《诸君,该入万魂幡了》 第1章 师父,该入万魂幡了。 第1章 师父,该入万魂幡了。 夜色如墨,荒山孤庙内有烛火摇曳,映出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那蓬头垢面的老者,气息奄奄地望向眼前的小乞丐,有气无力道:“为师大限将至,往后的路,你得独自走了。启灵不过是修行的起点,蜕凡成仙,步步荆棘,切忌自以为是,切忌鲁莽冲动,切忌心慈手软……” 一连十几个切忌,让陈业听得头痛。 心想这修仙者断气也断得太艰难了些,这快说半天了也没见师父歇一歇,怎么看都不像要死的样子。 但陈业仔细琢磨,感觉师父还是要死了。 他的师父墨慈可是修魔的,平日里最是冷酷无情,常言道:“若不是为师夺舍过多,神魂衰颓,早就夺了你这肉身”。 魔门修士,都不太讲究什么师徒之情。 墨慈平日反复叮嘱,为了修行,父母妻儿皆可抛弃,更别说什么师徒。 平时说得狠心,如今多番叮嘱,想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业是被墨慈捡来的孩子。 相处不过数月,看着陈业的脸,墨慈便想起刚收徒时候的情景。 这小子听到自己是魔修之后第一句便是:“师父你能教我炼万魂……人皇幡吗?” 墨慈当时心想,虽然这小子好高骛远,但还真是个天生的修魔种子,张嘴就是炼人魂魄啊。 墨慈便收了陈业为徒,然后教他修行。 原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几年,至少等到这小子凝聚气海,没想到今天便是死期。 墨慈不怎么后悔,毕竟每一个魔修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是没得选,谁会放着风光无限的正道修仙不选而去当个阴沟里的魔修呢? 既然没得选,那就没有可以后悔的地方。 墨慈伸出手,拍了拍陈业的肩膀, “徒儿,为师能说的不多了,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留给你。没必要等着我这老头断气,仙路迢迢,今日起,自己走吧。” 陈业向师父磕了个头,缓缓起身,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杆白幡。 “师父,你看这是何物?” 陈业的话让已经闭眼的墨慈重新睁开浑浊的双眼,待看清白幡上的咒文,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万魂幡?真不愧是魔门弟子,为师还没死透,你就想拿这玩意儿收我魂魄?” 墨慈万万没想到,在最后这一刻,陈业竟然会拿出这种东西。 自己果然没看走眼,这是个天生的魔头。 不过旋即,他又冷笑:“蠢材!为师修为高你三个境界,即便将死,又岂会被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算计?且看你这幡,用料粗陋,咒文残缺,就凭你也想炼制万魂幡?这般不自量力,不出十年,你必性命不保……” 墨慈越说越激动,差点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徒弟。 魔门可以六亲不认,但不能连差距都看不清啊。 然而陈业直接摆手止住了师父的“遗言”,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师父,这万魂幡确实用料下乘,咒文也残缺,只有收魂养魂的些许功效,并无任何禁制与操控手段,而且随便摔一下说不定就毁了。 “正因如此,徒儿才能东拼西凑地炼出来。说白了,这就是个让鬼魂附身的寄魂之所,但至少能保你魂魄不至于飞散。徒儿就这本事了,这万魂幡,你爱进不进吧。” 墨慈愣住片刻,疑惑地问:“你只是为了保我魂魄?” 陈业点头道:“不错,徒儿没什么本事,不过这万魂幡也费了我一番心血。师父,徒儿知道做个孤魂野鬼不好受,一不小心还会被抓了去日夜奴役折磨。但只要不是魂飞魄散总算有一丝希望。说不定徒儿将来得道成仙,也能为你重塑肉身呢?” 墨慈骂道:“你这婆婆妈妈,哪有半分魔门弟子的狠辣?再者,让人知晓你有这藏着通玄境主魂的万魂幡,你能保住它?纯粹是自找麻烦……” 陈业不耐烦道:“师父你就说进不进这万魂幡吧?” 墨慈沉默许久,最后叹息一声:“罢了。” 只见墨慈七窍青烟袅袅,化作一道虚幻人影,飘向那万魂幡。 陈业轻喝一声:“收!”白幡微拂,将其神魂卷入。 刹那间,幡上咒文闪耀,化作一张鬼脸。 墨慈惊讶的声音从万魂幡中传出:“这法宝,不一般啊,养魂之效怎会如此之好?” 墨慈经过多次夺舍续命,神魂早已虚弱不堪,若是自然死亡,风一吹便要散了。 原以为陈业这东拼西凑的万魂幡能勉强保住他的神魂不散就很不错了,但进入其中才发现这万魂幡还有聚拢阴气滋养神魂之效。 墨慈自忖,换做自己用同样的材料,绝对炼不出同样的效果。 陈业得意笑道:“万魂幡又是聚阴之物,离不开坤,巽,离,兑四阴卦,需参伍以变,错综其数。神魂有相无形,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徒儿据此改良了炼制之法,剔除诸多无用繁杂工序,改良了咒文……” 墨慈算是体会到了刚才陈业的感受了,刚刚脱离肉身的神魂差点被陈业给念得魂飞魄散了。这些好像都是书中所述,都是自己看过的,但怎么从陈业嘴里念出来变得如此高深? 而墨慈震惊地发现,在炼宝这件事上,他竟然有点跟不上陈业的想法了。 这小子,难道真是个天才? 墨慈虽然修为比陈业高许多,但那是经年累月积攒的法力,他深知自己其实天赋平平。 修行之法,炼宝之法,各种法术都是照本宣科,别人怎么练,他便怎么练。 有时候偶尔能得到些许古籍残篇,但墨慈只能似懂非懂地看个大概,悟性可谓相当一般。 而那些正道高人与魔门天尊,哪个不是从古法中推陈出新,领悟独有的修行之道,这才有资格叩问仙门。 像墨慈这种资质是一辈子无望成仙的。 只是天资平庸者又有谁甘心认输? 墨慈如此,天下所有修仙者都是如此,非要到了寿元将尽之时才能认命。 看着双眼放光,嘴上说个不停的陈业,墨慈忍不住心生期盼。 说不定这小子真能成仙? 墨慈只觉心情复杂,还想着陈业不够心狠,修行之路怕是走不远,又庆幸这徒儿有情有义才让他有一线生机。 “唉……” 墨慈叹息一声,正要再嘱咐陈业几句,心慈手软对自己便算了,以后对别人可切莫如此。 但不等墨慈开口,就看到陈业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堆符纸贴在自己的尸身之上。 墨慈惊讶道:“徒儿,你这是?” 陈业回答说:“把师父您的尸身炼成僵尸,虽然您不是练体的,炼成僵尸也只是便宜货色,但有胜于无,总不能浪费,是吧?” 墨慈:…… 此子,必成大器! 上一本,写了个穿越几百年暮气沉沉的老头,这一本,写个刚刚穿越还有少年锐气的主角,不仅仅拳头要大,还要牢牢站在道德最高点。求收藏,求支持,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2章 人与禽兽何异 第2章 人与禽兽何异 陈业耗去数日时光,将师父的骸骨草草炼制,收入储物袋中。 炼僵尸之法,于魔门而言不过是寻常手段,流派繁杂,选材亦有门道。 可陈业哪有讲究的余地? 墨慈生前并非练体修士,生辰八字也不合宜,更无那专门的风水墓穴可供化僵。所幸墨慈临终前修为尚在,尸身残存些许灵力,可终究算不得什么上佳材料。 陈业却也不挑,比起初来这世界时,眼下这境况已算是好太多了 刚穿越时,陈业当真是除了这副身体啥也没有。 光屁股肉身穿,也无外挂相助,差点被当成采贼抓去阉了。 靠着小偷小摸勉强苟活两月,差点就饿死街头。 幸亏这时候遇到了师父墨慈。 陈业瞧着这老乞丐睡熟,本想偷几个铜板换个包子填肚子,哪晓得竟招惹上了修仙者。 差点就被墨慈抓去炼魂,好在他机灵,赶忙纳头便拜,死皮赖脸地求着拜师。 墨慈看他有趣,便请他吃了一顿饭,但吃的是血淋淋的生肉,差点没让陈业吐出来。陈业也够心狠,眼下都快饿死了,哪有别的选择。管他什么东西,硬是将那些血淋淋的肉块塞进嘴里吃了个饱。 墨慈瞧这小子心黑手狠脸皮厚,是个可塑之才,又念及自己大限将至,便将他收为徒弟。 就这么磕磕碰碰开始修仙,没想到刚入了门师父就死了。 收了师父的魂魄,炼了师父的骸骨,从此修行之路便要自己走了。 刚出门,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徒儿,你要去往何处?” 哦,想起来了,师父没死透呢。 那万魂幡收了墨慈的魂魄后,便不能再搁进储物袋,毕竟两件都是便宜货,法力相互侵染冲突,要不了多久便会损坏。 陈业只得用麻布将万魂幡裹了,随意写几个字在上头遮掩一二。不过这便宜货也有好处,只要墨慈不主动现形,便是将这万魂幡摆在正道修士跟前,他们也得琢磨好一阵子,才能辨出这究竟是法宝还是纯粹的破烂。 听到墨慈开口,陈业便说:“我如今已经启灵,自然是要想办法凝聚气海。师父你又没有凝气丹,我只能另寻他法。” 所谓启灵,便是指修行者能够感知到灵气的流动。 天地灵气无处不在,只是凡人难以察觉罢了。若能将心猿意马驯服,入定之后,多半便能有所感应;只是当精神涣散,这感应便会消失。 而启灵之境,便是即便不打坐入定,也能时刻感应到灵气的流动。 陈业在修行的第三日便已启灵,这天赋着实不错。 启灵之后,便需吸纳天地灵气来强体魄壮神魂,不过这也得凝神打坐,主动摄取天地灵气。 唯有开辟出丹田气海,体内存有灵气漩涡,方能无时无刻自行吸纳天地灵气,如此修行速度便会快上许多。 不管是启灵还是气海之境,皆是从主动转化为自动,从有为到无为,此乃仙道。 气海境没什么门槛,若是潜心苦修,日夜打坐,资质不错的四五十年可成。而高门大派的弟子服用聚气丹,稍加修习,几个时辰便能凝聚丹田气海。 这资源差距便是如此赤裸,陈业没这个背景,只得靠自己。 墨慈沉吟道:“凝气丹炼制起来不算太难,其他药材在药铺便能买到,只是要些金银。只是主药需璇玑露,只有百年钟乳中可能寻到一滴。若是入山采药,运气好的话,找上个三五年,运气差些,恐怕十几年都未必能寻到,这时间可就太长了。” 修仙者动辄几百岁的寿元,为何多数人还总喊着寿元不够?就是因为资源匮乏,白白蹉跎了岁月。 陈业摇了摇头,对墨慈说:“师父放心,徒儿虽年纪尚轻,却也没打算耗费十几年去炼制一颗聚气丹。” 墨慈一听,沉吟道:“你要用血炼之法?人若是杀多了免不了怨气冲天,不怕引来正道修士?” 正道有正道的法门,魔门有魔门的手段。 魔门之所以被正道说成邪魔外道,其实跟修仙的法子也有关系。 正道修仙多半讲究清心凝神,禁欲守戒,初期靠自觉克制欲望,辅以丹药修行。 一般都会选在深山老林设立道场,免得被凡人叨扰。诸多功法忌讳繁多,稍有不慎破了戒,便容易前功尽弃。不过好处是只要按部就班,修行途中瓶颈相对较少,各阶段突破的危险性也低。 魔门却大不一样,秉持的理念是我没有,抢来便是。十个魔修里头,九个都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修炼艰难?那就炼化别人的魂魄精血来补足自身,可比打坐练气来得痛快多了! 自己修炼哪有去抢来得快?尝过这等甜头,没几个修士能抵御这般诱惑。 凝聚气海也并非难事,聚气丹不就是用天材地宝来省去了无数年月的修行功夫?炼化一两千人的精血魂魄,吞下去效果也差不了多少,顶多就是积累的丹毒比聚气丹多些罢了。 但杀人可比采药容易太多了。 这便是魔修人人喊打的根由。 为了一己私欲而屠戮万民,有时候连魔门中人都于心不忍。 墨慈并不是在意这种屠杀是否道德,他在意的是,这样杀下去,很容易会引来正道修士的注意。 上千人的屠杀会造成怨气冲天的效果,启灵之后的修士对灵气变化就特别敏感,很容易引起注意。 一旦被正道修士盯上,以陈业如今的修为,那就是等死,没有别的可能。 禁欲克制了大半辈子的正道修士,很难找到既能发泄欲望又无副作用的法子,杀魔头便是最好的选择。就好似苦修多年,突然给他放一天假。正如魔修难以抗拒抢掠的快感,正道修士也没几个能抵挡得住斩妖除魔的诱惑。 陈业却笑着说:“血炼是不错,可我并非要去屠杀百姓。” 墨慈疑惑道:“不杀人,如何血炼?” “师父,人与禽兽有何区别?” 墨慈一听,顿时惊讶道:“你要用禽兽的血肉练功?糊涂!为师教你血炼之法时便说过,野兽之血不可用,会损伤神魂,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等你凝成气海,便会沦为毫无理智的疯子,与野兽无异!” 魔门为何非要杀人? 并非他们当真残忍无道,实则是炼制异类会产生诸多严重的副作用,比吃丹药积累的丹毒厉害得多。吃人效果最佳,且副作用最小,所以魔修才会选择杀人。不然自己开个牧场,不就有源源不断的血食了? 陈业却道:“所以,徒儿才要问一句,人与禽兽究竟有何差别?屠杀千人便是怨气冲天,但屠夫杀羊宰牛上千头也是无妨,这是为何?天道当真厚此薄彼么?” 墨慈沉默良久,发觉自己竟无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师父,书中只记载血炼的忌讳,却未详述为何如此。徒儿想弄明白,究竟兽血之中是何种东西会让修士陷入癫狂?若能找出症结所在,或许就能解决这难题了。” 墨慈无奈道:“千百年来都无人能解的问题,你又凭什么能解开这秘密?” 陈业却说:“师父又怎知这是无人可解的难题?说不定早有人找出了解决之法,只是藏着掖着罢了。师父对徒弟留一手的事,难道还少吗?再者,若只会循着前人的老路走,徒儿又怎能成仙得道?” 墨慈沉默不语,陈业连忙说:“师父别误会,徒儿不是说你留了一手。虽然我们师徒相处不过几个月,但徒儿相信你对我已经是倾囊相授了。” 墨慈:…… 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呢? (本章完) 第3章 天地是一头牛 第3章 天地是一头牛 墨慈不再言语,非是被徒儿气得闭了嘴,而是真真切切没了力气。 本就是寿元将尽的孤魂野鬼,这万魂幡虽有些许用处,能勉强保其魂魄不散,却难以支撑他肆意活动,说几句话便要歇上好久。 罢了,这徒弟自己是教不了啦,且等睡醒,再瞧这小子能修到何种境界。 陈业大步迈出破庙,瞧着那瘦弱少年脚下似生风般,跑得比林间小鹿还要敏捷。 他体内灵气运转,口中念念有词,法力凝于指尖,往双目上绘出灵符,低喝一声:“灵目开!” 刹那间,闭眼又睁眼,那瞳孔已化作金灿灿之色,眼前诸般事物皆换了模样。 山石与泥土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土黄,树木枝叶覆着淡淡青色……世间万物依着五行各自染上色彩。 此乃启灵境修仙者必备的基础法术,凭这一双灵目可观尽万物,辨清灵气流向,所有望气探查之法皆以此为根基。 但陈业并非要探寻什么天材地宝,他在寻觅自己的猎物。野兽身上灵气流转各异,在灵目之下颜色混杂且极不稳定,甚是显眼,无需学过狩猎便能轻松找到野兽的踪迹。 不多时,陈业便在林间寻到一群野狼,大小共五只,皆是壮年。 陈业放缓脚步,屏气敛息,缓缓靠近。相距四五丈时,最警觉的那头野狼竖起耳朵,抬头朝他望来。 “这般敏锐?” 陈业轻声嘀咕,无奈停下脚步。启灵境的修仙者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被这野狼咬上一口也得鲜血淋漓。 此刻便是死去的师父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陈业打开储物袋,放出一具乌黑的僵尸。 这僵尸动作呆滞,全靠陈业手中的铃铛声音控制。 摇一下就往前跳一下,连摇三下就会朝着生灵血气所在扑上去乱抓乱咬。 陈业叮叮当当摇着铃铛,驱使僵尸朝野狼跳去。野狼们瞬间警觉,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龇出雪白的獠牙,围成一个半圆,警惕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见一只体型较大的野狼,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率先发动攻击。 它后腿猛地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僵尸,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划过几道寒光,狠狠抓向僵尸的胸口。 僵尸反应迟缓,未能及时躲避,被抓出几道深深的口子,黑色的皮肉外翻,露出里面腐朽的骨骼。 其他野狼见状,也纷纷扑上,有的咬向僵尸的手臂,有的撕扯着僵尸的腿部 僵尸虽然不惧疼痛,但在群狼的围攻下,也显得有些狼狈。乞丐装瞬间成了布条装,漆黑皮肉破损之处越来越多,碎屑不断飘落。 可陈业哪会在意,他尽显魔门弟子本色,全然不顾师父肉身受损,摇着铃铛让僵尸与野狼缠斗。 僵尸在陈业的操控下,猛地挥动双臂,将一只靠近的野狼扫倒在地,随后张开大嘴,狠狠咬向另一只野狼的脖颈。 那只野狼躲避不及,脖颈处顿时鲜血喷涌,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狼群狡猾且识时务,见僵尸厉害,剩下三只哀嚎几声后逃窜。但在陈业灵目注视下,这三头狼看似逃跑,实则借树林掩护绕圈,欲从后方偷袭。 陈业不禁感叹:“蒲松龄诚不我欺,狼果真狡黠,会骗人,还会偷袭。” 不过对僵尸来说,根本没有要害的说法,偷袭又有何用? 三头狼即使疯狂撕咬,这又老又柴的干尸也是掉些碎屑,没什么大碍。 最后便是这僵尸多了不少伤痕,但五头狼被干掉了四只,剩下最后一只野狼确认大势已去才选择逃跑,也算有情有义了。 陈业将其中两头狼扔给僵尸让其吸食血液,算是补充点消耗。 寻常僵尸全靠鲜血来驱动,反正都没有神魂,人血兽血倒是影响不大。 他把剩下野狼放血剥皮,仔细收拾妥当,而后细细端详收集来的狼血。欲以血炼之法修行,关键在于摄取蕴含灵气的血液炼化,融入自身以促丹田气海成型。 人体灵气最盛之处乃心头血,野狼似乎也不例外。 从狼心榨出的血液在陈业灵目中闪烁着碎星般灵光,灵气含量虽有,却少得可怜。 但这也无妨,陈业只想要探究为何兽血会使人癫狂,而人血却不会。 不对,这般说法或许不够严谨。 书中记载,用人血练功会受怨气影响,出现暴躁易怒、悲伤欲绝等极端情绪,需以静心之法打坐炼化。 人血的怨气尚可消解,那兽血呢? 关于兽血练功,书中仅有寥寥一句——损伤神魂,用之沦为兽也。 如此记述实在太过简略,简略得仿佛是有意隐瞒,又似是懒得详述。 陈业生性爱刨根究底,若非如此,也琢磨不出改良版的万魂幡。对于这怨念问题,他曾有诸多猜想。如今有了狼血,正好验证一番。 收拾停当,陈业回到破庙,依书中所授炼制这些带灵气的精血。启灵境修士仅能看见灵气,却难以随心操控,故而陈业这番炼制,瞧着倒像在架锅烧油做饭。 他摆弄着各种瓶瓶罐罐,忙得满头大汗,好半天才搓出半葫芦血丹。只是眼下还不能服用,需养上三日。 灵气虽有各种妙用,可要融入体内却难如登天。 常人呼吸皆能吸入灵气,可留存体内的不过万分之一,大多又重新呼出。日积月累,心头血中才会有些许灵气残留,这是经过消化的灵气,更易吸收。 血丹将灵气封存,防止逸散,同时用药材引出灵气融入丹药。 等养熟后吞服,修士便能快速吸收这反复消化过的灵气,省却大半功夫。别看陈业忙碌数日才得这半葫芦血丹,其功效却堪比打坐半年。 陈业当初看书时就想,这世间仿佛一头牛,天地万物如同牛的前三个胃,修仙者则是第四个胃,专吃别人消化过的……还吃得津津有味。 但修行便是如此,想要不求外物,那多半就是修成一堆枯骨。魔尊来了也得服用丹药炼制法宝,可没有一朝得悟便飞升的说法。 如今丹药有了,接下来便是寻找“小白鼠”。 先要找到兽血丹令人疯狂的症结所在,才能思考如何解决。 正寻思间,破庙外传来脚步声。陈业抬眼望去,一对夫妇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拾阶而上。到了庙前,见到陈业以及那剥皮放血的狼尸,男人顿时一惊,差点转身退走。 见他踌躇不前,妇人反倒咬咬牙,对陈业说道:“这位兄台,我们一家三口路过,见此地有炊烟,不知道能否施舍一点肉汤粥水,这孩儿已经饿了三日,求你大发慈悲。” 陈业微微一笑:“相逢即是缘,诸位随意。” (本章完) 第4章 清河剑派天下第一 第4章 清河剑派天下第一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锅里的狼肉散发出阵阵浓烈的膻腥之气。 野兽的肉味本就不佳,狼肉更是又老又柴,若是放血不尽,那腥味能直冲脑门。 不过,这股子刺鼻的味道对于饿到极点的人来说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陈业盛了肉汤分给那一家三口,不忘叮嘱道:“饿久了可别大口吃肉,先喝点肉汤,再吃些肉糜。” 他们忙不迭地道谢,顾不上滚烫,端起碗就往嘴里猛灌。那是真饿急了,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将破碗舔了个干净。 灌下大半碗,又喂给小孩几口,这一家三口才像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有了几分生气。 陈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虽说三人身上脏兮兮的,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并非普通穷苦百姓。 那男人一身书生装扮,长衫虽划破了好几处,可料子一看就不一般;女人虽是农妇打扮,肌肤却白皙嫩滑,全然不像终年在田间劳作之人。 这般模样,怎会狼狈地跑到这荒郊野庙,好似逃荒一般? 感受到陈业的目光,男人总算鼓起勇气,拱手向陈业施了一礼,诚恳说道:“一饭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必当厚报。” “言重了,萍水相逢,不过一锅肉汤罢了。”陈业眼中透着好奇,问道:“瞧你们的样子,不像是逃荒,怎会跑到这深山里头来?” 在凡人眼中,上山绝非易事,这年头山路都是人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即便大白天走起来都相当艰难,稍有不慎踩空,便可能命丧于此。 若非樵夫猎户,寻常人极少涉足这种荒山野岭。 男人犹豫了一瞬,开口解释道:“在下赵河州,一家三口本是崔县人氏。近日县里突然下令,要征集十岁之下孩童三千个,送往清河剑派修行,我家孩儿才刚满周岁,竟也不能幸免。我们夫妻怎忍心骨肉分离,可县令却要强抢我儿,无奈之下,我们只得连夜出逃,一路奔逃至此。” “清河剑派?那可不是一般的仙门呐。”陈业听闻,眉头微微一皱。 这清河剑派的名号,他可听得太多了。当今正道第一人便是清河派掌门,之前那十八位魔尊自相残杀,死了十三位,剩下五位里头,有两个就折在这位掌门的剑下。 传闻那战场上还残留着清河派掌门划出的一道剑痕,八百里长空被硬生生切开,数百年过去都未曾愈合。 陈业的师父墨慈,也是因为遭遇清河剑派的小辈,多次被打得重伤濒死,迫不得已才频繁夺舍他人,以致过早耗尽寿元。魔道中人,但凡遇到清河派的修士,甭管打得过打不过,想都不想就先溜之大吉。再厉害,能比得过剑尊?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当初那两位魔尊不过是打杀了清河派的小辈,就被他杀上门去,直打得天崩地裂。 也正因如此,清河剑派挑选弟子极为严苛,门人数量稀少,听说算上已经陨落的,总共都不过百人。 赵河州听陈业这么一说,面露惊讶之色:“难道这真是仙缘?难不成我们夫妻做错了?” 陈业瞥了一眼赵河州,心下暗忖:这人怎如此没主见,别人随便一说就动摇了。 赵河州的妻子倒是机灵,听出丈夫语气有变,赶忙提醒道:“即便真是仙缘,那县令是何德行你还不清楚?真有好事,他会这般卖力地拱手送人?” 赵河州经妻子这一提醒,连连点头:“不错,这县令贪得无厌,当官三年,刮得天高九尺,怎可能将仙缘平白送给全县百姓。” 陈业没有发表看法,不过他心里也觉得这事多半有诈。哪有仙门这么收徒的,更何况是以严格著称的清河剑派。县令要这些童男童女,能有何用?想必是有魔门中人假冒清河剑派之名行事,凡夫俗子不明就里,上当受骗,抑或是遭人胁迫。 陈业不禁摇头感慨,还真有不怕死的,连清河剑派的名号都敢冒用。好在崔县离此地尚有百里之遥,想来不至于牵连到自己。 赵河州一家三口又饿又累,吃了点东西后,便在稻草堆上沉沉睡去。陈业趁着夜色,悄然走出破庙。 待赵河州一觉醒来,只见破庙里多了两头活蹦乱跳的野猪,还有几个藤条编织的鸟笼,笼中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 而陈业正忙着给这些动物嘴里塞狼血丹。 这狼血丹肯定不止对人有害,总不能野猪吃了没事,人就出事,陈业今日就要测试一番。 为了区分剂量差异,陈业特意抓了一头两百斤的大野猪,还有巴掌大的小鸟,分别用来测试,瞧瞧这损伤神魂的毒性是否与体型有关。 为此,他还专门列了张详细的表格,不同时间、不同剂量的对照组都一一记录清楚,就等着看这狼血丹何时起效。 赵河州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些野猪与鸟都是陈业抓来的口粮,心中既惊讶又佩服。暗自思忖:这怕不是遇上高人了,不然如此瘦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活捉两头大野猪,就算是死的,自己也未必搬得动啊。 一想到这儿,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昨晚那顿肉汤,虽说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饿了这么多天,哪能一下子填饱。 只是赵河州仓皇出逃,身无分文,昨晚才吃了人家一锅肉汤,今儿个要是再开口索要,未免显得太过贪得无厌。可要是不吃,妻儿又能撑到几时? 他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出了这破庙,一家三口都不知该往何处去。 反复纠结之下,赵河州就是张不开嘴。 倒是陈业感知敏锐,早察觉到他的窘迫,主动开口道:“昨日听赵先生谈吐文雅,想必是识文断字之人,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忙?” 赵河州连忙应道:“壮士尽管吩咐,我们一家三口的命都是您救的,但凡有差遣,在下绝无二话。” “好,那就先吃个早饭,此事费时费力,赵先生还是先吃饱攒些力气。”陈业指了指一旁的铁锅,锅里早已炖了满满一锅肉,还加了些野菜,味道可比昨天的寡淡肉汤强多了。 赵河州也不再矜持,盛了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眼眶渐渐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陈业佯装没看见,等赵河州吃完,才拿出几张写了字的麻布递给他。 “这野猪和鸟儿都被我灌了药,用来测试药方。但我今日有事外出,无法时刻盯着药效发作。烦请赵先生帮我盯着,一旦有任何异常,务必仔细记下,发作时辰、不良症状,一个都不能漏。” 赵河州赶忙接过麻布,说道:“放心,在下一定仔细记录,绝不遗漏分毫。” “那就有劳赵先生了。” 陈业拿起白幡,快步走出破庙。血丹存量不够了,今日还得再去打些猎物回来。 刚走出百丈远,万魂幡里便传来墨慈的声音:“徒儿,你将这三人留在身边,可是想用他们试药?” (本章完) 第5章 千金难买我乐意 第5章 千金难买我乐意 “徒儿,你将这三人留在身边,可是想用他们试药?” 墨慈的这声问询,让陈业脚步一顿,面露疑惑:“师父你不睡觉,就为了问这个?”他心下暗自嘀咕,不是说只能沉睡才能恢复精力吗?怎的这会儿还有闲心管这些琐碎事儿。 “为师只是担心你暴露身份。凡夫俗子虽说不知你用的是魔门手段,可一旦遇上正道修士,随口透露点消息,你便暴露无遗。那崔县之事,多半是有人假冒清河剑派收集童男童女,清河剑派定会派人前来查探。 “你以为此地距崔县甚远,但清河剑派的御剑之术天下第一,百里之遥于他们而言,转瞬即至……” 墨慈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他忘不了那清冽的剑光将他耗费半辈子苦炼而成的法宝轻易削成两半。 清河剑术天下第一绝非虚言。 就陈业如今这两下子,怕是连剑光闪过的刹那都来不及看清,脑袋便已搬家。 陈业却打断了师父的絮叨,自信满满地说:“若是这个原因,这一家三口就更加不能杀了。等清河剑派的修士见到这三人稍加打听,我便是一个仁慈心善的修士,救了这一家三口。” 墨慈怒道:“愚蠢,让清河剑派见到万魂幡与血丹,你还能怎么狡辩?你当正道修士都是傻子?” “师父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说辞。”陈业清了清嗓子,声调陡然一变,仿若换了个人般:“诸位大侠,我当真不知所犯何罪,只不过是路上捡了这面会说话的白幡,里面的老爷爷说他被奸人所害,封入白幡之中,说是教我修行,让我帮他脱困,还说能满足我三个愿望。我当真不知他是坏人啊,我发誓从未害人,还用他教我的法子救了别人性命……” 墨慈瞧着徒弟这精彩绝伦的表演,从表情到声调,无一不逼真,以他的眼力,竟瞧不出丝毫破绽。 再者,这套说辞细细想来,也并无不妥,这小子才刚踏入启灵境界,这数月修行里,确实未曾害过人,算得上清清白白。按清河剑派的门规,这小子还真不一定会被问罪。 可墨慈转瞬便觉出不对,怒喝道:“等等,你这是将为师供出来给你挡灾?!” 什么被白幡里的老爷爷蛊惑,这不摆明了是把自己往那些剑修的剑下送吗? 陈业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徒儿能怎么办呢?师父啊,咱们是魔修,关键时刻我肯定会牺牲你来求自保的,徒儿谨遵您的教诲,关键时刻绝不心慈手软。” 墨慈被陈业气得差点魂魄飘散,可瞧这小子眼角眉梢的笑意,便知他是在拿师父打趣,故意欺师灭祖呢。但凡他真有这般狠心,自己怕是早就魂飞魄散,化为乌有了。 气消了大半,墨慈才沉下声音问道:“少嬉皮笑脸,你老实告诉为师,你救这一家三口究竟有何用意?” 陈业脚下不停,边走边说:“我看那赵河州是个体面人,狼狈出逃百里之地,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事到如今,却还有几分读书人的矜持,着实难得,便给他个台阶,让他面子上好过些。” 墨慈冷哼一声,嘲讽道:“哼,死要面子而已,这种男人连那女子都不如,至少他妻子比他有决断。” “不错,他妻子也是难得,比赵河州还坚强些。夫妻二人显然生活优渥,而且还年轻,再生个孩儿也不是难事,但为了骨肉亲人抛下一切远走他乡,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师父,这数月来咱们游历过不少地方,旁人若是遇到官府强征,也不过是闭门哭泣,骗自己说孩儿真拜入仙门了,真能为此举家逃亡的能有几个?赵河州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若真的懦弱无能,哪里坚持得了这百里逃亡?早就抛妻弃子了。” 陈业这番话,说得墨慈一时沉默无语。并非是因为陈业说得多么有理有据,而是他发现陈业看人总习惯往好处想,自己却总是盯着别人的缺点不放。 说到底,终究是年轻人,还未像他这般被岁月磋磨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旁人要害自己。 若是从前,墨慈定要好好教训陈业一番,让这徒弟知晓人心险恶。可在陈业拿出万魂幡保住他的魂魄之后,墨慈却觉得自己再没立场对陈业指指点点。 倘若这徒儿真如自己所教那般冷酷无情,自己还能苟延残喘至今吗? 这万魂幡,说得好听是魔道法宝,实则对陈业而言,只是个累赘,半点用处没有,只会更容易招惹祸端。 真要教他趋吉避凶,是不是该劝他先扔下这万魂幡? 见师父沉默不语,陈业又出言安慰:“师父,徒儿说那么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救下这一家三口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墨慈好奇问道:“是何理由?” 陈业笑道:“我修魔道,讲究的不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么,为何救人,当然是因为我乐意。如此便够了,哪里需要别的理由。” 墨慈:…… 这小子,真不愧是修魔的,实在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心。罢了,还是再睡一觉。 墨慈冷哼一声,便沉入万魂幡中,不再言语。 陈业只当是师徒间的寻常闲聊,丝毫不受影响,脚下生风,再度没入山林之中。 不多时,林中飞鸟惊起,狼嚎声此起彼伏。 从日出到日落,陈业扛着几头死透的野狼回到破庙。 刚进门,便瞧见被捆好的两头野猪已然暴毙,獠牙断裂,七窍流血,死状惨烈至极;笼子里的小鸟亦是羽毛掉落大半,遍体鳞伤。毫无疑问,这些动物死前都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挣扎。 看到陈业回来,赵河州脸色苍白如纸,双手颤抖着将麻布奉上,颤声道:“壮士,这野猪和鸟儿毒发之前的模样我都仔细记录了,请你过目。” 待陈业接过写满炭笔字的麻布,赵河州像是终于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陈业并未取笑赵河州胆小,而是仔细研读上面的记载,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陈业倒也没看错人,赵河州虽是个文弱书生,却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答应下来的事情当真是全力以赴了。从毒发开始到结束,他将整个过程记录得无比详细,用词并非那种洋洋洒洒却不知所云的华丽辞藻,而是形象精准地描绘了全过程。 瞧赵河州此刻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如何强忍着看完这一切的。 而陈业也从这份记录上找到了关键所在,不管是野猪还是鸟儿,虽说毒发时间各异,但症状却有相似之处。毒发之时,都会发出长长的嘶鸣,声音虽有不同,却都呈现仰头伸颈的姿态,仿若狼嚎一般。挣扎之际,也会疯狂撕咬一切,明明飞鸟的喙只能啄,这几只鸟儿却像是狼一样张嘴撕咬,左右摇晃。 这些细节赵河州记载得尤为清楚,应该不是虚言。 难道狼血丹能让服用者染上狼的习性? 陈业眉毛一挑,感觉自己找到了关键线索。 (本章完) 第6章 剑光如流星 第6章 剑光如流星 这兽血所炼就的丹药,会有损神魂,反观人血炼制的丹药,不过是徒增些负面情绪,只需打坐入定,便能排解。 陈业此前,始终参悟不透其中差异缘由。 直至瞧了那份详尽记录,他心底才涌起个尚不成熟的揣测。且先假定,野兽与人的本质并无二致,炼成血丹后的功效亦是相同,那副作用的原理,按理自然也该一致。 既然原理一致,成效却截然不同,或许症结便在那所谓的“相冲”。书中对于相冲之象,有着千百种阐释,可大多只是罗列出相冲的物事,偶尔提及化解之法,却对为何相冲只字不提。 那些前辈们,好似都心急火燎,只知告诫后人“切勿如此”,却把“为何如此”的关键删去不写。许是他们懒于钻研,又或许觉着行文记述太过劳神费力,能省则省。反正对大部分修士来说,跟着学便行了,知其所以然也对修行无益。 就如陈业的师父墨慈,他向来是按部就班,照着书中所记修炼,从不刨根问底,不也修得一身不俗法力? 若非时运不济,撞上清河剑派的高徒,墨慈未必不能再突破几个境界,即使不能成仙,也能再活几百年。 当然,还有些人心存不轨,故意胡编乱造。 陈业曾在好几本修行古籍里看到前后矛盾的谬误,多半是那陈腐至极的“师父对徒弟留一手”的陋俗作祟。 真传仿若拼图缺了关键一块,就怕徒弟学通透了,对师父举起万魂幡。 不奇怪,我等魔修多半如此。 陈业性子执拗,在他眼中,修行可是人生头等大事,非得探究个明明白白不可。凭借这数月来的所学所悟,对照实验所得,陈业认为这血丹相冲的根源还是在神魂。 修行之基,乃是灵气,世间一切神异诡谲,皆因灵气而生。 修行者神魂远比凡人坚韧,但死后还得借灵气塑形方能化作鬼魂,否则风一吹便要散了。 倘若野兽的神魂,亦能左右灵气呢?那最易受影响的,无疑是原本存于心头血中、被炼化的灵气。 魔门修士以心头血炼丹,里头蕴含的,不单有经消化后的灵气,更有那尚未彻底消散的兽魂。服用血丹,便是要将这灵气融入自身,把那些灵气二次炼化。 如此一来,吸纳之时难保不会将残魂一并吸入体内,积攒得多了,自然要影响自身神智。 为何人血丹能排解?只因人类的怨念大体相通,人皆有四肢五感,相互比照,相差无几。 人之痛苦,人能体悟。 能理解,便能自我疏解。 知其然,方能解其惑。 可兽类的五感,本就迥异于人,兽魂入脑,人又怎可能领会那四肢伏地、茹毛饮血的感受?更莫说兽类的听觉、嗅觉等,皆与人不同,这相冲之势,便愈发猛烈。 说起来繁复,简而言之,便是人理解不了兽类。 同理,兽类之间,亦无法相互理解。 是以,野猪服下狼血丹也难逃一死,死前还会显露出野狼习性,此乃野猪的神魂遭狼魂侵蚀的结果。 一言蔽之,跨种族不行,故而血炼之法,必须同类相食。 要验证这一推论,并非难事,狼血丹还剩些许,只需擒来一只狼,喂下丹药,便能见分晓。 依陈业推测,狼血丹喂狼,至多让这狼变得狂躁不安,绝无癫狂暴毙之虞。 念头既定,陈业将记录仔细收好,趁着夜色,再度奔出破庙。今晚若不捉头狼回来,他怕是难以成眠。 赵河州刚将胃里东西都吐干净,一抬头就发觉陈业没了踪影。正满心疑惑,就见妻子已拾起陈业带回的野狼,操着小刀,熟稔地扒皮割肉,准备下锅。 看着妻子这般利落的动作,赵河州忍不住出言阻拦:“等等,这是那位壮士的猎物啊,我们不告而取,不妥……” 妻子却狠狠瞪他一眼,嗔骂道:“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人情世故上却蠢笨如牛。夫君,你当真以为那位小哥需要你帮他做事?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罢了。要是他不愿接济咱们,昨日又怎会那般慷慨?你怎就拎不清呢?” 赵河州细细想来,妻子所言在理,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忙不迭跑去搬柴火,还暗自发誓,绝不能再这般迂腐下去。 待狼肉汤熬好,陈业却迟迟未归。换作平日,赵河州定会等这位恩人回来才敢动筷,不然便失了礼数。可如今,他只是默默将肉汤分好,给陈业留出足量份额,接着让妻儿先填饱肚子。 虽说失了些繁文缛节,赵河州却已明白,这些虚礼填不饱肚子,更养不活妻儿。他甚至盘算着,等陈业回来,便求这位壮士收自己为仆,甭管是当牛做马,只要能让妻儿吃上饱饭就成。什么圣贤书,什么科举功名,在生死面前,统统一文不值。 只是等到夜半三更,仍不见陈业身影,赵河州心中焦躁难安,生怕陈业深夜在山中行走遭遇不测。万一这位壮士真碰上危险……赵河州寻思片刻,叮嘱妻子几句,便手持火把,大步迈出破庙,欲找寻陈业踪迹。 与此同时,陈业正在两个山头之外。 少年端坐于嶙峋巨石之上,与下方野狼对视。那野狼身形瘦弱,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着陈业,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陈业却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瞧着这野兽。想来是这两日打猎毫无节制,寻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觅得一头瘸腿独狼。陈业将狼血丹喂入狼口,便静静等候药效发作。 直至月上中天,瘸腿狼终现异象。先是不顾腿伤,朝陈业奋力扑咬,继而仰头长啸,比起先前半死不活的模样,精神抖擞许多。 陈业生怕不慎弄死这实验品,赶忙躲到巨石之后,耐心观察。从药效发作至今,已过两个时辰,这瘸腿狼虽异常暴躁,却并未彻底癫狂。 依照赵河州的记录,药效发作后,那两头野猪都没撑过一个时辰便一命呜呼。眼前这头瘸腿狼瘦弱得多,两个时辰过去还活蹦乱跳,陈业自觉推论无误。 狼血丹中蕴含狼的残魂,可对同类野狼而言,并不相冲,不过是临死前的怨念残留,让瘸腿狼暴躁非常罢了。 这是性情大变,而非神魂受损。 陈业纵声大笑,将这结果详实记录下来。症结既已寻得,接下来,便是思索如何祛除这残魂影响。只要攻克此难题,陈业便去当个屠夫,宰杀千百头猪牛羊,丹田气海便成了。 正自欣喜,陈业忽闻墨慈声音:“噤声,屏息静气。” 陈业虽满心疑惑,却未即刻发问,依言紧闭双唇,呼吸也放轻至极致。 就在此时,天空划过一道璀璨光华。 待这道光华消失于天际,陈业才又听到墨慈开口:“好了。” 陈业连忙追问:“师父,那颗流星有何门道?” “哪里是什么流星!”墨慈语气凝重,“那是清河派的剑光!御剑飞行,至少也是通玄境修士,只凭眼神就能斩下你的脑袋。” 陈业恍然大悟,那两道剑光消逝的方向正是崔县所在。 所谓剑如流星,果真是毫不夸张,那假冒清河剑派的狂徒怕是有难了。 (本章完) 第7章 吾道成矣 第7章 吾道成矣 陈业就那般静静等到了天亮,但再不见第二颗流星划过。 那瘸腿独狼终究是乏了,趴伏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但依旧气血充盈,就连那瘸腿似乎都治好了大半。 陈业对着野狼笑道:“日后若我修仙有成,你可是大功一件。” 只可惜,狼已累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冲他呲牙咧嘴,宣泄着不满。 陈业笑着扔下所余不多的狼血丹聊表心意,然后迎着初升的朝阳大步朝破庙行去。 兽血丹令人癫狂的症结已然找到,只需祛除心头血中残存的兽魂,往后服用丹药,便不会再生事端。 说来简单,做起来也是不难,至少陈业有七八分把握。 这“缘”之一字,属实玄妙。 陈业之前为了护住墨慈神魂,费尽心思钻研万魂幡。数月苦学下来,他对神魂的领悟,竟比墨慈还要深刻几分,要解决这兽类残魂的麻烦,还真想到了不少法子。这便是深究根源的好处,你若真学懂了其中原理,自然可以推演出千变万化的运用之法。 陈业满心得意翻过一道山头,却撞见了蓬头垢面、脸上添了几道伤口的赵河州。 陈业见状,面露疑惑:“赵先生,你这是?” “壮士……我……”赵河州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本是担忧陈业夜间遭遇不测,才摸黑出来找寻,结果寻了整整一夜,连陈业的影子都没见着,自己反倒在夜里摔了好几个跟头。 如今见陈业毫发无损地现身,赵河州尴尬不已,嗫嚅道:“怕壮士夜里行路不便,给您……给您送火把来。” 陈业看他满手血痕,知道他晚上吃了不少苦头,笑着道了声谢,便带着狼狈的赵河州回了破庙。 此后数日,陈业依旧醉心于修行。 赵河州夫妻二人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奴仆,一应杂事全包揽下来。陈业也不点破,每日多猎些野味,养活这一家三口,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其余闲暇时光,陈业都扎在书堆里,时不时在地上反复描画符文。赵河州自诩读书破万卷,可陈业画的这些符号,活像道士画符,他瞧得一头雾水,半点也看不懂。 只见陈业时而眉头紧锁,仿若陷入绝境;时而开怀大笑,仿若寻得世间珍宝。整日整夜,不吃不睡,浑然忘我。 这般模样,赵河州也曾见过。他的恩师,那位地位尊崇的老大人,读书入迷时便是这副疯魔之态。彻底沉浸其中,如痴如醉,在外人看来跟疯子无异。但也正是这般人,才能在学问一途有所进益,有所建树。 而陈业这般如疯似狂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在那飞剑流星消逝的第五日,他突然放声大笑道:“总算大功告成,吾道成矣!” 言罢,陈业顾不上赵河州一家就在近旁,径直走到锅灶前,生火起油。这些时日,他攒下了不少兽血,一股脑全倒进锅里,开始炼制丹药。 赵河州一家哪见过这等阵仗,随着浓烈腥气弥漫开来,几人差点将隔夜肉都吐出来。 陈业见状,赶忙提醒:“几位先到庙外避一避,我这丹药气味重,还有些毒性。” 赵河州忙不迭带着妻儿奔出破庙,留陈业一人在里头忙碌。 陈业依着先前法子,炼出一葫芦兽血丹,过程与往昔并无不同。但这次,他并未直接将丹药装入葫芦,而是取出万魂幡,平铺在地。 紧接着,陈业双手飞速舞动,画符不停,同时开启灵目。刹那间,双瞳化作金色,眼中万物皆被染上五行之色。 可这还不够,陈业一咬牙,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万魂幡上绘下诸多符文。体内灵气随着鲜血急速流逝,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身体被掏空的剧痛袭来,陈业却牙关紧咬,苦苦支撑。 这五日来,他已演练过无数次,上百道符文被他精准无误地勾勒而出。 待最后一道符文完美收笔,陈业强撑着虚弱身躯,将那一葫芦兽血丹倾洒在万魂幡上。 此时的他,身子软得好似面条,却仍死死盯着兽血丹。只见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丹药中逸出,而后被万魂幡悉数吸纳。 陈业激动得双拳紧握。 成了!这些便是兽血丹中的野兽残魂! 可还没等他多高兴一会儿,万魂幡内便传出墨慈的怒吼:“孽徒,你拿为师当诱饵?!” 陈业有气无力地回应:“师父啊,徒儿实在没辙。凑不齐第二张万魂幡的材料了啊。” 这些野兽残魂与灵气相融,封存在血丹之内,想要剔除,谈何容易。陈业修为尚浅,没那本事伸手一抓,便将残魂瞬间炼化,无奈之下只能设法让残魂自行脱离。 万魂幡本就有收摄神魂之效,虽这简陋货效果一般,陈业也只能再度改良,拿墨慈的魂魄当作“诱饵”,把这些兽魂给钓出来。 残魂无理智可言,只剩怨毒本能,自然会去侵蚀墨慈的魂魄。 墨慈哪能想到,前脚还说徒弟心慈手软,这才几天就被这小子给卖了。 “师父,您别气啊,这点残魂对您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 “我现在风一吹就死了!” 墨慈如今这神魂状态,真要被风一吹,立马就得魂飞魄散。 其实,墨慈倒也并非真惧这些残魂,他是被陈业这先斩后奏的行事风格给气坏了。 怒从心头起,墨慈只当这些兽魂是陈业这孽徒,抬手便拍了个魂飞魄散。 陈业双眼紧盯着万魂幡,双手不断掐诀,反复确认血丹中的兽魂已被释放得一干二净,当真一丝残余都不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收入葫芦。 此刻,万事俱备,只需静候三日,便可将这些血丹取出测试。他心中暗自思量,只要服下丹药的动物安然无恙,毫无副作用,那便意味着,自己自此往后,能够凭借兽血丹潜心练功,修为精进之路将豁然开朗。 也许是冥冥之中真有天道眷顾,三日后陈业如往常那般深入山林,又抓回不少野兽。他忐忑又期待地将丹药喂下,不管是野猪还是鸟儿,是青蛇还是蜘蛛,所有服用过丹药的野兽虫蟊都顺利存活,未现丝毫异常。以往那令人胆寒的狂暴、癫狂等副作用,都没有出现。 目睹这般情景,就连墨慈都不禁微微动容,慨然长叹一声:“你这小子,还真让你解决了血炼之法的难题。” 魔道中许多秘术威力绝伦,但苦于修炼之时需要大量人血,一旦能够以牲畜血来替代,那便可尽情施展,再也无需忧心杀人太多惹来正道无休止的追杀。 谁能料到,这向来最易招惹麻烦、令无数魔道前辈头疼不已的血炼之法,竟被一个才修行数月的启灵境修士给破解了。 但墨慈又忍不住多想,如此一来,修的还是魔道么? 我这本书第二章就说了,这种东西应该早就有人研究过了,只不过因为藏着掖着或者别的原因没有流传开来。男主的师父属于从来不研究的,自己不懂,也不知道,怎么墨慈这个一开始就设定没什么见识的散修,他说的话就代表不了整个修行界。我也不怕剧透了,后面男主的很多研究会发现前人都有过相关的思考,只是可能大家得到的成果不一样,又或者结果完全一样。但这正是信息不流通造成的结果,而不是什么所有人都蠢只有男主聪明。 (本章完) 第8章 揽星河入梦 第8章 揽星河入梦 夜色清朗,星河漫天,陈业悄然爬上山坡,仰头凝视着那璀璨浩瀚的星河。 “师父,我要去崔县。” 陈业突如其来的话语,仿若一道惊雷,吓得墨慈神魂都震了震,忍不住破口大骂:“孽徒,你莫不是疯了?” 崔县如今有狂徒假冒清河剑派的修士,四处搜罗童男童女,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魔道的阴损手段。能用上童男童女修炼的魔头,那修为必定远在陈业之上,高深莫测。 更何况,前些时日那如惊鸿掠空的清河剑光,摆明了是朝着崔县疾驰而去。眼下的崔县,正魔两道风云汇聚,虽说还没彻底开战,可也成了一锅即将沸腾的热汤,凶险万分。 陈业这初出茅庐的小虾米,要是贸然闯入,恐怕只能给这锅汤添点“调料”。 陈业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师父,虽说兽血丹令人癫狂的难题已然攻克,可如此一来,兽血丹的药效却大打折扣,生生降低了大半。所需的兽血丹数量,更是翻了好几倍。就算把附近这几座山头的野兽屠戮殆尽,怕是也难以凑够。” 兽血丹本就药效欠佳,与那用人血炼制的丹药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如今残魂逸散之时,又会顺带卷走血丹中的大半灵气,这么一来,兽血丹的药效简直十不存一,形同鸡肋。 陈业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这看似并非无解的难题,在魔门之中却从未有人心思去研究。现在想来,就算有前辈高人钻研出过同样的法子,恐怕也觉得效率实在太低,与杀人取血练功相比实在太过耗时费力,自然也就没被记入那魔门典籍之中。 不管是何缘由,单靠在这山林间打猎,是决然无法满足需求的。 墨慈冷哼一声,追问道:“那这又与你去崔县有何干系?” 陈业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崔县虽只是个县城,却是这附近最为繁华的城池,更是三条大河的交汇要地。此地贸易昌盛,人口密集,牲畜自然也多得数不胜数。我向赵河州打听过,崔县那些个大地主,好多都是做皮货生意的巨商大贾,家中牛羊成群。师父,我如今急需大量兽血来炼丹,放眼望去,唯有崔县方能寻得。” 墨慈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修行之路,本就荆棘丛生,艰难险阻无数,资源匮乏向来是最为常见的一道难关。 可墨慈还是忧心忡忡地提醒道:“一旦遇上清河剑派的修士,你身份稍有暴露,便必死无疑。” 陈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笑道:“师父放心,我不过才启灵境,只要不暴露我所学的魔门手段,又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清河剑派的修士即便见了我,也不会马上放出飞剑砍我脑袋。” 正道之人大多主张离群索居,清心寡欲,潜心清修。虽说各大门派行事风格各异,但总归有一条公义底线需得严守,其中最基础的一条,便是不可滥杀无辜。 若有人随意给人扣上魔头的罪名便痛下杀手,日后一旦被人识破抓住,那可就真要被当成魔头给除掉了。 要知道,凡人或许好骗,可正道高人的问心之术,又岂是那般容易糊弄过去的? 一般的旁门左道暂且不提,如今声名赫赫的正道门派,门下弟子都需定期举行问心仪式,以此确认自身没有误入魔道歧途。 平日里但凡有任何行差踏错,都休想瞒天过海。所以,那些高门大派的正道修士极少会为了一时意气而做出作奸犯科之事。 墨慈听了,又是一声冷哼,对陈业道:“你若带着我,这万魂幡便是你魔修身份的铁证。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伪装本事,未必能骗过清河剑派的剑心感应。到时候,你该不会真打算把我抛出去当投名状吧?” “师父,瞧您说的,徒儿之前不过是开个玩笑,您老可别太记仇了。”陈业笑嘻嘻地回应道。 “哼,那你究竟有何打算?” 墨慈心中知晓,这徒弟机灵聪慧,断不会平白无故去送死,可他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陈业要如何才能瞒过清河剑派的那些剑修。 这清河剑派可是当今天下第一剑宗,想当初,墨慈千方百计地隐匿身形,躲得那叫一个严实,结果还不是被对方的剑意隔空感应到,随后便是一道凌厉剑光斩来,差点让他魂归西天。 这般一剑破万法的超凡本领,实在是霸道无理,令人胆寒。 可墨慈万万没料到,陈业接下来的回答比之前还要令他惊讶。 “师父,我自知没那个本事将万魂幡藏得滴水不漏,所以,咱们师徒怕是要暂别一段时日了。” 墨慈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高声追问道:“孽徒,你说什么?你莫非要将为师给扔了不成?!” 墨慈如今躲在万魂幡中,名义上虽说来去自由,不受过多拘束。可他的神魂实在太过脆弱,风一吹就散绝非夸张之辞。一旦离开万魂幡的庇佑,他的神魂顷刻间便会消散于无形。 陈业若不带着他前往崔县,难道要将他随意丢弃在这荒郊野庙之中?这与直接要了他的命又有何分别?这孽徒,莫不是终于露出了魔门弟子冷酷无情的本性? 陈业望着万魂幡,神色诚恳地说道:“师父,徒儿自然不会狠心将您扔在这荒郊野岭。赵河州一家三口,您也知晓,都是老实巴交、本分善良之人。我打算将您托付给他们。赵河州一家总不能一直在山上当野人,我会劝他们前往南方的县城定居,让他们好生供奉您。 “师父您如今虽说虚弱不堪,但庇护这一家三口重新过上安稳日子,应该也并非难事。等徒儿修行有成,定会前来寻您。” 墨慈听罢,本想一口回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转而化作另一番言语:“你当真要去冒险?这天底下,未必只有崔县能寻得大量牲口,咱们师徒大可走远一些。徒儿,你还年轻,耽误个三五年不算什么。” 陈业并未即刻作答,而是静静地凝视着星空。许久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师父,这次若耽误三五年,下次保不齐又要耽误七八年。我看着年轻,但又有多少寿元可以挥霍? “我要叩开仙门,要揽星河入梦,逍遥于天地之间。我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这修行的脚步,哪怕那人是我的授业恩师。 “师父,我定会用最短的时间凝聚丹田气海,而后一步一步,走到修行之路的最高处。这崔县,我是非去不可。” 墨慈沉默良久,像是接受了这场别离。 陈业正要安慰两句,却听墨慈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魔头,还没到出师的时候。” 话音刚落,只见无数黑气从万魂幡中涌出,转瞬间便被山风卷去。 陈业震惊道:“师父!你怎么散尽了修为!” “为师如今将魔功尽散,只要稍加掩饰,便是法宝自生灵韵,而非魔头转生。除非被人搜魂,否则清河剑派掌门来了也看不出端倪。” 墨慈语气甚是得意,但声音却虚弱至极。 “可是这样一来,师父你……” “嗯,如此一来,这万魂幡最多让我多活三年。” 陈业忍不住怒道:“师父你这是活腻了吗?我那么辛苦给你炼制万魂幡又有何用?!” 墨慈却不屑道:“本来我就要死了,早晚并无区别。你不说要成仙吗?三年时光,你若是能达到合道境界,那为师还有救。” 陈业无奈摇头:“你还不如让我三年成仙算了。” 合道便是成仙最后一道难关,过了之后,飞升成仙便指日可待了。三年合道,跟三年成仙没什么区别。 墨慈嘲讽道:“怎么,刚才的雄心壮志呢?若是这便气馁,你还修什么仙?” 陈业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也忍不住答应下来:“三年成仙我未必可以,但三年内徒儿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 “无知小儿,先凝聚气海再吹牛吧。为师要睡一觉了,如果不是要死了,少来打扰。” 墨慈声音沉寂下去,万魂幡就如同一块破布,再也看不出半点神异。 陈业抬头望向这灿烂星河,也不再言语。 (本章完) 第9章 摇身一变 第9章 摇身一变 “行过小周天,念咒掐指诀,贫道我本是龙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清脆悠扬的歌声婉转传来,那股子洒脱劲儿,让路过的巡城马都不禁放缓了脚步,侧目而视。 这小道士长得俊俏,男的看了自惭形秽,女的看了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曲调也煞是好听,可那词儿听在耳里,却着实有些张狂了。 要知道这崔县可是有真神仙的,就在那小燕山的青莲道观里。传闻有剑仙降临,能御使飞剑,千里之外取人脑袋。 这小道士哪来的胆子,敢大言不惭地自称神仙? 然那唱歌的少年道士却仿若未闻周遭的一切,依旧双目轻阖,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之中。 少年道士身后,竖着一挂白幡,上头醒目地写着两行大字:“卜卦问鬼神,宁信其有。祈福保平安,心诚则灵。”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个算命的,怪不得这般吹嘘,想是为了招揽生意。 打马而过的士卒们瞧见这一幕,本有心上前去管一管,正要靠近,却被领头的老余一把拉住。 老余眉头微皱,低声道:“闲事莫理。” 手下的士卒满心疑惑,问道:“头儿,为何不理?此处乃是正门官道,按规矩是不许摆摊的呀。” 老余手抚着半白的胡须,轻声道:“你且看看那白幡。” 士卒们闻言,皆凝眉仔细打量起来,片刻后,才有一人呐呐道:“这字嘛,着实有些丑。” 老余听了,抬手一巴掌拍在这没眼力见儿的属下脑门上,恨声道:“谁问你字咋样了?我是让你瞧瞧那白幡插在何处?!” 经此一喝,士卒们这才惊觉,那白幡的杆子竟是直直地深深插入了青石板之中。 老余面色凝重,沉声道:“都警醒着点儿,县太爷征收童男童女之事已经传开,城中江湖好汉云集。咱不过是巡查的,缉拿问罪那是衙门捕快的差事。切记,小孩、女人、老人、出家人,这些人可都不能随意招惹,如实上报便是。” 这些日子以来,崔县越发鱼龙混杂,这县衙强抢童男童女之事惹得江湖愤慨,自命不凡的大侠们纷纷前来“急公好义”,近半月镇中已然多了好几桩人命案子。 老余在这行当里混了大半辈子,自是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当下一夹马腹,率先离去。手下的士卒们见状,也赶忙匆匆跟上。心想着,跟着老余这般经验丰富的老大就是好,这不,又平平安安地捡回一条小命。 少年道士耳听着那渐行渐远、匆匆忙忙的马蹄声,歌声戛然而止,只无奈地慨然叹道:“又跑了一笔生意,这年头就没人想问问卜吗?” 这位自然便是陈业。 他到崔县已有两日,差不多摸清了情况。 崔县大得超乎寻常,已非一个普通县邑应有的规模。只因这崔县,乃是当朝皇帝极为宠爱的一位皇亲贵胄的封地。 那是位身份尊贵的郡主,封号红玉,据说她降生于世之时,小手便紧握着一块红宝玉,刹那间,七彩虹光竟笼罩了整个皇宫。皇帝龙颜大悦,视此为祥瑞之兆,自此对这郡主万般宠溺。 这红玉郡主似有神奇之处,自她呱呱坠地起,天下便连续十几年风调雨顺,每逢她生辰之际,天空中更是彩霞漫天。皇帝更加坚信她乃天赐神人,宠爱之情愈发深厚。 于是,这富庶繁华的崔县,早早便成了郡主的封地。 有了郡主这层关系,崔县在朝廷里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短短十几年间,便发展成了如今这般规模。 即使那红玉郡主至今仍深居皇宫,未踏足过自己的封地,但她在崔县的宫殿却是最为宏伟奢华之所,每年都有无数奇珍异宝如流水般送入其中。 正因如此,崔县的县令虽名为县令,地位却远高于同级官员。也难怪那县令竟敢强硬地征收童男童女,全然不惧引发民变,只因他有恃无恐,可动用郡主的护卫来镇压,那些护卫可比县衙的捕快厉害得多了。 陈业本对这些凡俗之事不甚了解,修行人寿元绵长,凡人皇朝却更迭频繁。长则两三百年,短则不过几十年,中原腹地加上边疆诸多小国,实在难以一一记清。 墨慈的年纪更是比如今这个皇朝还要大上许多,陈业若修行顺遂,想必也能历经数次皇朝变迁,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但如今既然要去崔县,自然得将情况打听清楚。好在赵河州是崔县本地人,陈业动身之前便打听了不少消息,将崔县那些达官贵人都记在心中,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而为了顺利入城,他还换了个身份,不再是蓬头垢脸的小乞丐,而是英俊的少年道士。 若说上辈子有什么值得自夸之处,那绝对少不了这张脸。 穿越之前,不管朋友还是家人,都说他能靠脸吃饭。但陈业心高气傲,不懂隐忍的别名便是富贵,一头扎入读书内卷的行当,白白浪费青春。 到如今,又成了修仙之人,更是用不上这张脸。 毕竟天道不管美丑,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入城两日,陈业仔细打听过,县令依旧在征收童男童女,数量越来越大。 这倒是让陈业万分疑惑,明明那清河剑派修士早几日便到了,为何还对这种恶行坐视不理? 莫非自己误会了,收集童男童女真是清河剑派修士干的? 虽是疑惑,但陈业也不准备多管闲事。 启灵境小修士,管不了这种祸害万民的大事,还是专心修行好些。 如今兽血丹副作用问题已经解决,只要买下足够多的牲畜便可以专心炼丹修行了。陈业计算过,至少八千头羊才能让他修成丹田气海,换做牛马,体格大些,所需可以降至两三千。 但牛马比羊可贵多了,陈业可没有那衣袖一震便卷乾坤的本事,数千头牲畜,光是屠宰就能累死人,所需时间也长。 思来想去,陈业想要将一个牧场弄到手,那便能指使下人帮忙屠宰抽血,他炼起丹来能省许多功夫。 而这需要钱财,而且需要大量钱财。 墨慈留下的银两可远远不够,陈业只能想办法赚些钱。 反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寻常老百姓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半头牛啊。 只是这摆摊半天了,却连个问卦的人都没有。 “这不对吧,这崔县人心惶惶,乱局已然显露,怎会没人想算卦呢?” 陈业摸着下巴,有点想不明白。 等到正午时分,太阳最毒辣之时,总算是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来到陈业面前。 这胖子沉声问道:“算卦的,你算得准不准?” 陈业看了这人一眼,问道:“先生要问何事?” 胖子反问道:“你若算得准,还需要问我?” 这声音又高又响,惹得路上行人都往陈业这边看来。 (本章完) 第10章 五十二万文钱 第10章 五十二万文钱 这人一张脸如同发过头的白面馒头,油光锃亮,腮帮子上的赘肉晃悠个不停,嘴巴一张露出两排黄牙。破旧衣衫紧绷在身,上面油渍斑斑,也不知积攒了多少时日。 再看那头乱发,枯草般肆意蓬乱,整个人瞧着就是个十足的邋遢货。 周围人瞧见,已有人私下里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可都认得这家伙,正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泼皮无赖。 整日游手好闲,啥正经营生都不做,就爱干些占人便宜的缺德事儿。此刻,不少人为这生得俊俏的小道士暗暗揪心,心想着,被这无赖给缠上,今日怕是有大麻烦咯。 陈业瞧着这泼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悠悠开口道:“呵呵,阁下这是考我来了。” “怎么,算不出来?这点本事都没有,你敢给别人算命,那不害人么?!今日爷爷我便要为民除害!” 这泼皮扯着嗓子叫嚷,作势就要挥拳打来,可刚把拳头抬起,却被陈业抓住,手腕仿若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陈业脸上笑容不减,对着泼皮轻声说道:“若是阁下不信,不妨先试试。这第一卦,我只收一文钱,若是我说中了,你便给我一文钱。若是错了,百倍奉还。如何?” 泼皮奋力往回抽手,只见那手腕处已然肿起一圈,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一听陈业这话,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了副嘴脸,问道:“算准了,只收一文?算错了,赔我一百文?此言当真?!” 陈业神色笃定,朗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泼皮顿时扯开嗓门,扯着脖子大喊:“诸位街坊都听到了,这小道士说的,他要是算错了,赔我一百文。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你算算爷爷我姓什么?” 这一嗓子吼出,看热闹的街坊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皆为陈业捏了把汗,心说这小道长生得这般好看,可别被这无赖给欺负喽。 陈业却仿若未闻周遭的担忧,神色平静地对泼皮道:“好,请阁下写下生辰八字……” 泼皮脑袋一摇,耍赖道:“我凭什么告诉你生辰八字,你可没说要我报上这个。算命的不是能看面相么,这张脸给你看了,算不出来便是你输了。” 此言一出,街坊们心里直冒火,暗骂这泼皮太欺负人,算命哪有不报生辰八字的,啥都不给,这可咋算?虽说大伙暗地里替陈业抱不平,可心底又隐隐有些期待,都想瞧瞧这小道士咋应对。 陈业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些许为难之色。 见他这般模样,那泼皮愈发得意,叫嚣得更起劲:“怎么,算不出来?那就赔钱!别想赖账,我大哥在衙门当差,少了一文钱都能扒了你的皮!” 陈业轻叹一声,神色一肃,沉声道:“既然你苦苦相逼,那小道也只好违背祖师之命,拿出真本事了。” 说罢,只见陈业双手掐指,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脱口而出:“你姓王,可有错?” 泼皮脸色骤变,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可不过转瞬,便又嚷道:“错错错……错了,爷爷我……我姓李!木子李!” 围观街坊顿时发出一阵嘘声,谁不知道这泼皮无赖叫王三七。 “这王泼皮为了赢,连祖宗姓氏都不认了?” “呸,一文钱都输不起,真不是东西。” “回去告他爹去,让王差头抽死他。” …… 王三七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瞧着是有些下不来台了,似是真怕这事传到他爹耳朵里,只能梗着脖子,不情不愿道:“算你厉害,爷爷我确实姓王。” 陈业笑而不语,只朝他伸出右手。 在街坊们的起哄声中,王三七满心不情愿,掏出一文钱扔到陈业脚下,嘴里仍不依不饶地挑衅:“哼,不过让你瞎猫遇到死耗子蒙中了。但光算这个不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再赌一次,还是刚才的赌注!” 街坊们嘘声更大了,心说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陈业亦是面露愠色,对着王三七道:“我已经为你算过一卦了,已经证明我并非骗子。” 王三七却不依,道:“一次蒙中的能证明什么?你敢不敢再算算我的生辰八字?!还是刚才的赌注!” 陈业盯着王泼皮,神色冷峻,沉声道:“看来阁下是非要为难我了。好,今日我让你心服口服。不过赌注要改一改!” 王三七一听,立马跳脚,嚷嚷道:“改什么,说好的一赔一百,你这人怎能言而无信!” 陈业仿若被这泼皮的无赖行径气得没了脾气,冷笑道:“一赔一百,可以,但你不能赌一文钱。这一卦,你要赌两文钱,我若是输了,赔你两百文。第三卦,你要赌四文钱,我输了赔你四百文。以此类推,你要算多少卦,我都跟你赌了,但必须翻倍下注,敢不敢赌?!” 王三七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傻人,自己随便掏出个一百文,就够这小道士算几十次了,难不成他还能每一卦都算准?想到这儿,顿时大声应承下来:“好,这可是你说的!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傻子,我随便拿出一百文就够你算几十次了,我就不信你每一卦都那么准!一言为定,谁也不许反悔!” 围观街坊们听闻,皆震惊于陈业的大胆,心说这不是自寻死路嘛,道行再高,也难保每一卦都精准无误,就算能算准,这泼皮要是问些只有他自个儿知道的刁钻问题,不认账咋办,这不是必输无疑?众人皆为陈业捏了把冷汗。 王三七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催促:“别废话了,你算算我的生辰八字,算不出来算你输!” 然而,陈业仿若未卜先知,张口就来:“甲辰年七月十三,亥时一刻,今年二十有七。” 王三七再次瞪大了双眼,瞧模样是又一次被陈业说中了。 可王三七眼珠子一转,刚要矢口否认,却听一旁有人高声喊道:“王泼皮你敢张嘴瞎编,我们去告诉你爹!” 总有那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这王三七平日名声极差,大伙都等着看他出丑呢。 王三七恶狠狠回头,却寻不见是谁开的口,只能咬牙切齿道:“算你厉害,又算准了。不过两文钱而已,再来!” 陈业伸手,对着王三七道:“那就先付我两文钱。” 王三七却一挥手,耍起无赖:“先记账,爷爷我会少了你两文钱?等算到最后,一并结账!” 街坊们又是一阵嘘声。 “无耻!” “输不起啊!” “当真不要脸!” …… 王三七却仿若脸皮厚如城墙,对这些责骂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继续对陈业道:“下一卦,就算一算爷爷我家里有几口人!” 陈业冷笑一声,道:“你父母健在,快三十岁还蜗居陋室,娶不到媳妇,终日到兄嫂家中蹭饭,你让我说你家只有一人呢,还是将你父母兄嫂都算进去?”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王三七家世确实如陈业所言,半点不差,这小道士当真神准无比。 王三七被戳了痛处,顿时脸色通红,却仍不死心,咬牙再次发问:“这次算算我家狗什么毛色!” “你自己都养不活,压根就没养狗!” “我家门朝南还是朝北?!” “朝西。” “那是什么门?!” “柳木。” “我平日爱喝什么酒?!” “宽裕时好饮玉冰烧,拮据时偷什么喝什么。” “你这牛鼻子敢污蔑我?!” “呵呵。” “我写字于掌心,你来猜是何字。” “你写了一个王字,但你拇指沾了墨,准备等我说出王字后再加一笔变成玉。” ……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不管那王三七问题如何刁钻,陈业皆是张嘴就答,仿若真算出了一切。 王三七似是输红了眼,正要再继续赌下去,陈业却对他说:“王三七,你已经输了十八次。你欠我五十二万四千两百八十七文,算上你已经赔付的一文钱。你还欠我五十二万四千两百八十六文,给你算个整,你欠我五十二万文钱。你还要继续赌下去么?” (本章完) 第11章 苏纯一 第11章 苏纯一 听闻陈业道出王三七竟欠下五十二万枚铜钱,不单是王三七本人,就连围观众人都惊得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起初不还是一文钱算一卦么? 第二卦也不过才两文钱,怎的短短十八次下来,数额就如滚雪球般,膨胀成了这般骇人的数十万之巨? 陈业不紧不慢地掰着手指头,给众人算起账来:“输一回,一文钱;两回,两文钱;三次可就成了四文……到第十次时,你便已然欠我两千多文了……” 随着陈业将这笔糊涂账算得明明白白,四下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仿若听闻了什么天方夜谭。 一文钱,就这么翻上十几番,竟能变成五十二万?! 王三七被这数字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哆嗦个不停。 “骗子,你是个骗子,我去衙门告发你!” 王三七撂下这么一句色厉内荏的场面话,转身撒腿就跑,那狼狈模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陈业也不阻拦,反倒神色从容地朝众人拱手作揖,朗声道:“多谢各位仗义执言,诸位今日若要算卦,我分文不取。”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声叫好。 这小道长的本事,他们方才可是亲眼见识过了,如今算卦竟然不要钱?这般好事,上哪儿找去! 无需多言提醒,路人们纷纷围聚上来,谁都不想错过这等良机。问家宅能否保平安,求富贵何时能降临,探姻缘究竟在何方,人人心中皆有求神问佛之事。 陈业亦是信守承诺,逐一耐心地为他们算卦答疑。在众人一声声惊叹之中,他俨然成了众人传颂的小神仙。 陈业说得口干舌燥,直至日落西山,人群依旧未曾散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团团作揖,歉声道:“法力消耗过大,今日实在无法再算准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散去。 陈业忙了一整天,兜里只多了一个铜板,可他心情却颇为舒畅,想来今日之后,崔县便会流传他神算子的名声了吧。 想要短时间内赚大钱,只能从那些权贵身上想办法,名声打响了,自然会有人慕名而来。 陈业哼着小曲儿,手脚麻利地将卦摊收拾妥当,便抬脚离去。 他穿街过巷,左拐右绕,足足拐了十七八个弯,才在一处偏僻之地,寻到一座破烂小屋。 屋前垃圾堆积如山,臭气熏天,可此刻最扎眼的,并非这脏乱差的环境,而是那搓着手、弓着背,仿若奴才般候着的胖子——正是那泼皮无赖王三七。 陈业瞧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打趣道:“你还真是心急,说好半夜再来,免得旁人瞧见,怎么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呢?” 王三七赶忙应道:“道长莫怪,老父病重,早几个时辰服药,也能让他少受些罪。那场戏我演得还算凑合吧,还请道长兑现承诺,赐我仙丹。” “你这人,平日里偷鸡摸狗、欺压良善,除了这份孝心,当真一无是处,你家父兄攒下的名声都败在你的手上。” 陈业边数落,边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递到王三七手上,继而叮嘱道:“你父亲是气弱体衰,这药能补足亏损,记住,需用温水送服,然后睡上一整天,莫要打扰,待醒来,或许会胃口大开,但切不可马上大鱼大肉,需清淡饮食三日,方可恢复正常。” 王三七接过丹药,哪顾得上满地污秽,“扑通”一声,跪地给陈业磕了三个响头。 “对我磕头有何用,去给你欺负过的人磕头赔罪去,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从今往后,多做好事,若让我知晓你还在作恶,我便亲自给你报应,你老父吃了我的丹药,我也会剖心挖肚取回来。” 王三七吓得连连摆手,忙不迭道:“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道长切莫动气,我绝不敢再做恶行。” 说罢,又是“嘭嘭嘭”三个响头,而后,王三七便如获至宝般,将陈业的丹药揣进怀里,朝家飞奔而去。 陈业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若是真有因果报应就好了,我这种好人,就该有大大的福报。” 陈业抬手推开这破房子的门,正欲抬脚进屋休息,却敏锐地捕捉到身后传来一丝轻微的风声。 他警觉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鹅黄长衫的女子,静立在巷口。 女子的脸被斗笠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从那身雅致的长衫判断出,是一位年轻姑娘。 这人究竟何时来的? 陈业心下一惊,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白幡。她能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若是朝自己来一刀,恐怕他的命就没了。 还未等陈业开口询问,女子便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道友刚才所言,好人应该有大福报,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你帮了一个恶徒,也算做好事么?” 声音清冷平淡,仿若寒夜中的冰霜,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陈业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神色恭敬地朝女子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清河剑派,苏纯一。” 陈业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虽然早知清河派修士在此,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多次,但等到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心虚,不由得将手中白幡抓得更紧。 苏纯一见了,安慰道:“道友无需担忧,你手中法宝自生灵韵,确实难得,但清河派弟子不会做出杀人夺宝的恶行。我只是心中疑惑,想请教一番。” 这姑娘的语气相当真诚,陈业总算冷静下来。看来师父说得没错,旁人看了这白幡,只当是个不错的法宝,不会往魔道联想。 镇定下来,陈业便恭敬地说:“原来是清河剑派高足,在下陈业,无门无派的散修。陋室不便待客,我请姑娘你去酒馆喝一杯。” 苏纯一轻轻摇头,婉拒道:“抱歉,门规所限,我不能喝酒。而且凡尘俗世,到处都一样,道友无需介怀。” 陈业心中无奈,暗自腹诽:又不是真想跟你喝一杯,这不是担心此处四下无人,怕被你灭口么。 “那就喝杯茶吧,我境界可没姑娘那么高,此地太脏了,也不好聊天。” 陈业边说,边抬脚朝着巷子口缓缓挪动,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这位清河派剑修。 苏纯一并未阻拦,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陈业身后,看样子,似乎并不介意跟他到人多的地方。 陈业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怀揣着满腹心事,陈业领着苏纯一来到一处茶馆,选了个颇为安静的角落,请她入座。 陈业开口问道:“苏姑娘平时喝什么茶?” “清水即可。” 陈业:…… 清河剑派的规矩这般严苛啊,连喝水都不许带点味道? 陈业无奈,只能随意点了壶普洱,还特意给小二打赏了几枚铜板。 苏纯一对此似乎颇为意外,轻声问道:“说来冒昧,我已暗中观察许久,实在不解道友所为,可否为我解惑?” 陈业面露疑惑,反问道:“苏姑娘你为何要观察我?” “我怀疑你与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之事有关,崔县之中有任何异常之处,我都会有所感应前来查看,并非故意针对道友。” 陈业苦笑着解释:“那你可太看高我了,我不过是旁门左道的散修,才刚到启灵境界,哪有这样的本事。” “启灵境?” 苏纯一微微皱眉,疑惑更深,“但你的卜算之术极为厉害,我还以为是隐藏了修为的前辈高人。” 卜算可是极为高深的法术,掐指一算便能知晓过去未来,那可是仙人才有的手段。修行者若想精研此道,最低门槛都得是通玄境界。 而启灵境不过是刚刚踏上修行之路,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 陈业耐心解释道:“我若是真会卜算过去未来,哪里还需要跟王三七演戏呢?不过是演双簧骗骗路人而已。” 苏纯一又追问道:“这正是我不解之处,道友你既然那么多心思演这场戏,为其他人卜算之时又为何分文不取?此外,为何你后面算得那么精准,数十人问卜,总不能全是与你串通吧?” 苏纯一自陈业开始演戏直至收摊,一直在旁冷眼观察。所有找陈业卜卦的人,都对他千恩万谢,称他算得精准无比,这让苏纯一百思不得其解。 陈业仿佛能感受到苏纯一的双眸穿透斗笠,满是好奇地凝视着自己。 这目光仿若实质,莫非便是师父说的,一个眼神就能斩下自己的脑袋? 好在陈业早有先见之明,将身上与魔门相关之物都送与赵河州,让他以此保命,等找到安身之所再扔了。 如今师父已经蒙混过关,陈业本身又从未作恶,即便苏纯一目光再犀利,他亦是坦然面对,神色平静如初。 陈业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一口,然后才对苏纯一说:“苏姑娘,此乃秘法,是不能外传的。如果你想知道,不妨与我做一场交易。” 苏纯一轻声问道:“不知道友想换取何物?” 陈业满怀期待,目光灼灼道:“我若为苏姑娘解惑,不知能否换一颗凝气丹?” (本章完) 第12章 人情练达 第12章 人情练达 陈业心底本是一万个不愿与清河剑派有所纠葛。 在他心中,修行才是头等要事,此番前来崔县,是为了炼制血丹,以求在修行之途能快步猛进。 他此前费尽心思导演那一场好戏,为的便是打响自己的名气,好设法跻身于那些巨贾豪商的视野之中,借他们的势力,集齐修行所需的牲畜。 只是,如此操作实在有些耗时费力,如今机缘巧合,偶遇这位苏姑娘,似乎可以攀一攀交情。陈业便有个大胆想法,想走走捷径。 虽说血炼之法的副作用已然能够消除,可凝气丹终归是更为便捷,只需一颗丹药下肚,便能省去他许多功夫,让修行之路顺畅许多。 苏纯一略作思忖,摇头道:“我没有凝气丹。” 陈业略感失望,看来这修行之路,终究是没法轻易走捷径啊。 然而,苏纯一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不过,我有炼制凝气丹的材料。道友倘若能为我解惑,我愿以此相换。” 陈业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应承下来:“成交。” 陈业知道如何炼制凝气丹,只是那珍贵无比的璇玑露实在难寻。如今只要从苏纯一这儿弄到璇玑露,修成丹田气海指日可待。 苏纯一爽快地拿出几个精致的玉瓶,置于陈业面前,正是炼制凝气丹所需的一应材料。陈业仔细一瞧,这些材料皆是最上乘的品质,远比他原先预估的要好上太多。 不愧是清河剑派,果然财大气粗啊!而且,苏纯一如此直截了当地将东西拿出,似乎全然不担心陈业会食言反悔。 这或许便是高门大派的自信吧,普天之下,敢戏弄清河剑派的修行者恐怕是寥寥无几。 陈业也不跟她客气,大大方方地将这些材料收入储物袋,而后,神色坦然地对苏纯一说:“我不过是一介散修,无依无靠,只能从那些巨贾豪商身上动脑筋,寻思着能否与他们交换些修行的资源。 “我与那王三七演的那场戏,实则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气。寻常老百姓手头本就没多少钱财,倒不如免费为他们算卦,让他们帮忙宣扬宣扬,也好为我招来更富有的主顾。” 苏纯一微微皱眉,轻声问道:“凡人的钱财再多,对修行又能有何助益?” 陈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耐心解释道:“苏姑娘出身名门大派,许是不太了解其中门道。这璇玑露虽说稀少罕见,但只要肯大价钱还是能够买得到的。” 苏纯一闻言,恍然大悟,轻轻点头道:“原来如此,道友是想骗取更多的钱财。” 陈业闻言,吓得心脏猛地一跳,这苏纯一怎么像是在挖坑啊? 若是自己认了这个“骗子”的罪名,会不会马上就是飞剑呼啸而来,让他人头落地? 谁知道清河剑派对善恶的评判标准究竟是怎样的,陈业自是不敢自认骗子,连忙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骗钱,我会炼制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作为交换,虽说价格或许会卖得贵一些,却也绝不是为了骗钱而来。” 这倒是句大实话,陈业此前还曾盘算过,待名气打响之后,便来一番炒作包装,将那些治病救人的丹药吹嘘成能起死回生的仙丹,如此一来,便能卖上个更高的价钱。 然而,苏纯一却仿若不谙世事的孩童,竟继续追问道:“故意抬高价格,难道就不算骗了?” 陈业心头一紧,这人提问还挺刁钻,赶忙解释:“是否值得,全看买卖双方的博弈了。做生意本就是低买高卖,否则商人靠什么赚钱?这中间抬价多少算是骗,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就拿那些价值万金的古玩来说,其实大多也不过是泥土烧制而成,溢价多少,全凭人心衡量。我不造假,丹药是真的,能卖多少价钱,那便是我的本事了。” 陈业说得有些急了,心里是真怕被当成骗子,招来杀身之祸。 好在苏纯一是个讲道理的人,听陈业这般解释便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可这位剑修的问题似乎源源不断,她紧接着又问道:“道友的所作所为,我已然明白,但尚有一事不明。你说你其实并不懂卜算之道,可为何又能算得如此精准?” 陈业也不藏着掖着,坦然解释道:“不过是些江湖把戏罢了。我并非算出那些求神问福之人的家世,而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推测。人之所求,无非富贵、平安、姻缘、子嗣。 “正所谓,老人问子,虽多亦寡;少年问子,虽有亦女;气呆神枯,斯人现居困境,谋事十断九凶;色润声高,此子近处吉祥,十成九就……” 陈业念念有词,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皆是从行为细节推断对方家室与现状的门道。 老人来询问子嗣,那还用多想,必定是人丁单薄,没有开枝散叶。年轻人来问子嗣问题,多半是未有孩儿,又或者生了女儿。 求问者神态萎靡,提问之事繁杂困惑,那必定是最近做决断多次失误,让家中遭遇难题。遇到红光满面,语气中透着得意,那自然便是好事连连,吹捧一下自然得其信任。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窍门。 仔细观察来人谈吐、行止与眼神,便能大概分辨一人性格。遇到那种轻浮浪荡之人,捧他几句,他自然心怒放;遇到谦谦君子,便以诚待之,定然被奉为知己。 等到问卜之人觉得陈业“说的都对”,后面便好办了。 求富贵的提醒他少冒险多沉稳,求平安的送两颗强身健体丹,求姻缘的嘱咐要看重人品,求子嗣的便祝他百子千孙。 只要说得模糊些,问卜之人自己便会对号入座,觉得陈业真是“活神仙”。 就算猜错也不打紧,随口敷衍说今日法力消耗过大,偶有失误。 反正也不收钱,旁人也不会揪着不放,那些认为算得准的也会开口帮陈业开脱。不过今日运气着实不错,陈业给数十人算命,竟然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业这份人情世故的本事,可不是修行修来的,而是上辈子在职场的沉浮中锻炼出来的。 苏纯一原本只是安静听着,到后来,便不自觉地频频点头,听到最后,更是赞叹道:“道友高才,受教了。” 这位苏姑娘,第一次在语气上有了变化,是真被陈业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震惊了。虽说这并非法术,可却比法术还厉害许多。若是这人有心蛊惑,恐怕修为再高也防不住。 陈业并不自傲,反倒是有些无奈。 “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手段,与修行无益,若非散修日子不好过,我倒是更愿意躲在深山修行,懒得费这点心思来揣度人心。” 上辈子勾心斗角已经够累人了,这辈子若非必要,陈业真不想重操旧业。 苏纯一听了,却对陈业说:“道友太谦虚了,这种本事,在山中修行数百年也练不出来。” “苏姑娘过奖了。” 陈业谦虚几句,便听到苏纯一沉声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道友为我解惑。” 这语气,似乎跟之前的清冷有些不一样了。 “苏姑娘请讲。” 陈业心有所感,看来之前聊了这么多,现在才是关键,只是不知道这清河剑派的高徒想要问什么。 只是让陈业意外的是,苏纯一在提问之前竟然摘下了斗笠,用一双秋水般的双瞳与陈业对视。 苏纯一长得很漂亮,但真正令陈业在意的是她的双眼。 这是陈业两辈子见过最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洞悉陈业的内心,同时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陈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姑娘,一脸很好骗,但又很不好骗的样子。 这种刚见面的掏心掏肺的感觉,让陈业这种被人情世故污染多年的社会人有点不太适应。 陈业也算是明白苏纯一为何要将斗笠取下来了,看着这双眼睛撒谎的难度不是一般大,陈业这种老油条都未必能做到完美。 这么郑重,苏纯一究竟想要问什么。 然而,苏纯一只是问了一个早就问过的问题:“请问道友,你帮王三七这样一个恶人,也算行善么?” (本章完) 第13章 坐而论道 第13章 坐而论道 陈业委实没料到,苏纯一竟会这般郑重其事地问出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问题。 不过略加思索,他便明了苏纯一的用意。 这哪里是什么单纯的问询,分明是正道修士之间的“论道”。 坐而论道,看谁才是志同道合之辈,这是正道修士间最高规格的交流。 传闻往昔魔门昌盛之时,正道五大门派掌门齐聚凌云峰,论道三日,而后歃血为盟,结成生死同盟,硬是为正道在绝境中争得一线生机,熬过那场惊心动魄的浩劫。 没几年,魔门内部却先乱了起来,十八位魔尊为争权夺利,相互厮杀,魔门自此由盛转衰,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所谓论道,在陈业看来,实则是考量彼此三观是否契合。若能心意相通,相互间便能托付生死,这才是正道的做派。 反观魔门修士,断断做不到这般大义凛然。绝大多数魔门中人,平日里自私自利,虽说并非个个都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但为了抢夺修行资源,下起手来,视人命如蝼蚁,毫无道义可言。 待到生死存亡之际,又怎能指望魔尊们相互扶持,奋勇向前? 人人都打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结果便是谁都不敢率先冲锋陷阵,反而被正道同仇敌忾的气势压住,最终魔门内部土崩瓦解,迅速衰败。 经此一役,世人皆知正道优势所在,志同道合之人是何等珍贵。 正直善良之人打坐练气时,未必就比恶人快些,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便能齐声高呼“并肩子一起上”,门派之中内斗内耗也会随之减少,所谓同心协力,便不是一盘散沙的魔门可以相比。 可这般行事,也并非全无弊端。 就拿清河剑派来说,此乃正道中赫赫有名的大门派,门规严苛,择徒标准极高。能一辈子坚守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又有几人? 因此,清河剑派连那些陨落的门人弟子全算上,统共也不到百人。 岁月悠长,标准越是严格,门派传承愈发艰难。到近些年来,不少门派无奈放宽规矩限制,但也有尺度把握不稳,很快便成了旁门左道,甚至堕入魔道。 陈业听说这些故事时也常有感慨,沧海桑田,时移世易,天地都会变幻,更何况人心。 师父墨慈曾经提过,如今也就寥寥几个门派还保留着“坐而论道”的传统。 陈业从未见识过真正的“论道”场面,瞧苏纯一这架势,大概是有点论道的意思。 按理说,陈业当下该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用精妙话术让苏纯一信服,令她认定自己是“同道中人”,如此一来,好处自是多不胜数。 可陈业迎着苏纯一那双清澈却透着锐利的眼眸,终是决定实话实说:“若要问我本心,那我要说,因果已了便是善,孽缘纠缠不清便是恶。” 苏纯一眼神带着疑惑,追问道:“还请道友细说。” 陈业想了想,便继续说道:“我初到崔县时,就遇到王三七,这泼皮想要敲诈我,被我教训一番,他对我的恶便已经得了报应。 “而后我要打响名气,与王三七合作,他完成了他的表演,我为他老父治病,也是互不相欠。 “在我看来,我得了名声,王三七救了老父,这份因果了结得很完美,那便是善。” 苏纯一目光自始至终不离陈业分毫,静静听完这番言语,她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问道:“那被王三七欺凌过的其他人呢?” 陈业微微摇头,缓声道:“那是他们的因果。我让王三七去给那些人赔偿致歉,不过随口一提。那些人是否原谅他,是选择报复还是隐忍,皆是他们自家的事。 “待我得到所求之物,便会离开此地。王三七日后是否守约,与我再无瓜葛。” 苏纯一眉头轻蹙,疑惑道:“若依道友所言,弱小之人又该如何了结自身因果,只能默默忍受么?” 陈业嘴角上扬,似乎早料到苏纯一会如此提问,应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凡人的因果究竟如何了结,那是仙人才该思量的问题,等我超凡入圣,位列仙班,或许就能让天下人皆得因果报应。” 这世间并无六道轮回之说,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 这倒让陈业满心好奇,若没了轮回,那真正的仙人又是何种模样? 传言中,仙人确实存在,而且数量不少,可他们飞升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消息,究竟去往何方? 每每仰望浩瀚星空,陈业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这般沉思,对那星空之上的神秘未知愈发向往。 苏纯一仿若听闻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瞪大双眼,震惊问道:“让天下人皆得因果报应?这如何能够做到?” 陈业许是说得顺口了,不假思索地接着道:“待死后再行清算呗。若能让所有凡人死后齐聚一处,生前善恶皆于一面明镜中映照无遗,再依据那些尚未了结的因果,该下油锅的下油锅,该重新投胎的重新投胎,如此一来,可不就人人皆得因果报应了么?” 苏纯一再次追问:“重新投胎?这是何意?” “便是再度转生成人,或是牲畜,又或是草树木……呃,我不过随口一说,具体如何,等我成仙了再细想。” 陈业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好,六道轮回这等敏感话题,哪是能随意谈论的。 在这世间修士眼中,轮回近乎夺舍,再扯下去,就怕苏纯一大喝一声:“大胆魔头,我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然后咻的一道剑光掠过,自己就身首分离惨死当场。 好在陈业多虑了,苏纯一在听闻他这番天马行空的畅想后,已然陷入震惊之中。 “罪孽清算,了结因果,轮回重生?先生这番雄心壮志,真令我自惭形秽,我清河剑派上下,皆曾苦思冥想如何拯救天下万民,即便掌门,也未曾有过这般奇思妙想。” “呃,这也并非我的独创,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陈业略显尴尬,这哪是他的点子,六道轮回历经无数演变,才成了一套逻辑严密的体系。 “先生谦逊至诚,深感佩服。” 虽然宣称轮回之说并非自己原创,但苏纯一还是对陈业另眼相看,连称呼都变了。 陈业松了口气,这论道一关大概是过了,应该不会被这位苏姑娘一剑戳死了。 苏纯一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再次以那纯真却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眼神望向陈业,诚恳说道:“我正有一件大事要请先生相助。” 陈业面露疑色,轻声探问:“请我帮忙?苏姑娘言重了,我这修为,能帮得了什么?” 苏纯一神色凝重,缓缓吐出几个字:“正是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之事。” (本章完) 第14章 合作 第14章 合作 陈业眉心一皱,心中已有拒绝的打算。 墨慈早提醒过,能御剑飞行之人,起码得是通玄境界的修士。 苏纯一至少是通玄境界,比陈业这启灵小修士高了三个境界。苏纯一还是天下第一的清河剑派弟子,她都应对不来的麻烦,自己贸然卷入,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陈业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苏姑娘,那假冒清河剑派的狂徒,当真如此棘手?” 苏纯一轻轻摇头,神色间透着几分落寞,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到此地已有些时日,却依旧寻不见那假冒之人的踪迹。那些被强征的孩童,现被关在城外青莲道观中,幸有诸多妇人照料,暂无性命之忧。 “我暗中查访多日,只觉此事愈发扑朔迷离。崔县县令此番强征童男童女之举似乎并非受魔门修士蛊惑,反倒像是得了朝廷中人的指示。” 陈业不禁惊诧,脱口问道:“凡人的朝廷?他们要这些孩童何用?” 苏纯一亦是无奈摇头:“这正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实在无从下手。临行之前,师门长辈再三叮嘱,此行危机四伏,我会遇上此生宿敌,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打草惊蛇。因而,我急需先生相助,依我之见,唯有你能查清真相,揪出真凶。” 苏纯一还有半句心里话没讲出口。 此次下山,是她初次历练。清河剑派的长辈特意为她占得一卦,用的可是正宗仙家法术,卦象所示,不单是她会遭遇一位强劲敌手,更算出她会邂逅一位贵人,能助她化险为夷。 此刻,苏纯一觉得,自己已然找到了这位贵人。 眼前这位小道士,虽说修为不过是启灵境,可他的谈吐见解,却让苏纯一心生钦佩。 这崔县太过繁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苏纯一查探数日,依旧如雾里看,难辨虚实。 清河剑派门规森严,严禁滥杀无辜、欺凌弱小。苏纯一自是不能直接斩杀崔县县令,再夺魄搜魂探寻真凶,非得寻得确凿铁证方可动手。 守规矩虽有守规矩的益处,但遇到善恶难辨之事便要多心思多费时日,经年累月下来,能坚守正道的少之又少。 苏纯一查了几日毫无进展,能遇上陈业,真可谓是祖师庇佑。 凭他那洞悉人心的本事,要找出幕后真凶,理应是手到擒来。待真凶现身,苏纯一便能拔剑相向,将其斩杀。 陈业实在很想拒绝苏纯一的邀约。 毕竟如今凝气丹的材料已然到手,寻一处风水宝地开炉炼丹才是当务之急,于他而言,没什么比提升修为更为紧要。 可陈业又不得不斟酌一番。 这兴许是自己与正道门派交好的绝佳契机。 且不说他身上背负的魔修身份,哪怕他只是清清白白的旁门散修,此生又能有几次机缘能与高门大派的弟子搭上关系? 启灵境,不过是刚刚跨过修仙的门槛,凝聚丹田气海,也不过是再迈出半步。 往后呢? 修仙之路漫漫,哪一步不需要海量的天材地宝堆砌。 苏纯一不过是为求几个问题的答案,便能随手拿出凝气丹的材料,换做是他陈业,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方能集齐,还未必能寻得这般高品质的。 倘若此刻拒绝苏纯一,便等同于将清河剑派这棵参天大树拒之门外。 这可是天下第一的清河剑派!是两位魔尊用自己的命来验证的含金量。 如若能与这般名门大派攀上关系,暂且不说让苏纯一白送修行资源,哪怕是日后购置物品时能得个折扣优惠,那也是稳赚不赔。 再说了,清河剑派说不定有能救师父的办法呢? 思来想去,陈业终究还是决意冒险一试,只因这回报,极有可能超乎想象。 “我愿出手相助,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苏纯一听罢,顿时面露笑意,仿若春日繁刹那绽放,那明艳之姿,竟让陈业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是何请求,先生但说无妨,我定当全力促成。” 陈业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从那纯真笑靥中回过神来,略带窘迫地说道:“我想先行炼制凝气丹,待我修成丹田气海之后,再着手调查这强征童男童女之事,不知苏姑娘能否等候数日?” 正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往后的好处暂且不论,陈业终归还是将修行视作首位。 苏纯一略作思忖,便点头应允:“修行乃根本所在,我有一处静室,恰好可供先生使用。这几日,先生只管安心修行,我也需再去探听些消息。待先生出关,咱们再一同彻查此事。” 陈业赶忙拱手称谢,心下暗忖,这位苏姑娘委实太过好说话。 他不禁又有些疑惑,正道中人,难不成都这般好商量?那自家师父墨慈,怎会被追杀数百年,到底是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坏事? 唉,一不小心又欺师灭祖了,这样不好,容易被人发现他是个小魔头。 苏纯一面向陈业,轻声说道:“先生,还请随我来,我平日打坐修行的静室在城外。” “城外?”陈业微微一怔,略作思忖后回应道,“若是路途遥远,倒不如我依旧在城里寻个地儿修行,我那住处虽说破旧脏乱了些,不过倒也清净。” 那处居所原是王三七的房子,只是这混混平日都借住在兄嫂家中,这破房子早就变成垃圾窝,不过稍稍整理一下也能住人。 苏纯一却微微摇头,耐心解释:“虽说凝气丹炼制起来并非难事,可总归得寻个免受打扰之地。我以剑光携你出城,不过转瞬之间便能抵达。你也无需担忧此举太过张扬,我可用幻术遮掩,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陈业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怪不得此前自己一直未留意到这位苏姑娘的行踪,这清河剑派还擅长幻术啊。 启灵境的修士,对灵气变化感知极为敏锐,苏纯一的幻术竟能瞒过修士的感知,如此看来,她的修为或许比墨慈还高。 陈业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感慨,真真是羡慕这些高门大派的修士,想来不必像自己这般,为了些许修行资源便四处奔波劳碌。 一番喟叹过后,陈业抬眼望向苏纯一,神色间透着几分狡黠,开口说道:“苏姑娘,倘若你要用剑光带我飞出城去,我倒有个请求,还望你撤去幻术。” 苏纯一面露疑惑,轻声劝道:“这般行事,怕是会吓到旁人。” 陈业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笑道:“不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本章完) 第15章 前人笔记 第15章 前人笔记 苏纯一虽摸不透陈业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点头应允了他的请求。 仿若一层薄纱被轻轻撩起,陈业顿觉身子陡然一轻,这才惊觉,原来方才两人交谈之际,幻术已然悄然施展。 怪不得就连苏纯一这般风姿绰约的佳人,身处人群之中都未曾惹人注目。 此刻幻术一解,周遭行人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纷纷朝他们投来。 陈业就等着众人视线齐聚的刹那,霍然起身,手撑那杆标志性的白幡,大步迈向茶馆柜台。 “掌柜的,我这个包袱,想暂且寄存在您这儿,过几日便来取回。” 陈业这话一出,那头发白的掌柜不禁面露讶色。 “这位道长,小店往来人多手杂,实在难以为客人保管物品,万一有所闪失……” 拒绝的言辞刚吐出半截,陈业手臂一扬,几枚碎银子滚落在柜台上。 “这些,权当保管费。” 言罢,陈业扭头朝苏纯一招了招手。 在众人惊艳又满是艳羡的目光护送下,苏纯一莲步轻移,缓缓行至陈业身侧。 刹那间,两道银芒乍起,如灵动的游蛇,将陈业与苏纯一紧紧裹住,紧接着“咻”的一声,二人仿若流星赶月,径直冲出茶楼,向着浩渺苍穹疾射而去。 这般神异景象,凡人哪曾有幸得见,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仿若木雕泥塑。 刚刚还在拒绝陈业寄存请求的掌柜,此刻却像变了个人,双臂死死抱住那个破包袱,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神仙留下的宝贝,万万不能有丝毫损伤! 这正是陈业想要的效果,今日过后,他小神仙的名号便更加深入人心了。 黄昏的天际,两道银光如电般划过。 陈业此生第一次翱翔于九天之上。 虽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脚踏飞剑滑滑板,而是被剑光温柔环拥,借力腾空,但这刺激之感,丝毫不减分毫。 洁白的云朵如受惊的羊群,从身旁飞速掠过,脚下的城市眨眼间缩成蝼蚁般大小。 上辈子也曾见识过高空,但那时被束缚在座椅之上,只能通过一面小窗远望。 如今却是脚踩剑光,以人之伟力飞入高空,感受是截然不同。 以凡人之躯,抗衡天地引力,如飞鸟般自由穿梭于云海之间,这便是修行者的追求。 陈业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全然不顾苏纯一在侧,像个孩子般张大嘴巴尽情大呼小叫。 苏纯一瞧着陈业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仅没有半分鄙夷,反而弯起一抹浅笑,轻声说道:“我初次随着师父飞上天际之时,与道友一样,喊得嗓子都哑了。我当时只觉天地广袤无垠,总想着有朝一日,能独自驾驭飞剑,奔赴天涯海角,看尽世间奇景。” 陈业满是羡慕地接话道:“苏姑娘如今已然能驾驭飞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真正的自由自在。” 苏纯一却轻轻摇头,叹息道:“修行之路,愈行愈觉艰难。虽说如今已能御剑飞行,可我终年在深山闭关修行,打坐练剑,每日功课繁重,哪有闲暇外出游玩。” 苏纯一这番感慨,陈业亦是心有戚戚焉。 大抵只有深感力不从心的修士,才会得闲下来吧。 就如他的师父墨慈,夺舍次数过多,此生进阶无望,临近寿元枯竭,才想起收个徒弟。 而像陈业这般初入启灵境,尚有上百年寿元的年轻后生,反倒日夜勤修苦练,满心只盼能更进一步。 长生难求,成仙更是难如登天,可哪怕仅有一线希望,又有哪个修士甘愿错过? 二人一时间都陷入沉默,直至剑光如倦鸟归巢,轻轻落在城外一座小山之上。 崔县周遭地势平坦,能有这么一座小山突兀而立,实属难得。 苏纯一引着陈业步入一处山洞,他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岩壁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凌厉剑痕。 陈业这才恍然,原来苏纯一口中的“静室”竟是这般模样——直接用飞剑在山岩之中,硬生生劈凿出一个方圆十丈的洞窟。 陈业暗自心惊,这位苏姑娘的剑光,究竟犀利到何种程度,才能雕琢出这般巨大的空间? 这洞窟虽宽敞,却也简陋得很,仅有一个供人打坐的蒲团,还有两盏悬空而挂的油灯,瞧那模样,似乎是某种法宝。 “先生请随意,我虽不精于炼丹之术,但门派之中存有相关典籍,这些或许对你凝聚气海能有些许助力。” 苏纯一玉手轻扬,将好几本古籍置于陈业面前,以供他参阅。 陈业随手翻开几本,一眼便瞧出,这些并非清河剑派的不传之秘,反倒像是苏纯一私下收集而来。其中有两本,陈业早已熟稔于心,正是墨慈传授给他的,想来是修行界众人皆知的普通典籍。 不过,另有两本关于凝聚气海的秘籍让陈业眼前一亮。 其中一本,研究的是丹田气海如何旋转。 这话题瞬间勾起了陈业的兴趣,他此前从未想过,气海旋转竟还有正反之分,且暗藏玄机。 此书作者显然是下了苦功夫钻研,表面看来,气海顺时针或逆时针旋转,好似对修行速度影响不大。但经作者抽丝剥茧般的研究发现,顺时针旋转的气海,在提炼灵气时效率颇高,而逆时针旋转的气海,施法时则更为顺畅自如。 只是,书中记载的研究数据略显粗糙,想来这位作者是个独行的旁门散修,没有门派雄厚资源做后盾,只能凭借四处问询与自身推测,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够精准。 除了这本探究气海旋转的秘籍,另一本同样新奇有趣。 作者开篇便大胆直言,为何修士体内仅有一个丹田气海?倘若能有两个,修行速度岂不是能大幅提升? 这位作者还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竟敢亲身试验。 凝聚两个丹田气海,这想法乍一听仿若天方夜谭,可作者却声称,操作起来并非难事,无非是依葫芦画瓢,重复一遍凝聚气海的步骤。 但试验结果却不尽人意。 服用两次凝气丹,成功凝聚出两个丹田气海,可还没等作者高兴太久,这两个气海竟如磁石相吸,轻而易举地融合为一,体积相较原来,不过稍大一圈。 这可就毫无意义了,毕竟后续修行本就是要不断壮大气海。 服用凝气丹开辟第二个气海,融合后不仅没有额外增益,与服用普通壮大气海的丹药相比,效果还差了许多,副作用却愈发明显,且耗费资源甚巨。 要知道,凝气丹可比寻常壮大气海的丹药昂贵得多,如此折腾,实在是得不偿失。 作者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又耗费大量心血财力,重新尝试。 这一回,他长时间入定打坐,凭借顽强意志,拼死阻止两个气海融合,满心期待能实现双倍吸收灵气的美梦。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最终结果与单次凝聚气海并无显著差别。 陈业略一思索,便一眼看穿问题关键所在,这试验本质上就是个简单的倍数增长数学题。 假设一个丹田气海,每年以翻倍速度壮大,需三十年方能进阶到下一境界。倘若一开始就凝聚两个丹田气海,同样每年翻倍,那究竟需要多少年才能达到下一境界呢? 答案是二十九年。 如此看来,一个气海与两个气海,差别微乎其微,反倒要为阻止气海融合费尽心思,消耗大量珍贵资源,实在是划不来。 确认这一点后,作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项研究,认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毫无价值。笔记之中也多有感慨,自己白白耗费了多年时光最终却是一事无成。 但陈业却不这么认为,他反倒觉得这两位作者皆是妙人,竟能有如此奇思妙想。原来气海旋转尚有正逆之分,还能尝试多次凝聚,这些细节,墨慈可从未提及。 虽说最终结论是两种尝试皆无太大差别,但在陈业眼中,修仙恰似一门包罗万象、精细入微的学科,唯有深入探究修行本质,才能少走弯路,甚至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通天之路。 陈业仔细看完这两本秘籍上的记录,突然灵机一动:“若是同时凝聚两个相反方向旋转的丹田气海,会有何效果?” (本章完) 第16章 阴气阵阵 第16章 阴气阵阵 陈业此刻真恨不得求苏纯一多赐他一份炼丹材料,好让他放开手脚,豪奢一回,尝试凝聚两个丹田气海。 可念头刚起,他便马上压下。 做人不能太贪,这当口多索要材料,岂不是摆明了坐地起价? 自己好不容易才跟这位清河剑派的高徒搭上关系,正处于升温的关键时期,万万不可因一时贪心而得罪于人。 再者,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书中已然说得明白,气海这玩意儿,随时都能推倒重来,重新凝聚。 这般一想,陈业便收起了那股子冒进的心思,转而专心致志地炼制凝气丹。 这凝气丹,炼制起来难度不大,哪怕给他一口大锅,慢慢熬煮,费些时日也总归能成。 但苏纯一提供的材料,无一不是珍稀高级的货色,陈业哪舍得这般敷衍了事,随意浪费? 他依照古籍所记,在山洞之中仔仔细细地布置起阵法,欲引动天地灵气,为炼丹营造最佳助力。 苏纯一见状,有心上前帮忙,可很快她便发现,陈业所布之阵,与自己所学的大相径庭。 更令她惊诧的是,这阵法汇聚灵气的效果,似乎比自家所学还要出色几分。虽说优势并不显著,但若换做是她出手,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时间,最终成效恐怕只有七成左右。 这年头,散修都这般厉害了吗? 苏纯一满心疑惑,很想问个究竟,又生怕被误会成偷学他人秘术。 倒是陈业,早早留意到苏纯一的异样神情,爽朗一笑,毫无保留地说道:“苏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问,只管开口便是,你借我这些典籍,对我助益极大,我正寻思着该如何回报呢。” 苏纯一听他这么说,心中顾虑顿消,当下便仔细问询起来。 陈业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阵法的主要功用,便是汇聚灵气,确保炼丹之时,周遭灵气浓郁醇厚,如此一来,便能有效减少丹药中的杂质与丹毒,大幅提升药效。 理论上讲,这是个人人皆知的简易阵法,可陈业布置时,却大刀阔斧地删减了诸多咒文,使得整体结构愈发简洁明了,成效反倒更上一层楼。 苏纯一凝神听完,微微皱眉,提出自己的见解:“如此一来,确实能汇聚更多灵气,只是引来的灵气,怕是有些驳杂不纯。” 灵气并非单一纯净之物,在启灵境修士眼中,世间万物皆呈现出不同颜色,实则是不同灵气的外在显现。炼丹、炼器、修行,各自所需灵气属性迥异,因而凝聚灵气的阵法,自然也会有所偏重。 依据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当无需水行灵气时,便要以坤卦为主,佐以玉石等物布阵,方能压制水行灵气。 这是一门繁杂却并非十分精准的学问,既不会出现随手扔个小石子,就破了宗门大阵的荒唐事,同样,也绝非放个小石子就能布下遮天蔽日的绝世大阵。 苏纯一所说的“驳杂”,是指陈业这阵法删减了大部分用于过滤灵气的环节,一味追求数量,忽视了质量,结果导致引来的灵气不仅五行混杂,甚至连一些腐败污秽的灵气,诸如阴灵之气,都会被一并吸纳过来。 陈业却说:“无妨,凝气丹毕竟是低级丹药,混杂灵气不会影响品质,关键是炼制速度,速度越快,丹药效果越好。” 苏纯一正想继续讨教,猛然间一阵阴寒刺骨的风呼啸着卷入洞中,风声呜咽,仿若孩童在暗夜中悲啼,又似妇人凄厉惨叫,更像濒死者最后的微弱喘息…… 陈业与苏纯一神色骤变。 这绝非幻觉,亦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实打实的鬼魂作祟。 是人的残魂,被陈业的阵法吸引而来,此刻这些残魂早已丧失思维能力,徒留生前怨念,不断发出惊悚骇人的声响。 这般程度的残魂,莫说苏纯一,就连陈业也没放在眼里,可问题在于,这些怨念深重的残魂究竟从何而来? 人的神魂本就脆弱无比,即便是墨慈那般修为的修行者,身死之后,神魂也会飞速消散。如今这般杂乱无章的怨念嘶吼,还有这众多残魂竟能维持不散,可见附近定有一处不同寻常之地。 二人对视一眼,皆洞悉了对方心中所想。 陈业搁下手中锅瓢碗勺,神色凝重地对苏纯一说:“苏姑娘,咱们还是先去查探一下这阴风的源头吧。” 苏纯一点点头,她也没料到这山洞附近竟潜藏着鬼魅之物。虽说只是残魂,但尽早驱散为妙,以免伤及无辜。 陈业口中念念有词,手掐法诀,画符驱邪,双眸瞬间化作璀璨金色,这灵目之术,他施展得愈发娴熟自如。再看苏纯一,不过轻轻眨了眨眼睛,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便泛起层层耀眼金光。 “啊这……” 陈业心中暗叹,不愧是境界远高于自己的修士,施展法术的速度比自己快了不知多少。 不过,快慢倒也无妨,效果总归是一样的。 在陈业眼中,数道若隐若现的黑线浮现,那便是阴气的具象。 陈业与苏纯一并肩同行,顺着阴气蜿蜒前行。二人并未走出多远,绕过两座小巧山峰,行了不到十里地,一个巨大的山坳便赫然映入眼帘。 可当目光投向那山坳时,陈业与苏纯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只因那山坳之中,堆积着上百具腐烂的尸体,且死状凄惨可怖。 这些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有的已然化作一滩腐肉,有的却还保留些许人形,显然死亡时间各不相同,这分明是一场持续良久的暴行。 若是再看仔细一些,便会发现这些尸体都被挖走了心脏。 陈业不禁浑身一震,苏纯一更是丝毫不掩饰心中愤怒。 “这是魔门血炼之术!有魔头在用人血练功。” 苏纯一的话语仿佛实质的剑锋贴在皮肤上,让陈业浑身冰凉。 陈业心中感慨,真不怪正道对魔门杀得那么狠,魔门手段有时候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 这满坑的尸骸中,就连三岁孩童都有,陈业都想将凶手杀了。 陈业说:“苏姑娘,看最上方的尸骸,怕是也死了数日,那魔头未必就在附近。” 苏纯一却说:“无妨,我能找到。” 只见苏纯一右手捏个剑诀,万道剑光化作丝线,虚空交织成网,笼罩在这尸坑之上。 剑光太快,以至于陈业的灵目也看不清楚,也不知这剑网有何用处。 而片刻之后,这剑网化作千万道符文,犹如烟炸开。 光影飞散,却留下一道明亮的光路,直指前方。 苏纯一对陈业道:“那魔头就在东北处三百里之外!” 陈业:…… 三百里追踪距离,师父啊,咱们魔修还是见识太少了啊。 (本章完) 第17章 凝练气海 第17章 凝练气海 “此行或有风险,我未必能护先生周全。但斩妖除魔乃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我有三道剑符赠与先生,你可留在此地静修。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定当归来。” 苏纯一玉手轻扬,三道白光如矢般朝着陈业射去,而后莲足轻点,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陈业本还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指尖刚触碰到那三道剑符,抬眼望去,天空中便只剩剑光划过的残影,仿若流星逝去。 陈业不禁慨然长叹:“这位苏姑娘,当真是嫉恶如仇啊!” 话音刚落,手上的白幡便传来墨慈的声音:“可惜,这小姑娘没什么对付魔头的经验。” 陈业惊讶道:“师父你怎么醒了?多休息几天也好。” 墨慈却说:“多睡也无益处,我只是怕那小姑娘看出端倪才不说话。” “确实,师父你这一开口就暴露了,刚生出灵韵的法宝器灵怎会是老人的嗓音,应当是嘤嘤稚童才对。” 墨慈怒道:“少贫嘴,为师我开口是为了提醒你,这弃尸之地不寻常。” 陈业却笑道:“师父放心,我早就瞧出来了,还想提醒苏姑娘,谁想她动作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开口。” 对魔修来说,尸坑可绝非简单的弃尸之所。 一般而言,擅长血炼之术的魔修都不会留下这许多尸体。 心头血是炼丹的上佳材料,骨头、血肉又何尝不是,还有那些残魂,更是魔修眼中的宝贝,样样都有用处。 既然尸体不可随意抛弃,那这尸坑必定有着什么特殊用途,多半是藏了些好东西。 墨慈听陈业之言,有些激动地说:“提醒她作甚?藏里面的宝贝不要了?” 陈业摇了摇头,解释道:“有也是魔道宝贝,等过几天她回来了,见我私自昧下这魔道宝贝,一剑就削了我的脑袋,到时候师父你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你不会先将宝贝藏起来?你难道还想入赘清河剑派啊?!” 陈业摸了摸下巴,想起苏纯一那绝美容颜,自言自语道:“若是苏姑娘不嫌弃,我倒也不介意。” 墨慈嘲讽道:“呸,想得美。你这小魔头进了清河剑派,问心一关就过不去,那可比搜魂厉害多了,哪怕只是些许恶念都会被映照得清清楚楚。” “师父教训的是。” 陈业也不顶嘴,谁叫他是魔修出身呢,鬼知道清河剑派介不介意,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墨慈连忙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将宝贝取出?” 陈业却再次拒绝。 “师父,现在可不是寻宝的时候,我刚得了璇玑露,当然是赶紧炼丹修行啊,何必多生枝节?” 墨慈又问:“你就不好奇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好奇自然是有的,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我凝练气海有望,不过两日便可功成。若是分心寻宝,只会平白生出许多枝节。师父,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等我凝练气海了,再来寻宝也不迟。” “若是那苏纯一提前回来呢?” 陈业平静地说:“那算我命中注定与此宝无缘。” 墨慈没想到陈业定力这么好,明摆着的宝物放在眼前都能暂时放下。 若是当初自己也有这份坚定,说不定便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罢了,你自己决定。” 墨慈沉入万魂幡中不再言语,而陈业当真看也不看这弃尸之地,转身便回到了那洞窟之中。 为求稳妥,陈业还在洞口精心布置了几个简易的示警陷阱。 等到准备妥当,陈业才开始炼丹。 凝气丹的炼制方式本就不难,陈业熟练地起锅烧油,先把辅助药材一股脑儿丢进锅里,慢慢熬成药汤,而后,将最为关键的璇玑露轻轻滴入其中。 璇玑露一入锅,奇妙的事儿便发生了,锅中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气旋。 若是璇玑露品质欠佳,那可就麻烦些,得小火慢慢熬着,陈业还得亲自动手,不停搅拌,助力漩涡生成。 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没个三个时辰,根本停不下来,体力若是差些,一个不留神,便会前功尽弃。 不过,高端的材料往往只需最简单的炼制手法,就像这品质上乘的璇玑露,压根儿不用陈业多操心,它自个儿就会主动吸收其他药材的精华。 如此一来,陈业倒闲了下来,可他也没四处溜达,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耐心等候凝气丹的最后成型。 上辈子看了那么多小说,这辈子又听师父讲了诸多反面教材,尽是些炼丹时粗心大意的意外,要么丹药被人偷了,要么就是各种意外频发,导致功亏一篑。 陈业可不会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反而愈发专注,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足足耐心等了三个时辰,直到锅里的药汁彻底消失不见。 一颗青色的丹药,仿若凭空而生,悠悠悬浮在铁锅之上。 这丹药,远看犹如翡翠雕琢而成,精美绝伦,若是凑近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里头藏着一个微缩的漩涡,正如丹田气海一般。 陈业二话不说,一把抓起丹药,仰头吞入腹中,随即盘膝而坐,闭目入定。 凝气丹入腹,瞬间化作一团虚化之物,在陈业的神念操控下,缓缓沉入丹田。原本蛰伏在此处的微薄灵气,仿若受到感召,纷纷围绕凝气丹自行旋转起来,一点点剥离那翡翠般的外壳。 片刻之后,被困于丹药中的气旋脱困而出,在陈业的丹田之中徐徐转动。 一周天,二周天……三百六十周天,每旋转一次,这气旋便淡去一分。 陈业全神贯注,操控着这个新生的气旋,不敢有丝毫懈怠,直至其完全消散。 看似药效消散,一无所获,若是自行摸索修行的散修怕是已经慌了神。 但陈业有师门传承,他的师父虽然只会照本宣科,但这些基本常识还是教得相当用心。 气旋消散之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陈业彻底放开所有控制,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人仿若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丹田之中,一道微弱的气流悄然生成。 起初,不过是一缕细丝,可眨眼间,便如有魔力一般,吸引无数灵气蜂拥而至,化作星云般绚丽的气旋。 陈业猛地睁开双眼,继而纵声大笑,笑声在山洞之中回荡不止。 破而后立,气旋自生。 丹田气海已然成功凝聚,从今往后,陈业即便不打坐入定,也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行速度相较之前,那可是快了百倍不止。 启灵境时,与凡人相差无几,可一旦迈入气海境,那便截然不同了。灵气充足,便能施展更多法术,再也不能以凡人视之。 而气海境的修士,首要之事便是壮大丹田气海,同时,慎重选择自己需要修炼的法术。 法术的修行绝不可贪多,毕竟每一种法术,都需耗费经年累月的时间去练习。 就像苏纯一所使的剑术,威力惊人不说,念动即成,施法速度快得惊人,必定是长时间苦练的结果。 就算把清河剑派的剑术秘籍一股脑儿全送给陈业,他估摸着让飞剑飞起来都得念半天的咒语。 气海境修士寿元不过两百年,这点时间可经不起随意挥霍。 因此,气海境的修士大多会选择一门法术,潜心专修,用以应付斗法,其他辅助类的法术,则有选择地练习,做到熟练即可。 作为一个魔修,可供斗法的法术五八门,可大多数魔门法术修练起来都残忍恶毒。陈业本来便不是嗜血之人,能选择的并不多。 “若是能学会清河剑术就好了,毕竟清河剑术天下第一啊。” 陈业心底虽这般想着,可他也明白这是痴人说梦。清河剑派门规森严,外人想要得到真传,那是难如登天,不管苏纯一如何好说话,也绝不可能将师门秘术传授给他。 而陈业也不可能加入清河剑派,魔修的身份一旦暴露,不掉脑袋都算是万幸。 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如今修为已然提升,是时候去探究一下那个神秘的尸坑了。 说不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本章完) 第18章 邪佛 第18章 邪佛 陈业再度来到这尸坑之时,天色已然大亮。 暖煦的阳光倾洒而下,虽说驱散了几分阴森寒意,却也将坑内的尸体映照得愈发惨不忍睹。 幸亏陈业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穿越者,这几个月来,他见识过诸多人间惨事,已然有了几分定力,能勉强适应眼前这般景象。 他沿着尸坑缓缓踱步一圈,而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堆枯木,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一声“火来”,那堆枯木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陈业以燃木为笔,在尸坑周遭开始刻画卦象。此时,他丹田气海飞速旋转,为他源源不断地输送灵气。 这感觉让陈业无比畅快,恰似穷了大半辈子的人一夜暴富,钱如流水的感觉分外令人兴奋。 一番忙碌之后,陈业终于布下了一个简陋的法阵。 木生火,阳气盛,不管这尸坑内潜藏着何种凶险,以火克之,总归不会出太大差错。 待阵法缓缓运转起来,周遭的气温悄然升高,陈业这才施展出“搬运”之术,准备将坑内的尸骸逐一捞出。 灵目、搬运、隐身、穿墙,这些皆是修仙途中最基础的法术,然而,消耗也是不小。 想当初,启灵境界的陈业,仅仅施展灵目术,便能将体内的灵气挥霍一空。 如今,他拥有了丹田气海,这才真正有了修仙者的派头。 只见他念了好一会儿咒语,然后双手虚空抓拿,无形之力悄然生出,稳稳地将一具尸骸抓起,而后缓缓地送出大坑之外。 陈业初习搬运术,手法尚显生疏,只能一具一具地搬运,而且需要全神贯注,稍有分心,灵气便会肆意溢散,白白浪费。 以陈业当下的水准,若想将搬运术用于斗法,那便是取死之道了。 遇上苏纯一那般的剑修,怕是咒语还未念完,便会被剑光细细切成臊子。 但陈业此刻却似一个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即便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乐此不疲地施展着搬运术。 从相对完好的尸骸,到已然完全腐烂的,都被陈业仔细捞出。 当最后一具尸骸被陈业搬运上来,尸坑底部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陈业俯身俯瞰,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 “佛像?” 只见那大坑底部,一尊被尸水浸泡得乌黑的佛像静静矗立。 仔细端详,还能瞧见佛像那圆润的大肚子里透着光,似乎存放着什么神秘物件。 这着实勾起了陈业的好奇心。 虽说在这个世界,神仙与佛陀的传说时有流传,但却远没有陈业上辈子所熟知的那般完备的神话体系,仅仅只有寥寥几个名字为人所知。 尤其是佛门,传承稀缺,就连菩萨、罗汉之类的称呼都未曾听闻,管你什么佛,统称佛陀。 更为奇特的是,佛门竟不被视作正道门派。 当下最为知名的佛门宗派名为涅槃宗,却是世上公认的魔门。至于其他零散的佛门宗派,统统被划归为旁门左道,游离于正道之外。 究其根源,乃是此世佛门秉持断红尘因果的理念。 佛门虽有戒律,却坚守着一条令人费解的规矩。 无论此前犯下何等伤天害理之事,一旦出家,便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当年,不少魔头被正道追杀得走投无路,转身便投入涅槃宗门下,而那群和尚来者不拒,尽数将其庇护。 正道中人对此自然难以接受。 凭什么剃个光头,就能斩断因果,免去罪责? 佛门却自有一套说辞:剃度出家,便已超脱红尘俗世,你们正道有正道的规矩,难道我们佛门就没有自己的规矩? 涅槃宗这是典型的念歪了经,摆明了的魔门作风。 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终只能靠实力说话,以拳头论高低。 后来,正魔大战爆发,涅槃宗的宗主命丧正道之手,自此沉寂了一段时日。 在这段时期,传闻有涅槃宗弟子大彻大悟,毅然叛出宗门,创立了慈心寺。这慈心寺行事作风正派,只收纳良家子弟,严守清规戒律。 然而,终究是出身涅槃宗,即便如此谨言慎行,慈心寺依旧被视为旁门左道之一,暂时未得正道诸派认可。 难道说涅槃宗缓过气来,又有弟子行走天下去念他们的歪经了? 陈业对涅槃宗了解甚少,所知的也不过是些广为流传的消息。 如今,面对这一尊诡异的邪佛,他虽无法确定是否与涅槃宗传承有关,但能断定,这尊邪佛绝非寻常之物。 陈业正思忖着是否以搬运之术试探一二,却见那尊邪佛陡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两道金光如闪电般射出,直直刺向陈业面门。 陈业反应迅速,连忙侧身躲避。然而,那邪佛已然将他锁定,双目中的金光如灵动的游蛇,在他身上来回扫射。 陈业顿觉身体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变得僵硬而迟钝,一举一动都慢了半拍。 “果然有陷阱。” 陈业心中暗叫不妙,当机立断,发动了先前布置的阵法。 刹那间,一圈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熊熊火墙将那邪佛的金光隔绝在外。 陈业顿感身体一松,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果真是有备才能无患,若不是早早准备了这个阵法,此刻怕是要遭了暗算。 可陈业刚松了一口气,耳畔却传来一阵古怪的诵经之声,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应庄严肃穆的佛陀真言,此刻在陈业听来,却仿若恶鬼的凄厉呼号,是夺人魂魄的魔音。 陈业只觉神魂颠倒,五感错乱,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 而那坑底的邪佛,一边念诵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咒,一边缓缓升起朝着陈业飘来。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陈业突然听到墨慈传音:“自废双耳!” 陈业有了片刻清醒,猛地抬手用力拍向自己的双耳。 “嗡”的一声,耳膜破裂的剧痛与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但陈业咬牙强撑着身体,顾不上双耳鲜血直流,从怀中掏出了苏纯一赠与的剑符。 在陈业灵气的催动之下,巴掌大小的剑符瞬间绽放出璀璨剑光,如一道流星,朝着那邪佛飞射而去。 那邪佛仿若察觉到致命危机,双目金光暴射,与剑光激烈碰撞。 然而,这道剑光快如闪电锐不可当,“噌”的一声,便破了金光,飞到邪佛面前。 邪佛半个脑袋被削了下来,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内部,像是纯金铸就。 不过这一击也耗尽了剑符的威力,剑光消散,符纸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陈业只看到佛像的脑袋少了大半,由于他震破了耳膜,听不见声音,也不确定邪佛的魔音是否已被破除,但那邪佛依旧悬浮在半空,似乎还未被完全破坏。 如今可不是吝啬的时候,陈业毫不犹豫打出第二道剑符。又是一道剑光闪过,这次,剑光将佛像从中劈开,直接一分为二。 两片金佛从半空坠落,肚子里装着的东西也随之“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陈业小心翼翼地将第三张剑符紧紧捏在手中,时刻警惕着,生怕这邪佛是在佯装败退。 等了许久,确认佛像灵气消散殆尽,再无恢复的可能,陈业这才龇牙咧嘴,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一战连耳膜都震破了,当真惨烈。 不过,修行者体质异于常人,耳膜震破虽说痛苦,但也只是小伤,只需服药疗养,很快便能恢复。 陈业此刻却无暇顾及伤痛,再三确认并无危险后,他纵身跳入那大坑之中。 耳膜震破事小,真正让他心疼的是苏纯一赠与的剑符,如今三枚剑符只剩下最后一枚了。 刚才佛像被劈开时,有诸多东西散落,这一番折腾,到底是赚是亏,就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了。 (本章完) 第19章 地藏本愿经 第19章 地藏本愿经 邪佛腹中所藏之物颇为丰富。 数十瓶丹药本是满满当当,然而剑光剖开邪佛之时,不少瓶子破碎,陈业虽竭力抢救,却仍有诸多丹药被尸水污染,沦为废物。 余下的丹药里,大多是人血丹,此丹不仅可助凝聚丹田气海,平日里还能当作灵气补充,亦能治疗些许小伤,恰是陈业如今双耳失聪所需之物。只是这血丹副作用极大,陈业倒也不急于即刻服用。 另有一些瓶瓶罐罐,装着解毒、下毒、蛊虫之类的玩意儿,光是这些,便让陈业这穷光蛋眉开眼笑。 除了丹药,还有两道灵符。 其中一道已被剑气破了,失了效用。 另外一道陈业认得,乃是魔门最经典的燃血咒,以血为燃料,一旦点燃便会烧至血肉干枯,乃是恶毒至极的法术。 墨慈教过陈业燃血咒,陈业自然懂其原理,可让他施展,却是万难做到,只因这法术太过麻烦复杂,起手便需准备许久,更别说需要海量灵气支撑,不是区区气海境的小修士能施展的。 这灵符绝对是好东西,陈业便先收了起来。 只是两道剑符换来这燃血咒就有点亏了。毕竟清河剑术天下第一,清河剑派的剑符,自然要比这些大路货珍贵许多。 若光是这些收获,此次挖宝可就亏大了。 好在还有其他宝贝。 一杆漆黑长幡,一枚晶莹透亮的琥珀和一本看似普通的线装书。 黑幡便是魔道法宝万魂幡,看样子魔头是人手一杆,只不过比陈业自己炼制的粗陋货色要好得多。 将万魂幡收好,陈业便又拿起琥珀来研究一番。 只是刚瞧清楚琥珀中的模样,差点便将其扔了出去。 只见那巴掌大小的琥珀之中,竟封存着一个孩子,瞧模样约是七八岁的孩童,蜷缩着身子,被缩小后封印在琥珀之内。再仔细一看,那孩童全身布满了比针尖还小的咒文。 “邪咒灵童?!这竟是专为夺舍准备的!” 陈业不禁浑身颤抖,他手中这块琥珀,实在是残忍恶毒至极。 魔门修士多行不义,杀人练功乃寻常之事,肉身被毁而需夺舍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陈业的师父墨慈就曾多次夺舍,每一次都会让神魂受损,愈发虚弱。 强行夺舍还是太伤神魂了,那是否有办法减轻这夺舍的损伤呢?自然是有的,这邪咒灵童便是魔门夺舍用的恶毒法宝。 只需将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近的孩子活生生炼入琥珀之中,关键时候便可直接夺舍这孩童的肉身。 如何得到一个血脉相近的孩子? 简单,自己生便是了。至于跟谁生,如何生……反正魔门有的是手段。 只是一个远远不够,至少得好几十个才有可能出现一个合适的人选。 待孩子长到六七岁,还要毁其神智,用惊惧或梦魇之法将其彻底弄成白痴,使其保持活着却无力反抗的状态,再封印到琥珀之中。 为保肉身活性,还需时常以血肉滋养,确保肉身不坏。 这琥珀中封印的孩子虽仍是活的,却与死了无异。 邪咒灵童无需随身携带,一旦魔头的肉身被毁,神魂便会受刻画的阵法牵引,自动降临在这琥珀之中,不出数日便能重新孵化,以最快速度完成夺舍。 这邪咒灵童在魔门保命法术中也是上品,只是过于恶毒,陈业的师父墨慈也只是听过,不忍亲自施展。 这魔头与魔头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像是墨慈这种便是高不成低不就,做恶人不够狠毒,做好人又少了些坚定,所以混得有点惨。 修仙万万不能走中庸之道,只因成仙求的便是那万中无一。正魔两道都有飞升的前辈,反倒是左摇右摆的旁门未曾听说有人成仙。 虽说心性与修为无关,但往往越是坚定之人,遇到艰难险阻便越有可能跨越。凡事差不多,等到关键时候便总是差一点。 而这一点,或许便是仙凡之别,便是生死之别。 陈业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然后便将心思收回。 如今他知晓了这尸坑与邪佛的作用,就是为了守护和喂养这个邪咒灵童,好让这魔头关键时候能逃得性命。 也怪不得这邪佛肚子里装了这么多好东西,敢情是那魔头为自己夺舍重生做的准备。 有丹药,有灵符,有法宝,那夺舍之后便马上有自保之力。 “这年头,混魔道的不仅要够狠,还要够谨慎啊。” 陈业感慨一声,随即又为苏纯一担忧起来。能炼制邪咒灵童的魔头,绝非善茬,也不知那位苏姑娘能否胜得过。 “等等,若是苏姑娘将那魔头砍了,他岂不是要马上夺舍?” 陈业顿觉手中这块琥珀愈发烫手,若是这大魔头在他面前重生,那他可就死定了。 要么将这琥珀扔了,要么直接毁了,否则,怕是会有大祸临头。 陈业谨慎地将琥珀放在一边,拿出那最后的收获,一本看似普通的线装书。只是这书泡了水,字迹已完全化开,根本瞧不清写了些什么。材质似乎也无甚特别,就是最常见的那种。 可若真是普通货色,又怎会与这么多珍贵宝物放在一处? 陈业仔细翻看,总算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这书的封面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白痕,用手轻轻一抹,那白痕便浅了一些。 只有这道白痕?这让陈业感觉有些不对。 如此普通的书,为何只有这个痕迹,其他部分除了字迹化了之外,并无任何缺损。 若是寻常的书,被翻阅多了,总会有些缺角或折痕吧,怎会像新的一样? “这白痕……该不会是刚刚砍出来的吧?” 陈业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苏纯一的剑符连纯金铸造的邪佛都能劈开,却只能在这本书上留下一个划痕? 陈业手上用力,想将这本书撕开,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破坏分毫。 他又拿出匕首,用力地戳刺,可费劲力气,都无法戳穿任何一页,甚至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陈业震惊道:“这书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怪不得会被放在邪佛肚子里,即便解读不了上面的文字,随便塞进衣服里,那也是刀枪不入的护甲呀。 不过,这书的真正价值,终究还是在上面的文字。能用如此珍贵的材料记载的内容,必定非同寻常,说不定是某位魔尊留下的传承呢? 陈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灵力注入其中。 按常理来说,此举不会有什么效果,既然都用某种方式加密了,又怎会随随便便就破解。 可今日似乎是陈业的幸运日。 随着陈业的灵气注入,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化作金芒,竟悬浮在半空之中。 “慈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 陈业看完为之一愣,这貌似是《地藏本愿经》! (本章完) 第20章 神魂秘术 第20章 神魂秘术 上辈子,陈业为了能更顺利地踏入大学校门,选了个极为冷门的专业——考古。 非名校的考古专业分数要求低些,反正毕业出来也是回家乡考公,专业选什么都大差不差。 谁料陈业还真学进去了,常人看着难以理解的古书他看得津津有味,本来打算混日子的结果混成专业第一,导师都想帮他保研。 只是这些知识后来工作完全用不上,反倒要靠着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才能立足。 但人生变幻无常,谁曾想这些无用的东西穿越后又成了立身之本。 那些曾经被视为无用的知识,让他对修行之法领悟极快,旁人看来便是天生修行之人。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话说回来,虽说两个世界有着些许相似之处,可终究还是大不相同。 就拿修行之人都知晓的八卦来说,这个世界并无《周易》传世,仅有《周易》的片言只语流传在外,还掺杂了诸多后人的理解与修改,各种版本各有优劣。 至于佛法典籍,那就更为罕见了。在这个世界,佛门中人甚至连佛陀的名字都不清楚,更别提地藏菩萨了。偶尔流传的一些佛经也是似是而非,与上辈子的佛门经典差距甚远。 但此刻,眼前这几行闪烁的金字却与《地藏本愿经》原文一样,而且还出现了地藏菩萨之名。 这可就不一般了。 究竟是谁留下了《地藏本愿经》的文字?又是谁曾读过这部经文呢? 陈业心中涌起一阵激动,连忙迫不及待地翻阅其中内容。 只见金字浮动,不断变幻组合,形成新的内容。可陈业看了几页之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除了开头这几句,后面的内容便不再是《地藏本愿经》的原文,而是一门高深莫测的法术。 仔细琢磨,像是作者看过《地藏本愿经》,截取了这段开篇作为题序,后面的便是作者自己的感悟了。 陈业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若是这本经书完整呈现的是《地藏本愿经》,那他便能确定上辈子所读的经书与此方世界定有特殊联系。 若能找到此书的作者,或许还能弄清楚自己为何穿越。 可如今只有开头寥寥几句,就像《周易》被人拆散后重新编纂,那些著书之人,怕是都未必知晓原作的出处。 不过,陈业的失望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后面的内容深深吸引。 书中记载的,是一套极为高深的法术,细分为拘、锁、问、刑四卷,全是作用于神魂。 此前,陈业为了保住墨慈的魂魄,对神魂之道钻研颇深。此刻再看这书中记载,相互印证之下,收获颇丰。 只是,研究得越是深入,陈业越是觉得这门功法高深莫测。只可惜,这些秘术都是伤神破魂的用处,要是有个高深的养魂护魂秘术,或许自家师父便有救了。 “唉,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还是要靠自己琢磨。” 正琢磨着,陈业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 转头一看,墨慈的人脸浮现于白幡之上,焦急地说着什么。 刚才为了自救,他震破了耳膜,如今却是一句也听不清。 无奈,陈业只能给白幡递了根树枝。 墨慈恼怒地卷起树枝,在地上快速写道:“趁那清河剑派的没回来,快将这邪咒灵童藏好。” 陈业疑惑道:“师父,这里面封印的又不是我的血脉,藏起来又有何用?” 墨慈连忙再写:“即便无血脉之亲,邪咒灵童也是上好肉身,可比随便找人夺舍好得多!我教过你破咒之法,赶快破了原来的封禁,将这邪咒灵童与你神魂相连,如此一来便多一条命!” 陈业笑道:“徒儿修为太弱了,能不能破开这邪咒灵童的神魂相连还不好说,即便可以,也不是三五天能解决的。以那位苏姑娘的本事,这么长时日早就将那魔头斩了。邪咒灵童夺舍不过片刻功夫,哪里还来得及。” 墨慈又接着写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来不及?邪咒灵童可遇不可求啊!” 陈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师父,徒儿是三年便要飞升成仙的,何必为夺舍做准备?” 墨慈瞪了陈业一眼,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什么三年飞升,不过是这孽徒妇人之仁找的借口。不过墨慈也知道陈业下了决定后根本不会动摇,只能提醒他:“既然如此,你还是快将这邪咒灵童毁了吧。等到那魔头夺舍,他怕是伸手一抓就将你炼化了。” 陈业点头,早做准备倒是没错。 只不过,陈业不准备就这么毁灭邪咒灵童。 陈业沉吟片刻,对墨慈道:“师父,咱们修魔的,也不能光吃亏。这邪咒灵童我不会动,但那魔头的神魂,倒是可以埋伏一手。” 墨慈却不这么认为。 “那魔头修为至少也是通玄,哪怕只剩下元神,杀你依旧易如反掌。” 陈业自然知道对方的厉害,光是那邪佛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这剑符不是还有一张么,有心算无心之下,对付一个通玄境的魂魄应该有机会。 而且,陈业刚得了这本秘籍,专门就是针对神魂的。 虽然这样很冒险,但若是能得到一个通玄境的魂魄,那好处可就非同一般了。计算再三,陈业觉得可以冒险,只是需要抓紧时间,而且务必要做好万全准备。 陈业思考片刻,对墨慈道:“师父,夺舍这事你经验丰富,若是在这邪咒灵童之外布置阵法阻挡魔头的神魂夺舍,能挡得住多久?” 墨慈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叫夺舍经验丰富,这小子又暗戳戳欺师灭祖!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墨慈沉吟着写下:“以你的修为,即使有阵法辅助,也难挡通玄境随手施展的法术。但若是能挡住一招,那还有些机会。毕竟神魂离体之后便是无根之木,施法越多,消散越快,通玄境也撑不了几次。 “前提是,你能隔绝这邪咒灵童与主人联系,然后想办法困住那魔头神魂,然后拖时间,拖越长成功可能便越高。” 陈业看着这些文字,点了点头说:“与我猜测也差不多,只不过布置阵法也要时间,若是那魔头提前夺舍……罢了,修仙哪有不冒风险的。” 说罢,陈业拿起那漆黑长幡,这可是魔门正宗万魂幡,比陈业自己炼制的便宜货好上百倍。成败与否,关键就在这法宝上了。 陈业和墨慈两人都只想着怎么解决那夺舍的魔头,似乎都已默认苏纯一必定能将其斩杀,甚至都没想过万一。 毕竟,清河剑派天下第一。 (本章完) 第21章 剑心如一 第21章 剑心如一 三百里外,有一座寒雾山,山上有座无名庙。 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庙里有位苦厄大师,专门普度众生。 求子的当月便有身孕,求财的半夜便得金银,就连求高中的也至少能当个秀才。 如此神异,让这无名小庙香火鼎盛,天天热闹得像赶集一样。 信众都想求这位苦厄大师送些福源,好让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苦厄大师也是慈悲为怀,每日都要接见虔诚信徒,为他们排忧解难。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天还未亮便准备到庙里抢头柱香的信众们都被挡在庙外。一层无形金光拦住众人,谁也进不了寺庙大门。 众人只当是苦厄大师显圣,便跪在庙外再三叩拜,但拜完了也不愿意离开,只希望那金光散去之时,自己还能第一个冲进庙内,让苦厄大师得见自己的虔诚。 而寺庙之内,苦厄大师坐在大殿之中。佛像之下,这位高僧双手合十念着经文,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位鹅黄长衫的女子,正是苏纯一。 三百里追凶,未曾停歇,又苦寻了半夜才终于到了这处。 剑意所指便是眼前这位苦厄和尚,但苏纯一并未直接动手,是非曲折总要问个明白。清河剑派门规森严,绝不允许错杀好人。 即使如今的佛门不是魔道便是旁门,但苏纯一也要证据确凿才能动手。 只是刚进庙门,还没表明来意,这苦厄和尚便将寺庙封禁,将信众全部驱逐出去。 苏纯一执剑而立,询问道:“苦厄大师,你这是何意?” 苦厄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对苏纯一道:“施主你满怀杀意,不管你有何来意,切莫伤及旁人。” 苏纯一心中疑惑,这和尚看着确实慈悲为怀,真会是杀人练功的魔头么? 但苏纯一相信自己苦练修来的剑意,那些无辜惨死之人怨念都牵扯在这和尚身上,仔细感应还能听到这和尚的袈裟上传来哀嚎恸哭之声。 苏纯一从小在清河剑派苦修,不擅长言辞,便直截了当问道:“我凭剑所引,前来追踪害人无数的魔头,苦厄大师,你可与那凶手有关?” 苦厄和尚摇头道:“贫僧从未害人。” “你我都是修行之人,大师若是未曾害人,如何解释这沾满怨气的袈裟?” “众生愚钝,众生皆苦,我度众生,自然沾了凡人的怨念。阿弥陀佛。” 苦厄大师念完这句阿弥陀佛,身上便多了一层蒙蒙金光,仿佛是佛陀金身一般。 苏纯一皱起眉头,这门神通似乎有些不寻常,似乎与师门典籍中记载过的佛门神通相似。只是清河剑派的典籍太过庞杂,苏纯一也不能全部记住,这急切间实在想不起来。 苦厄大师身披佛光,看着宝相庄严,开口反问苏纯一道:“施主满带杀意,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看来施主也是犯了嗔戒,不如让听听贫僧念经,化解你心中的恶念。” 苏纯一反驳道:“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何来恶念。” 苦厄和尚继续说:“施主乃是修行之人,不应沾染凡尘,不是你的因果,非要揽在身上,如此不智。愚行催生恶果,这便是恶念,若不早日除去,必遭报应。” 苏纯一听着感觉这和尚在说歪理,但她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正要换个话题,弄清楚这和尚究竟是否真凶,却又见这和尚身上金光浮现,在原来的金身外竟然又多了一层金芒。 “言灵一类的法术?!不对,这是开口禅,你是涅槃宗的魔头!” 苏纯一脸色突变,周身剑光游弋,护住了要害。 苦厄和尚叹息道:“施主恶念缠身,不懂我大乘佛法的精妙。我涅槃宗普度众生,哪里是什么恶人。” “你们涅槃宗的普度众生,就是残杀无辜?!” 剑光随声而至,落在苦厄和尚身上,苏纯一识破这和尚身份后便不再有任何犹豫,要将他斩杀当场。 涅槃宗,便是魔门。 这宗门号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此为理由,尽收天下恶徒,犯下滔天恶行。 当年涅槃宗宗主死于清河剑派掌门的剑下,两派不仅立场对立,私人仇怨也极深。 认出这是涅槃宗的神通手段,这和尚满身怨气再加上剑意示警,苏纯一再无怀疑,当下就要杀了这恶徒。 剑光落在苦厄和尚护身金光上发出巨大轰鸣,将整个寺庙震得尘埃乱飞。 然而苦厄和尚身上两层金光只破了一层,依旧毫发无伤。 苏纯一露出惊讶表情,明明能感应到这和尚修为不如自己,全力一剑却连他护身金光都没能打破? 苦厄和尚笑道:“一言不合便暴起伤人,这便是你们正道的嘴脸。道理辩不过,便要杀人泄愤,谁才是魔道?” 苏纯一闭口不言,但苦厄和尚身上便又多了一层金光。 这便是开口禅。 佛门神通,多半与戒律相关,又或者是一种契约,达成某些条件,便获得犹如法术的效果。 这开口禅看着像是言出法随,但苏纯一记得师门长辈提过,只要能反驳对方的歪理,便可让其直接破功。 可是,要怎么跟一个和尚辩经? 苦厄和尚像是看穿苏纯一所想,再次开口嘲讽道:“施主知道这开口禅的秘密,此时心中又想着与贫僧讲道理了?你不是为了明辨是非,只是为了战胜贫僧而已,动机不纯,心怀恶意,你辩的是什么道理?口不对心,愚痴之人永远勘破不了,你也永远破不了我这无漏金身。” 眼看着苦厄和尚身上又多了一层金光,苏纯一紧紧抿着嘴唇。这开口禅确实厉害,自己刚才那一道剑气已经没有丝毫留手,但也只能斩破其中一层金光。 这和尚嘴上不停,说一句便多一道金光,这样僵持下去,苏纯一的灵力便跟不上消耗。 至于辩经,苏纯一不禁想起刚刚结识的陈业。 “若是他在这里,或许三言两语便能破了这和尚的开口禅。只在山中苦修,果然会错过许多。” 苏纯一心中感慨,但随即恢复冷静。 多年苦修虽然让苏纯一不善言辞,但也并非蹉跎岁月。 师门长辈说过,遇到涅槃宗这种神通,不能用道理来驳倒对方,便用另一种方式破他金身。 苏纯一并指如剑,一朵青莲于指尖绽放,璀璨剑锋从莲中探出,顿时将苦厄和尚身上的金光都压了下去。 “以身养剑?!施主不怕剑锋反噬,那时候连神魂都会受损!” 苦厄和尚满脸震惊。 苏纯一这是将肉身化为剑鞘,将飞剑养在体内,虽然能让法宝威力大增,但剑气在体内纵横,那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即使是清河剑派,恐怕也没几人会以如此极端之法来修行。 “剑心即人心,只要精诚如一,两心皆正,又哪里会受伤?” 苏纯一执剑在手,光华流转,如同仙子下凡。 “魔头,受死!” 青莲宝剑朝着苦厄和尚刺出,万道剑光如莲绽放。 (本章完) 第22章 致命陷阱 第22章 致命陷阱 苏纯一的剑,苦厄和尚的金身也扛不住。 苦厄和尚只能扔出一枚血舍利,一卷人皮经书。 两件法宝都是他用无数人命滋养炼制而成,是真正的魔门法宝。 只是这两件法宝才刚放出光芒,便与苏纯一的剑撞在一起,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舍利粉碎,经书撕裂。 无数冤魂从中飞出,但同样被剑光绞杀,没能对苏纯一造成任何影响。 正如苏纯一所说,剑心如一,不可动摇。 数层金身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剑光一戳就破,最后被苦厄和尚寄予厚望的袈裟也没有半点用处,里面缝合的数百符咒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便随袈裟一起被撕碎。 剑锋终于刺入苦厄和尚的身躯,血肉剥落,削骨为泥。 直至此刻,苦厄和尚也不禁想起宗门长辈说过的往事。 当初正魔大战,清河剑派掌门一剑斩灭了涅槃宗宗主的金身。 那位宗主身具三十六门神通,但都没能挡住那惊天一剑。 苦厄和尚不过通玄境,苦修了数百年时光才练就了一门开口禅,看到这如虹剑光,真切感受到何谓“清河剑术天下第一”。 这数百年苦修,不过是让剑光临身之时坚持得久一些,让他有机会保住神魂。 “幸亏我准备了一个邪咒灵童。” 这是苦厄和尚最后一个念头。 魔门修士犯下许多杀孽,总有阴沟翻船之时,对此他早有准备。 邪咒灵童炼制方式残忍至极,但效果也是极好,可以说是通玄境界修士最好的夺舍方式。 而且,涅槃宗有秘术,夺舍损伤更小,恢复更快。 而且他还留了法宝、灵符与丹药,即使如今神魂虚弱,但只要半日时间,他便可恢复八成修为。 到时直接回涅槃宗,谅这清河剑派的小辈也不敢追到涅槃宗来。 苦厄和尚心中得意,任凭这清河剑派的小辈剑术再厉害,经验不足便是最大破绽。 不先废了别人的保命手段,还想着斩妖除魔呢? 正得意,苦厄和尚便感觉神魂受到巨力拉扯,不受控制地飘向别处。苦厄和尚不仅不慌反而主动顺着吸力飘去。 “来了,在邪咒灵童上刻下的咒印生效,神魂便会自行被吸入,待我夺舍重生定要……嗯?不对!” 苦厄和尚突然感觉不妥,夺舍重生应该迅速与血肉融合,犹如胎儿诞生一般,理应温暖而舒适,但他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凉。 仔细感应,只听到冤魂哭嚎惨叫之声,似乎还有莫名之物束缚住他的神魂,让他动弹不得。 苦厄和尚用力一挣,周身哗哗作响,像是被锁链给捆住一般。 但他如今可是神魂,哪来的锁链。 刚离体的神魂还是太过虚弱,无法清晰感知发生的一切,而等到苦厄和尚恢复一些,他便看到无数阴魂在周身围绕飞舞,咆哮恸哭震慑着他的神魂。 苦厄和尚的神魂确实被锁链束缚,锁链的另一端则连接在一杆漆黑长幡上。 苦厄和尚震惊得大叫一声:“万魂幡?!不对,这是我的万魂幡!” 再次张望,苦厄和尚终于看到了十丈之外的一块巨石。 这丈二高长满苔藓的大青石后有人! 苦厄和尚毫不犹豫,运转所剩不多的灵力,凝聚成一柄金刚杵打去。 金刚杵完全由灵气所化,看似虚浮,实则有开山裂石之威。 这一招下去,定叫那青石与人一起粉碎。 但金刚杵还没落下,那大青石后便飞出一根竹竿,竹竿上似乎包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硬接这一发金刚杵。 两者相碰,金光崩裂,巨大的冲击将那大青石都震得遍布裂纹。 那被扔出的竹竿早就化为齑粉,碎片更是暴雨梨般落在四周。 苦厄和尚不禁皱眉,刚才那一下感觉不对,那竹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卸掉了金刚杵威力。 躲在青石后面的陈业满脸惊讶,忍不住感慨:“这才是真正的通玄境啊。”若非刚才躲得好,刚才这一下就能让他被刺成筛子。 一旁的墨慈瞪了这徒弟一眼,这小子阴阳谁呢? 但看着那崩裂的青石,墨慈也得承认,即使第一次夺舍时,自己也是不如这魔头的神魂坚韧。 脱离肉身之后的神魂本应非常脆弱,受不得风吹雨打,更受不得半点伤害,否则便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这魔头的神魂无比凝实,还能抗拒万魂幡的拉扯,若是让他自由,当真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杀了陈业。 不过,墨慈并不担心。 陈业为了解决这魔头,也做了不少准备。 先是以阵法偏转了邪咒灵童与苦厄和尚的联系,苦厄和尚本应是直接降临到邪咒灵童之中,但却被陈业以阵法偏转到十丈之外的位置。 虽然跟神魂穿越数百里相比,这十丈误差实在不算什么,但就这点距离便是分隔生死的关键。 墨慈都没想到,连邪咒灵童与主人之间的联系都能误导,这可是书上未曾记载的。 更令墨慈惊讶的是陈业用极短时间便将那万魂幡变成自己的法宝。 虽说没有主人操控的法宝就像是插标卖首的奴隶,但那毕竟是法宝啊。 陈业的解释是,当初他为了拯救自己,数月以来都在研究万魂幡相关的一切。这杆黑色万魂幡就是最传统的炼制手法,早已被陈业研究透彻了,若是换了别的法宝,那他破解起来绝没有这么容易。 但在墨慈听来,这只是陈业谦虚了,他苦修数百年都没能将万魂幡研究到这种程度。 这徒弟,当真是修行的天才。 虽说陷阱已经触发,但结果却不甚完美。 苦厄和尚的神魂已经被万魂幡锁住,但依旧在苦苦挣扎,而且半点不见力竭。 陈业也没想到这魔头如此难缠,手上已经捏住了最后一张剑符。 本想将其收入万魂幡中慢慢料理,但如果真抓不住,那便一剑砍了。 陈业可不会有什么赚少了便是亏了的想法,在陈业看来,这都是白得的好处,该放弃时便要放弃。 修仙求的是长生,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苦厄和尚心生感应,仿佛有无边杀意笼罩着自己。 有心想要再施展这当头棒喝的法术,却发现灵力消耗之下,那锁链捆得更紧,自己距离那万魂幡便近了几分。 转头想要毁掉这万魂幡,但金刚杵一出,那万魂幡上便有无数怨魂飞出,以自身湮灭为代价,硬生生挡住了苦厄和尚的法术,而他的神魂便又朝着万魂幡靠近几分,快要被吸入其中。 这万魂幡虽是魔门常见法宝,但正因为攻防一体,好用实用才会普及,哪有这么简单可以毁掉。 神魂之体只会迅速衰弱,灵气那是入不敷出,对抗寻常法宝也是无比艰难。何况这还是自己炼制的法宝,其中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材料,苦厄和尚也是心知肚明。 谁曾想这法宝反倒是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虽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切断自己与邪咒灵童的联系,还能将自己的法宝抢了去,但此时危在旦夕,必须要自救。 “阿弥陀佛,我与施主并无仇怨,为何要盗我法宝,还要害我性命,虽知业障缠身,必有恶报。” 如今还能保命的就只剩下这开口禅的神通了,这开口禅消耗可比其他法术低上许多,只要镀上两层金身,至少能多撑些时间。 苦厄和尚就不信,这小子也能一剑破他金身。 (本章完) 第23章 终于还是破了防 第23章 终于还是破了防 苦厄和尚念出阿弥陀佛,便是要与陈业辩经。 只要有金身守护,他便能抵挡万魂幡之力。哪怕只是多支撑片刻,说不定也会有转机。 不管正道魔道,修行者求的都是长生,绝不会轻易放弃。 陈业虽是服了丹药,但耳膜还没完全长好,只模糊听得一句“阿弥陀佛”,心想这魔头还是个讲究人,死到临头了还念阿弥陀佛呢,那本《地藏本愿经》怕是跟他有些关系。 说起来,全靠这宝贝。 知道这经书连苏纯一的剑符都伤不了分毫,陈业便知道这绝对是上好的宝贝,只是不知为那苦厄和尚用不上。 刚才陈业便是用搬运之术,用这经书挡了金刚杵,提前激发其威力,这才顺利撑过苦厄和尚垂死一搏。 现如今也不知道那经书炸飞到哪里,不过也不着急,等收拾了这魔头,回头再慢慢找便是。 陈业没有回应,那苦厄和尚却是多了一层金光,让陈业有几分惊讶,这魔头竟然还有后手? 此时,墨慈拍拍陈业肩膀,捏根木炭在岩石上写道:“这和尚练的乃涅槃宗开口禅神通。” 陈业看了眼,疑惑地问:“开口禅?我只听过闭口禅。” 墨慈愣住片刻,这闭口禅是哪种神通,他怎么没听过? 不过如今并非闲聊之时,墨慈又提醒说:“这开口禅神秘莫测,听闻只要开口说话便能让金身不灭,万法不侵。” 陈业笑道:“若真是如此,他怎会被苏姑娘斩了肉身?” 墨慈很想翻个白眼,说是万法不侵,但这清河剑派的剑术能一概而论吗? 师徒二人隐秘交流,苦厄和尚金光闪闪,竟是稳住了身形,与那万魂幡僵持。 陈业疑惑地问:“这开口禅是自己对着空气念叨就能镀金身?” 墨慈摇了摇头,写下四个字:“我也不懂。” 陈业无奈,自己这位老师确实是本事一般见识也一般。 苦厄和尚虽然暂时得了喘息之机,但这样僵持下去却不是办法,开口禅这门神通再厉害消耗再小,终究也是要灵气的。 他如今神魂已然开始衰弱,灵气是用一点少一点,而万魂幡却是法宝,还有阵法辅助,灵气源源不断。 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必须要想办法干掉那设下陷阱之人,趁着还有余力,应该将那人引诱出来。 既然这人不敢与自己相见,想来修为一定远远不如自己,那就必须将他逼出来。只要靠近一些,自己还能挤出最后的力气,以法术将其击杀。 苦厄和尚眼珠乱转,思考片刻便再次开口:“施主,你既然要害我性命,为何不敢出来一见?若是你也知道此事见不得光,不如回头是岸,撤去阵法还来得及。” 陈业望向墨慈,他耳朵还嗡嗡的呢,只能让墨慈帮忙转述。 墨慈无奈,只能将苦厄和尚所言在石头上写出来。 陈业看完,满脸的疑惑,这和尚是看不清形势,还是脑子有点问题,这话说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 那满坑的尸骸,万魂幡中无数怨魂,还有恶毒至极的邪咒灵童,犯下如此暴行,他好意思让别人回头是岸? “师父,涅槃宗的人都这么不要脸么?” 墨慈理所当然地回答:“要脸怎么当魔头?” 陈业懂了,既然对方真不要脸,那陈业也不跟他客气,躲在石头后面大声回应道:“阿弥陀佛,大师误会了,我不是要害你,而是要请你早登极乐。世间乃是苦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何回头,当然是去死了。我一片苦心,请大师不要误会,早点入我万魂幡。” 苦厄大师听完眼睛都瞪大了,这全是他的词啊! 不过终究是修了多年开口禅的人,苦厄大师便继续说:“那你为何不与我相见?你要度我,却不敢见我?” 过了好一会儿,陈业又回复道:“阿弥陀佛,在下不求回报,不需要大师记住我的长相来报恩。为了让你少些牵挂,我还是不出来好。” 苦厄和尚连忙又说:“施主如此行为,有损清河剑派威名,若是让师门长辈知道,你能过得了问心之术吗?如今我已经是残魂,即便你修为弱些,我们也是旗鼓相当,不如放开束缚,让我见识见识天下第一的清河剑诀!” 在苦厄和尚看来,那躲在一旁设陷阱的肯定跟那清河剑派的黄衫女子是一伙的,一个追杀,一个设下陷阱,要将他灭杀于此。 对于正道之人,道德绑架与激将法特别有效。 即使这小子看着狡猾,但将清河剑派的规矩搬出来了,他总要有所顾忌。 果不其然,青石之后很快便传来陈业气急败坏之声:“我的好师姐啊,说好了不能暴露身份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既然你已知晓我的来历,那我也不能坏了清河剑派的威名……” 听到陈业这么说,苦厄和尚顿时高兴起来。 果然是名门正派的小辈,不过略有些小聪明而已,几句话就被他挤兑得热血冲昏了脑袋。 不过,能隐藏身份设陷阱已经不错了,至少有几分聪明。想来是修为远远不如那黄杉女子,又想建功立业,才用了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如今被揭穿,便只能以正派规矩行事。 呵呵,所谓正道,不过如此。 苦厄和尚暗暗运转灵力,准备等陈业现身便将他打杀。 却又听到陈业道:“为公平起见,我会解开万魂幡的束缚,与你公平一战。此战关乎我清河剑派名声,你尽可全力施为。若是我输了,便是我技不如人,你也不用担心我师门长辈找你麻烦。” 苦厄和尚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子,傻得这么厉害么? 原以为将他骗出来就算了,没想到他还主动解除陷阱,这是真怕自己被清河剑派的长辈追责么? 不过这样的好处,苦厄和尚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大赞道:“不错,年纪轻轻便有这份担当,果然是名门大派的高徒。你若是将万魂幡解开,我便让你三招。” “好,你等着,我这便解开万魂幡。” 陈业念诵咒语,万魂幡上一阵黑气翻涌,弥散出来的怨魂还真缓缓地收入其中。 苦厄和尚也做好了准备,只等身上枷锁一去,他便直接飞到那青石之后,将陈业打杀。 然而这左等右等,听陈业念了半天的咒语,身上锁链依旧,只有那些怨魂收了些许。 苦厄和尚连忙催促道:“快些撤了这万魂幡!” 陈业回答道:“莫心急,我名门正派的弟子,操控万魂幡哪有这么轻松,我这不正努力施法么。”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苦厄和尚马上察觉到不对。 这小子将自己的法宝给抢了去,怎么可能不懂如何操控万魂幡,绝对是精于此道。 “不好!这小子耍诈!” 苦厄和尚正要挣扎,却感觉身上锁链突然紧绷,更强的力量传来,差点将他直接拖入万魂幡中。幸好开口禅神通仍在,有金身守护,让苦厄和尚稳住身形。 但这拉扯之下,金身光芒也削弱了不少。 陈业遗憾道:“啧,被发现了么。” 苦厄和尚顿时破口大骂:“无耻畜生!满嘴谎言,当下拔舌地狱……” 苦厄和尚破口大骂,陈业只听得嗡嗡乱叫,便问墨慈道:“师父,这魔头又在说些什么?” 墨慈看着已经写满了字的大青石,实在找不到空隙再写长篇大论,便简单写了三字:“他急了。” 陈业哈哈大笑,然后说:“让他慢慢着急,太阳快出来了,我就不信这阴魂扛得住太阳直晒。” 师徒二人商量对付这魔头时便早定了计划,主要就是“拖”。只要陈业能阻止这魔头夺舍,又挡得住这魔头临死反扑,那就只需要安心等候即可。失了肉身的神魂便是无根之萍,终究支撑不了多久。 这魔头现身之时已是凌晨,折腾许久,天色已经微亮。 只等太阳出来,晒他个通透,就算是通玄境,也得元气大伤。 陈业这般想着,索性不理那苦厄和尚叫唤,带着墨慈悄悄挪了地方,以防这魔头临死反扑,要搏个同归于尽。 只是陈业终究是谨慎过头了,就在苦厄和尚破口大骂之时,身上的金光突然毫无征兆破碎,再也扛不住这万魂幡的拉扯,神魂被收入其中。 这开口禅的神通讲究自圆其说,道理要在自己这边,心境要坦然,所谓八风吹不动,稳坐金莲台。 可一旦心里破了防,这金身也就破了。 (本章完) 第24章 做好事不妨做到底 第24章 做好事不妨做到底 “收!” 随着陈业一声喝令,那万魂幡便落入手中。 轻摇长幡,便能听到里面传来苦厄和尚阵阵惨叫。 万魂幡中传来万鬼恸哭之声,又夹杂着凄厉哀嚎,陈业也分不清是谁在受苦。 另一杆万魂幡上,墨慈的人脸化作一道道墨痕,提醒着陈业:“让这些冤魂报了仇,他们就不够凶了。” 陈业看到这抖动的白幡,笑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 之前墨慈还得用白幡卷起炭笔来写字,现在还能直接显化文字了。 “我刚琢磨的,你别打岔,这万魂幡对你来说是上好的法宝,真让这些冤魂了却心愿自行散去,这法宝就毁了一半。” 陈业安慰道:“师父请放心,没掏空这魔头所学之前,我会留他一口气的。至于其他冤魂,你总不能让我压着他们,不让他们报仇吧?” “为什么不能,他们又不是你杀的。万魂幡不是这么用的,就是要狠狠折磨,培养这些冤魂的凶戾之气,等放出来的时候以法术误导这些冤魂,让他们看到什么都当成自己的仇人,那样才有万鬼噬人的威势。一旦让他们折磨那和尚,戾气很快就消散了。” 墨慈怒得抖了三抖,显化的文字都张牙舞爪起来。 别看万魂幡是大路货,但这一杆万魂幡却是精品,不管是材料还是炼制手法,都上上之选,若是因为陈业的妇人之仁便废了大半威力,那实在太可惜了。 陈业却并不在意,笑道:“师父你这账怎么算的,我还不如用这万魂幡跟苏姑娘多换几张剑符呢。” “你真以为那剑符是寻常灵符?那种威力的剑符,怕是苏纯一的师门长辈送的保命宝贝,这小姑娘自己肯定是炼不出来的。” 墨慈这行文字让陈业有些惊讶,他修行时间短修为低下,在鉴宝方面的水准确实比不上墨慈这位几百岁的老魔头。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份人情可就太大了,陈业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人情欠得大也未必不是好事,有来有往才是交情,陈业还答应了苏纯一调查童男童女的麻烦事呢,这份因果是越深越好。 陈业对墨慈说:“做人做事,最忌讳就是当墙头草左右摇摆。师父,帮人就帮到底,要跟苏姑娘合作,那就不要中途暴露魔头的本性。” 白幡上久久没有新的文字。 墨慈知道陈业这话有道理,回想自己一生,不止一次犯过这种错。干坏事的时候不够心狠,斩草不除根;做好事的时候偏偏又贪心,总想着占便宜。 结果就是几百年下来,自己修为撑死就是通玄,一辈子下来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陈业天赋比自己更好,心志也更坚定,将来必定比自己走得更远。 “罢了,你自己考虑吧。” 白幡沉寂,再也没有文字显现。 陈业也不打搅,继续忙自己的。首先是要将战场的痕迹全部抹掉,免得苏纯一回来察觉到墨慈的存在。 清理好战场了,陈业又将收获重新清点一遍。 丹药全部收好,虽然害人的居多,但也有两瓶修行和疗伤用的丹药很快能用得上。 找回那被炸飞的《地藏本愿经》,硬吃那招金刚杵依旧是丝毫无损,可惜这宝贝无法炼化,要是能练成护身法宝,那可比万魂幡厉害百倍。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被劈开的金佛,不过此时已经变成了灰黑的金属,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不过估计能有点用处,暂且也放到一边。 若是能将那魔头所学全部挖出来,那这次冒险当真是大赚特赚。 陈业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怪不得都想当魔头,这杀人夺宝多赚啊,靠自己积攒这些不得百年时光?” 愉快地哼着家乡的小曲,陈业又开始挖坑,准备将那些尸骸重新安葬。 依旧是缓缓施展搬运之术,一个坑挖好,再将尸骸放入其中填土安葬。 陈业也不着急,如今气海已经凝聚,打坐意义不大,而灵气源源不断,施展这种小法术并不困难。 “权当是练法术了。” 陈业自言自语,从日出挖到中午,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也才将一半尸体安葬好。 大半日时间过去,陈业忙得满头大汗时,忽然间一道剑光从天而降,正是苏纯一。 只是陈业埋头挖坑,双耳又未曾恢复,没听到那剑气飞行之声。 直到苏纯一走到他身前,陈业才惊讶道:“苏姑娘?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当初苏纯一追杀苦厄和尚了好几天,这苦厄和尚神魂才刚入万魂幡也没多久,苏纯一是怎么赶回来的? 苏纯一解释说:“我找到了那魔头,可惜只斩了他的肉身,让他神魂走脱。担忧先生有危险,便赶了回来。不过,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苏纯一说得简单,但她此时体内灵气近乎枯竭,勉强站稳已经不容易。 斩杀苦厄和尚那一剑已经是全力以赴,苏纯一体内的灵气本来便消耗了八成,发现苦厄和尚神魂逃脱后,苏纯一也想到了魔门的各种保命之法,也想到了那尸坑的用处。 心中担忧陈业,苏纯一顾不上恢复便御剑归来。 陈业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解释说:“苏姑娘,我耳膜受了些伤,听不太清楚。” 听得陈业这么说,苏纯一注意到陈业耳边残留的些许血迹,连忙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淡青色的丹药递给陈业。 陈业问也不问,直接将丹药塞进嘴里。 这不知名的入口即化,化作无数清气钻入陈业的四肢百骸。 苏纯一却在此时抓住了陈业的手。 少女的手并非柔若无骨,反而分外的有力,修长的手指牢牢抓住陈业,像是生怕他会挣脱一样。 陈业刚露出疑惑的表情,一股精纯的灵气便从苏纯一的掌心送来,陈业只觉得掌心一暖,那些灵气便与丹药之力混在一起,朝着陈业的双耳涌去。 陈业只觉得双耳有些发痒,短短片刻,那嗡嗡的乱响便消失不见,震破的耳膜竟然就这么轻松地治好了。 以陈业自己的手段,至少得养半个月呢,这高门大派的丹药就是厉害啊。不对,厉害的不仅仅是丹药,还有苏纯一引渡过来的灵气,能精准地调动全部药效来治疗陈业的双耳。 如果没有苏纯一出手,想要完全修复耳朵的伤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 陈业松开苏纯一的手,感激地说:“谢谢。” 苏纯一微笑道:“区区小事,无足挂齿。”只是说完后,苏纯一望向了旁边那鬼气森森的万魂幡,接着对陈业说:“想来先生遭遇了不少危难,关于那魔头的去处,还有这坑内的秘密,可否请先生为我解惑?” 陈业听了,内心毫无波澜。 若是之前他听了墨慈的话,将那万魂幡当成自己的东西,狠狠地折磨里面的怨魂,那如今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如今,陈业拿起那万魂幡,自信地对苏纯一说:“苏姑娘,我只知道那魔头夺舍重生之事,至于他之前做过的恶事,不如我们来问问这些受害的怨魂吧。” (本章完) 第25章 这条大腿抱稳了 第25章 这条大腿抱稳了 修仙也好,做人也罢,立志相当重要。 志向,信念,行为准则,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却是极为重要。 陈业上辈子看过不少故事,刚正之人一旦徇私便要死了,狼心狗肺的恶徒心生善念便要死了……说到底便是心志不坚左右摇摆的恶果。 正如陈业的师父墨慈,做恶人不够恶,做好人又贪小便宜,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陈业可不会重蹈覆辙,既然决定了要帮助这些怨魂,那就不能惦记这魔门法宝的威力。 正因为他谨守正道,用心如一,如今面对苏纯一疑惑的眼神便能做到心中坦然,不惧任何询问。 苏纯一倒不是怀疑陈业。 自从与陈业有过那一场谈话,苏纯一便相信陈业的品性。苦修多年修来的剑心不会被简单的谎言蒙骗,陈业之前所言,都是出自真心,也因此才能得到苏纯一的信任。 苏纯一只是好奇,陈业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将那魔头给收拾了。 苦厄和尚乃是通玄境修士,魔门的夺舍必定准备了许多后手。 自己离开之时,陈业还只是启灵境界,这是三个大境界的差距,那苦厄和尚究竟是怎么输的? 陈业和苏纯一都不在意这荒山野岭,也不在意一旁的遍地尸骸,便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我本来就想提醒苏姑娘,这尸坑或许有些蹊跷,但你走得太急……” 陈业开始解释之前所发生的事,只是第一句就让苏纯一有些尴尬。想起当时,陈业确实是想说些什么,但自己只顾着追杀魔头,也没注意便御剑而去。 若是当时冷静些,那便能提前发现这魔头的后手,也不至于让陈业陷入危险。 经验不足啊,只在山中苦修果然是不够。 陈业展开万魂幡,将苦厄和尚千疮百孔的神魂与其他怨魂都释放出来。 一时间,四周鬼气森森,哀嚎不断。 但这些怨魂都被万魂幡牢牢锁住,不管如何挣扎都不得自由。 苦厄和尚如今已经奄奄一息,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但见到陈业与苏纯一,还是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你们清河剑派也与邪门歪道合作,算什么正道!” 苏纯一看了苦厄和尚一眼,然后说:“你的开口禅破功了?” 苦厄和尚顿时大叫:“小辈,安敢欺我!有种便给我个痛快!” 陈业哈哈一笑,对这苦厄和尚说:“大师你太执着了,若世间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骗你,你切不可动怒,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苏纯一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陈业,惊讶道:“此言颇有清静无为之意,先生果然大才。” 苦厄和尚也被陈业这番话给震了震,心中虽有不甘,但他知道自己这开口禅破得不冤,眼前这小子才是真正的舌灿莲,若是他练成了开口禅,那当真是金身无敌。 苦厄和尚嘴上占不了便宜,神魂又衰弱无比,接下来便只能默不作声。 陈业请出万魂幡中怨魂作证,很快便解释清楚一切。从布置阵法,到破开邪佛,到设计陷阱将苦厄和尚收入万魂幡,事情本就是真的,又有怨魂作证,自然没有任何破绽。 苏纯一听着那些怨魂哭诉那魔头的罪行,周身逐渐生出凌厉剑气。 清河剑派的弟子最是嫉恶如仇,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苦厄和尚斩得魂飞魄散。 苦厄和尚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却冷笑道:“好蠢的一个小辈,清河剑派的剑法虽好,但却连真假都分不清。” 陈业眉毛一挑,这魔头还想挑拨? 但陈业并未开口打断,现在不让他说话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平白让苏纯一怀疑。 原以为苏纯一会被这魔头勾起好奇心,仔细问个明白。 然而苏纯一却理也不理,转头望向陈业,问道:“此魔头乃先生所擒,生死便由先生决定。” “啊?” 陈业都准备好了几套说辞,不管这魔头说什么,他都自信能自证清白,谁想苏纯一连问也不问。 苦厄和尚也没想到苏纯一会如此决绝,焦急道:“无知小辈,他能破我的邪咒灵童,他能炼化我的万魂幡,他也是魔道中人!你想清楚,你与这小魔头为伍,清河剑派的清誉就毁在你的手上。” 果然,这魔头的说辞没超出陈业的预料。 正准备解释,苏纯一却对陈业微微一笑:“先生无需理会,我信你。” 陈业有些感动,又有些尴尬,他确实隐瞒了许多,实在没想到苏纯一会如此信任自己。 苦厄和尚一看挑拨不成,还在叫嚣:“你愚蠢至极,清河剑派定要被你毁了!” 陈业摇了摇头,将这魔头收入万魂幡,任凭那些怨魂对他折磨。 这下清净了许多,陈业这才对苏纯一说:“多谢苏姑娘信任,不过我确实懂些魔门手段,毕竟旁门散修,没什么能挑剔的,遇到什么便学什么。但我可对天发誓,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别人相信归相信,陈业总要解释一番的,不然都对不起这份信任。 苏纯一笑颜依旧,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是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先生今日为众多无辜者报了大仇,只是这万魂幡与邪咒灵童准备如何处置?” 陈业并未回答,反问道:“我一介散修不懂这些规矩,苏姑娘是名门大派出身,应该有相应的流程吧,不妨让我长长见识。” 苏纯一叹息道:“万魂幡乃是魔道法宝,专门害人。其中怨魂凶戾至极,大部分已无神智,按照规矩,我们也只能销毁。我可以让这些怨魂无痛而逝,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陈业心中一凛,这万魂幡可是精品,就此毁去着实可惜。 但苏纯一又说:“不过这是先生你得来的法宝,我不好越权处置,只是先生若愿意将万魂幡交与我销毁,我愿意以此物交换。” 苏纯一从随身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长匣,双手递给陈业。 陈业接过,只觉得入手极为沉重,明明是木质,但比纯铁还重上几分。 苏纯一解释道:“此乃我年幼时所用剑匣,论威能不比这万魂幡差,足以弥补先生损失。” “年幼时所用?但这剑匣这么大……” 陈业看了看这个剑匣,都快比他人还高了,苏纯一年幼的时候怎么用? 苏纯一脸色微红,小声说:“当时年幼无知,只觉得师父的剑匣好看,便吵着想要一个,师父便送了我一个。当时……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想到苏纯一小时候围着那位剑仙蹦蹦跳跳,指着剑匣说“师父我要这个”,陈业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苏姑娘看着清冷,没想到也有这般可爱的模样。 不过陈业还是将剑匣送了回去,并对苏纯一说:“苏姑娘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至于这万魂幡与邪咒灵童,我还想请苏姑娘你帮我一个忙。” 苏纯一疑惑地接回剑匣,问道:“先生请讲。” 陈业拿出封存邪咒灵童的琥珀,连同一份抄写的秘籍双手奉上。 “苏姑娘,这孩儿虽然神魂破碎,但还活着。这是我从古籍中找到的神魂秘术,虽不能直接修复这孩儿神魂,但我觉得这秘术若是能改良一番,未必不能救人一命。” 苏纯一接过琥珀与秘籍,翻看一下便知道是极为高深的法术,没想到陈业不仅不要自己的礼物,反而送她一份大礼。 “此物同样贵重,而且先生你若是觉得可以,为何不自己动手?” 苏纯一知道修行界的秘术有多珍贵,陈业一介散修,竟然拱手相让,实在是太奇怪了。 陈业解释道:“我虽有想法,但精研十年未必能有成果。邪咒灵童,需要以人血肉喂养,我总不能十年里不断杀人来保住这孩儿性命。但清河剑派高人甚多,若有这份秘术相助,想来短短时日便可研究出救人之法。救人一命,终究是大功德。” 苏纯一顿时心生暖意,他果然没辜负自己的信任。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就将这珍贵秘术送出,他果然就是师父所指的贵人。 苏纯一马上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我这便将秘术送回门派之中求师父出手救人,若是这秘术当真有救人之法,我也会抄录一份送给先生。” 陈业露出满意的笑容。 清河剑派这条大腿,他算是彻底抱稳了。 墨慈只剩三年时间,陈业确实没把握悟出修复神魂之法,但如果清河剑派出手,那成功几率就大上许多。 到时候,师父的神魂或许便有救了。 (本章完) 第26章 为斗法准备 第26章 为斗法准备 一日一夜过去,荒山之中多了数百新坟。 苏纯一以剑光切下山石,为新坟立碑,碑上写下十几个名字。 万魂幡中,只剩下这十几个怨魂还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其他早已在长年累月的折磨中丧失了神智。 根据苦厄和尚供述,最早的一批已经入万魂幡将近二十年。 除了证明这苦厄和尚罪大恶极之外,也算是佐证了苦厄和尚与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之事无关。二十年前,那红玉郡主都还没出生,崔县还是个破落小县城。 若一切都是苦厄和尚的阴谋,何须在荒山野岭挖个坑,直接藏在城内更好,例如监牢之下,或者刑场附近,以死气掩盖死气,更不容易被发现。 根据苦厄和尚自己的供述,他也不常来崔县,平时都在别处杀人练功,作恶多端的魔头自然要远离自己的重生之地,免得被一锅端,只会每年来一次填充尸骸滋养邪咒灵童。 只是谁想到苏纯一与陈业就能碰巧找到这个尸坑,而苏纯一还能隔着三百里锁定苦厄和尚的所在。 只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这苍天确实没饶过他。 新坟立好,苏纯一也将最后一行名字刻上。 苏纯一看着墓碑,感慨说:“或许有人会寻得此处,见到这墓碑,知道发生过何事。若是受害者的亲属,便能知道仇人已经伏诛,或许能放下心中仇怨。” 陈业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的建议。 许多时候,因果报应便是一念之差,或许未来有一天,这墓碑能解开别人的因果纠缠,也算是功德一桩。 忙完此事,苏纯一便向陈业告别。 “我这便带邪咒灵童回清河剑派,求师父救他一命。崔县之事,就拜托先生了。” 这姑娘当真是雷厉风行,刚刚回来,便又要离开。 不过她会御剑飞行,一来一回最多半月。陈业正好趁这个机会调查真相,想来等到再见之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目送苏纯一飞入高空,陈业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身旁某处有青莲幻影绽放。 走近一看,竟是之前苏纯一送出的剑匣,还有一面玉牌。 陈业也是有见识的,认得这是传信玉牌,可以记录一些信息。 将灵力注入其中,便有片片光影投射而出,正是苏纯一的模样。 这幻影对陈业说:“先生大义,愿意为无辜受害之人寻找生路,但这万魂幡并非所有正道修士都接受,还是少用为妙。 “剑匣赠与先生,玉牌乃清河剑派之物,若遇到其他门派修士责难,便出示玉牌解释,正道门派大多会卖清河剑派一个面子,免去许多麻烦。 “请先生千万保重,来日再见,祝愿你我修为更进一步。” 光影消散,重新汇入玉牌之中。 陈业看着苏纯一留下的剑匣与玉牌久久无语,直到墨慈的声音传来:“别乱想,你这小魔头。纠缠越深,身份败露之时,你死得越快。” 陈业尴尬一笑,却对墨慈说:“师父啊,你怎么就没看出徒弟的一片苦心呢?” 墨慈:…… 这语气,感觉这孽徒又要说些歪理了。 陈业也不管墨慈怎么想,自顾自说道:“我与苏姑娘如今交情已经非常不错,不仅能让她帮忙救治这邪咒灵童,就连我手上的万魂幡都得了清河剑派的认证。” 因为这秘术有可能挽救那些失去理智的怨魂,虽然未必就能还阳复生,但说不定可以勉强维持。陈业便说,说不定有一日真有人创造出轮回之法,这些无辜者也不至于魂飞魄散,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种说辞,一般人是不信的,只会当陈业不想毁掉万魂幡,是个妥妥的小魔头。但苏纯一信了,她也觉得无辜百姓被魔头害了已经很可怜,如今还要亲手将其毁灭,确实太过残忍,便赞同陈业暂时保存这些怨魂。 陈业又对墨慈说:“我手上这些怨魂已经洗白了,直接拿到清河剑派掌门面前求他帮忙都行。苏姑娘根本不知道师父你的存在,我若是说你本就是万魂幡中的一个怨魂……” 墨慈听到这里,颤声道:“我……我也能被清河剑派救活?!” 别看墨慈当初散功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此时听到自己还有救,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陈业安慰道:“别太着急,师父。我和苏姑娘关系还没好到能让清河剑派掌门帮你恢复神魂。而且那位掌门怎么想的还不好说,万一他不同意呢?不过,这总算是个法子,至少现在看来有希望。” 墨慈连忙赞同道:“对对对,你做得很好,我再传你一些对付女人的手段,一定要将这小妞拿下。” 陈业表情一僵,拒绝道:“师父,这就免了吧。” 事关自身性命,墨慈顿时激动起来。 “你这孽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纯阳之身,连女人都没碰过,哪里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你以为长得好看就行了,在凡人眼里,或许你勾勾手指就有女人贴上来,但在修行者眼里,外貌美丑反而不重要,有用的是手段!” 陈业:…… 这老魔头,真够为老不尊的。 听着墨慈的絮絮叨叨,陈业只与左耳进右耳出,欺骗女人的手段怎么可能用在苏纯一身上,想死还不如抹脖子来得痛快点。 而且,抱大腿归抱大腿,陈业毕竟是魔修出身,抱起来也只是简单蹭蹭,可不敢真牢牢抱住。 这修仙,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依赖他人,只能说是多一条后路。 陈业装模作样地听着,将那藏着墨慈的白幡揭下,与那漆黑万魂幡挂在一起。 墨慈气得大叫:“孽徒,你这是作甚,要炼了为师不成?” 陈业解释道:“我总不能拿着两杆长幡,好不容易在崔县营造出世外高人的名声,造型不得注意点?师父你放心,我这万魂幡伤不着您的贵体。” 墨慈沉吟道:“你真要去查这童男童女之事?” 陈业听着师父语气不对,忙问:“师父有什么忧虑么?不是说好了紧紧抱住清河剑派这条大腿?” 墨慈没了刚才的兴奋,沉吟道:“此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陈业却说:“我也知道有古怪,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凝气丹都吃到肚子里了,省了十几年苦熬,总不能重新吐出来。再说了,清河剑派说不定还有回礼,不去就亏了。” 对墨慈这种老魔头,就不能用道义和规矩来说服,必须讲利益。调查肯定是要调查的,但陈业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先回崔县看看情况,真有应付不来的危机,回头跟苏纯一直说便是。 这位苏姑娘值得让陈业开诚布公,若是弄虚作假反而毁了交情。 听到陈业这么说,墨慈也不再反对。 清河剑派的好处确实是不好拿,但真拿到了,也确实是大赚。 “罢了,你小子比我聪明,如何把握,你自己考虑,为师要歇一歇了,不过有三件事你需要听我的。” 陈业听得墨慈语气变了,忙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第一,蹚浑水之前先将那剑匣炼化,那小姑娘已经将炼化之法留在剑匣上,应该不多少时间。第二,你还要选一门法术专心研习,以备斗法之用。” 陈业点了点头,师父这是关心自己的安危。 斗法便是修行中最凶险的劫数,这次能将苦厄和尚拿下运气努力是五五分,说得上一句侥幸。日后再遇到其他修士,万一动起手来,陈业也得有保命之法。 “好,我答应了,那第三件事呢?”陈业问道。 “第三件事,记得蒙面,你如今的模样,再去崔县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业:??? (本章完) 第27章 法宝与法术 第27章 法宝与法术 斗法,这是修行者永远逃不开的劫数。 其实大部分法宝法术对修为没什么帮助,像魔门最常见的万魂幡,此物斗法好用,但管你有多少恶鬼怨魂,也难让你修为增长,终究还是要炼丹服药,专心修行才能长生得道。 只是修行太过艰难,光靠静修打坐,一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气海境。 陈业若非得苏纯一帮助,光靠血炼修行也得再过几年才能凝聚气海。 天下奇珍总数就这么多,你不争不抢,你便成不了仙。 所以总有争斗,那便免不了斗法。 法宝与法术都是斗法必备。 陈业如今有万魂幡和剑匣,法宝已经不缺,倒是法术确实要好好研习了。 别看陈业挖坟时搬运术用得挺熟练,一把挖下去就是一个大坑,看起来跟苦厄和尚的金刚杵差不了多少。 但苦厄和尚的金刚杵是念动即成,当头就来。陈业的搬运术需要念咒半天,然后全神贯注一点点地施展。 若是真以命相搏,陈业早死了一百次。 所以法宝和法术都讲究念动即成,施法速度越快,保命可能便越大。 部分墨慈传授的法术里面,能选的实在不多,这便是散修的麻烦之处,没有完整的传承,什么都要靠自己。 不过陈业如今更在意的是墨慈最后一句,什么叫做自己的样子会引起麻烦? 除了他高洁纯粹的灵魂之外,这副皮囊就是陈业从上辈子带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长相这方面,陈业可是很有自信的。 但墨慈说得煞有其事的,让陈业也有点拿不准。 难道这几天露宿荒野就损了颜值? 只可惜墨慈又睡了,陈业都没办法问个明白。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镜子给他照,陈业只能摇动万魂幡,唤出一个满脸疤痕的怨魂。 这怨魂刚现身,见到陈业张嘴便是“拜见恩公”。 这是被苦厄和尚炼化的万魂幡主魂,名唤杨崇光。生前是位从军多年的老人,因为家中孙儿重病,去求苦厄和尚救命,谁想到一家七口都上了万魂幡。 虽然死时年老体衰,却是沙场勇将,炼化后凶悍异常。 别看现在也挺凶狠,刚见面时,他几乎都没有人形,脸上每一道伤疤都化作狰狞巨口,要择人而噬。 苦厄和尚折磨他的时候可不会心慈手软,后来陈业帮他完成了复仇,杨崇光便甘愿受陈业驱使。 如今奉召而来,表现得异常恭敬。 “老人家无需多礼,我说了为你们报仇只是适逢其会。而且,其实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报了仇。” 陈业只是设了阵法,然后等苦厄和尚自投罗网,开战之时只靠嘴巴嘲讽,连面都不露。 杨崇光却说:“我粗鄙之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若无恩公相助,我等一辈子都是孤魂野鬼,受尽折磨。而且,恩公不止救我等一次,那什么河派的不是要让我等魂飞魄散么,若非恩公仗义执言,我们便魂飞魄散了。” 陈业叹息道:“也怪不得苏姑娘,魔道犯下累累血债,许多时候不得不矫枉过正。” 杨崇光却问道:“皇帝老儿一声令下,数十万人为他修行宫,死伤大半,不见这姑娘来管?我等被害被杀之时,也不见那什么派来救人,怎么到我们报仇雪恨这时就来矫枉过正了?” 陈业笑道:“老人家这话问得有道理,回头我也问问苏姑娘。” 陈业可不会劝杨崇光大度,对这些不公,他上辈子也是感同身受。 “恩公言重了,老夫没读过书,更不懂修行,但看得出来那位姑娘身份不一般。发发牢骚而已,若是让恩公为难,便是老夫不知廉耻了。” 杨崇光很庆幸自己能遇到陈业,在他眼中,这位少年是极好的人,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自然若是让他为难,那当真是忘恩负义。 “这点小事,回头再说。老人家,那苦厄和尚招了没有?”陈业问道。 杨崇光连忙说:“招了招了,早就招了。只是我等恨他入骨,恩公不问,我们便多用几次酷刑。” 陈业看上了苦厄和尚毕生所学,准备将所有的功法都挖出来,原以为还要一段时间呢,谁想这苦厄和尚这么软弱。 不过想来也没错,修魔的就是贪图享乐,熬不得苦修,自然也没什么坚定意志。 正好看看有什么能学的,那开口禅的神通陈业可是相当眼馋。以他这张嘴,要是学会这门神通,那不是绝配么? 仔细收好从苦厄和尚那挖出来的东西,陈业又问杨崇光道:“老人家,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看我这张脸,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杨崇光仔细端详陈业这张脸,迟疑道:“恩公这脸……” 杨崇光沉吟半天不说话,急得陈业心惊胆战,连忙问道:“我这脸怎么了?老人家但说无妨。” “恩公这脸……所谓鼻若悬胆通秀骨,唇点朱砂胜牡丹。掷果盈车洛阳道,满城争看美少年。老夫以前听的戏文里这么唱的,这段词说的就是恩公这种容貌,绝对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陈业差点没被他吓死,这大喘气的原来是在想词呢。 那不对啊,师父为何说这张脸需要蒙起来呢? 算了,如今多想也是无用,回城之前,先将法宝法术给练好。 剑匣的炼化方式很简单,苏纯一早已将法力烙印都抹掉,只需要陈业将灵气注入其中,在阵法内留下自己的烙印即可。 不过片刻功夫,沉重的剑匣便悬在陈业身前。 随着陈业一声喝令,剑匣中便飞出一道玄光,朝着远处山石飞去。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剑光几乎完全没入山石之中,只留半寸在外,随着灵气溢散,剑光也徐徐淡去,只剩下山石上的一个空洞。 “厉害,不愧是清河剑派的法宝,不过这消耗也太大了。” 这剑匣里面并无飞剑,而是能将灵气凝聚成剑光,威力是不小,但陈业修为低了些,若以自身灵气激发,最多只能支撑三道剑气。 不过这剑匣自有妙用,可以提前凝聚好剑气,在剑匣中保存。最多可以保存三十六道剑气,不过还有时限,若不是每日以灵气温养,每道剑气最多留存七天。 这可是吃灵气的大户,若陈业还未凝聚气海,这剑匣就等同废物,根本用不了。 陈业仔细计算了一下,以他如今的灵气,最多能保证剑匣中存有七道剑气,再多便只有整日抱着剑匣输入灵气,什么也别想做了。 法宝算是炼好了,接下来便是法术。 墨慈所传魔门法术大多恶毒残忍,而且以伤人害人为主,陈业有剑匣护身,倒是暂时用不上。 至于苦厄和尚的开口禅神通,陈业着实有些眼馋。 要辩经,陈业还真不怕谁。上辈子那光怪陆离的社会,各种暴论层出不穷,随便掰扯一点就能让寻常修行者气得七窍生烟但无言以对。 这神通修行也简单,念诵经文,向那涅槃宗供奉的“佛陀”立下宏愿,便可练成神通。 然后便是践行宏愿,自然便能获得对应加成。 苦厄和尚的开口禅便是要不断与人辩经,只要自己不破防,便可获得金身守护。修炼不难,陈业也不需要到涅槃宗供奉,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念诵经文就能完成发宏愿的仪式。 只是,这门神通的本质终究是向“佛陀”借法。 经文上说的是佛陀无私,普度众生,任何人都能发宏愿修神通。 但谁知道这位佛陀是真是假,万一是涅槃宗编造的邪神呢? 看涅槃宗弟子的行事方式,这神通多半有邪异之处。那供奉这位连名字都没有的佛陀,怕是早晚要出事。 思来想去,也就《地藏本愿经》中拘、锁、问、刑这四门神魂秘术练起来稳妥些。 仔细研读了四门秘术,决定从“锁”字诀开始修炼。 锁魂之术,正是陈业用来抓住苦厄和尚的关键,既然已有基础,练起来也能快些出成果,而这锁字诀的第一招便是“定身术”。 (本章完) 第28章 老魔头与小魔头 第28章 老魔头与小魔头 法宝,法术,符咒,阵法……对修行者来说,本质其实一样。 天道基础早已定好,阴阳两分,五行齐备,世间万物都在其中。 天地万物都是画布,而灵气则是颜料。 不管是卦象、符文或者是巫术咒语等等,都是修行者以灵气作画的方式。 基础的颜色都在这里,能画出什么模样,全靠自己本事。 法术之所以难练,就是因为需要虚空作画。 灵气本来就飘渺无依,随手勾勒成型非常困难,若是全神贯注仔细操控还好说,但斗法之间都是生死相搏,差一丝便是生与死的区别。 所以不仅要快,还要准。 这定身咒本来并不复杂,总共不过一十七枚符文,只是虚空作画想要快而准并不容易。 陈业按照经书中记载,以体内灵气刻画符文,只是第一个符文还没画好,前面留下的灵气就已经散了。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法术哪有这么好练的,不是年深月久哪能熟练掌握,因此修士斗法很少会扔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法术。 真正能用得上的可能就三五个,高阶修士寿命长些,掌握的法术也多些,但也多半是用最熟练的。 陈业不心急,也不懈怠,保持着平常心,边走边练,反倒是很快有了进展。 几个时辰过去,从原来的一个符文也没画好,如今已经能连续画好两个,可以说是有明显进步了。 只是不知道哪里练得不对,陈业修炼这定身咒时,总觉得丹田气海会受到影响。 随着灵气消耗,这气海转得时快时慢。 按照墨慈所教,这气海一旦形成,便很难再通过外力来影响。气海转一周天,便吸纳一分灵气,灵气汇入其中,便会让气海壮大一分,如此反复。 到后来气海转一周天,吸纳的可能就是十分百分灵气,气海境便是这样修炼的。 少数天材地宝可以缩短这个过程,但大部分散修只能熬时间慢慢积累。 若无丹药辅助,按常理算,气海境想要修炼到极致,那快则三十年,慢则百年。 想要以意念推动气海旋转很难,只有高门大派中有秘法传承。传闻那大名鼎鼎的清河剑诀就有加快修炼的办法,当初那位清河掌门从启灵到通玄只用了半年。 苏纯一至少是通玄境,看她的模样也并不是什么几百岁的老人,不是靠秘术就是丹药,实在令人羡慕。 但墨慈只是个散修,根本不会这种秘术,陈业自然也是不会。 要是修行者寻一处风水宝地,闭上几十年的关,不问外事不耗灵气,那自然快些。若是像陈业这样又练法宝又练法术的,那就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年月了。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练好了斗法的手段,只要抢到合适的天材地宝就能开炉炼丹,嗑药修行可比静修快多了。 具体如何选择,全看个人。 陈业肯定是选嗑药的,因为天资再好,光熬时间也熬不到合道长生的境界。 反正迟早都是要跟人争抢天材地宝的,还不如趁现在多练练,别到时候打不过,只能眼馋别人嗑药飞升。 而这定身咒着实奇怪,修行者想主动催发气海吸纳灵气都很难,自己画几个符文就让气海转得忽快忽慢了? 虽然变化并不明显,但至少有用啊。若能弄清原理,岂不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不是作用于神魂的秘术么,这是怎么弄的?” 陈业虽然看书不少,但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只能先练着,回头再仔细琢磨。 这般分心二用,陈业已然下了山,沿着小径前行。 一路走一路练功,陈业倒也不觉得烦闷,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崔县城门。 离开崔县已有数日,之前陈业故意让苏纯一撤了幻术,在众目睽睽之下驾驭剑光飞入高空。当时那茶馆围观者甚多,过了这么些时日,想来这仙人御剑的故事已经传出好几十个版本了。 此时再回崔县,应该能顺利打入权贵圈子,调查起来便方便许多。 这繁华县城总是车水马龙,只是今日再见总觉得有些不对。 陈业四处张望,发现这门口守军多了一倍,巡查快马也更加频密。 等到陈业走近城门,他一个年轻道士拿着一杆黑白长幡颇为显眼,马上便有兵卒盯着他一举一动。 陈业不仅不避,反而笑着走近,想打听打听。 这小兵本来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陈业,但等陈业走近,看清楚他的模样时,目光便有片刻呆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陈业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顿时感觉不妙。 将那长幡一甩,隔了这人的目光,等到长幡移开时,陈业已经将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小兵这才回过神来,却还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陈业,仿佛想确认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否真实。 陈业心想:“师父说让我蒙住脸,看来不是开玩笑。但我这脸究竟怎么了?” 眼看这小兵上下打量,一副要掀开他面巾的模样,陈业连忙塞过去几粒碎银,然后问道:“这位军爷,小道初来贵宝地,这崔县守卫森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或许是感受到手中的分量,这小兵虽然依旧疑惑,但还是小声对陈业说:“红玉郡主就要到了,我等都在恭迎郡主凤驾。要进城就快些,郡主不知何时到来,等传信兵一到,城门就禁止闲杂人等出入了。” “红玉郡主?” 陈业记得这个名字,这崔县之所以特别富庶便是因为这是红玉郡主的封地。只是那位郡主年纪尚小,一直住在深宫。 怎么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红玉郡主反而来到自己的封地? 难道说那强征童男童女之事真的与朝廷有关? 陈业不敢逗留,低着头便混入人群,走进了崔县之中。 一路前行,陈业很快来到之前的茶馆。 之前陈业离开之时,故意在这里留下一个包袱。里面并无什么特别的宝贝,陈业只不过是要让茶馆老板记住自己,记住他与苏纯一驾驭剑光飞入青冥的模样。 如今再来,取包袱是假,验证自己的名气才是真。 只是要验证这个,恐怕就要将脸露出来了。 “我这脸究竟怎么回事?” 陈业不敢乱来,先随便买了面镜子,然后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解下面巾,仔细瞧自己的模样。 陈业看了半天,只能皱眉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啊。” 在陈业看来,几日露宿荒野并未让他有什么不同,五官也无任何变化。 陈业无奈,只能摇动长幡,呼唤道:“师父,快醒醒,我这脸究竟怎么回事?” 墨慈像是被陈业给烦得苏醒过来,忍不住骂道:“孽徒,为师都快死了,你还不让我睡安稳!” “师父你自己说的,现在这模样睡不睡也差不了多少。” 墨慈怒道:“欺师灭祖的孽徒,要是我修为还在,我定将你魂魄都炼了!” 陈业才不吃这一套,现在上万魂幡的又不是他。 “师父,你有什么不能一句话说完,非要藏着掖着,但凡你说明白了,我也不至于要将你吵醒。快说说我这脸究竟怎么回事,我看着没什么毛病,但旁人看我眼神非常不对。” 墨慈听了,哈哈大笑:“你小子,让你蒙面,你不听,遇到麻烦了吧。” 陈业连忙说:“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还不如痛快点告诉我,然后你就能睡个回笼觉。” “哼,不听为师之言,活该。”墨慈虽然嘲笑了两句,但还是给陈业解释道:“你刚刚凝练气海,自有灵气汇聚,从你四肢百骸甚至是皮毛钻入,不断为你伐毛洗髓。 “凡人见不着灵气,但你这臭皮囊时刻被灵气洗礼,在他们看来,你便像是发光一样。不仅如此,这伐毛洗髓之时你呼吸吐纳排出的浊气也有灵气残留,寻常人闻不出这种味道,但只要吸入体内便会自然对你心生好感。 “若是相貌平平无奇倒也没什么,最多添几分仙风道骨。但你这张脸……确实是有为师当年的风采,魅惑的效果便尤其明显。寻常人见了,只觉是天神下凡,一眼便终身难忘。 “若是遇到心志不坚,神魂衰弱的女子,你只需凑到近处对她笑一笑,便能将其迷得三荤七素,完全听命于你。许多魔门采阴补阳的手段便是在凝气境时特别好用,等到你肉身淬炼完了,这光没了,这香气没了,再想要魅惑就得用上法术了。” 陈业听得震惊,这不就是美颜滤镜么,不对,不仅仅是滤镜,还自带魅惑型体香。 陈业又问:“师父,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墨慈回答说:“你本是纯阳之体,又年轻,体内杂质不多,最多也就持续一个月。” 陈业沉吟道:“一个月么,倒也够了。” 这小子,又有什么坏主意? (本章完) 第29章 适逢其会便是因果 第29章 适逢其会便是因果 墨慈担忧地问:“孽徒,你想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想用这种东西对付苏纯一,凝气境以上修士都不会受到影响。” 陈业笑道:“师父,我是小魔头不是小傻子。再说了,苏姑娘与我是君子之交,哪里用得着这种手段。”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崔县说到底还是那位红玉郡主的封地,根据苏姑娘的调查,强征童男童女的命令来自朝廷,这么巧,这位红玉郡主就要来崔县了,你说这事与她无关,我是不信的。” 墨慈笑道:“呵呵,你这小魔头,想使美男计。” 陈业也笑,倒不是真要去将那红玉郡主迷得失了魂,然后拿她当人质,不过是想早点找到突破口。 朝廷的事情错综复杂,找县令都未必好使,既然红玉郡主要来了,那何必舍近求远呢。 不过想见这位郡主,最终还是需要名气。 陈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那茶馆一趟。拿回包袱是顺便,主要是看看自己这位小神仙的名气如何,有没有到享誉整个崔县的地步。 原以为重临故地,这茶馆的伙计与掌柜都会笑脸迎人。 但陈业看到的却是大门紧闭的茶馆,还有门前蹲着的满脸愁苦的伙计,这人的右腿还打着夹板,脸上还有青紫的伤痕。 陈业疑惑地走过去,询问道:“茶馆出了什么事?” 年轻的伙计抬头,见到蒙着脸的陈业,疑惑道:“你是?” 陈业解开了面巾,露出本来面目,那伙计顿时看得两眼发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只听伙计带着哭腔道:“仙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稍安勿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陈业安慰了几句,伙计这才哭哭啼啼地说:“仙长恕罪,你留在这的包袱被人抢走了。他们不仅封了茶馆,还伤了掌柜。都是我的错,是我多嘴……” 陈业耐心地听完这颠三倒四的话,深深皱起眉头。 这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 陈业那日与苏纯一演了一场,确实名声大噪,连带让茶馆生意都好了不少。 但客人多了,恶客便来了。 伙计凄惨地说:“我不过是吹嘘了一下仙长你与那位仙子容貌绝世无双,他们就说我吹牛。我跟他们吵了几句,他们就打断了我的腿,还砸了店面,掌柜也被他们打伤了。” 陈业问道:“可有报官?” “报了,但衙门说县太爷事务繁忙,没空升堂,让我们回去等着。我听说,他们给衙门送了不少银两……” 陈业叹了口气。 看来当初赵河州说得没错,崔县县令确实是个贪官污吏。 伙计哭着说:“仙长,你的包袱被他们抢走了,小人多嘴,连累了仙长,还请恕罪。求你救救掌柜,他是受我连累,受了很重的伤,大夫说他可能撑不了多久。” 陈业看着伙计的断腿,上面还有血迹渗出,似乎一直没好好处理,便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小人别无他法,掌柜对我恩重如山,求仙长救他一命,所有过错都在我。” 取出一个药瓶,递给这个伙计。 “外伤的话,服用温水服用一枚,应该能保住性命。你也吃一枚,腿能好得快些。” 伙计接过药瓶,连忙给陈业磕头。 陈业将他扶起,问道:“那些恶徒在哪?叫什么名字?” 伙计连忙说:“他们有十几人,小人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但他们应该都是一伙的。他们之所以动手,就是吹嘘他们的公子容颜天下无双,我听不下去,反驳了几句,他们便动手了。还留了一句话,若是要找他们,便去横道客栈,找天字四号房。” 陈业无语,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究竟从何而来。谁长得好看些有什么用,百年之后都是枯骨,而且这伙计争的还是别人的容颜,真是莫名其妙。 陈业摆摆手说:“去吧,以后少做这些口舌之争。” 伙计千恩万谢,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业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叹了口气。 万魂幡上又传来墨慈的声音:“怎么,这又心软了,又要行侠仗义了?” “心软说不上,只是……”陈业沉默许久才重新开口:“师父,若是我未曾遇到你,或许比这伙计下场还惨。他若不是遇到我,谁又能救他?这世间没有因果报应,当真是令人不快。” 墨慈反问道:“你怎么不说他没遇到你就不会挨这顿毒打呢?” 陈业摇头说:“有这种收钱就包庇恶人的县令在,他这辈子迟早要挨这顿打的,跟他有没有见到我关系不大。” 墨慈笑道:“你这小子,不学开口禅实在可惜,要不你直接拜入涅槃宗算了。他们收徒不要任何条件,杀了他们的人也没关系,念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行了。” “有头发谁要当和尚,我还要娶妻生子的。” “等你破了纯阳之身再说这话吧。” …… 师徒两人斗着嘴,陈业脚步不停,朝着那横刀客栈走去。 究竟是要行侠仗义,或许是为了杀人炼魂,又或者是为了见那红玉郡主弄出点动静来……墨慈没问,陈业也没说,师徒两人都知道理由并不重要。 适逢其会,便是因果。 横刀客栈,这是崔县里江湖味道最浓的地方。 只因客栈老板也曾是个响当当的大侠,不过早十年前已经金盆洗手,靠着积蓄与名气,在这崔县做起了客栈的买卖。 门口立着半只石狮,有长刀插在其中。 这是老板当年行走江湖所用宝刀,风吹雨打也不见半点锈迹,依旧寒光凛凛。 这刀也是客栈的招牌。 入住横刀客栈,便不许动刀动枪,算是江湖人默认的规矩。谁若是坏了规矩,便要人头落地。 如此嚣张的规矩十年未有人犯禁,崔县的权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这位老板不仅江湖地位够高,在崔县的官场上也有不小的关系。 这横刀客栈黑白两道通吃,自然成了三教九流之辈的首选。 最近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偌大一家横刀客栈早就满了客。 陈业走了半座城才从茶馆来到横刀客栈,脚都有点酸了。 来这地方,倒不是陈业真计较包袱那点损失,而是这偌大的崔县,竟然没什么客栈能住了。 本来童男童女之事就惹来了许多江湖人在崔县闹事,人命案都出了不少,只是还压得住。 崔县规矩严了,像陈业这种一看就混江湖的外来人,寻常客栈已经不再接待,只能选横刀客栈,多少有点统一管理的意思了。 来到客栈大门前,最吸引陈业目光的便是那插在半截石狮子上的宝刀。 宝刀寒光闪闪,插在断裂的石狮上,这威武的造型,肃杀的气氛,让陈业上辈子的武侠魂开始死灰复燃。 哪个少年不曾想过当一个潇洒的大侠,捡起一根完美的树枝,削掉那漫山的菜,想象自己便是十步杀一人的英雄豪杰。 这江湖,好像又有点意思。 陈业大步走进客栈之中,今日来是要扬名的,便稍微欺负一下凡人吧。 (本章完) 第30章 话很密的小姑娘 第30章 话很密的小姑娘 这横刀客栈看着不大,但进门之后似乎别有洞天,大门进去绕过屏风,不见喝酒吃肉的江湖人,也不见热闹的大堂,只见两扇大门横在中央。 看着差不多的模样,但陈业伸手一摸便感觉不对。 左面是木门,轻轻一推就能打开,右边却是铜门,似乎还有机关顶住,想要推开恐怕要千斤之力。 “有意思,这是从进门就开始给江湖人分三六九等了?” 陈业感觉那老板是个妙人,有本事就从铜门过,没本事就走木门,想来不同的门后享受的招待也不一样。 陈业自然能推开这扇铜门,但他是来寻人的,谁知道这天字四号房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陈业下意识移动脚步,避免背对来人。 只听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这位小道长,是想进这铜门又推不开吗?要不要我帮你啊,开门费只要十两哦。” 陈业转过身去,便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少女,脑袋还没他肩膀高,一身黑色夜行服布巾蒙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飞贼。 两人四目相对,这蒙面的少女眼睛瞪大,惊讶地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公子已经到了啊。” 陈业眼神一凝,开口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你我素未谋面。” 小姑娘却说:“没错没错,天字四号房,对么?我与公子确实素未谋面,但早就久仰大名了,之前还以为传言夸大了,今日一见,才知道闻名不如见。” 陈业平静地问道:“姑娘也是天字四号房的人?” 小姑娘摆摆手说:“还谈不上,我这不也是今天才到么?听说公子广招英雄豪杰,要救那些被抢的小孩。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想来凑个热闹。哦,都忘了自我介绍了。”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本姑娘姓蓝名石,青出于蓝那个蓝,他山之石那个石,江湖朋友抬举,称呼一声小妙手。” 说着,这小姑娘伸出一双嫩葱般的手掌,手指修长而灵活。然后当着陈业的面拿出两根铁丝,在铜门上操作一番便将这千斤铜门打开了。 蓝石颇为得意地对陈业说:“瞧,本姑娘这手艺,不差吧。” 说罢便要与陈业一起走进铜门。 陈业看着这自来熟的小姑娘,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她话里透露的消息未免太多了,天字四号房似乎并非某一个人的住处,至少是一大群人,而且都是被招募到一起的。 而且他们的目的竟然是那些童男童女? 虽然陈业早听说有江湖人对崔县之事不满,但拯救孩童的英豪,又怎会因为几句争执就将茶馆掌柜与伙计打成重伤? 诸事繁杂,陈业一下子也摸不准。 不过既然这小姑娘这么健谈,不妨从她嘴里多挖些情报。 看着那打开的铜门,陈业问道:“姑娘打开这门,不怕我跟你一起进去,坏了这客栈的规矩?” 这分明是横刀客栈用来筛选客人的考验,陈业本来是能推开的,但现在跟着蓝石走进去,那便成了占别人便宜了。 但蓝石却说:“混江湖又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要讲人脉的嘛,若是你有朋友愿意带你进门,那不也是你的本事吗?再说了,公子你不是早就已经进过铜门了?” 还能这么解释,这江湖还挺讲人情世故的。 陈业跟着这小姑娘走进铜门之中,蓝石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陈业索性问道:“蓝姑娘与我初次见面,如何能认得出我?” 蓝石笑道:“这怎么可能认错,公子这张脸倾国倾城,世上哪有第二位?说真心话,在见到公子之前,我只当那些赞誉是夸大了,什么一见公子误终身,这世上哪有这么夸张的。 “即使是那些名满天下的名妓我也见过不少,每一个都吹嘘是人间绝色,说是皇帝见了也要娶回去当皇后的,但真见了也就是端得清高,有些才艺。大家都是人,长得再漂亮也难让所有人失了魂。 “但公子你不一样啊,我看你一眼就差点陷进去了。嘻嘻,幸好我年纪小,还没到想男人的时候。” 陈业本想知道这小姑娘究竟将他认成是谁了,结果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硬是没说到点子上。 但她的话是真的密,跟陈业一路前行,嘴巴就没停过。 “公子最近当真是风光无限,听说许多绿林好汉都前来投奔,要与公子共商大计。有什么裂骨狂枭、黑山虺煞,还有九指剥皮鬼……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呢。” 这对吗? 陈业听得迷糊,这些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结果都来救孩子? 这商量的是什么大计啊,造反是吧? 陈业无语至极,但不等问个明白,这小姑娘又扯到别的话题上。 时而抱怨这横刀客栈喝口茶都贵得要死,时而感慨这崔县的狗大户多得数不过来,又一直吹嘘自己轻功了得,一晚上能走好几家,天天劫富济贫。 听她语气,对自己这飞檐走壁的手段还颇为骄傲。 陈业插不上嘴,只能保持礼貌微笑,仔细听着。 两人一路往前,没多久就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大堂。这便有几分客栈的模样了,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形貌各异的江湖人。 喝酒的,赌钱的,吆五喝六,热闹非凡。 陈业环视四周,想要找找那位“公子”。按照蓝石的说法,这位幕后之人应该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男性。 但在场的武林人士里面不说全是歪瓜裂枣,最好看的也就只能算是五官端正了。不过那些女侠们倒是都长得不错,至少也是中人之姿,没见到丑的。 难道说公子不在此地? 不等陈业开口询问,一旁便传来了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这不是什么摔杯为号召唤刀斧手,而是婀娜多姿的女侠看到了陈业的脸,不慎摔了酒杯。 等到陈业看过来的时候,这位女侠依旧目光呆滞,直到蓝石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浮盈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蓝石的声音让这位女侠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蓝石的手臂,激动地说:“小石头!这位少侠是谁?!” 蓝石颇为得意,高声说道:“浮盈姐姐,你看看这张绝世美男子的脸,还需要我介绍吗,当然就是江湖第一美男子,江时月江大公子啊。” 陈业苦笑着摇头,江湖第一美男子,这外号也有人认,真不会脸红么? 不过,总算是搞清楚那位天字四号房幕后黑手的身份了。 蓝石这一嗓子喊得不少人转过头来,大部分人在看到陈业的脸后都愣在当场。 灵气洗髓带来的滤镜效果太过夸张,初见之时确实能让凡人感觉震撼。 不过也有醉眼迷蒙的人根本看不清陈业的模样,只听到蓝石那句“江湖第一美男子”,当下便大叫起来:“哪个不要脸的下流货色敢冒充我家公子的名号?” 陈业循声望去,如此不客气的是一位疤脸的醉汉,疤痕从左耳延伸到下巴,显得狰狞丑恶。 蓝石惊讶地说:“他……他不是裂骨狂枭么,听闻他最喜欢捏断别人的腿骨。公子,他不是来投奔你的好汉么?” “捏断别人的腿骨么?看来,没找错人。”陈业将手中万魂幡插入地面,对这位裂骨狂枭说:“是你打断了百叶茶馆那位伙计的腿么?” (本章完) 第31章 并非初见 第31章 并非初见 原本热闹的大堂此时安静得诡异。 能走进那扇铜门的江湖人都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正如蓝石所说,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有人脉,所以在场的江湖人里面,真正的蠢人不会太多。 陈业如此容貌,手执长幡,背着剑匣,这模样肯定不是寻常人。 再加上那充满杀气的一问,聪明人都应该知道,陈业是来找麻烦的。 但喝醉了的除外。 这个裂骨狂枭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脚步都已经虚浮,摇摇晃晃到了陈业的面前,叫嚣着说:“老子打断的腿不计其数,哪知道你问的是谁?!你敢冒充我家公子的名号,你是想找死吗?” 陈业被这酒气熏得皱眉,环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跟这裂骨狂枭相近的几个江湖人。 果然看着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这群人当真要去救那些童男童女么? 陈业已经没什么耐性,再次询问道:“我再问一次,百叶茶馆的掌柜与伙计,是谁打伤的?” 此言一出,这裂骨狂枭的同伴们也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拿起了兵器。 陈业笑着问满脸震惊的蓝石小姑娘:“不是说横刀客栈不许动刀枪么?” 小姑娘像是还未从惊讶与混乱中回过神来,听得陈业询问,只是下意识点头道:“确实不许动武……啊,小心!” 在蓝石的惊呼中,一道劲风朝着陈业的下身袭来。 是那喝醉了的裂骨狂枭,竟然不顾横刀客栈的规矩,抽出腰间的熟铜短棍就朝着陈业打来。 陈业没有任何准备,他也没想到这个醉汉突然就要动手。 看来还是小看了江湖人的狠辣。 什么横刀客栈不许动武,守规矩的人就不会去混江湖了。 但即使毫无准备,陈业反应还是比这人快得多。万魂幡平移数寸,挡住了这熟铜棍。 只听一声巨响,这独脚铜人狠狠砸在长杆之上。 不过两指粗的长杆理应折断,但碰撞之下被弹飞的却是那熟铜短棍。 裂骨狂枭用力过猛,虎口崩裂,鲜血随着熟铜短棍飞溅出去。 但这点小伤,可不够支付代价。 他敲的,可是万魂幡。 阴风刮起,万魂幡猎猎作响,那裂骨狂枭突然便栽倒在地上,嘭的一声,整个脑袋砸入木地板之中。 木屑与鲜血四溅,若不是这地板是木质的,这一下能撞得他脑浆迸裂。 凡人看不见怨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有陈业能看到那压在裂骨狂枭身上的狰狞恶鬼。 杨崇光咆哮道:“卑鄙小人,安敢伤我恩公!” “恩公,将他收入万魂幡,老夫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陈业摇了摇头,对杨崇光道:“先不忙动手,让我问个清楚再说。” 陈业是对着杨崇光说话,但凡人看不见,只当陈业是对着破了脑袋的裂骨狂枭说“不忙动手”。 明明没做什么动作,这八尺高的裂骨狂枭怎么就倒了呢? 难道这少年武功高到旁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众人又惊又惧,裂骨狂枭的几个同伴更是脸色铁青,虽然手上还抓着武器,但手掌已经微微颤抖。 这高得鬼神莫测的武功,他们绝不是对手。 察觉到陈业目光扫来,这几个江湖人马上就有人高声道:“这位朋友,横刀客栈不许动武,你难道要坏了江湖规矩么?!” 这话并非对陈业说的,而是对横刀客栈背后之人说的。 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招呼的伙计已经围了上来。这些伙计都是身手矫健的江湖人,还有一个看似掌柜模样的胖子分开人群,来到陈业面前。 见得陈业容貌,这胖子还是愣了片刻,但毕竟是带着怒气而来,很快便回过神,对陈业拱手道:“这位朋友,有什么仇怨,可以在客栈外解决,横刀客栈的规矩,想必你也清楚。” 陈业笑问:“你是横刀客栈的老板?” 这胖掌柜说:“不不不,东家今日不在,我不过是个掌柜,江湖朋友抬举,称呼我……” 陈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些烂俗的江湖外号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掌柜的,横刀客栈不许动武,刚才他动武,你看不见?就算你看不见,在场诸位也该看得清楚吧。” 被陈业打断了话,这胖掌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行走江湖多年,靠着横刀客栈的名声,还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这小子长得倒是好看,但他真以为行走江湖只靠一张脸么? 既然陈业不给面子,那胖掌柜便也不跟他客气,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总之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了,他已经喝得烂醉,控制不住犯了浑,如今已经被你重伤,便算他受了惩罚。但朋友你坏我客栈规矩,还砸了我们的地板,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喝醉了也算借口,既然如此……” 陈业长幡横扫,挑起一坛还未开封的黄酒,大大喝了一口,然后对这位胖掌柜说:“如今我也喝醉了,掌柜能宽容么?” 胖掌柜眯起双眼,冷笑道:“可以,等你脑袋也塞进地板时,我也能通融!” 陈业听到这话,便有些意兴阑珊。 “本来还觉得江湖有些意思,到头来,还是道义大不过人情人情大不过拳头那一套,当真没意思。” 胖掌柜可不管陈业说些什么,缓缓举起了右手,身旁的伙计默契地挪动脚步,将陈业团团包围。 大堂四周的楼道也有异响,隐藏在暗处的杀气已然笼罩陈业。 这么多年了,仗着武功在客栈中捣乱的并非没见过。 客栈伙计都是江湖好手,这四周还有暗器机关布置,任你武功再高,在这里闹事也是找死! 只是,陈业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将那万魂幡轻轻一摇。 黑幡之中传来阵阵厉啸,吓得所有人脸色大变。 数十怨魂从中飞出,扑向在场众人。 所有对陈业带有敌意杀意之人,都跟那裂骨狂枭一样,被重重按在地上,脑袋深深砸入地板之中。 江湖人用的是力气,修行者用的是灵气。 启灵境的修士只是能看到灵气,与凡人差距不大,陈业当初打猎还需要借用僵尸,不敢亲身动手。 但气海境便是另一回事了,气海吸纳天地灵气,能够施展法术使用法宝,凡人与修行者差距便是云泥之别。 一个个脑袋咚咚咚地锤到地上,像是在向陈业磕头,这场面吓得其他人脸色大变,连忙逃了出去。 陈业也不管这些无关之人的去向,而是转过身来,望向正在朝外挪动脚步的蓝石。 这小姑娘似乎也被吓得容失色,正跟随人流朝外跑去。 但陈业却开口将她叫住。 “蓝姑娘,请稍等。” 蓝石哪里敢停留,正要施展轻功,却发现身子僵直,像是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 蓝石惊慌失措,连忙对陈业说:“这位公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认错人而已,高抬贵手,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啊!” 陈业走到蓝石的面前,笑道:“都到如今地步了,你还在演戏,倒是比我所想要敬业许多。不过,咱们还是相互节省些时间。 “蓝姑娘,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那位江公子,对吧?你故意认错我的身份,将我带到此处,又故意高声喊出那位江公子的名号,其实为的就是让我与他们闹起来。在我进横刀客栈之前,你便在这里等着了。” 蓝石连忙说:“公子误会了,我与你在铜门之前是初次见面,我真的没有……” 陈业不说话,只是盯着这小姑娘的双眼。 一开始,陈业也没察觉到不对,但刚才那胖掌柜与自己四目相对时候也愣了好一会儿。 就连男人也如此,怎么蓝石与自己初见之时,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立马就能开口打招呼呢? 理由很简单,这小姑娘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墨慈所指的魅惑,只是凡人初见神祇时候的震撼,或许一开始确实惊为天人,但很快便会平复下去。 她早就盯上了自己,铜门偶遇,只是她演出来的一场戏,所以反应才会有了破绽。 这小姑娘所说的拯救童男童女计划究竟是真是假,她又怎么知道这事能引起自己的注意? 陈业对江湖过家家的游戏没了兴致,那便将一切都摊开来说吧。 (本章完) 第32章 义贼? 第32章 义贼? 被人盯上,并不会让陈业意外。 他之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崔县的那些大人物不知道才奇怪。 派个小姑娘来盯梢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但盯梢归盯梢,直接将他引导至此,希望他跟这群江湖人交恶,那背后之人便可以算是用心不良了。 对待这种人,陈业不准备客气。 万魂幡的怨灵牢牢抓住这个小姑娘,只等她坦白。 但即便眼神全是慌张,这小姑娘还是坚持说:“公子误会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见公子天人之资,我喜欢还来不及,只要公子你愿意,哪怕让我自荐枕席都可以啊,又怎么舍得……” “哦,真的么?” 陈业走到蓝石身边,解下她脸上的蒙面黑布,露出一张稚嫩的脸,看起来都不到十五岁。准备调戏的手掌停在半空,最终收了回去。 刚刚还想演一下色迷心窍,看能不能吓得这小姑娘坦白,但一看这张脸,陈业顿时演不下去。 蓝石原本还咬着牙,准备承受一番屈辱,见陈业停了手,小姑娘也是愣住了。 眼前这场景实在诡异。 慌张的武林人士正四散逃窜,十几人脑袋被塞进地板,鲜血流了满地。 大魔头一般的男子就站在柔弱无力的少女面前,却因为看到她那稚嫩的容貌而起了恻隐之心。 蓝石突然轻笑一声,对陈业说:“公子是个正人君子,怕是演不来浪荡好色之徒。” 被一个小姑娘看穿了心思,陈业倒也不尴尬,大方承认说:“活了许多年,确实没试过做什么恶事,经验略有不足。不过没关系,学坏不难,只看你是否要逼我去学了。” 两人四目相对,陈业眼神坦然,反倒是让蓝石心中害怕。 眼前这位虽然是正人君子,但君子所言,怕也是驷马难追。 如果自己真不说清楚,这位君子真的会学着当个坏人。 蓝石无奈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公子解开这法术,我们寻个清净的地方,我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陈业却摇头说:“我就是来找麻烦的,求什么清净。再说了,你不就是将我引到此处找麻烦么,如今你应该称心如意才对。” 蓝石沉默许久,终于坦白承认:“公子所言不差,我早就在百叶茶馆外等着,已经等了两天。” “专门等我,所谓何事?” 蓝石并未回答,反问道:“公子当真是仙人么?” “略懂法术,但算不得真仙。” 蓝石看着那满地倒栽葱的江湖人,惊讶道:“这叫略懂?” 陈业懒得解释,在凡人看来,这场面或许很震撼,但真的只是一点小手段而已。万魂幡中的厉鬼报了仇,如今已经不怎么凶残了。 若是在苦厄和尚手上,哪里是磕头磕进地板这么简单,早就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陈业警告蓝石说:“姑娘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我这人不太有耐性。” “好,想必公子也知道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之事,我将公子引到此处,其实就是为了救人。” 蓝石这番回答倒是让陈业相当意外,将诸多线索在脑海中梳理一番才催促说:“愿闻其详。” 蓝石似乎也认命了,便坦白道:“虽然我是个飞贼,但崔县强征上千童男童女,我早就看不下去。但我一人势单力薄,不可能救下这些孩童,便到处打听,想要弄清楚幕后真相……”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陈业没感觉有什么破绽,但他打断蓝石说:“等等,你之前对我说,那位江公子召集江湖人,就是为了救人,那你为何要让我与他们冲突呢?” 蓝石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他们并非真心救人。公子你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全是江湖上有名的恶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言不合就欺压良善,他们怎么可能去救人?真正有侠义之心的早已被官府抓了,不少侠义之士已经问斩。 “这横刀客栈能在崔县开起来,就是朝廷在当靠山,不然崔县衙门怎容许这么多江湖人在此地聚集?只不过之前掩饰得好,外来之人难以察觉而已。 “那江公子假借救人名义召集江湖人士,恶徒收入麾下,侠义之士便会举报给官府知道。每次有人投靠,那江公子都会大排筵席,将对方灌醉,当天夜里就有官府来抓人。此举已经害了许多人。我打听消息时去过官府大牢,恰巧偷听到消息,这才知晓真相。” 陈业还真没想到官府这么狠。 初来崔县之时,确实就听说有江湖人不满强征童男童女之事,闹出不少命案。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直接让江湖人挖坑来骗侠客自投罗网? 这招够损,也够阴险,但确实有用,能减少许多损失。 江湖人肯定打不过军队,但他们高来高去的手段颇多,真要铁了心玩暗算,衙门也会被弄得焦头烂额。 但江湖人对付江湖人就简单了,都能敞开了玩手段,没官府那么多顾忌。 看来那位崔县县令不止是个贪官,还是个狡猾的贪官。 蓝石继续解释:“那江公子武功极高,麾下又有诸多江湖人,我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下毒又没把握,暗杀也没本事。后来听说了公子的事,说你是仙人下凡,我本想向公子求助,但谁知道一等便是数日。 “我今日在客栈外远远便见到公子,便猜到了你的身份,所以便故作偶遇。” 故事到这里还算合理,但陈业又问:“那既然今日你见了我,为何不说明情况,而是直接将我引到这里,挑起事端?” 蓝石却说:“我确实故意接近公子,但你何尝不是将计就计,当我提起天字四号房你便没有解释误会。我可猜不透公子你的想法,但我不敢贸然告诉你真相,万一你与那江公子是一丘之貉呢? “我只有一条命,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要尝试,至少将你引到他们面前,确认你们的真正关系。的确是我我故意挑起事端,正好那个罪魁祸首不在,他麾下的那群人只会喝酒和闹事,这是最好的时机。不管你与他们本来关系如何,只要能打起来就好。 “只是没想到,公子你真的是仙人下凡。” 话已至此,蓝石低下头,仿佛不敢再坦然与陈业对视。 陈业仔细琢磨这小姑娘的话,发现逻辑合理,处处都能解释得通,唯一的问题就是全是口述,并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也不重要。 陈业挥手唤回了抓住蓝石的怨魂,对小姑娘说:“既然是你故意挑起事端,那便算你欠我的。” 蓝石连忙抬头,小脑袋连连点头说:“公子说得对,我欠你的,我一定还,我什么都愿意。” “真的什么都愿意?” 蓝石毫不犹豫地说:“愿意愿意,请公子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那你去为我取些东西来。” “啊?原来是取东西啊?”蓝石略带遗憾地说。 这小姑娘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陈业反而有种自己被占便宜了的感觉。 “崔县强征童男童女,疑似是朝廷的命令,去将县衙将所有相关文书给我偷出来。还有县令勾结江湖人士设计陷害的证据,一个不漏的给我送来。” 蓝石有些为难地说:“这……崔县的县衙,比州府还要守卫森严,我怕……” 陈业毫不留情地说:“怕死就入我万魂幡吧,死了就不怕死了。” 蓝石一听,连忙说:“不不不,公子饶命,我这就去。” 小姑娘施展轻功,像只振翅的小鸟。 不得不说,她轻功真的好。 陈业盯着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墨慈声音响起:“怎么,不是真心放人啊,真想用她破了纯阳之身啊?” 陈业笑道:“那算我吃亏了。我只是觉得,这小姑娘不只是个义贼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33章 遇到同行了 第33章 遇到同行了 墨慈知道自己这徒弟脑袋灵光,很少会故弄玄虚。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何以见得?刚才这小姑娘所言,我没听出有什么破绽啊。” 陈业却说:“我也没有听出破绽,只是,刚到一个陌生之地,见到的第一个人,多半不会那么简单。” 墨慈疑惑道:“这算什么证据?听着像疯子臆想。” 陈业也自嘲道:“确实,就当我有被害妄想症。唉,若是我修为高些就好了,直接搜魂就完事。” 墨慈嘲讽道:“想什么呢,通玄境想要搜魂都很难,神魂脆弱无比,稍微挣扎便会崩毁记忆。你看你的万魂幡,被折磨久了的怨魂便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搜魂挖出来的未必就是想要的,或许只是小时候被欺负时候的恨意。 “正道的问心之术也得布置大阵,由高人主持,光准备就要好几个月。真以为伸手一抓就什么都知道啊?” 陈业叹息道:“是啊,所以才麻烦。” 陈业望向那些脑袋磕在地上的江湖人,不能搜魂,那审问起来就很费功夫了。 墨慈又问:“你既然觉得那小姑娘还有隐瞒,为何又放了她?直接收入万魂幡,折磨几天就好,我就不信她撑得住,肯定像那和尚那样什么都说出来了。” 陈业反问道:“然后呢?若是这小姑娘所言不虚,当真是个义贼,回头苏姑娘回来,咱们复盘之时,要怎么跟她解释?你以为苏姑娘苦修多年第一次下山历练,真的就那么好骗么? “我倒是不怕,大不了就跟苏姑娘生了嫌隙,她倒也不至于要我偿命,但师父你想求清河剑派救命可就难咯。” 墨慈叹息道:“唉,终究是为师连累你了。” 陈业连连点头说:“师父你知道就好,等你重塑肉身恢复修为时可要记住这份人情。” 墨慈感觉有些不对,狐疑道:“等等,你小子,不会是坑我吧?” “呵呵,师父你猜。” “欺师灭祖的孽徒!” 墨慈才懒得猜陈业的真正心思,这徒弟比狐妖还精,想来不会做亏本生意。 “那你如今待如何,茶馆伙计的仇这就算报了?” 陈业摇头说:“报仇只是顺便,我是为苏姑娘来查案的,打都打了,索性就用修行人的手段来解决。” 陈业可从来不会搞错了重点,修行如此,做事也是如此。 他本是借着伸张正义来扬名,以便快速接近那位红玉郡主,正巧这些江湖人也与强征童男童女之事有关,那就索性一块办了。 陈业挥舞万魂幡,指挥那些怨魂,将那些脑袋磕在地板里的江湖人全拔出来。 一个个满面血污的,大多已经昏迷过去。 陈业走到那最先动手的什么骨什么魔面前,这疤脸汉子脸上又多了几道疤,想来以后行走江湖又能多几分威势。 陈业感慨自己真是天大的好人,活该有好报。 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将又醉又晕的疤脸拍醒了,但他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即使满脸血污,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说:“有种……给老子一个痛快!皱一下眉头,算老子是孬种!” 陈业笑道:“你这欺压良善的狗东西还挺有荣誉感。” 疤脸汉子不屑道:“呸,世间肉弱强食便是如此,狼吃肉狗吃屎,没本事的人命该如此。” “又是不做人去做禽兽那一套。”陈业摇了摇头,反驳道:“野兽弱肉强食只因吃不饱,求的是存活。尔等吃饱穿暖,欺辱别人只是纯粹的暴虐,野狗若是吃饱了都不会随便咬人,你当真是狗都不如的东西。” 陈业一直反感这种所谓弱肉强食的说法。刀耕火种本就是为了养活更多的人而琢磨出来的,是人凌驾于禽兽之上的伟大之处。 若是圣贤皆为禽兽,为何要开天辟地,何必捏土造人? 前人好不容易走出蛮荒,总有人要回到原始野蛮的过去,还以此为荣。 人相食,本应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该被称颂,更不应该以此为傲。 不过陈业懒得跟这种人废话,直入主题问道:“你们那个江公子在哪?强征童男童女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疤脸汉子冷哼一声。 “让我出卖公子,你想都别想,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告诉你半个字。” 陈业就知道这人不会这么轻易开口,不过他也有办法。 从储物袋里拿出《地藏本愿经》,陈业喃喃自语:“本来还想先学定身咒,非要逼我先学刑讯逼供。” 经书中记载拘、锁、问、刑四门秘术,陈业本想先学锁字诀,现在只能将刑字诀拿出来临阵磨枪了。 “让我看看,如此这般……哦,还挺难的。” 疤脸汉子不知道陈业在做什么,但他被不可见的怨魂抓住,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业拆掉一张桌子,将那些木头在他周身摆成诡异的形状。 陈业走了几圈,指尖在这些木头中不断划动,嘴里还念念有词:“画地为牢,折木成枷,以尔罪孽,不得超生……” 陈业念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得让那疤脸汉子脸上的血都干了,还以为陈业在故弄玄虚。 终于,陈业指尖离开了那些杂乱的木头,点在了疤脸汉子的胸膛。 这一指点得很轻,却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青色的印记。 随即,一道荆棘从这圆点中生出。 刚刚还满脸不屑的疤脸汉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仿佛要从眼眶中炸出来一般。 荆棘蔓延生长,瞬间爬满全身,还如同毒蛇般爬行,穿透肉身,撕扯内脏,但却无半点血迹。 这不是真实的荆棘,而是作用于神魂的荆棘,不伤肉身,甚至也不会造成神魂损伤,这秘术只会带来痛苦,比千刀万剐的酷刑还要痛苦。 刑字诀——荆棘地狱! 罪孽深重之人,受荆棘穿身之刑。 陈业并非以法术施展,而是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这样成功率要大些,施展起来要轻松些。 可惜没办法用来斗法,毕竟谁也不会站在这里等你布阵再念半天的咒。 不过,用来逼供倒是很好用。 荆棘地狱不过持续片刻,刚刚还满身傲骨的疤脸汉子已经痛得浑身痉挛,哭喊着求饶。 陈业却并未在意,让他再嚎一会儿,好让其他人听清楚些。 布阵一次就挺累人了,要是每一个都要布阵逼供,那陈业就真的要累死了。 这疤脸汉子哀嚎了片刻,嗓子便已经哑了,只剩下嘶哑的呻吟。 青翠的荆棘爬满全身,甚至在他的七窍中不断蛄蛹进出,看起来是相当吓人。 感觉火候差不多,陈业正要撤了刑罚重新问话,却见一层朦胧的粉光浮现。 “嗯?” 陈业皱眉,这人的神魂不对劲,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凑近了仔细一看,那粉光之中是无数虫蟊般的符文,原本是笼罩在这人的神魂之上,但被荆棘地狱一刺激,这些符文便被剧痛刺激得自动浮现。 “不好,遇到同行了。” 陈业仔细瞧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魔门的魅惑之术,跟墨慈之前传他的差别不大。 那江公子还是个魔头? 莫非,他就是崔县强征童男童女的幕后黑手? (本章完) 第34章 软饭也能硬吃 第34章 软饭也能硬吃 如果说心里话,陈业不想见到同行。 好人总希望天下都是好人,坏人也这般想。 人人如君子,就自己一个伪君子,那日子该多滋润。 但终究只是一个美好幻想,世上总有数不尽恶人,陈业如今就遇到了。 陈业对万魂幡问道:“师父,这魅惑之术怎么解的来着?” 陈业修行时间终究是太短了,这魅惑之术还真没仔细研究过。别看都是作用于神魂,但与万魂幡的原理却是不同。 墨慈的人脸浮现在万魂幡上,朝这疤脸汉子仔细观察一番,然后说:“好恶毒的手段,这魅惑之术似乎是残篇,对人伤害极大,受术之人至少要损耗三十年寿命。” 陈业疑惑道:“师父,我问的是破解之法。你怎么关心起别人的生死了。” 墨慈却无奈地说:“我说了,这魅惑之术是残篇,估计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所以损伤极大……所以,我也不会解。” 陈业:…… 这位师父总是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作为几百岁的老魔头,还真有点丢人啊。 陈业无奈,只能自己琢磨。 在疤脸汉子嘶哑的惨叫中,陈业又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终究是没研究明白这魅惑之术如何破解。 但问题不大,因为魅惑之术终究是解除了。 因为荆棘地狱的折磨让疤脸汉子承受了无尽的痛苦,在这种极端刺激之下,魅惑之术的枷锁被他自己的意志冲破了。 该说他意志坚定还是意志不坚? 陈业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过解除了魅惑总是好事,刚刚还傲骨铮铮的疤脸汉子哭得像条刚刚阉割的野狗,只剩下求饶的呜咽。 这下便是问什么答什么了。 那位所谓的江湖第一美男子只是近几年冒出来的人物,得知这疤脸汉子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绿林大盗,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便上门求见。 疤脸汉子跟他见过一面,也不知道怎么就臣服于这位江公子的“美色”之下,然后便成了这个江公子的忠犬。 做的还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坏事,只不过得来的好处都送到了这位江公子手上。对外还装成迷途知返的模样,说是受江时月的感化,从此要做个好人。 这位江公子也是靠着“感化恶徒”这招在江湖中扬名,配上那魅惑之术,便弄出了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本来这一伙人远在千里之外,不知为何那江公子突然要来崔县。 刚到此地,便跟县令勾搭在一起,麾下的江湖人便被送到横刀客栈,编织出一张罗网,将那些真正侠义之士骗来杀了。 陈业反复询问其他人,得到结果大差不差。 其他几个江湖人也差不多是如此,本就是恶贯满盈罪孽深重之人,被那江时月迷惑之后,变成了专门为他作恶。 陈业见他痛哭流涕地忏悔,想来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便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万魂幡一收,这罪大恶极的魂魄收入其中。 原本还想找个罪不至死的放出去送信,谁想这审问下来就没一个值得陈业高抬贵手的。 即使是横刀客栈的伙计没有被江时月魅惑,但在荆棘地狱的折磨下都是一副宁愿给要个痛快的模样。 这荆棘地狱的痛苦与罪孽相关,但凡是作孽少一些也不至于生不如死。 这也难怪,毕竟横刀客栈是与贪官污吏合作的黑店,要在这里当伙计哪有不交投名状的,自然全是该死之人。 陈业只能感慨:“这一届江湖人的素质未免也太低了。” 虽说逼供过程还算顺利,但陈业得到的有用情报并不多。 这些江湖人不过是魔修操控的傀儡,不可能知道真相,唯一能称得上情报的,便是那位江公子刚来崔县不久,也就这两天的时间。 怪不得苏纯一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查到这位江公子身上,之前他压根就不在此地。 “如今魔头已经现身,你待如何?等那苏纯一回来,借她的剑斩了这个魔头?” 墨慈的声音从白幡中传来。 刚才陈业在逼供之时,墨慈像是睡着一般毫无动静,此时却突然开口。 陈业疑惑道:“师父你是怕我打不赢?” 墨慈提醒说:“这魔头修为应该比你高。” 虽然未曾见面,但那魅惑之术施展起来并不容易,陈业如今几乎是修行界垫底的修为,多半不如那魔头。 陈业也懂这个道理,但他却摇头道:“稳妥起见,确实应该等苏姑娘回来再慢慢处置。但我已经打草惊蛇了,想来那位江公子很快会得知自己的傀儡被杀,我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放过我。” 墨慈问道:“你这小子,又有什么歪主意?” “师父,阵法的用处很大,修行界以弱胜强,多半靠的就是提前布置好阵法,听说当年合道境界的魔尊也被修为低上两个境界的修士用阵法杀了。” 墨慈冷笑道:“确有其事,但为了杀一位合道境的魔尊,足足死了三位返虚,十八位化神,数以千计通玄境以上的修士。还必须他们全部不怕死,将血肉身后与毕生修为都为阵法奠基,再由真正的阵法大师主持,才抓住了唯一的机会。你小子,别异想天开了。” 墨慈说的是无咎魔尊,当年在十八位魔尊之中排行第二,也是第一个死于非命的。 这是正道第一次的反击,不仅遮掩天机做得非常隐秘,还专门安排了一场大戏,让当时仅剩的五位正道掌门都出现在另一处,确保他们并无出手的可能。 魔尊死了,正道几位掌门又有不在场证明,那凶手是谁? 十八位魔尊彼此之间仇怨可不小呢。 无咎魔尊之死引发魔门高人相互猜忌,本来被暂且搁置的旧日恩怨被重新挖出来。一开始不过是相互争吵,但很快有人想到“先下手为强”。 然后,便是连天都打崩了的魔门内斗。 等魔尊相继陨落,大好局势便开始逆转。 大大小小的魔头都知道自己中了算计,但没办法叫停。都是自私自利相互猜忌之人,就算知道错了,也只会将错就错。 你刚杀了我门下弟子,夺了我宗门至宝,现在跟我说罢手? 吃进嘴里的好处不愿意吐出来? 那你还是去死好了。 可以说,无咎魔尊之死便是魔门崩塌的第一块砖。但讽刺的是,如今这位无咎魔尊的尸身还未被彻底杀灭生机,如今被封印在名为青棺山的禁地之中,由正道五大派之一的焚香门镇压。 最早死的魔尊却活了下来,虽然与死了没什么区别,但跟那些灰飞烟灭,连残魂都没留下的魔尊相比,无咎魔尊反倒是最幸运的一个。 不过故事再传奇,也跟陈业无关。 墨慈提醒道:“阵法确实可以让修行者以弱胜强,但布下厉害的阵法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许多天材地宝,你要从哪找?” 陈业却说:“师父,别泼冷水啊。我们要对付的这个江公子又不是魔尊,再说了,试一试又有何妨?难道我什么不做就不会被追杀了?” 墨慈问道:“你准备布什么阵?” 陈业问道:“那苦厄和尚的神魂虽然虚弱,但怎么也是通玄境的修为,你说,若是他将全身精血引爆,能炸死通玄境么?” 墨慈却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如今衰弱得连神魂都残缺,更是连肉身都没有,你让他爆什么?最多只能像个闷屁,崩别人一脸而已。” “缺了肉身,咱们给他找一个便是。” 陈业望向刚刚被他干掉的那些江湖人,都是身强体健的上好肉身,对魔修来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墨慈震惊道:“你小子真发疯啊,你凭什么敢这么玩,你制得住他么?你有什么本事控制一个通玄境修士自杀?” 陈业笑道:“试试呗,既然要做,不如做决绝些。” 墨慈想了想,如今那苦厄和尚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以这小子对神魂的研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此事还有一个关键。 “孽徒,你未必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准备。” 陈业没有反驳,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不管是炼制肉身控制苦厄和尚,还是布下阵法,都需要许多时间。 但横刀客栈被砸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谁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追踪的手段。 陈业却说:“拼一把,我也不知道那魔头会不会高明的遁术,即使我现在全力逃跑,未必就躲得过,还不如以阵法保命。再不行,剑符还有一张,关键时候也能保命。 “而且,徒儿还有办法可以拖延一下。” 陈业说罢,挥动万魂幡,将所有残存阴气收入其中,保证没有半缕残魂走脱。 然后又轻拍背后剑匣,数道剑光飞出,在陈业操控之下刻下一行大字:“清河剑派外门弟子陈业擒恶徒于此。欲寻仇者,七日后黄昏,城南百里无名孤峰了断恩仇。” 留下剑痕与刻字,陈业又将苏纯一所赠玉牌挂在显眼处。 墨慈看陈业这番操作,惊讶道:“这玉牌可是真货,你就用来骗人?” 陈业却说:“做戏做全套,不然怎么骗得过魔头。再说了,等再见苏姑娘,问她再要一块便是。” 墨慈却说:“说得轻巧,你这杀人炼魂又准备炼尸,全是魔门手段,不怕你的苏姑娘知道了直接砍你脑袋?” 陈业语气平静道:“师父,我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罪大恶极之人死不足惜,杀了也就杀了。虽然清河剑派地位高,但我也是修行之人,无需那么卑微。再说了,如今是苏姑娘有求于我,何必低眉顺首。” 墨慈:…… 吃软饭能吃得这么硬,真是个不要脸的小魔头。 (本章完) 第35章 又是一个魔头 第35章 又是一个魔头 天色渐暗,黄昏已至。 城外等了许久的士卒终于到了那位红玉郡主的凤驾。 前后排开十数辆马车,上千御林军拱卫,前后仪仗好几里地,这排场当真不小。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红玉郡主车銮之内,还有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若是被人知道,怕是马上要传出风言风语。 但车厢中的侍女们都仿佛看不见这个男子,各自低头端坐一旁,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 陈业恐怕也猜不到,自己正要算计的那位江时月江公子此时竟然与红玉郡主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 红玉郡主年方二八,容貌精致,一身金线红袍映衬得肌肤胜雪,只是她一双眼眸平静得犹如死水,整个人如同空洞一般,并无半点生气。 江时月不觉自身冒犯,反倒是满脸的不高兴。 “师妹,你这整天板着一张脸,这脸色是给谁看呢?” 红玉郡主双眸微微转动,像是恢复了些许生机,听得那男子这么说,她语气淡漠地说:“师兄,你若是看不惯,尽可去找师父告状。更何况,师兄你有飞遁之术,没必要委屈自己坐马车。” 江时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师妹,你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旁人的苦。能坐马车,何必自己费力飞遁呢?你也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不久之前,你也不过是个用来夺舍的皮囊而已。 “养你十几年,为你费这么多心思,不过是等着宰杀的那天,跟养一头猪没什么区别,真以为师父松了口收你为徒,你就真的能与我平起平坐了?婴灵洗魂的大阵未必有效,到时候,还不是要被师父一口吞了神魂,从此魂飞魄散。” 红玉郡主听着这些威胁之言,表情却丝毫未变。 不错,她不过是修行者准备好的夺舍皮囊,从她记事开始,她便已经知晓。 面对江时月的嘲讽,红玉郡主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师兄是盼着师父晋升失败,好夺舍了我么?” 江时月顿时脸色一变,这话他怎么敢接? 若是传到师父耳中,他怕是要被抽筋扒皮。 当下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别想着挑拨离间,等师父晋升成功,你便没了用处。这次收集童男童女之事,你办得纰漏百出,还不是要让我来收拾。 “等此事了结我就让师父将你送给我,到时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红玉郡主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他。 江时月只觉得红玉郡主的双眼仿佛是死人一般,被她盯着总令他心绪不宁,但他又不敢真对红玉郡主动手。 江时月的师父需要童男童女来献祭,帮助他突破通玄,晋升到化神境。成功失败还不好说,万一失败,那便会直接夺舍红玉郡主的肉身。 也就是说,红玉郡主的肉身不能有丝毫损伤,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他江时月都承担不了后果。 最终实在受不了,江时月身形一转,化作一团薄雾飞出车厢之外。 实在欺人太甚,江时月只想马上回崔县杀几个人发泄心头之恨。 红玉郡主这才收回了视线,再次变成那犹如枯木的死寂状态。 车轮滚滚,继续朝着崔县前进。 从颠簸的泥土路,到坚硬的青石板路,车厢外沉寂的仪仗也热闹起来,敲锣打鼓,大声宣告。 这繁华之地十几年来第一次迎来真正的主人。 崔县县令早就在城门恭候,只是连红玉郡主的面都见不到就被挡了回去。 郡主凤驾直奔那富丽堂皇的府邸,然后借口舟车劳顿,不见任何客人。 那些崔县的权贵们虽然白等了一整天,却没人敢有半句怨言,留下重礼之后还要祝愿一句郡主保重贵体。 等到众人散去,红玉郡主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单衣,坐在了那软床上。 窗外月色甚美,但红玉郡主却无心欣赏,直到那一道黑影掠过,落入房间之中。 来人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但刚进房间便迫不及待地说:“郡主,我回来啦!” 蓝石一如既往的欢乐,蹦蹦跳跳来到红玉郡主的身旁。 枯木般的郡主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伸出手将蓝石抱在怀里,为她解下脸上的蒙面巾,然后又仔细地摘下她头上沾上的枯叶。 也不知道蓝石在树头瓦面跑了多远,身上邋里邋遢的。但红玉郡主却丝毫不计较她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温柔地为这个小不了几岁的妹妹收拾妥当。 直到蓝石将脸都洗了一遍,红玉郡主才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蓝石连忙说:“郡主料事如神,崔县之事闹得这么大,终于引来修行者了。前些日子崔县里传说的小神仙并不是招摇撞骗,是真有本事,我都差点被他抓了去。” 红玉郡主连忙问道:“可有受伤?” 蓝石得意道:“没有没有,我机灵着呢,不过,这人当真厉害,没过多久就发现我故意引诱他与江时月的人闹起来……” 蓝石将自己与陈业相见之事说了,红玉郡主仔细听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直到蓝石说她回到横刀客栈,见到“清河剑派”留言,红玉郡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清河剑派,总算来了。” 蓝石听得红玉郡主语气变了,忙问道:“郡主,这清河剑派,真的这么厉害么?我看那小哥年纪也不大,即使是修行人,恐怕修为也不高,真能对付得了那些魔头么?” 红玉郡主摇头说:“不知道,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被江时月称作师妹,但红玉郡主对修行之事所知并不多,毕竟她之前只是夺舍用的皮囊。清河剑派还是她自己悄悄打听了许久才听说的名字,传闻是非常厉害的仙道门派。 但究竟有多厉害,红玉郡主也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从记事起,红玉郡主就知道自己身不由己,那魔头将后宫作为自己的道场,借朝廷气运与资源修行。 多年来,红玉郡主一直谨小慎微,博得那老魔头的欢心,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如今那魔头寿元将尽,若是不能晋升化神境便要夺舍重生,红玉郡主便趁着那魔头闭关苦修,下令崔县收集童男童女。表面上是为魔头收集练功用的血食,但暗地里却让崔县县令打出“清河剑派”的旗号。 只希望能将所谓的正道修士引来,让他们斩妖除魔。 但清河剑派能否做到,红玉郡主自己也并没有把握。 蓝石提起陈业,便补充说:“郡主,他在横刀客栈留了口信,要与那江时月在七日后决斗,我们怎么办?” 红玉郡主问道:“你如今还能找得到他么?” 蓝石摇了摇头,陈业早就离开了,根本没留下联系方式,如何能找得到。 “这不太对,他没留下联系方式,为何要你去偷县衙的文书?偷了又怎么给他?还有,他为何要约在七日之后,这日子和地点,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蓝石还是摇了摇头,她如何能猜到陈业怎么想的。 红玉郡主仔细思考了许久,又问道:“你回到客栈之时,没见到那些被他伤了的武林人士?尸首也没见到?” “没有,一个都没见着,江时月的人和客栈的伙计都不见了,连尸体也没有。会不会是被他生擒了?” “就算是抓人质,哪里需要十几个人全部抓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清河剑派的修士……”红玉郡主不由得捏紧了拳头,颤声道:“恐怕也是个杀人炼尸的魔头。” (本章完) 第36章 那魔头怎么来了 第36章 那魔头怎么来了 红玉郡主对修行之事了解得并不多,但从小在魔头的控制之下,见到的魔道手段却不算少。 这些年来,皇宫内无故失踪了多少人,旁人看来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红玉郡主眼里,却是剥皮抽筋,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一想到这里,红玉郡主便泛起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自己曾想过许多可能,但万万没想到,那清河剑派竟然也是魔门中人。 蓝石不敢置信,连忙说:“郡主,不是都说清河剑派是名门正派么?” 这清河剑派可是她帮忙打听回来的,为了能够将清河剑派的修士引来,郡主不知道了多少心思。 关键不是放出消息,关键在于如何放出消息,而不让身边的老魔头起疑。 好不容易等老魔头因为寿元将尽彻底闭关,红玉郡主才找到机会夹带情报,等到江时月发现之时,要不是红玉郡主作为老魔头的夺舍皮囊,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江时月虽然怀疑此事或有蹊跷,却也不敢打扰闭关的师父。江时月和红玉郡主都很清楚,这个老魔头喜怒无常,哪怕你是为了他好,只要惹怒了他,那下场便是比死更惨。 说到底,魔门修士欺师灭祖还来不及,哪有可能真当个孝顺徒儿,冒着被惩罚的风险出言提醒? 江时月不会,他宁愿借此事杀人练功,好好占便宜,也不愿意去做个好徒弟。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点,好不容易引来的修士,竟然又是一个魔头。 只有魔修才会将尸骸带走,因为不管是血肉还是骨头都是上好的材料,可以用来修炼各种恶毒法术,炼制残酷血腥的法宝。 蓝石看郡主面露紧张之色,忍不住安慰说:“郡主,我看那位小哥不像个魔头啊。” 红玉郡主叹息一声,摸着蓝石的脑袋说:“善恶哪里是从外貌可以看出来的,你看那江时月,难道长得不好看么?” 蓝石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两人,然后说:“差远了,那位小哥比这个小魔头长得好看十倍,不,一百倍。” 红玉郡主面露惊讶之色。 虽说那江时月并非什么好人,但他用各种秘术改换容貌,确实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比他要好看十倍百倍,那该有多夸张? 不好,怕不是被魅惑了! 红玉郡主知道魔门修士有魅惑人心的手段,她见江时月施展过。此术非常残忍,要硬生生扭曲大脑,往往会导致受术者七窍流血。 稍有不慎便是直接死了,运气好的也是元气大伤,不过被魅惑之后将对其言听计从,完全失去自我想法。 江时月麾下那些江湖人便是这么召集过来的,一个个都愿意为他去死。 红玉郡主此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她真怕蓝石被那魔头给魅惑了,从此成了别人的傀儡,那才是真正生不如死。 红玉郡主思考片刻,对蓝石说:“我命令你,找到那个躲起来的魔头,杀了他!” “啊?!”蓝石虽然惊讶,但还是连忙说:“遵命,郡主,我……我尽力。”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蓝石毫不犹豫听从郡主的命令,只是凡人想要杀一个修行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听到蓝石这么说,红玉郡主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魅惑。 红玉郡主提醒说:“小石头,以后遇到修行者,千万不能鲁莽,保存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啊,郡主你刚才不是命我去杀了那个修行者?” “傻丫头,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修行人若是要藏起来,凡人岂能……” 红玉郡主正说着,突然想到一点,若当真是魔头,为何要留下那句话与江时月邀战? 红玉郡主不相信这些修魔道会言出必行,这七日后的邀战必然有诈。 “若那清河剑派的修士当真是魔头,他杀了江时月的人,将尸体带走倒是说得通,只是这战书一定是误导,只是他为何要误导江时月?是准备逃离,或是准备设计陷阱害人?” 在红玉郡主眼里,魔头都是损人利己,绝不会真为无辜者出头就去跟别的修士拼命,必定是要获取好处才会与人斗法。 那这魔头想要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若是能得知晓他心中所想,或许我能驱虎吞狼。” 红玉郡主沉思许久,直到那月上中天,灯芯成灰,直到蓝石都快睡着了,她这才将小姑娘给叫醒,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蓝石听得连连点头,对郡主说:“郡主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红玉郡主却说:“保存自身优先,这不过是我猜想而已,成不成全看天意。你若是真能找到,留下书信即可,不需要再独自与那修士见面。” 蓝石点头道:“请郡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蓝石正要起身,却被郡主拉住了手。 “无需急于一时,那人既然约了七天,必定是拖延时日,你急于一时反倒有可能扑空。今晚先好好休息,待睡好了再去。” 蓝石顿时面露笑容,对红玉郡主说:“那今晚还像小时候那样?” 红玉郡主微微一笑,摸着蓝石的脑袋,轻轻哼唱。 曲调温柔得如月光一般,小姑娘躺在郡主身旁,很快便进入梦乡。 待蓝石完全熟睡,红玉郡主看着这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忍不住轻声说:“小石头,千万记住,保存自身是第一,不要冒险,不要掉以轻心,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时日无多,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眼眶泛红,晶莹泪滴在她眼中打转,在将落未落之时,突然感觉眼前一暗。 红玉郡主受惊般抬起头,望向了窗台。 不知何时,窗边多了一个人,如一团清风,轻微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的身子遮住了半边月光,却像是给他镀上一层银辉。 四目相对之时,红玉郡主只觉得心都跳慢了一拍,月光将他的影子印在眼中,直到心底。 红玉郡主读过许多书,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这一刻的惊艳,世上真有如此好看的人,谪仙人下了凡尘大概便是这种模样。 无需来人自我介绍,红玉郡主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蓝石所说的丝毫不差,这世上,真有比那江时月好看十倍百倍的男子。 只是,惊艳之后便是无尽恐惧。 这个清河剑派的魔头怎么来了,他究竟想要什么? (本章完) 第37章 残忍至极 第37章 残忍至极 陈业来得很早,早在那灯芯都还未燃成灰的时候便来了。 红玉郡主还在给蓝石分析,为何认定陈业就是一个魔头,当真是听得满头大汗。 这养在深宫的郡主也猜得太准了,自己不过带走了那些尸骸便暴露了。 等了半夜,听了半夜,却听得自己更加迷糊了,陈业索性便主动现身。 兜兜转转这么多天,总算是找到那崔县怪事的幕后之人,陈业也不想蹉跎时光,索性就趁今晚弄清楚真相。 见红玉郡主害怕得身子都发抖,陈业只觉正好,省了自己逼问的麻烦。 陈业对红玉郡主说:“深夜打搅,是我失礼了。不过这崔县之事,还需郡主为我解惑,还请你不要推辞。” “不知道长想知道什么?” 红玉郡主不敢乱动,甚至说话都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蓝石,像是只要这小姑娘不醒来,便能逃过一劫。 陈业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一切,你究竟是谁?宫中的郡主为何会与修行人扯上关系?这崔县强征童男童女究竟是不是你的命令,究竟是为了谁收集这么多孩童?” 红玉郡主并未回答,反而一脸决绝地反问:“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先告诉我,你对小石头做了什么?她不可能出卖我,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人?” 陈业没想到郡主在意的是这个,解释道:“放心,我不曾在这小姑娘身上动什么手脚。我只是瞎猜的,红玉郡主,蓝石小飞贼……我本来猜这小姑娘便是郡主假扮,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终究不是那老套的戏文故事。千金之躯,不会随意抛头露面。” 红玉郡主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不过当初她为蓝石取名之时,确实是有这般想法,她希望蓝石活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一生,所以她自己是红玉,那她便叫蓝石。 这或许便是因果。 陈业看红玉郡主一脸认命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所谓靠名字联想其实只是他信口胡诌的,世上名字那么多,光靠这个将飞贼与郡主联系在一起实在牵强。 实际上,陈业在蓝石身上动了手脚。 万魂幡里的怨魂无法离开太远,不能附身在蓝石身上,但阴魂可以在她身上留下足够多的阴气。 启灵境修士就能看到灵气流动,陈业追着这阴气残留的痕迹就能找到红玉郡主这边,这也是陈业当时爽快放人的原因。 修行者欺负凡人的手段太多,任这小姑娘再聪明也没用。 当然,这个手段就没必要告诉郡主了,说不定下次还能用得上呢。 陈业提醒道:“郡主,快天亮了,既然我已为你解惑,那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不错,崔县强征童男童女确实是我的命令,我伪造了朝廷文书,要求崔县收集三千童男童女。因为,有人要用这三千童男童女献祭,布下婴灵洗魂法阵。” “婴灵洗魂法阵?” 这世上阵法千千万万,即使是万魂幡也有数不尽的各种版本,陈业未曾听过这个阵法倒也不奇怪。 只是魔道的手段,多半是残忍血腥的献祭,这三千童男童女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红玉郡主仿佛已经认命,坦白道:“我拜天吴老人为师,他修炼魔功,需要三千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我正好有这崔县作为封地,便下令帮他收集童男童女……” 陈业听到这里便打断说:“郡主,无需要如此,我来得更早些,听到你与蓝石姑娘的谈话。清河剑派是你故意引来的,你并非心甘情愿为那魔头做事。事已至此,不妨坦白些,说不定还有转机。” 听得陈业这么说,红玉郡主却没有丝毫高兴的表现,只冷笑道:“你怎么说得像是要救我一样,你不也是魔头么?魔道中人自私自利,童男童女的生死,我的生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这般软话,是想要知道这法阵的秘密吧?魔头都是如此,贪婪,自私,残忍……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搜魂吧。” 陈业略显尴尬,魔修这身份是真的,但他还真不怎么看得上什么婴灵洗魂法阵,这些血腥残忍的手段,他是死也不会用的。 不过,这位郡主怎么会在这时候看不清楚形势。 生死都在别人手中掌握,出言挑衅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陈业像是察觉到什么,念了句咒语,手指在双眼中划过,他的双瞳便变成了金色。 再望向那位红玉郡主,果然看到她身上有无数灵气痕迹,构成各种符文的模样。 陈业叹息道:“符文有些不同,但大差不差。郡主,原来你也是邪咒灵童。我若是杀了你,恐怕那天吴老人便会心生感应,你是想让我跟那魔头两败俱伤吧。等等,不对……蓝姑娘怎么也是邪咒灵童!” 陈业话音刚落,红玉郡主便已经朝他扔出一道暗器。 嘭的一声轻响,红玉郡主扔出的竟是一团自动炸开的粉包。 烟气弥漫,整个房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红玉郡主早有准备,抓起蓝石就朝着房门外扔去。郡主显然是练过武功,蓝石身材又娇小,被她轻而易举就抓在手上。 但刚要用力,红玉郡主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肩膀。 下一刻,红玉郡主便全身僵硬,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郡主,怎么……” 蓝石醒来之时,房间内已经尘埃落定。 小姑娘只看到陈业坐在床边,而红玉郡主则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 蓝石想也不想就要救人,可惜很快又步了红玉郡主的后尘,被陈业轻轻一摸便浑身僵硬。 陈业拍了拍身上的粉尘,这东西似乎还有些毒性,幸好对修行者影响不大。 之前听了大半夜的墙角,陈业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了不少心思练习法术,总算是在两手的掌心画出了定身咒,正好一人一个。 看着这两个满脸惊慌的小姑娘,陈业再次开口说:“郡主,刚才你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救下蓝石姑娘?你才是千金之躯,却宁愿牺牲自己。看来,你确实是有苦衷的。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你既然连死都不怕,又何妨拼一把,相信我一次呢?” 陈业说着,将两人身上的定身咒解除。 这小姑娘连忙将红玉郡主护在身后,手上也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小刀。 这两人,一个牺牲自己送走蓝石,一个刚得自由便忠心护主,还真让陈业有几分佩服。 陈业只好对蓝石说:“蓝姑娘,你应该知道,我要杀人也不用如此麻烦。你若想让郡主活下来,那便劝一劝她,我真心想要救人。不仅仅是那三千无辜孩童,还有你们主仆二人。” 蓝石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听陈业这么说,她还真有几分相信。 见识过陈业那顷刻间制服一大群江湖人的神秘手段,蓝石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 如果真能有一线生机,那不如听他的话试试。 蓝石放下匕首,凑到红玉郡主的耳边说:“郡主,要不,我们就试试,反正我们也反抗不了。” 红玉郡主叹息一声,凡人终究是无法抗衡修行者的。若是这人真有任何恶意,她们也是无力反抗,既然如此,不如就赌一把。 红玉郡主整了整衣襟,对陈业说:“道长宽宏大量,不计较我刚才的冒犯,我也不会有所隐瞒。不过,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陈业也松了口气,总算是能让她松口了,便问道:“郡主,其实你与这位蓝姑娘不是主仆,而是血亲姐妹吧?” 蓝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红玉郡主却像是早就知道,以悲伤的语气说:“不错,蓝石是我的妹妹,是我所有弟妹里面最小的一个,也是所有兄弟姐妹里,唯一活下来的。那老魔头准备了许多夺舍用的皮囊,从我记事开始,他几乎每年都会带来一两个妹妹,或者弟弟。 “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的血亲,我能感受得到他们与我血脉相连。那老魔头也没瞒我,反而逼着亲手为他们画上符文,将他们变成跟我一样的傀儡。只是,并非每一个都能承受得住这种仪式。这么多年,只有蓝石活了下来。 “其他……都死在我的手上,是我亲手杀了他们。” 红玉郡主仿佛想起了那凄惨的过往,身子不断颤抖,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染红了衣裙。 陈业也不由得叹息,魔门的手段着实残忍,逼着十几岁的小姑娘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当真是毫无人性。 陈业问道:“所以,你故意引来清河剑派,希望有正道修士可以救你脱离苦海。强征童男童女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对么?” 红玉郡主点了点头,无奈道:“确实如此,可惜,只引来了道长。我想,你其实并非清河剑派的修士,也只是假冒正道,对么?” “猜得不错,我确实并非正道修士。” 陈业的话让红玉郡主深感绝望,最后的希望就此幻灭。再过几天,那天吴老人便要出关,到时候不是强行掠夺童男童女,便是要马上夺舍。 不管是哪一种,她们姐妹终究难逃一死。 陈业倒也没有欣赏少女绝望神情的恶趣味,便对红玉郡主说:“不过,我还真认识清河剑派的修士,他们嫉恶如仇,一定能救你出苦海。” 红玉郡主不敢置信地看着陈业,激动地问:“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只不过她还有几日才能归来,在此之前,请郡主将那魔头所有的情报都告诉我,我好做准备。他如今是什么修为境界?” 红玉郡主也顾不上追问真假,连忙说:“我对修行所知不多,但听他说,他早已是通玄境,这次是希望神魂蜕变,突破到化神境界。” 陈业笑道:“还只是通玄么?那就简单了。” 苏纯一也是通玄境,但清河剑派天下第一啊。 (本章完) 第38章 世上真有好人么 第38章 世上真有好人么 凡人修仙千难万险,但总结起来,只是七个关卡。 启灵,气海,罡煞,通玄,化神,返虚,合道,这七道关卡若是都过去了,便能飞升成仙。 第一关启灵,此关最难,但也最易。 有人于雪山之巅枯坐百年,穷极一生连灵气的影子都看不见,有人却在某个清晨推门时,忽然看见漫山遍野的荧光如星河流淌。 无需任何天材地宝,也无需名师指点,也无道理可言。 想来那最早修仙之人便是无意之中见着了天地间的灵气,从而走上修行之路。 第二关气海,正是陈业如今的境界,其中辛苦各人自知,运气好的一颗丹药便省数十年苦功,运气不好便要在这里蹉跎一生。 第三关罡煞,人体终究是有其极限,当气海扩大到极致,人体经络窍穴都被灵气填满,那便需要改换体质,与天地交融。 这一关,便是生死难关。 天地间有无数种灵气,多半是无害有益,但少数却是触之即死,称之为罡煞。或是剧毒,或者暴烈,或是深寒,种种危险各不相同。但只有如此极端之物能洗练肉身,再次让寿元增长,否则便是两三百岁便长埋黄土。 陈业曾见过典籍中记载,罡煞炼体的死状惨烈,能留下全尸的都不多。墨慈也曾说过,他当年炼体时犹如身坠炼狱,差一点便没有熬过去。 第四关,通玄,也是陈业如今见过最厉害的境界。 墨慈便是通玄,只可惜夺舍太多次,早已神衰气弱,看不出有多少本事。但若是苏纯一这般厉害的通玄境,那看起来跟仙人也没多少区别了。 听墨慈提过,每一个通玄境的修士都会有一门独门的本事,并非法术,更像是某种个人独有的感悟。这种神通秘术无法传授,全凭自悟,厉害还是无用也全靠自己。墨慈便是觉得自己领悟的神通秘术毫无用处,所以才会混得这么惨。 至于后面的化神、返虚与合道,那陈业就不太了解了,墨慈自己也不懂,他终其一生都未曾得知要如何晋升化神境。 根据红玉郡主所说,这位天吴老人要用三千童男童女来洗练神魂,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这当真是典型的魔门手段。 魔门修士做事向来直接,修行慢又缺丹药怎么办? 吃人! 人也是天材地宝。 缺少炼制法宝的材料怎么办? 杀人! 人也是炼器的好材料。 修行遇到了瓶颈,无法突破怎么办? 杀人,吃人,别管有没有用,先试试,说不定力大砖飞就成了呢! 所以说魔头害人呢,这种不管对不对先杀人试试的习惯,当真是自己人都受不了,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别的魔头给炼了。 更离谱的是,还真有人这么一路吃人吃到飞升。 现成的例子放在眼前,许多修士便承受不住诱惑。这位天吴老人做得更绝一些,他竟然暗地里操控了凡人的朝廷,吃的是那些达官贵人。 这种事情,过几百年便会出现一两次。 也不能怪正道修士不干活,毕竟人家打坐一次便是百年,如今这凡人王朝好像才三四十年的历史。修行者总是要长生为重,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 但一般的魔头不敢这么大张旗鼓,毕竟是凡人的朝廷,总是更容易引来注意。 陈业猜想,这位天吴老人也是走投无路,不得已选这种手段。 死到临头,本来就肆无忌惮的魔修什么都做得出来。 虽然心里瞧不起这等手段,但陈业知道自己万万不是那天吴老人的对手,如今能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苏纯一回来。 只有这位剑仙的手段可以对付这种窃国的魔头。 “郡主,你能确认那天吴老人何时出关么?” 红玉郡主摇头道:“不知道,平日里那魔头如同幽灵一般,神出鬼没,我根本不知道他何时回来,也不知道他在何处闭关。他只是嘱咐我为他收集童男童女,等办妥了,江时月便会通知这老魔头出关。” 陈业沉吟道:“又是这位。” 兜兜转转还是这个江大公子比较关键。 陈业又问:“他又是什么境界呢?” “气海境,他也曾让我帮他寻找洗练肉身的罡煞,为了收集这些,还耗费了许多人命。只是谁想到蕴含罡煞的宝物带回来了,他却怕了。” 红玉郡主语气中满是嘲讽,她不知道罡煞炼体有多痛苦,但她记得江时月伸手抓起一枚沾染了罡煞的玉石,当时便惨叫出声,连忙将玉石扔了出去。 从此之后,那一箱用无数人命换来的玉石被一直锁在密室之中,江时月再也不曾问过。 虽然对修行细节了解不多,但红玉郡主知道江时月是怕了,他根本不敢突破境界。 陈业也是相当意外,原以为这窃国的魔头有整个王朝帮忙,怎么也得比自己修为高出许多,亏他还为此准备一番。 结果就这? 不过倒也合理,选魔道的,要么身不由己,要么便是一心走捷径,后者多半意志力薄弱,遇难则退也不奇怪。 红玉郡主问道:“道长要对付那江时月?” 红玉郡主满怀期待地看着陈业,但心中却满是警惕。 不管这小道长说得如何好听,她心中那根刺总是在隐隐作痛。他是杀人炼尸的魔头,他又能比别人好到哪里去? 如今看着好说话,未必就是真心做好人,或许等他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回头就会露出真面目。 红玉郡主从小在深宫中长大,除了头上拥有笼罩着天吴老人这个魔头之外,深宫争斗也是各种阴险毒辣。夸张些说,红玉郡主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好人。 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依靠,必须以最恶毒的心思来揣度别人,否则便活不下去。 不管眼前这个小道长有多好看,说话有多好听,他一定有别的企图。 只是,当他暴露本性之时,自己又能如何抵抗? 若是能让这些魔头自相残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业却摇头道:“江时月无足轻重,而且杀了江时月,怕是让那老魔头马上察觉。” 陈业的回答让红玉郡主有些失望,果然这些魔头都是自私怕死,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拼命呢。 然而,陈业下一句却让红玉郡主愣住。 “郡主,我虽是受人所托来拯救那些童男童女,但现在孩子们并无性命之忧,倒是你与蓝姑娘被种了邪咒,若不能及时解决,你们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红玉郡主沉默不语,此生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出自真心。 虽然依旧满心怀疑,但看着陈业那真诚的模样,红玉郡主咬牙道:“若是道长真能救我姐妹脱离苦海,我愿意……” 陈业连忙打断道:“可别乱说,不求你给我什么回报,别传出去毁我清誉。” 挟恩望报这事传出去了,陈业还怎么在苏纯一面前抬起头来,好不容易抱紧的大腿,可不能现在就松手了。 红玉郡主满脸疑惑地看着陈业,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他真的不要任何回报? 这世上,真有好人么? (本章完) 第39章 你愿意入万魂幡么 第39章 你愿意入万魂幡么 皎月西沉,距离天亮已经不远。 一个臃肿的黑影在夜色中飞掠而过,踩过屋檐,掠过树梢,眨眼便出了城。 这是陈业背着两个小姑娘在飞奔。 红玉郡主刚选择相信陈业,谁想到这小道长便念了一声“得罪”,然后将那被褥一掀,将自己与蓝石都裹在里面。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被陈业背在身上,飞一般冲出了富丽堂皇的郡主府。 等到那寒风扑面时,红玉郡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绑架了。 不是说好了为她们解除恶咒的么,这一副采贼的模样又是为何? “两位姑娘见谅,想要解除恶咒,在郡主府可办不到,时间紧迫,还是我带着两位走能节省些时间。” 陈业的话随风传入耳中,红玉郡主与蓝石也不敢挣扎。 红玉郡主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她虽然学过武,但从未像如今这样飞檐走壁。从小困于宫殿之中,生死不能自已。不是没想过逃跑,但那宫门便是鬼门关,只要她敢越过,必定会被抓回来,诸多惩罚能让她痛不欲生。 直到年纪大了,身上被种下了夺舍的恶咒,红玉郡主反倒是能自由出入了。 只是此时,她也没了逃离的心思。 这天大地大,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只要那老魔头还活着,自己便永远是待宰羔羊,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红玉郡主忍不住悄悄问道:“小石头,你平时也是这样飞檐走壁的?” 蓝石也小声回答:“倒也差不多,只是他轻功比我厉害多了,背着两个人还能跑这么快。” “傻丫头,他这不是武功,想来是某种法术。”红玉郡主感慨道:“修行之人就是厉害,凡人怎么也比不了。” 蓝石又忍不住问道:“郡主,我们是不是也能修行?我看这小哥挺好说话,若是拜他为师。” 红玉郡主白了蓝石一眼,这傻丫头,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再小他也听得见。 只是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如果,这位道长真是个好人,如果他真能解开那夺舍的恶咒,那或许…… 然而不等红玉郡主幻想未来,陈业便已经停下了脚步。 陈业将这两个小姑娘放下,顺手指了指方向。 “前面就到了。” 红玉郡主与蓝石这才发现已经出了城,只不过城门口就在身后不远,他们只是刚出了城门,来到官道旁的一处密林。 两人不明所以,只好跟着陈业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阴风呼啸之声,两人也感觉四周变冷了许多。 蓝石更是惊讶地说:“郡主,这声音,我听过。” 再复行数十步,前方便见阵阵鬼火磷光,无数怨魂在林中飞舞,手上还搬运着被分割的尸骸,那血腥之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红玉郡主与蓝石吓得停下了脚步,这百鬼夜行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终究是错付了,这小道士与别的魔头并无区别?! 眼看两个小姑娘都吓得不敢动弹,陈业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场面是有点吓人。 在离开横刀客栈后,陈业并不是马上便开始追踪蓝石,而是先来到此地,将储物袋中尸骸和万魂幡都放下。 然后便让墨慈指点,命其他怨魂在此布置阵法,将那些江湖人的尸骸处理一下,好重新炼化成合适的肉身。 万魂幡不愧是魔修必备的法宝,确实是最实用最方便的法宝,将法宝扔下就能去忙别的,完全不耽误正事。 不过也就是陈业胆子够大,愿意让万魂幡中的怨魂自由行动。寻常魔头收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厉鬼,不仅毫无理智可言,要是胆敢放他们自由行动,首先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这一招,寻常的魔修还真学不来。 见得陈业回来,墨慈所附身的白幡也飘了过来,疑惑地问道:“你带这两小妞来作甚?血肉早已够了,用不着再添,再说,这两小妞身无几两肉,也难堪大用。” 在这鬼火飘飘、血腥恐怖的小树林中,长着鬼脸的白幡开口说话,顿时将蓝石吓得大叫:“不,不要吃我,我我……” 红玉郡主连忙将她护在身后,对陈业说:“道长,这便是你说的救人之法?” 陈业都听出红玉郡主的言外之意——你还说你不是魔头?! 这场景确实是不对劲,陈业也不好解释,只能无奈道:“师父,你就别吓唬小姑娘了,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墨慈不屑道:“哼,让你蒙面你不听,惹下这么多风流债。让那苏姑娘看到,我看你怎么解释。” 陈业气笑了,忍不住说:“师父,你能不能别胡乱猜想?罢了,我也懒得解释,你忙你的,这边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墨慈听了,便又飘飘乎回到那百鬼夜行之中,继续忙他的分尸炼体去了。 陈业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人,只能解释道:“这场面看着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如果两位不愿意相信,那我也不会强留,两位可以自行离去。但若是两位愿意相信我,那便随我来,让我尝试为你们解开身上恶咒。” 看着陈业一副并不挽留的模样,蓝石先开了口:“我愿意相信道长,若是你真的心生歹意,也不用如此麻烦。郡主,你说对么?” 红玉郡主本想说蓝石太过天真,魔头的手段层出不穷,哪有这么容易分辨。 如今快要天亮,现在回去,也会暴露行踪,很快便会惹来那江时月的注意,一旦她们与陈业见面之事暴露,那恐怕马上就有性命之危。 事已至此,她们已经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便劳烦道长了。” 陈业领着两个小姑娘远离那血腥残忍的阵法,来到另一处空地,然后便拿出了《地藏本愿经》。上一次,他靠着这本经书上记载的秘术,成功将苦厄和尚的神魂抽离,顺利阻止了他的夺舍。 但今日不同,总不能让两个小姑娘在这里等着,直到那天吴老人死了。 陈业要做的是为两人准备一个替身,将她们身上的夺舍邪咒转移过去。 这样或许就能在不惊动那老魔头的情况下,为两人解除恶咒。 只不过,有一个难题。 邪咒灵童的关键在于血脉,红玉郡主与蓝石显然都是那老魔头用了手段生出的血脉后裔,想要转移邪咒灵童的恶咒,同样也需要那老魔头的血脉后裔,否则便无法让恶咒生效。 陈业简单地给两个小姑娘介绍了原理,然后说:“我会取两位的鲜血,让师父帮忙捏造两个替身,或许就能将恶咒转移。 “不过捏造的替身终究是血脉不纯,我不敢保证有十成把握,也有可能会马上被那老魔头发现。两位可以多考虑几日,如今先让我为你们修改身上的恶咒,待替身做好,再为你们转移恶咒。郡主,你先请。” 陈业正要动手,红玉郡主却突然对蓝石说:“小石头,你去把把风,以免有人打扰。” 蓝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命令,几步便钻入林子里,像是真去把风了。 陈业满脸疑惑之时,红玉郡主小声地说:“按照道长方才所言,若是真血脉相连的姐妹,成功可能便越大?” 陈业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郡主请勿多想,即使你们真有亲兄妹,我也不可能用别人性命来冒险,杀一人救一人,乃是恶行。” 红玉郡主却说:“不,我想问的是,能否将小石头身上的恶咒转移到我的身上,那是否会更有把握。” “啊?”陈业万万没想到红玉郡主会提出这个要求。 仔细一想,好像也并非不可能。虽然在同一人身上种下两次邪咒灵童的恶咒实属浪费,但以陈业对这恶毒法术的理解,似乎也只是浪费,并不会冲突。 至少,比转移到血肉替身上的成功率要大得多,值得冒险。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郡主你可就……” 红玉郡主坚定道:“无妨,在那老魔头操控之下,我犯过不少恶行,早已不想苟活。但小石头并无过错,请道长不要让她知道。” 陈业与这位郡主四目相对,看到她眼中的决绝,她大概是真不想活了。 陈业本想再劝劝,但突然想到另一个办法,对红玉郡主说:“郡主若是真要牺牲自己,那我倒是还有另一个办法。” 红玉郡主连忙说:“道长请讲,只要能救下小石头,我都愿意。” 陈业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百鬼夜行,然后说:“那是我的法宝,若是郡主愿意入我万魂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本章完) 第40章 小长生 第40章 小长生 大河汤汤,波光粼粼,这是天下最大的一条河。 这便是清河,清河剑派的清河。 在多年以前,此河原本名叫白河,只因流水湍急,就很少有平静的时候,河面上全是白浪,才有这个名称。 白河九曲十三弯,几乎年年决堤,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后来,一位仙人到此,削平了河道,消弭了水患,将白浪滔滔的大河变作河清水晏,自此更名清河。 治理水患之后,那位仙人并未离去,反倒是在大河中央捏土为城,开宗立派。 从此,清河剑派成立,并传承至今。 两岸百姓无不感念仙人之恩,因此常在两岸焚香祝祷,每年正月时候香火最盛,能将这清河熏成黑河了。 一般的修仙门派都会选深山老林之处,远离尘嚣最好。 但清河剑派不一样,只有刚入门的弟子会被送入深山道场苦修,但凡得了师门长辈认可,便会入住这河中城,成为清河剑派的正式门徒。 原因很简单,修为到了,就该庇护凡人了。 远在深山,如何得见人间疾苦。清河剑派的弟子不仅要每日苦修,还要定期出门历练,锄强扶弱,斩妖除魔。 这便是清河剑派的独特之处,旁人只怕被耽误了修行,但清河剑派的修行就是为了行侠仗义。 这也是清河掌门张奇的人生信条。 他自幼孤苦,与养母相依为命,少年时遭逢大变,养母为魔头所害。 当时正是魔道猖獗之时,杀人练功的魔头比比皆是,张奇侥幸逃得性命,从此对魔头恨之入骨。 后来机缘巧合开始修行,修为一日千里,剑术通神,杀得大小魔头心惊胆战。 即使当时有十八位魔尊,也无人敢独自抵挡张奇一剑。 而即使后来成了天下第一,张奇依旧坚持本心。 他修行不为长生,只为除魔。 明明早已合道,理应随时飞升仙界,但宁愿空耗寿元,也要留在凡间,为的就是除恶务尽。 一人一剑,横压千年,让那些大小魔头都只能当缩头乌龟。 修行者求长生者多,能偶尔做些好事已经算不错,哪有本末倒置的,清河剑派如此作风,导致门人弟子越来越少。 没人知道这位天下第一还能熬多少年。 反正修行界都等着,无论张奇是终于要老死在这里,又或者说忍不住飞升,对整个修行界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 有心人早就开始做准备,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 苏纯一带着那封存邪咒灵童的琥珀回到了河中城,本想留下秘术与邪咒灵童便离开,毕竟崔县还有未完之事。 研究秘术救助邪咒灵童,完全可以让师门长辈代劳。 只是苏纯一等来的却是掌门张奇的召见。 苏纯一极为意外,张奇已经很少过问门派之事,怎么会突然召见她这个五代弟子。 但掌门召见,苏纯一可不敢怠慢,连忙前往大殿拜见。 清河剑派并无太多规矩,拜见掌门也无需焚香沐浴等俗务,苏纯一到了门前,自然有弟子为她打开大门,请她入内。 清河剑派不讲究排场,也不讲究华美,这中门大殿就是整块的石头堆砌而成,甚至只是寻常的石头,只是石壁上全是各种口诀与剑招。 凡清河剑派弟子,都可在石壁之上留下修行与剑术心得,不分辈分大小。 只是,你敢留下自己的感悟,就要做好被人学去或者被人批驳的准备。 苏纯一扫了几眼,便看到了许多崭新的刻痕。有些已经被刮去,想来是已经被人批驳,有些则是好几种字迹密密麻麻,想来也是被门内弟子仔细研究过,或许已经有人推陈出新,有了别的见解。 外人只知道清河剑诀天下第一,以为都是张奇教得好,很少有人知道清河剑派有这种规矩。 只要能正式收入宗门,门派中所有法术剑术都可学习,不再做任何限制。 能修炼出什么本事,全凭各人天赋与努力。 剑道无尊卑上下之分,就连张奇也是经常钻营剑道,也会将自己感悟留在石壁之上,只是他从不留名,旁人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招是掌门留下的。 苏纯一还曾见过有师门长辈留下了自己的剑术感悟,第二天就被批驳得体无完肤,这人不甘认输,便与那未曾留名之人论了十天的剑,最后颓然认输。 后来才知道,批驳他的正是掌门张奇。 若是清河剑派有什么最重要,掌门是第一,第二便是这无量剑壁。 苏纯一的剑术也是从石壁上领悟的,要不是今日掌门召见,她还真想驻足观摩一番。 想到此处,苏纯一又忍不住想,为何掌门会召见自己呢?难道是那秘术与邪咒灵童有什么不妥?又或者是责怪自己空耗时日,没能找到那崔县之事的幕后黑手? 念及于此,苏纯一不禁有些忐忑。 这是她初次外出历练,真怕自己做得不好,让清河剑派蒙羞。 走过了无量剑壁,苏纯一便到了大堂。 中央处,一位白发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但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只鸡腿,边吃边看,弄得胡子和道袍都是油污。 这人粗鲁至极,半点风范也没有。 但这位邋遢老头正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清河剑派掌门张奇。 苏纯一倒是见怪不怪,清河剑派从来就不讲究这些。 “弟子苏纯一,拜见掌门。” 苏纯一正要跪拜,张奇便不耐烦道:“免了免了。” 苏纯一只好起身,等候张奇的问话。 这位老人放下了书,却没放下鸡腿,三两口啃得精光,指间亮起微光,剩下的骨头便消失不见。 这是精细到极致的剑气,瞬间将那骨头切得比尘埃还小,直接化作虚无。 至此,张奇才才对苏纯一说:“苏丫头,我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历练,五代弟子里面就属你天赋最好,通玄才出门历练,你也是第一个。” 苏纯一连忙说:“多谢掌门夸奖。” 张奇又问:“不算夸奖,你确实天赋出众,只是没想到你这命也不错。记得出门之前,你师父帮你算了一卦,卦象似乎不算太好?” 苏纯一如实回答:“回禀掌门,师父说我此行福祸相依,需要谨慎行事。弟子奔走数日,确实遭遇了不少难题,不过意有所得,应该不会辜负师门所托。” 张奇却说:“对对对,福祸相依,问题就是这个,你的福已经到了,祸就不远了。” 苏纯一听得疑惑,连忙请教。 “请掌门指点。” 张奇食指一点,凭空凝聚千百道剑光,化作几行字,正是那《地藏本愿经》的开篇。 “你带回来的秘术,来头可不小啊,连我那远在青棺山的老朋友都惊动了。你若是愿意将这门秘术送给焚香门,他们愿意送你一朵洗魂。” “这……”苏纯一迟疑道:“掌门,这门秘术非我所有,只是为了救人,他才无偿送给清河剑派,如此高风亮节之人,我无权替他做决定。” 张奇却说:“想好了?洗魂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你如今已经是通玄,下一步便是化神,你可知道晋升化神只有两种办法最为稳妥,这洗魂便是最好的选择?” 苏纯一点了点头,作为清河剑派弟子,她又怎会不知。 罡煞境是淬炼肉身,突破凡人极限;化神境便是点化神魂,让其蜕变,从此凝为实体。理论上,化神境便可以无数次夺舍,一般情况下神魂不再受损。 因此,化神境也被称之为“小长生”。 (本章完) 第41章 天书秘术 第41章 天书秘术 化神境虽不能当真长生不老,但也称得上是万寿无疆。 但如此境界,想要突破却是难上加难。 当今修行界只有两种方法最为稳妥,其一就是召集数百位通玄境修士,布下阵法,以各自神魂为基,汇聚众生记忆凝聚虚境。若是能突破这虚境考验,神魂便可以蜕变,凝成实体。 但数百位通玄境界的修士,他们经历何其丰富,恩怨情仇加起来能将任何一位修士压垮,想要突破何其困难。 即使你意志坚定,能撑得过去,但去哪里找数百位通玄境修士,还要求他们敞开心扉,将神魂与记忆献出化为虚境? 清河剑派上下加起来才几个人?须得正道门派联合起来,才能弄出这种大阵仗。 不过这种办法称得上稳妥,因为即使失败了,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只是麻烦了些。 因此每当有人晋升化神,对整个修行界都算得上大事一桩,是要大排筵席庆祝的。 至于第二种,那就没那么麻烦了。 去青棺山,从那无咎魔尊的尸身上摘下一朵洗魂,附以其他材料,炼制成丹药,吃下去就可以让神魂进入类似虚境的地方,同样只要能够挣脱虚境便可以成功晋升。 这丹药并无副作用,而且成功几率会比数百人合力更高。 只因数百人根本无法心神合一,创造出的虚境便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容易导致突破失败。 洗魂却没有这种麻烦,自然更容易晋升。 但这东西太过珍贵。 采摘难度之大,就等于跟化神境的魔头大战一场。而且天底下只有青棺山镇压着魔尊的尸身,也只有这里能结出洗魂。 苏纯一问道:“掌门,为何焚香门对这秘术志在必得?” 张奇解释道:“大概是与天书有关,许是觉得你这篇秘术属于天书的一部分。” “天书?请问掌门何谓天书?” 苏纯一似乎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哦,那是世人都快忘了的上古传说,你们这些小辈应该没听过。”张奇挠挠头,似是回忆了片刻,才对苏纯一说:“传闻这凡间乃是上古真仙所造,阴阳五行,风水术数,都是人为书写,这些规则便写在天书之中。天书包罗万象,得之可掌控天地灵气……嗯,差不多便是这种说法。” 苏纯一听张奇说得随意,奇怪道:“掌门觉得这是假的?” “未必是假,我确实见过所谓的天书,虽然只是片言只语,但确实是直指天地本质。你我所学的卦象五行,天书中确有记载,或许真是上古真仙留下的最初记载。但要说得了天书便掌控天地,那多半是谣传。 “你也学过加减乘除之法,学过文字笔画,这些都是基础。世人识字会算的人确实不多,但要说懂了笔画与加减乘除,便能掌控天下,这话你信么?” 张奇说得随意,他从来就不信什么天书,或许真有上古真仙传下修行之道,但也不过是九九乘法表之类的口诀。真要从中悟出大道,还要看各人的造化。 张奇的剑术也是脱胎于剑术基础,但早已是超凡脱俗。寻常人若是拿着劈、刺、点、挑、斩这等基础剑法来跟他比,说什么已经掌控了剑道,张奇肯定是懒得理会。 苏纯一点头称是,清河剑派便是这种态度,谁强谁弱,不妨比试一番。天书或许有神奇之处,但数百年苦修开悟的剑术又岂是等闲。 前人开创大道,确实值得敬佩,但也无需妄自菲薄,否则这天道只会越来越差,一代不如一代。 张奇见苏纯一心意已决,倒也没有逼迫,反而安慰道:“好了,交易与否,你自己把握,我清河剑派的弟子想要突破化神,也未必需要焚香门的洗魂。不过我对这秘术的来历倒是有些兴趣,不妨与我说说。” 苏纯一也没有丝毫隐瞒,便将自己下山遭遇详细说了。 当听得苏纯一对陈业多有称赞,张奇疑惑道:“你说与他相识时,他不过启灵境?” 苏纯一点头道:“不错,他突破境界用的璇玑露还是弟子送他的。” “看起来年纪很小?” “即使是长相显得年轻,但弟子肯定他不超过二十岁。” 张奇沉吟片刻,然后说:“修行的天才我见过,一年等于别人百年也不是没有。但人情练达的天才,我还真没见过,这东西可是需要时间慢慢积累的。 “人心何等复杂,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有这份本事?就算他记事早,满打满算十来年的时光,如何能到这种程度。就他给人算命的手段,给你念的那些口诀,我活了那么多年都未曾听过如此精准的总结。 “这个叫陈业的小子,多半有所隐瞒。” 苏纯一却说:“但他确实是行事正派,是侠义之士。” 张奇盯着苏纯一看,见她神情焦急,便笑道:“小丫头莫要心急,我说他有所隐瞒,并非说他心怀歹意。旁门散修过得艰难,当然要对别人藏一手。他为了救助一个陌生的孩童,将天书秘术都送了出来,确实称得上义士。 “这份人情,我们清河剑派总要有所回报才是,光是一个剑匣可不够。这样,你去问问他想要什么,库中所存的法宝,随他挑选一件。 “还有,焚香门既然愿意用洗魂来换他的秘术,这事我们也做个顺水人情,愿不愿意换,让他自己做决定。既然是他的东西,我们也不好替他拒绝。” 苏纯一听了,连忙高兴道:“多谢掌门。” 张奇笑道:“多谢什么,又不是赏你的。” 苏纯一顿时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张奇倒也没继续逗这隔着辈的小姑娘,摆手道:“那邪咒灵童我会命人尽量救治,能不能活便看其造化了。至于你,去多领几张灵符护身,你的师父给你算出福祸相依,如今福气有了,祸患就不远了,除魔卫道诸多艰险,你要多加小心。” 苏纯一连忙拜谢而去。 等到苏纯一离开了这座大殿,张奇身旁便多了一个青年模样的道人,只是一身黑袍,显得有些阴森,此人正是焚香门的掌门陆行舟。 张奇对这人说:“老陆你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找人换去。” 陆行舟忍不住瞪了张奇一眼,不满道:“秘术都到你手上了,给我行个方便能有多麻烦,那姓陈的小子既然将秘术送你们清河剑派,肯定不介意你们送人。非要绕这一大圈,你诚心为难我是吧?” 两人结交多年,当年对抗魔门时也曾并肩作战,是过命交情,陆行舟才不管张奇是什么天下第一人,说话也是丝毫不客气。 张奇却说:“堂堂焚香门的掌门,抢小辈的东西像什么话?我早说了,天书不重要,你这死脑筋不听我的,非要换就自己去。” “你又何曾听过我的话?”陆行舟怒道:“你看你都衰老成什么模样了?你还有多少寿元能与天道抗衡?让你飞升,你怎么就不听我的,真想死在这里?” 张奇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这大殿的屋顶,望向了九天之上。 张奇问道:“你说这仙界是什么模样?” “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你飞升不就知道了!” 张奇又问:“那你说那些前辈们飞升了,怎么都不回来了呢?” 这一次,陆行舟沉默了。 张奇却笑了,安慰道:“莫急,我也不会真死在这里,等到最后一日,我会飞升的。” 陆行舟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没多少时日了。”张奇感慨道:“既然飞升一去无回,我想再多看这世间几眼。” “哼,你就早些过去,在仙界等我。”陆行舟仿佛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又问道:“既然你不帮我,那我自己派人去找那姓陈的小子,你总不会阻止吧?” 张奇无所谓地说:“要去便去,你们焚香门的事,与我何干?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们焚香门的后辈弟子傲气得很,可别弄巧成拙了。我可不想在飞升之前看到你们焚香门变成旁门左道。” 陆行舟叹息一声:“门规越是森严,门人弟子便越少,传承越发艰难。门规若是放松,又容易堕落成魔。其中尺度,正如这天下善恶,难以简单区分。我没你这么洒脱,清河剑派是你创立的,但焚香门是我继承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门派断了传承。” 张奇摆手道:“不说了,你有你的难处。但老陆你要明白,我清河剑派的剑,只论对错,不讲情面。他日你若入魔,我也不会手软。” 陆行舟冷哼一声,虽说早就知道张奇的性格,但听得这句还是让他心中不快。这又臭又硬的铁石还是快点飞升,省得在这里碍眼。 陆行舟化作一团青烟便消失无踪,他忙着派人去找陈业换取秘术,天书秘术焚香门势在必得。 (本章完) 第42章 陈业的优势 第42章 陈业的优势 陈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两位正道掌门的法眼。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太过在意。上辈子努力巴结领导,结果都是不尽人意,到头来不是看关系便是看运气。 这辈子既然重活一次,还开始修仙了,那不如先做好自己该做的。 至于其他好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陈业如今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研究之中。 邪咒灵童之法陈业本就懂得,墨慈所知的魔门秘术不多,这个算是研究最深的,毕竟他很有夺舍的经验。 只可惜,墨慈终究是不够狠心,也不是每个魔头都能用自己的血亲来做法宝的。所以墨慈只是知其然,从未真正尝试过。 而正如万魂幡一样,这种流传甚广的秘术,各人弄出来的版本也有细节不同。 苦厄和尚的邪咒灵童便是教科书般经典之作,从符文结构到用料,都是一丝不苟的按照经典操作来完成。 陈业破解起来就简单许多,加上这《地藏本愿经》的秘术着实玄妙,这才顺利将苦厄和尚坑了。 但陈业这次要做的事情则完全不同,他要将这恶咒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而且还不是原版。 红玉郡主身上的夺舍恶咒虽然脱胎于邪咒灵童,但修改的部分不少,一开始看得陈业有些迷糊。 但听红玉郡主说,之前下咒时,许多兄弟姐妹都饱受折磨而死,陈业便明白自己弄错了方向。 那位天吴老人并非厉害得将这恶咒改良了,而是根本一知半解就乱改一通。 这事常见,正如陈业的师父墨慈。 散修往往都是东捡一个残篇,西挖半份秘术,拼凑起来自己琢磨。 多数能够照本宣科,但真问其原理,则是大多答不上来。 像是最简单的八卦之说,天地泰,坤上乾下,这个卦象人人皆知。但若是多问一句,乾为天,坤为地,为何天地倒转还是吉?那多半散修是说不出所以然的。 他们只能依书直说,这就是大吉,你甭管为何大吉。 到了神通秘术上,不同符文如何引导灵气,有何特殊用处,大部分散修都是不管的。墨慈就是如此,反正一字不差地照抄,能施展法术便成了。 你若说要改一下,调整一些用不着或者不合适的效果,那你别问,肯定是完全不懂的。 但若是本来得到的就不是完整的全篇,那又该如何? 大部分散修选择“蒙一下”、“拼一把”。 尤其是魔门修士,做事肆无忌惮,又不忌惮杀人,便抓人来做试验,看看怎么改能成,那回头再用到自己身上。 删掉这一段,这法术的灵气流动开始时没问题,但不一会儿就散了。那就补上,结果就变成一开始就有问题了。 那就试试再改一下,这次开始和结束都没问题了,但实验品怎么就死了呢? 究其原因,就是并没有认真研究每一个符文的用处,更不理解组合后的用处,之后成片成片地抄袭挪用,最后弄成四不像。 陈业与寻常修士相比,最大的优势便是他看得书多,不同于散修的东拼西凑,他看的都是原版,还带诸多版本的注释。或许落在实处略有不同,但在研究灵气本质上,陈业比许多修士都更有优势。 要以铸剑举例,一般散修便是“祖师爷说要血祭”便将人塞进熔炉。 陈业却是知道如何去除杂质,如何熔铸,如何淬火,知道为何水淬容易出神兵,油淬为何更稳妥。更知道所谓血祭其实是调整碳含量和用油脂提高温度,其实根本用不着烧人。 两人或许都能铸出好剑,但陈业才是真正理解如何铸剑的人。 当然了,真抡起剑来生死搏杀,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了这份自信,陈业便将那天吴老人的夺舍恶咒当成小学生的作业,但凡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先假定对方乱来,然后再反推正确答案。 如此一来,进度倒是快了许多。 东拼西凑,全靠撞大运试出来的符文结构比比皆是,许多自相矛盾之处,看得陈业感慨万分。 红玉郡主和蓝石能活下来真的是运气,纯粹的运气。亏得那天吴老人只知道残篇,不然也不会让红玉郡主与蓝石长这么大,早就在幼时便毁了她们的神魂。 数日时间过去,陈业在一窝老鼠身上做了试验。 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夺舍恶咒能完美发挥功效,那说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天吴老人的思路,明白红玉郡主身上的恶咒哪里能动,哪里不能改。 自觉已经准备妥当,陈业这才对红玉郡主说:“虽说我已有八九成把握,但终究还是有风险,一旦开始解咒,依旧有可能惊动那天吴老人,你马上就有性命之危。” 按照陈业与郡主商量的计划,主要办法就是将蓝石身上的恶咒转移到红玉郡主身上,那被夺舍的就只有红玉郡主一个。 等到天吴老人开始夺舍,陈业便会将红玉郡主魂魄收入万魂幡,然后直接毁掉她的肉身,让那天吴老人变成孤魂野鬼。 如此一来,便能像对付苦厄和尚那样将其拿捏。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同样将天吴老人的神魂偏转,让他无法完成夺舍,那样红玉郡主与蓝石都能活下来。 而为了确认天吴老人只剩下夺舍的选择,早在数日前,红玉郡主便回了崔县一趟,直接下令让那上千被带走的孩童还家。 虽然崔县县令不明所以,但既然是郡主的命令,他也只能照做。 数日时间,绝大部分童男童女已经被遣送回家,一时间崔县人欢天喜地。 但这样同样是断绝了最后斡旋的余地。 没了这些童男童女,天吴老人一旦出关,就只剩下夺舍一条路。 他总不可能自己挨家挨户去抓孩子,那根本等不到他寿元耗尽的时候。 红玉郡主用这种办法,逼着天吴老人与自己同归于尽。 被奴役多年的小姑娘,终于有机会向这魔头反击便将一切都豁出去。 最大问题就是这天吴老人不知道躲在哪里,陈业无法确认他的情况,便没有十成把握。 所以陈业建议红玉郡主再等一等,若是等到苏纯一回来,那一切就更好办了,有这位剑仙坐镇,也不怕出什么纰漏。 然而,等了这么多天,苏纯一还没消息。 眼看着与那江时月约定的时间到了,若是他真的赴约,便会知道陈业是骗他的,加上红玉郡主失踪数日,江时月恐怕会马上通知天吴老人,到时候便是这老魔头亲身前来。 苏纯一便未必能够及时回来。 然而陈业也只能等待,等那天边的剑光先出现,还是等待红玉郡主身上的夺舍恶咒率先发作。 (本章完) 第43章 立大宏愿 第43章 立大宏愿 太阳朝着西边落下,距离那约定之时越来越近了。 陈业这个早就准备了退路的人反倒是有几分焦躁,倒是红玉郡主一脸坦然,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这副模样看得陈业很意外。 他见过不少人临死前的模样,这辈子还亲手杀过人。 但像她这般坦然的倒是不多见。 “郡主当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啊。”陈业感慨道。 红玉郡主说:“我这一生,活着本无意义。若不是小石头活了下来,我早几年就自我了断了。想来是那魔头也看出来了,故意留下小石头的性命,让我忍不住要将她养大,忍不住想救她,我便不愿意死了。” 陈业安慰说:“何必如此悲观,你之前受恶人所控,身不由己而已。” 红玉郡主苦笑道:“即使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妹,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炼制成丹药,还要亲口吃下去?除了那些弟妹,我为了逃命,还曾害了宫中许多人。 “若不是为了自己,我何必连累那些孩童,终究是因为我还不想死。即使如此,也算身不由己么?既然做不到宁死不屈,又怎能欺骗自己心中无愧?” 陈业无言以对。 他未曾经历过那种折磨,无法轻飘飘地评论对错。 因果纠缠便是孽,或许在她看来,只有自己身死才能完美了结这段因果。 红玉郡主看着远处不明所以,还在掏鸟窝的蓝石,露出一丝笑容。 “我此生虽短,但至少让小石头活得快活,所有罪孽都在我身,等我死了,她便可以替我与其他兄弟姐妹活下去。” 陈业总算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没准备活下去。 对红玉郡主来说,那些过往的罪孽如同酷刑,时刻折磨着她,只因看不见希望才如同行尸走肉般支撑着。 直到如今,能见到一丝希望了,反倒是想尽快解脱。 太阳快要彻底下山,余晖渐隐,红玉郡主身上亮起阵阵光芒,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远处正在掏鸟窝的蓝石也发出一声惨叫,差一点掉在地上。 那老魔头,两个都不准备放过,哪怕只能夺舍一人,也要将这对姐妹一起杀了。 陈业叹息一声,终究是没能等到苏纯一的剑光,先等到了老魔头的夺舍。 红玉郡主毫不犹豫道:“动手吧。” 陈业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将一枚灵符送到她的手中,然后将那万魂幡抓在手中,用力一摇。 阴风四起,鬼哭狼嚎。 费数日时间布置的阵法启动,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蓝石已经昏迷,身上的恶咒符文如同片片蝴蝶,尽数剥离,朝着红玉郡主飞去。 陈业的计算没有任何错漏,解咒,转移,一气呵成。 随着蓝石身上的恶咒被解除,红玉郡主的半张脸也变了表情,面目狰狞地瞪着陈业,发出低沉的咆哮:“何方小辈?!敢坏我好事,我必将你抽筋扒皮……” 按照计划,陈业此时应该发动秘术,将天吴老人的神魂从肉身中拉扯出来。 只要能将这老魔头的神魂拉出,就如同那苦厄和尚一样,牢牢禁锢,那就能让红玉郡主活下来。 如今她应该还能保持自我,只需要她坚持一会儿,只是片刻,一切都有转机。 只可惜,一团黑炎从她掌心亮起,皮肉瞬间焦黑,那能以血肉为燃料的恶炎转瞬间便吞噬了她的全身。 燃血咒灵符,这是陈业从苦厄和尚那边得来的灵符。 算不上什么好货色,远远比不上苏纯一的剑符,但焚烧一个凡人的肉身也只是顷刻之间。 本来,这道灵符是最后同归于尽的手段,明明说好了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动用。 但红玉郡主没等到最后关头,或许她早已等不及。 黑色烈焰将血肉化为灰烬,那天吴老人的神魂顿时无依无凭,彻底成了游魂野鬼。 看他的模样,枯瘦得像个骷髅,果然是寿元将尽,看起来神魂的力量连苦厄和尚都不如。 夺舍失败,准备多时的肉身竟然焚烧殆尽,天吴老人发出一声怨毒的咆哮。 举起手便要施法。 即使已经成了孤魂野鬼,通玄境的修士依旧有一战之力,哪怕只是一招,依旧能够取陈业性命。 但陈业比天吴老人更快些。 在红玉郡主引动灵符之时,陈业也已经发动了那最后一张剑符。 剑光璀璨,切入这老魔头的神魂之中,顷刻间将其斩成两段,缺口处如玻璃破碎。无形的神魂被剑光化为碎片,再也无法施展法术。 陈业却并未停手,背后剑匣射出七道剑光,毫无保留将剩下的残骸贯穿。 即便如此,这些残骸竟然还在努力蠕动,仿佛要重新愈合。 陈业想也不想,再次摇动万魂幡,一个肉团飞出,化作鬼火,与那天吴老人的残魂撞在一起,冒出漫天的火光。 凄厉哀嚎之中还有苦厄和尚的疯狂呐喊:“死,与我同死!” 陈业终究还是用上了万魂幡常见的功效,将一个神魂折磨得神志不清,放出之时让其误以为天吴老人便是自己的仇人,自然会拼尽一切与敌同归于尽。 至于那肉球,便是墨慈了几日炼制而成的临时肉身,用处不大,但足够苦厄和尚将其作为燃料,将自己与天吴老人一起烧了。 两个恶毒的魔头纠缠在一起,烈焰燃着血肉,烧着神魂,最终彻底崩碎。 陈业摇动万魂幡,无数怨魂扑出,将其残渣完全吞噬,再无一丝一毫重生的可能。 等彻底解决天吴老人,陈业望向别处,红玉郡主的神魂正漂浮在已经化为灰烬的肉身之上。 陈业道:“入我万魂幡,还有一线生机。” 红玉郡主只看了沉睡的蓝石一眼,然后便摇了摇头,对陈业道:“多谢道长垂怜,不过,我该去陪其他兄弟姐妹了。” 一阵风吹来,肉身灰烬飘散,红玉郡主的神魂也消散于风中。 陈业久久无语,直到墨慈声音传到耳边:“孽徒,你要消沉到何时?” 陈业恍然回神,摇头道:“师父无需担忧,我只是略有感触。” 墨慈骂道:“你感触个屁,才认识几天的小姑娘,又没睡过,与你能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比她惨的大有人在。她自己不想活了,谁也救不了。” 陈业再次摇头说:“师父误会了,既然她一心寻死,我自然不会责怪自己。” 墨慈疑惑道:“当真?那你发什么呆?” “我只是在想,日后若有人也是满身罪孽,却不想死,那该当如何?当无事发生,又或者帮他了断因果?” “孽徒,你在映射为师?!” 墨慈感觉陈业就是在骂自己,满身罪孽又不想死的,现在不就只有他一个么。 原以为陈业会如同以往那样找借口,但这一次,陈业却点头承认:“师父确实犯下不少罪孽,但我不仅仅是指师父你一个。天下犯下罪孽之人何其多,两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争抢一个馒头,争赢了的活下来,难道也算杀了人? “这位郡主从小被魔头控制,只因为不想死,所以杀了人,难道也算她罪大恶极?师父你当初也是因为被人屠戮满门,为了活命才当了魔头。 “就像我当初,要不是害怕师父你杀了我练功,我也不会纳头便拜当了个小魔头。幸亏师父你没逼着我去杀人,我才能坦然面对苏姑娘。万一你真逼我杀人了呢,我为了活命,杀了无辜之人,难道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那我恐怕也不能答应。” 墨慈沉吟片刻,问道:“你这孽徒究竟在说什么?” 陈业说:“求生乃是本能,但求生又不能作为残害无辜的借口。那是否应该有一种方法来衡量对错,能让满身罪孽之人赎罪呢?” 穿越至今,陈业第一次思考如此深刻的问题。 罪不至死的人,应该有别的惩罚,而不是只有简单的死亡。凡人有律法,但律法也有不尽人意之处,而且凡人的律法管不到修士头上。 甚至是名门正派都有各自的门规,对错的标准都不一样呢。 但总要有个标准,不能因为难以界定,就放着不管。 无辜受害之人,也该有重来的机会,甚至是亲手报仇的机会,而不是只能随风飘散。 陈业不由得想起手上的《地藏本愿经》,当初六道轮回建立,或许就是为了让众生都有重头来过的机会。地藏菩萨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应该也是想给予这些怨魂改过自新的机会。 墨慈只是冷冷嘲讽道:“关你屁事,气海境的小修士,蝼蚁中的蝼蚁,这是你该想的问题么?” 陈业反驳道:“师父,年轻人志向高远不是常理么,或许等我蹉跎数百年死到临头时会磨灭了锐气,但如今让我想一想又怎样?若不立下这大宏愿,怎知我志在长生?我不仅志在长生,我还要给这天地画一条道,以后凡人修士都要按我的规矩来。” 怎么说也是穿越者,总不能修到成仙了,这世界依旧如故,半点也未曾因为自己而改变。光是那仙尊魔尊名单上多了一个名字,那未免太过无聊了。 才气海境就想着成仙,成仙还不够,还要天下修士尽受节制。 陈业如今就像是拿着还未孵化的鸡蛋就幻想自己成了天下首富,明知道不切实际,但总是忍不住想。 墨慈咆哮道:“狂妄无知!还有,你这孽徒又在欺师灭祖!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 陈业哈哈一笑,连忙转移话题说:“师父,东西收拾好,我们走吧。” 墨慈倒也不是真生气,这孽徒欺师灭祖的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见他不再消沉,便问道:“去哪?你不是在等你的苏姑娘?” “她会找到我的,是否原地等待无所谓。虽然红玉郡主与那魔头同归于尽了,但不是还有个小魔头逍遥在外么?别人都死透了,凭什么他还能活着? “我心情不好,要除恶务尽!” 一口气写完这段吧,接下来就是修士之间的故事了。 (本章完) 第4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4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今修行界,正是道长魔消之时。 正道五大门派镇压所有魔头,虽不说天下魔修尽除,但总能说一句大体不差。 因此,除了清河剑派之外,别的门派倒是很少再有人热衷于除魔卫道。 毕竟修行求的是长生,没必要像那位清河掌门那样本末倒置。 哪有消耗自己的寿元硬撑着不飞升的。 其他门派很难理解清河剑派的规矩,因此在旁人看来,清河剑派的弟子清冷如剑,多少有点难以接近。 但今日一见,魏长生只觉得传言有些不对,这清河剑派弟子明明温柔大方,一点也不傲气,一点也不冰冷,就是太单纯了些。 大河之上,魏长生与苏纯一两人各自驾驭法宝朝崔县飞去。 魏长生便是焚香门弟子,受了掌门陆行舟之命去找那位散修交换秘术。 只不过魏长生根本不知道陈业在哪,只能请苏纯一带路。 焚香门与清河剑派素来交好,苏纯一对这位魏师兄也颇为客气,加上苏纯一外貌出众,让魏长生对她生出许多好感。 只是两人虽然年纪相近,修为却差了不少。 苏纯一已经是通玄境,而魏长生只不过是罡煞境。 本来魏长生还颇为自得,在他这种年纪就能熬过罡煞炼体痛苦的修士可不多见,结果转头就见到了苏纯一,这姑娘比他还小几岁,真不知道她当时如何熬过罡煞炼体的痛苦的。 越是这么想,对苏纯一便越是佩服,忍不住就想跟她多说几句。 从修行聊到了历练,魏长生略带讨好地问:“听闻清河剑派弟子时常外出历练,师妹想来是已经斩杀过不少魔头,当真令人佩服。” 苏纯一却说:“师兄误会了,我也是第一次外出历练。要说除魔卫道,我……倒是遇到过一个魔头,只可惜未竟全功,还是让他走脱了,还差点连累了他人。” 苏纯一想起自己斩杀苦厄和尚肉身,却走脱了神魂。 若非陈业行事谨慎,又手段高明,恐怕就连累他无辜受害了。 每每想到这里,苏纯一便心中有愧,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陈业身边,这次定要护他周全。 魏长生却是不知道其中内情,还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师妹无需自责,魔头狡诈,你经验不足有所失误也正常。当初我外出历练时也遇到一个魔头,我才刚刚那时候我才刚踏入罡煞境,只凝练了一重煞气,对方却已经是九重罡煞,差一些就通玄。 “不过我毕竟是名门弟子,那魔头身上只有一杆破万魂幡,即使修为高于我,我也支撑得住。与他缠斗了半日,那魔头竟然还有弟子来援。不过是区区气海境的小魔头,我将这五仙炉往他身上一砸便破了他护身法术,正要将他打杀,那老魔头便失心疯般冲来。 “我这便抓住了那魔头弱点,专门盯着这气海境的小魔头扔法宝,那老魔头是关心则乱,终于被我瞅了个破绽,将他与那小魔头一并收入五仙炉中,炼成了飞灰。” 苏纯一听得眉头一皱,疑惑问道:“师兄可有调查这两个魔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魏长生一听,并不在意地说:“还能有什么,多半是些杀人练功的魔道行径,手上拿着万魂幡的魔头,必定满身孽债,看见了直接打杀准不会错。师妹若是担心那万魂幡厉害,我可以教你两招隐遁身形的法术,我特别擅长这种法术。” 苏纯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觉得魏长生这样鲁莽行事并不合适,但师门长辈曾经提醒过,清河剑派的规矩不是放之天下皆准。 出门在外,要谨记门规限制的是自己人,若非必要,不要与其他人争个高低,尤其是其他正道门派,免得惹起同道内讧,让魔头有机可乘。 苏纯一不敢违背,虽然感觉魏长生不妥,但还是保持客气微笑。 魏长生只当苏纯一的微笑是赞许,更加卖力地吹嘘自己的“经验”。 苏纯一只觉得脸都僵了,这位师兄的话怎么那么多,她都快笑不出来了。 自己罡煞炼体时肯定是不够认真,不然怎么笑一会儿就僵了。 大概是终于察觉到苏纯一的笑容只是客套,魏长生终于将话题从自己斩妖除魔的战绩聊到了陈业身上。 “苏师妹,听说那位散修不过是气海境,他是如何得到这天书秘术的?” “他杀了一个通玄境的魔头。” 魏长生点了点头,原来也是从魔头身上缴获的战利品,这小小散修运气还挺不错……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魏长生惊讶地问:“那散修不是刚刚凝聚气海么?怎么杀得了通玄境的魔头,哪怕是有法宝相助,也不可能啊。” 境界的差距哪里是这么容易弥补的。 即使那些魔头多半都是散修,法宝与功法都不如名门大派的弟子,但何曾听过气海境杀死通玄境,简直是骇人听闻。 若世上真有如此天才,那别人修行还有何用? 魏长生不信,便忍不住问道:“苏师妹是否误会了,或许这散修只是侥幸得到了天书秘术,不太可能是杀死通玄境的魔头之后获取。师妹你初次出门历练,或许不知道那些旁门散修的品性,为了与我们这些名门弟子打好关系,他们是什么谎言都敢编。” 苏纯一本想说个明白,但看魏长生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没了这个心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即使同为正道五大门派,这焚香门的风气与清河剑派差别着实不小。 苏纯一不禁又想起与陈业在茶馆中论道的情景,即使两人只是初见,但却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感觉。 听着魏长生还在喋喋不休地提醒她要注意人心险恶,苏纯一无奈道:“魏师兄,此去崔县路途遥远,需要提些速度。” 魏长生点头道:“苏师妹说得有理。” 苏纯一听了,客气微笑,然后便消失在魏长生眼前。 魏长生愣了片刻,只见天空中徒留一道荡开层云的白线。 “她的剑光怎会这么快?!” 魏长生连忙催动座下五仙炉,但这炼丹用的法宝终究是追不上那剑光,没飞多远就彻底跟丢了。 跟丢了虽然丢人,但魏长生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不知道那崔县究竟在哪。 (本章完) 第45章 分别之前 第45章 分别之前 清河剑派距离崔县实在太远,等苏纯一回到崔县之时,只见全城缟素,眼前所见尽是白幡。 家家戴孝,如此景象,像是崔县刚刚打了一仗似的。 苏纯一心中大惊,难道成为的童男童女已经遭了难? 但苏纯一悬于半空,仔细感应,却发现城中百姓没几家有哭声,也不见多少悲戚,反倒是路上行人有不少面露喜色,只是不敢张扬,只能低头暗笑。 如此诡异,苏纯一也是万分诧异。 明明全城戴孝,为何又是人人带笑? 苏纯一疑惑间,按下剑光落在城中。有幻术遮盖,路人都没注意到有仙子从天而降。 前行数十步,苏纯一便来到了那茶馆前。 百叶茶馆,看起来与当初没什么两样,只是走进去不见当初的热闹,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客人,其中一个正是陈业。 看到陈业,苏纯一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不管这崔县出了什么意外,有陈业在,自己总算有人可以商量。 苏纯一来到陈业身边,无比自然地落座,甚至都没注意到陈业身旁那个低着脑袋的小姑娘。 陈业拿起茶壶,给苏纯一倒了一杯,招呼道:“苏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先喝口茶歇一歇。” 苏纯一尝了一口,意外道:“比上次的茶味道好。” 陈业笑道:“那当然,这次是真正的好茶,不是叶沫子。” 苏纯一只是浅尝一口,然后便有些焦急地问:“童男童女之事,已经解决了?” 陈业点了点头。 “大部分孩童已经遣送回家,不过,终究不是全部。这些天我让小石头帮忙追查,确保活下来的孩子都得到了安置。” 虽说孩子都被照顾得挺好,但当初强征童男童女之时,总有些父母不愿意,崔县的县令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终究是有人被害。 苏纯一听陈业所言,望向那沉默不语的小姑娘,衷心地说:“这本是我该解决之事,没想到最后只是冷眼旁观,多谢两位相助。” 蓝石抬头看了看苏纯一,只是默默点头,始终一言不发。 苏纯一自然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情绪不好,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继续询问陈业事情起末。 陈业也不会隐瞒,简单将前因后果说了:“我还是用对付苦厄和尚的老办法……郡主虽然难辞其咎,但最后与那老魔头同归于尽,也算是赎罪了……” 苏纯一仔细听着,不断露出惊讶表情。 她万万没想到故事还能如此曲折,天吴老人这魔头竟然暗地里操控朝廷,犯下这骇人恶行。 “那这崔县满城缟素,就是因为郡主之死?” 苏纯一看来,只有皇亲贵胄能让全城缟素。 陈业却说:“郡主连尸身都没留下,谁能知道她死了,如今只当失踪处理。崔县之所以全城缟素,是因为我将那崔县县令杀了。除了这个贪官污吏之外,还有助纣为虐的官吏与地痞,我也按照他们的供述清理一番。可惜,没找到那江时月,也不知他是跑了还是躲了起来。” 陈业本来第一目标就是江时月这个小魔头,但他实在太能藏了,开着灵目在崔县找了几天都没找到,那索性就将县令杀了。 谁想到,这县令的家人如此嚣张,要全城人替县令披麻戴孝,但得知县令死了,崔县几乎人人都想大笑三声,所以才有家家戴孝人人带笑的诡异场面。 陈业便看着他们作死。 红玉郡主在崔县失踪,找不到这位金枝玉叶,偏偏大张旗鼓为县令办丧礼,后果可想而知。这县令的家里人是嚣张跋扈惯了,连个聪明人都没有。 苏纯一对陈业杀官的事情并不在意,崔县县令的罪行她早已知晓,但凡打听一下都能知道这狗官该千刀万剐。 只不过清河剑派门规森严,苏纯一不可随意对凡人出手。 陈业又不是清河剑派的弟子,自然是无所忌惮。 苏纯一只是感觉有些可惜:“若是早知如此,或许我能将这位郡主救下。” 苏纯一看着悲伤欲绝的蓝石,忍不住说:“她若非面临绝境,也无需假借清河剑派的名义,她希望清河剑派能救她性命。若是我能早些察觉,办事再仔细些,她或许就能活,也无需先生你你冒险……” 陈业却摇头说:“苏姑娘,魔头的错,何必揽在自己身上。郡主一心求死,神仙难救。 “再说,我不是你的师门后辈,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我是修行之人,虽然修为境界低了些,但你我平辈论交,生死在我,怪不到苏姑娘头上。” 苏纯一沉思片刻,却疑惑道:“先生所言有理,但师父教我,修行者需行侠仗义,为天下苦难人鸣不平,不可恣意妄为欺凌弱小,不可鲁莽行事连累无辜。凡人苦弱,修行人若不谨慎,便是千万人生死之难。 “既然是我拜托先生为我查案,那你的安危自然与我有关。” 陈业听得一脸懵,清河剑派是这种规矩? 正得有点过分,甚至有点发邪了? 按照常理,陈业应该赞同苏纯一的话,将这个人情吃下,要是再多谦虚几句,保证这位苏姑娘心怀愧疚,好处自然不少。 但陈业却说:“苏姑娘,清河剑派心怀天下,自然值得敬佩。清河剑派门规如此,我一个外人也并无质疑的立场。但我在我看来,行侠仗义也需要先理清前因,才能去考虑后果。我本可抽身离去,是我选择冒险对付那夺舍的魔头。 “如此一来,前因在我,与你无关。就算被那魔头害了,我也只能怪自己鲁莽,怪不到你的头上。” 经历此事,陈业更加注重因果。 理清因果能让许多复杂事情变得简单明了,苏纯一便是分不清“我乐意”与“我应该”,长此以往,怕是容易有心魔。 不过陈业也只能点到即止,毕竟苏纯一修为比他高出许多,再多说的话就显得过于自大了。 苏纯一却是认真听完陈业的话,然后点头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这次出门历练能遇到先生,乃人生最大幸事。” 这话说得陈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谦虚几句之后,两人都陷入沉默,两人都明白,是时候聊那个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最后还是苏纯一先开了口:“崔县之事已了,先生往后有何打算?” 是啊,两人合作只为崔县强征童男童女之事,如今解决了,便是分别之时。 陈业略有些不舍,但还是说:“我一介散修,能有什么打算。气海凝聚,下一步自然就是壮大气海,尽快进入罡煞境。” 只可惜这个境界没什么丹药管用,关键是功法。 高门大派都有加快气海壮大的秘术,但都是绝不外传的宝贝。陈业只能靠自己摸索,看能不能自创一门功法,除此之外便是提前收集沾染罡煞之物,为炼体做些准备。 这意味着陈业需要远离凡尘,进入那些真正的危险之地。 苏纯一也知道这是正理,但心中总是有几分不舍,忍不住问道:“若是先生有意,或许我可以向掌门推荐你加入清河剑派。掌门对先生也是赞誉有加,还命我传话,先生所传秘术事关重大,清河剑派愿以法宝作为谢礼。” “贵派掌门听说我的事了?” 陈业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名字都传到那位天下第一的耳朵里,这着实有些吓人。 一般的散修若是听说这事,只会高兴得多添几年的寿元,陈业却是心惊胆战。 自己的底子可不够清白,骗骗苏纯一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以,这位天下第一人不知道杀了多少魔头,想骗他就是嫌命长了。 至于清河剑派的谢礼,陈业也并不是很心动。 光是苏纯一送的剑匣他都用不好,修为就是最大的麻烦,真给他一柄飞剑也用不了的。他宁愿要换些丹药,尽快提升修为。 不过这事不着急,可以慢慢商量。 “苏姑娘好意,我受之有愧。只可惜我没办法遵守清河剑派的门规,在我眼中,除魔卫道只是顺带,我求的还是长生,只怕没过几天就要被清理门户了。” 苏纯一略有些失望,但她也明白门派规矩森严,天下没几个修士能受得了,否则清河剑派的弟子也不会如此稀少了。 但今日一别,恐怕难有再见之日。 似是看出苏纯一心中所想,陈业便对她说:“不过,分别之前,我还要求苏姑娘一件事。” 苏纯一眼睛亮起,连忙问道:“先生请讲。” “那名叫江时月的小魔头跑了,此人也是作恶多端。所谓除恶务尽,我想请苏姑娘你帮忙找到这个魔头,只有将他杀了,崔县之事才算是完美解决。” 苏纯一面露微笑,对陈业说:“先生所言有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先生孤身犯险了。” (本章完) 第46章 他是修行的天才 第46章 他是修行的天才 陈业与苏纯一两人聊得高兴,蓝石悄悄看着这两人,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曾经吱吱喳喳像只小鸟的姑娘,如今却只能沉默不语。 但郡主死后,蓝石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明明靠着一身武功可以混江湖的,肯定不怕饿死,但以前不管如何胡闹,总能回到郡主身边,如今即使她偷得黄金万两,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搬。 陈业与苏纯一相谈甚欢,但也能察觉到蓝石的想法。 这小姑娘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天了,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陈业见她遭逢大难,不好决绝地将她赶走。但自己终究是修行人,不可能带个小姑娘在身边,先不说麻不麻烦,自己跑起来她也跟不上啊。 如今既然提起了分别的话题,也正好将话挑明了。 “蓝姑娘,我要去斩妖除魔了,若是你也有意,便随我们一起来。等解决了这个江时月,也算是为你报了仇,你便可以无牵无挂去过自己日子了。” 蓝石听了,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不说话就不会被赶走一样。 苏纯一见了也觉得她可怜,柔声问道:“小姑娘,你若是无处可去,我可以为你寻一处落脚之地。清河剑派附近有不少富庶安宁的城镇,想要好好过活不是难事。” 清河剑派是最入世的门派,镇压水患之后,清河两岸便是最肥沃的土地。有仙人在旁,清河两岸也不会出现崔县县令这种刮地三尺的贪官,也很少会有草菅人命的凶徒。 不能说是真正的天堂,但绝对称得上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蓝石眼看不能靠不说话糊弄过去了,终于开口问道:“我知道,凡夫俗子靠脚走路,跟不上会飞的仙人。只是,我无处可去,我不想孤独一人,我从未试过孤独一人。” 蓝石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陈业,问道:“道长,你能教我修行么,我很能吃苦,我保证不会拖后腿,我什么都愿意。” 陈业苦笑:“你要修行你跟我一个散修学?苏姑娘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但凡你能拜在清河剑派门下,那便是一步登天了。” 蓝石看了看苏纯一,但最后还是对陈业说:“我能跟你学吗?” 陈业还未来得及拒绝,苏纯一便说:“姑娘你若只是为了追随他而修行,不出一年就会跟不上,终究会成为累赘。” 蓝石连忙说:“怎会,我练功从不偷懒。” 苏纯一说:“因为你追随的是修行的天才,这世上没人能在气海境就斩杀两个通玄境的魔头,即使是我们清河剑派的掌门也不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 陈业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运气而已,我提前做了些准备。” 苏纯一却摇头说:“先生无需自谦,你只是修行时间太短,修为不足而已。你对阴阳五行的了解比我更深,两个通玄境的魔头死在你手上便是明证,这是无人可及的天赋。” 上次在山洞炼丹时苏纯一便已经发现了陈业的本事,一个散修对阵法理解超出了她这个清河剑派的弟子,这份天赋在所有修士中都是凤毛麟角。 蓝石不敢反驳,毕竟苏纯一与陈业都是仙人,自己不过是区区凡人而已。 苏纯一难得地收起了自己的温柔,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内心还有不服,那便让你知道先生与寻常修士的差距。” 陈业听得这话,感觉有些不对,生怕苏纯一下一句就是:“我们切磋一番。” 那可真的要他老命了。 幸好,苏纯一说的是:“我们这就去找那躲起来的魔头,将崔县之事彻底解决。” 陈业松了一口气,跟清河剑派的修士动手他不敢,打一个同是气海境的小魔头,那不还是手到擒来? 剑光自苏纯一体内漫出,裹着三人飞出茶馆之外,飞入天空之中。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御剑飞行,但陈业依旧觉得心怦怦跳,俯瞰这素白的崔县,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学会这种手段。 说起来,苏纯一都是以剑光飞行,他也不贪心,踩着剑匣飞也好啊。 至于蓝石,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她的轻功再好也未曾到过这样的高度,明明站得稳稳的,连风都感受不到,但看着下方指甲大小的县城,她就觉得双腿发软,下意识地抓紧了陈业的衣袖。 “先生稍等,我这就将那魔头找出来。” 苏纯一并指如剑,在半空中画出千万道剑光,交织成繁复的阵法。 陈业上次见识过这招,这些剑光汇聚之后,便能指出目标的方向,还能推算大概的距离,非常神奇。 两人之前关系不算太亲密,陈业不好开口,这次却是不一样了,陈业便开门见山地问:“苏姑娘以剑气为阵,推算魔头的行踪,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苏纯一解释道:“具体如何,我也说不太清楚,这是我从无量剑壁上领悟的剑术。师父说,这是掌门近些年新创剑术,还未取名。除掌门之外,恐怕也无人能说清楚其中原理。我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如果用先生之前所说的话来解释,或许这就是因果。我在受害者尸骸上结阵,便能指向凶手所在。如今我在崔县之上结阵,再借先生与蓝姑娘的因果,便能找到那藏起来的魔头。” 陈业一听这剑术效果,脸上忍不住震惊地说:“这是将卜算之法融入剑术之中,厉害之处不在卜算,而是能让人在学剑时自然而然掌握这卜算之法。精通剑术与卜算不奇怪,但能以这种方式教会别人,贵派掌门不愧是天下第一。” 苏纯一面露微笑,称赞掌门的话听多了,但陈业这话说得就不一般,令人听着就感觉舒服。 陈业这话可不是客套,自己学是一回事,教会别人是另一回事。自己跟墨慈那么久了,其实大部分时候全靠自学,墨慈真的是连打坐为何要统一姿势都说不明白。 所谓高手未必是名师。 卜算之术入门的门槛就是通玄,而且一般人根本学不会。像是墨慈就完全一窍不通,怎么都入不了门。 清河剑派那位掌门能用这手段教会弟子,哪怕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是相当吓人的手段了。 陈业感慨道:“天下魔头都要瑟瑟发抖了。” 试想一下,清河剑派每一个弟子都掌握这种手段,每到一处都能马上锁定凶手所在,那魔头还怎么混? “倒也不至于,以剑阵卜算之事不能太过复杂,崔县之事我也曾算过,但当时没什么线索,越算越乱。只有遇到简单明了之事能算出确定的结果,正如现在,我连那魔头的名字都知道,算起来便轻松些。” 犹如听见了苏纯一的话,那些纠缠不清的剑光迅速聚合成型,化作一道光柱,直指西北方向。 眼看得出结果,苏纯一却皱起眉头道:“咦?这魔头怎么还敢留在崔县?” (本章完) 第47章 跟个死人解释什么 第47章 跟个死人解释什么 陈业听到苏纯一的话,笑道:“大概是觉得最危险便是最安全之处。” 这么做也确实没错,陈业找了许久都没将人找出来,还以为他早就跑了,完全没想到他还敢留在原地。 不过他躲藏的地方更有意思,竟然就是之前去过的横刀客栈。 这下连赶路的时间都省了,剑光落下,三人便到了横刀客栈的门口。 陈业看了一眼,那半截狮子与断刀还在,只是此时也挂上了白幡,给那崔县县令披麻戴孝。 只是陈业与苏纯一都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客栈之中。 蓝石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忍不住小声问道:“我们这是等什么?” 苏纯一没有解释,只是将蓝石拉到一边,对她说:“仔细看先生的手段。” 蓝石不明所以,却见陈业已经念咒画符,双眸变成了金色。 陈业灵目一开,望向这横刀客栈,看着没什么特别,五行灵气稳定,与别处并无不同。 之前陈业也曾到过此地寻找,但都没看出端倪。 但那时候来去匆匆,只扫了几眼便离开了。如今苏纯一说那江时月躲在这里,那陈业便看得仔细许多了。 仔细盯了片刻,果然被陈业察觉到一丝不妥之处。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大多分作阴阳五行,若无外力引动,大部分时候都比较稳定。 但这横刀客栈的灵气未免稳定过头了,即便是种在两旁的树木,那木属灵气也是纹丝不动。 这又不是枯木,理应时刻与天地万物交换灵气才对,哪怕是再细微的交换,终究是动态的,如今却是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原来是幻术,没想到江时月这魔头还会这一手。” 陈业不懂幻术,主要是墨慈没教过,但正如苏纯一所说,他对阵法的基础理解得比别的修士要深刻许多。 阵法的原理也不过是以特定的方式引动天地灵气,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行云布雨,御剑飞行,其本质都是如此。 既然眼前所见丝毫不变,那便是选了某个时刻,将情景复制下来,化作幕布来掩人耳目。 这种东西,一戳就破。 “让我看看,坎位噬灵,离火焚阴,艮其止,反复其道,天行也……” 即使不懂幻术,但天地灵气运转的规律是一样的。阵法离不开灵气,陈业便按照横刀客栈本来的方位仔细推算,没多久便露出笑容。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阵眼都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真将最危险之处最安全践行到底啊。” 只见陈业走到那半截狮子处,伸出指尖在那长刀上划了一下,以指尖血留下一道符咒,随即启动剑匣,三道剑光分向坎、离、艮卦象方向。 只听三道破碎之声,即使是凡人,也能看到无数裂纹凭空出现。 不过阵法终究是阵法,裂纹刚刚出现便有灵气汇聚而来,想要将其修复,只是陈业留在阵眼上的血符也同时生效,发出熠熠光辉。 原本要修复的裂纹重新扩大,最终彻底崩碎,露出了横刀客栈的真实模样。 只见地上残留着干涸的血污和残缺的尸体,仿佛有过一场屠杀,空气中还有令人作呕的臭味。好几个双眼发红,身形枯槁的江湖人正站在门前,恶狠狠盯着陈业。 之前有阵法掩盖,看不出这些。 如今幻术破了,平静的客栈便如地狱一般。 蓝石看得震惊,这就是仙人的手段吗?之前哪怕走到了尸体旁都看不见,如此浓烈的尸臭,也是半点也没发现。 陈业看着那些红了眼的江湖人,很显然就是被江时月以魅惑之术控制了。只是这残缺的魅惑之术对人体有大害,这些人怕是活不了多久。 陈业叹息道:“魔头就是魔头,草菅人命只当等闲。” 那些江湖人挥舞着兵器朝陈业冲来,但凡人即使悍不畏死,对修行者来说也毫无威胁。 陈业摇动万魂幡,无数杨崇光等阴魂飞出,很快便将这些江湖人镇压。 杨崇光踩着两个江湖人的脑袋,问道:“恩公,杀不杀?” 陈业摇了摇头,现在没空去分辨他们是无辜还是助纣为虐之徒,只好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些许然后吹散。 药粉散开,钻入这些江湖人的鼻腔之中,很快便让他们熟睡过去。 这是来自苦厄和尚的遗物,当时收了一大堆的药瓶,这迷药也是其中之一,算是魔修标配,只不过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能对付一下凡人。 陈业平时也用不着,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这些被操控的江湖人刚倒地,客栈内就传来怨毒的声音:“你为何咄咄逼人?!” 一直只闻其名的江时月终于出现在陈业的面前。 这人从满是客栈中走出,原本就阴柔的脸此时更加灰暗,仿佛像死人一般。 师父莫名其妙就死了,崔县一下子就变了天,江时月知道有修士插手,但他真不知道是谁。 陈业留下的留言他看到了,但他不信清河剑派的修士会杀人之后连尸体都带走。 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堆起来理不出头绪,江时月只想躲一躲,等上三五个月,或许就能安稳些。 谁曾想自己都躲得这么认真了,竟然还要打上门来赶尽杀绝。 陈业仔细打量这位江大公子,怎么说呢,要是换做上辈子,估计就是那种挨批评的小鲜肉,也不能说他长得难看,就是怎么看都算不上健康阳光。 便是这么一副阴郁的模样,也算什么第一美男子啊? 眼看陈业露出鄙夷的眼神,江时月顿时更加愤怒,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说:“你究竟想要什么?都是同道中人,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划下道来,什么都可以商量。” 陈业毫不犹豫地拒绝说:“谁跟你这魔头是同道中人。” 江时月愤怒咆哮:“你敢说你不是魔门中人?难道你真以为假冒清河剑派弟子会没人知道?!” 陈业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苏纯一,自信地说:“这位就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你不服你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江时月却呸了一声,不屑地说:“你当我傻啊?!当着清河剑派弟子的面前用万魂幡和迷药?她是清河剑派的,我将名字倒过来写!” 啊这…… 陈业有些尴尬,这事还真不好解释。 不过想想也就释怀了,跟个死人解释什么?! 万魂幡摇动,无数阴魂朝江时月扑去;剑匣一开,四道剑光朝着江时月飞去;右手画符,定身术已然开始准备……只是一瞬,陈业将所有能用的手段都扔出去。 狮子扑兔,也要尽全力! (本章完) 第48章 完胜 第48章 完胜 陈业修行时间短,真正斗法的经验少之又少。 之前接连干掉两个通玄境老魔头,全靠对方寿元尽了,只剩下神魂被他拿捏。 真面对身体完好的修士,陈业还是第一次。 墨慈一直担心陈业过于妇人之仁,但陈业其实分得很清楚,何时要心怀仁义,何时应该毫不留情。 如今生死相搏,陈业就没想过留手。 万魂幡释放的阴魂遮掩着剑匣的剑光,剑光分作四个方向,又避开了江时月的注意,初学乍练但已经有几分心得的定身术逐渐成型。 陈业只攻不守,完全不怕江时月跟他同归于尽。 看似鲁莽,实则是胸有成竹。 因为红玉郡主提过,江时月怕死,明明已经到了罡煞练体的时候,他却仅仅因为怕痛就放弃了。这样的人多半不够狠绝,面对生死危机,先想到的是躲,是保命,不会有跟陈业同归于尽的勇气。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保留。 陈业猜得没错。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江时月脸色剧变。都是修魔的,行家出手便知高低。陈业手中的万魂幡可不是一般货色,根本不是寻常散修能拿得出手的精品法宝。虽然那些怨魂戾气不太大,但这乌泱泱一大群扑过来,江时月也抵挡不住。 更别说还有剑光暗藏其中,江时月不知道这剑光有多厉害,反正是不敢硬接。 因此,江时月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本事。 身体化作一团粉色雾气,散作无形。 怨魂们扑了个空,四道剑气落空了三道,不过最后一道还是成功命中,穿过了雾气,让江时月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的法术倒也神奇,明明都惨叫了,竟然都没有恢复原来模样,反而是维持着雾气状态朝陈业飞来。 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陈业自然不敢乱接。 右手定身术已然成型,左手更是多了一张符咒,灵气一转便将符咒点燃,引来了一团劲风。 金木水火土五行,都是最基础的灵气,陈业就是对基础掌握得最好。 之前在尸坑前布阵,轻易便能以木引火,化作火墙隔绝那邪佛的金光。 手上这张符也没什么用处,就是最寻常的“呼风”,能招来一团劲风,猝不及防下能吹飞旁人手中的雨伞,但也仅此而已。 除了风符之外,引火,起雾等类似小把戏的符陈业也准备了些。 加之从红玉郡主那打听过江时月的招数,知道他能够化身为雾,便多准备了几张“呼风”符。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别看这符连凡人都伤不了,关键时候就有奇效。 江时月哪里想到陈业正巧就有“呼风”的符咒,那粉红色雾气被风一吹便无法前进。 虽说没受伤,但这反击的机会便白白失去了。 近身不得,刚刚扑空的怨魂又缠上来了。他们可不管这雾气是否有毒,也不管自己能不能伤了对方,只是扑上来疯狂撕咬吞食,将那团粉色雾气撞得无法成型。 此时陈业已经抬手打出定身术,只可惜这灵气凝聚的法术刚出手就散了,终究是练习时间太短,直接拍到别人身上还行,想要脱手飞到敌人身上还办不到。 虽然施法失败,但陈业也不在意,足尖轻点便拉开了距离,然后将体内灵气注入剑匣之中,再次酝酿剑光。 清河剑派的法宝就是厉害,肉身雾化也会受伤。 等到剑匣中再次存下一道剑光,陈业却并未马上释放,而是开口劝道:“速速投降,入我万魂幡,好好忏悔你的罪孽。” 江时月哪里愿意,但那些怨魂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粉色雾气被不断搅散,完全无法成型,想逃都逃不掉。 别看现在还能支撑,但这法术持续消耗他的灵气,再这么僵持下去便麻烦了。 但他实在没有别的手段了。 不是每一个散修都跟陈业那样,刚气海境就掌握两件法宝,而且都是精品。江时月修行那么久,连一杆像样的万魂幡都炼不出来,拿手的法术就只有两个。 第一就是魅惑术,对凡人施展可以操控对方的神智,但这个法术要静心凝神,保证对方动弹不得才能施展。第二个法术就是化身为雾,这可是非常厉害的法术,这粉色雾气不仅有毒,寻常手段根本伤不了他,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谁能想到,这万试万灵的法术竟然没能抵挡陈业的剑光。 雾气与剑光相触的瞬间,江时月就感觉自己的血肉少了一块,那当真是痛彻心扉。 本来就怕痛到不敢修炼的人,如今更是心慌意乱,拼了命想要逃跑。 这逃命的心思出现,江时月就更加不敢反击,拼着少些零件,将大团雾气挤出怨魂的包围。 这就是壁虎断尾,留下手脚什么的,保住自己的身躯逃离此地。 然而这大团的雾气正要钻入墙缝逃跑,陈业便将刚刚酝酿好的剑光放出。 “早就猜到你会跑。” 陈业自信满满的一剑,再次贯穿粉红雾气,江时月再也无法保持雾气状态,重新凝聚成型,哀嚎着倒在地上。 此时的江时月断了一手一脚,腰部以下鲜血淋漓,已经身受重伤。什么江湖第一美男子,如今看起来就是一团烂肉。 “饶命,我投降,饶命啊,我还有藏起来的法宝丹药,我可以……” 江时月哀嚎着希望能有一线生机,但陈业想也不想就让怨魂们一涌而上,将江时月残缺的身体撕碎,神魂直接收入万魂幡中。 真是傻子,收入万魂幡之后,宝藏还不是要吐出来。 对付这种魔头,陈业可没半点心慈手软。 陈业原本还担心苏纯一看他收魂入幡会有不满,回头却看到她正对蓝石解释。 “这魔头看着年轻,但眉间郁结,灵光晦暗,一看就知道是用丹药维持容貌,实际上已经快到寿尽之时了。气海境一般能活两百多岁,而先生今年还不到二十,但这魔头在先生手中撑不过三招。你觉得,你真能跟得上先生修行的脚步么?” 蓝石被苏纯一说得低下了头,虽然只看了一场热闹,不懂斗法的玄妙,但确实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江时月的本事蓝石是见识过的,拿捏凡人轻而易举,没想到陈业拿捏这个江时月也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来,自己确实没资格跟在陈业的身边。 苏纯一摸了摸蓝石的脑袋,对她说:“随我去清河吧,你若是寻得修行的意义,将来总有一日能再见。” 蓝石朝陈业看来,陈业连忙给小姑娘一个鼓励的眼神。 蓝石思考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仙女姐姐,我随你去清河。” (本章完) 第49章 替天行道 第49章 替天行道 陈业松了口气,他也并不希望身边带着个小姑娘,各种麻烦不说,多了牵扯自然要拖慢自己修行的速度。 陈业感激地说:“多谢苏姑娘出手相助。” 苏纯一微笑道:“先生也知道,我们清河剑派弟子稀少,所有人外出历练时若是遇到合适的人选,都会带回门派。蓝姑娘资质不凡,心思单纯,正适合我清河剑派。” 陈业也能理解,堂堂天下第一的门派,结果才那么点人,估计清河剑派的掌门也挺着急的。 蓝石的问题解决,陈业便让两个姑娘回去茶馆歇一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不适合蓝石观看了。 陈业需要收拾残局。 那满地的尸骸要清理掉,不然保不准就是一场瘟疫。 被魅惑的那些江湖人并未解除控制,许多法术在施展之后就跟施术者无关了。江时月死了,但法术影响还在,他们还会发疯一样为江时月牺牲一切。 来都来了,正好再练习一下《地藏本愿经》所传的秘术。 魅惑之术作用于凡人的神魂,等于是给神魂种下了一道干扰思考的咒术,只要涉及到“主人”相关的内容,便会清除所有的反抗与思考,变成死心塌地的忠犬。 陈业挥舞着万魂幡,让怨魂们拆了大半家横刀客栈,就地取材开始布置阵法。 正忙着呢,墨慈又忍不住问:“你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扔下这群傻子自生自灭便是了,就算真要破解魅惑之术,你让那苏纯一出手不是更方便?” 陈业问道:“师父,你怎么就知道苏姑娘会解魅惑之术?你不也不懂么?” 墨慈却笃定地说:“那能一样吗?我可以不懂,但那苏纯一不可能不懂。高门大派的弟子最怕就是被人控了心智坏了门风,尤其是女子,更是要万分小心,否则下场必定凄惨。清河剑派那么大一个门派,必定会给弟子讲解如何破解诸如此类的魅惑法术。” 陈业意外地说:“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徒儿受教了。” 原来名门正派还会防这一手,那看来以后遇到那些大门派弟子就别想着迷惑对方的心智了。 “你别扯开话题,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慈感觉不对劲,就算是要处置几个凡人,哪里需要这么大阵仗? 这阵法看着实在有些夸张,只是搭建了一个雏形就开始引动庞大的天地灵气。 “就是趁着苏姑娘在身旁,我就想试试《地藏本愿经》里面记载的全部秘术,不过一门一门自己练就太麻烦了,徒儿发现我在施展法术方面没什么天赋。” 这倒不是谦虚,陈业练那定身术已经好多天了,结果斗法之时施展出来还是失败。很显然,他就是个研究型的修士,在斗法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天赋。 而拘锁问刑四门秘术相辅相成,宛如一个整体,想要看看组合起来的效果,那就得靠提前布置阵法,否则给陈业十年时间都施展不出来。 而陈业之前修炼的时候就心有所感,这四门秘术能牵动体内气海,影响吸收灵气的速度。 那肯定要赶紧找个机会仔细研究一番。 然而布下完整的阵法动静太大了,很容易会惹来其他修士的注意,谁知道这崔县还有没有隐藏什么魔头或者旁门散修。 陈业便想着趁苏纯一就在附近,自己弄出再大动静,惹来再多的麻烦,有她在应该能保住自己性命。 修行求的是长生,非必要不要胡乱冒险。 但如果有必要,那就不该犹豫。 墨慈听完陈业解释,感慨这小子不愧是天生的魔头,算计别人的时候真的是滴水不漏。 不过墨慈也挺好奇,这本经书实在是怪异得很,光是这刀枪不入的材质便知道不是凡品,里面所记载的秘术,若是全部施展出来,又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会不会真的天地色变,让人立地成仙? 虽知这不太可能,但总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陈业也不管墨慈怎么想,继续选择布阵。 之所以选择横刀客栈,除了适逢其会之外,也因为此地相当特殊,可以说是集齐了酒色财气各种贪欲怨念。 作为江湖人常来的客栈,本来就是好勇斗狠的地方,客栈规矩不许他们动武,便会提供各种消遣。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然后赌钱听曲,可以说应有尽有。 再加上这客栈藏污纳垢,这些年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害人性命的恶事,那些怨毒仇恨都徘徊不去,也就是江湖人阳气比较足才压得住。 年深月久,这些意念便会影响此地的灵气,形成独特的“风水格局”。 想要布下阵法,一般都是顺势而为,按照不同地点的风水格局来布置就能事半功倍。陈业如今以拘锁问刑四门神魂秘术为基础,借助此地包含贪嗔痴怨的灵气布下阵法,正好是相得益彰。 忙碌许久,直到那太阳都下山了,这简陋的阵法才算是布成了。 陈业搭建的高台形如拱桥,无数符文从地面升起,化作朵朵磷火徘徊不散。 好好的一家客栈,此时便成了乱坟堆一般,引来的阴风化作哭嚎,明明早已消散的残留怨念,此时竟然汇聚成型的迹象。 无形的怨念化作有形,犹如一团虚影。仔细一看,分明是千万张扭曲人脸拼凑而成。每当磷火明灭,便有客栈掌柜、赌徒、妓子等生前在此造业者的五官在雾气中交替浮现,仿佛这些罪魂被生生糅成了这鬼影的皮相。 须臾间,鬼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眨眼间便成了三丈高,青面獠牙的恶鬼。 陈业立于阵眼之中,仔细调配着灵气运转,拘锁问刑四门秘术依次激活,那青面獠牙的恶鬼身上便多了一件怪异的法宝。 锈迹斑斑的铁链缠在恶鬼的右手,一端是锋利的倒勾,另一端则是长满荆棘的枷锁。 陈业顿时感觉泰山压顶,这青面鬼乃是世间之恶凝聚而成,像是比之前两个老魔头的神魂还要厉害。 见那青面鬼朝自己看过来,陈业只觉得身体颤抖,心神堕入无边恐惧之中。但他狠下心来,咬住舌头,坦然与之对视。 直到四目相对,陈业脑海中响起一声咆哮:“汝可知罪!” 陈业只觉得记忆翻涌,许多以为早已遗忘的琐事都涌上心头。与人争吵、偷懒厌学、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如此种种,都是陈业不愿回忆的过去。 然而不管这些记忆如何涌现,陈业只觉得尴尬,却并无半点愧疚,他看着这青面鬼的燃火双眸,坦然回答:“问心无愧,何罪之有?” 上辈子或许做过许多蠢事,但陈业可从未损人利己。 既然如此,何罪之有? 就在陈业大声回应了青面鬼的质问后,那带着倒勾的锁链便朝着他横扫而来。 陈业丝毫不避,锈迹斑斑的铁钩从他身上掠过,却连他的衣服都没钩破,反而是从陈业的体内划过,只勾出几缕黑烟。 陈业隐隐感觉胸口一痛,像是挨了一拳。不过力度不大,痛楚很快便消失无踪。 此时陈业也算明白这门秘术的可怕之处,明明是他布下的阵法,结果首先受审的便是他自己。但凡陈业罪孽深重,刚才那一钩子怕是能让他痛不欲生。 陈业摸着胸口,叹了口气:“骗人容易,骗自己就难了。” 即使陈业大声说着问心无愧,但终究是对苏纯一隐瞒了自己的出身,这份愧疚无法隐瞒,被这铁钩精准地勾了出来。 幸好,除此之外陈业就没什么大错,这点痛苦还能承受。 通过了审判,陈业便能完全控制这青面恶鬼,锁链一挥,便将那些江湖人全部卷了过来。紧接着那铁钩便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勾出一大片黑雾。 这些江湖人便痛苦得满地打滚,大部分惨叫声就没停过,很显然是罪孽深重。也有两个似乎没犯什么大错,痛呼几声之后反而醒了过来。 这青面恶鬼的铁钩直接作用于神魂,却又不伤神魂。 别看他们痛得满地打滚,但并未对他们脆弱的神魂造成损伤,对肉身更是丝毫无损,只是单纯的惩罚。 这门秘术无法害人,反倒是给人赎罪的机会,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至于那魅惑之术,自然也挡不住这铁钩横扫之威,已经被彻底破除了。 只是陈业想要的不仅仅是布阵,他还想从中琢磨出这四门秘术对气海的影响。 “我记得之前修炼锁字诀的时候气海有变化来着,我再试试……” 陈业正准备仔细体会四门秘术合一的效果,却听天上传来呼啸之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炼丹炉从天而降,落在陈业头顶。 然后便有大声喝骂传来:“大胆魔头,竟然敢在闹市伤人?!我焚香门魏长生,今日要替天行道!” (本章完) 第50章 道友这法宝真危险 第50章 道友这法宝真危险 陈业听到这一声“替天行道”时,果断赞了自己一句:“我果然没猜错。” 这阵法引动天地灵气的量有点大,实在是太热闹了。 而且这里死人不少,这冲天怨气被陈业直接吵醒,便像是火炬般耀眼。 墨慈不止一次提醒过,杀人练功不能大规模地搞,这不是当初那个魔尊说了算的时代。 当年魔头满天飞的时候,杀人练功什么的太正常了,这里屠个村,那边圈养一座城,人命贱如狗,结果就是逼得魔头越来越多。 后来杀到凡人不太够用了,魔尊们才发话,让下面的小魔头稍微收敛些。 那时候,魔头见面打招呼都是这样。 “你杀了几个?” “好几百吧。” “那昨天呢?” …… 什么怨气冲天,那时候一双灵目看过去,全天下都是怨气。 现在是回不去当初的日子咯。 但凡魔头们弄出点动静来,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洒上墨点,隔着几百里也清晰可见,引来别的修士注意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焚香门? 似乎也是正道五大门派之一,传闻是传承最杂乱的名门正派,尤其擅长炼丹。 看这人法宝都是炼丹炉,看来是不假。 既然是名门正派,陈业也不想跟他闹翻,正准备解释一番,但来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青铜丹炉之中喷出一道烈焰,如长蛇般飞向陈业。 陈业伸手往储物袋一抓,手上便多了两张“呼风”符。 为了对付江时月,陈业准备了不少这种符纸,只是没想到江时月都死了还能用得上。 只不过,陈业这两张符纸并非用来吹散那道火蛇。 在不清楚对手的法术是何原理之前,切忌胡乱选择应对之法。万一这风吹不散这道火蛇,那自己便要倒霉了。 因此,陈业将这两张符纸用在自己身上。 陈业足尖轻点,两张“呼风“符在掌心爆开。狂暴气浪推着他凌空倒掠三丈,堪堪避过青铜丹炉喷出的赤色火蛇。那道烈焰擦过衣角,将地面烧出丈许焦痕,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硫磺与骨灰的焦臭味。 “嗯?就这?” 陈业看这火蛇留下的痕迹,略感意外,这可比他预料中的威力小很多。 不够灵活,不会爆炸,也不是瞬间点燃一切的高温……这不就普通的火么? 陈业寻思这火他也行啊,只是没那么方便,焚香门的弟子,就这? 或许是下意识将苏纯一当成了那些大门派弟子的平均水平,最近又干掉了两个通玄境,以至于陈业对正常修士的斗法水准出现严重的判断偏差。 但魏长生却不这么想。 他只觉得自己一出手就逼得这个小魔头狼狈逃窜。 火虽然是凡火,但落在未曾罡煞炼体的修士身上也是皮肉焦黑的下场,烈焰焚烧的剧痛足以让人失去反抗之力。 魏长生一看陈业那面带灵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初入气海境,灵气淬体都还没完成呢,如何能是自己的对手。 一击不中,魏长生再次催动法宝,又一道火蛇飞出,这次绕了个圈,要拦腰撞到陈业身上。 但陈业却没有故技重施,而是将这道呼风符打出,狂风一吹便让这火蛇偏转了方向。 “果然只是凡火。” 不管这人是轻敌还是示敌以弱,陈业也决定反击了。 在陈业意念操控之下,青面恶鬼朝着魏长生挥出手上的锁链。 锈迹斑斑的铁钩飞得比火蛇更快,看似毫不留情,直接朝魏长生的心窝中钩去。 魏长生却是不屑冷笑,被罡煞锻炼过的肉身,岂会害怕区区铁钩。 不过他也不会骄傲到以肉身硬抗魔门的法术,魏长生一拍座下五仙炉,身形偏转,以这个丹炉挡住了青面恶鬼的铁钩。 在魏长生看来,最多就是受些冲击,这五仙炉可不是一般法宝,放在焚香门都算是上好的宝贝。 用来炼丹的丹炉,旁的不说,坚固是首位。 魏长生对五仙炉的坚固程度有足够的自信,苏纯一的剑都未必能伤了他的法宝,区区气海境的法术…… 随着铁钩与五仙炉撞在一起,魏长生自信的笑容瞬间凝固。 没有预料中的冲击,也没有任何声响。 那铁钩就直接穿过了五仙炉,来到了魏长生的面前。 魏长生还以为这铁钩是虚影,但那扑面而来的铁腥与腐臭却是如此清晰。 如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魏长生瞳孔骤缩,本能后仰,却仍被铁钩刺入肩胛。 魏长生原以为这东西也会穿身而过,但他只觉得肩膀一痛,竟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经过罡煞淬炼的肉身理应坚韧无比,寻常刀剑都难以造成伤害,但这铁钩就轻而易举地刺入他的骨头,将他从五仙炉上钩了下来。 剧痛让魏长生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痛苦犹如当初罡煞炼体时承受的痛苦,不对,还有更痛,还有更可怕。 魏长生顾不上形象,痛得满地打滚,发出阵阵惨叫。 但越是打滚,身上的铁链就捆得越紧,明明是虚幻之物,却能将魏长生牢牢锁住,直到他动弹不得。 五仙炉失去了控制,轰然坠落,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不过还真够坚固的,看起来不仅没有变形,好像连划痕都没见到。 陈业看着满地打滚的魏长生,眉头紧皱。 这铁钩锁链的威力是按照罪孽来算的,陈业这小魔头也就胸口挨了一拳的程度,这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会痛得满地打滚? 谁才是魔头啊? 难道说,这小子是冒充的? 陈业可不管他乱叫什么,万魂幡一挥,让怨魂们冲上去将他扒光。 只是没想到凶悍暴戾的怨魂在面对这个青面恶鬼的时候竟然踌躇不前,就连杨崇光这个曾经血战沙场的老兵都不敢向前。 杨崇光甚至直说:“恩公,你这神通,好吓人,我身子发软,动不了。” 陈业也没想到这秘术凝聚的恶鬼还有震慑怨魂的效果,便只好将万魂幡收了,自己跑到这人身边。 但经过这一耽搁,魏长生身上的痛苦便减轻了许多,勉强能动了。 陈业连忙控制青面恶鬼,用锁链将这小子多捆了几圈。 然后,他就嚎得更大声了。 陈业笑道:“道友莫怪,我只是为了自保。” “该死的魔头!”魏长生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我必杀你!” 陈业微笑着朝他伸出双手。 “你要做什么?!” 魏长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陈业将他储物袋取下。 “你敢抢我焚香门的宝贝?!” 魏长生用力挣扎,但这锁链却是将他死死镇压,连挪动身体都办不到。 陈业解释道:“道友莫怪,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修士的储物袋里可以掏出什么宝贝,我这是自保,自保而已。” 说完这句,陈业又摘下了他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满是木属灵气,兑上坤下,泽地萃,怕是能唤出木刺将我身子贯穿,我暂时替你保管。” 魏长生大叫道:“胡言乱语,这是防身……” 但陈业哪里听他的,又将他发簪取下。 “阴沉木的,好东西……啊不是,好危险的法宝。” “你这衣服,火浣布加天蚕丝水火不侵……嗯,也有可能将人包在里面,一时三刻便化为脓水,我先帮你收起来。” …… (本章完) 第51章 与仙子分赃 第51章 与仙子分赃 陈业不管魏长生如何反对,直接将他全身扒光,连鞋子都没放过,就留了一件单衣掩盖身子。 确认这人身上再没有值钱的……不对,是确认没有任何可以造成危险的法宝,陈业才微笑着对他说:“道友切莫误会,我只是保证自身安全而已。” 魏长生满脸屈辱,用满怀怨恨的眼神盯着陈业,仿佛要将他的脸印在神魂之中,就算变成厉鬼也要找他索命! “看来,道友对我误会很深啊。” 陈业说着又要伸手,吓得魏长生连忙大叫:“住手,我就剩一件了,这真不是法宝,就是绸缎而已!你不如给我个痛快!” 身上就剩一件单衣,再脱下去,就真的要赤身裸体不成体统了。 真要被扒光了绑起来,他还不如撞死在这里算了。 陈业摇了摇头,怎能将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呢?修士修的不就是长生么,当真本末倒置,怪不得这么轻易就被拿捏了。 不过陈业也不是真要将他扒个精光,而是将他扶了起来。 就在魏长生不明所以之时,夜空中有璀璨剑光飞来。 魏长生一看,顿时激动起来。 这是清河剑派的剑光,一定是那位苏师妹来了,有她在,自己就能活命了。 虽然如今是狼狈了些,但至少能让这魔头付出代价! 魏长生已经在心里想着如何报复陈业,必须要将这小魔头扒光了抓去游街,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魏长生期待着苏纯一解救自己的时候,这位清河剑派的弟子竟然来到了那魔头的身边,相当关心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有受伤?” 陈业摇了摇头,指了指魏长生说:“这位说是焚香门的弟子,不知道苏姑娘是否认识。” 苏纯一这才注意到魏长生,只是好像没认出他披头散发的模样,直到她看完落在一旁的五仙炉,苏纯一才点头道:“这位是焚香门的魏长生魏师兄。” 陈业一听,心想这名字挺不吉利的。 魏长生,伪长生,这名字还修什么仙? 不过有些话不能直说,陈业还是相当客气地说:“魏兄一表人才,看着便知道出身不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魏长生被眼前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激动地对苏纯一说:“苏师妹,这可是个魔头,你怎么会与他如此亲近?” 苏纯一听了,却义正言辞地说:“请魏师兄慎言,先生乃是我至交好友,他只是旁门散修,并非什么魔头。” 魏长生连忙说:“他手上的可是万魂幡,你难道没看见?” 陈业感慨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如何努力也是搬不动的。若是手执万魂幡便是魔头,那这又如何?” 陈业直接将万魂幡塞到魏长生手中,接着说:“魏兄你如今手执万魂幡,难道你就成魔修了么?” 魏长生一张脸憋得通红,愤怒地说:“强词夺理!” “是否强词夺理,相信魏兄心中有数。”陈业凑到魏长生身旁,小声地说:“魏兄方才痛不欲生时所见之事,也算强词夺理吗?” 陈业这话让魏长生脸色大变,原本他愤怒异常,就想要跟陈业拼命,但听他说出这句话,魏长生便变了脸色。 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痛苦让他记忆深刻,更重要的是他被那铁钩钓出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原以为早已忘记的“小事”在那一刻全部涌上心头,明明觉得自己从未放在心上,但刚才却全部化为穿心的利剑,让他痛不欲生。 刚才这些回忆都被眼前这个魔头知道了?! 魏长生脸色铁青,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 魏长生不知道陈业来历,也不明白为何苏纯一与他关系密切,如今情势实在不容他计较。 魏长生冷哼一声,对陈业说:“如果真是一场误会,就请解了我身上的禁制。” 陈业呵呵一笑,挥手解开了锁链,让魏长生恢复了自由。 魏长生强压下心中恨意,整了整单衣对苏纯一拱手道:“既是苏师妹作保,魏某便信这位道友一回。” 魏长生嘴角勉强扯出笑意,对陈业拱手道:“一场误会,还望道友海涵。“ 陈业见他拳头捏得关节都发白,知道这位魏兄是恨上自己了,只能说造物弄人,谁想到这人不听人解释就要动手呢。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陈业也客气道:“既然是误会,大家都无需放在心上。” 魏长生冷哼道:“既然如此,道友是否能将我的东西还我?” “哦,魏兄说得对,是该还你。” 陈业一股脑将刚才扒下来的东西堆起来,还贴心地用他的长衫包好,让他方便带走。 魏长生如今甚是狼狈,也不想留在此地丢人,一把抓起那长衫,然后唤起五仙炉便飞走了,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只是等他飞远了,将长衫中的东西取出,魏长生又忍不住悲呼:“我的玄玉龙纹佩!我的宝生丹!我的灵符!” 魏长生万万没想到,陈业当着苏纯一的面也敢昧下他的宝贝,而且一拿就是最有价值的。 一件护身法宝,一瓶仙丹,还有一大堆灵符,那可是魏长生攒了半辈子的家当。 “卑鄙小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有心回去抢回来,但想到陈业那诡异的手段,还有那苏纯一摆明了跟他沆瀣一气,魏长生知道现在回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魏长生咬牙切齿地走了,剩下眉开眼笑的陈业与不明所以的苏纯一。 陈业笑眯眯地将刚刚昧下来的宝贝拿出来,对苏纯一说:“分赃时候到了,苏姑娘,这是我刚从那魏长生身上扒下来的,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苏纯一疑惑地看着陈业,问道:“先生是何时取下这些法宝的?” 陈业明明是当着三人的面打包的,这玉佩明明是在包袱里的,什么时候被拿走的,自己竟然没发现。 陈业解释说:“散修总是各种奇门杂术都懂些。” 雁过拔毛火中取栗的手段总要会一点,关键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陈业将丹药递给苏纯一说:“这宝生丹,苏姑娘应该用得上。” 焚香门的丹药非常有名,宝生丹补充灵气效果极好,但必须罡煞炼体之后才能服用,否则肉身承受不住药效反而有害。 “这……怕是不好吧?” 苏纯一哪里见识过分赃这事,这要是让师门长辈知道了,恐怕要受责罚。 “无妨,算我送你的。那魏长生见了我便下毒手,要不是我有些手段早就死了。他毫不顾忌,我自然也不能轻易便放过他。” 也就是他陈老爷心善,不然内衣都给他扒了让这魏长生光屁股爬回去。 被陈业硬塞了一瓶丹药,苏纯一迷迷糊糊便收下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啊,我忘了告诉先生,魏长生是代表焚香门来求传授秘术的,你若是开口,这些法宝丹药都不算什么。” 苏纯一也没想到自己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心急火燎赶回崔县,看见全城缟素时便担忧陈业安危,等真见到他安然无恙便又什么都忘了。 “你是说那《地藏本愿经》?我已经送给你了,你随便处置便是。” 陈业送出秘术时就已经默许清河剑派随意处置了,焚香门找清河剑派要不就行了,何必让他这个散修占便宜? 苏纯一解释说:“毕竟是先生的机缘,此术对焚香门尤其珍贵,只要先生开口,此后修行的丹药应该便不缺了。” 陈业想了好久,只说了一句:“不愧是清河剑派,佩服。” 真的太讲究了,这清河剑派正得不能再正。 感慨完了,陈业又问:“不过焚香门为何如此在意这《地藏本愿经》?” 这种名门大派秘术都学不过来,不差这点,除非这秘术有什么特殊之处。 “焚香门认为,这有可能是天书秘术之一,焚香门一直想要集齐全部天书秘术,因此格外重视。” “天书秘术?” 墨慈从未提起这个,想来又是遇到乡下散修的盲点了。 苏纯一仔细给陈业解释何谓天书,还有焚香门对天书的重视。 陈业越听眼睛越亮,焚香门啊焚香门,既然是你们先动手的,就别怪他狠狠割一刀了。 陈业微笑道:“苏姑娘,我看那位魏兄还是怀恨在心,我们这就去找他,冤家宜解不宜结。” (本章完) 第52章 意外突生 第52章 意外突生 木质的拱桥在陈业掌下寸寸崩裂,随着最后一块雕着符文纹的桥柱轰然倒塌,青面恶鬼突然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虬结肌肉上浮现出千百张扭曲人脸,迅速烟消云散。 下一次还想凝聚出这青面恶鬼,便要另寻那种酒色财气侵染的地方,否则难以重现如今的威能。 陈业倒也不心痛,至少他弄明白了四门秘术的真相,其实便是地府鬼差的本事,将罪孽深重之人就删掉抓过来狠狠惩罚。 不要命,但痛得要命。 直接作用于神魂,无法直接抵挡,考验的全是人品。 像是陈业这般人品过硬的也就胸口挨一拳的程度,要是人品不行,一钩子过去便是痛不欲生满地打滚的丑态。 不过光是一个鬼差的虚影便有如此威力,若是真正的地府鬼差又会如何? 有《周易》,有《地藏本愿经》,此世界必定与上辈子所听说的神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非此世界修仙者飞升,真能上天庭当个十万天兵之一? “呵呵,我还真是看小说看太多了,净想好事。” 陈业自嘲般笑了一声,便将不放在心上。 做人要脚踏实地,少做春秋大梦。 如今魏长生跑了,先将他找回来敲竹杠……不对,是找他回来好好商量,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拆掉了阵法,陈业让那两个醒来的江湖人收拾残局,收尸报官,凡人自己解决凡人的事。 然后陈业便乘着苏纯一的剑光飞入空中,朝魏长生离去的方向追。 陈业都快记不住这是第几次乘上苏纯一的剑光,但每一次都能让他心生羡慕。修行这么久了,自己还不会飞,这修的是什么仙? 陈业本想从魏长生身上拿点好处便算了,谁曾想自己得到的《地藏本愿经》如此的重要。 天书秘术,听着就知道不止一种。 “也不知那焚香门一共收集了多少种天书秘术,苏姑娘,可否请教一二?” 苏纯一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焚香门的秘密她也是所知不多。 “根据坊间传言,焚香门已经收集超过十门天书秘术,而且每一本内容都不相同。正因如此,焚香门弟子所学驳杂无比。其他门派都是贵精不贵多,焚香门却是推崇博学。最有名的是太上丹经,焚香门炼丹术是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 “《太上丹经》?苏姑娘可知这经书的内容,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陈业上辈子似乎隐约听过类似的名字,但原文应该是《太上老君内丹经》,内容不多,陈业还会背呢。 苏纯一摇了摇头。 “《太上丹经》乃是焚香门立派根基,就连门派弟子都没几个能得到传承,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 陈业心想,不知道用《地藏本愿经》交换,焚香门愿不愿意。 陈业对炼丹也很感兴趣,毕竟修行永远离不开丹药,修为越高,对丹药的需求也越大。 怪不得魏长生修为不怎么样,但身上宝贝却相当丰富,炼丹的都富得流油啊。 但如果真是《太上老君内丹经》那自己就亏大了,因为他本来就会背,只是这部经书只是阐述了最基础的炼丹原理,其他大部分内容其实跟炼丹无关,陈业也不好判断。 算了,还是不要冒险。 这种只能做一次的买卖,陈业觉得自己应该选些实打实的好处。 例如能够壮大气海的秘术和丹药,能让他快速提升修为;再要点厉害的罡煞,顺便度过罡煞境;再要些通玄境相关的秘术,领悟个厉害的神通;再要些…… 就这点功夫,陈业就已经想要将焚香门的宝库都搬空了。 虽然已经不准备换什么秘术,但陈业还是继续打听。 “除了这《太上丹经》,焚香门还有哪些天书?” 苏纯一仔细回忆片刻,然后说:“我所知也不多,不过比较有名的就是《灵枢针术》,《八门遁甲》,还有《鲁班书》等,分别是医术、风水阵法与机关符咒相关。焚香门弟子除了日常修行,都要学三门以上的杂学,多半便是这几种。至于其他秘术则是众说纷纭,外人只能胡乱猜测。” 陈业听得心潮澎湃,跟清河剑派相比,他觉得自己更适合焚香门,他就喜欢钻研各种杂学。 不过焚香门弟子的行事作风比清河剑派差远了,要是这门派的弟子人人都跟魏长生那人一样,那陈业也只有敬而远之了。 如今多想也是无益,还是先将实打实的好处拿到手。 陈业正琢磨着怎么从焚香门那敲到竹杠,只是飞了许久,两人竟然都没追上那逃跑的魏长生。 苏纯一也感到疑惑,她的剑光应该比魏长生快许多才对。即使多带了一人,如今都已经出了崔县地界,怎么也该追上了。 陈业瞧得苏纯一表情有异,忙问道:“苏姑娘,有什么不对么?” 苏纯一解释道:“魏长生不应该跑得太远,除非他故意躲起来,否则我们早应该追上了。” 陈业又问:“能否用那占卜剑术来找到他?” 苏纯一正有此意。 两人悬于半空,剑光分散交错,化作一个个繁复的卦象。 陈业是第三次见到这招,又听苏纯一说过其中原理,如今再看便又看懂了不少,只是手指试着比划便发现根本学不来。 因为他根本不懂清河剑诀。 那些符文结构显然都有一套自己的运行逻辑,而其基础便是清河剑派的剑术,陈业想要学,怕是要从最基础的剑术开始。 “果然不愧是不传之秘,外人光靠看几眼就想学会那是异想天开了。” 陈业放下了偷学的心思,专心欣赏苏纯一施法的姿态,这鹅黄长衫的姑娘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须臾间,剑光收敛,正如当初那样,剑光将会指出明确方向,并粗略估算出大概的距离。 但这次却有些不同,陈业看到那凝聚的剑光不断闪烁晃动,时而指向西南,转眼便又指向东北,反复变幻。 “小心!” 苏纯一刚说出两字,下意识将陈业护在身后。 话音刚落,这凝练到极致的剑光被突然炸开。 陈业只感觉耳朵一阵轰鸣,差点失去意识。 等到反应过来,陈业便发现自己正在急速下坠,一身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苏纯一也是一样,就在陈业触手可及之处,以同样速度下坠。苏纯一已是嘴角溢血面如金纸,彻底陷入昏迷。 下方层叠山峦正以骇人速度逼近,陈业在劲风中艰难挪动手臂,将苏纯一抱在怀里。 那飞舞的发丝缠在陈业脸上,少女唇畔溢出的血珠被气流卷着飞溅,染红了陈业的肩膀。 只是两人即使抱在一起也无法阻止这坠落之势,陈业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万魂幡用力一挥。 无数怨魂飞出,拉扯着万魂幡往上飞,总算是止住了两人下坠的速度。 虽然耳边还是猎猎风响,但这样速度落到地面应该不会受伤。 陈业感慨一句:“这万魂幡当真是最好用的宝贝。” 真不怪魔修人手一杆万魂幡,这法宝真的是全能,如何使用全凭想象。 正以为暂时脱离危险,却听墨慈声音传来:“别大意,你们招惹到大麻烦了。” (本章完) 第53章 不离不弃 第53章 不离不弃 陈业疑惑道:“师父,刚才怎么一回事?” 墨慈语气极为严肃,对陈业说::“我也不知具体原因,但我见过类似的情形。卜算之法若是算到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人身上,哪怕只沾上一点因果都会遭遇反噬。” 陈业疑惑地说:“反噬……修为远高于自己……苏姑娘可是通玄境,那魏长生不是只有罡煞境修为么?难道说,那魏长生正与某位高人在一起,所以才会导致卜算反噬?” 墨慈忙说:“我亦不知详细,但你最好马上扔了这小姑娘逃跑。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门,修士最恨别人算计自己,哪怕只是不小心,也是深仇大恨。对方一定已经有所感应,说不定马上就会找上门来。苏纯一都毫无还手之力,你遇到了必死无疑。” 陈业不敢置信地说:“师父,你让我扔下苏姑娘逃命?” “不然呢?这小姑娘是清河剑派的弟子,凭着这身份说不定还能活命。你就是路边的蝼蚁,随手便碾死了。扔下她,你说不定还能逃命,她也说不定能活。你还能去清河剑派报信,或许还有万一的可能请来救兵。” 墨慈说得焦急,能轻易破了苏纯一剑术的高人,说不定眨眼就到眼前了,迟疑片刻都是要命。 眼见陈业无动于衷,墨慈激动地说:“孽徒,如今真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你的小聪明没有任何意义,你也该为我想想啊!” 在墨慈看来,陈业如今留在这里等死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他天赋如何,终究只是个气海境的小修士。若是对方丝毫不顾及苏纯一清河剑派弟子的身份,陈业这个散修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多死一个。 若是对方有所顾忌,不敢杀了苏纯一,那陈业留在这里反而成了发泄怒火的对象,同样必死无疑。 平日里这徒弟最是聪明不过,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谁料陈业咧嘴一笑,对墨慈说:“师父,请恕徒儿不肖。幡内诸位,请护我师父周全,有多远逃多远。” 墨慈还未来得及多说,陈业便放开了万魂幡。 “孽徒!” “恩公!” 不管天空上传来何种呼唤,陈业已经抱着苏纯一落入下方的密林之中。 陈业已经消失不见,万魂幡的主魂杨崇光只好问墨慈说:“道爷,我们,要追上去么?” 墨慈愤怒咆哮道:“追追追,追个屁,追上去一起死么!还不快跑!” 杨崇光虽然有些不屑墨慈临阵脱逃,但陈业命他带着墨慈逃跑,他也不能违抗恩人的命令,只好问道:“那,我们往哪跑?” 墨慈咬牙切齿道:“往南,去清河!哪怕只有万一机会,去搬救兵!” …… 陈业松开万魂幡之后便急速下坠,落入密林之中。 任凭树枝抽在自己身上,但他依旧抱紧昏迷的苏纯一,丝毫不顾痛苦伸手如钩,借着这些树枝消力,即使手掌划得血肉模糊也不曾放松。 快落在地上时,陈业又将仅剩的“呼风”符全部扔出,劲风吹起再次让两人下坠的速度为之一减。 万魂幡、树梢、符咒,三次减速,总算让两人平安落地。 数只被惊醒的夜枭扑棱棱掠过头顶,陈业踉跄着将苏纯一轻放在覆满青苔的岩石上,取出那宝生丹,给苏纯一喂了一颗,又试着将灵气度入苏纯一的体内。 不管受了什么伤,对修士来说,灵气才是根本,只要能够继续吸纳灵气,那应该就能好转。 果不其然,苏纯一很快便睁开了双眼。 陈业忙问道:“苏姑娘,你感觉如何?” 苏纯一虚弱地说:“剑气反噬,伤了经脉气海,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也就是说,不能再御剑飞行了?” 苏纯一低头道:“抱歉,连累你了。” 陈业正要安慰,突然感觉不对,问道:“苏姑娘……你都听到了?” 苏纯一点了点头。 “方才,我只是灵气无法运转,并非完全昏迷。令师与你所说,我都听得见。” 陈业尴尬一笑,无奈地说:“瞒了许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苏姑娘莫怪,我师父被我炼入万魂幡中了,不过当时是他求着进去的,可不是我欺师灭祖。” 苏纯一不禁莞尔,脸色微红地说:“先生此时还有心情说笑,我何时怀疑过先生?” 这低头一笑的风情让陈业惊艳,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陈业对苏纯一说:“既然苏姑娘也听了我师父的话,那不知姑娘可有联络清河剑派的办法?” 苏纯一摇头道:“飞剑传书还不如我自己御剑飞行更快,而且这法术需要大量灵气支撑,我如今是用不得这个法术。” 陈业只能说:“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高人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但留在此地肯定不是办法。” 苏纯一看着陈业皮开肉绽的手掌,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何不听令师所言,将我留在此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我是清河剑派弟子,一般修士也不敢对我如何。” 陈业却摇头道:“你太小瞧魔头的狠辣了。” 不是迫不得已,没几个人会堕入魔道,从修魔开始,大部分魔头便是天天刀口舔血。 光是死亡并不算多大的威胁,正道中人又没有什么扒皮炼魂的手段,死得痛快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死之前,爽一把,恣意妄为一把,这才是大部分魔头的想法。 清河剑派的威胁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使真有性命之危,先生在此也只会被我连累。此次历练,师门长辈早有提醒,必定会遇到凶险。这次出门,掌门更是叮嘱我,福祸相依。崔县之事了结得如此完满,那祸殃必定如期而至。” 陈业笑道:“苏姑娘,方才剑气反噬之时,你将我护在身后,那我便不会将你抛下。我这一生,唯一愧疚就是向你隐瞒了师父的存在。如今我当真问心无愧,难得道心澄净,我又怎么能将你扔下,徒增心魔。” 苏纯一看着陈业双眼,只见他目光坦然,不带丝毫杂念。 反倒是苏纯一不知为何,有点见不得这双清澈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小声地说:“我需要三日时间才能恢复灵气运转,先生认为,我们如今应当如何应对?” 陈业沉吟一番,对苏纯一说:“也不知道我们得罪的高人究竟是谁,不过既然我们是占卜魏长生所在,才惹来了这么一位。要么他是焚香门的前辈,那以苏姑娘身份应当没有危险。若是惹到了厉害的魔头,那魏长生怕是已经遭了难。 “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若是身陨,应当都会被师门长辈感知,对吗?” 苏纯一点了点头,正派弟子本来就稀少,自然会十分看重,在门派内燃着魂灯是常规,人死灯灭,门派长辈马上便会知晓。 “既然如此,焚香门或许已经知道魏长生死因,必定会派出门派高人前来调查。苏姑娘,我们去焚香门,或许路上就能获得救援。” (本章完) 第54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第54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崔县外,小燕山,青莲观外烧鹅香。 脏兮兮的僧袍扫开多年的青苔,将青石抹成明镜一般。 邋里邋遢的老和尚啃着半只烧鹅,脚上还踩着个人,正是那倒霉的魏长生。 魏长生只觉得人生走到了尽头,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该死的小魔头。 若非遇到陈业,他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陈业与苏纯一驾驭剑光追得飞出崔县了,却不知道魏长生根本就没跑远,两人纯粹是追过头了。 他还记着师门任务,让他来换取那天书秘术,怎能就这么跑了。 等脾气过去些了,魏长生也想明白,那令他蒙受奇耻大辱的小魔头便是掌握天书秘术之人。两人都闹翻了,还怎么换秘术。 就算那小魔头肯换,怕是也要狮子大开口。 魏长生还在心疼自己的法宝和丹药,心情便越发的烦躁。 本想找个地方先歇息一番,仔细想想对策,便到了这小燕山青莲观,准备散散心。 谁曾想,刚落到地上走上几步,便在这山间小径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和尚。 魏长生顿时心生厌恶。 当今佛门只有两支,涅槃宗与慈心寺,涅槃宗是妥妥的魔门,不过已经被清河剑派的掌门张奇杀成了缩头乌龟,慈心寺则是旁门左道,平日里闭门苦修,旁人几乎见不到慈心寺的和尚。 不过眼前这和尚看着不像是出身这两个门派。 涅槃宗必须剃成光头才能加入,从宗主到刚入门的小沙弥,是不能带半根头发的。但眼前这和尚一头乱发跟茅草般,结团打缭仿佛十年没洗过。 他也不是慈心寺的和尚,因为慈心寺讲究清净,从身到心都要不染尘埃,不管再穷,身上都不能脏。而且这个和尚身上僧袍是各种污渍,都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了。 魏长生只有一个推断,这就是个假和尚。 看他气息,似乎是个修士,但想来是那种撞了仙缘,捡了点残篇苦修的散修,所以才会成了这么个四不像的和尚。 这邋遢和尚满身异味,见到魏长生便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虽然这和尚笑脸迎人,但魏长生却满脸厌恶,他本就不高兴,遇到这等邪门歪道更是不想理会,张嘴便骂道:“好狗不挡道。” 听得这句,那邋遢和尚不仅不生气,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 但别看他满脸高兴,说话却跟魏长生一般气人。 “阿弥陀佛,贫僧本来只想问个路,不料施主恶语伤人,一看便知需要管教,贫僧今日还未行善,正好引施主你入正途,也算功德无量。” 魏长生当场便怒了。 “邪门歪道,竟敢在我焚香门面前撒野,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魏长生祭出五仙炉,朝着这和尚当头砸去,若是中了,怕是要直接砸成肉酱。 邋遢和尚笑道:“啧啧,好厉害的法宝,当真是狠辣无情。” 嘴上说着狠辣,但这和尚却丝毫不避,任凭这巨大丹炉砸中他的脑袋。 魏长生本想吓唬他一下,未曾料到这和尚就这样用脑袋撞丹炉,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魏长生心想:“我已经放慢了动作,你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我。” 一声闷响,如同古刹鸣钟。 邋遢和尚却并未撞碎脑袋,反倒是那五仙炉上多了一道道裂纹。 魏长生目瞪口呆,自己的法宝最是坚固,怎么可能被肉体凡胎给撞碎? 但事实如此,五仙炉已经遍布裂纹,在那和尚大笑声中彻底崩裂。 崩裂的刹那,青铜碎屑如暴雨倾泻。魏长生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眼睁睁看着篆刻其上的云纹符咒寸寸湮灭,法宝核心的离火精魄化作流萤四散。 反噬的气劲如毒蛇窜入经脉,喉头腥甜尚未涌出,老僧枯爪已扣住他天灵盖,直接将他按到地上,然后用那沾满泥尘的黑脚踩住。 邋遢老僧枯瘦的脚掌裹着层层污布,脚趾处破洞里透出暗黄趾甲,此刻正深深嵌进魏长生左脸。 粗粝的麻布纹路在他颧骨上压出血痕,黏腻汗臭混着腐肉般的异味不断钻入鼻腔。 魏长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脚底黏着的碎石子正随碾压力道在皮肉间游走,仿佛有千百只毒蚁在啃噬,一张脸被踩得快要变形。 明明已经罡煞炼体,这肉身已经算得上是铜头铁骨,不仅力气巨大,寻常法术都伤不了分毫。结果刚遇到陈业这个不讲理的,法术直指神魂,转头又遇到这个不讲理的和尚,这修为高得不可思议。 早知如此,自己该转头就走。 但如今已经晚了,那邋遢和尚碾着魏长生的脑袋,苦口婆心地劝道:“施主满身戾气,行事乖张跋扈,不如跟贫僧念经,好降服心中之魔。” 魏长生用尽力气,从嘴里挤出一句:“我是焚香门弟子!你敢杀我,必将身受万劫而死!” “阿弥陀佛,施主难道不知道,在佛眼中,众生平等。管你是焚香门弟子,还是路边一只野狗,贫僧都是一视同仁。” 这和尚仿佛真不在意魏长生的师门,那大黑脚还多用了几分力,将魏长生的脑袋直接踩入泥土之中,时不时还碾上几下。 魏长生只觉得自己脸皮都被磨破了,那和尚脚底的污秽像是从他的伤口融入血肉,让他浑身酸软,就连体内灵气都无法调动。 “来,施主跟我一起念,阿弥陀佛。生死炽然,苦恼无量;发大乘心,普济一切。愿代众生,受无量苦;令诸众生,毕竟大乐……” 和尚念得高兴,便席地而坐,也不知从何处取来烈酒烧鹅,大快朵颐。 吃着酒肉,也不忘念经,这和尚仿佛真要化解魏长生的戾气,直到他服气为止。 魏长生虽然失手被擒,但他还是咬牙坚持。 心里想的是,这和尚既然不杀他,必定是忌惮焚香门的威势。 既然如此,自己更加应该咬牙坚持,不能丢了师门的脸面。等到师门长辈前来救援,再来将这和尚千刀万剐,一泄心头之恨。 两人便这般僵持着,过了好久,直到天上有剑光掠过。 邋遢和尚这才住了嘴,抬头望去。 “清河剑法,啧啧,这崔县何德何能,惹来这么多名门正派的弟子。” 听得和尚这么说,魏长生连忙大声道:“那是我苏师妹,清河剑派与焚香门乃是世交,我与苏师妹并肩出行,她定是在找我,你快放了我,否则你便是招惹了焚香门与清河剑派!” 这和尚之前听得焚香门的名字并未在意,此时听得魏长生提起清河剑派,那碾着他脑袋的脚却是缓了些力气。 “清河剑派……那位掌门确实是不好惹啊。” 不过老和尚感慨了一声,便又将魏长生的脑袋踩得入土三分。 “不过,贫僧又不是招惹清河剑派,贫僧这是日行一善,为你消灾解厄呢。快随贫僧念经,等你念完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魏长生倒是硬气起来,咆哮道:“焚香门弟子,宁死不会向你这魔头屈服,你要问就问,我绝不会念你的魔经!” 和尚笑道:“你这滑头,难道不是该说要杀便杀么?” 魏长生才不会接这句,他可是焚香门弟子,有大好前途,谁愿意就这么死了。 这和尚也不跟他斗嘴,只是脚上又加了几分力,都快要将他脑袋给踩下来了。 魏长生终于忍不住大声惨叫,他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踩断了,这和尚像是真想要他的命。 眼下可不是硬气的时候了,魏长生连忙说:“我念,我这就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哈哈,这才对嘛,贫僧日行一善,你好好接着便是。” 和尚得意大笑,逼着魏长生念了一遍经文,却并没有将那大黑脚松开,只是收了几分力气。 等到魏长生有了喘息之机,和尚这才问道:“你是何时到此地?可曾见过另一个法号苦厄的和尚?” 魏长生连忙说:“苦厄和尚?没有,我刚到此地,还没到一天,不曾见过什么和尚!” “那你……嗯?”邋遢和尚突然皱眉,右手做拈状轻轻一挥。 动作轻柔,却像是打在波涛之上,凭空震荡出层层涟漪。 做完这动作,和尚又说:“竟然算到贫僧的头上,看来,那清河剑派的弟子还真是来找你的。你说你刚来崔县,但我却听闻崔县与那清河剑派有些纠葛,已经持续了不少时日。” “不知道,我一无所知,我真的只是刚到崔县,从未见过什么苦厄和尚。” 魏长生只当这邋遢和尚是来寻仇的,毕竟和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苏纯一真遇到另一个和尚,多半是动过手。 这是师门长辈给后辈弟子报仇来了,自己肯定是被连累的,那清河剑派真不是东西。 若当真如此,那自己肯定不能为她挡灾。魏长生连忙说:“我听说过崔县之事,有人冒充清河剑派在崔县收集童男童女。清河剑派便让苏纯一前来查探,她已经来过崔县数次,如果那苦厄和尚真的在崔县,那她一定见过。” 和尚放下手上的烧鹅,叹息道:“若是真让他碰上清河剑派的弟子,估计已经丢了性命。” “对对对,清河剑派向来辣手无情,多半是苏纯一杀了苦厄和尚!” 刚才那和尚差点将他脖子踩断,生死危机就在眼前,魏长生已经顾不上清河剑派与焚香门的关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可不仅仅是魔门修士会这么想。 到了生死关头,没几个真能做到大公无私。 而且魏长生觉得自己也没撒谎,他确实不知道那苦厄和尚是谁,至于苏纯一是否真是凶手,那就让这和尚自己去问吧。 苏纯一修为比自己高,说不定能打得过这和尚呢? 心里念着与我无关,魏长生只希望这和尚能高抬贵脚,放他一条生路。 “你说得有理,这缘之一字当真玄妙,贫僧随便问一问就找到线索了,当真是佛陀保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脑袋上的大黑脚挪开了,魏长生连忙爬起来,揉着自己一片淤青的脖子,仔细观察这邋遢和尚的表情。 脚是松开了,但自己是真的能走了么? 和尚看魏长生这畏畏缩缩的模样,笑道:“莫慌,贫僧也不是什么抽魂炼魄的魔头,刚才你念了经,可有感觉戾气化解了许多?” “有,多谢大师指点,我日后定当……定当……” 魏长生本想假意奉承,说日后一定会铭记于心,不敢再肆意妄为。但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也说不出来。 那和尚只是咧嘴笑着,仿佛在等魏长生继续说下去。 魏长生用尽力气继续说道:“日后……定当……定当……将你千刀万剐,扒皮抽筋,让你神魂永生永世被劫火炙烤!” 话刚说完,魏长生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边。 遭了,怎么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和尚手段残暴,这话说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原以为自己要再受酷刑,却听这和尚哈哈大笑道:“这才是你的心中所想吧,在贫僧面前,你可以不说话,但可不能撒谎骗我。” 魏长生震惊道:“你,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术?!” 和尚双手合十,虔诚无比道:“这不是法术,而是规矩。你随我念了经文,便算是出家人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想再说谎言,那就得先还俗了。” 魏长生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跟着念了几句经文,竟然就被下了如此恶毒的禁制,而他竟然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和尚修为高得不可思议,绝不是通玄那么简单,而是更高的境界! 知晓这和尚与自己相比是云泥之别,魏长生连忙说:“大师,你就放了我吧,既然我不能撒谎,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从未见过什么苦厄和尚。” “我信你,你确实没见过苦厄,但你说得也没错,清河剑派的弟子应当见过。贫僧不善卜算之术,只能麻烦你来引路了。” 魏长生哭笑不得,连忙推辞:“大师,我也不知道那苏纯一身在何方,你刚才都看到,她剑光之快,我根本追不上。” “无妨,贫僧并非让你亲自去追。” 听得此言,魏长生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但和尚接着便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朝天上一扔。 魏长生只觉天旋地转,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和尚瞧了瞧魏长生趴在地上的姿势,左手正好甩在前方,手指指向北面。 和尚叹息道:“可惜,看来你与那清河剑派弟子牵扯也不深,只能指出大概个方向。” 说罢,和尚抓起摔得晕头转向的魏长生朝着北方飞去。 数里之后,魏长生又一次被扔到空中,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和尚疑惑道:“咦,怎么换方向了?这边是……焚香门?清河剑派的弟子跑去焚香门,难道是要报信?” 这章四千字,算是二合一了,没上架之前,没办法爆更,一天四千字熬推荐,诸位见谅,我现在存稿中,等上架才能爆发。 (本章完) 第55章 自作孽不可活 第55章 自作孽不可活 魏长生蜷缩在腐叶堆里,喉头泛着铁锈味。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肋骨折断处的摩擦声,像两片碎瓷在皮肉里来回刮擦。 魏长生修为低下,也不曾学过卜算这种高深的手段。他如今相当怀疑,这和尚根本就不是在卜算,单纯只是想折磨他。 即便是经过罡煞炼体,拥有了一身铜皮铁骨,但被反复抛弃再狠狠砸在地上,他身上的骨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断了几根。 痛苦是其次,真正令魏长生难以忍受的是生死不能自已的屈辱。 自从开始修行以来,他何曾有过这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但事实便是如此,他如同一只被玩弄的蝼蚁,不知道何时就要死在这和尚的手中。 就这般飞几里地就被扔一次,魏长生记不清自己的脸与地面硬碰多少次,只记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这和尚终于是停了手,发出疑惑之声。 “这是?” 邋遢和尚将魏长生扔到一边,拨开密林,走到一面石碑前。 魏长生抹掉脸上的烂泥,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 他不敢跑,之前曾想过趁机逃命,但没跑出几丈远就被抓回来,又是大黑脚伺候,将他踩到地里。 这和尚的修为太高,魏长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见这和尚驻足观望,魏长生也好奇看了一眼,心中希望能有转机。 结果一看这石碑上的文字便被那落款吸引。 散修陈业,清河剑派苏纯一。 这两名字如此刺眼,让魏长生面容一阵扭曲。 又是这两人,要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魏长生现在都恨不得快点追上去,让这和尚杀了陈业与苏纯一,这样好歹能拖个垫背。 不过这个石碑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在这里,这和尚为何又会找到这里来? 仔细看完上面的文字,魏长生才知道,这竟然就是那苦厄和尚的葬身之地。 他们遇到那魔头的埋尸之处,便杀了那魔头,还立碑邀功? 魏长生心中高兴,这和尚看到石碑,怕是心中杀意更盛,抓住那两人后,定会将他们折磨得更惨。 但邋遢和尚却并未如魏长生所想,愤怒地拍碎这石碑,反倒是双手合十,对着这堆坟头说:“阿弥陀佛,惊扰了亡者,罪过罪过。” 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得魏长生惊讶,这和尚折磨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果然,佛门最是虚伪!都是邪门歪道! 正满心愤恨,魏长生却见邋遢和尚俯下身来,在石碑下捡起一个粗陋的草人,仔细端详之后,却将这草人抛向魏长生。 魏长生慌忙接过,便听到这和尚说:“这草人可不简单啊,清河剑派的弟子有这般手段,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 魏长生皱眉,仔细检查这草人,却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不过是不入流的厌胜之术而已。” 魏长生是名门子弟,一眼就能看穿这草人的用处。就是坊间传闻中最常见的扎草人诅咒,许多旁门左道都会玩这种小法术。 取头发或者鲜血,融入草人之中,炼制成简易的法宝,然后便可以用针来扎。 这原理也很简单,修行人炼制本命法宝,法宝被毁自身便会受到反噬,两者是异曲同工。只不过炼制草人简单许多,也不用有任何功能,只要与主人心神相连就行了。 这种简单的东西,随便一个刚入门的修士都能做出来,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邋遢和尚却笑着解释:“你就不想想,为何这草人会在此处,我们为何会在此处?” 魏长生琢磨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是他们故意留下的?” “他们?”邋遢和尚笑道:“你可没告诉我是两个人,你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清河剑派的人。想来,这另一个就是这位散修陈业,对吧?” 魏长生倒是想瞎编一个理由,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错,我猜也是两个人。” 说完,魏长生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自己肋骨都摔断了好几根,怎么这不打诳语的法术还在生效? 邋遢和尚倒是没继续惩罚他,只是称赞道:“不管是谁做了这个草人,对方都是聪明至极,他已经猜到了贫僧不善卜算,无法精确找到他们的所在。这草人上沾了两人的血,如同本命法宝一般,又放在这石碑前。此地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贫僧想要寻找,便有可能被误导至此。 “这是赌,但他们赌对了。短短时间,能算到这一点,还敢冒险尝试,胆大心细,当真是个人物。” 魏长生听得不是滋味,怎么这和尚还一脸欣赏的模样,难道不是为了给苦厄和尚报仇的么,哪有称赞自家仇人的? 心中不忿,魏长生捏着草人说:“那也是愚蠢之举,此物正如那本命法宝,正好可以施展厌胜之术,我若是对这草人下咒,他们反倒要遭了暗算。” 邋遢和尚笑道:“那你可以试试。” 魏长生突然感觉自己被封印的气海可以运转了,顿时激动起来。此时他早已忘了清河剑派与焚香门的关系,只想着让苏纯一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灵气汇聚到指间,化作锋锐的针,就朝着这草人扎下去。 草人与原主血脉相连,若是凡人中了必定七窍流血而死。 苏纯一修为是通玄境,这一下杀不了她,但也能让她受些伤,那就更加跑不掉了,自己也能少摔几次。 魏长生是这么想的,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只是这灵气针刚触碰到草人便嘭的一下炸开,浓烟扑面,让魏长生感觉一阵窒息。 “不好,这烟有毒!” 魏长生连忙后退,等到他远离这烟雾时,双手与脸上都已经红肿起来,又麻又痒。 邋遢和尚大笑道:“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 魏长生捂着自己的脸,拼命要以灵气将毒素逼出,但越是用力,这毒素便越是往血肉里钻,痛得他满地打滚。 就在他快要痛得将自己脸皮撕下来时,那和尚又抬起了大黑脚,狠狠踹在他的脸上。 魏长生又打了几个滚,摔断了好几根骨头,不过随着一口黑血喷出,那又痛又麻的感觉倒是消散了许多。 邋遢和尚将魏长生抓起,嘲讽道:“亏你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连这草人的精妙设计都没看出来?” 魏长生低着头,没有反驳。 邋遢和尚却看出他的不服气,摇头解释道:“你以为他只是藏了毒?大错特错,这草人炼制手法极为精妙,其中符文设计得如同刚刚炸好的酥皮,可是一碰就碎,根本不能用来诅咒他人。相反,这草人若是被人下了咒,那他们便知道草人生效了,成功将我们误导至此。 “毒只是其次,你刚才可是告诉他们,草人的误导之法有效。” 魏长生震惊,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草人还有这般算计。 只是,邋遢和尚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害怕。 “自作孽啊,你若是不动嗔怒之心,这草人便不会激发,或许还能骗过对方,如今你倒是提醒了他们草人有效。想来此后一路上都会是这种草人,能不能追上,就看运气了。而你,怕是要摔成烂泥咯,呵呵。” 邋遢和尚咧开嘴笑得灿烂,魏长生看着那满嘴黄牙,终于被他吓得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56章 追逃之间 第56章 追逃之间 数十里之外,陈业正抱着苏纯一,双手紧紧环抱她的细腰。 苏纯一脸色泛红,像是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才说:“先生,我……已然无碍。” 陈业连忙松开,扶着苏纯一坐下来休息。 两人狂奔了数十里,刚才苏纯一双脚发软,差点就摔倒在地,陈业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抱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肌肤之亲,苏纯一只是脸色微红,像是已经习惯。 陈业毕竟是两世为人,这点小场面,还不足以让他尴尬,还很自然地问:“苏姑娘,刚才可是有所感应?” 苏纯一点了点头,虽然如今气海受损,无法动用灵气,但她也是经过罡煞炼体,有一身铜皮铁骨的,不可能轻易摔倒。 刚才是她有了气机感应,像是突然喘不上气来,这才会摔倒。 而这情况,很显然便是之前留下的草人被施加诅咒了。 “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留在石碑下的草人已经破碎,我也受了些影响,不过并无大碍。” 陈业顿时高兴起来,兴奋道:“还真是运气,那老魔头不会卜算。” 这倒是不算很奇怪,卜算之道神秘莫测,即便是合道境界的修士也未必能够精通。只是修为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即使不学卜算,冥冥之中也会有所感应,所以苏纯一才会遭了反噬。 不过会跟不会就是两回事。 或许凭借这份恩怨,对方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两人所在,可以一路追踪而来。 但这种感应终究是模糊不清的,所以才会被一个草人所误导。 既然此物有效,陈业便不客气了。 扎草人本来就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法术,炼制起来唯一的难度就是要获取头发或者血液之类的血脉相连之物。 而只要是经过罡煞炼体的修士,那是连头皮屑都不会有,哪来的头发可以让你捡到,只能硬拔。不过你都能拔人家头发了,想来也用不上扎草人这种手段了。 不过凡事总有特殊,苏纯一便是心甘情愿地送出自己的头发与指尖血,方便陈业制造出一个个草人。 不过时间有限,材料有限,这些草人就没法再塞毒药了。 之前那些,都是陈业从苦厄和尚的收藏中找到的,也不知道炸开之后能不能给追杀两人的老魔头一点威胁。 陈业也不是真算无遗策的圣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力。 面对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的对手,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尽快跑到焚香门的地盘。 只可惜,想用脚跑过去,至少得两个月。 陈业如今要做的就是一边赶路,一边等待苏纯一的伤势恢复。 等她恢复了,御剑飞行的速度便比地上跑快上许多。 两人继续逃亡,拐着弯朝焚香门的方向跑。 一路上只要是遇到野兽或者鸟儿,陈业都会抓过来,绑上一只草人,然后再放生。 这样一来,草人便会各奔东西,尽可能地延缓对方的追踪的速度。 就这么跑了一天一夜,苏纯一倒是没再感受到第二次诅咒,反倒是陈业有点撑不住了。 灵气消耗太大,而陈业如今还是肉体凡胎,这肉身最多是比常人强些,狂奔一天一夜之后,力气也是耗尽了。 这一天一夜不是在崎岖荒野便是无人深山,几乎都没有路可以走,能跑出百里已经是极限。 眼看陈业双腿发软,苏纯一便劝道:“先生,我们今晚便寻个地方歇息,明日再走吧。” 陈业却摇头说:“歇不得,谁知道那魔头何时追上来,也不知道焚香门的救援何时赶到,万一就差那一丝,我们岂不是抱憾终身。” 苏纯一愧疚道:“是我连累了先生。” 陈业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连累,难道现在还要让我弃你而去?” 苏纯一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愿如此,那就让我来背你。” 陈业愣了一下,还没答应呢,苏纯一便已经将他背了起来。 紧接着,这纤细的小姑娘便发足狂奔,继续朝前方跑去。 陈业略有些尴尬,长大之后,还真没被人背过,更何况还是一个纤细的姑娘。 但苏纯一力气是真的大,背着陈业这个高大壮的男人跑得飞快。 少女纤细腰肢如绷紧的弓弦,每步跃出皆达三丈之距。地上的泥土在她落脚瞬间凹陷成碗状浅坑,飞溅的枯叶在半空被劲风绞成齑粉。 陈业只觉得耳旁生风,呜呜作响,却是连两旁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原来她跑得这么快,那这一天下来反而是自己拖慢了她的脚步啊。 这修为差两个境界,让他显得弱小又无助。 陈业暗暗下决心,若是能大难不死,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可不能再让苏纯一将自己背起来,这可太伤自尊了。 不过现在,便让他好好享受这份弱小可怜的待遇。 陈业趴在苏纯一背上,开始闭目养神。他需要尽快恢复体力,不能真当苏纯一的累赘。 原以为可以一直拖延到转机来临,然而在天色微亮之时,苏纯一再次闷哼一声,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苏纯一双脚在地上留下两道深痕,勉强站稳,陈业也赶忙跳到地上,关切地问:“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纯一却说:“又有草人被毁了,也算是好事吧,这说明那人又被我们骗了。” 陈业听了,本来也要露出高兴的笑容,但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对,正常人最多只会上一次当。” 第一个草人上埋了毒药,那魔头就算第一次被骗了,第二次也该学聪明了,就算被误导,找到新的草人之后应该也不会再随手破坏,直接换方向追就是了。 隔了这一天一夜,怎么又有草人被破坏呢? 除非那人已经彻底愤怒,无法控制。 这倒是好事,但陈业不觉得对手会如此愚蠢。 除非……陈业警惕地抬头四处张望,很快便看到远处一个高大的人影。 一个满身邋遢的老和尚正微笑着朝两人走来,而他手上正捏着一个已经破碎的草人。 对视的瞬间,无形的压力落在陈业身上,让他完全无法动弹,就连大声呼喊都做不到。 只见那邋遢和尚走到跟前,客气地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让贫僧一路好找啊。这草人歧路之法着实精妙,但施主运气真不太好,贫僧只选错了两次,便选中了你们所在的方向。 “阿弥陀佛,此乃缘分也。” (本章完) 第57章 将一切逆转 第57章 将一切逆转 今夜月色不美,晦暗的影子落在这高大的和尚身上,看得陈业头皮发麻。 陈业曾想过许多被追上的场景,也曾准备了许多计划。 不外乎是嘴上忽悠,暗里偷袭,又或者是宁死不屈死得痛快……哪怕已经想过自己会死在这人手上,但陈业从未想过亲眼所见会是这种感觉。 这和尚朝自己走来,身影碾碎了月光,陈业只觉得那不再是和尚,而是行走的天灾。 就像是泰山轰然倒下,又或是海啸铺天盖地袭来。 什么口才,什么才智,什么志气,什么人品……在天灾面前,一切都是无用之物。 毁灭就在一瞬,任你如何勇敢,如何挣扎,在天灾前都毫无意义。 陈业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这种生死不能自已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让他引以为傲的脑袋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这和尚走到陈业的面前,双手合上,念出那句“阿弥陀佛”,陈业才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松。 只是不等陈业有所动作,苏纯一便已经习惯性站在他的前方。 陈业苦笑,这早死晚死不过片刻,也不差这点,倒也不必在人生最后一刻也躲在苏纯一的身后。 陈业缓步越过苏纯一,走到邋遢和尚的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追了这么一路,见了我等也不直接动手,想来是准备与我们聊上几句的。” 邋遢和尚笑意不减,满眼都是欣赏。 “你便是散修陈业?这一路上的算计,都是出自你手?” 陈业坦然承认:“微末伎俩,入不得高人法眼。” 这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见识过这和尚刚才的威势,陈业就知道什么算计隐瞒都无意义。 “这可不是什么微末伎俩,这草人做得精巧至极,正好能用作提示,却不会当真伤了这位女施主,这份尺度,绝非一般人能把握。我看施主你年纪不大,竟然能精研此道,我那苦厄徒儿死得不冤啊。” 听得此言,陈业与苏纯一两人都是心中一沉。 苦厄和尚是他的徒儿,果然是来寻仇的。 如今想来是自己太过托大了,苏纯一魏长生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会留下魂灯,让师门长辈知道自己的安危,那涅槃宗的和尚应该也有类似的手段。 陈业在杀了苦厄和尚之后就应该做好准备,只是当时只想着清河剑派天下第一,有苏纯一在身边就感觉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如今想来,实在悔不当初。 苏纯一听得苦厄和尚这个名字,顿时也明白过来,果断开口:“那苦厄和尚是我斩杀的,你若是要寻仇,便杀了我。” 陈业早猜到苏纯一会将这事认下,这姑娘便是这种性子,但在这生死关头还有人念着自己,着实令人感动。 陈业便对这邋遢和尚说:“那苦厄和尚本有机会夺舍,是我断了他的后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寻仇,便来找我。” 邋遢和尚看着视死如归的两人,笑道:“阿弥陀佛,两位都说是自己犯了杀戒,贫僧难以分清真假,不如……” 陈业一听连忙打断说:“要杀便杀,少拿什么考验人心的龌龊手段。你修为之高,已经超凡入圣,对我们这些小蝼蚁还玩什么手段,传出去不嫌丢人?” 陈业不是很怕死,他最怕这老魔头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那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来得痛快。 两道符咒已经被陈业悄悄捏在手上,对这老魔头不会有什么用处,但弄死自己倒是不难,只希望苏纯一也做好准备,别让这老魔头得了手。 邋遢和尚被陈业打断了话,却也不恼,只是强调说:“施主有所不知,究竟是谁杀了苦厄,此事对贫僧意义非凡,若是不能弄清楚,此事便不能善了。” 邋遢和尚随意地挥了挥手,陈业便感觉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掌心的符纸瞬间化作飞灰。 苏纯一也是一样,不知何时她手上也多了一把匕首,此时也不受控制地高高举起,利刃崩裂,化作碎屑落下。 见此情景,陈业也只能心生绝望,这是修为的绝对差距,自己想死也死不了。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稍安勿躁,与贫僧一同念念佛经,化解心中戾气,一切便都明了。”那邋遢和尚也不管陈业和苏纯一是否愿意,自顾自便念起了佛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陈业不知道这和尚在借佛经施什么邪术,本想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但苏纯一不知为何竟然主动开口念起经来。 陈业转头一看,只见她眼神满是坚决,仿佛是要抢在陈业前头试试这邪术的效果。 陈业本来开口劝阻,但就这几句话,苏纯一很快便念完了。 只是念完之后也没看到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单纯念了几句佛经。邋遢和尚却已经非常满意,再次问苏纯一说:“女施主,我那苦厄徒儿可是被你所杀?” 苏纯一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喉咙,表情几番变化才说出一句:“苦厄和尚肉身是我斩杀的。” 邋遢和尚笑道:“女施主是信人,之前所言不虚。那么,我那徒儿的神魂便是毁在这位陈施主手上了?” 苏纯一紧紧咬住嘴唇,已经咬得鲜血直流,硬是一言不发。 这邪门玩意,念完佛经之后难道会被强制说真话? 陈业看不下去,连忙说:“苏姑娘,他早就知道结果了。老和尚,别废话了,你徒儿的神魂就毁在我手上,我不仅收了他的神魂,还将他折磨疯了,还扔出去跟另一个老魔头同归于尽了,要动手就快点。” 邋遢和尚望向陈业,只是重复道:“那施主你也跟我念一念佛经。” 陈业也是豁出去了,念就念,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定要将你这涅槃宗杀个鸡犬不留!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邋遢和尚一开始还笑眯眯地听着,但当陈业念到后面时便变了脸色。 “等等,施主你刚才念的是?” 陈业皱眉看了这和尚一眼,心想这不就是心经么,他肯定自己不会念错,倒过来念都行。 等等,不会吧,这老和尚不知道心经还有后半段! 邋遢和尚也愣了许久,仿佛也被陈业那心经后半段给吓了一跳。 “施主,你如何知道这心经还有后半段?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不能胡编乱造。” 陈业咧嘴一笑,对这邋遢和尚说:“我不仅知道心经,还知道许多佛经,想来你们涅槃宗大多佛经只有残篇,我可以为你们补全!你有种就搜我的魂,但凡我神魂缺了半点记忆,都是你们的损失!” 陈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压箱底的法宝,能够将情势彻底逆转。 (本章完) 第58章 一掌崩天 第58章 一掌崩天 陈业想过许多种翻盘的可能,还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靠知识扭转命运。 只怪陈业拜师选了个散修,墨慈也不懂这些东西的意义,陈业便只当是寻常。现在想来,《地藏本愿经》能让焚香门不惜代价换取,那自己背下来的那些经文也能让这世上各大门派抢破头。 这涅槃宗虽然是魔门,念歪了经,但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原版的佛经。 当然,也有可能是直接将陈业的神魂掏出来,只要他们敢冒险,陈业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只能赌一把了,赌他们不敢乱来。 正常人的想法也不该乱来。 陈业只是个随便拿捏的散修,抓回去之后慢慢逼问就行,没必要冒险将这宝藏给毁掉一些。 这样一来,陈业就有谈判的机会,说不定能让苏纯一重获自由。 只要苏纯一能活着回到清河剑派,那清河剑派绝对会派人来救自己,只要拖延时间足够长,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这计划看似冒险,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就看这邋遢和尚的态度了,是谈判,又或者是强行搜魂?! 陈业心跳加速,不由自主感到紧张。 这倒是怪事,之前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是心中坦然,现在感觉有一线生机,陈业倒是慌张起来。 想来是自己修行还不到家,并非真的生死看淡。 只是陈业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听这邋遢和尚说:“陈施主误会了,贫僧可不是涅槃宗,贫僧法号方圆,来自慈心寺。” 慈心寺? 陈业疑惑道:“但你说苦厄和尚是你徒弟!” 苏纯一也忍不住说:“那苦厄和尚用的是涅槃宗的神通开口禅,绝不会错。而且涅槃宗的魔头才会滥杀无辜,慈心寺虽是旁门,但多年来从未作恶!” 方圆和尚叹息道:“慈心寺出自涅槃宗,宗门神通本就有许多类似。苦厄确实是贫僧徒弟,但多年前他堕入魔道,叛出慈心寺,投了涅槃宗。 “我追踪这孽徒已经八十余年,只可惜贫僧不善卜算,等他出手害人后,往往扑了个空,被他逃回了涅槃宗。直到他身死魂灭,贫僧才心生感应,来到这崔县附近。我并非寻仇而来,反倒是想感谢两位为我慈心寺清理门户。” 陈业被方圆和尚这番话说得迷糊了,这和尚不是来寻仇的? 陈业忙问道:“方圆大师,你若并非来寻仇,何必如此折磨我两?” 方才陈业与苏纯一都这般模样了,就不信这和尚没看出来,他分明就是故意。 方圆和尚歉意一笑:“怪我怪我,只因路上遇着个焚香门的弟子,我本想问个路,他便对贫僧下毒手。焚香门与清河剑派关系人尽皆知,贫僧还以为……” 陈业忙问道:“魏长生?那小子撞在你手上了?” 方圆和尚点了点头,解释道:“贫僧对他小惩大诫,找到两位之后便放他自行离去了。总之,全是贫僧之错,两位施主都是有情有义之人,贫僧向两位磕头赔罪。” 说完,这修为高深莫测的和尚还真就跪在两人面前,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倒是将陈业给整不会了,你说生气吧,但这方圆和尚道歉还挺诚恳的;但你要说不生气吧,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着实吓人。 唉,都怪那魏长生。 你说人家好端端的问个路,你怎么就直接动手了呢? 动手也就罢了,还将他们给连累了。 这大和尚都跪下来磕头了,陈业也不好再说什么,倒不是心胸真如此广阔,而是这和尚修为实在太高,不满意又能如何呢? 人家愿意讲道理,已经算是万幸。 陈业只能对方圆和尚说:“大师,下次直接问就行了,不用这么吓唬我们这些小辈。” 方圆和尚从地上爬起,抹掉脑门上的碎石与泥沙,解释道:“一场误会,不过贫僧也并非故意为难两位,只是我必须尽快寻得那杀我徒儿之人,所以只能逼着两位说真话。” “尽快?”陈业听着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大师若是为报恩而来,又何必着急?” 方圆和尚道:“贫僧当然是为报恩而来,但旁人便是来寻仇的。陈施主,方才贫僧说了,我那孽徒叛出慈心寺,投了涅槃宗。” 陈业琢磨过来了,惊讶道:“你是说,涅槃宗会找我们寻仇。” “阿弥陀佛,陈施主果然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透。贫僧正是担忧杀我徒儿之人会被涅槃宗追杀,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也只能急急忙忙逼两位说出真相。涅槃宗与我同时知道苦厄之死,说不定比我还快些,若是贫僧拖延太久,怕就来不及了。” 虽然听着有些将信将疑,但方圆和尚如此解释,倒是让陈业的怨气少了些。 你很难去恨一个不远千里来救你性命的人。 即使方圆和尚说自己是来报恩的,但陈业也认了这个人情。 多一个修为高的朋友,怎么都是好事。 只是不知道这位方圆大师究竟高到什么境界。 陈业忍不住打听道:“不知大师是何等境界?” 方圆和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亏施主你们为慈心寺清理门户,贫僧除了一桩心魔才得以突破,如今已是返虚境。” 返虚境,这是陈业只听过,从未见识过的境界,也不知道有多厉害。 正待问个仔细,却听方圆和尚叹息一声:“可惜可惜,终究是拖延了些时日。两位施主,请暂且歇息,贫僧先去打发了涅槃宗的妖僧。” 陈业与苏纯一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可都没感觉到有何不妥。 但方圆和尚刚说完,远方天空便多了三道亮光。 随着这流星般的光芒越来越近,陈业与苏纯一耳边也听到了那摄魂魔音。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又是这招,涅槃宗就喜欢将这句挂在嘴边。 而且这次施展魔音之人修为远超那苦厄和尚,隔着数十里之遥也能将声音传来,让陈业与苏纯一都头昏脑涨。 不过这次倒是不用弄破自己的耳膜,只听方圆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该放下屠刀的,是你们才对!”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顿时将那些摄魂魔音都压了下去。 陈业与苏纯一也恢复过来,便看到方圆和尚身上金光大作,一尊佛陀虚影从他背后生出,眨眼间便化为十丈高的金身。 只见这光芒万丈的佛陀举起右手,仿佛将这四周所有光都凝聚到掌心,一时间天地失色,夜空突兀地暗了三度。 佛掌朝着那三个妖僧方向拍过去。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法器悲鸣,就像有人用笔蘸着墨汁,将那远处的三个光点轻轻抹去。 而等到光点消失,夜空中才出现一个巨大的掌印。 只是一掌,便将天都打崩了。 看到这一掌的威力,陈业便彻底信了方圆和尚的话,他若不是来救人的,自己早就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本章完) 第59章 决定就是你当方丈了 第59章 决定就是你当方丈了 陈业抬头望天,这姿势已经保持了许久。 原本如墨的夜空仿佛成了未干的画布,被大手一抹,抹得天空都掉了颜色,留下一个清晰的流动的掌印。 陈业就看着这个掌印久久出神,直到天色大亮,直到那掌印消散。 以前听墨慈说过,当年那场正魔大战,将天都打崩了,留下的痕迹过了千年还能看见。 陈业当时将信将疑,实在很难想象那是何等场面。 直到亲眼看见这返虚境的一掌,将天空扇得变了形,陈业才明白什么叫做移山填海的伟力。 “先生无需羡慕,以你的天赋,返虚境只是迟早的事。” 苏纯一的声音从后传来陈业这才收回了视线。 回头望去,苏纯一面色红润,精神恢复不少。 陈业问道:“苏姑娘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苏纯一点头道:“方圆大师的丹药有奇效,我已经彻底恢复。此番遭难,反倒是让我修为更进一步。” 只见苏纯一指尖划过,空气中便多了一道锋锐剑气。陈业不懂剑术,但也看得出来这道剑气明显比之前要更灵动些。 陈业微笑道:“恭喜苏姑娘。” 苏纯一盯着陈业双眸,疑惑道:“先生是有心事?是在记恨方圆大师之前的冒犯么?” 陈业望向一旁正在虔诚念经的方圆和尚。 这位大师正在做出家人的早课,只是他已经不是昨日那邋遢的模样。 在一巴掌拍灭天边的三颗星星之后,他便剃掉了满头乱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僧袍,从邋遢老乞丐的模样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大德高僧。 这位老和尚说追踪苦厄这八十多年来未曾剃发,也未曾换过一身衣服,如今苦厄已死,他终于放下心中重担,可以重新当个和尚。 陈业对苏纯一说:“经过昨日,我想明白了许多东西。对于方圆大师来说,我这等蝼蚁是否记恨,其实并无意义。山岳不与流岚絮语,我等凡人,过些年便是白骨一堆,与长生久视的仙人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在昨日之前,陈业还觉得自己也算天资出众,妥妥的人中龙凤。 就连通玄境的魔头也被自己有惊无险地解决,当真是威风十足,让陈业不自觉便认为自己很厉害,是故事中那种越级挑战的主角。 直到方圆大师一掌打灭了天边的三颗星。 这还不是真正的仙人,只是返虚境,一掌之间便能在天地留痕。 陈业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蝼蚁,一只刚刚长出牙齿,在耀武扬威的蚂蚁。 什么穿越者,什么主角,什么天资聪颖,若是活不到最后,与寻常人又能有多少区别。 从凡人成仙,要数百上千年,这期间有任何差错都会导致万劫不复。 这如履薄冰的漫长之路,自己能走到对岸么? 陈业原以为苏纯一会说些安慰话,不料她只是点了点头,赞同道:“先生所言不错,茫茫天地,我等凡人只是蝼蚁。若是想挣脱这牢笼,便要成仙。” “我还以为苏姑娘你会劝我不要消沉。” 苏纯一嫣然轻笑,对陈业说:“先生不是消沉之人,何须我多嘴。” 陈业也笑了,没想到苏纯一如此了解自己。 “不错,感慨归感慨,修行归修行。既然明知道自己身如蝼蚁,就更应该把握如今。苏姑娘,你接下来就要回清河了么?” “不错,我也该回清河苦修了。” 苏纯一并未细说,但很显然这次历练让她有了不小收获,回去闭关苦修,再见之时恐怕就不再是通玄境了。只是想到即将分离,苏纯一又有几分不舍。 相识时间不长,但苏纯一直觉得陈业便是人生知己,真想将他带回清河,引荐给师门长辈。念及于此,苏纯一便忍不住说:“不过回去之前,我会与先生去一趟焚香门,促成天书秘术的交换。” 陈业听了却摇头说:“不去焚香门了,那魏长生被方圆大师教训了一番,想来是对我们怀恨在心,去了也只是自讨没趣,平添许多麻烦。” 苏纯一疑惑道:“可是,教训魏长生的是方圆大师,为何他会对我们怀恨在心?” “呵呵,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不过焚香门我就懒得去了,我如今只想尽快提高修为。等我将师父寻回,我就找个地方苦修去了。” 陈业不想与苏纯一聊这些人心险恶之事。 苏纯一建议说:“先生如今正需要加快速度气海壮大的秘术,不如随我回清河。” 即使陈业已经拒绝过,但苏纯一还是想再问一次,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陈业看着苏纯一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摇头说:“清河水太清,我这种出身淤泥的小鱼去了也适应不了。” 苏纯一已经知道陈业有个上了万魂幡的师父,这事不可能瞒得住清河剑派。到时候随便问几句,陈业的老底就全暴露了。 以清河剑派这正得发邪的门规,苏纯一求情估计也是无用。 陈业怕自己去了就被关起来,墨慈也要魂飞魄散。刚刚才体验了一把生死不能自已的感觉,何必去赌那位清河掌门的态度。 苏纯一眼看陈业语气坚定,便也不再劝说,询问道:“那先生要去何处苦修?” 陈业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望向正在打坐念经的方圆和尚。 苏纯一大吃一惊,慌张地问:“你准备去当和尚?!” 陈业意外地望向苏纯一,认识许久,还从未见过这姑娘如此失态 “我不是……只是……”苏纯一红了脸,小声地说:“慈心寺,毕竟是旁门。” 陈业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圆和尚声音便从一旁传来:“苏施主,这话贫僧可不能当听不见。” 苏纯一连忙说:“方圆大师,我并非有意冒犯。” 方圆和尚笑道:“呵呵呵,无妨无妨。苏施主所言也不错,慈心寺终究是旁门。只因我佛门经卷残缺,又有涅槃宗这等魔门坏了佛门弟子的名声,被世人误会也不奇怪。不过慈心寺一心向善,还请苏施主回到清河派时能为我慈心寺澄清一二,不要让贵派掌门误会。” 说完这些,方圆和尚又对陈业说:“陈施主,我看你并非想要出家,相逢即是有缘,不妨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大师慧眼,我只是想用《心经》换取慈心寺的宗门秘术。如今我刚到气海境,需要一门能加快气海壮大的秘术,想来慈心寺应该也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换。” 方圆和尚笑道:“能换,如何不能?不过不需要换。” “不需要?”陈业没听明白方圆和尚的话。 方圆和尚解释道:“当然不需要,贫僧说了,此番来寻两位是为报恩而来,若是陈施主需要这个,送你又何妨。只不过,慈心寺的修行之法多有忌讳,未必适合施主,而且,肯定是比不了清河剑派与焚香门的秘术。” 陈业连忙说:“大师客气了,对我这散修来说,能有就不错,哪能挑剔。不过,这《心经》全文,难道大师不要么?” 陈业不想去找焚香门交易了,这所谓正道门派未必就真那么讲道理,遇到黑吃黑的,他一个散修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反倒是方圆和尚看着像是大德高僧,找他交易至少稳妥。 反正那些佛经对陈业也是无用,所以他不贪心,他只换那些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东西。 方圆大师虽然为人和善,但也不傻,看得出来陈业的想法,便也开门见山地说:“陈施所求之物,贫僧也猜得到一二。不过慈心寺一穷二白,能拿出手的宝贝不多。而施主之前所说,还有知道许多失传的佛经,那恐怕将慈心寺掏空了也换不起啊。 “不如这样,施主你随我回慈心寺,我向方丈师兄说明一番,下一任方丈就由你来做,你看如何?” (本章完) 第60章 另立佛门又如何 第60章 另立佛门又如何 听到方圆和尚说要让自己当慈心寺的方丈,陈业都吓了一跳。 这老和尚,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陈业可不敢接这话,连忙摇头说:“大师别开玩笑了,我可守不了清规戒律,你让我念经吃素是不可能的。” “吃素?慈心寺只是戒杀生,并不需要吃素啊。贫僧生平最爱荤腥,只是每次化缘都要看布施者心情,很少吃到肉。” 陈业也忍不住笑道:“不见杀,不闻杀,不为我杀,大师吃的三净肉是吧?” 方圆和尚一听,顿时眼睛发亮:“不错不错,便是这种,不过未曾有人形容得如此精准。多谢施主,我慈心寺又多一条成文的规矩,非三净肉不可食。施主你果然知道许多佛门失传之秘,只是贫僧冒昧问一句,施主究竟如何得知?” 陈业自然不会解释,直接换了话题:“大师就当我天生便知道吧,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除了这气海境的秘术之外,我还需要与慈心寺交换一些东西,放心,不会掏空你们的宝库。” “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陈业开口道:“我要一门遁术,一门护身神通或者能护身的法宝,还有一些炼器用的材料,修行用丹药,还有慈心寺所有与卜算相关的典籍。” 陈业一口气说了许多,方圆和尚却并未在意,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才开口提醒:“卜算?请恕贫僧说话直接,气海境的修士想要学卜算,实在有些好高骛远。” 陈业却自信道:“大师放心,我自有打算。” 方圆大师见陈业如此笃定,也爽快应下:“好,贫僧答应你。不过,只是半部《心经》可不够。” 陈业微笑道:“《心经》够不,那加上《金刚经》、《华严经》、《阿含经》又如何?” 方圆大师脸色剧变,一连说了三个阿弥陀佛才平复了心情。 “陈施主,你差点让贫僧的佛心都碎了。这些佛经,可别是你瞎编出来的。” “天地为鉴,绝非胡编乱造,只不过晚辈还是要多说一句。所谓佛经,也不过是前人所思所想,尽信书不如无书,大师参详即可,可别看得入了魔。” 陈业所言,让方圆和尚再次念出阿弥陀佛。 “施主独具慧根,真不准备出家当和尚吗?” 陈业:…… “可惜可惜。” 方圆和尚念叨着可惜,然后伸手往身旁一抓。 半丈高的一块巨石被凭空挖出,飞到方圆和尚的掌心。 层层金光镀在上面,这千斤巨石便迅速缩小,最后化作指头大小的黄玉。 这捏石为玉的手段让陈业与苏纯一都深感惊讶,这就是返虚境?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当真是跟仙人一样。 方圆和尚嘴里念念有词,无数金光化作符文,落入这黄玉之中。 过了许久,方圆和尚便将黄玉递给陈业。 “贫僧没有随身携带典籍,只好给施主你默写一遍了。贫僧不懂卜算之术,等我回到寺中,再抄录藏书,再连同丹药材料为你送来。不过,你要的护身神通,这个着实让贫僧有些为难。施主修为太低了,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护身神通适合你。” 听方圆和尚说起这个,陈业突然想起之前得到的开口禅神通。涅槃宗与慈心寺同出一脉,不知道慈心寺有没有类似的神通秘术? “大师,你可曾听过开口禅这门神通?”陈业问道。 方圆和尚一听,点头道:“当然知道,涅槃宗与慈心寺各有类似的传承,只是……非佛门弟子,怕是用不了。” “因为这门神通本质是向佛陀借力,非佛门弟子若要修行,怕是会受佛陀责罚。大师,我说得对么?” 方圆和尚双手合十,虔诚道:“阿弥陀佛,施主知道便好。” “其实我更想问,慈心寺与涅槃宗供奉的是同一尊佛么?” 方圆和尚摇头道:“非也,涅槃宗供奉的邪佛可不会普度众生,只会屠戮众生,慈心寺供奉的佛才是慈悲为怀。” 陈业又问:“那我想请问,慈心寺供奉的佛,来自何处,来自何时,因何而生?据我所知,慈心寺历史只有数百年,你们供奉的佛,也就几百岁吧?” 方圆和尚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施主,你难道想自己造一尊佛么?” 陈业反问道:“有何不可?” “这……” 方圆和尚本想说这样是亵渎佛陀,但转念一想,慈心寺不也是摒弃了邪佛,自己另立佛陀么。眼前这少年还知道许多失传的佛经,谁知道是不是天意,让他给佛门开枝散叶呢? 方圆和尚很欣赏陈业的人品,生死之间还能坚守信念的人可不多。若是他要另立佛门,未必不是好事。 “施主所问,贫僧答不上来,待我回去问过方丈师兄,再来回答这个问题。你只要将这黄玉带在身上,我便能找到你的所在。” “多谢大师,我这就将经书给你写下来。” 陈业将这黄玉收好,然后便从储物袋中取出笔墨开始默写,忙活了半天,将厚厚一大卷经文奉上。 方圆和尚看也不看便珍而重之地收好。 两人都没有提更多细节,陈业默写了几部经书,慈心寺还欠的丹药和典籍什么时候送来,都没有提及。 但两人都心中有数。 一位是大德高僧,一位是谦谦君子,以诚相交,不需要什么字据。 “贫僧这就要赶回寺中,两位也尽快离开此地。昨夜贫僧击退的是涅槃宗云心和尚的三重法相,虽然那一掌够他休养百年,但涅槃宗未必不会再派人前来。若是有需要,贫僧也可护送两位。” 一直在旁聆听的苏纯一终于开口说:“大师护送先生即可,我伤势已经恢复。” “也对,清河剑派的御剑之术天下无双,寻常修士确实追不上。”方圆和尚又转头对陈业说:“陈施主,你又准备去往何方呢?” 陈业回答说:“我需要先沿路返回,找到我丢失的法宝,然后……既然是散修,自然是四海为家,或许随便找个偏僻之地闭关苦修吧。” 方圆和尚听了,建议道:“若是如此,那贫僧建议施主你去百海谷。此地距离慈心寺不远,正好有个照应,而且百海谷特别欢迎散修加入。” (本章完) 第61章 散修们是穷鬼 第61章 散修们是穷鬼 暮色苍茫时分,袈裟化就的金光掠过崔县斑驳的城墙。这东西飞起来可没有剑光那么方便。 陈业总觉得自己随时会从袈裟上摔下去,只能紧紧攥着袈裟边缘,才敢往脚下那繁华之城望去。 崔县已经不再是满城缟素,取而代之的是朱漆阁楼间晃动的灯笼。酒肆招幡在晚风中舒展,隐约传来觥筹交错的喧声。 明明还没过头七,这素白就撤了,想来那县令的余孽都已经倒了霉。 但这些与陈业无关,他要看的不是恶人遭报应,而是要看看故人何在。 方圆和尚缓缓问道:“如何?” 陈业一双灵目眨了眨,最终褪去了金色。 揉着发酸的双眼,陈业只能叹了口气。 与苏纯一分别已有两日,陈业厚着脸皮求方圆和尚带自己飞了两天。 眼睛都瞪得满是血丝了,最终都没找到自己的万魂幡,也没找到墨慈留下的痕迹。 看来,终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倒是不奇怪,魔门修士都不太讲究什么师徒之情。 陈业用万魂幡勉强保住墨慈的神魂,墨慈散尽修为,帮陈业度过几次难关。 最后关头,陈业选择了鲁莽送死,墨慈因此失望离去。 很合理,一切都说得过去。 只是可惜了那面万魂幡,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过也只能怪他自己。 寻常的魔头都不会让法宝有太多自主权呢,让万魂幡脱离主人自由行动,那不等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也就陈业从未将万魂幡里的怨魂当成奴仆,所以才会给予怨魂如此大的自由行动能力。 低头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崔县,陈业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师父,保重。” 然后陈业便抬头望向那无边云海,对方圆和尚说:“请大师送我去百海谷吧。” “阿弥陀佛,请施主节哀。修行之路总有别离,贫僧还记得刚开始修行时,父母还常来慈心寺看望,等到我一次闭关出来,便只见到两座老坟……” “大师,不会安慰人的话,倒也不必勉强。” “阿弥陀佛,那贫僧为你念念佛经。” “大师,我会的佛经比你多。” “那贫僧……” 眼看方圆和尚还不死心,陈业连忙打断说:“大师,你还是跟我说说这百海谷是什么地方吧。” 方圆和尚这才放弃了“安慰”陈业,转而为他介绍这百海谷。 “要说这百海谷啊,之前可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白骸谷,因为满山谷都是白骨,所以才有这个名字。曾几何时,这里不是什么散修汇聚之地,而是赤练圣教的地盘……” 陈业惊讶地说:“赤练圣教?当初的十八魔道门派之一?” 当初十八位魔尊,都有自己的传承宗门,赤练魔尊好像排行第六还是第几来着?陈业只是听过这些传说,具体如何倒是没深入了解,毕竟魔尊们都死绝了。 世间修行门派繁多,正道五大门派自然是最厉害。魔门早已成了藏头老鼠,不成气候。 只是多年下来,正道五门传承越来越艰难,弟子越来越少。 倒是旁门散修越来越多。 根据方圆和尚所说,这百海谷便是散修聚集之地,算不上一个统一的门派,只能算是松散的联盟。 当初此地还叫白骸谷,是赤练圣教的埋骨之地。 当年赤练圣教气焰滔天,将凡人当猪狗豢养,抽筋扒皮炼魂,剩下那些食之无味的枯骨便都扔到山谷里。 那时候的魔头可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的魔头东躲西藏的,连像样的法宝都炼不出来,当初的魔头则是质量差些的骨头都懒得用,直接扔了便是。 时间一长,这些骨头便铺满山谷,便成了白骸谷。 后来赤练魔尊先是魔门内斗中受了伤,然后被正道灭杀,这门派便被屠了满门。 等到正魔大战之后,便有散修看上这个风水宝地,呼唤三五好友到此闭关。 说是看中此地灵气浓郁,人迹罕至,其实多半是盯上这满山谷的骸骨。 正道修士看不上,因为门规限制,不允许他们用人骨炼宝。 当初的魔头们富得流油,也看不上这点食之无味的骨头。 但散修是穷鬼啊! 旁门散修什么都缺,这些骸骨又不是自己杀的,放着也是浪费,正好用来炼宝。 后来变成了散修集体来“捞尸骨”,也算是修行界相当热闹的时期。 只是后来散修多了,惹来许多争斗,又给这白骸谷添了许多新鲜尸骸。 眼看要乱起来,正道门派不得不出手镇压,这才没有酿成散修大战。 过了百年,这山谷的骸骨都被捞得差不多了,便恢复到寻常山谷的模样。 山谷挖空了,没什么宝贝,但这也是个不错的修行之地。 而且百年捞骨也留下许多痕迹,各种维持秩序的阵法,各种集体共用的炼丹炉与炼宝室。 还是那句话,散修都是穷鬼啊,怎么舍得就这么扔了。 但想要独占也是不可能的,这里许多东西还是五大正道门派支援的,想要独占就是找死了。 因此,散修们商量了几年,便将此地改名百海谷,组建了松散的散修联盟。 正道修士也乐见其成,毕竟魔头都弄死之后,这群散修就是最大的麻烦。只是门规所限,又不能在他们没作恶的时候全部弄死,那他们愿意组成联盟也好,至少出事的时候能有人出来负责。 甚至为了促成联盟建立,一开始时还出了不少力, 因此,这百海谷虽然是龙蛇混杂,但却有阵法守护,一般人不敢在这撒野。 正因为轻易不会被杀人越货,这份保障便引来不少散修,或许是交换宝贝,或许是交流心得,这些年来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陈业这种无依无靠的散修去了,虽然未必过得舒服,但也不怕涅槃宗追杀了。 涅槃宗可是魔门,还是正魔大战时代留下来的魔门,敢到百海谷来,那就是来一个杀一个,管杀不管埋。 陈业虽然有个魔头师父,但墨慈已经不在了,他现在算是身家清白。陈业还有清河剑派与慈心寺的双重担保,去百海谷肯定畅通无阻。 方圆和尚介绍完了百海谷,又对陈业说:“慈心寺也有弟子在百海谷常驻,算是一种历练,我会给他们打个招呼,若有什么麻烦,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陈业连忙表示感谢。 能有本地人照拂,那日子肯定好过许多。 “大师,不知那百海谷还有多远?” 方圆和尚笑着往前一指,只见层云荡开,百里宽的峡谷横于眼前。 七彩的雾气犹如祥云般笼罩峡谷之上,与阳光争辉,显得瑰丽又梦幻。 陈业还未曾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忍不住感慨:“真不愧是仙家之地,这就是七彩祥云么?” 方圆大师却摇头说:“陈施主,这七彩的雾气乃是一种毒瘴,能迷人心魄,若是外人乱闯,不消几个时辰便化为脓水了。” “啊这……” 陈业那点美好的幻想顿时破灭,看来,这散修所在之地也是危险重重啊。 码字软件崩了,登录不上,存稿拿不出来,正在努力中,今日第二章要晚点,十分抱歉,不过肯定是两更。拿不出来我重新码出来! (本章完) 第62章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第62章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七彩毒瘴如浸染朱砂的轻纱缓缓散开,方圆和尚的袈裟泛起金芒,在毒雾中灼烧出蜿蜒通路。 两人穿过毒瘴,很快便到了这山谷入口。 三尊风化的石狻猊半掩在蒿草间,岁月磨蚀之下,只剩下大概的轮廓。偶有残骨遗留在野草之间,看起来相当的凄凉。 眼前所见却是一片荒芜,仿佛数百年都没有人烟,感觉相当阴森。 不过陈业展开灵目一看,到处都是灵气流动的痕迹,这天地灵气之浓郁,远超陈业之前所见。 “真不愧是修行的好地方。” 方圆和尚只是笑着,也不指点陈业如何入谷。 陈业明白,这恐怕是百海谷的考验。 就连凡人的客栈都能弄一扇铜门来考验客人的本领,更何况是修行者的地盘。 眼前这荒芜的入口必定是幻术,陈业需要找到正确入口才能进入百海谷。 若是让陈业去跟别人斗法,那他恐怕要紧张,谁知道别人有什么手段,说不定出手就能杀了他。 但若是让他去破阵,那他倒是很有自信。 灵目一扫,便看出了阵法的痕迹。 陈业自言自语道:“与那江时月的幻术又有些不同,但同样是依托本地风水格局布置……手段高明许多,但难度倒是不大。” 陈业走入山谷之中,那七彩瘴气马上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但随着陈业停下脚步,那些剧毒瘴气便像遭遇无形墙壁,被隔绝在三尺之外。 陈业微微一笑,举起右手,指尖连点,通过灵气变化计算着方位。 “归藏六十四卦困龙局,坤位阴爻,初六履霜……” 边走边说,陈业丝毫不顾那近在咫尺的七彩毒瘴。 他每一步都走在了正确的位置上,每走一步便将那无边毒瘴逼退一些。 不消片刻,陈业眼前豁然开朗,阴森的山谷变成鸟语香的仙境。 回头一看,方圆和尚却已经不见。 陈业明白对方的意思,接下来的路,便要靠自己了。 大步走入这仙境般的山谷,没多远便遇到一位留着三绺长须,仙风道骨的道士。 这位笑着走来,对陈业说:“恭喜道友破阵。” 陈业知道自己算是通过了百海谷的考验,有了加入其中的资格。 这位道长在入口处守着,想来便是百海谷联盟专门负责接待新人的,只是寻常修士也瞧不出对方修为,陈业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境界。 不过别管修为高低,别人笑脸相迎,陈业自然也不会怠慢,客气地说:“在下陈业,初来乍到,还请道友多多指教。” 陈业故作亲热地走到近处,给这位道长塞了一小瓶丹药。 这道士没想到陈业如此客气,慌忙接过,然后惊讶道:“焚香门的丹药,这可太贵重了。” “哪里哪里,在下修为低下,破阵了不少时间,劳烦道友在此等候,实在抱歉。” 反正是从魏长生那里得来的,功效也只是疗伤,不算太值钱,陈业送起来是丝毫不心痛。 这副客气又慷慨的姿态顿时让对方好感大增,只听这道士说:“道友说的是哪里话,贫道吕福胜,正是今日轮值之人,什么等不等的,这是贫道分内之事。 “想来道友破阵费时费力,请随我来,先歇息一番,我也好向你介绍这百海谷的规矩。” 吕福胜说是带陈业去歇息,其实就是带他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凉亭之中。 吕福胜热情招呼陈业落座,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这才问道:“陈道友何时到的?破阵费了不少心力吧,你正好可以在此稍作歇息。” 这茶水倒是没什么特别,没感觉有什么天材地宝在里面,也就只能说是味道不错。 这倒是不奇怪,怎么可能守门的请你喝能增长修为的灵茶呢? 毕竟,散修都是穷鬼啊。 陈业道:“刚到不久,如今倒也不是很累,吕道友太客气了。” 吕福胜却一副“我懂”的表情,对陈业说:“道友无需担心,若非以蛮力破阵,这入口处的迷阵没三五个时辰反复测算是进不来的。 “破阵消耗心力不小,你是担心虚弱之时暴露了,惹人觊觎。放心,进了百海谷,便没人敢对你不利,这可是五大门派共同认可的和平之地,魔尊都不敢在此撒野。进了这门,你便可安心修行。” 陈业听得疑惑,问道:“三五个时辰?” 刚才他满打满算也就走了三四十步,喝杯茶的功夫而已,难道说这阵法还有模糊时间流速的功效? 吕福胜笑道:“几个时辰那已经算厉害了,只有精研阵法的修士才办得到呢,像我这种并不擅长阵法的,当初可是走了整整两天,差点没累死在里面。” 陈业沉默了片刻,然后揉着太阳穴说:“确实艰难,我也不记得走了多久,但肯定是不止两天,刚才都是强撑的,现在还头晕脑胀呢。” 吕福胜笑道:“我懂我懂,我们这些散修,又缺传承,又缺丹药,初来乍到自然是要谨慎些,不能示人以弱。不过放心,这里规矩不少,但当真安全。” 或许是因为收了陈业的丹药,吕福胜对陈业分外热情,仔细给他介绍了这百海谷的各种规矩。 其实总结起来也不复杂。 散修在百海谷修行,只要不与人斗法,其他都算自由。 只要是无主之地,都可结庐而居,自己想怎么闭关就怎么闭关。 谷中有三十六鼎炼丹炉,十八座炼器楼,只要些苍珠便可以借用。 “这便是苍珠,百海谷中绝大多数物件都能用苍珠交易,就如凡人的金银。” 吕福胜将一枚晶莹如玉的白色珠子放在陈业面前。 这珠子比指甲还小,雕琢得倒是很精细,圆润无暇。以灵目视之,隐约可见灵气在其中流转。虽然不多,但似乎是用特殊手法炼制出来的宝贝。 陈业又问:“不知这一枚苍珠价值如何?” 吕福胜说:“不算便宜,炼丹炉租用一日便要十枚苍珠,至于其他材料丹药,那便看道友你讲价的本事和眼力了。如果是按照行价,道友刚才送我的那瓶丹药便值三百苍珠。” 陈业惊讶道:“这么多?那岂不是可以租用炼丹炉一个月?” 这整个百海谷才三十六鼎炼丹炉,这可是集合多年人力物力才打造出了的,并非寻常法宝可以相比,直接租用一个月,那得多值钱。 明明那瓶丹药只能治疗些外伤,最多是焚香门出品,药效好些,怎会价值这么高? 吕福胜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在这百海谷,与五大门派相关的宝贝都要翻十倍甚至几十倍价格。你想,我这瓶丹药真用来吃了并无多大用处,但我若编个故事,就说与焚香门有些交情,你说旁人会怎么想? “过些年,我若有后人,将这丹药给他,让他去找焚香门,就说是先人与焚香门有渊源,说不定就能送后人拜入仙门,那才是一步登天。” 陈业懂了,丹药本身的药效不重要。 重要的是关系。 这散修也要讲人情世故啊。 吕福胜看到陈业恍然大悟,便又对他说:“高门大派的关系,在百海谷特别有用。道友既然能随手送出焚香谷的丹药,想来是关系匪浅,往后,还请道友多多提携。” 陈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要是吕福胜知道自己的丹药是抢来的,他会不会马上割席断交,当不认识自己? 不过没关系,陈业跟焚香门是有些误会,但他跟清河剑派关系那是相当不错。 苏纯一临走时又送了他一块新的玉牌,比之前的还要精致些。 不仅如此,苏纯一还说回到清河剑派之后还会帮陈业挑选法宝,等合适时机再给他送来。 清河剑派天下第一,这等人脉拿出来,那日子应该会轻松许多。 正准备起身告辞,尽快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下,却又见两人拨开迷雾,出现在山谷入口。 吕福胜疑惑地说:“平日好几个月也不见一位新人,今日倒是巧了,一来就来三位。” 陈业也朝这两人看去,然后便是脸色一变。 其中一位正是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焚香门魏长生。 账号看来是完蛋了,这章重新码出来的,比较着急,如有错漏,还请大家留言纠正。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63章 差一点就被骗了 第63章 差一点就被骗了 陈业此刻最不愿撞见的人,非魏长生莫属。 倒并非怕了他,而是陈业此番收获颇丰,满心只想寻个静谧之处潜心修行。 见识过那抹掉星辰的恐怖一掌后,陈业对其余琐事皆已没了兴趣,心中仅有唯修行一事。 可这魏长生却好似甩不掉的吊靴鬼,阴魂不散般再度现身。 这次他并非独自一人,身旁还带着个神情冷漠的姑娘,观其服饰,应是焚香门的弟子。 陈业瞧见了魏长生,魏长生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然而,魏长生仿若全然忘却了往昔的龃龉,脸上堆满笑容,径直朝陈业走来。 吕福胜认得魏长生身上的服饰,忙不迭起身,弓着腰小跑到魏长生面前,正欲行礼问安。 可还未等他开口,魏长生便满脸不耐地摆了摆手,径直越过吕福胜,让吕福胜那些准备好的寒暄之语,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极为僵硬。 不过吕福胜反应极快,立刻转向另一位焚香门弟子。这次,他倒是换来了对方一个轻轻的点头回应,顿时,吕福胜笑得愈发灿烂。 陈业看着满脸笑容的魏长生,只是犹豫了片刻,然后便以更灿烂的笑容应对。 只见他快步迎上前,一把攥住魏长生的手,无比激动地说道:“魏兄,真是想死我了,你怎么寻到这百海谷来了?” 魏长生可没想到陈业比他更夸张,这亲热得直接上来抓手。魏长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握手时手指都显得有些僵硬。 陈业看他如此表现,心想:“这小子城府不足,还得再练练。” 陈业原本还担心魏长生经受过一番挫折后,已然洗心革面。可如今看来,不过还是那副笑里藏刀的做派。 陈业忌惮的是魏长生若全然不顾,直接以焚香门的势力压人,那他确实无计可施。但既然魏长生还在玩这表里不一的把戏,就说明他还在意焚香门的颜面,如此,陈业便不怕了。 此刻,这两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装成久别重逢的挚友。 吕福胜在一旁瞧着,满脸都是羡慕之色。怪不得这位陈道友能随手拿出焚香门的丹药送人,看来与焚香门的关系当真极为深厚,对散修而言,这可就如同抱住了一棵参天大树啊。 吕福胜也是聪明人,即使很想跟焚香门搭上关系,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出了凉亭,不打扰他们“叙旧”。 “日后一定要跟这位陈道友打好关系。” 吕福胜带着这个心思,连忙退出凉亭,等着下一个入谷之人。 魏长生不曾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散修,他被陈业这热情满满的招呼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旋即镇定下来,同样客气道:“我还以为,你会与苏师妹一同回清河呢,差点就去清河找你了。” 陈业问道:“那魏兄又是怎么知道我来百海谷的呢?而且,时机来得这么巧?” 魏长生故作神秘,嘴角微微上扬:“你猜?” 陈业脸上的笑容比他更加灿烂,回答说:“忙着修行呢,没那闲工夫猜。” 魏长生闻言,眼睛微微眯起,似有寒芒闪动。 陈业脸上笑容不减,体内灵气却已经在运转,都汇入背后的剑匣之中。 真要动手,就先给这魏长生捅个透心凉。 罡煞炼体也挡不住这剑匣的剑气,这可是清河剑派的剑气。 这气氛变得微妙之际,魏长生眼珠子滴溜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陈道友确实是忙得很,忙中出乱连自家最为珍视的宝贝都给弄丢了吧。” 此话如同巨石投入心湖,在陈业心中激起巨浪。他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指节也因为突然用力而发白。 难道说,师父落入魏长生手中? 陈业心中一阵慌乱,不管如何努力保持冷静,他终究还只是凡人,根本无法隐瞒这些细节。 魏长生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陈业的一举一动,自然能注意到这些表情变化。 见此情景,魏长生心中暗自得意,对陈业说:“看来,这宝贝对陈道友而言是至关重要啊。既然如此,不如拿它来交换你的天书秘术,你看如何?” 陈业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成交。” 如此干脆,反倒是让魏长生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又说:“看来是我小看了这宝贝的价值,现在你想交易了,我倒是不急了,相信道友还能拿出更多的东西来交换。” 听到这话,陈业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神经却放松下来。 陈业咧嘴一笑,对魏长生说:“魏兄,你险些便骗到我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儿。” 说罢,陈业伸手拍了拍魏长生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去。 魏长生看着陈业的背影,本来还想将他叫住,却被另一个焚香门弟子伸手拦住。 直到陈业走出视线之外,魏长生才质问道:“莫师妹,你为何拦我?” 这位被称作莫师妹的女修士,神色冷淡如霜,眼神中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声音也清冷得仿佛不带一丝温度,缓缓说道:“魏师兄,我事先便再三提醒过你,只说第一句即可,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呢?” 魏长生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满是不解与不甘,说道:“他一听便答应了交易,可我根本都不知道那所谓的宝贝究竟是何物。莫师妹,你只让我说第一句,然后呢?难道不继续追问,他就不会起疑了?” 这位莫姑娘语气依旧清冷:“卦象所示,便是如此。你只需说出第一句,而后闭嘴即可。” 魏长生却并不认同,眼中闪过一丝质疑的光芒,反驳道:“莫师妹,我知晓你天赋异禀。可你每日所算的三卦,仅有一卦必定为真。你已精准算出他抵达百海谷的时辰,可又怎知另外两卦是真是假?” 眼前这位姓莫的姑娘名叫莫随心,乃是焚香门七星堂的首席弟子。 只因她天赋异禀,每日可算三卦,不管算的是何人何物,其中一卦必定是真。 (本章完) 第64章 每日三卦其一为真 第64章 每日三卦其一为真 焚香门传承庞杂,医卜星象什么杂学都有,所以门内有三山五堂,其中七星堂便是专精卜算之道,而莫随心则是七星堂的首席弟子。 这姑娘来历也是奇异,是七星堂堂主心有所感,从外带回来的孤女。 也曾有传闻,这是七星堂堂主在外的私生女,真假如何无从得知。 莫随心平日冷冰冰的,只闭关苦修,从不与同门交流,久而久之大家便将她忘了。 谁知道数年之后,莫随心突然说自己算出掌门陆行舟将有生死大劫。 当时焚香门内众多弟子只当她是胡言乱语。 要知道莫随心当时只是气海境,别说卜算掌门的吉凶了,焚香门随便一个弟子的前途都不是她能算出来的。 卜算之道极为艰深,也极为凶险。 苏纯一只是想算算魏长生的所在,不小心牵连到方圆和尚身上,自身便遭了反噬,差点便丢了性命。 陆行舟修为境界在方圆和尚之上,而莫随心只是个气海境的小修士。 旁人只当她失心疯,想要博人眼球。 只有七星堂堂主坚持上报,将此事禀告了掌门。 结果谁也没想到,莫随心此挂真的应验了。 而陆行舟正好做了准备,这才逃过一劫。 自那以后,莫随心声名鹊起,顺理成章成为七星堂首席弟子。只是,她每日所算三卦,只有一卦为真,其余两卦真假难辨。 时常有人因深信不疑而被卦象误导,最终倒了大霉。 说起来,魏长生所在的长生堂首席弟子之死,也与莫随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位师兄天赋极佳,前途一片光明,却突然被莫随心算出死劫。 不久之后,那位师兄在突破境界之时,道心瞬间破碎,最终神魂俱灭。 此事传出后,不少人私下议论,若不是莫随心算出这一卦,让那位师兄心生心魔,也不至于在突破的关键时刻身死道消。 久而久之,莫随心在焚香门内的人缘越来越差,众人皆对她避之不及,就像对待瘟神一般。 虽说焚香门上下都为这场意外惋惜,但魏长生却在这件事中占了便宜。 长生堂首席弟子身死道消,他便有了竞争下一任首席弟子之位的资格。 为焚香门换取天书秘术可是大功一件,魏长生的师父为了帮他争取到这份差事,可谓煞费苦心。 原本以为此事轻而易举,谁能料到中途竟会生出如此多的波折。 被方圆和尚折磨了一番后,魏长生连本命法宝都碎了,不得已赶回焚香门求援,师父便指点他来找莫随心求助。 “你厄运缠身,如今只有她能助你。” 这就是魏长生师父所说的话,魏长生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莫随心帮忙。 别看这位莫师妹在门内人缘不好,但想要请动她也不容易,魏长生算是狠狠割肉了。 幸好莫随心收了好处也不含糊,三卦中第一卦就算得极准,将陈业何时到达百海谷都算得精准。只可惜他们出发太晚,紧赶慢赶,还是只能追在陈业身后入谷。 如今进了百海谷,就必须要遵守此地的规矩了,焚香门弟子也不能恣意妄为。 只是这第二卦就有些离谱,莫随心就让魏长生说一句“你的宝贝都弄丢了”。 魏长生莫名其妙,也只能勉强一试。 谁想到仿佛真试探出什么,只是马上就被陈业识破了。 魏长生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露了破绽。 如今,就剩下第三卦还未确认真假了。 但这第三卦,着实令人难以相信。 只因莫随心算出陈业会自己将天书秘术送过来,别的什么也不要。 莫随心也觉得这卦象莫名其妙,多半是错的。但卜算之人必须相信自己所算的结果,否则卜算便毫无意义。 莫随心只能对魏长生说:“魏师兄,卦象如此,我也是有话直说,你要信便信,不信便随你。” 魏长生皱眉道:“那按照你这第三卦所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莫随心不再说话,在她看来现在多说无益。 魏长生沉吟许久,只好说:“好吧,既然师妹这么说,那我便等上数日。不过,虽然我不会去找那陈业的麻烦,但我觉得可以调查一番。那狡猾之徒确实是丢了什么宝贝,否则刚才不会是这种反应。 “若是我们找到线索,说不定师妹第三卦便准了,他被我们拿捏,自然要双手将天书秘术奉上。” 莫随心却不在意地说:“魏师兄你尽管去做,我只会算卦解卦,旁的不敢多言。” 魏长生也知晓莫随心的性子,打听消息这种事情是指望不上这位师妹了,只能自己去做。 陈业可不知道自己被一个精通卜算的修士盯上了,他如今还未彻底平复心情。 魏长生说他丢了宝贝时,他真怕墨慈落入魏长生手中,所以他愿意用一切将师父换回来。 但在魏长生准备坐地起价时,陈业就知道他在撒谎,只是吓唬他而已。 陈业一介散修,身上哪里还有比天书秘术更有价值的东西? 只要魏长生脑子正常都应该能想到这一点,应该马上答应下来,最多口头上占点便宜。 但在陈业答应之时,魏长生不仅没有惊喜的表情,反而有些慌了,开始转移话题,陈业就知道这人就是个空架子,万魂幡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只是,推理归推理,陈业内心还是极不平静。 万一墨慈真落入旁人手中,那下场恐怕会很凄惨。 陈业不怕墨慈供出自己的老底,他只担心师父神魂俱灭,没了复活的可能。 “若是我有合道修为,直接就将那魏长生拿下狠狠搜他的魂了。”陈业感慨了一声,便将此事暂时忘了。 正如他自己所言,修为才是一切的根本。 不管墨慈如今落在谁的手中,陈业这区区气海境修士什么也做不了。 他如今应该做的便是闭关修行,摒弃一切杂念,先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百海谷内到处都风景秀丽,陈业也不怎么挑剔,随便选了一处山涧旁的无人洞窟,便开始布置阵法。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是遮掩一下洞口,有个示警的效果。 忙完这些,陈业便取出了方圆和尚赠与的黄玉。 他如今是气海境,体内气海无时无刻不在旋转,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但这气旋如同心跳一般,难以靠意念来操控速度。 因此打坐无用,寻常丹药也很少能对气海生效,只能靠那些独门秘术。 陈业要练的便是慈心寺的秘术——六字真言咒。 以特殊的方法念诵真言,以声音震荡带动体内气海旋转,大幅提升气海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只是修炼之时必须全神贯注,若是分神,有可能导致气海破碎,修为不进反退。 只是陈业苦读一番之后便皱起眉头,然后拿出了之前苏纯一送他的前人笔记,正是那突发奇想要凝聚两个气海的修行笔记。 当时陈业还想过,两个同向旋转的气海会自行融合到一起,若是反向又如何。 现在看了六字真言咒的详细修行方式,陈业便拿出这本笔记来对比,发现两者在细微之处竟然有不少相通的地方。 陈业思考片刻,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趁此机会,试试凝练第二个气海。 (本章完) 第65章 她有毛病吧 第65章 她有毛病吧 陈业向来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初来乍到这方世界时,生活窘迫不堪,处处碰壁。 然而,自从拜入墨慈门下,一切都顺风顺水。哪怕遭遇险境,也总能逢凶化吉。 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气运所钟。 早在尚未凝聚气海之时,陈业便从苏纯一那得到两本前人笔记。 一本提及气海旋转方向的差别,另一本则是另辟蹊径,研究多个气海的用处。 而当陈业仔细研读《六字真言咒》后,惊喜地发现这功法之中竟有诸多细节与那两部笔记相互呼应、彼此印证。 “气海能够受真言影响,加速旋转,亦可能因修炼不当致使气海受损,修为不进反退……在气海破碎之际,可用此特定方法加以修复,从而避免损失……” 陈业逐字逐句地仔细研读这份《六字真言咒》,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极为大胆且有趣的修行思路。 他准备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打破自身气海,随后参照笔记内容与《六字真言咒》,尝试让气海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看看能否在体内凝聚出多个气海。 如此大胆,若是墨慈在此,肯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修行之法自古以来便这几种,哪里能够随便乱改。 但陈业觉得自己输得起。 其一,无论是师父墨慈,还是笔记中的前辈高人,都曾提及气海境的修炼允许反复重来。 除了耗费时间之外,并无其他严重副作用。 掐指算算,陈业自突破气海境至今,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如此想来,即便冒险修炼出现问题,大不了便退回到启灵境,也只是浪费半月时光,这点损失不值一提。 其二,方圆和尚曾提醒他《六字真言咒》练得不好会导致气海受损,陈业便果断在交换的材料中加上了凝气丹。 这凝气丹对于散修而言,价格不菲,堪称珍贵之物,但对于大门派来说,不过是较为基础的丹药罢了。若是真出什么意外,大不了重新服用丹药,重头再来。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谁也无法保证这样练功会不会出现别的差错。 但陈业就是忍不住想试试。 若是凡事遵循旧例,那如何推陈出新,如何能胜过旧人? 既然有退路,那就不怕冒险。 陈业的胆子愈发壮大,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琢磨功法中。 这亲自轰碎气海重新凝聚的法子算得上前无古人,那就不可能盲目照搬,而是要参考这些功法重新设计,依照自身的情况来调整修改。 归根结底,气海实则是一个持续旋转的灵气漩涡,其作用便是将天地间游离的各种灵气吸引汇聚而来。接着通过高速旋转进行压缩,在体内完成提纯转化,使得修行者能够借助这些提纯后的灵气施展法术。 阴阳五行便是灵气的根基,正如数字中的一二三四五;而金木水火土之间的相生相克关系便如同加减法;周易八卦等卦象,则类似于乘除法或是更为复杂的公式。 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任何法术的施展都无法脱离这些基础规则。 唯有深入理解本质,方能进一步思考如何改变气海的形态,同时确保其原有的功效不受影响。 因此,陈业并未贸然开始尝试,而是耗费了大量时间,写了密密麻麻的推演草稿。 一天一夜悄然流逝,直至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穿透洞口洒落在陈业的头上,他这才从那纸堆中站起身来。 陈业微微后仰,双手高高举起,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骨骼间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咔咔”声。 这一夜操劳,修仙者也有点遭不住。 不过这一夜的钻研并非白费功夫,陈业的新功法进展不错,估计再过几天便可以琢磨出一个雏形,可以试着修炼一下,然后再做调整。 松了松筋骨,陈业便开始整理那些杂乱无章的草稿。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感到腹中一阵饥饿。 在罡煞炼体之前,修行者仍需遵循常人的饮食规律,毕竟灵气无法完全满足身体的日常所需。 这熬了整整一天一夜,储物袋里的干粮实在寡淡无味,陈业现在只想吃口热乎的,味道浓烈的,好让自己精神一些。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四处走走,见识一下这百海谷,与其他散修交流交流,拓宽一下自己的见闻。 陈业抬手,解开了山洞的禁制。 随着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洞口的屏障缓缓消散。 刚迈出山洞,陈业目光便被不远处一道奇异的景象吸引。 只见一道由流光交织而成的锦缎,正悠然地悬浮在空中,五彩的光芒闪烁不定,煞是好看。 陈业满心好奇,快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凑近一看,那华丽的锦缎之上,写着一行飘逸的字迹:“道友初来乍到,若得空可到下段谷万福洞做客,吕福胜留。” 这位吕福胜倒是挺热情。 此前与他接触,陈业便觉得这人还算不错。 眼下正好可以请他当自己的导游,好好熟悉一下这百海谷的环境。 只是这下段谷万福洞究竟在何处呢? 陈业寻思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这漂亮的锦缎取下。 然而,他的手刚一触碰锦缎,那锦缎便缓缓飘起,在空中自行折叠、变形,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 纸鹤扑闪着五彩的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随后朝着前方飞去。 陈业不禁出声赞叹:“竟还有引路功效,这法术是相当精巧。” 果然不可小觑天下英雄,随便一个看大门的散修都有这种本事,说不定这位吕福胜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陈业跟着七彩纸鹤前行,走过一丛树林,跨过两条山涧,又见不少奇景。 这百海谷内部仿佛经过精心设计,当真是一步一景,海,瀑布,青山,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偶尔能见光芒在远处掠过,想来是修士们御器飞行时的华光。 与崔县相比,人间的繁华终究是烟气太重了,百海谷才是真正的仙境。 陈业感慨道:“也不知道清河剑派与焚香门这等大门派是什么模样,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只是刚说完,身后便传来清冷的声音:“也并无什么不同,最多只是大一些,更空旷些。百海谷有阵法遮掩,内里洞天层叠,远看不大,走进其中便要广阔许多。” 陈业回头一看,昨日有过一面之缘却未曾说过话的焚香门弟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人究竟何时来的,陈业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女修士陈业只见过两个,一个是苏纯一,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位。 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苏纯一是一汪清泉,虽然看着有些冷,但清澈见底,会让人想捧在手心尝一口。她是表里如一,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所思所想。 但眼前这个女子却不同,陈业只觉得她是一块石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陈业忍不住说:“这位姑娘,我想问问,你们正道弟子就那么喜欢从别人背后出现么?” 莫随心冷淡地说:“只是凑巧而已,不过听道友所言,你是做过什么亏心事,才害怕被正道弟子看到么?” 陈业呵呵一笑,毫不掩饰地说:“不错,我做过的亏心事多了。” 昨天都已经跟魏长生近乎撕破脸了,对这个焚香门的姑娘也不用太客气。 莫随心没想到陈业会如此回答,忍不住小声说:“又算错了,今日三卦已经错了一卦。” 陈业没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莫随心摇头道:“不过是自省罢了。” 陈业:…… 这姑娘,脑袋是不是有毛病?修炼出岔子了,损了神魂不成? 正不想理她,莫随心又说:“陈道友,你要请我喝酒么?” 陈业听了,震惊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果断转身跑了。 这姑娘不是疑似有毛病,是一定有毛病! 莫随心看着陈业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第二卦又错了?可是这第三卦,可是必死无疑的大凶之卦啊。” (本章完) 第66章 洞中传来的惨叫 第66章 洞中传来的惨叫 莫随心每日的三次算卦机会,向来都是绝不浪费。 既然已经答应帮魏长生的忙,今日这三卦自然都围绕着陈业来算。 只是这上天赐予的本事却难以把握,莫随心最多能控制算卦的对象,却不能控制得更加精准。 所以,只能算出三件与陈业相关的事情,时间地点或者涉及方面都无法掌控。 以往莫随心就曾有过离谱的算卦经历,比如算到别人上茅房的时间,或是中午吃什么这类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今日三卦,前两卦也是如此。 第一卦显示陈业会在此时此地现身,并且会像个轻薄浪荡子般对她出言调戏。可现实却与卦象大相径庭,时间和地点倒是吻合,内容却全然不对。 陈业对她避之不及,更别说什么出言调戏了。 第二卦则显示陈业将会邀请莫随心喝酒,可如今看来,这第二卦同样错得离谱。陈业对她就像避瘟神一样,态度冷淡至极,怎么可能会请她喝酒。 卦象显示的一切细节,只要有一处是错的,那便是错了。 所谓其一为真,便是算到的一切细节都不会有丝毫出错,这才是“真”。 哪怕莫随心算的对象是合道境的绝世高人,该应验的也绝无偏差。 然而,这第三卦却是大凶之象,卦象清晰显示,陈业将会身中剧毒,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那至关重要的天书秘术岂不是拿不到了? 莫随心答应魏长生帮忙,可不仅仅是为了他给的那点好处,她心里十分清楚天书秘术对焚香门的意义,绝不可错过。 如今魏长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莫随心只能依靠自己,必须赶在陈业被毒死之前,让他交出天书秘术。 莫随心脚下生风,快步朝着陈业离去的方向追去。 她原本以为陈业修为不高,要追上他易如反掌,定能将其掌控在股掌之间。可谁能想到,莫随心追了一路,却惊觉陈业越走越远,一个不留神,竟然把人给追丢了。 “他竟是利用了百海谷的阵法!” 这百海谷内部空间错综复杂,层层叠叠,阵法无处不在,这都百海谷历经多年不断修补扩建的成果。不仅能够聚拢大量的灵气,还能让内部空间变大,清楚划分各个区域。 不过毕竟是松散的联盟,这个阵法不会有太多限制与危险,如同城市的交通要道,只要打开灵目便能看见,只是这道路复杂像是迷宫一般,即使看见了也难以分辨。 寻常修士初来乍到,只能顺着眼前的路小心向前,以免迷失了方向。 陈业一开始时也是靠着那七彩纸鹤引路,但刚才跑路的时候速度却越来越快,早已是人带着纸鹤跑。 关键是,他还不是乱跑,竟然借助这些迷宫般的道路将莫随心给甩开了。 莫随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可陈业这份破解阵法的本事实在令人惊叹。 “怪不得,他入谷时间如此之短。明明我已算好了,能比他更早一步入百海谷,但我与魏师兄都落在他的身后。此人乃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若是能加入焚香门,成为天工堂首席弟子指日可待。” 天工堂乃是焚香谷中专门钻研机关与阵法的堂口,如今天工堂的首席弟子已是通玄境,一旦突破化神境,便能晋升为新一任堂主。 眼下陈业已经不知去向,莫随心也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陈业此时已经绕了一圈,远远甩开了莫随心。 确认那“脑子有病”的姑娘已经不见踪影,他双眸中闪烁的金色光芒才缓缓褪去。 刚才为了在这层层叠叠的阵法中找出一条路可把他累坏了,全神贯注的时间一长,便感觉疲惫不堪,比昨晚通宵研究还要累上几分。 “师父保佑,别再让我遇到这疯婆子了。” 重新放出七彩纸鹤,让其继续带路,陈业闲庭信步走了片刻,很快便听到了古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声嘶力竭地惨叫。 “这百海谷不是说禁止争斗的吗?这声音怎么回事?” 百海谷能有这么大的名声,不可能会出现随意害人的情况才对。 陈业不是很想惹事,但偏偏那七彩纸鹤就朝着惨叫传来的方向飞。 陈业心想,该不会是吕福胜遭了暗算? 两人虽是只有一面之缘,但吕福胜还热情地邀请他来洞府做客,就这么跑了实在不够仗义。 陈业略作思索,一把将纸鹤抓了回来,随后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对附近的阵法颇为熟悉,自认为若是想跑应该不难。那便先去瞧瞧,若是能帮忙救人,就出手相助;若是情况危急,自己无力应对,那就赶紧回头找人帮忙。 一路前行,陈业都很注意四周的灵气变化,以免自己触发了法术禁制。 他这份小心谨慎还真没白费,很快便发现了两处明显的禁制。 不过都是些寻常的预警阵法,与他自己平日里布置的大同小异。散修所学的阵法知识都是些大路货,谈不上精妙绝伦,只是能用罢了。 陈业对这种阵法相当熟悉,很快便轻松破解。只是耳朵听到的惨叫声又高了几个调,仿佛脖子都被掐成细枝了。 陈业听得恐怖,究竟是何等酷刑才能将人折磨到这个程度,又是何等丧心病狂之人才会做出这种恶行。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深仇大恨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动用酷刑? 陈业满心疑惑,脚步却并未停下,一点点地朝着那巨大的山洞口挪去。 修行人大多喜欢居住在山洞之中,主要是图个省事,而且山体之中往往灵气汇聚得更为浓郁。 眼前这个山洞比陈业自己住的要大上许多,看洞口的布置,显然也是经过一番精心打理。这草草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韵味。 可此刻陈业哪有心思欣赏这些,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洞口,拐过两个石屏风后,终于看到了山洞的内室。 只见一个修士被赤条条地绑在墙上,手脚都被粗壮的铁链紧紧锁住,身上只有一块勉强遮羞的破布。 而在他的身前站着两人,正拿着几块形似玉石的东西在那修士身上来回摩擦。每摩擦一下,那被绑住的修士便会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只不过,吕福胜并非被绑之人,反倒是拿着玉石用刑之人。只见他脸色狰狞满头大汗,双手戴着厚实的手套,抓住两块玉石就在这人身上不断研磨。 受刑人只要挨上一点,皮肤便会通红然后淤青,还有血珠在皮肤上渗出来。 陈业看得震惊,这三个大男人在这里玩的是什么东西,散修都这么重口的么? 像是用刑久了有些累人,吕福胜擦了擦头上汗珠,然后对那受刑人说:“常兄,最后一步了,你忍着点。” 那被绑的修士用早已沙哑的嗓音大叫道:“不,今日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 吕福胜却说:“罡煞炼体哪有回头路,这最后一块不练,之前的苦都白受了!” “真受不了啊,福胜兄弟,明天,我们明天再炼行不?!” 陈业只看得身体发抖,这罡煞炼体这么恐怖的吗? (本章完) 第67章 我们散修真的难 第67章 我们散修真的难 陈业耐心等待着洞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彻底消散,才一脚踩到洞口外那示警法阵上。 随着他这一脚落下,法阵瞬间被触发,发出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 没过多久,三位修士并肩从山洞中走出。 吕福胜一眼便瞧见了陈业,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热情劲儿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陈道友,你这就出关啦?我还想着你入谷时耗费了不少心神,怎么也得再休息个几日呢。” 吕福胜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抬手招呼陈业,四人便在这山洞外的圃旁寻了处地方落座。 陈业只当自己完全不知道洞内的一切,泰然自若地与三人一同喝茶聊天。 吕福胜没什么好东西能够招待,不过是粗陋的石椅石桌,喝的茶水也只是寻常,然而陈业却觉得一种久违的惬意涌上心头。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闲适的时光了。 之前与苏纯一喝茶,一开始担心说错话被她砍了脑袋,后面则是崔县诸事让他静不下心来。 如今能与几位朋友围坐一处悠然闲聊,这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 虽说他们才刚刚相识,但四人皆是散修,谈及修行相关的话题,很快便熟络起来,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一番寒暄过后,陈业也与另外两位修士正式结识,他们分别是侯禄与常寿。 陈业听闻两人的名字,只觉得有趣。 “长寿”与“厚禄”,皆是寓意吉祥美好,再加上吕福胜,三人名字合在一起,正好凑成了“福禄寿”,当真是巧合得很。 陈业原以为三人能相聚于此,纯粹是机缘巧合,却没想到常寿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原本可不叫这个名字。但结识了吕福胜这小兄弟后,我瞧他年纪轻轻便踏入了气海境,心想他必定是福泽深厚之人,便想着沾沾他的福气,这才把名字给改了。” 侯禄在一旁听了,也连忙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这事您还真别不信。常兄改名之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连修行都顺畅了许多。我见状,也跟着改了名。如今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正好是福禄寿全齐咯。” 陈业听着只觉新奇有趣,不禁好奇问道:“真有这么神奇吗?” 年纪最长的常寿却是最无拘束,敲着茶杯道:“你还别不信。气海境的修士,能活到两百岁便是极限了。像我们这些寻常散修,大多耗尽寿元,也难以将气海填满。 “我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如此,在寿元耗尽之前都无法突破。可自从改了名,修行的速度似乎真的加快了些。我今年都一百七十四岁了,竟然都有机会尝试罡煞炼体了。” 吕福胜反驳说:“这都是牵强附会,真有这效果,飞升的前辈都应该叫福禄寿。” 侯禄却说:“你自己运气好,还不认了,怕我们嫉妒啊。常兄可以说是自我安慰,心情好了修行便快了些,那我呢?我改名之后,也走了大运啊! “改名第二天,我就发现一位前辈寿元耗尽,在山洞中坐化了。按照百海谷的规矩,他又没有亲人弟子,我给这位前辈安葬了便得了他的遗产。好家伙,价值足足两百苍珠呢!” 陈业笑容有些尴尬。 他听吕福胜说,在百海谷租用一天炼丹炉便需要十枚苍珠,而能用到那种高级炼丹炉炼制的丹药,往往一炼便是大半年。 自己刚入谷时随手送出的丹药,价值就远超几百枚苍珠。 而他手上的这些丹药不过是焚香门弟子随身携带的日常之物。 对于他们而言,在寿元将尽之时能有突破的机会,便算是莫大的幸运;偶然间捡到前辈的遗产,区区两百苍珠他们都视作“天大的运气”。 这便是散修。 他们并不一定比别人愚笨,也不见得比旁人懒惰,可仅仅因为缺少丹药和精妙的秘术,便只能在岁月的长河中白白蹉跎,空耗一生。 也不怪吕福胜见到焚香门的弟子时会那般卑躬屈膝。 对于散修来说,那些名门大派弟子随手打赏的一件宝贝,或许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甚至关乎生死。 陈业暗自思忖,若不是自己一路奇遇不断,此时恐怕还在为了炼制血丹,每日辛苦地杀猪宰牛,还得时刻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像魏长生那种动辄出手伤人的“正道修士”。 在高门大派中,能修炼成仙者,可谓万里挑一;而对于散修而言,能活过两百年的,便算凤毛麟角。 正如侯禄遇到的那位坐化前辈,想来也是一辈子没突破气海境,在洞中熬干了寿元。 陈业不由得想起上辈子读过的一首诗: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般想着,陈业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实在笑不出来,只好默默低下头抿一口茶水,假装细品其中苦涩。 福禄寿三人却并未察觉,还热情地为陈业介绍这百海谷。大部分散修便如他们这样,在谷中寻个地方闭关清修,平日里除了三五好友,并无多少交流。 不过每隔一段时日,便有谷中集会,相互交流,换些需要的功法与天材地宝。 常寿介绍道:“陈兄弟来得凑巧,再过不久便有一场集会,听说正道五门都会派弟子来参加,运气好说不定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吕福胜却羡慕地说:“陈兄弟哪里需要像我们这般蹭热闹,他本就与焚香门弟子关系不错。” 吕福胜还记得陈业入门之时,两个焚香门的弟子便热情上来打招呼,自己却被完全无视了,这差距一看就知道。 “当真?焚香门?” “那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 陈业看三人都如此模样,连忙解释说:“吕兄误会了,我与焚香门关系其实并不好,那日来的两人可不是朋友,而是来找我麻烦的。” 福禄寿三人听了都露出玩味的笑容。 焚香门找散修麻烦不是没有,但真没听过他们需要满脸笑容和虚与委蛇地找麻烦。 这些眼高于顶的大门派弟子,至于如此卑微么? 焚香门只需要放点消息出来,陈业在这百海谷就寸步难行了。 陈业只怕万一福禄寿三人误会了,靠这个去找焚香门攀关系,那就真的要倒大霉了。 陈业只好强调说:“三位真的不要误会,我与焚香门关系确实不好,还怕会连累三位呢,我与那焚香门的魏长生有过一段过节……” 陈业将自己与魏长生结怨之事说个明白,让福禄寿三人都大为震惊。 没想到还有如此曲折的一段故事,那这仇可就结得有点深了。也没想到那魏长生如此不讲理,也不给人解释机会便下死手,真当散修的命不是命么? 陈业无奈道:“现在想来,当时有些鲁莽,只想着有清河剑派撑腰,便得罪了这魏长生,只是没想到他会一直追到这百海谷之中。” 吕福胜却说:“陈兄弟你斩妖除魔有什么错,错的只是那魏长生嚣张跋扈,这样还能算是正道弟子么?还不如我们散修呢。” 侯禄也附和道:“这些年来,焚香门的名声确实越来越差了。听说他们每十年一次的问心仪式都停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变成旁门左道。” 常寿年纪大些,倒是没这么激进,只是抚须长叹:“这正魔旁门哪有分得这么清楚,除了清河剑派之外,人人求的都是长生,长生又不分善恶。正道规矩多,弟子少,传承艰难,我等旁门散修逍遥自在,但缺少资源,修行艰难,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策。” 陈业也有些感慨,这修行之路确实艰难,尤其是散修。 四人都正唏嘘喟叹,陈业突然听得身后传来那似曾相识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 陈业转过头去,便看到莫随心出现在身后,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昏君系神豪》。 多女主纯爱文,作者说了,很纯爱,但十八以下请勿观看。 (本章完) 第68章 得罪了 第68章 得罪了 陈业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瞧她那模样,脸色微红额头见汗,难不成是一路奔跑着追过来的? 陈业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难不成她真打算在百海谷对自己动手? 福禄寿三人的目光,在陈业与莫随心身上来回游移了好几遍,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神情异常。 看来陈业之前所言不虚,他与焚香门之间当真有过节。 而如今,这焚香门的人怕是寻仇来了。 吕福胜感觉有点难办。 虽然听陈业所说,道理在他这边,可焚香门是庞然大物,他们这些无根无基的散修,哪敢轻易得罪? 只是刚刚他们还相谈甚欢,自己又收下陈业那般贵重的礼物,如今陈业身处危难关头,难道就要做那缩头乌龟置身事外? 吕福胜下意识地朝两位好友望去,与此同时,常寿与侯禄也正看向他。 他们相识多年,彼此一个眼神,便能洞悉对方心中所想。 本不愿卷入这趟浑水,可此刻若就此抽身离去,实在有违道义。 吕福胜微微叹了口气,悄然对两位兄弟传音道:“此事因我而起,两位兄长,还请暂且回避。” 侯禄立刻传音回应:“你我兄弟相交多年,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常寿也郑重地点点头,传音道:“没错,百海谷有其既定规矩,即便正道势力强大,也不能不讲道理。” 吕福胜满含感激地看向两位兄弟,随后便站起身来,对着莫随心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吕福胜正要说话,却见陈业也站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说:“这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多谢道友为我指路,你我萍水相逢,不必远送。” 陈业用力将吕福胜按了回去,然后大步走向莫随心,对她说:“借一步说话。” 莫随心点了点头,转身朝圃之外走。她并不在意福禄寿三人,只要陈业不跑了就行。 陈业朝福禄寿三人笑了笑,不再多言,跟随莫随心离去。 吕福胜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 直到两人走出视线之外,吕福胜才叹气道:“陈兄弟是真君子,我等不如啊。” 侯禄与常寿两人也是面有愧色。 出于道义,吕福胜想要站在陈业这边。 谁想陈业根本没准备考验他们,一句“萍水相逢”便将他们摘了出去。 不让朋友为难,这才是真朋友。 陈业与莫随心一路前行,直至一处气势磅礴的瀑布前才停下了脚步。 那瀑布如银河倒悬,水流奔腾而下,砸落在下方的寒潭之中,溅起无数水。 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化作一道道绚丽的七彩虹光。 此景美不胜收,只可惜身旁之人并非苏纯一,而是那冷得跟石头一般的焚香门小姑娘。 陈业收敛心神,转身看向莫随心,神色平静地说道:“姑娘不辞辛劳一路追来,想必是有极为要紧之事,不妨直言相告。” 莫随心目光紧紧盯着陈业,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凝视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问道:“方才你可是在故意演戏?你与那三人,绝非仅仅萍水相逢吧?” 陈业听闻,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反问道:“怎么,焚香门如今行事竟如此霸道?与我交谈过几句的人,都要遭受连累不成?” 莫随心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认真地解释道:“道友误会了,我焚香门身为正道大派,向来秉持正义,怎会随意迁怒他人,更不会无故欺压弱小。” 陈业追问道:“那魏长生难道不是焚香门弟子?你与他一路同行,难道不知他此前做过何事?” 莫随心面露疑惑之色,说道:“做过何事?我确实并不知晓。此次前来,是奉师父之命,帮魏师兄的忙,我一心只为换取道友的天书秘术而来,至于你们之前的恩怨纠葛,我并不了解。” 陈业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不似作伪,索性将之前与魏长生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过,他略去了魏长生被方圆和尚抓住一事,毕竟自己并未亲眼所见,事情真假难辨。 莫随心听完,原本冷漠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愤怒的神情,说道:“魏师兄对此事竟然只字未提,他只说你持有万魂幡,疑似魔门中人,只是苦于找不到确凿证据。还说清河剑派的苏纯一被你迷惑,处处为你撑腰,致使他无法查明真相。” 陈业听莫随心这般讲述,心中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这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手段屡见不鲜,不听她怎么说,就看她怎么做。 莫随心抱怨完魏长生,又看向陈业,耐心解释道:“焚香门规模庞大,门下三山五堂,弟子数百。各个堂口犹如一个个独立的小门派,行事风格各异。我来自七星堂,魏师兄则是长生堂的。自从掌门决定广开山门,广纳弟子之后,焚香门的门规有所放宽,各堂口之间的隔阂也愈发明显。” 陈业微微冷笑,说道:“你总不能在弟子行善之时,便宣扬焚香门是名门正派;而在他们作恶之际,就推脱说是个例吧。” 莫随心并未反驳,而是在沉思之后点头认可。 “道友所言极是,此事确实是我焚香门之过。在魏师兄受到惩处之前,我此刻说的任何话,都难免有推脱之嫌。为表歉意,我向道友坦白,今日我之所以追踪你的行踪,是因为我为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今日你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想赶在你遭遇不幸之前,与你换取天书秘术。” 陈业满脸疑惑,追问道:“算卦?姑娘所说,可是卜算之术?” 莫随心轻轻点头,说道:“不错,你的行踪便是我通过卜算得知的。否则,又怎能如此凑巧,在你入谷之时便与你相遇。只是你穿过迷阵所时间太短,超出我的估计,否则先入百海谷的便是我们。” “不,这绝无可能,除非姑娘你是返虚境。” 陈业心中满是怀疑,苏纯一当初想要占卜魏长生的所在,仅仅因为方圆和尚与魏长生同行,便遭受了反噬。 而自己在入谷之前,可是一直与方圆和尚结伴而行,莫随心怎么可能轻易算到自己的行踪。 若她真的是返虚境的绝世强者,那自己二话不说,定会双手将天书秘术奉上。 若她真是返虚境,自己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天书秘术便是。 莫随心解释说:“道友误会了,此乃我的天赋神通,每日可算三卦,其一为真,但不管算得对不对,不管算的是谁,都不会被对方察觉,也不会因为修为低而被反噬。” “天赋神通?道友是通玄境?” 陈业听墨慈说过,通玄境可以领悟一门天赋神通,这神通不讲道理,或许有人的神通极为厉害,有人的则是鸡肋。墨慈没说过自己的神通是什么,但终日长嗟短叹,说自己运道不好,领悟的神通完全是鸡肋,一点用处都没有。 莫随心看着年纪不大,但苏纯一是通玄,眼前这个姑娘也有可能是通玄,这便说得通了。 然而,莫随心还是摇了摇头。 “在我记事起,便已有为人卜算的本领。师父说这是天生神通,等于将通玄境才能领悟的本事提前拿到手了。” 陈业这个散修又暴露了自己见识少的缺点。 什么天生神通,他还真没听过,墨慈也从未提过。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若是莫随心所言非虚,那她说自己有性命之危就不是危言耸听了。 虽然心里对这姑娘还有戒心,但陈业也不得不弄清楚这卜算是怎么一回事。 陈业问道:“姑娘说我有性命之危,这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我只算到你会身中剧毒而死,但具体如何中毒,卦象未曾揭示。” “时间地点呢?” “今日之内,地点未知。” “姑娘这话说的,若是我现在开始不喝水不吃饭,熬过一天,还能中毒么?” 莫随心摇头道:“若是此卦为真,不管你如何躲避都是无用。我也曾算出同门的死期,即使是掌门亲自出手守护,也不能为他躲过死劫。” 当初那位长生堂首席便是如此,即使门派上下都为此做了准备,最终也只能看着他神魂破碎而死,连半点救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陈业听得毛骨悚然,明明没有阎王爷,这姑娘怎么跟阎王一样,要你三更死你就留不到五更? 陈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等等,姑娘你说每日三卦,其一为真,那另外两卦呢?” “另外两卦已经证明为假。” 陈业激动问道:“怎么就证明为假了,你先告诉我你算到什么了?” 莫随心解释道:“第一卦,我算到你会像浪荡子般对我出言调戏。第二卦,我算到你要请我喝酒。不过你我见面之时,这两卦都已经出错了。道友能体恤朋友,不让对方为难,显然是谦谦君子,那第三卦就必中无疑。” 陈业听后,沉默了片刻。突然,他快步走到莫随心面前,神色变得有些轻佻,说道:“姑娘,得罪了。” 莫随心还未反应过来,陈业便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口中说道:“哟,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娘子,长得这般俊俏,要不要陪我去喝杯酒啊?” (本章完) 第69章 你也不想 第69章 你也不想…… 莫随心自出生以来,一直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也未被男人如此轻薄对待过。 正因为毫无经验,面对陈业这突如其来的调戏,莫随心呆立当场,只觉浑身僵直大脑空白,竟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做出反抗。 好在陈业也仅仅是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并未再有其他过分的动作,这让莫随心找回了些许理智。 她眼眸中怒火瞬间燃起,狠狠瞪向陈业,厉声喝道:“放开你的手!” 陈业却一脸无奈地说:“不敢放啊,我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毒死。” 莫随心愈发激动,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威胁道:“你若再不放手,就休怪我……”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陈业便抢过话头:“这位姑娘,你也不想让焚香门拿不到天书秘术吧。我若是真被毒死了,到时候又有谁能将秘术交付给你呢?” “你!” 莫随心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刚高高举起的手,原本是想给陈业一个狠狠的教训,可在听到天书秘术几个字后,最终还是将手掌缓缓放下。 若是因为自己不愿配合导致秘术失传,一旦此事传扬出去,莫随心就算不被焚香门直接逐出师门,往后在门内的日子也定然不会好过。 陈业见莫随心似乎暂时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赶忙补充道:“姑娘放心,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绝非真想占你便宜。” 莫随心咬着牙说道:“你的手……不许乱动!” “保证不会!” 陈业立刻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两人就保持着这暧昧姿势好一会儿。 陈业这才问道:“这就算过关了?是不是就能让你的卦象应验了呢?” 莫随心秀眉紧蹙,思索良久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陈业激动地问:“你怎么能不知道?不是你算的卦么?” 莫随心怒道:“这次卦象所示没那么细,你还想搂到什么时候?!” 陈业倒是想放手,他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平日里面对苏纯一那般单纯善良的小姑娘都未曾有过丝毫非分之想,又怎会借着这机会去占别人便宜呢? 只是莫随心之前所言太过惊悚,着实把他给吓到了。 她不仅能精准算出陈业进入百海谷的时间,就连魏长生对自己说出“你宝贝丢了吧”这句话,多半也是出自她的算计。 这般精准的卜算能力,实在让陈业由不得不信。 念及此处,陈业下意识地将搂住莫随心肩膀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随后说道:“那为了稳妥起见,还得麻烦姑娘陪我去喝上一杯酒。不然我心不安,你让我怎么放了你?” 尽管陈业的手规规矩矩,并未有任何轻佻的举动,但莫随心仍感觉肩膀处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量渗透进来,令她浑身不自在。 听到陈业这么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身上难道就没带酒吗?咱们就在此地喝了不也一样?” 陈业一脸无奈,苦笑着解释道:“我不爱喝酒,你带酒了么。” 此乃肺腑之言。 上辈子陈业忙于应酬,早已对那一套酒桌规矩感到厌烦,更是厌恶了酒的辛辣味道。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无人逼迫他喝酒,陈业当然不会自讨苦吃,自然也不会随身携带。 莫随心捏紧拳头压着火气说:“我也没带,你赶紧去找酒来。” 陈业面露尴尬之色,说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知道哪里有酒卖呢?姑娘你可知道哪里能买到酒呢?” 莫随心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捏疼了,可最终还是泄了气,无力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陈业一时语塞,两人就这般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持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陈业才试探着提议道:“要不,我找那三位打听打听?” 他所说的“那三位”,正是福禄寿三人。 陈业心想,男人大多好酒,说不定吕福胜就能随手拿出两瓶来。就算他没有,他们在百海谷修行多年,肯定知道如何能买到酒水。 莫随心一听,心中暗自叫苦,此刻这般模样怎么能见人呢? 她连忙说道:“你要问就自己去问,先放开我。” 陈业听了,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不行,万一你趁机跑了怎么办?卦是你算出来的,姑娘你有责任陪我到底。否则,我若真的死了,也要留下遗言说是你害了我!” 莫随心只觉半个身子都快贴在陈业身上了,吓得浑身僵硬,大声喊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业连忙松开了些,安慰说:“好,我不过分,你也别跑,咱们一起去找人买酒。” 陈业此刻一心只想着保命,也不管莫随心作何感想,拉着她便沿着来路往回走,朝着吕福胜的山洞方向而去。 莫随心满心不情愿,两人刚开始走的时候尽是磕磕绊绊。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互踩脚跟,陈业稍稍松开一些,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莫随心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调整步伐跟上了陈业的节奏。 为了焚香门,她决定忍了。 两人都是修行之人,决意配合的话,倒也走得顺畅,旁人看来还真像是寻常的勾肩搭背。 只是两人谁也没心思想这些,只希望快快找到所需之物,结束这尴尬的模样。 这一路返回倒也没多少时间。 只是才刚靠近洞府,两人便听到那隐约的惨叫声。 莫随心惊讶道:“何人在此行凶?” 陈业:…… 你们三个就那么勤奋么,才离开多长时间,这又开始练上了? 眼看莫随心一副震惊的模样,陈业只能解释说:“他们这是在罡煞炼体呢。” “罡煞炼体?”莫随心先是疑惑,然后释然道:“哦,他们没有金刚散。” “金刚散?这是何物?” 莫随心解释道:“一种外敷的药粉,可以降低炼体的痛苦,还能强壮筋骨,让炼体效果更好,只是比较珍贵,我们焚香门弟子也不是人人都用得上。” 陈业不禁想起了墨慈。 师父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罡煞炼体是如何如何痛苦,比人间千种酷刑还要残忍。 凌迟不过三千刀,罡煞炼体却是将每一块骨肉都分别凌迟一次,你还不能痛晕过去,必须时刻调用灵气来改造身躯,否则便是无用。 什么金刚散,墨慈修炼到了通玄境都没听过。 这修行界的贫富差距也有如鸿沟啊。 不过感慨归感慨,陈业也不得不打扰三人修炼,再次出发了山洞外的示警阵法。 惨叫声没停,但吕福胜倒是走出来了。看他满头大汗脸色赤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山洞里面做什么邪恶残忍的事呢。 只是当吕福胜看到陈业与莫随心时,他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在发出一声比炼体中的常寿还要尖锐的叫声之后,吕福胜激动地说:“陈兄弟,这就是你说的跟焚香门有仇怨?!” (本章完) 第70章 差不多习惯了 第70章 差不多习惯了 吕福胜本来便不太高兴。 眼睁睁看着陈业随那焚香门的弟子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虽说陈业主动表态要撇清关系,可吕福胜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三人一番商量,觉得既然帮不上忙,倒不如暂且将此事放下,潜心修炼暂时忘却烦恼。 大概是三人都不太高兴,在这次罡煞炼体的“搓澡”时分外用力,可怜常寿被刮得失声尖叫,像是待宰的猪。 谁曾想才刚开始就有人来打扰。 吕福胜还以为有什么意外,连忙出来查看,结果看到的情景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中了幻术。 陈业是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本是好事,但他的手怎么搭在别人肩上。 勾肩搭背就算了,为何勾的是焚香门,搭的是女修士?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与焚香门有仇,怎么眨眼间就这么亲密无间了? 这世道变化得太快,吕福胜感觉自己已经老得跟不上了。 陈业与莫随心察觉到吕福胜投来的异样目光,两人都不禁感到一阵尴尬,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但当下情况紧急,根本不是坐下来慢慢解释的时候,陈业便直截了当地说:“其中缘由,回头与吕兄细说,我此番折返,只想问吕兄是否有酒。” “酒?” 这两人这般勾肩搭背地回来,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也就罢了,此刻居然开口要酒,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没错,不管是何种酒都可以,恳请吕兄借我一坛。”陈业焦急地补充道。 吕福胜瞧着陈业和莫随心那无比尴尬的神情,心里明白,此刻多问无益。 他只好压下满心的疑惑,实话实说道:“我向来对酒不感兴趣,自己也不怎么喝酒。你们若是想要寻酒,恐怕只能前往庆云坊了。” “庆云坊?” 陈业和莫随心几乎同时重复道,两人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吕福胜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那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坊市。这百海谷中,除了众多散修之外,也有少许凡人居住。他们在各处建立了坊市,主要是为修士们提供各类服务。如今虽然并非集会的日子,但庆云坊的酒肆,依照惯例应该还在营业。” 莫随心一听要与陈业去酒肆,顿时更加紧张。 若是让外人见到了,那岂不是要传出许多流言蜚语? 莫随心连忙说:“能否请吕道友帮忙买一坛酒回来?” 吕福胜却说:“抱歉,我正在为朋友护法,此刻是抽不开身。罡煞炼体的修行不容易,想来焚香门的道友也能明白,如今放弃便前功尽弃了。” 话音刚落,山洞之中的惨叫声又大了些,想来是到了关键时候。 陈业也感觉搂着莫随心去酒肆不合适,便又问道:“那我们在此等候?大概需要多久?” 吕福胜回答说:“一次炼体,至少需要四个时辰。” 莫随心皱眉道:“哪怕是来不及了。” 陈业出门时已经不早,甩开莫随心时了不少时间,跟福禄寿三人喝茶聊天又是好几个时辰。 如今天色已近黄昏,四个时辰早就过子时,要算第二天了。 而按照莫随心的第三卦,陈业是于今日死于非命。 若不能在子时之前与莫随心对饮,说不定就真的要命了。 吕福胜给两人指了路,拱了拱手,嘱咐陈业说:“来日,陈兄弟一定要再来这喝一杯茶。”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给我个解释。 陈业尴尬一笑,连说几个“一定”。 吕福胜虽然疑惑依旧,但还是转身回了山洞之中,再好奇也不能让常寿的罡煞炼体出差错,还是正事要紧。 圃之中又剩下陈业与莫随心两人,依旧是如来时般勾肩搭背,两人不知不觉间便习惯了如今的姿势。 莫随心抬头望向陈业,轻声问道:“那我们当真要前往庆云坊?” 言语间尽是犹豫不定。 陈业咬牙道:“去便去吧,生死之外无大事,不过是喝杯酒罢了。” 莫随心为难地说:“可是,若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会传出流言蜚语?” 修行者比凡人要洒脱些,不需要太在意繁文缛节,但莫随心终究是焚香门弟子,总比散修要多些顾忌。 陈业思索片刻,觉得莫随心所言确实在理,便建议说:“要不咱俩都蒙面出行?戴上一方面巾,多少能遮掩一下面容,应该可行吧?” 莫随心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这身焚香门弟子的服饰太过显眼,即便蒙了面,恐怕也难以掩饰身份。” “那就换衣服呗,你不会只有这一身长裙吧?”陈业问道。 “自然不止一套,只是我所有的衣物,皆是焚香门的样式,换了也并无太大差别。” 陈业灵机一动,说道:“那你穿我的衣服吧!” 说罢,他伸手探入储物袋中,翻找出一套长衫。他平日里准备了不少日常用品,这类衣物自然也不在少数。 陈业比莫随心高出不少,这件长衫尺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太大,但如今也顾不上这些。 陈业动作轻柔地为莫随心披上这身款式朴素的长衫,随后又为她戴上一方面巾,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莫随心也松了口气,这般打扮若非熟悉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了。 而且,这长衫虽显陈旧,却散发着一股清新怡人的味道。像是用阳光晒得通透,又被精心收纳。没想到陈业还有这种讲究,倒是比焚香门的那些同门更讲究些。 正庆幸,莫随心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刚才你怎么想不到这个呢?若是我早换了衣装,刚才也不至于那般难为情。” 陈业尴尬道:“我刚才心里着急,也没想到,实在抱歉。” 莫随心叹息道:“唉,也不能怪你,我自己也不曾想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走吧,去庆云坊,将此事了结。” 陈业看莫随心这副模样,也不好意思再搂着她。 正要前面带路,没想到莫随心却说:“该搂你就搂着,若是因为这些细节做不够而死,那我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亏?” 陈业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这姑娘都如此坦荡,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手一挥将她搂在怀里,两人便朝着那庆云坊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有过并行的经验了,这次两人的步伐倒是意外的合拍。 庆云坊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两人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到了。 暮色里,庆云坊隐于灰蓝天幕下。 低矮的木屋沿着蜿蜒土路错落摆放,像是有仙人随手抛下的骰子,每间木屋都是差不多的大小。 两丈宽的青石板路,几家店铺稀落分布,灯笼刚亮起昏黄微光,于夜色中晕出朦胧光晕。偶有人匆匆而过,脚步声惊起打盹的猫儿。 好一处宁静怡人的地方。 酒肆便在不远处,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两人喝上一壶酒,今日之难便算是解了。 只要不被人认出来,这番辛苦也不算白费。 (本章完) 第71章 这便宜不能被白占 第71章 这便宜不能被白占 两人沿着青石板一路走来,也只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只是分不清是凡人还是修行者。 百海谷的凡人多半是散修的后代。 许多修行人到了暮年,自知已无长生之望,无奈之下便会考虑收徒传承衣钵,或是繁衍后代延续血脉。 陈业的师父墨慈便是在寿元将近之时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正因生于这样的环境,百海谷的凡人相较外界之人多了几分自信。 今日凡人,谁知明日不能修炼成仙? 有这份心思,便不至于见到谁都下跪磕头,走在路上也不会弯腰驼背。 这样一来想分辨凡人修士便有些困难,除非那路人是飞在路上的。 这本来是好事,莫随心本以为自己包得严实了,便不会惹人注目了。然而走了一路,莫随心却发现自己总是要被别人扫上几眼。 无他,陈业长得太过好看。 此时的陈业正值气海境灵气洗髓之际,脸上散发的灵光尚未完全消散。 寻常人见了只觉目眩神迷,就连修为不高的修行者也会被这光芒吸引,而他本来便是剑眉星目,长得比寻常男子好看许多,自然就分外惹人注目。 与之相比,莫随心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包裹得略显臃肿,整个人看上去与陈业极不相配。 莫随心还隐约听到路边女子们的窃窃私语,说这俊美的少年身旁竟配了个胖馒头,感慨这美少年是瞎了眼。 莫随心平日里从不在意这些,但如今听来却感觉有些刺耳,差点没忍住脱了长衫,将焚香门弟子的身份露出来,好堵住这些碎嘴。 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喝了酒就完事。 陈业倒是专心致志,一路上就往招牌上瞧,很快便找到了酒肆所在。 走进这名为“醉仙居”的酒肆,陈业找了个角落与莫随心落座,然后迫不及待点了一壶酒。 陈业给莫随心满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然后举杯相邀。 “之前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这杯酒算我向你赔罪。” 陈业说完便一饮而尽。 酒水辛辣,那味道令人皱眉,陈业没想到这仙境中的酒味道也不好。 莫随心也松了口气,举起酒杯对陈业说:“等我们喝完这壶酒,便算是卦象应验了。” 同样是一饮而尽,但莫随心却面色不变,一副酒量极好的样子。 旁人看来,这就是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到酒馆里消磨日子。 陈业稍稍心安,接着倒满酒杯,然后说:“姑娘这卦算得太准,太吓人,我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 莫随心如今都习惯了陈业搭着她的肩膀,也不计较这些,只是解释道:“不是我算得吓人,只是命运如此。” “凡事若是都信命中注定,那修行便没了意义。” 陈业可不想信命,否则早死在刚穿越的时候了。 莫随心说:“我知道每日三卦其一为真,但除非亲眼所见卦象错了,否则我也必须信。卜者不信命,还算什么卦呢?” 陈业好奇问道:“那若今日算出来的并非我的死期,而是你自己的,姑娘也会信么?” 莫随心解释说:“所以我从不算自己。在师父教我卜算之术时就提醒我,卜者不算己,否则必生祸端。” 陈业听得好奇,他对卜算之术也相当有兴趣。倒不是为了预知未来,只是为了自保,听说学会了卜算,就能预防别人算自己,他可不想再被谁算出什么大凶之兆了。 “姑娘能否教我卜算。” 莫随心颇感意外,两人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相互交流修行了?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绝,莫随心只好委婉地说:“你想学?这可不容易,寻常人若无天赋,任你修为再高也入不了门。” 陈业此前也听方圆和尚提及,说是他费了整整十年时间,一门心思钻研卜算之术,可最终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 那时候他早已是化神境,却却依旧在卜算之道上举步维艰。 可见卜算真的不靠修为,全靠天赋。 只是陈业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天赋。 方圆和尚之前承诺给他的相关典籍至今都还未送到,如今机缘巧合,竟碰上了一位天生拥有卜算神通的人,陈业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请教机会。 “姑娘若是愿意教我,那天书秘术我双手奉上。” 莫随心闻言,惊讶道:“啊?不是说好了,等你度过此次死劫,便将秘术交给我吗?” 陈业疑惑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明明说,如果你死了天书秘术就……等等,你骗我!” 莫随心这下反应过来了,陈业说的是他死了天书秘术就失传了,而不是说他活下来就将天书秘术送给她。 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白白被他“轻薄”了许久,这可吃大亏了。 念及此处,莫随心心中恼怒,当下便想挣脱陈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但陈业却笑着说:“现在才后悔,姑娘不觉得晚了?真想白白吃亏,什么都拿不到吗?” 莫随心没有回答,但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陈业继续说:“你看,本来你们焚香谷是要用洗魂来换我的天书秘术,这东西有多珍贵,你应该很清楚。” 洗魂乃是从魔尊尸骸上长出的至宝,不仅本身非常稀少,采摘过程也是非常危险,稍有不慎通玄境也要死在里面。 这还是苏纯一告诉陈业的,直接将焚香门的报价给卖了,如今正好拿出来跟莫随心谈价钱。 陈业心中其实从未想过要洗魂。 这东西太过珍贵,关键是对他而言并无实际用处。区区一个气海境,想要修炼到通玄不知道要几百年,说不定都谢了。 而且,若是魏长生放出风声,说一个气海境的修士带着一朵洗魂,不出几日陈业恐怕就要暴尸荒野了。 要换,就换点自己能用得上的。 法宝不需要,剑匣已经够用,清河剑派还欠自己一件法宝,就等苏纯一帮陈业挑选了。修行秘术已经从慈心寺拿到手,现在能用得上的丹药也不缺。 陈业现在缺的其实是知识。 修行之路广阔无垠,门派众多法术繁杂,陈业心中多少有些贪心,无论何种法术都想了解一二。 卜算更是他最看重的。 不是为了占卜前途吉凶,而是希望可以让自己不被算计。 至少,不要再随便被人算出自己的行踪了,那实在太容易被人埋伏干掉。 当然,若是简单就抓紧时间多学一些,若是太难了,陈业也只好继续专注修行。 莫随心瞧着陈业一心求教的模样,心中一动,问道:“只要我教你卜算,你就会将天书秘术交给我?不会再反悔了吧?” 陈业神色郑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当然不会,我陈业答应过的事,向来言出必行,绝不反悔。” 莫随心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追问道:“不对,万一你没有学习卜算的天赋怎么办?这卜算之术入门极难,要是你一直学不会,我岂不是白费力气?” 陈业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说道:“可在没学之前,我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天赋啊。” “我有办法。” 莫随心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铁球,轻轻放在陈业面前,解释道:“你若是能在我们喝完这壶酒之前,将这枚铁球打开,那便证明你有学习卜算的天赋。” 陈业伸手接过铁球,入手只觉触感冰凉,乍一看就是个实心的铁疙瘩,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然而,当陈业试着将灵气注入其中,铁球表面亮起许多密密麻麻的线条。 “天干地支?”陈业忍不住出声道。 原来,这铁球上布满了米粒大小的小格子,格子之中全是天干地支与八卦的符号。 莫随心意外地说:“看来,你还是学过一点的。算卦自然离不开天干地支,不过这铁球上的顺序是乱的,你若是能重新排好,这铁球就能解开。给你一个时辰,应该够了吧? “若是解不开,那就别怪我了,你还是要将天书秘术给我,大不了我送你几瓶丹药。” 陈业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疑惑地说:“这机关锁该不会是至少要好几天才能解开的那种难度吧?你想骗我跟你赌?” “怎……怎么可能?!你要是没胆量就不要试了,反正你连这个都解不开,你肯定就学不会。” 莫随心慌乱得声音都变细了,明明是刚想到的高明之策,为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这铁球确实可以测试别人有没有学习卜算的天赋,只是当初莫随心解开用了整整一天,这还被师父夸赞她聪明。 她本来还想着自己不能被他白占便宜,就想着骗他一次,谁想这人看着年纪小,却精明得跟老妖怪一样。 陈业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都是涉世未深的样子,这种水平的谎言能骗得了谁啊。 虽然识破了莫随心的想法,但陈业还是还是有些好奇地摆弄起这枚铁球。 这东西做得非常精巧,不同转轮之间转动非常丝滑。 陈业研究了一下,似乎看出了好几百种不同的排列规律,一不小心便沉迷其中,都忘了要继续“调戏”莫随心,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都放下来了。 莫随心感觉肩膀一松,反倒是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看陈业已经“上当”,莫随心便又高兴起来,等下要是解不开,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莫随心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像是喝水般从容,心里已经幻想着陈业挠头苦思的窘迫模样。 然而,不等她将酒杯放下,只听咔哒一声,陈业手中铁蛋应声而开,分裂成两个半球。 莫随心酒杯都扔了出去,失声尖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是作弊,一定是作弊!” (本章完) 第72章 师妹你在做什么? 第72章 师妹你在做什么? 此刻的莫随心早已将平日里的矜持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双手紧紧抱住陈业的手臂,用尽力气拼命摇晃。 那架势,仿佛要将陈业身上隐藏的作弊道具硬生生给甩出来。 陈业只觉整个人被摇得七荤八素,骨头都好似要散架了一般,关节处更是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姑娘好大的力气,怕是早就度过了罡煞炼体的境界。 陈业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这修行界的底层,随便遇到个修士都比他修为高。 陈业实在受不了这疯狂的摇晃,连忙高声呼喊:“别摇了,再摇下去,我这条小命可就没啦!” 然而,莫随心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依旧紧紧抱着陈业的胳膊,情绪激动地喊道:“不可能,你肯定作弊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开这铁球!” 这一嗓子惹得酒肆中为数不多的客人都朝两人看来,刚刚上酒的伙计还忍不住笑出声,众人只当是小情侣拌嘴了。 方才还是耳鬓厮磨相互依偎的眷侣,转眼竟成剑拔弩张的冤家。 不少人心中感慨,果然情爱只会影响修行啊,心境这般剧烈动摇,如何能求得长生? 陈业哪顾得上旁人怎么想,他只觉得手臂都要被莫随心夹断了,只能赶忙说:“真不是我作弊,还有你别那么激动,旁人都看着你呢。” 莫随心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乔装打扮呢,连忙压低声音说:“你究竟怎么解开?” 这姑娘声音是小了,手掌的力度却丝毫不减,捏得陈业生痛。 陈业只能解释说:“这铁球原本就已经复原了七八成,只剩下丙辰、丁申、壬亥这几个位置不对。而且,其中乾、兑、离三卦恰好给我指了转动方向……” 陈业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总结来说,这铁球此前被人拼好了大半,从那些已经拼好的部分便能清晰地推断出天干地支与八卦之间的排列规律。 剩下的部分就如同转动魔方一般简单,只需简单转上几下,便能将其完全复原。 听完陈业的这番解释,莫随心心中虽然依旧充满了不敢置信,但好歹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铁球此前已经被她解开过一次,之后便一直被莫随心带在身边。 为了重新锁好,当时她只是随意拧了几下,并未将其全部打乱,如此一来,破解的难度确实降低了不少。 乍一听,似乎陈业是占了大便宜。 可莫随心心里十分清楚,寻常人面对这看似杂乱无章的铁球,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出其中隐藏的规律。 而陈业呢,从拿到这铁球到迅速找到破解规律,这才过去了多久? 一杯酒刚喝了几口的工夫,他竟然就已经将铁球拆了。 莫随心忍不住问道:“你绝对不是普通散修,以你的聪慧,绝不可能只是个散修。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陈业瞧着莫随心那满脸急切的模样,无奈地开口问道:“你当真想知道?” 莫随心眼神中满是迫切,不假思索地连忙说道:“那是自然!你既想要我传授你卜算之术,首要的便是坦诚相待。” 陈业微微仰头,长叹一声,说道:“唉,既然姑娘这般执着,非要知晓,那我也只能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这一身所学,皆源自知网。” “知网?” 莫随心不禁秀眉紧蹙,她修行多年,却从未听闻过这个门派的名号。 陈业见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派,姑娘没听过也很正常。” 莫随心目光紧紧盯着陈业,略带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又在骗我吧?” 陈业赶忙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苍天,一脸郑重地说道:“我对天发誓,我所习得的一切,确实都来自知网,绝无半句假话。” 见陈业说得无比真诚,莫随心也有些拿不准,只能暗暗记住这个名字,等回到焚香门再找师父打听一下,这修行界的事就没有她师父算不出来的。 陈业稳住了莫随心,连忙说:“言归正传,姑娘之前说只要我解开这铁球就教我卜算之术,如今也该兑现诺言了。” 莫随心虽然不忿,但也只好信守诺言,重新坐在陈业的身旁,抓起他的手说:“既然你已经学过天干地支,我便不再赘述。这是最基础的卜算之法,好好记住,能记多少记多少。” 陈业的右手被莫随心抓住,十指紧扣。 这姑娘的手有些冷,不过柔若无骨。相互摩擦之间,陈业只觉得有灵气从她掌心传来,如提线般缠绕到陈业的手指上。 “进神喜!” 随着清喝,陈业无名指被强行屈成鹤喙状,一缕灵气直刺掌心。 “悬针!” 又是一声清喝,陈业的食指被拉得笔直,其余手指顽强收拢,仿佛有灵气于指尖凝聚。 “福星,破字,禄库,八吉,阙字,曲脚……” 莫随心每念一词,便操控着陈业的右手捏成对应的指诀。 莫随心念诵的速度极快,陈业的手指在她的摆弄下,都带出了一道道残影。 起初,陈业还暗自担忧,如此繁杂且快速的指诀变化,自己怕是难以一下子记住。 然而当他静下心神仔细体会时,一种难以言喻玄之又玄的感觉从心底涌出。 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记,这本是天地间对命运吉凶的注脚。 当你能感悟这份玄妙,所有的指诀便已映照在心。 陈业恍然大悟。 怪不得方圆大师说卜算入门艰难。并非他记不住这些指诀,而是他即使将指诀捏得再精妙,少了这份玄妙感觉便是有形无神。 这些指诀能学多少,全靠自己领悟。领悟得多了,自然能够精于卜算;若是领悟得少了,便学不来,就算费数十年数百年都未必能有进步。 陈业感觉自己学得还不错,莫随心教一个他就学会一个,就没有记不住的。 但随着陈业领悟越深,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挣脱了莫随心的操控,凭着陈业的心意变化姿势。 体内气海仿佛受到牵引,灵气疯狂朝右手汇聚。 丹田气海传来撕裂般的抽痛,陈业顿时感觉眼前发黑,仿佛要被抽干一样。 幸好莫随心早有准备,再次抓住了陈业的右手,十指紧扣地将他的右手镇压。 灵气输送总算停了下来,不过短短片刻就让陈业脸色煞白。 莫随心说:“别太大意了,卜算之术并非气海境可以支撑。你天赋再好,体内灵气不足,哪怕只是卜算明日天气都能将你抽干。 “卜算之术有三大忌讳,第一不可算自身吉凶;第二事不过三,同一件事不可卜算超过三次;第三……” 陈业正专心致志地听着,但没等莫随心说完,酒肆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师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业与莫随心转头望去,只见酒肆门口,魏长生正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目光直直地落在陈业和莫随心身上,又望向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本章完) 第73章 死劫已过 第73章 死劫已过 庆云坊是附近最大的坊市,魏长生今日奔走了一天,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本来是不准备喝酒的,只是从酒肆外路过。只是隐约间好像听到莫随心的声音,便折返来寻。 谁曾想刚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魏长生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莫随心怎么会跟那散修在一起喝酒,还相互依偎十指紧扣? 这位师妹不是出了名的冷淡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而且两人才到百海谷,她都没跟陈业说上一句话,怎么转眼间两人便成了这副模样? 那清河剑派的苏纯一也是,第一次出门历练,与这陈业相识不过数日便像入了迷般,竟然不顾清河剑派与焚香门的情谊,为这散修狠狠羞辱了自己。 这还是旁门散修么,该不会是擅长魅惑的魔头伪装的吧? 魏长生震惊得以为自己中了幻术,下意识便要用随身的法宝破开幻术。 然后他想起自己的玄玉龙纹佩就是被陈业给偷了,顿时更加愤怒。 情绪失控之下,魏长生才顾不上旁人,忍不住大喝一声。 这下全酒肆的人都惊了。 魏长生可没有乔装打扮,旁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焚香门弟子,那他口中的师妹想必也是焚香门的人。 众人又望向陈业,顿时心生敬佩。 这少年什么身份,连焚香门的弟子都能弄上手啊? 之前还以为是这少年瞎了眼,看上这包成粽子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姑娘,现在才明白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不管这姑娘长成什么模样,里面都是金子般的颜色。 莫随心被魏长生吓得抽回了手掌,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 这人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众目睽睽之下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焚香门弟子? 察觉到酒肆众人的目光,莫随心叹息一声,这流言蜚语终究是禁不住了。 估计过不了几日,焚香门弟子与散修私通的故事就要传出许多版本,若是传回焚香门,怕是又要生出许多麻烦。 今日诸事不顺,先是被陈业占了便宜,又不得不陪他来喝酒。好不容易乔装打扮,又因为魏长生而白费了心思。 明明算出来的是陈业有大凶之兆,怎么从头到尾倒霉的却是自己? 这究竟是陈业的大凶之兆还是自己的? 莫随心正准备抽身离去,不曾想又一次被陈业搂到怀里。 莫随心吃了一惊,都这时候了,他还占自己便宜? 然而不等莫随心挣脱,便听到陈业大声地说:“焚香门的魏兄,别师妹师妹地叫得亲热,我们与你只有一面之缘,这是我师妹,不是你的师妹。” 魏长生愣了一下,没马上听明白陈业的意思。 莫随心也用极为意外的眼神看向陈业,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业却像是完全入了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对着魏长生说道:“别以为你是焚香门弟子,就可以对我们纠缠不休。我们敬重的是焚香门的威望,可不是怕了你。请回吧,别在这儿搅了我们喝酒的兴致。” 酒客们见此情景,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少年,敢这么跟焚香门弟子说话?当真是好胆色,只是过于鲁莽了。 焚香门乃是庞然大物,哪怕不直接动手,随便放出点消息就会有许多人上来巴结,到时候这少年便会被搅得无法安生。 莫随心被陈业搂在怀里,眼中惊讶还未散去。 不过这次不是惊讶他占自己便宜,而是惊讶他怎么一句话就将故事给改了。 之前众人被魏长生那一声呼喊误导,都以为是焚香门的弟子出门私会他人,被魏长生抓了个正着。 但陈业这一番话说出口后故事便瞬间反转,倒像是魏长生觊觎别人的师妹,因恼羞成怒而失了仪态。 不少人望向魏长生的眼神都带了些鄙夷。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她从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中摘了出去? 好厉害的话术,好敏锐的应变能力。 只是,魏长生会乖乖配合吗? 若是他不管不顾在此处继续大闹下去,那自己焚香门弟子的身份终究还是会暴露。 魏长生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变幻不定。 此刻他也逐渐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般闹事是在败坏焚香门的名声。 可明明是莫随心与那陈业举止暧昧,怎么一下子就被陈业颠倒黑白,变成自己在欺男霸女了呢? 反正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与其独自倒霉,不如拉着他们一起。 莫随心瞧着魏长生那副同归于尽的表情,心中叹息,明白自己终究是难逃一劫。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业突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 那物件在魏长生眼前一闪而过,原本还满心想着拖人下水的魏长生,脸色瞬间大变。在他犹豫片刻后,最终一言不发,转过身便匆匆离开了酒肆。 莫随心长舒了一口气,但马上便好奇起来。陈业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魏长生如此乖乖地认栽? 随着魏长生离去,酒肆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客人们的窃窃私语依旧此起彼伏。也不知今晚这一出,能被众人编排出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版本。 莫随心此刻已无心去管那些流言蜚语,只好奇地问:“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陈业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枚青色玉佩,放在莫随心手中。 莫随心定睛一看,惊讶道:“这是玄玉龙纹佩?!” 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宝,在焚香门内那也是鼎鼎大名。 此玉佩由焚香门长生堂堂主亲手炼制,只赐予长生堂内表现极为出众的弟子。 它不仅具备镇压心魔、破除幻术等神奇功效,更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唯有获赐这枚玉佩的弟子,才有资格去角逐长生堂首席之位。 陈业见状,耐心解释道:“之前我与魏兄有些误会,这玉佩便落到了我手中。方才我拿出玉佩给他看,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想要我将玉佩还他,他就只能咽下这口气。” 莫随心惊讶道:“为了我,你竟要把如此贵重的玄玉龙纹佩还给他?你可知道这法宝有多贵重?” 陈业却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姑娘今日前来寻我,本意也是为了帮我避开这死劫。后来我求姑娘指点卜算之术,致使你遭人误会,这因果总归与我有关。既然如此,便用这玉佩为姑娘排忧解难。” 莫随心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陈业笑道:“骗你的,主要是这玉佩我研究了许久都无法发挥其效用,想来只有焚香门弟子才能使用。既然对我无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莫随心紧紧捏着手中的玄玉龙纹佩,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依旧如刚来时那般相互依靠,直到壶中的美酒被饮尽。 酒肆里的客人三三两两,来了又走,也不知换了多少批,直到酒肆外传来“当当当”的梆子声。 子时已过,陈业的神色依旧如常,半点没有中毒的迹象。 莫随心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你的死劫已过,我这次又算错了。” 陈业闻言立刻起身,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卷抄录的书册,送到莫随心面前,正是《地藏本愿经》残篇中记载的天书秘术。 莫随心伸手接过这本手抄秘术,心中感慨万千。 焚香门不惜用洗魂来换取的珍贵秘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回想之前的卦象,陈业确实如所算那般,自己主动双手奉上。 可明明算准了,莫随心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失落,她迟疑片刻,对陈业说道:“如此一来,我们便两清了。就此,别过……” 陈业却笑着说道:“说什么一笔勾销呢?我这卜算之术才刚入门,你可不能不认我这个学生。往后我还有诸多问题,想要向你多多请教呢。” 莫随心听了,莞尔一笑,点头说:“好,我能教的都教你。” (本章完) 第74章 气海重练 第74章 气海重练 月上中天,这百海谷的月亮似乎是阵法演化,明明不是中秋,却是又圆又大。 莫随心踏月而归,回到了焚香门的驻地。 在百海谷这片鱼龙混杂之地,各大门派都派遣了弟子驻守,意在共同监管这个散修汇聚之所。 魏长生早已在驻地门前等候多时,他远远瞧见莫随心归来,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莫师妹可真是好兴致啊,竟与那人饮酒作乐直至半夜才回来。” 莫随心神色平淡,仿若未闻,只是瞥了魏长生一眼,而后抬手将那枚玄玉龙纹佩扔了过去。 魏长生慌忙伸出双手去接,生怕这宝贝摔了碰了,刚才质问的气势便荡然无存。 莫随心只觉得可笑。 他是如此色厉内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能得长生堂堂主器重的? 莫随心摇了摇头,平时也没觉得魏长生这人如此不堪,大概是不曾见过他遭受挫折的模样。 人便是如此。 在顺风顺水之时,总是显得气度非凡,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只有到逆境之时才会暴露出诸多弱点。 魏长生是如此,自己也是。 若非遇到陈业,莫随心也没想到自己会一再失态。 明明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小散修,却比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弟子要优秀许多。 莫随心看着那手捧玉佩的魏长生,叹息道:“魏师兄,此番波折,你我都应该引以为戒。” 魏长生皱眉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可知你都做了什么?竟然与那小子厮混在一起,你还知道礼义廉耻么?” 莫随心摇了摇头,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自省。 她也懒得再与魏长生多费唇舌,转身便朝着门内走去。 不曾想魏长生还不依不饶,拦在莫随心面前说:“等等,你就这么走了?我请你来是为了从那散修身上获取天书秘术,你却不顾师门重托与他勾搭在一起,你难道就没什么该解释的吗?” “解释?”莫随心毫不在意地说:“且不说你长生堂凭什么来管我七星堂的事?即便论身份,我可是七星堂首席,魏师兄,你又算什么身份,有资格要我向你解释?” 魏长生顿时语塞。 焚香门近些年虽然放宽了许多门规,但尊卑之分却愈发严格。 一堂首席,地位仅次于堂主,而堂主就只在掌门之下。 如此算来,莫随心才是焚香门的中流砥柱,魏长生与她相比确实差远了。 眼见莫随心以身份压人,魏长生也不敢再跟她争执,只是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今日之事传回师门之中,让莫随心尝尝名誉扫地的滋味。 谷中另一端,月色没那么好看的角落。 陈业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山洞,将今日所得整理一番。 虽说将玄玉龙纹佩和天书秘术都交了出去,但陈业不觉得自己做了亏本买卖。 不管上辈子有多厌恶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情世故,但陈业还是很清楚,这人情往来是少不了的。 如今看似送出了到手的利益,但有了莫随心这个朋友,陈业与焚香门这庞然大物就不仅仅是仇怨。就算魏长生将自己的师门长辈搬出来,莫随心应该也会从中斡旋。 少了这份压力,陈业只觉得走路都轻了些。 不仅如此,莫随心还答应教自己卜算之术,或许不会涉及焚香门的秘传,但有这么一位老师指导,可比什么法宝都珍贵。 想到这里,陈业又手痒起来。 即使莫随心说他如今灵气不足,难以支撑一次卜算,但学到手的东西不用,总是让他心痒难耐。 在山洞中走了几圈,陈业索性重新埋首纸堆之中。 既然灵气不足,就赶紧提升修为,等到气海充盈,说不定就能开始卜算了。 昨日研究了许久,其实已经想好了大概的修炼方式。 以《六字真言咒》为核心,将气海粉碎重组,再参考前人笔记,尝试维持多个气海共存,看是否能有不同。 如今就只剩下尝试了。 陈业先给将山洞外的阵法重新布置一番,又将丹药等物放在随手可及的位置,反复确认已经做好准备,正要闭眼打坐开始修炼,但陈业突然又睁开眼。 想了想,陈业将那本金刚不坏的《地藏本愿经》取出。之前送出去的都是手抄本,真经则被他一直贴身收藏。 如今陈业将《地藏本愿经》也放在身边,也不是有什么用处,就是所有宝贝都放在身旁感觉会安心一些。 就像是上辈子考试时总要准备三支笔才能安心,用不上无所谓,但若是不够就会让陈业心里没底。 可惜少了万魂幡,否则便可让师父帮忙护法,修炼起来也安心些。 “罢了,往事不可追,还是把握如今。” 陈业凝神静气,倒是很快便将杂念摒弃,开始修炼《六字真言咒》。 “唵、嘛、呢、叭、咪、吽……” 山洞中回荡着真言之声,震得顶上都落下许多灰尘。 佛门的修行多半离不开嘴巴,像是这六字真言咒,之前见识过的开口禅,还有他们日常功课要念的经,还有日常与人辩经等等,总之就是不能闭上嘴巴。 这点倒是与道门一脉相差甚远,让陈业有些无法适应。 陈业刚开始修行时,墨慈教得最多的就是“静”。 心要静,静得恍如死水,只有平静如死水才能被外物轻轻一碰便生出涟漪,而这外物便是灵气。 启灵时要打坐,心静得越快,越能感应到灵气所在。 凝聚气海之时也要静,静候药效发作,静候体内气海生成。 期间若是分心他物,那便容易出岔子。 但如今这六字真言咒却要陈业亲自念出来,不仅如此,还要以独特方式运转灵气,让每一句真言都与体内气海共鸣,催动气海更快地吸纳天地灵气。 一开始效果还不错,陈业感觉气海旋转速度快了十倍。 怪不得名门大派修士有极大优势,若无秘术辅助,气海境就能将所有寿元消磨殆尽,等到老死也无法突破下一境界。 但这六字真言的修行也并不轻松,念得有半点不对,气海便会随之而震荡,好几次让他难受至极,差点就受了伤。 这种修炼时要张嘴说话的感觉,陈业是真不习惯。 尝试几次,都因为发音与灵气运转不配合而失败,让气海随之而震荡。 不过,陈业要的就是这个。 他不顾真言反震,继续强行修炼,直到气海震荡开始化作虚无。 “唵、嘛、呢、叭、咪、吽……” 同样的六字真言,但音调却已经有所不同。 此时便是关键,真言反噬会让气海受损,修为倒退,所以《六字真言咒》中本来就有补救之法,可以修复受损气海。 按常理,在感受震荡时就应该及时修补,但陈业直到气海彻底震碎了才运转着修补之法。 同时以心神把控,在丹田各处同时修复气海。 一个细小的气旋重新出现,比之前要弱了许多,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不同方位,不同方向,大小不一,但整整十八个气旋同时出现在陈业的丹田之中,一同吸收着天地灵气。 刹那间,空穴来风,烛火摇动。 陈业恍然未觉,只专心致志地维持着这十八个气海的运转。 (本章完) 第75章 前无古人 第75章 前无古人 陈业也不曾想到,自己一口气能练出十八个气海来。 如今需要做的便是稳住这十八气海,让其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 在他本来计算中最多只是四个,谁曾想这气海碎得太过彻底,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陈业早有预案,多了少了,也不过是重新计算而已。 “四柱排定,三才次分,三合六合,弱处复生……” 陈业默念之前所想,想要重新计算地出合适的方位。只是在他不知不觉间,右手便开始摆出各种指诀。 卜算之术下意识便用了出来,周身灵气又开始朝指间汇聚。 陈业此刻像是分心数用,既要维持六字真言咒,又要计算方位,又用指诀进行卜算。 按道理说,即使不是手忙脚乱,也该因为灵气不足而遭到反噬。 就在此时,那《地藏本愿经》受到灵气刺激,开始大放光芒。 经卷之上,无数金字仿若有了生命,纷纷脱离纸面,如流星赶月般投入陈业体内。 这些金字由最为精纯的灵气凝练而成,一进入陈业体内便迅速补充着他亏损的灵气。 陈业对此毫无察觉,他已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复杂的修行之中,分心三用已然达到了极限,根本无暇他顾。 随着一枚又一枚金字没入体内,陈业右手指诀已经快得如同残影。 而在陈业脑海中,无数光点浮现,正是他推算出来的气海方位。 璀璨如繁星,其深如海,陈业将丹田内十八气海按照这星图的方位进行安放,形成一个古怪的模样。 看似是从上到下,换个方位看便是蜿蜒如龙,再换个方位又像是首尾相交的巨蟒。 气海时刻变化,但却是以一种稳定的方式进行变化,开始自顾自吐纳天地灵气。 陈业又试着用《六字真言咒》辅助修行,顿时感觉体内多了一个空洞,四周灵气开始疯狂灌入,速度比之前快了无数倍。 这速度快得将附近灵气都抽干,天地都来不及为他补充。 陈业赶忙睁开双眼,却发现山洞中布置的阵法早就因为灵气枯竭而破碎。 若非这百海谷本就是灵气浓郁之地,陈业刚才那一口怕是要将半座山的灵气都抽干。 自己竟然随便修炼一下就吞吐了如此巨大的灵气,这实在有点夸张了。 “这是不是幻觉啊?” 陈业有点不敢置信,生怕是练功走火入魔之前产生的幻觉。 当下也不敢再乱来,而是收拾好东西,走出山洞之外。 这百海谷还是阳光普照,鸟语香,陈业只觉得身子暖洋洋的,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随意走了走,体内气海依旧在不断吞吐灵气,不过没有六字真言的加持,这吞吐量就不算太夸张,只是比之前强了数倍。 反复确认这并非幻觉,陈业便高兴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次尝试,竟真的让自己成功练成了这前无古人的修行法门。 全天下修士里面,恐怕只有陈业一个丹田中有十八个气海。 按照刚才那种恐怖的灵气吞吐速度来推算,陈业估计一年之内便能够尝试罡煞炼体。 这修炼速度,恐怕就连焚香门的弟子都比不了。 但陈业没高兴太久,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对,光快没用,这天地间灵气有数,刚才这般疯狂吐纳,四周的灵气便跟不上了。刚才我那般疯狂地吐纳,四周的灵气根本就供应不上,那一切都是枉然。”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就是靠着掠夺天地才能修炼成仙。 所以修行受环境影响不小,陈业想要完全发挥自己的优势,怕是要另寻一个风水宝地了。 不过这是后话,陈业修炼有成,神清气爽,只想好好庆祝一番。 正好昨天答应了吕福胜去给他解释一番,那便再去蹭些茶水好了。 陈业脚步轻快,沿路前行,不消一会儿便到了那圃之前。 不过这次倒是没听到那罡煞炼体的惨叫,福禄寿三人围坐在一起,正长嗟短叹。 陈业连忙过去打招呼,问道:“三位,今日怎么愁眉苦脸?” 见得陈业,吕福胜顿时激动道:“陈兄弟,你来得正好。” 福禄寿三人连忙奉茶,请陈业落座。 只是等陈业坐下来了,这三位又支支吾吾地,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业笑道:“都是朋友,有什么难处不妨开门见山,若是有帮得上忙的,我不会推辞。” 三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吕福胜开了口:“陈兄弟,我等确实遇到了一个难题,只是开口之前,我需要先问个明白。你与那焚香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陈业早有准备,虽然略显尴尬,但还是仔细将昨日之事解释了一番。只是将天书秘术之事略过,这东西事关重大,还是不要随意流传。 听得陈业昨日历经死劫,福禄寿三人都是满脸惊讶。 他们都已经活过百岁,还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 “那莫姑娘为了救你,就这般让你轻薄了?”吕福胜沉吟许久,憋出一句:“当真是慈悲心肠啊,不愧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陈业连忙说:“对对对,焚香门也不全是魏长生那般持势凌人之徒,还是有好人的。” 侯禄与常寿两人比吕福胜年长许多,大概也是经历多了,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们了解不深,倒也说不出什么破绽来,就只当陈业说的是真话了。 众人感慨了一番,陈业又问道:“我的事说清楚了,吕兄也该说说你们的麻烦了。” 常寿接过话头,解释道:“此事皆由我而起。我年岁太大,这几日尝试罡煞炼体,越来越力不从心。好几次功亏一篑,连累朋友白费心思。 “但若是不能跨过这一关,那就只能坐化入灭。” 常寿捏紧了拳头,不甘心地说:“明明再走一步便能续命,但偏偏就差这点,我实在不甘心。因此,我想去焚香门求一份金刚散,此物对罡煞炼体有起效。” 陈业沉吟道:“诸位是希望我去找莫姑娘求一份金刚散?” 吕福胜连忙说:“不敢不敢,此物太过珍贵,那是随口一说就能求来的,这份人情太大,我们也开不了口。不过我们三人有些积蓄,而再过不久便是百海谷集会之时,我想请陈兄弟你去打听一番,这次集会焚香门有没有金刚散出售,售价如何,我们好早做准备。” (本章完) 第76章 焚香门的麻烦 第76章 焚香门的麻烦 百海谷,焚香门驻地。 作为七星堂的首席弟子,莫随心能在此处拥有一栋独立的小楼。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小楼看着不大,但内有乾坤。 不仅有汇聚灵气的静室,炼丹、画符、炼器都各有专门的房间。 与之相比,陈业那随便在山壁上挖个洞便是真正的陋室。 莫随心跪坐于青石板上,地面有星纹浮动,七盏青铜灯离地三寸,悬空而舞。 随着一张张符纸燃尽,青铜灯中有灵光溢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莫随心见状,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连忙俯身下拜,口中恭敬喊道:“师父。” 一阵难以分辨男女老幼的缥缈之音从那幻影之中传出:“这般急切唤我,所为何事?若有要事,直接回七星堂找我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莫随心闻言,迅速从怀中取出陈业手抄的天书秘术,仔细地呈现在幻影之前。 “天书秘术?!我之前不是命你协助魏长生获取此秘术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幻影之中,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与诧异。 取回天书秘术对焚香门而言是一件大功,原本说好由魏长生主导此事,领取这份功劳,可如今莫随心却将秘术呈上。七星堂堂主十分了解徒弟的秉性,不会做出抢功劳之事。 既然莫随心将天书秘术呈上,肯定是出了变故。 “师父,那魏长生隐瞒了真相……” 莫随心将陈业所说的复述了一遍,只是对自己被“调戏”那段略过不提。 莫随心的师父似乎并未听出徒弟有所隐瞒,得知事情真相后冷哼一声:“长生堂的弟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此下去,我焚香门迟早变成旁门左道。” 莫随心说:“师父,我们应该将此事上报掌门么?” 七星堂堂主叹息道:“上报掌门自是应当,只是长生堂那堂主极为护短。加之你之前算出他徒弟的死劫,他至今对此耿耿于怀。如今掌门又正忙于镇压魔尊之事,分身乏术。即便上报,此事恐怕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莫随心惊讶道:“是无咎魔尊的尸身又出问题了?” 当年无咎魔尊被正道暗杀,这才引起魔门相互猜疑,成功逆转了局势。焚香门将其镇压在青棺山中,已经看守了千年。 只是无咎魔尊是死而不僵,这尸身多年以来还在自行吸纳天地灵气,想要重新活过来。 七星堂堂主无奈道:“洗魂摘得太多了,焚香门近五十年采摘的量翻了三倍。这本就是用来抽取尸骸元气的,每少一朵,封印便松动一分。 “以往用量较少,尚看不出影响。但近些年来,采摘毫无节制,便出问题了。青棺山不少野兽受魔气侵染,已经有化妖的迹象。 “还是长生堂那老东西的错,若非他建议加大采集的量,也不会弄出这许多麻烦来。” 近年来,焚香门为了壮大自身,放宽了门徒招收标准,甚至从旁门弟子中选拔人才。 这使得焚香门表面上看似人丁兴旺,规模壮大了许多。但这人一多,问题便来了。 焚香门向来以炼丹之术见长,对于门内弟子而言,从启灵境晋升到通玄境,只要有足够的丹药辅助,突破并非难事。 久而久之,门内通玄境的弟子数量便大幅增加。 但晋升化神境就没那么简单了。 化神境号称小长生,一旦突破,神魂夺舍便不再受损伤,这已是夺天地造化之举。 想要突破这个境界,只有两种比较稳妥的办法。 其一,召集百位通玄境修士,齐心协力全力相助;其二,便是借助洗魂的神奇功效。 前者费时费力,不光凑齐人数很难,让修士们齐心合力更难。 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人人自危的时候,外无强敌,人心各异,想要团结一致自然困难许多。 偏偏那洗魂就在眼皮底下,谁能不心动? 焚香门掌门陆行舟默许了此事,洗魂的采摘量翻倍了,便引出这许多麻烦来。 莫随心只知大概,听到师父解释,忍不住问道:“掌门为何要默许,我焚香门又不准备称王称霸,何必招收这么多弟子?” 七星堂堂主解释道:“倒也不能怪掌门,天道轮转,魔涨道消,道长魔消,总是一遍遍重复。如今正道已经兴旺了千年,变革时机恐怕要到了。无咎魔尊复苏只是征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焚香门承平已久,众弟子哪有什么对付魔头的手段,万一魔门卷土重来,我们未必就能挡得住。” 莫随心惊讶道:“师父怎会如此悲观?掌门可是合道境界,更何况五大门派同气连枝,若是魔头来犯,也可以向其他门派求助啊。” 当初十八位魔尊并列之时,正道尚且能够撑过去,如今大部分魔头都已经销声匿迹,怎么可能不如从前? 七星堂堂主笑道:“呵呵,所谓五大门派,除了清河剑派那位剑仙之外,如今还有谁以除魔为己任?就算张奇能横压千年,但他时日已经不多了。等张奇飞升或者寿尽,当年被他吓得东躲西藏的老魔头肯定要蠢蠢欲动了。 “焚香门分心杂学太多,门内弟子又无斗法经验,真被魔头入侵,必定损失惨重。掌门正是未雨绸缪,尽快壮大焚香门的实力。只可惜,有些操之过急了。” 其实修行界的老家伙们都能看清天下大势,不需要卜算也能嗅到那风雨欲来的气息。只是时移世易,人心不古,正道五大门派连坐而论道的传统都忘得差不多了,真遇到魔门卷土重来,又有几个修士能将生死交托他人手中? 莫随心听得有些心慌,忙问道:“师父,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七星堂堂主说:“如何是好?当然是吃好喝好,认真修行,你也差不多该突破到通玄境了。你最近便留在百海谷,门内那些歪风邪气正需要整顿一番。” 莫随心连忙说:“遵命。” 七星堂堂主又问:“对了,听你之前所说,你对那散修颇为欣赏。” 莫随心毫不犹豫地说:“师父,他是修行的天才,他只了短短片刻便解开了你送我的奇门铁球。我教他指诀时,他一下子就全学会了。若是他能加入七星堂,师父你便多一个得意弟子了。” 七星堂堂主笑道:“能得你如此称赞,还真是难得一见。不过你想推荐他加入,恐怕是没那么容易。可不止你一个认为他是修行的天才。” 莫随心疑惑道:“师父何出此言?” “清河剑派的苏纯一,你应该听过吧?” 莫随心点了点头,清河苏纯一,通玄境第一人,这名字如雷贯耳,五大门派无人不知。 你可以说清河剑派古板守旧,也可以说他们顽固偏执,但你必须承认清河剑诀天下第一。 这位苏纯一便是清河剑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之前的门派切磋之中连胜数十场,这才有了通玄境第一人的称呼。 七星堂堂主解释道:“我在清河剑派的老友来信提起,苏纯一也对这个叫陈业的少年颇为赞赏,多次推荐他加入清河剑派。” 听得此事,莫随心感觉有些不舒服,这清河剑派也来抢人,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莫随心马上又听到她师父说:“放心,陈业拒绝了,清河剑派的规矩不是谁都能遵守的。 “放眼天下,芸芸众生,能做到摒弃长生之欲一心只为降妖除魔者能有几人? “清河剑派招收的弟子不是从小培养便是身负血海深仇,陈业这种散修与他们格格不入,说不定入门考验都过不了。” 以陈业展现的天赋,足以加入其他四大门派,还能找个好的师父。 但清河剑派不行,你若是心不够纯,意志不够坚定,那就会被拒之门外。 否则堂堂天下第一,门派弟子怎会如此稀少。 莫随心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还有机会让陈业加入焚香门。 正道门派传承艰难,举荐人才是每一个弟子的分内事,若是真举荐成功,还会得到奖赏呢。 七星堂堂主也不介意多收个徒弟,不过此事总要见过面才行,便提醒莫随心说:“徒儿,百海谷集会即将开始,我会向掌门汇报,这次就让你来主持。清河剑派那位苏纯一也会来,你与她多亲近,若是能成为朋友,你会终身受益。” 当君子很难,但人人都想与君子交朋友。 莫随心点头应是。 原以为师父的提点就这些,谁料七星堂堂主突然又说:“徒儿,你在百海谷时,多注意一下谷中的蛇。” “蛇?师父说的是哪一种?” 百海谷生机盎然,各种飞禽走兽都有,蛇自然也是不少。 七星堂堂主语气严肃地嘱咐:“无论遇见何种蛇都要多加留意。平日里,可多向当地久居的修士打听有关蛇类的情报。还有,倘若见到一种骨头外露的赤练蛇,务必立刻向我汇报,不可有丝毫耽搁。” 莫随心连忙说:“徒儿明白。” (本章完) 第77章 小姑娘都说好 第77章 小姑娘都说好 作为人尽皆知的通玄境第一人,苏纯一在清河剑派的日子却并没有过得多舒服。 好不容易从崔县回来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来龙去脉完整汇报一番。 然后由自己的师父,还有几位师门长辈反复询问,确认并无欺压凡人,杀良冒功的情况。 别的门派想要举行一场问心仪式需要费不少人力物力,但清河剑派这边倒是省事,因为他们可以直接叩问剑心。 清河剑诀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 你若心诚,剑心就不会蒙尘。 你若染了尘埃,任谁都能看出你的剑光变了模样。 那就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然后会有门中长辈为你排解疑难。 要是不能自圆其说,或者剑心始终无法澄净,那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必须要去洗剑堂进行严格的审查,确保不是堕入魔道。 一旦发现违反门规,轻则囚禁,重则废除修为甚至直接处决。 清河剑派没有“逐出师门”这个惩罚,因为够得上这个罪名的都是罄竹难书的罪孽,必须杀了以儆效尤。 门规是如此严苛,所以清河剑派的弟子才越来越少。 但也造就了清河剑派的好名声,只要你不做亏心事,遇到清河剑派的修士便不用担心。 等苏纯一通过多番审查,总算是得到了门派的认可。 还没等歇息一下,苏纯一就准备去为陈业挑选奖励。 清河剑派原本想送陈业一件法宝,但宝库里面的多半是飞剑,而苏纯一看陈业第一眼就知道他不适合用剑。 陈业虽然是修行的天才,但所学过于驳杂,他静不下心来只练剑。 没有这份精纯如一的心思,给他飞剑也发挥不出多少威力。 而陈业修为也太低了,宝库里面的其他法宝他也用不上,这倒是让苏纯一感觉为难。 想了两天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苏纯一只能去求助自己的师父。 苏纯一师父王万成,是清河剑派的铸剑师。 说来有趣,王万成的剑术在清河剑派实在排不上号,这才闷头去学铸剑,只是没想到能教出苏纯一这样剑术高明的弟子来。 苏纯一还没开始学剑时,看王万成背着一个剑匣十分羡慕,王万成便精心帮她打造了一个,如今苏纯一所用的青莲剑也是王万成亲手铸造。 王万成也是逢人就夸自己运气好,捡到一个天赋绝伦的弟子,对苏纯一更是百依百顺。 铸剑室总是热火朝天,王万成即便不铸剑时也喜欢在这看看炉火。 清河剑派的男子几乎人人留须,都是模仿掌门张奇,只有王万成一张脸刮得干净。 只因早年铸剑时要亲自掌控炉火,一不小心便烧了胡子,索性就刮了,年纪大了反而成了习惯。 不怎么留胡子的王万成倒是显得分外年轻,最多像苏纯一的父辈,而不是大了几百岁的老爷爷。 苏纯一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王万成转过头来,看到苏纯一便满脸笑容:“怎么到铸剑室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习惯去练剑么?” 苏纯一笑道:“来给师父请安,也有事想请教师父。” 王万成惊讶道:“难得啊,为师早就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不过你来得正好,为师也有两件事要与你说说。” 苏纯一疑惑地问:“是徒儿犯了什么错么?” 王万成连忙说:“哪有什么错,崔县之事你虽然经验不足,处置得不算完美,但算不上什么大错。你带回来那小姑娘天赋也不错,听山中教习提起也颇多赞誉,你也算是为门派找到一个不错的剑胚。” “那师父要说的是什么?” 王万成解释道:“我那老朋友来信了,你之前推荐的那个少年,焚香门也想收入门中。毕竟你们认识在前,也曾推荐过他加入清河剑派,焚香门那边便来打个招呼。” 虽说陈业并未加入清河剑派,但毕竟清河邀约在先,焚香门于情于理也得客气一下,免得双方有了矛盾。人情世故很麻烦,但人生在世就逃不开这些。 “焚香门?” 苏纯一不禁皱眉,那魏长生给她的印象可以说非常差,总听说焚香门如今门风不正,她觉得陈业并不适合拜入这个门派。 王万成笑道:“怎么,为那少年担心?” 苏纯一坦然说:“陈业确实不适合焚香门,他虽然是修行的天才,但他也是谦谦君子,焚香门如今勾心斗角太多了。” “谦谦君子……” 王万成琢磨着这赞誉,感觉有点不对味,为何那老朋友也这么说?肯定不是那老家伙自己跑去百海谷与那少年见了面,应该也是焚香门的年轻弟子与陈业相识,然后得来的结论。 只不过,那老家伙的徒弟好像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啊。 两个小姑娘,遇着同一个男子,都说他好,这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苏纯一没察觉到师父的表情不对,继续问道:“师父,你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百海谷集会即将开始,这次是难得一见的大会,五大门派都会派人参加。掌门说了,让你代表清河派出面,多认识一下其他门派的年轻俊彦也是好事。” 苏纯一点头道:“徒儿遵命。” “哦,还有,我差点忘了,将这个给你朋友送去。” 王万成一挥手,墙角处便飘来一杆黑白两色的长幡。 只见王万成伸出手指轻轻一弹长幡,一位老人的阴魂便从中飘出,对着王万成与苏纯一作揖行礼。 “苏姑娘,久违了。” 苏纯一认得这个阴魂,这是陈业那万魂幡中的主魂杨崇光,一位百战老兵。 苏纯一惊讶道:“你怎会在此?” 这分明就是陈业的万魂幡,当初为了救自己,他就抛了万魂幡,让自己的师父自己去寻生路,这魔门法宝怎么会出现在清河剑派? 王万成说:“具体原因,你自己问里面的阴魂吧。我只能说,那小子有情有义,这万魂幡内的阴魂也没辜负他的恩情,好多年未曾见过这种生死相托的义士了。 “掌门不是说要让他挑一件法宝么,宝库里的法宝都不适合,我就帮他重新炼制了一番。虽然我不懂万魂幡,但炼宝我还是很擅长的,保证适合他。” 苏纯一连忙将万魂幡接过,她原本还想来求师父帮忙炼制法宝,没想到他老人家早就准备好了。 “多谢师父。” 王万成笑道:“多谢什么,又不是送你的,你替那小子多谢我啊?” 苏纯一低下头,脸色微红。 王万成看苏纯一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徒弟长大了。 王万成原本还想提醒几句,但想到自家那婆娘还是什么也不说,他也不是什么情场老手,说不定给苏纯一带歪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情之一字只有自己才能解。 王万成摆手道:“准备一下,然后去百海谷吧。散修集会颇为热闹,但我们清河剑派没什么能拿出去交易的,你随便带点丹药剑器就是了。” “徒儿遵命。” 苏纯一正要告辞,王万成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为师又忘了一件事,此次前往百海谷一定要小心里面的蛇。” “蛇?” 苏纯一有些疑惑,这蛇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那焚香门的老朋友可是很擅长算卦的,给我的信里就是这么说的,你小心一点总不会错。尤其是遇到骨头长在外面的赤练蛇,就当是最凶残的魔头来对待,明白么?” 苏纯一似懂非懂,她都不曾听过骨头长在外面的赤练蛇。 不过师父既然如此嘱咐,那她肯定会谨慎。 带着万魂幡离开了铸剑室,苏纯一也顾不上这里是清河剑派,迫不及待摇动万魂幡,唤出杨崇光问道:“老人家,你们怎么会到了清河?” 杨崇光解释道:“那日不是姑娘你受了伤,恩公不愿抛下你独自离开么。我们跟恩公的……反正我们商量一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便琢磨着拼一把,来清河剑派报信。 “但姑娘你知道,我们只是一件法宝里的阴魂,会飞但也不快,好不容易到了清河,马上就被这里的修士给抓住了,差点没当场给斩了。幸好贵派的老爷们都挺讲理,听我解释之后,便将这万魂幡收起来。 “然后,便我们便见到姑娘的师父,我还以为要被熔在铸剑炉里了,但被他询问了好几次,他便放过了我们。” 苏纯一这才明白师父说的生死相托是什么意思。 陈业不愿连累他们,将万魂幡给“放生”了,结果万魂幡中阴魂感激陈业的恩德,不管自己魔门法宝的身份跑到清河报信。 虽然是迟了些,但这不顾生死也要报恩的义气确实令人敬佩。 这也跟苏纯一多次向清河剑派汇报有关,若非提前知晓有个少年用万魂幡救人,恐怕杨崇光他们不被熔了也得被封印起来,等慢慢查清楚再另行处置。 苏纯一正感慨,突然想起一件事。 苏纯一问道:“陈业的师父好像也在万魂幡中,他老人家如今何在?” (本章完) 第78章 百海谷的地下黑市 第78章 百海谷的地下黑市 “行过小周天,念咒掐指诀,贫道我本是龙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哼着小曲,陈业在庆云坊中闲逛。 他答应了福禄寿三人的请求,不就是去问问金刚散卖不卖,卖多少钱么,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他自然不会推辞。 三人还千恩万谢的,弄得陈业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陈业都不知道怎么去找莫随心。 打听了一下,焚香门在百海谷有门派驻地,但想去不容易。不是门槛太高,而是太远。 百海谷看着就是一个山谷的模样,但内里有乾坤,用脚走的话,从庆云坊到焚香门驻地要走三天。 陈业现在手上有两件要紧事要解决。 第一件,便是寻个代步的法子,不然往后往来奔波,实在太过麻烦。就眼下这情况,等他打听好消息再回来,怕是百海谷集会都已经开场了。 第二件,得想法子觅一处灵气汇聚之地,方便自己修炼。 十八个气海,平时不管还好,一旦以六字真言咒加速修炼,那真就是气吞万里如虎,能将附近灵气给抽成真空,陈业就能体会到灵气枯竭带来的感觉,那是相当令人难受。 而这个问题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否则高阶修士一个吞吐的灵气量就能让百海谷变成毫无灵气的废墟。 不过如今集会还未开启,想弄到坐骑或者法宝可不容易。 福禄寿三人便神秘兮兮地指点陈业到庆云坊,找一个叫黑小三的人。 这百海谷看着是仙家宝地,但毕竟是旁门散修的地盘。虽然没有恣意妄为的魔头,但肯定是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黑小三似乎就是接头人,只是这人也不好找。 陈业在庆云坊转了几圈,大概是那寻人的模样太明显,终于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呼唤:“这位朋友,我这里有赤练老魔的春宫图,你要吗?” 陈业回头,看到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摇着扇子。 刚才那句话便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白面书生又重复了一句:“朋友,要不要?” 陈业接口道:“不是合欢宗秘传版的我不要,若是有雕版彩印的我全都要。” 对上了切口,这白面书生便露出了灿烂笑容:“原来是真朋友,这边随我来。” “你便是黑小三?你也不黑啊。”陈业无奈地说:“怪不得我找了半天没找着。” 这白面书生跟黑不沾边,身上衣服都是白的。 黑小三摇着扇说:“朋友,卖春宫图的要是用本来的名字,这是生怕别人抓不到我么?” “有道理。” 陈业摸着下巴,看来自己也得取一个外号。 玉面小飞龙?不太好,太符合本人的特征了。 不如叫青面兽,或者肥猪王,这种外号肯定联想不到陈业身上。 不过好像又太难听了。 陈业琢磨着,跟这位黑小三走进了偏僻的小巷。 从外看是昏暗无光的死胡同,但当走进阴影之中便能发现别有乾坤。 小路蜿蜒而上,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陈业谨慎地将手按在剑匣上,若有任何异常,那就用剑光杀出一条路来。 如今的剑匣中已经存满了三十六道剑气,威力已经不是当初那寒酸的模样。 不过福禄寿三人介绍的人似乎还算可靠,陈业跟着黑小三走出很远也没遇到什么黑吃黑的埋伏。 这路程似乎都已经走出了庆云坊范围,黑小三将陈业带到一处隐秘的密室之中。 密室大门有幻术遮盖,原以为就是个细小压抑的小房间,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进门就是热闹的大道,两旁是参差不齐许多小摊位。 明明是地底下,却显得灯火通明。 只是每个摊位用来照明的东西都有些不同,有盘旋飞舞的萤火虫,有熠熠生辉的铜镜,还有些冒着火光的青铜兽首等等,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反倒是用灯笼蜡烛照明的一个都见不着,想来是怕被人嘲笑。 毕竟是修行者的摊位,总不能弄得跟凡人一般模样。 陈业好奇地往里走,很快被一个摊位给吸引。 陈业走到这老态龙钟的修士面前,问道:“一枚苍珠一本功法秘籍?” 这鹤发鸡皮的老人连忙说:“这可都是我在百海谷挖出来的宝贝,都是当年赤练魔宗的秘术,要不是如今成了禁书,我才不会拿出来卖呢。” 陈业看了几眼,这些陈旧的书册上都写着简单的介绍,还有“非买勿动”四个大字招牌分外明显。 什么魔门秘术陈业是打死也不信的。 百海谷虽然曾是赤练魔宗的地盘,但这是弃尸之地,哪来的宗门秘术给你挖? 陈业只想找找看有没有令他感兴趣的功法,像是之前见过的两部气海相关的笔记就很有意思。 但陈业很快就失望了,所谓的魔门秘术全是比大路货还差的东西。 什么《赤练大法》其实就是血丹的炼制手法,《魔域至尊》就是万魂幡的炼制手法,简介都能错漏百出,里面的内容不用翻阅就知道不靠谱。 这是纯纯骗人的东西,看着便宜,但买了就纯亏。 陈业摇着头准备离开,这老头却激动地说:“等等,这位小兄弟,你今日若是不买点什么,怕是必遭横祸啊。” 陈业一听,顿时来气,拍了拍身后的剑匣,对这老头说:“怎么,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老头缩了缩脖子,但嘴硬说:“哼,年轻小辈不知道赤练魔宗的厉害,你以为他们的秘术是那么好瞧的,哪怕只是看上封面的几个字也会被他们的怨念缠上。 “在你午夜入梦之时,那些魔头便会化作噬梦的大蛇,将你的神魂吃掉。你买我一本秘籍,我送你一张符纸,保你免受魔魂的骚扰,你看如何?” 陈业不屑地说:“我正好喜欢玩蛇。” 什么魔魂缠身,噬梦大蛇,这种骗鬼都骗不过的东西谁会信啊。 再说了,谁还不是魔头呢。 陈业起身离去,这老头还在大喊:“别走啊,买一送三!送十也行啊!” 离开这卖假货的摊位,陈业又被另一个售卖蛊虫的摊位吸引。数十只巨大的萤火虫在摊位上盘旋飞舞,排列出各种队形,煞是好看。 这位修士的对虫子的操控倒是有点意思。 陈业很感兴趣,不过他不是要买,而是准备卖。 苦厄和尚的遗产里面还有几只蛊虫,只是陈业没学过炼蛊,这些天弄死了大半,就剩下一只半死不活了。 陈业也不知道这些虫子价值如何,想来是通玄境修士的宝贝,应该价值不菲。 如今遇到卖蛊虫的,陈业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然后露出不屑的笑容,又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番模样,自然惹得那卖虫的摊主不满。 “要买就买,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陈业不屑地说:“原以为这地方遇到同行了,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外行。” 这话说得那摊主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原来是砸场子的,我要是外行的话,倒要看看阁下能有多内行。” 嗡嗡嗡的声音从这人的体内传出,陈业感觉到有混乱的微风吹过,仿佛有虫子在面前扑打翅膀。只是陈业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这些虫子似乎还是透明的。 陈业虽然有些吃惊,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随意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装着蛊虫的藤笼。 还没等陈业将里面的蛊虫放出来,眼前那些透明的虫子便发出更加尖锐的声音,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 陈业保持着得意的笑容,将藤笼放下,然后说:“请你掌掌眼。” 摊主也吃了一惊,怒火顿时少了大半,谨慎地接过藤笼,也不打开,而是将耳朵凑过去仔细听。 片刻之后,他脸色凝重地放下藤笼,然后说:“七窍的枯骨蝉,确实是上上品。不过一看便是虚弱已久的病虫,你的饲养手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呵,大言不惭,这枯骨蝉该怎么样,你又知道了?” “当然知道,这枯骨蝉乃是怨气、毒瘴、生灵执念喂养的上品蛊虫,不仅要以鲜血喂养,还要附以骨灰和砒霜混成汁液,至少三日就要喂养一次。你这枯骨蝉一看就知道喂养不及时,病恹恹的没有半点精神,真是暴殄天物。” 陈业笑道:“呵呵,说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惜,你卖的这些虫子加起来都不如我这病恹恹的枯骨蝉。” 摊主反驳道:“哼,你才是不懂行情吧,我这些蛊虫品种是差些,但养得不是一般的好,加起来价值六百苍珠,七窍的枯骨蝉是值钱,但就这模样的,能不能养回来都不好说,顶天了也就值五百苍珠。” 陈业将藤笼放下,微笑着对这摊主说:“就五百苍珠,这枯骨蝉卖你了。” 卖蛊虫的摊主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你套我话!” 陈业得意地说:“你就说要不要吧,反正你报价了,这里也不止你一个收蛊虫的。” “我……这……”摊主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说:“成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银两讫。 陈业将点好的苍珠收起来,那摊主捧着藤龙得意地说:“小子,你上当了,这枯骨蝉养好了,至少值八百,你亏大了。” 摊主原以为能从陈业脸上看到震惊和不甘,甚至是恼羞成怒的表情,然而陈业一脸平静地对他说:“哦,那恭喜你赚了一笔。” 说罢,陈业便转身离开,像是丝毫也不留恋。 大赚一笔的摊主反倒狐疑起来,难道说他看走眼了,自己才是吃大亏的那个? (本章完) 第79章 灵兽坐骑 第79章 灵兽坐骑 陈业从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这枯骨蝉卖八百也好,五百也罢,于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 能设法引得这位摊主主动报价,还顺势从摊主口中套出些许喂养蛊虫的秘诀,陈业感觉自己已经赚了。 他刚才不过是兴致来了,跟摊主砍砍价,体验一番上辈子逛夜市的感觉。 在这热闹的地下黑市逛了几圈,陈业身上能卖出去的东西都已经出手,揣着两三千苍珠,感觉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正准备大手大脚地出去,但转了半天硬是什么也没买到。 这地下黑市售卖之物多半跟魔门相关,只是赝品居多。 陈业才是货真价实的小魔头,大部分都是忽悠外行,实际上没什么用处。 而陈业想找的代步法宝也有不少,飞剑,铜车,纸鹤等等,什么形式的法宝都有,但要么飞得很慢,要么就是非常贵。 陈业倒不是买不起,但一把破铜烂铁似的飞剑都要三千苍珠,说什么是赤练魔尊当年用来剔牙的牙签炼化而成。 “这些奸商真的是什么牛都敢吹。” 陈业恨死了这些奸商,但偏偏他们一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心态,咬死了就是不降价。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价格,但也不能明着当冤大头啊。 陈业那种激将法也不是万试万灵的,遇到这种硬骨头也是无用武之地。 法宝区转了半天,陈业也没什么收获,正准备换个地方,突然听到黑小三的声音:“朋友,你这转了大半天,什么也没买到?” 陈业没想到这白面书生还在,疑惑地问:“道友不仅带路,还兼职做推销么?” 黑小三摇着扇子说:“那是自然。朋友你第一次来我们这黑市,我可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要是传出去,说有客人在我们这儿什么都没买到,那往后我们的生意可就难做喽。 “我看你在这转了好几圈,一直留意的,是代步之物吧?” “哦,你有好的推荐?” 黑小三点头道:“许多修士都偏爱用法宝代步,可法宝这东西,珍贵不说,使用起来还受到诸多限制,实际用起来,未必有那么方便快捷。依我看,若是仅仅为了代步,道友不妨考虑一下灵兽坐骑。” “灵兽?这可不好养活。” 陈业还真没想过,法宝只要注入法力就能用,但灵兽可是要定时喂养的。蛊虫他都懒得养,更何况是宠物呢。 黑小三说:“灵兽这种东西,也讲究一个缘分,道友去看看呗,说不定遇到看对眼的呢?”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反正合适的法宝找不到,去逛一逛也无妨。 黑小三带着陈业穿过了两个阵法,来到了另一个区域。 一进门,陈业就明白为何灵兽区要另外安排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各种腥膻味道混杂在一起,熏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黑小三哈哈一笑,扇着他的小扇子走到陈业身边。 陈业顿时感觉清风扑面,那恶臭都消散了许多。 原来黑小三摇扇子不是附庸风雅,这还是一件实用的小法宝,陈业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黑小三介绍道:“灵兽区不大,大致分为飞禽、走兽、蛇类三种,都混在离卦方位,道友想先看哪一种?” 陈业疑惑地问:“蛇类?为何这一类会专门分出来?” “道友有所不知,这百海谷的前身乃是白骸谷,曾经可是赤练魔宗的弃尸之地。那时,整个山谷中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骸,景象惨不忍睹,宛如人间炼狱。从那山谷中爬出的,除了累累白骨,还有数之不尽的蛇。 “赤练魔尊生平最爱养蛇,上行下效之下,魔门弟子几乎人人都养蛇。虽然后来赤练魔尊身死,赤练魔宗也随之覆灭,但那些蛇哪能轻易被清理干净。即便如今百海谷已改头换面,可各种各样的蛇依旧在谷中顽强繁衍。其中一些经过精心培育,也能成为通人性的灵兽宠物。 听黑小三这么说,陈业抬头四望,果然看到了许多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灵兽。 只见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蛇相互纠缠在一起,不断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陈业本就对蛇没什么好感,当下毫不犹豫地对黑小三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会飞的吧。” 无论是选择法宝,还是挑选坐骑,陈业都更倾向于飞行类,这样往来才够便捷。 黑小三心领神会,带着陈业径直来到飞禽区,而后热情地为他详细介绍起来。 这些飞禽大多是带有妖兽血脉的异种,体型庞大得超乎想象。 有些大鸟展开翅膀,足有数丈之长。别看它们身形巨大,饲养起来不难。大部分飞禽只需投喂些寻常野兽的肉便能饱腹,突出一个经济实惠好养活。甚至部分飞禽还能被放出去自行觅食,主人完全无需操心。 陈业原本还担心养灵兽会很麻烦,没想到还能放养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放养的灵兽吃错了东西,或者被别人当野兽给打下来了,那就跟卖家无关了。 陈业左挑右选之后,倒是看上了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 这小家伙看着不起眼,但当与陈业对视之时,这只乌鸦竟然歪了一下脑袋,仿佛对陈业有几分好奇。 就这个小动作,陈业觉得这乌鸦特别合眼缘。 或许这就是缘分,陈业一眼就看中了这只乌鸦。 卖家吹嘘说,这可是有着三足金乌血统的灵兽,不仅聪明绝顶,好好培养还能喷出太阳真火。 但陈业看卖家所指的“第三条腿”分明就是绑上去的木棍,这造假也太假了。 不过这乌鸦似乎确实挺聪明,能听明白许多口令,让他怎么飞就怎么飞。 至于载人也没什么问题,这乌鸦虽然不是什么三足金乌,但确实有灵兽的血脉。平时看着巴掌大小,需要的时候一个口令就可以令其变大数十倍,载上一人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速度嘛,那就中规中矩,算不上出彩,但也能用了。 关键是,这乌鸦不光吃肉,喂些果子也能养活,算是这些飞禽里面最省心的那种。 陈业讲了讲价,最终了一千八百苍珠的价格买下来。 卖家还送了两袋口粮,说是够吃一个月。 坐骑的事情解决了,但陈业那修炼所需的灵气却没有着落。 这黑市也不是什么都能买到,只能等集会开始再碰运气了。 如今坐骑找到了,也该去焚香门的驻地寻找莫随心了。 除了那金刚散之外,陈业还想请莫随心帮忙,算一算自己的万魂幡在哪,或者说,算算自己的师父墨慈究竟身在何方。 (本章完) 第80章 骨头外露的怪蛇 第80章 骨头外露的怪蛇 刚一离开黑市,陈业便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新得的小乌鸦取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小家伙,以后你就叫黑旋风了,这名字够霸气吧?” 陈业拿起一粒松子,扔给黑旋风。 这乌鸦一口就将松子吞了,然后歪着脑袋看陈业,也不知道是对这名字不满意还是想再来一颗。 陈业心想,以后怕是要学点鸟语才方便跟黑旋风交流了。 按照卖家说的,先给黑旋风喂饱了,然后仔细帮他梳理羽毛,等到黑旋风舒服地用脑袋蹭自己的手,便算是得到了这只灵宠的认可。 陈业这才下令,让黑旋风变大。 原本巴掌大的小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圈。 等到重新落下的时候,便成了一只展翅三丈的庞然大物。 陈业给黑旋风套上专用的坐鞍,然后兴冲冲地骑了上去。 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黑旋风振翅高飞,向着苍穹直扑而去。 陈业来不及高兴,扑面的狂风就先给他上了一课。 耳边呼啸之声不绝,狂风吹得陈业几乎睁不开双眼,只能勉强看到模糊的光影,就连手上的缰绳都成了不断扭动的蟒蛇,想要挣脱他的双手。 这可把他吓得够呛。 要是从天上摔下去,陈业就死定。 还没飞出多远,陈业就有点承受不住。身上的长衫绑得不够紧密,被风一吹就啪啪啪地抽打在身上,就像是上刑一样难受。 陈业无比怀念苏纯一以剑光带他飞行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风吹到脸上,全部被那剑光挡在外面。 不得已,陈业只能让黑旋风飞慢一些,让他勉强能够睁开双眼看清前路。 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天黑才能赶到焚香门的驻地。 陈业心中感慨:“唉,只怪我不是罡煞境,不然一身铜皮铁骨,还怕这区区狂风?” 想到这里,陈业突然灵机一动。 黑旋风飞得那么快,那若是在他的背上修炼的话,灵气补充是否就来得及呢? 陈业决定试试。 先将自己牢牢绑在坐鞍上,然后陈业给黑旋风下令,让他飞入高空,免得惊扰了地上的人。 待下方的山林已然模糊不清,化作一片朦胧的绿色幻影时,陈业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念诵《六字真言咒》,全力尝试吸收天地灵气。 刹那间,陈业体内的十八个气海如同被激活的巨大漩涡,同时高速运转起来,疯狂地吞噬着海量灵气。 以往在山洞中修行时,不过短短片刻四周的灵气便会被抽干,导致他的修行难以为继。 可这次的情形截然不同,陈业身处高速飞行之中,四周的灵气刚被气海吸走,他便随着黑旋风的飞行,迅速移动到灵气更为充沛的区域。 源源不断的灵气扑面而来,陈业只觉这修行过程前所未有的顺畅。气海在疯狂吞纳灵气的过程中,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壮大。 陈业从来没有如此爽快的体验,感受着体内的灵气暴涨,这可比什么秘术都让他兴奋。 正准备一口气修炼到天荒地老,陈业却突然感觉身体在下坠。 睁开眼一看,便发现黑旋风飞行速度大幅度降低,就连飞行高度都下降了许多。 陈业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纳闷,自己这才修炼了没多久啊。 他忍不住对着黑旋风问道:“你才刚吃饱,怎么这就累了?” 黑旋风像是听懂了陈业的话,脑袋一扭,用那双满含幽怨的小眼睛看向陈业。 陈业疑惑片刻,然后便反应过来了,是自己将灵气给抢光了。 灵兽也不是光吃饱就行,是需要呼吸吐纳,也需要吸收灵气,否则光吃点松子怎么可能维持如此庞大体型的能量所需。 但陈业的修行太过霸道,让黑旋风这一路飞行根本吸收不到灵气,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因此就没了力气。 “唉,还以为找到解决方法呢,算了,我们下去歇一下吧。” 说罢,陈业轻轻拍了拍黑旋风的脖颈,示意它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 黑旋风呱呱叫着,快速落到下方的树林中。 陈业刚从黑旋风的背上跳下来,这乌鸦就重新缩小到巴掌大,扑腾着落在陈业的肩膀上,直接窝在上面休息。 陈业笑着给黑旋风喂了点零嘴,正准备休息时,突然又从储物袋里面取出一个药瓶。 打开瓶塞轻轻一震,两颗晶莹如血的丹药滚落到陈业的掌心。 这是兽血丹,之前陈业做测试的时候留下了一些。 药效没有完整的血丹那么好,但胜在没有副作用,人兽都能吃。 黑旋风本来都开始打盹了,被这兽血丹的味道吸引,黑旋风瞬间来了精神,原本耷拉着的翅膀猛地扑腾起来。 “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陈业得意地将血丹喂给黑旋风,里面蕴含的灵气更容易吸收消化,能让黑旋风更快恢复。 黑旋风迫不及待地吞下血丹,然后惬意地抖了抖羽毛,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态,还蹭了蹭陈业的脑袋一副更加亲近的模样。 陈业也挺高兴,小时候没养过宠物的遗憾,现在也算是弥补了。 不过好不容易想到一个修行的办法,结果转头就发现治标不治本,犹如一盆冷水往头上浇,又要另寻他法了。 修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陈业这种散修来说。若是有师门长辈帮忙的话,或许已经有人给陈业指点迷津了。若是在高门大派之中,说不定陈业都被送到风水宝地中闭关,不到突破之时都不让他出来。 “凡人也就罢了,连修仙都这么阶级分明。” 一想到这里,陈业又忍不住想起墨慈。 哪怕师父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魔头,但有人能商量一下也好啊。 陈业在感慨着散修的不易,原本正悠闲梳理羽毛的黑旋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紧接着,黑旋风像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陈业扑了过来。 陈业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血丹引发癫狂的副作用没有彻底清除,结果黑旋风从陈业身旁一闪而过,直直扎进了他身后的草丛里。 等陈业看过来时,只见黑旋风正与一条两指粗细的红色毒蛇斗得难解难分。 黑旋风锋利的爪子死死扣住毒蛇的脖子,可那毒蛇也绝非善茬,虽处于下风,却依旧疯狂地扭动着身躯。 陈业这才发现这毒蛇的模样有些古怪,暗红色的蛇身上似乎长着一层肋骨状的铠甲,任凭黑旋风如何用力,利爪与尖喙也无法刺穿这层骨甲。 骨头长在外面的蛇,陈业是听都没听过。 这怪蛇的力气极大,每一次挣扎都让黑旋风身形不稳,被晃得东倒西歪。 黑旋风试图展翅飞向空中,却没想到被毒蛇灵活的尾巴紧紧缠住了身体,翅膀被束缚住,怎么也张不开。 陈业一看,连忙提醒黑旋风:“快变大啊!” 黑旋风这才反应过来,身体急速膨胀,终于挣脱了蛇尾的捆绑。 只见黑旋风双翅一震便飞入空中,将那怪蛇远远扔了出去。 陈业瞅准时机,在毒蛇被扔出的瞬间激活了剑匣,三道剑气飞出,精准命中这坠落的怪蛇。 但只听三声闷响,这怪蛇只是被打飞得更远,而不是被切成几段。 “这是什么鬼东西,剑气都切不开?!” 陈业满脸震惊,这剑匣中酝酿出来的剑气切岩石如切豆腐,结果连这条怪蛇身上的骨甲都破不开? 而更令陈业头皮发麻的是,四周传来阵阵沙沙声,仿佛还有怪蛇在四周埋伏。 “黑旋风!” 陈业一声招呼,黑旋风俯冲下来,朝陈业伸出爪子,陈业果断一把抓住,借力直上青天。 而陈业双腿刚离开地面,两条同样的怪蛇就从草丛中扑出,差一点就咬在陈业的脚上。 “这百海谷还有这种东西?谁家弃养的灵兽是吧?” 陈业被吓个半死,这百海谷看来也不是那么安全,以后不能随便在野外乱逛。 黑旋风带着陈业远远飞走,继续朝焚香门驻地的方向飞去,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天边,地上两条怪蛇也不甘地重新钻入草丛之中。 片刻之后,一群斗笠遮脸的修士走了出来,他们每人的手上都缠绕着一条骨头外露的红色怪蛇。 “竟然让这小子跑了!” “刚才他在天上搅动灵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故意打草惊蛇?” “为什么不追上去杀了他!” “动静太大了,旁边就是清河剑派的驻地。” “他刚才用的就是清河剑派的剑气!” “看来事情已经暴露了,五大门派早有准备。” “我看未必,他们若是真知道了,就不会派一个气海境的小子来送死,那不是清河剑派的作风。” “不管有没有暴露,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 “通知下去吧,计划有变,加快进度,先让这百海谷的散修都变成我们的人。” …… 一群玩蛇的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头戴斗笠,也分不清谁在说话。 简单几句聊完之后,他们便各自散去,他们在草丛中蜿蜒而行,就像那怪蛇一般。 (本章完) 第81章 师父的下落 第81章 师父的下落 当陈业来到焚香门驻地之时,天色已经昏黄。 即使有灵兽代步,来一趟还是了大半个白天。这百海谷实在太大了,大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或许就是仙家手段。 储物袋就是须弥纳芥子的效果,若是将整个百海谷当成大型的储物袋,那便说得通了。 陈业平时就爱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见到什么东西都会想想是什么原理。 能不能想通先别管,光是思考这个过程便很有意思。 陈业从黑旋风背上下来,便朝着那座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牌坊走去。远远望去,那牌坊气势恢宏,周身洁白如玉,明明有烟火气缭绕,但中央处那焚香二字仿佛能穿透朦胧,清晰印在陈业眼中。 这肯定是某种法术的效果,之前陈业还在天上时就能看见这焚香二字。 这或许便是高门大派的作风,堂堂正正地将名字展现出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但陈业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张扬,他更喜欢那种身在此山不见山的朦胧美,这样才有仙人的感觉。 一路走近,陈业还没走到牌坊之下,先来到一处长长的阶梯前。 数百台阶将那牌坊衬得如同天门,陈业便是那仰望天门的凡人。 而等陈业踏上台阶之时,那烟雾缭绕的牌坊中便出现一个人影 这人一身藏青色长袍,绣着熠熠生辉的金纹,头戴一顶明珠冠,拂尘轻挥有光影缭绕,站在那最高处俯视着陈业。 他在朦胧烟火的映衬下,仿若仙人临世。 见陈业脸上灵光四溢,便知道他只是初入气海境的小修士,这人便很随意地说:“此地乃是焚香门驻地,恕不接待外人。” 陈业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高傲,这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上辈子所见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多半如此。 陈业并未与他争辩,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苏纯一所赠的玉牌,仔细挂在腰间,又将背后的剑匣取下,装模作样地检查一下,露出剑气的锋芒。 这一番操作下来,刚刚还昂首挺胸的焚香门弟子便已经换上了笑脸。 只见他弓着腰,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满脸堆笑地对陈业说:“原来是清河剑派高足,失敬失敬。不知阁下是来访客,还是……” 这语气,跟之前相比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业微微一笑说:“道友误会了,我并非清河剑派弟子,只是与清河剑派有些交情。在下来此,是与贵派莫随心莫姑娘有约,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陈业来访。” 原本听到陈业否认,这焚香门弟子高傲的心思又有点冒头,但又听说他来找的是莫随心,顿时又将这点嚣张按了回去。 莫随心乃是七星堂首席,不论修为只论身份,算是此地最高。 若陈业说的是真的,那这人他是万万得罪不起。 念及于此,这人脸上笑容不减,热情地招呼陈业进门。 上了台阶,走进那烟雾缭绕的白玉牌坊,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香炉。 这香炉犹如一座巍峨的小山般矗立在牌坊下方,炉身宽阔足有数丈,厚实的青铜壁上,镌刻着各种兽纹。 若是仔细观看,便能感受到那雕琢的瑞兽像是活物,随时会从香炉中扑出。 四周烟气都来自这一尊巨大的香炉,但陈业丝毫没有烟雾呛鼻的感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也不知道里面烧的究竟是什么香。 绕过这尊香炉,陈业跟着那位领路的焚香门弟子继续前行。 一路上繁似锦,奇松怪石错落有致,陈业被领到一处雅致小楼之中。 陈业刚落座,就见一只莹润剔透的茶杯自行从架子上飘出,稳稳地落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杯中茶水自满,温度刚好。 “这茶杯还是法宝不成?” 陈业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奢侈,光是这茶杯拿到百海谷的地下黑市里卖,估计也能值好几百苍珠,都快赶上那“上上品”的枯骨蝉了。 到底是仙家门派,行事做派处处透着讲究。 喝着茶水,逗弄着肩上的黑旋风。 黑旋风显然被这雅致清幽的环境所感染,那股子活泼劲儿收敛了不少。 之前还喜欢呱呱叫上几声,如今却是安安静静立在陈业肩上,身姿笔挺脑袋端正,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目不斜视。 这矜持的模样,像是不想给陈业丢脸。 陈业只觉得有趣,这小乌鸦比预料中还要聪明许多。 之前多亏了黑旋风示警,不然被那怪蛇咬上一口,搞不好就丢了小命。 陈业抚着黑旋风的羽毛,对他说:“等回去之后,丹药管够。” 黑旋风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兴奋得双翅一展,原本紧闭的嘴巴也张开。 眼看着就要忍不住呱呱大叫,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将那声鸣叫咽了回去,旋即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矜持优雅的姿态。 陈业笑道:“你这家伙,从哪学的这些。” 此时,身旁传来搭话的声音:“物似主人形,宠物当然是跟主人学的。” 陈业转头望向门口,便看到莫随心站在那里,对他微微一笑。 这姑娘一如初见,还是那般淡然的模样。 只是当初看她像块石头,如今这石头或许多了些许温热,至少见到能看出嘴角带些弧度了。 陈业本来还想拱手行礼,谁料莫随心却说:“你看,这乌鸦不就跟你一样。当初占便宜的时候你倒是没这般客气,如今倒是矜持起来了。” 陈业尴尬一笑,然后说:“莫姑娘若是还在记恨,那我只能再请你喝一杯作为赔罪了。” 听陈业这么说,莫随心又忍不住想起那依偎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只觉耳根有些发热,连忙换了话题。 “今日来找我,是准备继续学卜算么?” 陈业点头道:“这是其一。另外,我受朋友所托,来打听一下焚香门是否有金刚散准备出售。” “金刚散?”莫随心想起来那日听到的惨叫,便明白陈业是为谁求药。 莫随心说:“你才刚到百海谷,便为旁人求金刚散,你应当知道此物的珍贵。你们才认识几天,交情有这么深么?” 陈业解释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君子相交,不以时日论深浅。莫姑娘也别误会,我可不是空手来求,只是问一问售价,好回去做些准备。” 莫随心听了,点头道:“金刚散是有的,数日后的集会中会有许多珍贵丹药进行拍卖。不过,恐怕此物珍贵,寻常散修是支付不起。” “大概需要多少?” “若是以百海谷的物价,想要拍下至少要五万苍珠。” “五万?!” 陈业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他的地下黑市逛了半天,最贵的法宝才报价八千。只是辅助罡煞炼体的金刚散就要五万? 莫随心解释道:“这还只是最低价,若是有人竞拍,那价格就不好说了。自古以来,修为才是最重要的,能帮人突破境界的丹药自然也是最贵的。” 陈业暗自思忖,莫随心所言非虚。 法宝再厉害,秘术再精妙,灵宠再稀罕,也只是身外之物,也无法直接提升自身的修为。 修士求的是长生,身外之物再多,等寿元尽了终究是成了别人的东西。 而能够辅助修行的天材地宝,其实就是延寿之物,这么想来,价格高也很合理。 陈业还想着若是价格合适,给自己也准备一副,现在看来是买不起了。 不过,陈业还未到用得上金刚散的时候,倒也不用计较这点得失。 得到了莫随心的答复,陈业便算是帮了福禄寿三人的忙,便又问起自己关心的事。 “莫姑娘,这次前来,我还想请姑娘你为我卜算一下。” 莫随心一听,心跳都快了几拍,问道:“你又想让我算你的吉凶,好让你再占我便宜么?” “不不,姑娘误会了,我真不是那种人。” 莫随心满脸的不信。 陈业无奈解释:“之前姑娘算出我丢了一件法宝,还让魏长生出言试探,我只想请姑娘你帮我算一算这法宝在哪。” 莫随心听完,松了口气,随口答应下来。 “你运气不错,今日三卦还剩一卦未曾卜算。不过前面已有一卦应验,这第三卦可未必准了。” 陈业连忙说:“无妨,姑娘说过,卜者若不信卦,不如不算。不管你算出什么结果,我也认了。” “算你有记住我的话。”莫随心说罢,举起纤纤玉手开始掐指卜算起来。 不过片刻,莫随心便露出疑惑的神情。 陈业瞧出不对,连忙问道:“姑娘算到什么了?” 莫随心摇头道:“怕是让你失望了,我算到你那宝贝就在百海谷内,但这似乎不合常理,你是先丢了宝贝再到的百海谷,这法宝又怎会出现在这呢?” 陈业也感觉不可思议,听起来像是刻舟求剑,这剑还真跟着船一起走不成? 不过陈业还是追问道:“那姑娘是否算出这法宝在百海谷的哪一处?” 莫随心道:“很近,就在不远……等等,这个方位与距离,好像是在清河剑派的驻地。” (本章完) 第82章 小人物不敢随便下注 第82章 小人物不敢随便下注 听到莫随心算出来的结果,陈业感觉很不可思议。 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自己可清楚得很,那是一杆万魂幡啊。 先不说师父逃命怎么逃到清河剑派那边,光是这魔门法宝一现身,清河剑派不得剑光齐发,将其细细剁成臊子? 但正如莫随心所说,你既然卜算出结果,在确认之前,你都要相信,否则卜算将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我便去清河剑派驻地看看。” 陈业有苏纯一送的玉牌,去那边应该也是通行无阻。 不曾想,莫随心却说:“我与你同去。” 陈业有些疑惑,他去找法宝,莫随心去是做什么,为了确认卦象真假? 不过陈业也没有拒绝,要去便一起去呗,还能在路上问问关于卜算的问题。这两天陈业总是手痒,就是忍不住想找点东西算一算,但又害怕像上次那样将灵气全部抽干。 出了这小屋,两人并肩而行,朝那白玉牌坊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焚香门弟子,都忍不住多看陈业几眼。 莫随心可是七星堂首席,将来的七星堂堂主,这身份在焚香门是非常尊贵的。 以前的焚香门倒是没有这么在意身份高低,但如今却不同了,莫随心一举一动都会惹来窃窃私语。 亏得陈业身上还挂着清河剑派的玉牌,背着那显眼的剑匣,不少人将他误以为是清河剑派弟子。 若是他以穷酸散修的模样与莫随心并肩,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作何感想。 莫随心与陈业都能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即使听不见他们的闲言碎语,大概也能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莫随心叹息道:“焚香门是该好好整顿一下门风了。” 陈业笑道:“莫姑娘,你这么聊天,可就是将我推进火坑了。我可是一介散修,妄议焚香门的内务,让人听了怕是要砍我脑袋。” 莫随心笑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我胆子一直都不大,只是为了活命时做事会激进些。” 陈业的性格其实一点也不张扬,上辈子大家都说他谦逊有礼,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只是这修行之路,你不争,便要泯然于天地间。 莫随心也赞同道:“散修的日子确实很难过,那你可曾想过加入门派?” 陈业惊讶道:“莫姑娘这话是何意?你不会是想让我加入焚香门吧?” “怎么,看不上我们焚香门?” 陈业连忙道:“岂敢,正道五门都是我高不可攀的名门大派。若是能够加入,修行之路确实会轻松许多。” 莫随心听陈业这般吹捧,却并未感觉高兴,只追问道:“但你不想加入,对么?” 陈业没有回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莫姑娘,我听说焚香门这些年改了规矩?” 这问题莫随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以往的焚香门门规是森严的,问心仪式之下,不会有那些龌龊之徒可以隐藏自己。但近些年的扩张导致门人弟子变得良莠不齐,问心仪式也是一再推迟。 如此一来,许多门规就变成了摆设。 虽然还没真出现什么伤天害理的极恶之徒,但这样下去是迟早的事。 而莫随心思考片刻,对陈业说:“你是自由自在的散修,应该不喜欢森严的门规吧,或许如今的焚香门正适合你。掌门正改革纳新,许多严苛的旧规如今都有所放宽。” “莫姑娘,这个所谓的放宽,是指直接改了门规,还是错而不罚?” 莫随心皱了皱眉头,问道:“道友何出此言?” “我只是猜测。”陈业解释道:“我与姑娘提过魏长生之事,你也认可他犯了错,想来焚香门的规矩里面,不问情由就动手杀人是错的。但不曾听你说他受了什么责罚,想来焚香门内是有些混乱吧。” 莫随心沉默不语,因为陈业猜得没错。 正如莫随心的师父所说,此事上报,最终也只是不了了之。魏长生并未受到什么惩罚,只是取回天书秘术的功劳算在了莫随心身上。 看似魏长生为他人做嫁衣,实则上便是错而不罚,将那未到手的功劳当做惩罚了。 陈业对莫随心说:“若是焚香门门规森严,我为门派中资源,也可遵守规矩。但若是焚香门正在改革,新规未立,门人弟子都无所适从,我加入其中便不是专注修行,反倒是被卷入新旧两派的争斗之中。” 陈业是不介意和光同尘,规矩严有严的管理方式,规矩宽松也有宽松的方式。 但如今的焚香门显然是有些混乱。 想来就是旧规矩还未废除,新人却已经不愿意接受旧规限制,但偏偏犯了错又不按照老规矩来惩罚。 最大的例子便是魏长生,他的行为肯定是犯了错,但不曾听莫随心提起他的处罚,想来便是一直拖延,最后不了了之。 陈业不怕守规矩,最怕有规矩却不执行。 若是接受莫随心邀请加入焚香门,那便是天然站在莫随心这边,自然要与另一派的人争斗。 这份争斗要浪费多少时间与心血,得到的修行资源能抵扣这份成本么? 陈业不知道,所以他不会轻易答应。 加入这些名门大派看似对如今的修行有好处,那灵气匮乏的问题说不定能帮他解决。 但之后呢? 等到陈业突破到通玄,化神这些境界,焚香门给他的是资源还是麻烦呢? 焚香门掌门陆行舟也是合道境界,随时可能飞升仙界。 到时候三山五堂为这掌门位置肯定要有一番激烈争斗,加上如今混乱不堪的状态,说不定就是同门相残的结果。 好端端的,为何要趟这浑水? 陈业是求长生,这算盘就要打到百年之后。 反正如今他与莫随心交好,与清河剑派也有渊源,这散修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就算真要投靠,焚香门还要排在慈心寺后面。 莫随心听明白了陈业的意思,这人年纪不大,但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焚香门的问题。 想要改革,但又改得不彻底。掌门想要平衡三山五堂,但却成了拖泥带水,导致混乱更甚。 如今,确实不是邀请旁人加入焚香门的好时机。 莫随心很想回焚香门看看,不知道师父说的整顿会是什么结果。 陈业看莫随心表情沉重,连忙安慰说:“姑娘倒是不必如此,焚香门终究是高门大派,眼下麻烦不过些许风霜罢了。而且,天塌下来总有高个顶着,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莫随心点了点头,如今她确实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安心等待。 但话聊到这里,莫随心又忍不住问:“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何又要拒绝清河剑派的邀请?清河剑派门规森严,天下皆知,便没有这种烦恼。” 陈业无奈道:“正因为清河剑派的规矩人尽皆知,所以我知道我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举手之劳的好事我不介意多做几件,但当真有魔头肆虐,要让我牺牲性命冲上去的时候,我怕是做不到。与其到时候当个叛徒,不如早早拒绝。” 莫随心却说:“有那位剑仙在,哪里需要你去牺牲,清河掌门剑术天下无双。” 陈业却摇头道:“但他总要飞升,不是么?一旦这位掌门飞升仙界,如今的清河剑派又该如何?他们还能坚持之前的门规么?” 张奇是清河剑派的开派祖师,又是天下第一人,他还在的时候一切好说。他若是不在了,这门派里谁撑得住场面,又会不会有人想要将严苛的门规改一改? 人性向来是世间最脆弱、最经不起推敲考验的东西。 如今那些英雄豪杰能够为了大义甘愿牺牲,但数年之后,谁又能笃定他们依旧能坚守这份弥足勇气? 张奇踏入合道境的时间比陆行舟还要早上许多,按照常理推算,若要飞升,也是张奇比陆行舟更早。 陈业如今都不愿意去焚香门赌一把,又怎会去清河剑派下注。 他自身所拥有的那点“本钱”实在是太过微薄,随便一个意外就能让他赔得干干净净,连命都要赔出去。 陈业不禁想起福禄寿三人组,这次若是错过了金刚散,常寿恐怕就要先走一步了。 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大部分人没有容错机会。 每次下注,对于散修而言都是生死攸关,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牌坊前。 莫随心正要唤出法宝,与陈业一同飞向清河剑派的驻地,却突然脸色一变。 陈业也抬头望去,只见天上有一道流星飞速袭来。 (本章完) 第83章 她怎么敢这样说话 第83章 她怎么敢这样说话 清河剑派的剑光总是很好认。 莫随心即使从未见过苏纯一,但也能从那纯净无暇的光芒中感受到凛然剑意。 陈业更是高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纯一。 隔着好远的距离,陈业便用力挥手打招呼。 莫随心看陈业满面笑容的样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剑光仿若流星赶月笔直朝这边飞来,眨眼间,剑光已然落至两人面前。 光芒缓缓收敛消散,苏纯一身姿轻盈地现身,犹如仙子降临凡尘。 她一袭鹅黄长裙随风轻摆,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柔顺垂落,那清澈双眸直直望向陈业,毫不掩饰喜悦之情。 陈业也赶紧走上前来,对苏纯一说:“好久不见。” 苏纯一笑道:“也并非许久,还不到七日。” 莫随心听闻此言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姑娘说话怎的如此直白大胆?这话一出口,不就等于公然向陈业表明,自己每日都在掰着指头数着分别后的日子么? 莫随心从未见过这么直白的,两人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陈业却并未在意这个细节。 苏纯一的性格不能用常人来推测,她仿佛就是透明的,心中所想总是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与她相处时间长了,陈业已经习惯了。他自己也被影响,在与苏纯一相处之时也是脑袋空空,装不住什么秘密。 不过陈业到底还知晓基本的礼数,意识到莫随心还在一旁,赶忙热情地为两人相互介绍。 莫随心听得苏纯一的名字,也收起了心中的繁杂心思。 不管如何,苏纯一乃是清河剑派年轻一辈里面最出色的弟子,还是通玄境第一。师父千万叮嘱,让她与苏纯一打好关系,莫随心也不敢怠慢。 简单地相互问候了几句后,莫随心礼貌地开口询问:“苏师姐此番前来焚香门,可是有什么重要事务要处理?” 苏纯一回答道:“我是专程来找他的。” 陈业满脸诧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纯一莞尔一笑,解释道:“先生莫非忘了我的剑阵?你我之间早已结缘,想要探寻你的行踪,自然并非难事。我刚踏入百海谷便察觉到你在此处,便赶来与你相见。” 莫随心头皮发麻的感觉更加严重了,她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她实在难以理解,苏纯一怎么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般暧昧的话语,她难道就丝毫不会感到难为情么? 莫随心看苏纯一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感慨:“师父啊,徒儿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与这苏纯一完全是两种人,怕是成不了朋友。” 苏纯一完全没注意到莫随心的尴尬,自顾自地对陈业说:“先生,我这次来,是将法宝给你送来了。” “法宝?” 陈业记起来,之前他将天书秘术赠与清河剑派,那位掌门投桃报李,要送他一件法宝。 不过陈业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法宝这东西得看适不适合。 陈业的修为太低了,给他厉害的法宝也用不上,他倒是更关心清河剑派对秘术的研究有何进展,便问道:“清河剑派有研究出重聚神魂之法么?那邪咒灵童如今无恙?” 苏纯一点头道:“我的一位师伯根据这神魂秘术寻到了治疗的法子,我离开清河之时,那邪咒灵童已经解救出来。不过神魂受损严重,即使保住了性命,如今便像是重新诞生的婴儿,完全失去所有记忆。” 陈业听了松了口气,对苏纯一说:“也是好事,毕竟之前遭受了非人虐待,忘了也好。” 邪咒灵童的制造过程太过残忍,与其留着当心魔,还不如全忘了,大不了重新学说话吃饭而已。 陈业更在意的是这改良的秘术,若是能拿到手,说不定墨慈的神魂也有救了。 想到这里,陈业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要去清河剑派的驻地寻找丢失的万魂幡么,被苏纯一这一打岔,他都差点忘了。 让墨慈知道了,怕是又要大喊“孽徒欺师灭祖”了。 谁料不等陈业开口询问,苏纯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正是他的万魂幡。 陈业震惊地接过万魂幡,惊讶道:“这法宝怎么会在你手上?” 苏纯一便将这万魂幡远渡千里去清河报信的事告诉了陈业,让陈业又惊又喜,又是感慨。 苏纯一说是杨崇光去清河报信,但陈业知道,这一定是墨慈的意思。 当初分别时,陈业让万魂幡中所有阴魂听从墨慈的命令,想来杨崇光等人不会违背。那他们既然去了清河,肯定是墨慈的意思。 陈业万万没想到,那么怕死,夺舍了好几次的师父,会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送死。 他可是魔头啊,去了清河,那不是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里,陈业就想马上呼唤墨慈,确认他的安危。 但此时此刻,还有外人在。 苏纯一知道墨慈的存在,但莫随心可不知道。 陈业可不想将这秘密告诉更多人,只能强忍着心中激动,等独自一人的时候再呼唤墨慈。 莫随心看着眼前这一幕,苏纯一千里送法宝,陈业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 明明两人刚才聊得挺投缘的,眨眼就成了这个模样。 似是又有些不甘,莫随心便问道:“你们所说的神魂秘术,就是那记载于天书之上的秘术么?” 苏纯一点了点头,焚香门曾经要用洗魂来换,这事她还是当事人。 莫随心听了,便对陈业说:“既然清河剑派都用法宝来回赠于你,那我们焚香门也不好白要你的,我会向师门回禀,也回赠一件法宝好了。” 不就是法宝么,焚香门最多的就是法宝,比清河剑派只会炼剑厉害多了。 陈业疑惑道:“莫姑娘,不是说好了,你教我卜算,我将秘术赠与焚香门么?不需要再送我法宝了。” 莫随心轻哼一声说:“那是我要教你,可不要将这份人情记在焚香门上。” 陈业感觉莫随心是话里有话,怎么无缘无故攀比起来了。 三人就这般站在牌坊前闲聊着,陈业还想着如何找借口脱身,突然山下有人影出现。 两个散修相互搀扶着往楼梯上走,边走还边喊着:“有人吗,请救救我兄弟。” 陈业三人连忙走过去,只见其中一人脸色发黑,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是被人搀扶着进来的。 莫随心问另外一人道:“他怎么了?” 这散修认出莫随心是焚香门弟子,连忙求救说:“他被蛇咬了,我们刚才路过,突然有蛇从路旁窜出,咬了他一口。我将所有解毒的药都用过了,都没有用处。还请阁下出手相助,大恩大德必有厚报。” “是什么模样的蛇?”莫随心问道。 “看不清楚,太快了,只依稀看到是暗红色,有二指粗细。” 莫随心皱眉道:“不知道是何种毒蛇,那就未必能对症下药了,罢了,先试试这个。” 莫随心取出一瓶解毒丹,给这中毒的修士喂下去。 丹药刚吞入腹中,这人脸上的黑气便以肉眼可见速度消散,那人也逐渐转醒。 另外那个修士激动地说:“有效了!多谢救命之恩!” 陈业也感慨,焚香门的丹药就是好啊,这眼看都毒气攻心了,这么快就救回来了。 然而莫随心却眉头紧皱,她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她拿出来的解毒丹当然是上品,但药效发作也没这么快,这丹药刚吞进去呢,还没吸收药力,这蛇毒怎么就解了? 莫随心问那中毒之人:“你感觉如何?” 那人甩了甩手脚,然后说:“已无大碍,多谢姑娘的丹药。” “没有任何不适?” “就是伤口还有些痛。” 这人举起右脚,小腿处有两个血洞,那毒蛇竟然是将长靴都咬破了。 不过脱下靴子检查一番,却发现伤口处流出的血都是鲜红,也看不出有什么毒素残留的样子。 而这人说话清晰,颇有条理,也不像是有什么影响。 莫随心虽然疑惑,但也只是嘱咐他们多加小心,最好多观察些时候。 至于那解毒丹,莫随心也不需要两人付钱,客气几句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陈业看着两人离开,又忍不住感慨说:“这百海谷的蛇是真的多,我今日前来焚香门驻地之时也遇到了几条怪蛇,身子坚硬得连剑气都切不开。多亏了我的黑旋风够机警,不然我就要被这些怪蛇咬上一口了。” 苏纯一好奇地问:“用我送你的剑匣都切不开?是什么模样的怪蛇?” 莫随心一听顿时又不好受了,怎么他身上所有法宝都是你送的?没听说清河剑派这么豪爽啊? 然而,陈业下一句就让莫随心没心思再想这些。 只听陈业说:“那是骨头长在外面的赤红色的怪蛇。” (本章完) 第84章 久别重逢 第84章 久别重逢 剑光如流星,在一片荒草丛生的草地上降落。 待光芒消散,苏纯一、陈业与莫随心三人从那耀眼的剑光之中迈出。 之前两位姑娘听陈业说遇到骨头外露的赤练蛇,都是大吃一惊,连忙带着陈业来到事发之地看个究竟。 又一次体验了御剑飞行,陈业忍不住对肩上的黑旋风说:“学着点,快点领悟帮我挡风的天赋神通吧。” 黑旋风歪着脑袋,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陈业对自家宠物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聪明得很,还会装听不懂。 不过现在办正事要紧,回去再慢慢调教这家伙。 陈业看了看四周,然后说:“没错,就是此处,我在这遇到了三条骨头外露的怪蛇。” 陈业将黑旋风放出,命令说:“重演一下之前的情景。” 黑旋风呱呱叫了几声,然后从陈业身旁飞过,扎入草丛之中。 不一会儿便打着滚从草丛中飞出,变成一只庞然大物。 在黑旋风卖力的表演里面,莫随心和苏纯一大概看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又仔细搜索了四周,很快便找到脚印与蛇类爬行的痕迹。 莫随心凝视着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神色忧虑地说道:“瞧这脚印的数量,看来当时在场人数量不少。” 陈业沉吟道:“人数是不少,但看这痕迹,他们最后四散离开,估计是在分头行动,恐怕很难将他们全部抓住。不过话说回来,这赤练蛇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何你们会如此紧张?” 莫随心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据我所知,这赤练蛇大概率与当年的赤练魔尊有所关联。传闻,这位魔尊对养蛇极为痴迷,在他那个时候,门下的门人弟子,几乎人手都会豢养一条赤练蛇。听说赤练蛇剧毒无比,刀剑难伤,是极为难缠的灵兽。 “只是后来赤练魔尊身死道消,他所创立的宗门也被正道彻底剿灭,按理说,赤练蛇也应该就此灭绝了才对。” 陈业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我曾听闻,这百海谷在往昔乃是赤练魔宗的弃尸之地。该不会,这地方如同另一座青棺山吧?” 当年无咎魔尊遭了暗杀,其尸骸便被埋葬在青棺山,此后一直由焚香门负责看守封印。 若是那位赤练魔尊的尸体同样也埋在此处,那或许便是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 复活一位魔尊,听着不怎么靠谱,但若是成功,恐怕整个百海谷都要变成废墟。 听到陈业这般疑问,苏纯一却摇头道:“不会的。赤练魔尊当年是被五大门派合力斩杀,他的尸骸在当场便化为了灰烬,什么都未曾留下。这百海谷当年仅仅只是用来堆放尸骸的场所,并非什么藏宝之地,按道理来说,不该有魔门遗留下来的后手。” “那便奇怪了,既然此地并非魔宗遗址,又没有什么重要之物留存,那幕后之人为何要选择在百海谷闹事,他们总不能靠着几条赤练蛇干掉所有人。” 陈业见识过赤练蛇的本事,硬是硬了点,但其他方面并无特别之处。 就算牙口再好,毒液再厉害,咬不到人也没有意义。 一旦暴露就会被五大门派围剿,别说区区几条蛇,就算几千上万条也很难造成什么影响。 莫随心也想不明白,试着卜算,却是一片混沌,看不清具体的卦象。 “我需要向师父汇报此事,两位就此别过。若有任何消息,可以随时来焚香门驻地找我。” 莫随心急匆匆地抛出一面八卦镜,这宝贝迎风便长,很快化作丈许大小,托着莫随心便往回飞。 陈业目送莫随心离开,转头向苏纯一问道:“苏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纯一微笑道:“我听你的。” “我?” 陈业满脸诧异,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会让自己来拿主意呢? 他对于赤练魔宗所知甚少,哪有什么好建议。 苏纯一似乎看穿了陈业的心思,认真解释道:“先生应当知晓,我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类复杂之事。若是有赤练蛇出现在我面前,我只需拔剑将其斩杀即可。但要让我去运筹帷幄,谋划如何对付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我实在没有这般本事,所以只能恳请先生教我。” 陈业看着苏纯一眼中满是期待与信任,无奈之下只能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陈业对苏纯一说:“当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以免出现混乱,让那幕后黑手浑水摸鱼。只要百海谷秩序井然,他们越是有动作便越容易暴露。 “我们不知道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但这赤练蛇必定是关键,那只要对症下药就好。” “苏姑娘,劳烦你马上向清河剑派汇报此事,以清河剑派的名义发出警告,告知百海谷所有的修士,切勿随意外出,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以免遭到赤练蛇的攻击。一旦有任何发现,或者不幸被赤练蛇咬伤,必须立刻汇报。 “另外,还要联合五大门派,尽可能多地准备解毒和驱蛇的丹药。同时,组织两支巡逻队。其中一支,专门负责追踪幕后黑手与赤练蛇的踪迹。想来五大门派之中,必定有人精通追踪之术,也掌握着对付赤练蛇的办法。另一支巡逻队,则负责甄别所有被赤练蛇咬伤的修士,将他们妥善隔离看管,防止再生出其他乱子……” 陈业上辈子从事过不少应急相关的工作,此刻安排起这些事务来,倒也显得驾轻就熟,条理清晰。 苏纯一仔细记下,准备按照陈业所说去安排。 能有人帮忙处理这些事情实在太好了,苏纯一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只等那幕后之人出现,一剑斩了便是。 听完陈业的吩咐,苏纯一又问道:“先生你不如随我去清河剑派驻地,百海谷若是乱起来,也只有五大门派的驻地能保证安全,我们也好相互照应。” 陈业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对苏纯一说:“我先通知几个朋友做好准备,然后便去清河剑派驻地找你。” 苏纯一点了点头,驾驭剑光便飞入天空。 陈业跨上黑旋风,朝着福禄寿三人的洞府方向疾驰而去。 他初来百海谷不久,福禄寿三人算是他仅有的朋友,如此关键之时,应该亲自通知他们去避难。 黑旋风飞行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呼啸的风声在耳边肆虐,吹得陈业脸颊生疼。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他总算不是光吃西北风无所事事。 趁着还有些时间,陈业将那万魂幡拿出来了。 之前因为莫随心在,陈业不想暴露太多秘密,如今一人独处,终于可以弄清心头疑惑了。 仔细一看,这万魂幡虽然看起来跟原来差不多模样,但陈业握在手上便知道完全不同。 首先是手感好了许多,之前真的就是一根杆子,摇起来的时候手感发飘,但现在却像是握住一把宝剑,重量分配得刚刚好。 除此之外就是材料,万魂幡还是黑白两色,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面料中缝了了许多新的丝线。陈业分不出这些丝线的材质,但让阴气森森的万魂幡多了几分光明正大的感觉。 但这种变化未免有点画蛇添足了,谁在意万魂幡砸人的时候手感好不好,这法宝就不是这么用的。 陈业抓紧了万魂幡,心中忐忑地喊了一声:“师父,你还在么?”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心脏也在砰砰乱跳。 好久没有这么紧张的时候,即使面对修为远超自己的强敌时,陈业都能从容应对。但只是片刻的等待,陈业就已经手心出汗。 上次分别,陈业还能安慰说是迫不得已,见不着的时候可以不去考虑墨慈的问题。如今万魂幡再次回到自己手中,陈业却怕得要死。 他害怕得不到回应,害怕墨慈从此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的万魂幡上传来墨慈的声音:“孽徒,说了多少次不要妇人之仁,你哭什么?” 陈业咧嘴一笑,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睛,然后对墨慈说:“师父,你故意的吧!就等我出丑了才开口。” “哈哈哈,你这孽徒也有今天!” 墨慈得意地大笑出声。 陈业擦干了刚刚湿润的眼睛,也不跟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计较,好奇地问:“师父你怎么躲过去的?去了清河,没被人抓出来炼了?” 墨慈回答说:“还能怎么办,装死呗。这万魂幡中阴魂那么多,还有许多早已破碎不堪,失去理智的。我混在里面不说话,让杨崇光去跟清河剑派的人说话,这便躲过去了。” “真不愧是老……老谋深算的老前辈!” 陈业一张嘴差点又欺师灭祖了。 墨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你这孽徒倒是厉害,我瞧你日子过得不错,都快要享受齐人之福了。可惜啊,为师我是看不到你破纯阳之身那天了。” 陈业连忙说:“师父你不用怕,你这神魂之症,我早就有想法了。刚才苏姑娘还将清河剑派琢磨出来的改良版秘术传给我了。就凭你徒弟的本事,没几天就能给你治好了。” 清河剑派就是厉害,邪咒灵童的神魂都已经破碎,这还能救回来,想来解决墨慈的神魂虚弱应该不难。 不过如今实在没空,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研究。 墨慈却说:“你先别忙着吹牛,我怕你自己都顾不上来。百海谷的赤练蛇复苏,啧啧……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可怕,五大门派这次有大麻烦咯。” (本章完) 第85章 最吓人的地方 第85章 最吓人的地方 听墨慈说得如此严重,陈业忍不住问道:“师父你知道这赤练蛇的厉害?” 墨慈得意道:“你还真以为为师什么都不懂啊,好歹活了几百年呢。为师的得到的传承还跟赤练魔宗有渊源呢。” “啊?我们才是赤练魔宗的余孽?” 陈业满脸震惊,这除魔除到自己祖师爷头上了? “咳咳,倒也不能这么说。为师当年……嗯……” 墨慈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陈业相当着急,连忙催促说:“师父你倒是说啊。” 墨慈尴尬地说:“为师当年杀了个赤练魔宗的,抢了他的经书和宝贝。” 陈业:…… 原来是黑吃黑。 这倒是很正常,魔头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一点也不奇怪。 但陈业想想不对劲,又问道:“不对,师父你平时老说自己杀人如麻,杀个魔头而已,你紧张啥啊?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那不重要!为师不是要跟你聊当年勇,为师说的是赤练蛇。你知道这玩意可怕之处在哪么?” 听到师父转移话题了,陈业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过墨慈确实也说得对,现在不是打听八卦的时候。 陈业问道:“我见到的时候,只觉得这赤练蛇非常硬,剑气都砍不断。” “这个魔宗的赤练蛇是经过多年培育的异种,身上的骨甲是飞剑难伤,当年连清河剑派都感觉头痛。不过也正因这身骨甲厚重,大部分赤练蛇都不会飞,速度也不算很快。” 陈业说:“听起来挺好对付的。” 墨慈冷笑道:“若只是皮糙肉厚,这赤练蛇又怎会令人闻风色变,赤练蛇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它的毒。” 陈业问道:“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么?” “不,若光是杀人也不算什么,这毒不会致命,但被赤练蛇咬了的人,都会变成受赤练魔宗操控的傀儡。你以为当年那么多魔门,为何就赤练魔宗弄出一个白骸谷?为何就这个宗门的人牲多到用不完,可以随便乱扔? “因为他们圈养人牲根本不需要像其他魔门那般费力,让赤练蛇咬上一口,不出数日这人便成了言听计从的傀儡,让他去杀人就杀人,让他自杀就自杀,让他将自己手脚剁下来拿去喂狗都行。” 陈业听得一阵后怕。 之前他差一点就被赤练蛇给咬了。 “这么厉害的异兽,为何莫姑娘与苏姑娘都不知道?当年赤练魔宗的手段难道没留下记录么?” 墨慈沉吟道:“这就是为师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年轻小辈不知道赤练蛇的厉害不奇怪,毕竟这东西消失千年了。但五大门派的老家伙不可能不知道,当年剿灭赤练魔宗时,他们可是吃了大亏的。多少正道修士突然叛变,就是因为不小心中了赤练魔宗的暗算。” 陈业听明白墨慈的话了,接上话头说:“只有两个解释,要么五大门派内有魔宗余孽,而且数量极多,势力庞大,将这事给压住了。要么就是他们心里有数,就等这些赤练魔宗的余孽跳出来。徒儿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魔门都覆灭这么多年了,就算五大门派里有内鬼,也不太可能压得住这么大的事。 陈业估计应该是那些老家伙故意含糊不清,用来考验这些后辈的手段,顺便玩引蛇出洞的把戏。 墨慈不屑道:“呵呵,不管多少年,都是这种招数。” 陈业这次也同意墨慈的说法。 百海谷散修居多,若赤练魔宗真要闹事,那倒霉的一定是散修。也不知道多少人会被赤练蛇变成傀儡,到时候要死多少人才够。 五大门派若是早知此事,还坐视那些魔头害人,那未免太过冷酷了。 陈业沉思片刻,又对墨慈说道:“不过,这事还有一处说不通。” 墨慈问道:“哪里说不通?” 陈业解释道:“自然是清河剑派。以他们的为人和名声,若是得知赤练魔宗复苏,肯定早就全体剑仙出动,将这些魔头彻底绞杀了,绝对做不出拿散修为诱饵这种事情。” 听陈业这么说,平日里看不起正道门派的墨慈也无法反驳。 不管是正道还是散修,甚至是魔头,永远都能相信清河剑派的人品。清河剑派绝不会使出如此残忍的手段,也绝不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但看苏纯一之前的表现,她对此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陈业开始担心起来。 不久前他才跟莫随心聊过此事,清河剑派的规矩是掌门张奇定的,这位剑仙随时可能飞升。难道说还没等到这位飞升,清河剑派已经开始变质了? 这可比赤练蛇更吓人。 不过陈业很快收起这种没必要的担心。 天掉下来,高个的顶着,刚刚凝聚气海的小修士,没必要去苦恼这些。 陈业如今只想快点去通知福禄寿三人,然后就去清河剑派的驻地闭关修炼。 管你什么赤练魔宗,让正道五门自己头痛去吧。 陈业以万魂幡遮面,催促黑旋风飞快一些,很快便回到了福禄寿三人的洞府。 这三位又日常在圃上喝茶聊天,见得陈业回来,都连忙起身迎接。 陈业从黑旋风身上跳下,长话短说般对三人说:“诸位所托之事我已经打听到,焚香门确实会有金刚散出售,只不过是拍卖,而且恐怕不会低于五万苍珠。” 三人一听,顿时都变了脸色。 常寿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地说道:“五万……我们兄弟三人辛苦了半辈子,也才存了不到三万苍珠,看来是与这金刚散无缘了。” 陈业对此也深感无奈,毕竟自己身上也只剩下一千多苍珠了,就算全送给他们也是杯水车薪。 况且金刚散如此珍贵,他也不能总是麻烦莫随心白送自己。 今天是常寿需要金刚散突破,明天可能就是侯禄,后天又轮到吕福胜,他总不能每次都厚着脸皮去求莫随心送药。 所谓救急不救穷,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可若是没有金刚散相助,常寿恐怕时日无多。 散修的日子,本就艰难,万事都只能依靠自己,无人可以依靠。 聊完了此事,陈业又提醒说:“三位近日务必要注意,多准备些驱蛇的药,百海谷中有赤练蛇出没,此物极为危险……” 陈业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三人,但看他们三人的表情,似乎已经没什么心思在意赤练蛇的威胁了。 “三位若有所需,可到清河剑派驻地找我。” 陈业将身上所剩的苍珠留下,然后不等他们拒绝便骑上黑旋风离开了。 等到陈业离开此地,福禄寿三人相对无言。 常寿叹息道:“两位兄弟,我出去走走。” 吕福胜连忙说:“常兄,刚才陈兄弟说了,谷中有赤练蛇害人,切莫孤身一人。” 常寿摇了摇头说:“我去庆云坊喝杯酒。” 说完这句,常寿便抛出了法宝,飞入天空之中。 吕福胜还想要追,却被侯禄一把抓住。 侯禄劝道:“随他去吧,即便活了一百多岁,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看轻生死。常兄今日想要独醉一场,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可是,那赤练蛇……” 侯禄却说:“若是在庆云坊都能被赤练蛇袭击,那这百海谷哪里还有安全之地?” 吕福胜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集会未开,但庆云坊的修士总有不少。 他们兄弟三人修为也不高,聚在一起还不如去人多的地方更安全些。 “唉,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啊。” 两人各自感慨,然后便回洞中苦修。 虽不知道等自己需要罡煞炼体时熬不熬得过去,但修行永远是唯一的出路。 日落西山,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橙红。 常寿的身影在这暮色中缓缓浮现,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圃中。看他那潮红的脸色,显然是喝了个酩酊大醉。 可常寿似乎还未尽兴,双手各捧着一个酒坛,对着那万福洞扯着嗓子吆喝道:“福胜、侯禄,都给我出来!平日里喝茶早就喝得厌烦了,今日庆云坊新出了香醇的桃酒,咱们今日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但万福洞中一片死寂,久久没有回应传来。 常寿揉了揉醉眼,一步一晃地朝着洞中艰难走去,嘴里还不停呼喊着吕福胜与侯禄的名字。 等常寿的身影也被这洞府吞噬,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黑暗中只剩下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本章完) 第86章 玄阴摄灵阵 第86章 玄阴摄灵阵 当陈业乘着黑旋风来到清河剑派驻地时,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做人跟人无法相比。 门派也是如此。 焚香门入门就是巍峨的白玉牌坊,还有仙气缭绕的香炉,里面亭台楼阁也是错落有致,一看就知道是人间仙境。 清河剑派这堂堂第一大派,驻地却只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平房。 不说气派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陈业降落的时候,还是苏纯一亲自来迎接。 举目四望,到处杂草丛生,衬托得这四合院像是农家小院似的。 陈业问道:“苏姑娘,这地方便是清河剑派的驻地,这小院怕是住不了几个人吧?” 苏纯一点了点头,解释道:“清河剑派本来就没几个弟子,平日里是王逸晨师兄和他的妻子在此驻守。” 都说清河剑派人少,但陈业一直没什么感觉,如今算是亲眼所见了。 焚香门在百海谷的弟子怕是有数十人,而清河剑派只有两位,苏纯一还是刚刚才到的。 陈业问道:“那我来这里避难,方便么?” 苏纯一微笑道:“放心,王师兄很好说话的,我来为你引荐。” 陈业便跟着苏纯一走进这座堪称简陋的小院,原本还以为里面是别有洞天,进门或许就是另一个小世界。 然而推门进去,还是那朴素的模样,陈业甚至没看出有什么阵法的痕迹。 真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除了能住人之外,别无他用。 地方不大,也就无需走多远,进门走几步便到了内堂,见到了那位“很好说话”的王师兄。 这位王师兄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三缕长须,身穿灰蓝色的道袍,浑身上下看不见什么装饰之物。 就像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道士。 但陈业只看一眼就感觉有重压落在自己的身上,正如当初遇到那方圆和尚时候的感觉。 化神境?还是返虚境? 不管是哪一个境界,对陈业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苏纯一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对王逸晨说:“师兄,这位是我的朋友陈业。” 陈业连忙行礼,王逸晨也没什么架子,笑眯眯地跟陈业客套着。陈业自然也是投桃报李,气氛似乎很融洽。 但聊着聊着,王逸晨突然话锋一转,便对苏纯一说:“师妹,你嫂子说让你过去一趟,我带陈道友去厢房看看。” 苏纯一点了点头,便起身告退。 王逸晨将陈业带到南面的厢房之中,这房间看着简朴,日常所需的东西都不缺。 陈业很满意,怎么说也比他找的山洞要好多了。 “道友便在此暂住,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陈业连忙道谢,却听王逸晨闲聊般说道:“陈道友年少有为啊,听说你还不到二十,有这身修为实属不易。” 陈业也客气道:“多亏苏姑娘出手相助,若无她赠我灵药,我恐怕还在想办法凝练气海呢。” 王逸晨称赞道:“我这师妹,从小乐于助人,不过她心思单纯,很难辨别好坏。多亏了陈道友相助,崔县之事才能完美解决。” 陈业听得出来这位话里有话啊,什么心思单纯,不会分辨好坏,这就是在点他呢,提醒陈业不要做那坏人,欺骗天真的苏纯一。 不过这比陈业想象中要温柔许多了。 原以为清河剑派都是不懂拐弯抹角的人,没想到这位王道长也挺懂得说话的艺术。 若是换了魏长生有王逸晨这般高的修为,早就鼻孔里看人,哪里会跟陈业这般好说话。 也怪不得清河剑派名声极好,手握移山之力,依旧怜悯苍生。 但陈业刚觉得这位王道长果然“很好说话”,却听他话锋一转,问道:“听闻,你与焚香门那位七星堂首席关系匪浅?陈道友还真是交游广阔啊。” 陈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王逸晨的双眼都变得锋利了些。 脑海里又浮现墨慈反复提起的那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斩了你”。 看来,这位王道长不仅仅是要跟陈业客气,而是想要一个答案。 但若是问这个,陈业便没什么好怕了,坦然道:“我与莫姑娘算是不打不相识,算是亦师亦友。她指点我卜算之术,而我将天书秘术赠送给焚香门。” 王逸晨追问道:“仅此而已?” 陈业笑道:“暂时来说,确实仅此而已。” “这么说来,道友还想更进一步咯?” 这语气,就像是见家长一样,陈业知道自己应该果断划清界线,让王逸晨这位“家长”放心,然而陈业却说:“王道长,在来此之前,我与三位朋友告别。其中一位寿元将尽,仍然无法突破罡煞炼体的境界,想要去焚香门买一副金刚散,却苦于囊中羞涩,如今只能等死。” 王逸晨心中疑惑,但还是安慰了一句:“修行之路本就千难万险,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熬干了寿元,陈道友请节哀。不过,这与我的问题有何相干?” “与王道长担忧的不相干,但与我有莫大关系。我不想等到寿元尽时绝望等死,所以我如今无暇他想,我只想安稳修行。” “道友的意思是,你暂无意于儿女私情?” 陈业笑道:“若是道长非要问个答案,我只能说,随缘吧。我与苏姑娘认识不过半月,如今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 面对清河剑派的人,陈业不想拐弯抹角。 两世为人,对情情爱爱之事确实看得很淡然,适逢其会,随遇而安,只有修行是关键,除长生之外,其他只能算旁枝末节。 王逸晨笑道:“是我冒昧了,那我也不打扰陈道友修行。” 陈业连忙恭送王逸晨。 等到房门关上,陈业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算是顺利过关了。 有了清河剑派的庇护,管他什么赤练蛇复苏,他就要在这里修炼到天昏地暗,最好成仙之前都没人来打扰。 不过陈业修行的问题尚未解决。 陈业本以为清河剑派的驻地应该会有些特殊的阵法,或者直接就是某个风水宝地,灵气足够让他以《六字真言咒》进行修炼。 但这房子普通至极,并非什么风水宝地,灵气与别处也并无不同。 陈业要是专心修行,照样会出现灵气匮乏的情况。 “或许,我应该在这里布置一个阵法。” 聚拢灵气的阵法很简单,陈业这种散修也是会的,当初炼丹的时候也曾经布置过。 但普通的聚灵阵效果似乎不怎么样,应该也不足以支撑陈业十八个气海的吞吐量。 正思索着,万魂幡却抖动起来,发出猎猎之声。 陈业疑惑地望过去,只见那白幡上出现几行文字:“孽徒,这万魂幡被重新炼制,有许多妙用,你可以问杨崇光。” 之前陈业耳朵受了伤,墨慈便琢磨出用文字沟通的法子,如今他不敢随便说话,便只好用这种方式跟陈业交流。 陈业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摇动万魂幡,唤出了杨崇光。 这位百战老兵的阴魂看着比之前凝实了些,不过凶戾之气消散了许多,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农。 杨崇光忙问道:“恩公,有何吩咐?” “老杨,这万魂幡是被清河剑派重新炼制了吧,多了什么用处,给我说说吧。” “哈哈,恩公不问,我都快忍不住跳出来向你禀报了。”杨崇光一脸兴奋,给陈业介绍起这万魂幡的新用途。 清河剑派对万魂幡的炼制并不熟悉,所以只是从材料上加强了些,万魂幡本身依旧是原来的功能,收摄阴魂,各种魔门酷刑之类的。 术业有专攻,这也是没办法。 因此,清河剑派另辟蹊径,用另外一种方式强化了这个法宝,那就是教会杨崇光等一种阴魂布下结成阵法。 其中一种,名为“玄阴摄灵阵”。 只见陈业手持万魂幡轻轻晃动,刹那间,数十个阴魂从万魂幡中呼啸而出。 这些阴魂身姿缥缈,形貌与之前相比显得温和了许多。只见这些阴魂迅速分列于不同方位,将陈业团团拢在中央。 在杨崇光喝令之下,这些阴魂开始交错飞舞,它们周身所蕴含的灵气,如同灵动的丝线,相互交缠、融合,在空中勾勒出无数神秘的符文。 陈业顿时感觉庞大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业惊讶道:“这阵法似乎并非聚拢四周的灵气。” 灵气的流动并没有空气那么方便,要迟缓许多。 所以陈业在修炼的时候才会将附近的灵气抽干,根本来不及补充。 寻常的聚灵阵效果也大致相同,无非是通过不断压缩灵气,吸引四面八方的灵气自动聚拢过来,可这个补充速度终究存在极大的限制。 但这些阴魂所布下的阵法不同,他们仿佛是将天地戳了一个窟窿,而这个窟窿连通的是一片灵气的海洋。 灵气汹涌而来,将陈业完全淹没。 顾不上去研究原理,陈业快被这浓郁的灵气给“闷坏”了,连忙开始念诵《六字真言咒》。 这一次,再也没有灵气匮乏的感觉。 十八个气海疯狂吞纳灵气,但这些灵气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根本吸不完。 陈业心想,这阵法怕不是将仙界戳穿了一个窟窿,从仙界偷来的灵气吧?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修行是第一要务,先练了再说。 (本章完) 第87章 赤练蛇之灾 第87章 赤练蛇之灾 终于寻得一处清净地,陈业便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之上。 外界纷扰与他无关,也不管什么赤练蛇之乱,唯有修行是根本。 不过,他虽专注于自身修行,却也未曾忘却提醒苏纯一。陈业将赤练蛇毒能操控人心的发现告诉了苏纯一,反复嘱咐她要多加小心。 苏纯一作为清河剑派的杰出弟子,周身有凌厉剑气护体,又精通御剑飞行之术,自然是不怕什么赤练蛇。 但百海谷中的散修可没这本事。 五大门派已经按照陈业的建议组建了巡逻队,一队负责追踪赤练蛇所在,另一队负责收拢被赤练蛇咬伤的修士。 一开始做得还算不错。 巡逻队很快便觅得了赤练蛇的行踪,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接连斩杀了十几条赤练蛇,算是收获颇丰。 尽管百海谷中出现些许骚乱,但众人对五大门派十分信任,许多被赤练蛇咬伤的修士,也都主动前往五大门派设立的救助点寻求帮助。 但数日过去,散修们开始发现不对劲。 被赤练蛇咬了之后,确实会有一段时间虚弱,脸色发黑,像是中毒垂死的样子。 但不管是否服用解毒丹,只要等上一会儿,这些毒便自己消失了。 修士们除了身上多两个伤口,别的什么事也没有,也不曾见到有谁被迷了心智。 因此,不少人觉得这赤练蛇也不过如此,便要申请离开这隔离区。大家都是修士,求的都是长生,没理由在这里空费时日。 然而,五大门派拒绝了,在无法确认赤练蛇的剧毒解开之前,所有被咬伤的修士都必须继续隔离。 这本是小事,对修行者来说,一闭关好几年都不是问题。 忍一忍,过段时间就能解决。 五大门派联手,还能抓不住幕后黑手么? 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真抓不住。 随着时日过去,隔离区的修士从十几个,变成几十个,到如今已经突破百人。 但操控赤练蛇的幕后黑手一个也没抓住。 而赤练蛇仿佛是无穷无尽,不管你斩杀多少条,过两天又会有新的被咬之人送到隔离区。 这隔离区开始变得拥挤起来,原本建造阵法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被咬伤,现在只能选择扩建了。 但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 许多本来并不在意的散修都感觉到情况不对。 怎么隔离区还要扩建,那这事要闹到什么时候,百海谷最重要的集会都已经一再推迟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百海谷是个松散的联盟,但也并非没有高人。 一位在散修中拥有极高威望的化神境修士,实在看不下去如今的混乱局面,遂挺身而出找到五大门派,希望他们能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说法。 “焚香门不是有位七星堂首席么,她难道算不出这些狂徒身在何方?” “云麓仙宗不是已经派来了一位长老,他们的云麓心法不是最擅长解毒解咒,为何到现在都查不出这蛇毒的害处?” “天心岛的水镜之术号称照彻万里,怎么连操蛇人都找不到吗?” “还有蜃楼派,你们不是最擅长侦测恶念,在百海谷转了好几天了,怎么幕后黑手的线索都找不到?光抓了一堆黑市做生意的散修?” “至于清河剑派……嗯……清河剑派没什么好说的。” …… 以上就是这位老前辈在五大门派负责人面前说的话。 除了清河剑派之外,其他四大门派都无言以对。 清河剑派不一样,这些天里找到的赤练蛇,有一大半都是苏纯一出手解决的。 但这样的成果并无太大意义,因为这些蛇根本就是杀之不尽,总会在各处突然冒出来。 而五大门派也明白,他们如今遇到的是一群无法卜算,无法侦测,神出鬼没的幕后黑手。 负责此事的都是五大门派的年轻一辈,那些老前辈们似乎都默契地将此事当成一场锻炼。苏纯一等年轻一辈都是生长于道长魔消的时代,未曾见识过上一代魔头的狡诈残忍,这次便让他们好好体验一番。 能被派来处理此事的都是五大门派的杰出弟子,他们也憋着一股劲,想要好好表现。 但谁想到只是赤练魔宗的余孽也如此难缠,平日里最擅长的手段都用上了,偏偏就是抓不住人。 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暂时没有人因为赤练蛇的毒而身亡。 但这样的结果,实在不能令人满意。 这位化神境的老前辈最后只得到了一个很敷衍的回复,说是百海谷这些年来黑市不断发展,已然将整个地下挖得千疮百孔,各种通道错综复杂,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 那些赤练蛇正是借助这些地下通道得以神出鬼没,而那些赤练魔宗的余孽,估计也都躲在这地底深处。 五大门派也表示,他们已经准备组织人手深入探查,相信很快便能将那些隐藏起来的魔头一网打尽。 虽然对这个模糊的回答并不满意,但这位老前辈也只能暂时信了,准备回去安抚那些变得烦躁不安的散修。 又是一日徒劳无功的巡逻。 夜深人静时,苏纯一略带疲惫地回到清河剑派的驻地。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百海谷中四处巡查,斩杀赤练蛇最多的便是她,一个人顶了半支巡逻队。 世人这才明白,通玄境第一这个名号实至名归。 但苏纯一终究是没有得道成仙,今日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便准备回来休息一番。 路过陈业的厢房时,只听里面阵阵鬼哭狼嚎之声,还有浓郁的灵气逸散,很显然陈业还在修炼之中。 苏纯一只好去寻王逸晨,询问道:“师兄,他好像一直在闭关。” 王逸晨点头赞许说:“不错,你这位朋友除了偶尔停下来吃口饭之外,其余所有时间都在修炼,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勤奋的人。” 修行二字包罗万象,但最无聊的便是打坐练气。 许多人宁愿练剑万遍,也不愿意枯坐一日。 但陈业已经废寝忘食地修行了许多日,不见他有丝毫懈怠,这份专注实在难得。 王逸晨这才相信陈业所说的话,他确实是一心修行,别无他想。 不过这动静是大了些,也不知道他究竟练的什么秘术,这灵气吞吐量大得惊人,绝非寻常的气海修炼之法。 苏纯一略感遗憾,如今追查真凶遇到了麻烦,多日来未有进展,她还想向陈业请教一番。 王逸晨看出苏纯一的心思,便对她说:“要去便去,我估计他也差不多该停下来了。” 苏纯一疑惑道:“师兄何出此言?” 王逸晨解释道:“他初来之时,脸上还有灵光残留,说明他初入气海不久,灵气洗髓还未完成。寻常人慢慢修炼倒是无妨,这修为精进肯定追不上洗髓的进度。但他这修炼方式太古怪了,再这么练下去,肉身都未曾蜕变,修为提高得太快怕是反受其害。”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那隐约的鬼哭之声停了下来。 苏纯一身形消散,已经飞了向厢房。 王逸晨摇了摇头,这位师妹果然是长大了,只希望她别为情所伤。 陈业推开厢房的门,用力伸了个懒腰,身体各处关节啪啪作响。 正如王逸晨所言,他修炼到瓶颈了。 其实在昨天他便感觉体内气海无法再扩大,咨询墨慈之后也得到同样的答案。 洗髓还未完成,这肉身无法容纳更多的灵气了,只是陈业好奇这灵气满溢的感觉,便又强行修炼了一天。 终于感觉身体不舒服了,他便停了下来。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苏纯一出现在面前,仿佛是早就在此等候。 “苏姑娘,你还好么?”陈业问道。 苏纯一虽然看着没什么不同,但眼神中满是疲惫,看来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 苏纯一摇头道:“只是有些疲惫,我还支撑得住。只是,有事想要请教先生。” 陈业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她到厢房中落座。 陈业给苏纯一倒了杯茶,问道:“赤练蛇之乱还没解决?” 苏纯一点了点头,将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麻烦都说了,然后便满怀期待地看着陈业,似乎觉得陈业一定能想到办法。 陈业仔细听完,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些魔头这么厉害,竟然还能躲过五大门派的搜查,这当真是出乎意料。 陈业突然问道:“莫姑娘这几日有跟你说过卜算的结果么?” “倒是有提过,但她说这几日卜算出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算到几条赤练蛇的所在,准倒是准了,但真正的幕后黑手相关却总是算错。” 陈业皱起眉头,对苏纯一说:“不对劲,莫姑娘有可曾有过独自一人外出?” 苏纯一摇头道:“她修为并不高,所以为了保证安全,一直留在焚香门驻地,从未冒险。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陈业语气严肃地说:“我怀疑,莫姑娘已经被赤练蛇咬了,她已经被人操纵了心智。” 要知道莫随心的卜算连合道境都躲不开,最多就是准不准的问题。 每日三卦,其一为真,这么多日下来,哪怕是蒙也该蒙中了吧? 一直都算不到,除非真运气特别差,否则唯一的解释就是,莫随心早就被人控制了。 “可是,她一直在门派驻地。” 陈业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最坏的情况,焚香门被操控的不止莫姑娘一个,很可能已经完全沦陷。” 想到这里,陈业右手快速变幻着姿势。 他要亲自算上一卦。 往日灵气不足,难以支撑他进行卜算,但苦修多日之后,他体内的灵气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应该足以支撑一次卜算。 不过他算的并非莫随心,也并非整个焚香门,这种庞然大物卜算起来容易引起反噬。 卜算未来分外艰难,算如今也耗费力气,只有算过去比较轻松。 因为往日已逝,不可更改。 陈业要算的是焚香门中究竟有没有出现过赤练蛇。 (本章完) 第88章 凡有大战先杀卜者 第88章 凡有大战先杀卜者 孙子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凡人打仗之前,哪有不派探子的? 就连凡人打仗都知道要先取得情报,并且尽力剪除敌人的探子,修行人打仗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赤练魔宗的人处于弱势,根本不敢冒头。 这种情况下,莫随心就必须提前清理,否则只要她算准了一次,赤练魔宗的人就全部完蛋。 如今正道这边迟迟不能建功,怎么就没人怀疑过莫随心被控制了? 为了验证这一点,陈业只能冒险卜算一次。 体内灵气急速消耗,就像是之前那样,让陈业全身都隐隐作痛,不过这次苦修还是有成果的,在体内灵气耗尽之前,陈业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陈业对苏纯一说:“有赤练蛇去过焚香门的驻地,不过全是死的。” 苏纯一被陈业提醒,便想起了许多。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莫师妹说卜算需要,我便将斩杀的赤练蛇送到焚香门驻地,我肯定这些赤练蛇都已经死透了。” 苏纯一对自己的剑气很有自信,不可能有赤练蛇能在她手上活下来。 苏纯一疑惑道:“死掉的赤练蛇也能将人控制么?” 陈业问道:“赤练蛇操控人心靠的是毒,死掉的赤练蛇有将毒液全部清理么?” “这个,倒是没有。” 陈业分析说:“那恐怕问题就在这里了,说不定赤练魔宗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蛇毒送入了焚香门驻地,如何利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纯一惊讶地说:“先生觉得焚香门内有赤练魔宗的奸细,趁着莫师妹用赤练蛇卜算时偷袭?” “具体如何不知道,也不重要,现在真正该做的是确认莫姑娘有没有遭到暗算。” “我们要如何确认此事?” 陈业笑道:“苏姑娘,不需要我们来确认。” “啊?” 苏纯一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就像是那黑旋风一样。 陈业心想还是别让苏纯一帮忙喂黑旋风了,这坏习惯都学了去。 “我们不过是小字辈,莫姑娘乃是七星堂首席,真正担心她的大有人在。我不知道正道五门在玩什么考验后辈的游戏,但我不相信区区赤练魔宗余孽能让他们三山五堂的人都被迷惑,最多就是百海谷驻地这边出问题。 “所以,只要向上汇报就行了,焚香门自然会解决这事。” 苏纯一却担心地说:“可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不怕拖延久了出问题么?” “出问题你也要这么做!”陈业强调说。 “请先生解惑。” 陈业只能苦口婆心地说:“因为这是焚香门,说句不客气的话,焚香门如今门风不正,内部混乱不堪。就算苏姑娘你历尽艰辛救出了莫姑娘,你觉得焚香门是感激你,还是记恨你毁了他们的名声?” 苏纯一却说:“莫师妹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苏纯一自小练剑,已经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她虽然不怎么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但她可以用剑意来感应人的善恶,这方面从未出错。 陈业无奈地说:“一个门派,就连掌门都很难改变。门风坏了,不大刀阔斧地排出毒血,只会越来越差。莫姑娘怎么想不重要,外人看来焚香门出问题了,被清河剑派的人解决了,这事就会变成一根刺,刺在许多人的心头上,时不时就会发作。” 这也是陈业的经验之谈。 上辈子做事太积极,反而惹来了麻烦。 原以为修仙就能避开这些蝇营狗苟,谁料人性终究是人性,修仙之人终究也是人,还未变成仙。 苏纯一似懂非懂,但这姑娘有个优点,就是做事挺果决的。 既然决定了听陈业的建议,那她就不用去想别的。 事不宜迟,苏纯一马上告辞,向清河剑派汇报陈业的猜想。 等苏纯一离开之后,陈业却没有那种解决问题的轻松,反而是眉头深皱。 这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区区一个魔宗余孽,不可能对五大门派产生多少威胁,他本以为自己闭关几天,一切都会过去。 结果几天过去,反而是正道五门什么也没做到。 那些合道境的老家伙们究竟怎么想的?再拖延下去,一定会让百海谷大乱,到时候必定会出人命,难道散修的命就不是命了? 陈业想不明白,这事实在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关好厢房的大门,陈业没有继续打坐练气。洗髓还未完成,现在修炼六字真言咒也只是白费功夫。 陈业也没想到自己区区一个散修还会遇到修为增长过快的难题。 但他也不准备无所事事地等消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炼一下斗法用的法术。 陈业摇动万魂幡,将杨崇光唤出,笑着问道:“老杨,有没有兴趣再学个法术?” 杨崇光听闻,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说道:“恩公但有吩咐,我等自当遵从。我们整日被困在万魂幡中,实在是无所事事,学点东西总好过天天沉睡。” 在万魂幡里的日子,实在无聊至极。自从杨崇光等阴魂的仇得报,那无尽的折磨也随之停止,阴魂无需吃喝拉撒,又不能随意在外走动,着实难熬。 偶尔还能相互聊上几句,可时间一长,便发现也没什么新鲜话题可聊,总不能天天凑在一起哭诉当初苦厄和尚的暴行吧。 也只有在辅助陈业修行的时候,这些阴魂才能出来透透气。也就辅助陈业修行的时候阴魂们可以放放风,稍微能有点事做。 所以,他们不仅是为了报答陈业的恩情,也是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处。 如今陈业提出学习法术之事,杨崇光自然满心欢喜。 陈业也很高兴,若是他们不愿意,他也不好真逼着他们帮忙。如今一拍即合,想来合作也会顺利许多。 陈业将那《地藏本愿经》取出,将拘锁问刑四门秘术仔细整理出来,然后开始指点杨崇光修炼。 陈业的目标就是让杨崇光等阴魂学会这些神魂秘术,那到时候万魂幡一挥,陈业身边就多了一大群帮手。 这门神魂秘术没什么伤害效果,但对付那些罪孽深重的人特别有效。 如今赤练魔宗的余孽在搞事,陈业也得做些准备。 顺便也研究一下清河剑派的改良版本,看能否治好墨慈的神魂损伤。 陈业这边专注地忙着自己的事,却不知有一道剑气直冲云霄,须臾间便破开虚空,送到了千里之外。 清河剑派之中,原本正在啃着猪肘子的张奇眉头一挑,伸出那油腻腻的手指往虚空一捏,便抓住了这道凌厉至极的剑气。 剑气四散,化作密密麻麻的小字,展现在这位天下第一人的面前。 看完这份剑书,张奇笑道:“纯一这小姑娘还真遇着贵人了,只可惜,这小家伙不适合我们清河剑派。可惜,可惜。” 张奇挥手将文字拂去,指尖在虚空一点,空荡荡的大殿中便出现四道裂隙。 每一道裂隙之中都有一位仙风道骨之人,他们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等到裂隙消散时,他们便被挪移到了大殿之中。 四人都震惊地看着张奇,其中一位正是焚香门的掌门陆行舟,而另外三位,便是云麓仙宗、天心岛与蜃楼派的掌门。 当今世上,五位最厉害的修行者,都在其中。 众人之间,也就陆行舟与张奇最为熟悉,便不客气地问:“老家伙,你疯了?!有什么事不能先送个信来?强行刺破虚空,将我们拉过来,你是想打架么?!” 张奇冷哼一声,对陆行舟说:“当初你们说我千年之前欠你们人情,这事我认了。你们说我老了,快要留不住了,魔门即将复苏,要好好锻炼那些小辈了,逼着我袖手旁观。好,我也答应了。 “如今百海谷之事,你们做得如何?” 陆行舟阴沉着脸说:“这才几天时间,你着什么急?” 张奇反驳说:“老陆,你们焚香门的小字辈都快玩完了,你还问我急什么?” 陆行舟沉默不语,这场所谓试炼也是他发起的,自然是时刻关注。焚香门那些小辈的表现,确实令人很失望。 云麓仙宗掌门叹息道:“唉,每逢大战,必先蒙蔽天机,先杀卜者。当年,我云麓弟子不知道有多少就死于魔门暗杀,明明最擅长卜算的是云麓,结果被杀得断了传承。如今这些小辈,长于和平年代,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懂。” 听着像叹息,但实际上是暗讽。 云麓仙宗与焚香门关系不太好,与这卜算之术有些关系。 曾经的云笈七签精准无比,为正道五门化解了许多凶险,只是后来大战之后,云麓仙宗差点便被灭了门,云笈七签也从此失传。 千年下来,倒是焚香门的七星堂名气越来越大,占了云麓仙宗本来的位置。 陆行舟脸色更加难看,正要反驳,却听张奇说:“陈年旧事提起来做什么,我们哪一派在当年大战中不是损失惨重?有气往魔头身上撒去。” 云麓仙宗的掌门不说话了,张奇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再吵下去,他真敢动手揍人的,而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能挡得住。 张奇对众人说:“我找你们来不是要吵架,我只想知道,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终结这场闹剧,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我不能容忍草菅人命的做法。” 陆行舟却反驳说:“老家伙,现在要遭殃也是我焚香门弟子先遭殃,我都不心疼。正因为他们从未见识过魔头的厉害,就应该让他们体验一番。你还有多少时日,我又有多少时日,不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反省,等我们都飞升了,这些小辈会死更多。 “你若是不愿意,清河剑派可以退出。”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蜃楼派掌门开口说:“诸位稍安勿躁,别忘了,赤练魔宗的余孽里面,有我蜃楼派的弟子潜伏,对方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各大门派早在百海谷留了后手,绝不会让事情失控。” 张奇扫视众人,见他们都是一个意思,冷哼道:“我提醒诸位,散修的命,那也是命。你们若是只顾着自家门人弟子的性命,让百海谷损失惨重,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本章完) 第89章 尊主现身 第89章 尊主现身 百海谷发展已有多年,曾经大家都是挖掘骸骨而来。 偶尔能寻着些正道五门看不上的宝贝,对散修来说算是发了大财。 但因为挖得太深,本来就留下了许多沟沟壑壑。 随着百海谷变成散修的地盘,各种不适合在明面上流传的东西也多起来,他们便琢磨着利用这些地下坑道。 正道五门自然知道,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家散修没有你那么好的资源,人家也想成仙,你总不能自己霸占了好东西,又不让人家想别的办法。 那时候的正道终究是讲道理的。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便随他们去。 而百海谷流传的货币“苍珠”,其实就是用当年那些骸骨打磨,然后以秘法炼制的,算是一种交易的凭证。 苍珠最开始就是用在黑市之中,后来慢慢变成了整个百海谷的通用货币。 黑市存在的时间很长,这些地下通道经过多次不断扩建,已经深入地下,寻常人来了没一会儿就会晕头转向,根本找不到方向。 就连当初黑市的建造者来了,恐怕都难以摸清每一条通道的方向。 正道五门猜测得没错,赤练魔宗的余孽确实就藏在地底深处,这里还有一个巨大的赤练蛇孵化场。 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多久,只知道如今百海谷的赤练蛇多到杀不完。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福禄寿三人正在给赤练蛇喂食,并用法术维持着蛇卵区的温度。 赤练蛇需要高温才能孵化,刚出生的赤练蛇吃的也不是血肉,而是一种伴生的毒果。这种果子浑身毒刺,触之即死。 所以需要仔细地将毒刺拔出,才能喂给刚出生的赤练蛇。 吃过这种果子后,赤练蛇就会长出刀枪不入的骨甲,还分泌那摄人心魂的剧毒。 若是没有这种果子,那赤练蛇只不过是长得粗壮些,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三人正忙碌着,脸上却不见麻木的感觉,反倒是一副寻常的模样,就像是在照顾洞府外的圃一样。 一个黑影缓缓靠近,来到三人的面前。 福禄寿三人连忙恭敬地行礼:“拜见尊主。” 这位头戴斗笠的神秘尊主对福禄寿三人说:“无需多礼,三位在这里也有不少时日,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这是,让我们离去?” 尊主点头道:“不错,回到地上去,找正道五门,就说你们被赤练蛇咬了,他们会将你们带到隔离区中。” 福禄寿三人等了片刻,却没听到下一句,吕福胜便问道:“请问尊主,混入其中之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尊主说:“做什么都无妨,你们只需要进入其中即可,然后你们的任务便完成了,从此与我赤练圣教再无瓜葛。” 福禄寿三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谨遵命令,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便朝地面方向走去。 等到三人消失在通道尽头,这位尊主便重新遁入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在地下通道的另一处,他重新出现在微弱的光芒之下。 这里不再是赤练蛇的孵化区,而是监牢。 一位与尊主打扮相似的年轻修士被无数符文锁链束缚,牢牢锁在墙上。 见到尊主现身,这年轻修士便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魔头,有种杀了我,想要用赤练蛇控制我,你是痴心妄想!” 尊主笑道:“我知道你们蜃楼派的弟子有秘术守护神魂,所以在入门仪式时你才让赤练蛇咬了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知道,我就是故意收你入门的。” 被抓住的这个蜃楼派弟子似乎不惧,嘲讽道:“哼,不要故弄玄虚了,你若是知道,还将所有计划告诉我?我早就将你的一切行踪汇报上去,你的死期将至。” 尊主笑道:“这正是我想要的,你怎么会觉得只有正道才不怕死?” 此言一出,让这蜃楼派弟子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很快又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魔头究竟有什么毒计?” “怎么,你刚刚才说知道了所有计划,如今反过来问我?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蜃楼派送过来的奸细,因为我当时就是故意将圣教的消息放出去,故意让蜃楼派的人知道。 “以你们蜃楼派喜欢装神弄鬼的作风,一定会派出弟子来潜伏。我在黑夜中点亮了灯,主动暴露了自己,等的就是你这只扑火的飞蛾。所以,你所知的一切,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你以为我圣教复苏多年,你以为我们已经有门人无数,你以为我重新培育了赤练蛇,你却不知道我圣教究竟有多少弟子隐藏起来。 “多可怕的阴影,如同触及了世上最大的阴谋,你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所有人,你准备当个救世的英雄。所以当我说有个大计划,准备集合所有圣教弟子来百海谷时,你信了,你向蜃楼派汇报了。” 尊主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入这蜃楼弟子的心中,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竟然被反利用了,自己传递的情报竟然全是假的。 “该死的魔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尊主笑道:“别急,很快就到正题了。多亏了你这些年来夸大了圣教的规模,我们其实没那么厉害,正道五门将这世道管得还算不错,哪有这么多人愿意入魔。不过夸张些也好,他们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魔道与正道重新对话的机会。放心,你不会死的,我这就放了你。你可以给五大门派传话,百海谷一定会落入我的掌控,但我会克制一下,不会弄出人命来。但我保证,哪怕不死人,你们也无法收拾这个烂摊子。 “到那时候,我想请清河剑派出面保证,给我一个与五大门派对话的机会。当然,若是你们侥幸平息了此事,便算我输了,我也可以对天立誓,所有圣教弟子都会主动出面自首,也不会伤百海谷任何一人,你看如何?” 蜃楼派弟子虽然感觉不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算无法收拾?杀你易如反掌!” 尊主不屑道:“整天打打杀杀,我是魔头还是你是魔头。至于怎么算无法收拾,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百海谷的毁灭,就在一念之间。” (本章完) 第90章 命途多舛 第90章 命途多舛 福禄寿三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那隐秘的地道出口中钻了出来。 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一轮明月,为三人镀上一层银辉。 三人望着这月色,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数日前,他们在洞府中被赤练蛇偷袭。 毒液入体的瞬间,三人便陷入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看到一条赤练大蛇朝他们吐着猩红的舌头。 原以为要身死道消,谁料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们只是被带到了地底之中。 福禄寿三人见到了那位赤练圣教的宗主。 本以为会遭受剥皮炼骨那般惨无人道的折磨,可对方似乎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安排他们到孵化池,负责喂养赤练蛇。 这已经够让三人感到匪夷所思了,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赤练魔宗居然还发放工钱,而且出手极为阔绰。 苍珠像是不要钱一样发放,干一天就发一天。 福禄寿三人本来感觉看守并不严密,只想着找机会逃脱。 但第一天拿到工钱的时候,他们看着那好几千的苍珠发愣。 这赤练魔宗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苍珠,为何又要给他们这些俘虏发工钱,还发这么多?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一定有问题,一定是在害人……但他们给得太多了。 福禄寿三人根本没见过这么多的苍珠,而恰巧常寿就需要大量的苍珠来购买金刚散,这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不管有什么阴谋,不如继续打工吧。常寿还安慰两个兄弟说:“我们在这里多打听一下消息,等离开此地,也好去报信。” 许多事情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吕福胜和侯禄如何不知道兄弟的真正想法,但他们总不能对常寿说:“兄弟,你就认命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谁也逃不过这一场劫数。 常寿有了活命的希望,工作起来分外卖力。 他已经不去想自己孵化的赤练蛇有什么害处,有多少人会跟他一样被抓到地下里当苦工。 常寿只想赚苍珠,只想去买金刚散,然后活下去。 直到储物袋里的苍珠都快装满了,常寿才开始琢磨要怎么离开这里。毕竟工钱再多,他的寿命是日渐消耗,有钱没命也是毫无意义。 偏偏在这个时候,尊主找上三人,直接放他们离开。 这命令是如此反常,就像是将他们三个抓来,只为了找个借口给他们送苍珠一样。 难道说,魔头里面也有好人么? 福禄寿三人想不明白,但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心惊胆战地往上走,生怕走到一半的时候尊主跳出来说:“逗你们玩的,命给我留下。” 然而一路走到地面,三人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连路上遇到的赤练蛇仿佛都对三人不感兴趣。 重见天日,重获新生,满载而归。 福禄寿三人只觉得这场经历如同梦幻一般,如今松了口气,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侯禄笑道:“我就说,改名是有用的。从今日起,我们兄弟三人都会洪福齐天。” 常寿也连连点头,气运这事你还真别不信。 若非改了本来的名字,哪有机会活到现在,哪有可能得此奇遇。 吕福胜虽然也替兄弟高兴,但心中总有些许不安,问常寿说:“常兄,如今我们已然脱困,接下来该怎么办?尊主给我们的任务可是让我们主动向五大门派汇报。” 此言一出,常寿与侯禄都收起了笑脸。 虽说如今身怀巨款,有了延寿的希望,但终究还是陷入到这场阴谋之中。 尊主作为幕后主使,不可能真的慈悲为怀,接济他们这些穷鬼散修,但三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一无所知便去找五大门派汇报,万一真帮尊主害了人呢? 之前可以安慰自己说是身不由己,但如今都已经重获自由,总不能继续按照尊主的吩咐办事。 吕福胜思考片刻,建议说:“要不,我们去找陈兄弟吧,他之前不是说在清河剑派驻地暂住么?清河剑派也是五大门派之一,找他们总没错。” 清河剑派的名声极好,请他们主持公道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常寿毫不犹豫地同意道:“好主意,陈兄弟信得过。” 当初分别之时,陈业还给他们留了上千枚苍珠,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这份礼物可够重了。 在福禄寿三人看来,陈业但凡改个跟他们类似的名字,那他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三人定了计议,便各自取出法宝,朝清河剑派的驻地飞去。 只是飞了一半,吕福胜就感觉有些不对,对两位兄弟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的百海谷有些太安静了?” 常寿看了看四周,皱眉道:“确实,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刚才路过庆云坊,好像也没看到有多少光亮。” 按常理推测,不论昼夜,在这百海谷中穿梭,总能与其他修士不期而遇。 然而,福禄寿三人驾驭着法宝,在空中疾飞了好长一段路程,都不曾遇到其他修士。 远远望去,山峦起伏,密林幽深,一如以往的模样,只是少了许多光。 没有法宝在夜空飞过,也不见有人在演练法术,整个百海谷安静得有些古怪。 正疑惑间,数道光芒出现在远处。 三人松了口气,总归是遇到人了,不然他们真以为这百海谷出了什么意外,变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但不等三人高兴多久,那远处的光芒便来了个大转折,朝着三人飞来。 福禄寿三人感觉不对,怎么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三人连忙驾驭法宝,想要远远躲开,结果根本躲不掉,对方就是朝着三人来的。 “不好,要被追上了!” 常寿修为最高,一看便知对方法宝犀利,飞行速度远胜他们三个。 三人刚刚从地底回来,身上还带着一笔巨款,见得百海谷情况诡异,又遇到了拦路之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兄弟们,准备迎敌!” 福禄寿三人结成三才之阵,运转体内灵气,随时准备斗法。 等到那光芒来到近处,福禄寿三人看清来人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 为首那个正是焚香门弟子,魏长生。 魏长生身后还有七八个修士,都是正道门派弟子,除了清河剑派之外,另外四门都齐了。 魏长生眯起双眼,觉得其中一人似乎有些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见过。 既然不记得,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魏长生便一副审问的语气说:“你们三个,为何在此?” 吕福胜连忙说:“我们兄弟三人,本想前往清河剑派驻地访友,只是路过。” “清河剑派?访友?” 魏长生听到此言,顿时想起来了。 刚入百海谷之时,便看到这个散修与陈业在亭中喝茶闲聊,想来跟那陈业有些关系。 而一想到陈业,魏长生便满心怒火。 他了这么多心思来求天书秘术,结果他转手便送给了莫随心。天大的功劳成了别人的,他不仅毁了本命法宝,被狠狠折辱一番,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得到。 不仅如此,长生堂堂主还将他狠狠责骂了一顿,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争这长生堂首席之位。 所有的一切,都怪那个陈业! 既然是那个陈业的朋友,那就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你们三个,不知道谷中禁令么,入夜之后不许随意走动。我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是否已经被赤练蛇咬过了?” 魏长生本想吓唬一下福禄寿三人,给他们吃点苦头便是。 不曾想听到他的话后,三人表情都变得慌张起来。 魏长生见此情景,连忙喝令:“你们三个,不可乱动。”然后便朝身后人做了个手势。 一个焚香门弟子便放出了几只发光的小虫。虫子在半空转了几圈,然后便朝着三人飞去。 三人不明所以,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虫子落在身上,他们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虫子所在的地方,正是他们被赤练蛇咬到的伤口位置。 魏长生哈哈一笑,得意道:“还真让我猜中了,都给我抓起来!” 吕福胜连忙说:“等等,我们正要去清河剑派汇报此事……” 然而魏长生与他身后的正道弟子却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数十道符纸飞出,将三人包围在其中。 灵气所化的锁链从符纸中飞出,将三人给捆了个结实。 福禄寿三人不是不想挣扎,但魏长生这边人数更多,修为更高,法宝也更好,轻而易举就将三人拿下。 为了防止他们挣扎,还将储物袋与法宝都夺了去。 常寿咆哮道:“还给我,你们焚香门还是强盗不成?!” 魏长生冷笑道:“负隅顽抗,我看你们是心中有鬼,这储物袋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打开几个储物袋一看,魏长生见到里面那数万枚苍珠也是愣了一下。 这数量,就连魏长生都有些眼馋。 隐约间,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魏长生马上就闻出来了,就是赤练蛇的味道。 这些天他不断轮换巡逻,早就熟悉了赤练蛇的味道,这三人必定与大量的赤练蛇有过接触,否则不会有这么浓烈的味道。 没想到啊,还钓上大鱼了。 (本章完) 第91章 噬梦的大蛇 第91章 噬梦的大蛇 魏长生大声喝问:“这么多苍珠从哪里来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收了魔头的好处,你们是否与赤练魔宗的魔头勾结?!” 常寿激动的双眼通红,大声地说:“我们确实见过那个赤练魔宗的尊主,这些苍珠也确实是他给我们的,但我们没有害人啊!” 吕福胜暗叫不好,常寿似乎失去理智了,这话说出来,不就等于自泼脏水么? 这苍珠确实是赤练魔宗的尊主给他们的,但这是养育赤练蛇的工钱。 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没人相信。 就算相信,养育赤练蛇恐怕本身就是过错。 吕福胜只好说:“我们确实知道赤练魔宗的情报,不过说来话长,能否请道友放了我们,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 魏长生冷笑道:“机会?好,我给你。” 魏长生转头对巡逻队其他人说:“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他们肯定跟赤练魔宗勾结,而且……他们一定还有同党,说不定就藏在我们身边!” 常寿红着眼,疯狂咆哮道:“不,先把我的苍珠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还想反抗?!” 魏长生正要动手给三人一点教训,身旁一位蜃楼派的弟子却开口说:“魏师兄,这人情况有些不对,似乎神智受了影响。” 魏长生冷哼道:“果然是被赤练蛇的毒迷惑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魏长生稍稍收敛了些。 若是说这人勾结魔头负隅顽抗,那他出手惩戒还说得过去,要是说被赤练蛇迷了心智,那就变成了被害之人,不好随意处置。 毕竟,这里不仅仅有焚香门的弟子,其他三大门派也看着呢。 常寿却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只是死死盯着魏长生手上的储物袋,周身灵气开始疯狂运转,似乎要跟他鱼死网破。 要是弄出人命来就麻烦了。 魏长生对这位蜃楼派的弟子说:“可有办法先制住他?” 这人笑道:“易如反掌。” 只见他吹了一口气,化作蓝白色的烟雾,笼罩在常寿的脸上。 不一会儿,他便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沉睡。 魏长生忍不住称赞说:“蜃楼派的幻术果真厉害。” 这法术效果未免太好了,一口气就能让疯狂之人陷入沉睡,若是斗法之时不小心着了道,那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魏师兄客气了,今日算是有了大收获,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就回去吧?” 魏长生连忙说:“好,诸位兄弟先去休息吧,这三人,交给我来审问就好。” 天空之上,十几道光芒化作流星散去。 只有焚香门的弟子带着福禄寿三人回到了隔离之地。 这些日子以来,被赤练蛇咬伤的人越来越多,这隔离区已经扩建了两次,但依旧人满为患。 而随着时间越长,里面的散修怨气便越大。 虽然都被赤练蛇咬了,但身子没有半点不适,也没人觉得自己被迷惑了心智,长时间被关在这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更令他们愤怒的是,五大门派的弟子越来越不客气,仿佛他们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魏长生带着福禄寿三人出现,远远就感觉到那包含怨气的眼神。 但魏长生丝毫不在意,区区一群散修,最厉害的也不过是通玄境,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而且,他们这么辛苦是为谁,不还是为了抓住那些魔头,还百海谷安宁么,真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魏长生先将沉睡中的常寿关押起来,然后准备先审问吕福胜与侯禄。 如此情景,两人也没办法隐瞒,只好将如何被赤练蛇偷袭,如何被赤练魔宗的人抓去养蛇的事情说了。 只是魏长生根本不信。 只是帮忙孵化赤练蛇就赚了好几万苍珠?这对名门大派的弟子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赤练魔宗是什么大善人,随便给散修送钱。 一定是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所以才这么多苍珠来贿赂这三人。 但不管如何询问,吕福胜与侯禄两人就是不说,让魏长生无比愤怒。他还想着两人相互攀咬,然后将那陈业也拖下水,给他按一个勾结魔头的罪名呢。 谁想这两人油盐不进。 魏长生冷笑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只好用刑了。” 此时此刻,身在牢房的常寿眼皮子乱跳,仿佛在做什么噩梦。 常寿只觉得自己坠入深渊之中,身体止不住地下沉,而随着他越落越深,那无力感也越来越强烈。 常寿体验过这种感觉,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精神变差了,身体的力气变小,体内的灵气都运转不畅。 不是什么病痛,只是老了。 一百七十多年的岁月,终究是到了身体的极限。 罡煞炼体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那实在太痛了。而如果不能在炼体之时运转灵气来洗练肉身,那罡煞炼体就变成了纯粹的酷刑,没有任何效果。 常寿本就已经衰弱的肉身与神魂都无法承受这份剧痛,他无法集中精神来对抗这种酷刑。 长生太难,而死亡就在眼前。 “不,我不甘心!我已经存够了钱,我可以买金刚散的!” 常寿想要大声咆哮,但身体还在下坠。 他的皮肉干枯,他的头发变得雪白,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一双血红的眼眸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双竖瞳,是蛇的眼睛。 那庞然大物从阴影之中蜿蜒而出,用冷漠的双眼看着常寿。 “怨恨么?不甘么?你本可以活,但他们不让你活!” 仿佛来自九幽的声音传入常寿的耳中,点燃了他满腔怒火。 常寿忍不住大声咆哮:“我要活下去!谁不让我活,我就杀了他们!” 大蛇张开嘴,吐出猩红的舌头,发出嘲弄之声:“你杀不了,你不过一个散修,要修为没有修为,要法宝没有法宝,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能躺在这里任人宰割!” 常寿高呼:“不,我不会任人宰割,求你赐我力量,我要活下去!” 大蛇笑道:“赐你力量?渺小蝼蚁,有何价值让我垂怜?” 常寿慌乱地说:“我……我将一切奉献给你,蛇神在上,求你赐我活下去的力量!”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便给你一个机会,颂我真言,赐汝长生!” 常寿只觉得神魂震荡,一股无法言喻的意念注入其中,让他不自觉地念诵真言: “赤鳞蔽日,毒雾吞星。 “万鳞之母,血雾之主。 “伏地聆听羔羊之声。 “蜿蜒于岩浆为枕,盘踞以骸骨为巢, “腐肉孕灵,怨气化形。 “蜕旧躯者得新生,焚己身者见大光明!” …… 沉睡中的常寿张着嘴巴,无声地念诵着这段真言。 嘶嘶震荡从他口中传出,犹如病毒一般在传播开来。 如今正是深夜,隔离区中不少修士已然入睡,听得这嘶嘶之声,眼皮便开始疯狂跳动。 所有入梦之人,都见到了那一条深渊中爬出的赤红大蛇。 以怨念为薪,以欲念为炎,点燃所有散修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尽数化作赤红大蛇的养分。 百里之外,一座孤峰之上,一人遗世独立。 尊主摘下斗笠,露出半张残缺的脸。 他的右眼已然消失,只剩下血色的窟窿,白骨外露,仿佛被人剥掉了半张脸皮,但剩下的半张也遍布肉痂与疤痕,仿佛经过无数惨烈的酷刑。 但此刻,一条大蛇虚影在他身后显现,蛇尾将尊主的身体牢牢捆绑,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但毒牙中注入的并非毒液,而是美玉琼浆。 他那残缺的脸有血肉生长,不过片刻,那恐怖的模样便恢复如初,变成一个长相木讷的少年模样。 只是眉心处有一点红印,仿佛有无尽光明蕴含其中。 少年睁开双眼,两行清泪滑落,只见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此时,一道金光在少年身前亮起,光明之中传来浑厚的声音:“恭喜师弟,血肉复生,沉疴尽去。这尊赤练蛇佛总算凝练成功,我涅槃宗又多了一尊佛陀,真是可喜可贺。” 尊主摇头道:“不过是雏形而已,称不上佛。” “佛本就无固定之相,绝非以强弱来划分。如今这赤练蛇佛已然现世,只要那怨念与不甘永不断绝,这蛇佛便会永恒不灭。师弟,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尊主笑道:“这场赌局,我已然赢了一半。众生心中有怨,自然该让他们以怨报怨,这世间因果循环,自当如此。” “怎么才一半?” “因为赤练蛇佛乃汇聚怨念而生,若是有人能化解这份怨气,我便反胜为败了。” “呵呵,这可是散修们因不得长生而积攒的怨念,莫说旁人,即便那清河剑派的张奇亲临,怕也难以化解,师弟过于谨慎了。” 尊主却摇头道:“未必,正如毒蛇出没之地必有解药,蛇佛出世之时,必有克星在旁。我心有所感,这百海谷中还有一道变数。” “是何变数?” “不知道,但我会将其找出来。” (本章完) 第92章 香火成佛之法 第92章 香火成佛之法 陈业没当过老师,也不曾有过孩子。 他唯一的教学经验便是辅导过同桌几道试题。 说实话,一开始想着指点别人修行怕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杨崇光等阴魂是不识字居多。 修行也需要有文化,即使陈业常常欺师灭祖,但墨慈怎么也算是读书人出身,这才看得懂修行功法,否则连入门都难。 因此,陈业已经做好了事倍功半,怎么教也不会的准备。 还告诫自己必须要耐心和仔细,不厌其烦地手把手地进行教学。 但陈业没想到,这《地藏本愿经》里的秘术仿佛就是为阴魂量身打造,杨崇光是一学就上手,上手就会,会了就精。 他们甚至听不懂陈业的讲解,只是按照陈业所教,将那拘锁问刑四种秘术的符文以灵气描画出来。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正如墨慈以前修行的时候。 但这也已经足够,杨崇光没尝试几次就已经学会了“拘”字秘术,手上多了一阴沉的令牌。 只需要将这令牌朝着人遥遥一照,就能将别人的神魂拉扯过去。 陈业尝过这令牌的滋味,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神魂马上就要离体,必须要全神贯注地抵抗才能稳住。 若是杨崇光练成也就罢了,这万魂幡中的阴魂有一个算一个,练这四门秘术都是一学就上手。 这肯定不是天赋的问题,而是这四门秘术本来就为阴魂所设计,所以他们才能如此快学会。 陈业索性按照这些阴魂的爱好,按照拘锁问刑四门秘术来给他们分队。 学是学会了,但怎么用是个问题。 陈业也不好意思在清河剑派的驻地弄得鬼气森森,所以趁着夜色来到一处瀑布旁,让阴魂们捉对练习。 万魂幡一挥,数十个形貌各异的阴魂飞出,按照陈业的指挥分成几个小组,然后开始打了个天昏地暗。 仿佛是平日憋得太久了,阴魂们将这场比斗当成了最热闹的聚会,一个个全不留手,誓要将对手打得哭出来。 不少阴魂还真被打哭了。 尤其是“刑”字诀,这秘术所化的阴魂武器各有不同,像是钩锁,长鞭,铁树,油锅等等,似乎每个阴魂都有自己对“刑罚”的理解,但不管是什么模样,用在神魂之上都是酷刑。 除非能像陈业那样,平生不做亏心事,那倒是滚油加身也只是烫个脸红。 别看万魂幡里的阴魂都是被害之人,但真说完全没做过坏事的还真没几个。 就连杨崇光挨了几下都要痛得大叫,他说当年出征的时候杀过俘虏,阴过上官,又私藏过金银……这时代当兵的能不屠杀老弱妇孺已经算是道德高尚了。 即便如此,杨崇光与其他阴魂对练的时候也是不敢大意,痛得满地打滚就有损他这位主魂的威严了。 陈业看他们这么积极,倒也不去阻止。 反正拘锁问刑四门秘术都很特别,就是只痛不伤。 不过也得提醒一下,别喊太大声了,大半夜的鬼叫,容易惹来麻烦。 虽说这万魂幡是清河剑派出品,已经完全洗白了,但这么张扬终究不是很妥当。 这边练得火热,陈业也趁机研究清河剑派那改良版的神魂秘术,希望可以帮助墨慈恢复所受损伤。 不得不说,高门大派就是厉害,是将拘锁二字秘术进行了修改,能让破碎的神魂重新融合到一起,算是另外一种意义的重生。 只是这种融合并非将瓷器碎片一块块粘回去,更别说粘得天衣无缝了,清河剑派的办法是将其融成一体,重新捏造一个新的神魂。 邪咒灵童之所以会失去记忆,重新变成刚出生婴儿,就是因为这种修复不讲究原来的模样,属于用原材料直接捏了个新的。 陈业得知原理之后就不敢在墨慈身上测试了。 若是往日记忆全部消失,那墨慈跟彻底消散也没什么区别。 陈业只能从清河剑派的研究中取其精华,然后对着万魂幡修改了一番。 随手晃了晃,四周灵气汇聚其上,犹如细雨般湿了长幡。 “师父,感觉如何?” 陈业将灵气化作滋养神魂的甘露,感觉应该能有点用处。 但墨慈却说:“也就聊胜于无。我神魂已经油尽灯枯,只不过有这万魂幡护持消散得慢一些,到处都漏风的锅,怎么装水也装不满。” 陈业叹息一声,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看来还是要另想他法。 只可惜没听说哪个门派对神魂特别有研究,也不曾听说哪位魔尊懂得修复神魂的秘术,倒是佛门那边有点说法。 陈业正好从方圆和尚那里得到了许多相关的典籍,其中就有关于如何“造佛”的记录。 此方世界,佛经都是残缺不全的,也没有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佛号。 涅槃宗为最初的佛门,他们以众生愿力造了一个佛,没有别名,只称之为佛陀。 涅槃宗弟子都可以向佛陀借力,施展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那开口禅便是其中之一。 而造佛除了众生愿力之外,还需要一个容器。 涅槃宗用的是他们的第一任宗主,因为突破不成,神魂遭受重创,冒险以自身凝练佛陀,结果被他成功了,便成了如今的佛陀。 涅槃宗虽是魔门,但历代宗主其实本事都一般,只有借用佛陀威能的时候能配上魔尊的称呼。 慈心寺的佛也是如此,涅槃宗的一位僧人叛出宗门。 因为受到涅槃宗的追杀导致身心受创,弥留之际却突然有所感悟,便以怜悯之心成佛,成了慈心寺的佛。 不管是涅槃宗还是慈心寺,这两尊佛都与陈业所知的完全不同。 什么慧眼观遍三千世界这种本事是没有的,更像是一尊由香火愿力滋养的“神”。香火成神道虽然不曾明确记在典籍,但陈业稍微推演一下就猜到了真相。 “众生愿力可修复神魂,让师父你变成神灵。只是这恐怕很麻烦,而且一旦以香火成神,你便受愿力束缚,可没有修仙那么自由了。” 涅槃宗的佛陀需要无条件响应涅槃宗弟子的“请求”,因为当初成佛之时就是借助了这份力量,如同最底层的契约,锁住了这庞大的力量。 一旦违反,那这尊佛便会崩塌。 慈心寺也是如此,慈悲为怀,怜悯众生,这是慈心寺的佛,所以他们的弟子都需要四处行走救助万民。 契约一成,就不能反悔。若是自毁根基,那便万劫不复。 墨慈一听,满不在乎地说:“好死不如赖活,能活就成了,我还挑剔什么。不过,你真有办法?有时候我都忘了,你不是刚刚才凝聚气海么,怎么还想着帮我成佛了?” 墨慈与陈业相处不过数月,之前的陈业平平无奇,就是个刚开始修行的小魔头。 但自从自己上了万魂幡之后,这小子就跟清河剑派焚香门这种高门大派混在一起,这才几天过去,他就开始琢磨让师父成佛了? 关键是,他好像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那自己这几百年不就是白活了? “罢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看不懂,我先歇着了。” 墨慈沉入万魂幡中,不再言语。 陈业便只好自己琢磨,这香火成神道啊,关键点就三个,一个是能容纳众生愿力的东西,正如人的神魂。 第二个是如何收集众生愿力,这得费力气还要一点运气。 第三个最难,就是如何将这些愿力以契约束缚,这得墨慈心甘情愿,而且不能有丝毫的迟疑。但凡你有所怀疑,不能接受这份愿力,或者有半点侥幸之心,那都是白费功夫。 前两点陈业可以想办法,第三点只能看师父自己了。 陈业在一堆鬼哭狼嚎中琢磨着救人的法子,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在此地修炼,陈业自然不会太过放松,示警的阵法早就已经准备好,有人靠近便会触发。 万魂幡将那阴魂一收,陈业警惕地望向北方。 好几道光芒从天边飞来落在陈业的面前,为首一个正是陈业认识的人,焚香门的魏长生。 陈业看魏长生那得意的模样便感觉不对,果不其然,这人开口便是:“陈业,你勾结魔头的事已经暴露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 远处的孤峰之上,尊主正以奇术化远为近,让陈业恍如出现在眼前。 看到陈业不做抵抗,束手就擒之时,一旁的魔宗弟子忍不住嘲讽道:“真是废物,还以为能打起来。” 尊主却摇头说:“他没必要动手,毕竟有清河剑派为他撑腰,焚香门也不敢对他做什么。若是动手伤人,反倒是授人话柄。” “依仗清河剑派的势力,算不得什么本事,尊主为何在意此人?” “他可能让我们输掉这场赌局。” 此言一出,一众魔宗弟子都吓了一跳,区区一个气海境的小修士而已。尊主凝练赤练蛇佛之后,便已经是返虚境,而且因为这蛇佛的厉害,哪怕是遇到合道境修士也能抗衡一番。 如此伟力,怎会输给这人? 尊主叹息道:“你们终究还是只会用修为高低来衡量力量,若是这么想,我们早该抹了脖子。要比修为比力量,谁比得了张奇那老匹夫?” 又有弟子忍不住问:“那尊主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眼看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疑惑,尊主唯有叹息。 不光是正道弟子一群草包,魔门也是一样,连个能看清形势的人都没有。 尊主无奈道:“杀了他,我等都要同死。” (本章完) 第93章 要让那正道堕落成旁门 第93章 要让那正道堕落成旁门 挥手散去那监视的法术,陈业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尊主转身对一众魔宗弟子说:“你们真以为如今已经赢了?” 众人沉默不语,但不少人心中确实是如此想的。 赤练蛇佛已经练就,大半散修已经成了尊主的信徒,无时无刻不在提供愿力,壮大这尊蛇佛的威能。 如此一来,他们宗门便算是复苏了,随便找个地方便可以重新立足。 尊主却说:“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感觉大功告成,可以换个地方逍遥快活了。就如那涅槃宗,找个正道寻不着的地方自得其乐。但这跟丧家之犬有何区别?” 一众弟子听得有些羞愧,但千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只要你沾了一点魔道,便为正道所不容,除了东躲西藏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尊主冷笑道:“我要的不是继续如蝼蚁般苟活,我要重新立于天地之间,我要宗门弟子都可以随意行走于阳光之下。” 如此豪言壮语,让众人为之震惊,正道怎么可能容忍赤练魔宗重新出世? 众人心中都是不信,但又忍不住期待,万一实现了呢? “尊主,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正道势大,我们根本无法抗衡,难道是要用这百海谷作为要挟么?” 尊主摇头道:“百海谷算什么东西,这里的散修又算什么东西?只因正道还要点面子,又想要锻炼他们的弟子才拖延至今。 “但焚香门的三山五堂只来了一个首席,天心岛、云麓仙宗连通玄境的弟子都没送过来。 “也就只有蜃楼派主持了这场赌局,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将门内精英送来三分之一。就算我将整个百海谷正道与散修都收入囊中,对正道来说只不过是皮毛之伤。 “所以我说陈业杀不得,一旦出了人命,正道就不需要再顾忌什么输赢,有了直接出手干预的理由。到时候,五大门派将那些小字辈带回去狠狠责罚,留给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马上有弟子拍马屁说:“尊主已经练出赤练蛇佛,就算合道境修士亲临,应该也不怕。” 尊主再次叹息道:“我不怕陆行舟,但张奇……我挡不住。合道境是合道境,但张奇是张奇,不能一概而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神色黯然。 张奇确实是论外之人,一人一剑横压千年,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 尊主说道:“无需担心,张奇的剑是厉害,但他才是最容易对付的。我等好不容易从棋子变成执棋之人,胡乱吃子只会葬送大好的局势。 “这场争斗会死人,但不能由我们先动手。我要看那些正道中人恼羞成怒的模样,看着他们忍不住屠戮无辜。到那时候,张奇的剑是斩向我,还是斩向他的同道中人?” 从一开始,尊主就没想过与正道正面开战,这是取死之道。 正道五门传承千年,外无强敌,内患自生,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有些门派,早该堕落为旁门左道了。 若张奇不能挥剑斩杀这些同道,那尊主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面前,剑心蒙尘的张奇不足为虑。 若张奇真狠下心来斩杀其他门派的弟子,那就有好戏看了。 正道五门彼此之间要杀个血流成河,那便是魔门复苏之时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百海谷散修与正道之间的冲突,尊主必须把握好这个度。 他可以激发散修的怒火与怨恨,但不能真迷惑了他们心智,将他们操控成傀儡。 若非人心自发的争斗,不足以撼动正道维持千年的秩序。 所以从始至终,尊主唯一控制的只有焚香门的莫随心。 每逢大战,先杀卜者,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之谈,莫随心那卜卦的本事太吓人,所以尊主专门为莫随心设了一个陷阱。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蛇的脑袋即使被切下来了,依旧可以咬人,依旧能够注射毒液。 赤练蛇也一样。 莫随心以为赤练蛇已经死透了,却不知道尊主早就操控着死蛇,趁她毫无防备时咬了一口。 从那时候起,莫随心便成了傀儡,自然算不出魔头的所在。 而现在,大势已成,莫随心能算出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陈业。 尊主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人心不可逆,陈业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这场混乱中能做什么? 如今他被抓了去,大不了就是引发清河剑派与焚香门的矛盾,如此一来挑动正道内讧的计划便更加稳妥了。 但尊主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这份心灵感应,正如万物之间的相生相克。 这陈业,克制的就是赤练蛇佛。 尊主思量再三,决定还是稳妥一些。 只见他身后赤练蛇虚影显现,然后一闪而逝。 远处正被押送的陈业突然感觉小腿一痛,低头望去,却没看到任何不妥之处。 “怎么回事?像是被咬了一口……” 陈业刚生出这个念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陈业的第一反应是,魏长生对他下了毒手,没想到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这里面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呢? 早知如此,还不如反抗。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陈业彻底陷入昏迷之中,一股黑气从脚涌上,让他脸色发青。 然而,最慌乱的并不是陈业,反倒是魏长生。 本来是准备以权谋私,耀武扬威一下,顺便给陈业一点教训,但自己还没动手呢,陈业怎么就倒下了? 原本还觉得陈业在装死,但一看他满脸黑气的模样,魏长生就吓傻了。 怎么会被赤练蛇咬了,而且就在他被抓的时候? 巡逻队的其他人都望向魏长生,脸上全是怀疑的表情。 魏长生连忙解释说:“不,这与我无关啊!” 众人不语,只是看表情就知道谁也不信。 大家都不是傻子,魏长生之前抓住福禄寿三人,一副就要严刑逼供的模样,好不容易攀咬出陈业,又迫不及待出来抓人。 这要没点私人恩怨,大家都不信的。 至于为何陈业突然就中了赤练蛇毒,那除了近在咫尺的魏长生还有谁能做得到。 一位云麓仙宗的弟子对魏长生说:“魏师兄,你这么做是有点过了。” 魏长生激动地说:“我不是,我真没有!” 然而对方根本不信,云麓仙宗的弟子抱拳道:“罢了,我们云麓仙宗不想介入你们的私人恩怨,告辞了。” 三位云麓仙宗的弟子直接腾飞,朝着自家驻地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汇报焚香门公报私仇这事。 其他门派的弟子看了,也感觉不对,要是再跟焚香门的人待在一起,岂不是要被连累了。 不管真假,先抽身再说。 天心岛、蜃楼派的弟子也相继告辞,只剩下魏长生与几个焚香门的弟子面面相觑。 魏长生还想跟自己的师兄弟抱怨一句,却听他们说:“魏师兄,你这确实是过分了。你要想整治这人,等回去慢慢收拾,有的是借口,你这弄得多难看啊。” “我……我真的……我冤死了!” 不管魏长生怎么解释,陈业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在这摆着,谁也不信他真无辜。 只觉得这人器量狭小,连这一小会都等不了就下毒手。 陈业却不知道这些,他如今完全陷入沉睡之中,梦中如堕深渊,不管如何挣扎都毫无用处。 随着不断往下坠落,陈业也感觉自己正在快速衰老,思维迟钝,浑身无力,肉身仿佛抽干了水分,变成一块老腊肉。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老死的时候,一条赤红的大蛇出现在他的面前。 蛇信猩红,舔食着陈业枯槁的面容。 大蛇以诱惑之声问道:“天道不公,你才是受害之人,但还是被那人报复了,他借着焚香门的势力公报私仇,要致你于死地。 “怨恨么?不甘么?你想活下去么?” (本章完) 第94章 身在地狱心向自由 第94章 身在地狱心向自由 “怨恨么?不甘么?你想活下去么?” 那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在陈业的意识深处不断回荡。 此时的陈业正坠入无边深渊,周遭一片漆黑,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而这赤红大蛇的声音就仿佛是从他的神魂中传出,是他自己的心声一般。 陈业的回答与所有人一样。 “我想活下去。” 大蛇发出低沉的笑声,不管心中感应如何,人在濒死之时都会抓住最后的希望。 凡人如此,修士也是如此,魔头如此,正道也是如此,人性如一,并无区别。 赤红大蛇再次蛊惑道:“颂吾真言,赐汝长生。” 只要陈业念出那祝祷的真言,便会成为赤练蛇佛的信众,心中不甘与怨恨都会成为蛇佛的力量之源。 落入蛇窟,再也无力挣扎。 陈业那枯槁苍老的面容缓缓颤动,他微微张开嘴巴,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赤红大蛇耐心地等待着,只等又一个信众落入蛇窟。 然而,传入它耳中的却是一句反问:“你能赐我长生,也能收回,对么?” 原本急速下坠的陈业突然停住,悬浮在赤红大蛇的面前。 苍老的身体开始恢复青春,很快变成原来的模样。 陈业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赤红大蛇,突然咧嘴一笑。 “我还以为那老板是骗我,原来不买东西,真的有大蛇入梦啊。” 赤红大蛇愣住了,在如此绝境之下,陈业竟还能保持正常的思考能力? 身受暗算,从高空坠落,又急速衰老……如此多致命的影响叠加在一起,他怎么还能保持冷静? 大蛇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死?” 陈业略显平淡地说:“不怕死又何必要追求长生?但我绝不想要别人施舍的长生。若不得逍遥自在,活着便如同身处地狱。我可以暂时身处地狱,但我总要走向出口,而不是永远沉沦在地狱之中。” 赤红大蛇沉默不语。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与寻常人一样怕死,但他却已有了向死而生之志,不是这简单的把戏可以蛊惑的。 大蛇缓缓沉入黑暗,今日时机不对,但人总有脆弱之时。蛇最擅长的便是潜伏,直到猎物大意之时再亮出毒牙。 然而,陈业却突然大声地说:“等一下,这里是我的梦境才对吧。” 须臾之间,原本笼罩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退散,赤红大蛇不再仅仅是只露出一个脑袋,它那巨大的身躯也完整地出现在陈业面前。 但这庞然大物还未来得及展现它的威风,一道金光陡然从天而降,以毁天灭地之势将赤练大蛇重重地镇压在地上。 金光之中,有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正在不断变幻着形态。 金翅大鹏,五彩凤凰,三足金乌……形象万变,但每一种都是陈业所听过的神鸟。 利爪深深扣入赤练大蛇的七寸,将那坚不可摧的骨甲都捏得遍布裂痕,发出“咔咔”的声响。 陈业悬于半空,对这赤练大蛇说:“刚才你说焚香门对我公报私仇,但咬我一口的是赤练蛇吧,我中了蛇毒,才会进入这个梦境之中。 “我就说魏长生那家伙不应该这么蠢,以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就算要报仇也不会选这种敏感的时候,原来是你在栽赃陷害。 “你究竟是谁?赤练魔尊复生,还是赤练蛇成了精?” 陈业说得很急,但每当他清晰地说出一句话,那神鸟便会壮大一分,陈业对这个梦境的掌控便会强大一分。 越是条理清晰,越是理智,在这梦境之中的力量便越大。 赤练大蛇被死死按在地上,但却并未露出痛苦挣扎的模样,只是用一双竖瞳冷漠地盯着陈业,仿佛要将他印入自己的眼睛深处。 陈业刚感觉有点不对,那赤练大蛇瞬间缩小,脱离了神鸟的利爪,下一刻却已经用蛇尾将其牢牢捆住,轻轻一勒便将其化为虚无。 硕大的蛇头低垂,猩红的舌头在陈业面前吞吐不休,仿佛随时会将他一口吞下。 陈业一看这情形,连忙说:“其实我师父跟赤练魔宗有些渊源,我也是魔头,我也可以……” 赤练大蛇才不给陈业说话的机会,张开嘴巴,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陈业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大叫一声。 但他马上便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等陈业睁开双眼,便发现自己身在牢笼之中。 “陈兄弟,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许久不见的吕福胜。 不然如今的吕福胜披头散发,一副狼狈的模样。牢房中还有侯禄和常寿两位老熟人,只是侯禄如今气息奄奄,正无力地躺在地上,而常寿则两眼无神地看着牢笼之外,变得憔悴了许多。 陈业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体,储物袋不见了,万魂幡与剑匣都不在,那魏长生还真将自己当囚犯来处置啊。 陈业疑惑地问吕福胜说:“我睡了多久?” 吕福胜说:“也就一小会,那魏长生将你送进来之后,他便一脸晦气地走了。陈兄弟,你也被赤练蛇咬了么?” 陈业无奈地说:“运气不好,遭了暗算。吕兄你们又是何时进来的?” 之前魏长生说他勾结魔头,陈业还以为墨慈的身份败露了,心想清河剑派都帮他改万魂幡了,轮得到你魏长生来反对? 现在看来情况不对,怕是吕福胜这边出了意外。 吕福胜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三人被那尊主抓到地底孵化赤练蛇,陈业便感觉不对劲。 魔头给散修发工钱,还发那么多,那是图什么呢? “侯兄与常兄两人是怎么了?”陈业问道。 吕福胜有些羞愧地说:“他们,对侯兄用了刑,我们实在撑不过,只好认了罪。如今我们三人都被定了勾结赤练魔宗的罪名。常兄,他……他已经这样许多天了。” 自从储物袋被收走,常寿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吃不喝坐在那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吕福胜小声对陈业说:“常兄本来已经存够了苍珠,准备去买金刚散,如今出了这场意外,对他打击太大了,怕是有些神志不清。” 陈业皱眉问道:“正道五门就没人过问此事吗?” 吕福胜叹息道:“没人来问过,这里的看守大部分都是焚香门与蜃楼派的人,毕竟就他们的弟子最多。焚香门的魏长生仿佛是公报私仇,根本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陈业望向失了神的常寿,只见他形容枯槁,双眼血红,脑袋一下下撞在篆刻着符文的牢笼上,看起来已经彻底疯了。 感应到陈业的目光,常寿突然转过头,用那血红的双眼看着陈业,沙哑着声音说:“陈兄弟,你也被抓进来了,清河剑派也没能保住你吗?” 陈业无奈地说:“我毕竟不是清河剑派的弟子。” 常寿惨然一笑,自言自语般说道:“连你也被抓了,连你也被抓了……我等散修,命如蝼蚁,他们所谓正道,连个道理都不讲。说我们勾结魔头,我看,他们才是魔头,他们才是魔!” 常寿的双手抓住那牢笼的栅栏,用力地摇晃起来,双手青筋尽露,却无法撼动分毫。 这牢笼仿佛有特殊禁制,隔绝了外部的灵气,得不到灵气的补充,又无法宝相助,福禄寿三人根本无力逃脱。 但即使双手已经抓得鲜血淋漓,常寿也不肯松手,发疯般撞着坚固的牢笼,直撞得头破血流。 “常兄,你冷静些!” 吕福胜连忙去抱住常寿,但却被他一下子掀翻。 原本虚弱无力的常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上燃起一层金色的火焰,口中念念有词: “赤鳞蔽日,毒雾吞星。万鳞之母,血雾之主,伏地聆听羔羊之声。蜿蜒于岩浆为枕,盘踞以骸骨为巢,腐肉孕灵,怨气化形。蜕旧躯者得新生,焚己身者见大光明!” “焚己身者见大光明!” 常寿双目圆睁,面庞因愤怒而扭曲,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最后一句,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 身上的金炎将他身躯完全吞噬,烧得身前的牢笼震荡不休。 每一次震动,那些符文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不过片刻,这些符文便抵挡不住金炎的灼烧,纷纷化作一缕缕青烟。 常寿猛地抬起脚,用尽全力朝着牢房大门踹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紧闭的大门在他的猛力之下,被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常寿大步跨出牢房,仰天咆哮:“正道不公,已然沦为魔道!我等散修被欺压太久,今日,便是清算之时!谁愿意与我一同赴死?!” 常寿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 黑暗中,如星辰般亮起一朵朵金色的光焰。这些光焰相互辉映,将四周照得通明。 与此同时,震天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与常寿的呼喊遥相呼应。 无数牢笼破碎的声音传来,一个个燃着金炎的人影走出,聚集到常寿的身边。 陈业看到眼前这一幕,想也不想便对吕福胜说:“带上侯兄,先逃离此地。” 吕福胜看着那陷入癫狂的常寿,有些不忍抛下朋友。 陈业却说:“别想这么多,去清河剑派的驻地,那里能保命。” 吕福胜又问:“那你呢?” 陈业冷静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寻那罪魁祸首。” (本章完) 第95章 借你人头一用 第95章 借你人头一用 百海谷共建了三个隔离区,前两个只是将被赤练蛇咬到的修士聚在一起,只要不离开,内部倒是可以随意走动。 第三个区域则是牢笼,专门关押那些抗拒抓捕之人。 美其名曰,疑似勾结魔头,疑似被控制了心智。 但大家心里有数,其实就是正道的巡逻队抓人抓得烦了,态度越来越差;而散修们对正道五门也越来越没有信心,也是倍加烦躁。 如此一来,两者必然会起冲突。 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毕竟散修都是穷鬼,哪里比得上这些高门大派的精英? 光是法宝丹药两项便是天差地别。 福禄寿三人攒了一辈子,也不过人手一件法宝,学会的法术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像陈业这种又是剑匣又是万魂幡的,在散修里面已经算是富贵逼人。 因此,只要动手,必定是散修们吃亏,运气好的只是被揍一顿,运气不好的直接砸了你的本命法宝,一辈子积蓄付之东流。 人被关起来了,你还没办法说理。 如此一来,自然是怨声载道。 而每当怨气到达顶点,梦中便有那赤练大蛇蛊惑人心。 将不甘与怨恨化作资粮,孕育出这尊赤练蛇佛,如今便到了反哺信众的时候。 众人身上的金炎便是一种神通。 无需修炼,只需你口颂真言,只需你心怀怨恨,赤练蛇佛便赐你神通,让你去燃尽那些仇恨之物。 熊熊金炎将牢笼化为灰烬,汇聚起来的散修有好几十人。 如此巨大的动静,马上引来了守卫注意。 此地驻守的是焚香门与蜃楼派两大门派的弟子,见此情形却是慌了手脚。 之前商量好的规矩里面,可没有预料到这种大场面。 正道五门的弟子都对散修都有些轻视,穷也就罢了,修为也不高,被关押的这么多人里面,不过两个通玄境。 其他大部分只是凝练气海,根本称不上威胁。 见他们来势汹汹,几个焚香门的弟子掷出了法宝,化作巨大的罗网,要将这些越狱的散修抓回去。 然而赤手空拳的散修们光凭着这身金炎就将罗网烧成灰烬,一个个不要命地冲向这些正道弟子。 这可把他们吓坏了。 散修人数众多,看守此地的正道弟子还不到十人。 有人想要继续顽抗,有人则是慌忙逃命,本来还占了法宝优势的正道弟子变成了一盆散沙。 常寿冲在最前方,周身金炎已经有丈许高,金芒中流转着蛇鳞般的纹路,灼烧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一个焚香门弟子朝他祭出了法宝,正是一面铜镜,上书“涤荡妖邪”四字。 铜镜迎风便长,朝着常寿压去。 常寿不管不顾,捏紧了拳头朝这铜镜打去,只听得无数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这一面铜镜被他打了个对穿。 法宝被毁,那焚香门弟子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就倒。 若非被身旁的同门扶起,怕是要昏死当场。 常寿将手臂从那铜镜中拔出,拳头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五指骨折,鲜血直流。 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痛,以沙哑的声音骂道:“涤荡妖邪?你们才是妖邪!” 常寿狂笑着,再次朝这些焚香门弟子冲来,伸手便往他们的脑袋抓去。 关键时,一团迷雾涌来,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是蜃楼派的弟子施展了最拿手的幻术,总算是为众人争取到了喘息之机。 看守的弟子们也不敢停留,趁着这个机会便驾驭法宝飞入高空。 这些散修身上的金炎看着厉害,但似乎并没有飞行之效,等到迷雾尽散时,他们便只看到那法宝留下的余光。 常寿不甘地咆哮一声,对身后的众人说:“今日我等已经动了手,见了血,再无回头之路,诸位随我去将法宝取回,然后便将这些表里不一的正道赶出去。百海谷是我等散修的地方,轮不到他们插手!” 狂热的欢呼响起,那金色的烈焰便又高了数尺,逐渐汇聚成模糊的蛇影。 就在常寿等人转头去寻自己被收起来的法宝时,陈业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储物袋。 打开一看,剑匣与万魂幡还在,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更让陈业惊喜的是,黑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了过来,正乖巧地停在他的肩上。 “你怎么追过来的?”陈业惊讶地问。 之前在瀑布前修炼之时,陈业将黑旋风放飞,让他自己去找点夜宵。 所以被抓的时候,黑旋风并不在身边。 听得陈业的询问,黑旋风呱呱叫了两声,又用翅膀指了指陈业的鼻子,仿佛是在说他闻着味追来的。 乌鸦的嗅觉有这么灵敏么? 陈业只能当是这小家伙体内的灵兽血脉厉害,随手给他喂了一颗血丹,陈业便命令道:“黑旋风,快变大。” 巴掌大的小乌鸦抖擞羽毛,变成展翼数丈的庞然大物。 “你怎么好像变大了些。” 陈业咕哝了一句,但也顾不上许多,翻身骑上黑旋风。 等到陈业离开此地,正好见到一群燃着金炎的散修冲进来,搜寻着自己的法宝。 这第三区已经彻底沦陷,所有牢笼都被破坏。 不管有没有燃起金炎,所有散修都不会再留在此地,今晚必将有大乱。 陈业骑着黑旋风飞入高空,只见四面八方都有光芒闪烁,都是朝着这边赶来。 想来是五大门派的弟子已经得知了情况,正在朝这边支援。 陈业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这些光芒,很快便找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一道光。 黑旋风在陈业的命令下不断加速,迎上那最快最亮的一道光,清河剑派的剑光。 苏纯一的剑光总是最快最稳的,当她看到陈业之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百丈,几乎是顷刻便到。 但苏纯一还是能够将剑光稳稳停在陈业的面前。 苏纯一见面第一句就是:“先生,你怎么会在此处?可有受伤?” 陈业却没空仔细解释,直接从黑旋风身上起跳,朝着苏纯一扑过去。 苏纯一虽然疑惑,但还是分出一道剑气将陈业托起。 陈业刚刚站稳便说:“来不及解释了,你可知道那魏长生在哪?” 苏纯一摇了摇头说:“他本应在这片区域驻守,先生不曾见到他么?” 她是负责斩杀赤练蛇的,而魏长生负责抓捕那些被咬的散修,两人互不干涉,也不曾有过照面。 陈业确实没见到,但既然魏长生不在这里,那多半是在焚香门的驻地。 想到这里,陈业连忙对苏纯一说:“苏姑娘,我想请你送我到焚香门驻地,一路上不管是谁拦截,都不要停下。” “好。” 苏纯一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剑光亮起,两人便朝着焚香门驻地飞去。 至于黑旋风,这小家伙根本不需要陈业提醒,在陈业跳入剑光之后便缩小了身子,飞入下方的密林中躲起来。 等到飞出好远一段距离,苏纯一才问道:“先生此时去焚香门,是因为刚才的意外?” 陈业点了点头,给苏纯一解释说:“被赤练蛇咬过的散修受了蛊惑,要与正道五门开战,我必须去焚香门才能平息这场争斗,否则将会血流成河。” 今晚必定是要得罪许多人了,但想要救下常寿等人的性命,他必须要冒险。 苏纯一问道:“先生是要去找莫师妹主持公道?” 如今百海谷中,论身份高低,应该以莫随心为首,苏纯一修为虽然高,但清河剑派没什么职阶之分,只能算是普通弟子。 陈业却摇头说:“不,我找魏长生。” 苏纯一疑惑地问:“他怎么可能平息这场乱局?” 陈业解释道:“他有一样东西可以平息散修的怒火。” “是什么法宝么?” “是他的脑袋。” (本章完) 第96章 硬闯焚香门 第96章 硬闯焚香门 “魏长生的人头?有何用处?” 苏纯一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陈业只好解释说:“魏长生负责关押那些被赤练蛇咬伤的修士。所有人都认得他,最近这些日子遭受的苦难也与他有关……” 陈业简短地说了散修暴起伤人的始末,听得苏纯一眉头紧皱。 苏纯一叹息道:“不曾想,闹得这么严重,可是魏长生也并非下令之人。” 陈业却说:“即使真正的下令的并不是魏长生,但恨意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近在咫尺可以触及的目标。” 散修与正道门派之间的矛盾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但常寿等人也并非仔细商量过要来一场起义。 他们不过是被欺负得太惨了,被那赤练蛇点燃了怒火。 尤其是常寿,他生路被断绝,这份恨意让他陷入疯狂,他最恨的自然就是将他抓进来的魏长生。 你无法深恨一个虚无的遥远的概念,暴怒需要一个浅显而明确的目标。 常寿因生路断绝而愤怒,其他人也因为同仇敌忾而被点燃。 金色的火焰看似厉害,但等到双方真见了血,这群通玄境都没几个的散修能挡得住正道门派的反击么? 不说别人,光是苏纯一就能将他们斩杀大半了。 陈业不能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关键是让他们暂时停战。 只要让他们冷静下来,哪怕只是片刻时间,他们应该都能看明白修为的差距。 陈业解释了一番,苏纯一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忍不住问:“只是魏长生一个,便够了么?” 陈业点头道:“够了,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点点公正,一点点的尊重,只可惜这世道就连这点要求都难以满足。” 陈业只想用一条命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正如当初曹操杀了粮官,杀了他就能让粮食变多么? 自然不能。 难道就没有聪明人知道粮官冤枉么? 肯定是有的。 但粮官的脑袋已经能给士兵们一个借口,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们只是被欺负惨了,想要求个公道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时愤怒能让贫苦之人举起刀,但同样一个借口就能让他们放下刀。 底层之人从来要的都不多。 只是上位者太过傲慢,往往连这一点点东西都不愿意施舍。 陈业需要快刀斩乱麻,在正道弟子忍不住大开杀戒之前,将这件事压下来,至少压到可以谈判的地步。 “苏姑娘,等下或许会有一场大战,我将会彻底得罪焚香门,若是你……” 陈业话还没说完,苏纯一便微笑道:“先生是为了救人,对么?” “不错,我不想这百海谷血流成河。” 苏纯一道:“那我便是你的剑。” “好,通玄境的修士,请苏姑娘为我料理,通玄境以下,我来解决。” 苏纯一说:“若是遇到通玄之上,我恐怕难以护先生周全。五大门派都有一位化神境修士坐镇,平日虽然轻易不会出手,但我们若是打上门去……” 陈业却说:“只能赌一把了。” 苏纯一点了点头,既然选择相信,那便不会犹豫。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焚香门驻地,那白玉牌坊依旧高大威武。 两人也不说话,快步走入其中。 焚香门的守门弟子见了,正想上前打个招呼。 陈业便开口问道:“请问魏长生魏师兄在何处?” “原来是魏师兄的访客,两位来得不巧,魏师兄正在清心殿面见莫师姐,说是有重要事情要汇报,两位请移步到……” 这位弟子话还没说完,陈业与苏纯一便已经绕过了他,朝着清心殿赶去。 “等等,两位请等我去通报。” 陈业和苏纯一哪里管他,索性直接御剑飞行,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清心殿。 这清心殿也是焚香门的风格,一看就很高大气派。 只是陈业早无心欣赏,走上前去就要闯门而入。 候在门前的焚香门弟子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毕竟苏纯一谁都认识,清河剑派弟子的身份总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直到陈业一言不发就要硬闯,他们才慌张地伸手拦截。 但苏纯一的剑光后发先至,直接护住了陈业的身体,帮他将清心殿的大门撞开,同时将这几个焚香门的弟子震飞出去。 已经动手了,陈业也豁出去,取出万魂幡对着清心殿大喊:“魏长生,你爷爷我来找你了,给我滚出来!” 大喊着闯入其中,陈业才发现,这清心殿里不止魏长生一人,也不止莫随心,还有十几位焚香门弟子。 众人齐刷刷朝陈业看过来,见到他手上的万魂幡时,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一个手执万魂幡的小魔头闯到清心殿里来了? 外面的焚香门弟子是都死光了吗? 他们愣住了,陈业却不会,万魂幡一招,阴魂齐出,整座清心殿如同陷入幽冥鬼域般。 鬼哭狼嚎之声震耳欲聋,听得人耳膜生痛。 此时的万魂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唤出的阴魂一个个身形具备,手上还拿着各式怪异的法器。 杨崇光这个主魂冲在最前,朝着一个愣神的焚香门弟子飞去。 这焚香门弟子慌忙捏了个法术,右手光芒四射,但不等他扔出,杨崇光便已经到了面前,手中拘魂令狠狠印在他的脑门上,一缕青烟似的魂魄竟被生生扯出半截。那弟子双目翻白,手中掐到一半的法术时溃散,爆开的火星反倒燎着了身侧同门的衣摆。 陈业抢了先机,麾下阴魂纷纷施展手段,各种怪异法器齐出。 有的阴魂手持锁魂链,那锁链在空中呼啸而过,如同一道黑色的蛟龙,朝着焚香门弟子缠去,那人反应倒是不慢,先稳妥地唤出一面铁牌般的法宝挡在身前。 然而锁链如同虚无,直接穿过了这护身法宝,落在他的身上,如巨蟒缠绕,将他捆了个结实。这焚香门弟子便觉神魂一僵,身子也无法动弹。 又有人被一锅热油淋到身上,明明早已完成了罡煞炼体,这肉身已是钢筋铁骨,但这热油烫的却并非肉身,而是渗入神魂之中,将他烫得满地打滚。 焚香门的弟子被直接打蒙了,何曾见过这种诡异的法术? 不管你什么法宝,什么法术,都挡不住这些阴魂手上的法器,只要中了,不是头晕目眩便是痛得满地打滚。 倒也不是每一个焚香门弟子都如此脓包,其中一人不断幻化出分身,轻松躲过阴魂的法器,接着便朝着陈业打出一件形如飞镖的法宝。 这飞镖速度极快,还如同游鱼一般,绕过了那混乱的战场,直刺陈业的眉心。 眼看就要命中,突然一道剑气飞来,将这枚飞镖斩成两段。 这焚香门弟子咆哮道:“苏纯一,你竟然与这魔头为伍?!” 苏纯一并未在意这种指责,只是对陈业说:“先生,这是通玄境,我来对付。” 纯白的剑光亮起,压过了清心殿上所有的光芒。 那被剑光锁定的焚香门弟子神色一凛,深知苏纯一的厉害,不敢正面交锋。 他再次施展分身之术,化作数十个分身,从四面八方朝陈业飞速扑来。每个分身都栩栩如生,无论是气息还是动作,都与真身毫无二致,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他心里清楚,苏纯一剑光犀利,自己绝非对手,而陈业便是苏纯一的软肋,先攻敌之必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终究是小看了苏纯一的剑术。 他的分身很多,但苏纯一的剑光更多。 暴雨梨般的剑气袭来,同时穿透了每一个分身,却又不曾伤着半个满堂乱飞的阴魂。 只听一声惨叫,这位焚香门弟子肩膀被剑光刺穿,牢牢钉在地上。 在他倒地的瞬间,陈业已经从他身上跨过,朝那魏长生冲过去。 陈业很清楚,自己只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真等他们冷静下来,一群人法宝齐出就能将他砸成肉酱。 胜负只在一瞬之间,必须要牢牢把握。 因此,在苏纯一出手的时候,陈业就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身后传来无数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锋锐之气和灼热气浪袭来,但并未影响陈业分毫。 因为有那道纯白剑光守在陈业身后,不管是法宝还是法术,所有危险都会被苏纯一挡住。 陈业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苏纯一手上,全力冲向魏长生。 魏长生原本躲在清心殿的最里面,阴魂狂舞之时他还未被波及,谁曾想不过呼吸之间,陈业就已经朝他冲过来了。 论修为,魏长生在陈业之上。 但他本命法宝被毁,修为受损,又被陈业那恐怖的阵法折磨过,见得陈业如此凶狠,顿时慌了神。 魏长生不想着与陈业拼命,只想要逃跑。 胡乱地将身上能扔的东西都扔出去,魏长生转身便跑。 但失去了五仙炉,光靠双腿走路如何快得过阴魂? 杨崇光飞在最前,一令牌将他拍翻在地,然后用锁魂链捆了个结实。 陈业一把抓住魏长生,抬头瞬间,看到了莫随心那冷漠又陌生的眼神。 陈业很确定,眼前的人确实不是那位面冷心热的莫姑娘,如今与他对视的,应该便是那幕后黑手。 但陈业并未多说半句,抓住魏长生之后便迅速折返。而莫随心也只是目送他离去,并未出手阻拦。 只是当陈业与苏纯一从清心殿中冲出时,门前有近百名焚香门弟子森严阵列,灵气相连化作一尊青铜香炉,悬浮在十丈高空。 缭绕的烟气化作无数凶兽的模样,朝着两人发出阵阵咆哮,香炉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两人,犹如泰山压顶。 陈业只觉得四周的灵气都化为了一面面无形之墙,将他困在其中,仿佛连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香炉上传来一声怒斥:“苏纯一,你伙同这魔头来我焚香门撒野,未免欺人太甚了。快放人,然后束手就擒!” 那庞大的威压让苏纯一身上的剑光开始闪烁不定,仿佛有些支撑不住,显然是焚香门那位化神境的修士出手了。 苏纯一咬牙说:“先生,我怕是抵挡不住。” “无妨,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焚香门的高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不过……” 陈业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笑声从天上传来。 “云涛兄,何必为难那些小辈,我王逸晨陪你过上几招。” 顷刻间,风云变幻,高天之上似有暴风凝聚,一道粗大得如擎天之柱的剑锋落下,那庞大的阴影将整个焚香门驻地都笼罩在内。 (本章完) 第97章 孤身犯险 第97章 孤身犯险 清河剑派给外人的印象都很笼统,除了知道他们剑术厉害,知道他们一心除魔,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尤其是在如今道长魔消的时代,清河剑派连除魔的功绩都变少了,很少听闻哪个弟子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清河剑派中有名的角色就两位,一位便是那镇压天下的掌门张奇。 那是剑斩魔尊的天下第一,上个时代的老家伙都知道张奇的厉害,口耳相传下来,都成了小辈们的床边故事,是人人敬仰的传说。 而后便是苏纯一,曾经在门派切磋之中力压群雄,有通玄境第一的美称。 但除此之外,清河剑派的其他人物便没什么名声。 一是因为他们弟子太少,二是因为他们斩妖除魔的功绩也从不宣扬。 只能偶尔听见清河剑派弟子外出历练,遇到魔头便一剑斩了。 一剑斩了,就这四字,一点也不荡气回肠。 没人知道是魔头太弱了,还是清河剑派太厉害了。 王逸晨便是清河剑派中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旁人只知道他是化神境,被派到这百海谷中驻守,平日躲在那简陋的小屋里面,就跟自己的妻子卿卿我我,看起来像个不求上进的懒人。 焚香门的云涛与王逸晨做了多年邻居,也曾上门讨教过,但都被搪塞过去,从来不见他露出真本事。 久而久之,大家只当他是清河剑派里面被排挤的弟子,就是因为知道他没前途,才让他到百海谷这种地方混日子。 但这遮天蔽日的一剑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化神境,差距有没有这么夸张? 云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这一剑下来整个焚香门的驻地都要被切成两半,除他之外的焚香门弟子怕都要死绝了。 云涛不得不逆转阵法,将那香炉高高托起,迎上这可怕的剑锋。 陈业也被眼前这一剑所震惊,不亚于当初方圆和尚抹掉星星的一掌。 这便是通玄之上的境界,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毁天灭地。 若是这一剑落在那些散修身上,有谁能挡得住? 常寿等人看似闹得很大,但在真正的高门大派眼里,那是反掌就能镇压的。 陈业一咬牙,对苏纯一说:“苏姑娘,趁现在,我们快走!” 如今焚香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上这可怕的剑锋吸引,阵法也顾不上这两人了。 苏纯一连忙驾驭剑光,带着陈业冲了出去。 焚香门的全部力量都用来抵挡天上的剑锋,就连整个驻地的防守阵法都调动起来,却是防外不防内。 云涛也不傻,自己全力都未必能挡住天上这一剑,若是再分神阻止苏纯一,以她的剑术在门内大开杀戒,那阵法就要被她搅乱了,还怎么挡住这一剑? 就让这两人走吧,回头再慢慢与清河剑派算账。 苏纯一的剑光冲出那白玉牌坊,直入高空,带着陈业朝那混乱之处飞去。 散修们以怒火点燃了金炎,聚集在一起,本想冲击附近的五大门派驻地,而最近的便是蜃楼派。 刚开始冲出牢笼时,点燃金炎的不过数十人,但短短时间便已经超过两百。 散修们驾驭法宝飞在空中,便是一片金色流星,看起来浩浩荡荡,真有要改天换地的气势。 蜃楼派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魔道被镇压之后,还真没见过这数百人阵仗的大战。 尤其是散修们都是悍不畏死的模样,满身金炎就朝你身上撞。 正道弟子都惜命,哪里愿意跟他们玉石俱焚,很快便躲入门派驻地之中。 而蜃楼派最擅长便是幻术,守护山门的阵法打开,迷雾重重,将方圆数里都笼罩起来。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全部陷入幻境之中。 虽然他们身上的金炎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可以焚灭法宝,破开禁制,但这幻术迷雾仿佛用之不尽,不管如何灼烧都无法破开。 常寿只能让一众散修聚集起来,免得被对方各个击破。 数百散修汇聚一处,身上的金炎便相互融合,化作十丈高的火柱,逐渐显露出赤练大蛇的模样。 火蛇长啸,不断在迷雾中翻腾扑咬,仿佛在与无形之敌在作战。 当陈业与苏纯一靠近之时,蜃楼派中飞出一道光芒,拦在他们的身前。 此人两鬓斑白,面容苍老,但周身灵气凝而不散,不断幻化成种种水生之物,看起来神秘莫测。 见到苏纯一,这人便焦急问道:“苏师侄,你为何会在此处?清河剑派怎么跟焚香门打起来了?等等,你身旁这人是谁,怎么抓住了焚香门的弟子?” 苏纯一见了此人,也客气地说了一声:“见过紫烟真人,事情一言难尽,但我等来此是为了解决这场乱局。” 紫烟真人疑惑地看着苏纯一,又望向陈业,最后目光落在魏长生身上,对苏纯一说:“你先将人放了,五大门派同气连枝,哪有在外人面前内讧的道理。” 苏纯一正要解释,陈业却已经等不下去,对这位紫烟真人说:“事态紧急,真人若是非要听解释,不妨等事情解决之后。如今百海谷散修群情汹涌,再不安抚,一定会血流成河。” 紫烟真人看了陈业一眼,不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派出弟子安抚这些散修,但他们已经被赤练魔宗控制,彻底迷了心智,差点就将我蜃楼派弟子杀了。” 陈业问道:“那真人就准备将他们也杀了么?” 紫烟真人没有回答,但沉默便是默许。 散修冲击门派驻地,他作为蜃楼派修士自然不可坐视不理,如果情况再无法控制,那他也只好痛下杀手了。 要怪,只能怪他们不识时务,自己前来送死。 陈业一看便知道这位紫烟真人的意思,便对他说:“真人应该也知道,此事本就是五大门派为了历练门人弟子弄出来的烂摊子,如果今日杀了这数百人,传扬出去便是五大门派御下无方,让数百散修无辜丧命。 “这天下不止一个百海谷,也不止区区数百位散修,五大门派经营千年的声望,就这么毁于一旦?” 紫烟真人眉头紧皱,正是顾忌这个,他才等到如今。 否则区区一群散修,反掌可灭。 苏纯一也附和道:“不错,事情皆要算清因果对错,此事错在五大门派,若是因此屠戮无辜,那我清河剑派第一个不答应。” 紫烟真人顿时觉得头痛。 他倒是不怕苏纯一,但清河剑派这四个字太重了,他区区一个化神境承担不起。以那位清河掌门的脾气,等血流成河之后,第一个挨劈的说不定就是他。 到时候,蜃楼派会保自己么? 紫烟真人这才认真打量陈业,之前他只当陈业是苏纯一的小跟班,现在看来,这少年才是关键。 紫烟真人问陈业说:“那你又有什么高见,我已经三次与他们和谈,但他们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陈业说:“我也是散修,我与其中几位是朋友。虽然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说服他们,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让我去试一试又有什么损失?” 紫烟真人又问:“这跟你手上的焚香门弟子有何关系?” 陈业却说:“真人是想听我在这里长篇大论呢,还是想尽快平息此事?” 紫烟真人也是决断之人,听得陈业这么说,便也不再阻拦。 正如他所言,事情已经坏到这个地步,放陈业进去,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多一个怨魂。 至于那魏长生,紫烟真人想了想还是不做理会,反正不是蜃楼派的弟子。 紫烟真人挥手打开一条通道,准备放两人进入,谁料陈业却说:“我去就好,苏姑娘你也是五大门派的弟子,与我同去只会惹得他们心生警惕。” “可是,太危险了。” 陈业摇了摇头,对苏纯一说:“我与他们都是散修,我知道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陈业也不等苏纯一答应,纵身朝那通道跳进去。 四周的迷烟自动分开,形成一道滑梯,将陈业送入阵法之中。 等到陈业平稳落地时,便看到那金炎所化的巨蛇正低垂脑袋,用一双竖瞳盯着陈业,就像在那梦里一样。 这一次若是被这巨蛇吞了,陈业怕是醒不过来了。 不过陈业昂首挺胸,抓着动弹不得的魏长生往前走,一直走到那群散修的面前。 看着为首之人那血红的双眸,陈业问道:“常兄,你还认我这个朋友么?” 常寿看着陈业,沉声问道:“陈兄弟,你与我有恩,但若你是为那五大门派做说客而来,那我只能与你割袍断义。” 陈业将那魏长生扔到常寿的脚边,然后说:“我不是说客,我是来给你们送人质的。魏长生你们都认识,焚香门的弟子,下一任长生堂首席的有力竞争者。在焚香门,也算是仅次于首席弟子的重要人物了。” 常寿一看到魏长生,他的脸便因愤怒而扭曲,恨不得一脚将他脑袋踩爆。 但陈业马上便说:“要杀要剐不急于一时,这人活下来就有谈判的底牌。真到了最后,再拉他一起死也不迟。” 陈业这话总算让常寿冷静了些,挥手让其他散修退开,自己走到陈业的面前,问道:“陈兄弟,你其实是来劝降,对么?” 陈业摇头说:“我不是来劝降的,劝降不会带着人质来。魏长生只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表明我的诚意。真要说起来,我跟你们才是一伙的。常兄你难道忘了,我也被赤练蛇咬了,我与你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面。 “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散修。你们若是被正道五门杀死,他们便会说是赤练魔宗迷惑了你们的心智,逼得他们出手。罪名由魔头们担了,正道五门抽身事外,然后为了维持住面子,所有被赤练蛇咬过的散修都会死,他们不会留活口。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同生共死了。” 常寿皱眉道:“那你是来加入我们的?” 陈业果断地说:“当然,我不仅要加入你们,我还要让正道五门付出更大的代价。正如这魏长生,就是正道五门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但这还不够。常兄,我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我能让五大门派羞愧难当,我可以让他们俯首承认自己的错,让全天下修士都知道他们错了。 “如何,我这个计划,你愿意一听么?” (本章完) 第98章 同仇敌忾平息众怒 第98章 同仇敌忾平息众怒 常寿原本对陈业心存疑虑,即便陈业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平日里为人也仗义豪爽,但陈业与清河剑派往来密切,这一点让常寿始终难以释怀。 陈业嘴上说着同生共死,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只需将脑袋一缩,躲进清河剑派的驻地,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便与他毫无干系了。 所谓“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在常寿看来,一只是被紧紧捆绑,无法挣脱的,而另一只不过是暂时趴在绳上,随时都能展翅飞走。 此等情形,说是同生共死,谁会相信? 但当陈业带着魏长生出现时,他便已经证明了自己。 正如陈业之前所说,仇恨需要一个具体的目标。 眼前的散修与那高高在上的正道门派隔着天堑,平日里几乎都没什么交集。 直到魏长生出现,他将散修们关进牢笼,不仅恶语相向,还肆意剥夺他们的自由,施以严刑拷打。 他那副丑恶的嘴脸成了五大门派的具象化代表,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散修们仇恨的焦点。 所以陈业拿出这个人当礼物,就连其他散修都认可了陈业的诚意。 因为当他拿出魏长生的时候,焚香门便不会放过陈业,而清河剑派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散修与焚香门结仇。 这便是常寿的想法,也是绝大部分散修的想法。 散修太不重要了,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所以他们才会点燃金炎,在这里一同赴死。 而当陈业被这群散修接纳,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陈业首先问道:“常兄,你们这身金炎还能持续多久,难道不需要消耗灵气么?” 常寿摇头道:“我也说不明白,但这金炎着实厉害,不仅不消耗灵气,还能为我们的法术与法宝加持威力。” 陈业感觉不太对劲,这听着像是佛门的神通,向佛陀借法力啊。 难道那梦中的大蛇便是一尊邪佛? 陈业心想:“怕不是跟涅槃宗也有点关系。” 涅槃宗和赤练魔宗联手,怪不得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涅槃宗可是千年前都没被剿灭的魔门,这暗地里搞事的本事肯定是非常厉害。 常寿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陈兄弟,你说要让正道五门低头认错,具体要如何做到?用这魏长生的命来威胁么?他们能答应?” 陈业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魏长生算什么东西,别说他还不是长生堂的首席,就算他是,死了也只不过是削了焚香门的面子,对其他门派没有任何影响。想让五大门派低头,用死亡来威胁毫无用处,相反,只会让我们处于劣势,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意散修的性命。 “你不能用别人毫不在意的东西作为威胁手段,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常寿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无法反驳陈业的话。 陈业打铁趁热地说:“之前蜃楼派说是派出过弟子来劝降,他们都提了什么条件?” 听陈业提起这个,不仅常寿怒了,附近的散修们都忍不住咆哮起来。 “他们欺人太甚!” “简直没有将我们当人!” …… 乱糟糟的一轮怒骂之后,陈业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情况。 蜃楼派三次派人来“和谈”,但结果就是火上浇油。 第一次,蜃楼派的使者态度强硬,直接以武力威胁,声称要杀死在场所有散修易如反掌,要求他们立刻束手就擒。 此言一出,双方瞬间剑拔弩张,直接动起手来。蜃楼派弟子仗着擅长幻术,在被重伤两人后侥幸逃脱,而散修这边也有几人受了轻伤。 第二次来谈判时,蜃楼派似乎察觉到散修们群情激愤,便不再使用杀人威胁的手段,而是表示“你们受魔头蛊惑,只要交出首恶,其余人可以既往不咎”,依旧是要求常寿等人束手就擒。 如此条件,自然无法被散修们接受,双方再度动手。随后,蜃楼派开启护山大阵,以漫天迷雾困住了这些散修。 第三次所谓的谈判,更像是恼羞成怒之下的宣泄。 使者说了一大通“道理”,指责散修们主动冲击蜃楼派驻地,却又故作大度地表示可以原谅他们,但前提还是要散修们放弃抵抗。 这哪里是什么谈判,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自始至终,蜃楼派没有一个人愿意倾听常寿等人的诉求,他们从心底就认定散修们被魔头“蛊惑”,直接将散修列为不可沟通的对象。而且,每一次都将过错全部算在散修们身上,甚至连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都不愿意打听。 也怪不得常寿他们的怒火一直得不到平息,从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说半句,也没人愿意替他们说话。 他们的愤怒便是这样不断被加强,直到如今人人都有了拼死一搏的想法。 平息事态最忌讳的就是非要先给其中一方定个罪名,那就不是安抚,那是逼人走极端。 不过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接下来就好办了。 陈业看着常寿那愤怒的眼神,顺着他骂了一句:“蜃楼派一群不食肉糜的白痴,他们是不可能理解我们的苦楚的。” 常寿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这位陈兄弟果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蜃楼派再蠢,他们也可以将我们全部杀死,我们若是死在这迷阵之中,结果如何不就是他们说了算么?外人无从得知真相,我们只会被按上罪名,死得不明不白。” 常寿说:“那陈兄弟你认为如何?我们宁愿死,也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很简单,五大门派并非铁板一块,如今我们被封在蜃楼派外,逼着蜃楼派动手杀人,他们若是没得选,肯定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动手。但若是我们引来其他门派呢?五大门派都想要面子,谁也不想被人说屠戮无辜,只要入局的门派越多,他们反倒是越不敢动手。 “我们是羔羊,那便驱虎吞狼,逼着五大门派自己狗咬狗,相互攀咬,那丑态一出,我们也算出了口气。” 常寿听着感觉有些道理,毕竟他们确实没有抗衡之力,除了不要命之外什么底牌也拿不出来。 陈业打铁趁热地说:“我有一计,我们用魏长生来做筹码,要求蜃楼派解开迷阵。只要我们不冲击蜃楼派的驻地,他们肯定巴不得送走我们这块烫手山芋。但焚香门弟子在我们手上,焚香门必定会来插手。 “到时候,我们便可以说是蜃楼派以性命要挟,我们只能用焚香门弟子作为人质保命,让这两个门派自己扯皮去。焚香门要不要魏长生的命?蜃楼派要不要认了自己迫害良善的罪名?我们到时候静静看他们表演就行了。 “不仅如此,脱离迷阵之后,我们还应该派出人手,将这事告诉其他散修,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五大门派的丑恶嘴脸,那即便最后要以死明志,好歹也有人为我们鸣冤。我就不信五大门派能将百海谷散修全部杀绝了。” 常寿听得有点迷糊,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说到底,散修们只是因为满腔怒火才走了极端,他们并非仔细研究过自己受何种压迫,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向谁挥剑。 就如同历史上许多的农民起义,若是没有目标,没有纲领,最终很快便会烟消云散。 这场混乱来得太过诡异,完全是由那赤练大蛇引发的。 五大门派虽然高傲,但也并没有真将散修当成奴隶来剥削,最多只是歧视和嘲讽。 正道与散修之间的矛盾远不到需要分出生死的程度。 只是傲慢永远是挑起争端的关键,正道五门这次就是过于傲慢,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以为散修不足为虑,才结出如今的苦果。 但凡只要有人能站在散修的立场上为他们想一想,便可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陈业这番建议说得颇有道理,散修们虽然有人依旧感觉疑惑,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真一头撞死在这迷阵之上。 陈业再次给他们承诺道:“诸位若是信我,就将这魏长生留着,我去与蜃楼派说,让他们解开迷阵,若是有任何意外,你们就将那魏长生杀了祭天,与蜃楼派不死不休,如何?” 常寿与一众散修商量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对陈业说:“陈兄弟,那我们的性命就交在你的手上了。” 陈业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让散修们放下了拼死之心,如此一来,便算是解决一半问题。剩下的一半,就看正道五门究竟有多要面子了。 陈业在众人目送之下走入迷雾之中,那白茫茫的一片中迅速出现通道,将陈业送了出来。 再次与紫烟真人和苏纯一见面时,陈业马上换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对两人说:“幸不辱命,我说服他们不再冲击蜃楼派驻地,请真人放开通道,他们自然会退去。” 紫烟真人惊讶道:“当真?” 紫烟真人感觉有些小看陈业了,他才进去多久,这么轻易就说服那群散修了? 之前他们可是人人都悍不畏死,一副要与蜃楼派玉石俱焚的样子。 紫烟真人都有些怀疑,这少年不会才是幕后黑手吧,他就是赤练魔宗的尊主假扮的? (本章完) 第99章 细数你的罪孽 第99章 细数你的罪孽 陈业瞧见紫烟真人眼中满是怀疑之色,只能建议道:“真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您不信,不妨将通道开在远离蜃楼派驻地之处。待他们走出迷阵,已然离开贵派的地盘,如此安排,您看如何?” 紫烟真人双眼紧盯着陈业,追问道:“你能确保他们脱困之后,不会再寻衅滋事,继续闹事么?” 陈业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回应:“对于蜃楼派而言,关键不在于他们是否闹事,而是在于他们的生死究竟该由谁来负责吧?真人只需放开迷阵,我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会再与蜃楼派拼死相搏,这条件,应当足够了吧?” 紫烟真人闻言,叹息道:“罢了,这份因果,我蜃楼派确实承担不起。” 在紫烟真人心中,只要这群散修愿意离开,只要蜃楼派不落得一个屠戮散修的恶名,其他事情皆可从长计议。 紫烟真人一挥手,那迷阵便徐徐转化,让开了一条远离蜃楼派驻地的方向。 而那些散修也确实如陈业所说,开始安静地朝着出口走去。 陈业朝紫烟真人一拱手,告辞道:“烦请真人送我一程,我与他们同生共死,必定会保证他们不再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紫烟真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好,你倒挺有担当。” 说罢,紫烟真人再度挥手,一团洁白如的云雾瞬间凝聚,稳稳地托起陈业,朝着那逐渐远去的散修队伍飞去。 陈业再一次降落在常寿面前,满脸笑容地说:“诸位,我承诺之事,皆已做到。” 常寿与一众散修目光聚焦在陈业身上,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他们原本都已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不曾料到陈业真能为他们寻得生路。 常寿情绪激动,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陈兄弟,此救命之恩,我常寿没齿难忘。” 陈业摆了摆手,对常寿说:“先别急着道谢,如今还远远没到真正脱离险境的时候。魏长生尚在我们手中,焚香门必定会派人前来兴师问罪。眼下,我们必须尽快决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常寿心中一动,疑惑地问道:“陈兄弟,你所指的,可是魏长生的生死?” 陈业缓缓摇头,目光坚定地说:“他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常兄,我且问你,当初你怒火中烧,满心只想着与正道五门玉石俱焚,可如今呢?” 常寿听到陈业说魏长生死活不重要,心中涌起一股畅快之感。 这么多年来,在正道门派的压迫下,散修们一直处于卑微的地位,从未有人将散修的性命与焚香门弟子相提并论。 而此刻,陈业更是将众人放在比魏长生更重要的位置上。 常寿顿觉遇到了知己,其他散修亦是如此,都将陈业当成了兄弟。 然而,当仔细思量陈业的问题,常寿与众人皆面露茫然之色。 此前,他们满心只有愤怒与仇恨,一心想着拼死一搏,只为能从那些高高在上的门派弟子手中夺回些许尊严。 但如今,若不再拼命,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只是魏长生的性命? 疑惑一生,众人身上的金炎便暗淡下去。 那赤练蛇佛靠的是人心中的怨恨与不甘,以此为柴薪,点燃那怒火金炎,如今众人恨意减弱,那金炎便燃不起来了。 众人走了一路,又想了一路,直到彻底走出迷阵,依旧茫然无措。 常寿忍不住问道:“陈兄弟,你一定已经想好了,对么?我们如今手上只有一个魏长生,能换来什么?” 陈业笑道:“那要看我们想要什么。常兄,说句真心话,除了最近这些时日,正道五门可曾欺压过你?” “这……” 常寿思考许久,最后回答不上来。 都是求长生的修士,散修也并没有给正道五门当佃农,平日里交集本就少,最多就是觉得高门大派的弟子态度高傲,倒是不曾听说他们欺男霸女,抢谁的宝贝。 毕竟,散修都是穷鬼。 就连整个百海谷,也是正道五门将赤练魔宗给灭了,才有他们散修来此拾荒。 即使五大门派有些门风不正,但终究还没堕落成魔。 陈业这番话让众人身上的金炎又暗淡了几分。 “看来,大家都是心里有数,正道弟子确实有错,但却没到诸位要玉石俱焚的时候,但我们都已经闹到这个程度了,退一步可就白费心思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趁机立下规矩来。 “明明是为了救助被赤练蛇所伤的修士,结果变成了一场迫害,只因他们未曾平等看待我等。既然如此,不如将事情放在台面上。这魏长生便是我们的突破口,我们要借他的嘴,将所受的冤屈都说出来。先将真相公之于众,然后我们再来谈公平。” 常寿问道:“陈兄弟你这话是何意思,怎么公之于众?” “简单,让他招供便是。诸位之中,有谁擅长那种记录影像的法术,又或者是类似飞剑传书的手法?或者有对应的法宝?” 陈业话音刚落,马上有好几位散修走出来。 “我擅长留影之术。” “我这法宝斗法没什么用处,但可以记录影像。” “我可以用符咒短时间通讯。” …… 陈业很高兴,散修这边是真的被他稳住了,接下来就看焚香门的了。 但陈业这次可不准备像蜃楼派那样处置了,这场闹剧,总有人要承担责任。 魏长生既然是焚香门弟子,那责任自然要焚香门来背负。 陈业先让人将今日之事来龙去脉写下,要求做到条理清晰,没有半点虚假,然后命人复制多份,前往百海谷各处散发。 先将真相公之于众,然后才是第二步。 陈业命人将魏长生送上来,这家伙被锁魂链捆住,到现在都无法动弹,但见到陈业,眼中还是流露出恐惧与愤怒的眼神。 陈业却懒得理会,直接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 不等陈业开口,魏长生便大声说:“你们识相便放了我,否则焚香门不会放过你们,云涛师伯乃是化神境,一掌拍来你们都要死!” 听得这话,不少散修身上又开始冒金炎了。 陈业摇了摇头,这人真的是死性不改。 不过倒也不奇怪,魏长生大概从小养尊处优,这点小挫折,恐怕不足以撼动他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人生观。 陈业也懒得跟他废话,摇动万魂幡,唤出无数阴魂。 “魏长生,你应该见识过我这法宝的厉害,不想吃苦的话,便老实招供吧!” 魏长生吓得缩了缩脑袋,但还是嘴硬说:“招供?我有什么要招供的,勾结魔头的是你们!” 他将陈业与这群散修的对话听得清楚,知道常寿等人已经不想再拼命了,魏长生赌他们不敢杀了自己,一旦出了人命,焚香门必定会给他报仇。 但这份有恃无恐持续不了多久,陈业一挥手,阴魂便将其团团围住,然后便用各种法器往他身上招呼。 叶如利刃的铁树,滚烫的油锅,穿心剥皮的铁钩……各种刑具让魏长生再一次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初被陈业召唤的青面恶鬼抓住,那铁钩临身的感觉便是如此。 剧痛作用于神魂,即使铜皮铁骨也扛不住。 随着魏长生发出一声声惨叫,陈业连忙让散修们开始记录此情此景,然后对魏长生说:“我这法术,你已经尝过一次了。若是你能真心悔过,倒是能减轻些许。 “以你的忏悔,为我等换来真正的公平。 “魏长生,细数你的罪孽吧。” 陈业原本还担心焚香门的人赶到了,魏长生还硬撑着不开口,谁曾想根本没用多久时间,这人便开始声泪俱下地哭喊着忏悔起来。 “我错了,我不该公报私仇,我恨你入骨,却奈何不得,只能发泄在其他散修身上。我好几次故意惹怒他们,逼他们反抗,然后打入牢笼施以刑罚,以泄私愤……” 魏长生惨叫着,开始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罪行说出来,只求能减少些许痛苦。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狠毒,除了随便找借口用刑之外,还收缴他们的储物袋,从中拿了许多好处。常寿那数万苍珠就被他收入囊中,更别说其他珍宝。 散修虽然穷,但如此庞大的数量,也足够魏长生一个人贪的了。 这还不够,他竟然还妄图以自由为要挟,逼迫那些长相出众的女修士与他双修。 这话刚说出来,陈业身边就蹭蹭蹭地亮起许多金炎,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实在是该死有余。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魏长生每说一句,感觉痛苦能够减轻些许,等到最近的罪行都认完了,身体确实还是承受着酷刑般的剧痛,便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认罪,我想当长生堂的首席,是我害死了上任首席岳连星岳师兄。” 陈业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可比欺压散修要严重多了,这魏长生死定了,都不需要陈业自己动手。 (本章完) 第100章 不当魔头可惜了 第100章 不当魔头可惜了 远处的孤峰之上,在一众散修身上的金炎熄灭之后,尊主终于收回了视线。 尊主无奈叹息道:“终究是输了一着。” 金光乍现,悬于尊主的身旁,低沉的声音从中传出:“阿弥陀佛,师弟你一直袖手旁观,当然要输,若是狠下心来,将那少年控制了,这一场便是你赢了。” 尊主笑道:“我若真听你的话,那张奇的剑就已经落在我的头上了。我若是死了,这尊赤练蛇佛便成了涅槃宗之物,师兄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赤练蛇佛已成,便不会消亡,但尊主却是能够被杀死的,到时候就白白便宜了涅槃宗。 这场赌局正魔双方都保持着克制。 尊主并未强制任何人犯下罪恶,最多只是让莫随心无法算到自己的行踪。 散修的反抗必须是自发,但凡尊主强行控制他们动手,那就是给予了正道杀人的理由。 杀一个奋起反抗的散修,还是杀一个被魔头操控的傀儡? 两者可是截然不同。 至少对那位清河剑派掌门来说区别很大。 直到如今,张奇都没出手,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 张奇很讲道理,所以他的剑很厉害,但正因为讲道理,他不能随意出剑。 尊主还不想死,怎会亲自将脖子伸过去? 这场赌局唯一的失误,就是他低估了陈业的本事,没想到他真能三言两语将那些散修安抚下来。 硬闯焚香门驻地,抓住魏长生,这招确实是妙手,若非如此,陈业说破天都没人信。 如今散修已经安稳,陈业又有证据在手,正道五门只能低头。 虽然还是正道输了,但赢家却不是他,而是那区区气海境的小修士。 尊主感慨道:“散修们本来要的就不多,只是上位者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施舍。能说出这句话的人,我输得也不算冤枉了。” 金光中那神秘之人又问道:“那师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尊主无奈地说:“我本想以这百海谷散修威胁正道五门,让他们立誓允许我赤练圣教重新立教,如今计划已经行不通,接下来正道五门只会将全部怒火发泄在我身上,这百海谷是留不得了。” 重立圣教,化作旁门,让赤练圣教弟子能重新行走于天下,这是尊主最初的想法。 如今筹码已失,再无与正道谈判的可能。 而这一场赌局,正道还是输了,而且还输得极为难看,接下来便不会跟尊主客气,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会全力出手,将赤练圣教彻底抹杀。 金光中人笑道:“阿弥陀佛,涅槃宗大门始终向你敞开。” “呵呵,师兄有心了,但我暂时不想送羊入虎口。” “阿弥陀佛,师弟误会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会加害于你呢?” 尊主看着这道金光,笑而不语。 涅槃宗是什么货色,大家心中有数,都是魔头,就没必要在辩经上白费功夫了。 金光中人叹息一声:“唉,看来师弟对涅槃宗成见还是太深了,那我也只好亲自动手,请师弟来涅槃宗叙一叙旧了。” 金光闪烁,八十一朵金莲自虚空绽放,金身法相自无量光中拔地而起。 从拳头大小的金光到十丈高的佛陀虚影,不过是眨眼之间。 佛陀口中念念有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师弟,回头是岸啊!” 佛掌从天而降,朝尊主按下,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扭曲,空气中出现无数裂纹。 尊主身后的赤练大蛇虚影显现,勉强挡住了那金佛的手掌。 无尽金炎与那佛陀大手相抗,但似乎并非这佛陀对手,金炎不断被压缩,而佛陀的大手一点点下压,快要压到尊主的头上。 “阿弥陀佛,师弟你这护身金炎需要愤恨与不甘,如今那些散修已然被收复,你这点愿力如何能与我积攒千年的愿力相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师弟你还是别反抗了。” 尊主却在这危急之时笑出声来。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涅槃宗什么作风,我怎会不知?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么?” 金佛不语,只是将手掌继续下压。 如今说什么都无用,先将他镇压了,将那赤练蛇佛收入涅槃宗才是关键。 然而尊主却并非虚张声势,就在赤练蛇佛将要抵挡不住之时,身旁传来另一声佛号。 “我佛慈悲!” 一尊更大更高的佛陀显现,以双手合十之姿,朝着那涅槃宗的金佛拍去。 双掌一合,那涅槃宗的邪佛便化作漫天碎金,邪佛碎裂之时更是传来一声惨叫与气急败坏的咒骂:“你必死于万刃加身,死后不得超生!” 待光芒散去,尊主身边便多了两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其中一人正是慈心寺的方圆和尚,另外一人,则是慈心寺方丈空圆。 空圆方丈对尊主双手合十,感激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以身犯险,引出那魔头。” 尊主客气道:“互惠互利而已,我也担忧涅槃宗找我的麻烦,如今看来,至少有数十年安稳日子了。” 空圆方丈问道:“施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非赤练魔宗嫡传,何必自甘堕落,沦为魔头?以施主的才智天赋,修得长生并非难事。” 尊主笑道:“你们和尚都爱管闲事。无非情势所迫而已,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也不过是合作一次,彼此志向不同,还请方丈不要交浅言深。” 空圆方丈叹息道:“阿弥陀佛,是贫僧失礼了。” 眼见尊主不愿再多言,空圆与方圆两和尚只能躬身行礼,随后身形一闪,消失于无形之中。 等到眼前再无他人,尊主原本镇定自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周身有无数金炎燃起,就连那赤练蛇的虚影都在痛苦挣扎。 如此过了许久,他才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这血浓黑如墨,落在地上也不散去,反而化作数十个指头大小的黑色小沙弥,嘻嘻哈哈地滚做一团。 只是笑了几声之后,这些黑血所化的小沙弥便露出狰狞恶相,开始相互厮杀。 残肢断臂乱飞,直到所有小沙弥重新化作黑血才平静下来。 尊主擦干嘴角残血,感慨道:“涅槃宗的手段果然厉害,怪不得他们能与正道五门纠缠千年之久啊。” 只见尊主挥了挥手,隐藏在附近的赤练魔宗弟子一个个现身,跪在尊主身前。 尊主对众人说:“这一局,是我们输了,不能逼迫正道五门定下契约,我们圣教便只能继隐于黑暗。” 一众弟子各有异色,不过众人只是低着头,不敢有半句疑问。 尊主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人心有不甘,觉得我做事不够狠绝,所以才输了这一场。不过无妨,你们怎么想都可以,因为,你们终究是要死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都吓了一跳,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尊主身后的赤练蛇佛发出一声嘶吼,这十几个赤练魔宗的弟子便失了魂般定在原地。 尊主挥手道:“去吧,去正道五门面前晃一晃,他们如今正需要杀几个魔头出口气。放心,尔等牺牲不会白费,赤练圣教终有一日会真正复苏。” 随着尊主下令,这些赤练魔宗的弟子神情麻木地走下山去。 而做完这些,尊主却并未离开,而是遥望陈业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若是早些遇见你,说不定我们还能合作一番,难得的人才啊。” 尊主不由得想起上次入梦之时,陈业说自己与赤练魔宗有些渊源。 虽然看似是求饶时的胡言乱语,但如今想来,未必全是假的。 “若是如此,你还真与我赤练圣教有缘啊。” 尊主心中沉思:“这少年敢闯门劫人,是有勇力,能平众怒,是有智慧,如此有勇有谋之人,真是难得的人才,不当魔头,实在可惜了。” (本章完) 第101章 千年来头一遭 第101章 千年来头一遭 当五大门派的人终于商量好了,联袂出现一众散修面前时。 这一次,来的人终于不是那些小字辈,而是五大门派在百海谷的真正驻守之人。 蜃楼派紫烟真人,焚香门云涛真人,天心岛的栖霞元君,云麓仙宗的阳朔真人,最后还有清河剑派那位王逸晨。 五位都是化神境的修士,看着都是仙风道骨,与凡夫俗子隔了一道天堑。 但如今,面对这些反掌即可灭杀的散修,五位化神境修士都不敢露出轻蔑之情, 今日之事闹得实在太大,已然让五大门派丢尽了颜面。 尤其是焚香门,当云涛真人看到魏长生时,脸上的怒容都掩饰不住。 魏长生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身上不见任何伤害,检查神魂也是完好无缺,但他所受的酷刑比起搜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仇恨的眼神很快便落在陈业身上,云涛真人沉声道:“你闯我山门驻地,绑架我焚香门弟子,可曾想过后果?” 陈业能感觉到一股压力落在身上,高阶修士无需动用法术,光是用意念就能将凡人压垮。 但陈业只坚持了一瞬,王逸晨便开口道:“老家伙,还想跟我再切磋切磋么?人不仅仅是他绑的,还是我清河剑派弟子绑的,要撒气,朝我来,别为难这些小辈?” 随着这位剑仙开口,陈业便感觉身上的压力消散于无形,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王逸晨一眼。 此前,陈业虽借住在清河剑派驻地,但与这位王师兄交流甚少,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然而在这关键时刻,清河剑派竟毫不犹豫地为他撑腰,陈业自然要铭记在心。 云涛真人刚与王逸晨“切磋”了一场,任他拼尽全力也不是对手。 若非王逸晨留了几分力气,恐怕焚香门的弟子都死光了。 如今只能闭上嘴巴,免得惹怒了王逸晨,让他再吃一剑。 但陈业可不准备放过他,今天必须要有个门派继续丢人,要为五大门派承担最大的后果,这样才能让五大门派不再铁板一块地给散修施压。 反正都已经得罪焚香门了,那陈业自然不会客气。 听了云涛真人的质问,陈业反驳道:“真人问我,绑架焚香门弟子,可敢承担后果。我一介散修,自然是承担不起,不如焚香门弟子,有门派撑腰,做什么事都不用承担后果。” 云涛真人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咆哮道:“小辈,安敢污蔑我焚香门?!”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声音喊得响亮,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仗着自己的修为高便以势压人。 陈业懒得理他,对其他几位化神修士说:“诸位联袂而来,想来是为解决此事。要解决,便要先论一个对错,要知晓前因后果。我等散修势单力薄,平日里对五大门派毕恭毕敬,何曾敢与诸位为敌?为何会弄到今日的地步,诸位难道不想知道其中原因?” 王逸晨适时地接了一句:“这次闹得双方差点出了人命,我等当然要查明原因的。如今听你所言,似乎并非赤练魔宗操控人心所致?你可有证据?” 陈业心想,这位王师兄当真深谙说话之道,这“捧哏”的功夫堪称一绝。 就这么一句“可有证据”,瞬间便将话题转移了。 如此一来,陈业此刻只需将证据拿出来,之前闯入驻地绑架魏长生等行为都被轻轻带过了。 陈业自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配合时机,他当即示意散修们将刚才记录下来的影像放出。 魏长生那充满悔恨与痛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他一五一十地诉说着自己的诸多恶行,只不过这些罪行里面并没有魏长生害死同门岳连星的部分。 陈业有意将其隐瞒下来,此事虽然重要,但却与散修们无关,此事拿出来,焚香门一句清理门户就将别的事情揭过去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先让五大门派低头认错,不能节外生枝。 随着魏长生的供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涛真人身上。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云涛真人,此刻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也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 陈业问道:“诸位都明白了事情原委,我等散修虽然被赤练蛇咬伤,但真让我们奋起反抗的,还是因为这种种不公待遇。赤练蛇之毒,反倒是让我等在面对不公之时有了反抗之力。” 云涛真人冷哼道:“照你这么说,赤练魔宗反倒是做了好事?” 陈业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错,若非如此,怎么能知道焚香门藏污纳垢,养着这等丧心病狂之徒?若非如此,我等散修会有多少人被他害死?魔头又如何,若是正道门派不能为我们伸冤,那我们即便成了魔头,也是被焚香门逼的。” “一派胡言!” 云涛真人的怒火已经化为实质,周身灵气凝成云岚,仿佛忍不住就要动手。 但王逸晨还没出手,蜃楼派的紫烟真人便劝道:“云涛兄,既然错在焚香门弟子,我们也不能继续以大欺小。” 云涛真人望向紫烟真人,没想到蜃楼派这时候会站在陈业这边。 “五大门派同气连枝,你蜃楼派难道就没有半点过错。此事皆因你蜃楼派而起,若非你们说有弟子在赤练魔宗潜伏,一切都在掌控,又岂会闹得如此难看?” 紫烟真人一听,顿时眯起了双眼,冷笑道:“好一个移接木,焚香门弟子不肖,还算到我们蜃楼派头上了。今日若非这位小兄弟安抚了百海谷的散修,怕是我蜃楼派要担上骂名了。云涛兄,你若是要算的话,那我们便好好算一账。” “你想怎么算?” “我蜃楼派弟子查探魔头行踪不力,按照门规处置,已罚他面壁十年。他不过是被魔头所骗,自身能力不足,这个惩罚,也算有所交代了。云涛兄你说五大门派同气连枝,我们的名声也是连在一起的,那按照焚香门的门规,你们的弟子做出这等恶行,要如何处罚?” 云涛真人咬牙道:“我自会禀明掌门,按照门规从严处置。” “还需要禀告么,五大门派的掌门都看着呢,何必拖延时间呢?” …… 陈业看着两人掐起来,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便是他要的结果,五大门派不再铁板一块,那压力便会从散修头上移走,变成他们相互倾轧了。 一番激烈的争论过后,事态的发展果如陈业所预料。五大门派终究还是做出了让步,向百海谷的散修们郑重致歉,并且承诺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至于赤练魔宗之事,五大门派不会再让年轻弟子处理,而是由他们这些老家伙联手,保证会将赤练魔宗的余孽在短时间内全部清除。众人也无需继续被隔离,可以在百海谷中自由行动。 至于那魏长生,陈业直接放了还给焚香门,只不过魏长生谋害同门的记录也塞到了云涛真人的手上,想来不会再见到这位嚣张跋扈的焚香门弟子了。 当见到这五位化神境修士躬身致歉时,常寿等散修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甚至有些人身子都在发抖。 千年以来,从未有过五大门派向一群散修低头道歉的先例。 五大门派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散修见了门派弟子都要躬身行礼,但往往换来的只是无视。没想到他们也有放下低头认错的一天。 众人望向陈业,这一切都是他带来的。 常寿忍不住走到陈业身旁,激动地说:“陈兄弟,从此往后,我常寿以你马首是瞻,若有吩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身后众人也齐声响应:“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陈业哈哈一笑,对众人说:“既然大家这么抬举,我也不跟你们客气,我正好有一件大事想请诸位相助。” 常寿连忙道:“陈兄弟你尽管吩咐。” 陈业客气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是想请诸位帮个忙,我在参照涅槃宗与慈心寺,为我们散修造一尊庇佑众生的新佛。” (本章完) 第102章 只怪佛门名声太差 第102章 只怪佛门名声太差 万福洞前,修士如云。 再精心打理的圃,在这数百访客面前,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悬空而行,这个踩坏两株小草,那个便碾碎了一朵小。 眼看自己的心血被毁得不成样子,但福禄寿三人却也笑得合不拢嘴。 只因来者都是客,还是曾经共患难同生死的同道。 他们三人在百海谷修行多年,还从未有过这么多朋友。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为陈业而来,但这数日来,福禄寿三人的人脉一下子便扩大了十倍。 陈业如今就站在圃前送别众客,刚刚一场宴席,宾主尽欢,每个来访的都满意离去。 吕福胜站在一旁,对两位兄弟说:“我原以为陈兄弟能在危难关头力挽狂澜,救下我等性命,已然是极为厉害。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才发现他这周旋应酬的本事才是真正令人惊叹。瞧他年纪轻轻,到底是如何练就这般本事的?” 侯禄微微颔首,深以为然道:“确实厉害得紧。或许他在修行之前是做买卖的,所以才这般八面玲珑。” 修士多半离群索居,毕竟闭关一场往往就是以年计算。 许多时候,出关之后见了朋友都忘了该如何说话。 百海谷修士虽多,但大多还是各自闭关,只有到集会之时才会聚在一起。要说三五知己好友相处,那不算什么难事。 但宴开百席,还要面面俱到,那寻常修士是真照顾不来。 陈业却很不一样,如此大的场面,还能照顾到方方面面,不让谁觉得受了冷落。 一众散修本来就对陈业感恩戴德的人,在推杯换盏之间只想跟陈业结为异姓兄弟,还有不少女修士暗送秋波,只差直接开口要他回洞府一叙了。 常寿忍不住说:“我等遇着陈兄弟,那是我们的福气啊。” 侯禄连连点头,颇为赞同地说:“我就说改名有用吧!” 吕福胜这次倒是不反驳了,他都开始觉得这福禄寿三个字是真有点玄妙,自己要不改名吕福福,福气还能加倍。 等到宾客们恋恋不舍地离去,陈业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上辈子在职场上锻炼过,但面对这么大场面也是第一次,总算是做得不错。 福禄寿三人带着一壶好茶走来,与陈业坐在这片狼藉之中品着茶水。 常寿先给陈业倒了一杯,感激道:“以茶代酒,多谢陈兄弟救我性命。” 这数日来,常寿早想感谢一番,只是陈业实在太忙,直到如今才算是有了些许闲暇。 陈业也不推辞,将茶水饮尽。 当陈业喝完此杯,常寿又问:“不过我有一事不解,陈兄弟你号召散修们组建联盟,为何将这盟主之位推给别人?除你之外,还有谁能稳坐这个位置。” 陈业笑道:“常兄是疑惑,我为何请那位山衡道长来当这个盟主么?” 山衡道长也是这百海谷中散修,只不过他是化神境,当初也是他找上门去,质问五大门派如何处置这赤练蛇之害。 只是最终只是被五大门派敷衍了几句,这位道长便回了洞府开始闭关。 直到此事终结,山衡道长也不再过问。 陈业提出组建散修联盟之时,众人都以为陈业想当这个盟主,谁料他却亲自上门,请这位道长出山,让他来做这个联盟的盟主。 不少人心有芥蒂,觉得这位山衡道长没出什么力气,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常寿也是这般心思,如今终于得空,便想问个明白。 陈业笑道:“常兄难道以为此事能够解决,真是我的功劳么?” 常寿疑惑道:“若非陈兄弟,我等早就长埋黄土了。不是你的功劳,还有谁的?” 陈业摇头道:“非也,我不过是适逢其会,区区一个气海境的小修士,真能让五大门派低头?此事能够解决,真正原因是五大门派都要面子,还有便是清河剑派的掌门张奇。人人皆知张奇嫉恶如仇,决不允许有人滥杀无辜。 “我等看着人数众多,但都撑不住化神境修士随意一掌。他们不敢杀,是因为他们也挡不住张奇的随意一剑。这修行界,终究是境界高的说了算。” 常寿皱眉道:“那又与山衡道长有何关系?只是因为他修为最高?” 陈业点头道:“修为高是其一,若是修为不足,终究难以为众人遮风挡雨。但我推举山衡道长,还是因为他值得信任。” 常寿不屑道:“值得信任?他可是从头到尾都躲了起来。” 陈业却说:“常兄此言差矣,百海谷散修本就不是一家,山衡道长一开始能为大家问上一句,便算他有仁心了。以他的境界,赤练蛇还能咬他一口不成?此事本与他无关,他出面质询五大门派,已经算是颇为难得。 “至于后来他闭关不理,那也是理所当然。大家无亲无故,为何要为旁人送死呢?” 常寿笑道:“陈兄弟你也与我们无亲无故啊,你不也能在清河剑派驻地躲清净,为何又要冒险呢?这不比山衡道长更讲义气么?” 陈业无奈道:“那是因为我乐意,常兄若是以我做标准,这百海谷修士怕是大半都要被人诟病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我愿意冒险,那是我自己的事,以此要求别人,那便成了恶人了。 “而且山衡道长当这个盟主并不能占什么便宜,反倒是要为众人遮风挡雨。他知道这个道理,依旧同意当这个盟主,说明这位道长确实仁义,我等能有这样的盟主,已经算是上天眷顾了。” 散修都是穷鬼,一群穷鬼联合起来,也不收什么费用,当盟主的不仅要平衡各方势力,还要为散修出面与五大门派抗衡。即便不用拼命,但也是非常为难的事。 他能答应下来,陈业已经很佩服这位道长的胸襟了。 听得陈业如此解释,常寿总算是琢磨过来,但仍是叹息道:“我还是觉得陈兄弟你当这个盟主名正言顺。” 陈业笑道:“我还要忙着修炼呢,哪有这么多时间处理联盟之事。倒是常兄你如今过了罡煞境,添了数百年寿元,正好可以辅助山衡道长处理联盟事务。当初可是你振臂一呼,才让散修们团结起来。” 常寿也算是因祸得福,五大门派在道歉之后,很快便送来了赔偿。 常寿趁此机会,用那数万苍珠换了一副金刚散,这几天里已经炼体有成,突破到了下一个境界,总算不用担心寿元的问题了。 这场起义之中,若是陈业声望最高,那第二便是常寿,在百海谷已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了。 常寿在陈业的劝说中,算是接受了山衡道长当盟主的事实,但又忍不住说:“陈兄弟放心,收集香火愿力之事,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这一次,陈业倒是没有推辞,回敬了一杯香茶。 散修联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这香火愿力才是陈业想要的。 墨慈需要成佛,才能修复神魂损伤。但这东西不是你随便找些凡夫俗子,骗他们求神拜佛便可以收集。 凡人的神魂太弱,能提供的愿力比修士要少得多。 而且凡人所求太多,你要保佑他们平安,保他们富贵,满足许多愿望,才能让他们信奉。 但如此一来,收集到的便多半是各种贪欲。 不是求财便是要升官,不是要娇妻美妾便是要儿孙满堂。 数十年时间,发展数以万计信徒,最后得到的全是贪欲与所求,而佛门本就算旁门左道甚至算是魔道中人,说不定哪天就被正道修士给拆了你的庙。 那苦厄和尚不就是这么做的,躲在偏僻之地在凡人面前装神弄鬼,还没发展出几个信徒呢,就被苏纯一给斩了。 若是真有那么简单,天下就不会只有涅槃宗与慈心寺两个佛门了。 所以陈业要收集香火愿力,肯定也只能从修士中想办法。 只可惜,佛门的名声还是太差了,加上赤练魔宗这次弄出来的麻烦,不止陈业一个能从金炎联想到佛门神通。 因此,陈业提出造一尊新佛的时候,散修们当场答应帮忙的也只有一半不到。 陈业也不怪他们。 这一切根源皆在涅槃宗,这魔宗长久以来打着佛门旗号害人无数,致使佛门声名狼藉。这般情形下,散修们心存顾虑,实乃人之常情。 而且想要造一尊佛,光靠香火愿力还不够,光是前期准备功夫就要许多时间。 陈业准备回去跟慈心寺联络,请求他们的帮助。 想来慈心寺也想趁此机会,给佛门这招牌洗刷一番,让佛门弟子不至于人人喊打。 陈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福禄寿三人说:“忙碌数日,着实有些疲惫,我先去歇息,其他事,我们改日再聊。” 起身告辞,吹了声口哨,黑旋风便乖巧地落在他的面前。 陈业翻身骑上黑旋风,慢悠悠地朝自己的洞府飞去。 清风拂面,吹得他眼皮打架,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只是意识刚刚模糊,陈业便感觉身体急速下坠,一双猩红的竖瞳于黑暗中出现。 赤练大蛇再次入梦,对陈业说:“上次你说,与我赤练圣教有些渊源,今日既然得空,不妨细说。” (本章完) 第103章 听那大蛇讲过去的故事 第103章 听那大蛇讲过去的故事 陈业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这赤练大蛇入侵梦境,忍不住惊讶道:“我不是将毒全部排出了?你怎么还能入我梦中?” 五大门派高手尽出,将赤练魔宗的弟子抓了十几个。 在一番严厉的逼问之下,终于从这些魔宗弟子口中得知了赤练蛇毒的解药配方。 这几日,各方全力炼制解药,并分发到众人手中。 陈业也服用了一副,本以为就此高枕无忧,可这诡异的大蛇竟然还是阴魂不散? 赤练大蛇扭动着身躯,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想来你也猜到了,如今我已证道成佛,哪还需借助赤练蛇的毒素来入梦。但凡有人心中怀有不甘,我便能有所感应。” “不甘?” 陈业微微皱眉,自己这几日虽奔波劳累,但一切顺遂,哪来的不甘心? 大蛇信子吞吐,目光仿若能洞悉人心,冷笑道:“你拼尽全力救下众人,本应一呼百应,可无奈你修为低微,那散修盟主之位,也只能无奈拱手让人。你恳请众人帮你凝聚新佛,他们却诸多推诿,不肯全力相助。你表面上虽未表露,但心底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这一点,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陈业听闻此言,沉默不语。 或许这大蛇所言不虚,自己内心深处,确实潜藏着些许不甘;又或许这大蛇只是在信口胡诌,那解药怕是药效不够。 但不管哪种原因都不是如今能够深究的,陈业只能顺着大蛇的话说道:“或许如你所说,我心中真有那么一点不甘吧。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别妄想让我念你的颂词,更别指望我会拜你这尊佛。” 赤练大蛇听了陈业这番强硬的言辞,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笑得愈发诡异:“凡人之所以求神拜佛,皆是因为心中有所求。而佛,向来有求必应。 “你不愿拜我,不过是觉得我无法给予你所求之物罢了。但你连试都不试,又怎知我不能满足你的愿望呢?” 陈业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态度坚决:“我早已说过,我所求的乃是长生逍遥,而非给他人当奴仆。就算你能赐予我长生,我也不会接受。” 赤练大蛇听了,却不紧不慢地说道:“长生你不要,那凝聚香火,将自身塑炼成佛的方法你也不要么?” 陈业依旧摇头,神色镇定:“慈心寺早已给了我相关的典籍。” 赤练大蛇听闻,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呵呵,慈心寺的塑炼之法哪里是你这小小气海境修士能用得上的?不管是慈心寺还是涅槃宗,当初以香火成佛的两人可都是返虚境。 “若说这神魂是香火愿力的容器,那返虚境的修为便是将愿力汇入其中的力气。你如今就是一只蝼蚁,如何能将一只碗注满水呢?” 陈业问道:“所以,你也是个气海境的小魔头,运气好才成了佛?不然你要怎么教我?” 赤练大蛇嘲讽道:“呵呵,少跟我耍这种心机,难道以为我会说漏嘴不成?” 陈业略感可惜,还以为这赤练大蛇会得意地将秘密说出来,看来对方也是老谋深算的老前辈,不是三言两语能忽悠的。 陈业索性开门见山地问:“既然如此,那请蛇佛明言,你要我用什么交换,又如何保证你所言非虚?” 赤练大蛇道:“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想请你加入我赤练圣教,你若答应,我便许你副教主之位,我也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保证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陈业摇头道:“我跟清河剑派关系匪浅,这你应该很清楚。我若是成了赤练魔宗的小魔头,那位掌门的剑就要朝我砍下来了。再说,这塑炼之法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大不了我就不走这个捷径,按部就班地修行。这场交易,我未免太亏了。” 赤练大蛇笑道:“你竟然不是一口拒绝,而是与我讨价还价?好,那你不妨开个价,如何才能让你加入我赤练圣教?” 陈业笑道:“我连这圣教名字也是刚听说不久,你让我怎么开价?反正这是梦里,我们有的是时间,不妨请蛇佛细说,何谓赤练圣教?” 陈业一副想听故事的模样,让赤练大蛇有些疑惑。 这小子心思玲珑,不会做无用之事,提问这些究竟有何用意?若是避而不谈,那便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本来是想着以入梦之法来展现自己的本事,没想到几句话便被他反客为主。 赤练大蛇开口道:“罢了,既然你想听,那我便与你说说这赤练圣教的来历。千年之前,还是魔门昌盛之时,这个你应该听说过。” 陈业点了点头,笑道:“十八位魔尊,自相残杀死了大半,这笑话传了千年,想不知道都不行。” “呵呵,外人听着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毫不奇怪。你们将魔门看作一体,实则那个时代,以人为食只是常态,人人都这么练,却不代表我们就是一家。十八位魔尊只是后来人的称呼,当时的天骄们有自己的名字。 “赤练魔尊本名桑晓,成立的赤练圣教以赤练蛇为图腾,只是后来被无咎魔尊所伤,然后被正道五门围攻,最终不敌身死。” 陈业本来认真听着,突然感觉不对,连忙打断道:“无咎魔尊不是第一位被杀么,怎么变成他暗算了赤练魔尊?” 按照墨慈的说法,当初无咎魔尊就死在正道暗算之下,还是低境界的修士牺牲自己,将其封印,让五大门派的掌门脱身事外。 有了这个不在场证明,才让魔门各位魔尊相互猜忌,然后自相残杀。 赤练魔尊明显是在后面才死的,怎么可能是被无咎魔尊暗算? 赤练大蛇并未解释,反问道:“你这说法又是从哪听说的?” 陈业当然不会提起墨慈的名字,随口敷衍道:“大家都这么传的。” 赤练大蛇哈哈一笑,然后说:“千年前的事,哪有这么简单,就连那清河剑派的张奇估计都被别人利用了。你若想知道真相,倒是可以去青棺山,见识一下无咎魔尊的尸身。若是能看上一眼,你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陈业无言以对,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去青棺山了。 魏长生已经在不久前明正典刑,连神魂都灭了。陈业让焚香门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哪里敢去焚香门的地盘,怕不是刚从黑旋风背上跳下来,马上就被扒皮抽筋炼成血丹了。 “言归正传吧。你说赤练魔尊被无咎魔尊暗算,那他们究竟为何要自相残杀呢?” 陈业本以为,不过是听赤练大蛇讲述一些远古秘闻,增长一下见识罢了。 然而,赤练大蛇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他目瞪口呆。 只听赤练大蛇缓缓说道:“两者相争,皆为了一本天书秘术。” 陈业震惊道:“天书秘术?” 赤练大蛇见状,冷笑道:“看来你听过这个名字。没错,这正是焚香门一直苦苦寻觅的东西。传闻中,只要集齐全部天书秘术,便可掌控这方天地。如今,焚香门已然收集了大半。一旦让他们将此物收集齐全,这天下恐怕就只剩下焚香门这一个门派了。” (本章完) 第104章 赤练魔宗的天书秘术 第104章 赤练魔宗的天书秘术 陈业难捺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这天书秘术究竟是什么东西,当真是创世之人留下的宝贝么?” 赤练大蛇眼眸微眯,哂笑道:“你既已得一部天书秘术,心中自有思量,不妨说来听听。” 陈业摇头说:“在下不过一介不入流的微末修士,胡思乱想说出来也只是贻笑大方。” “装傻充愣,你确实很有当魔头的潜力。你仗着这门秘术闯入焚香门,麾下的阴魂所向披靡,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正是知道天书秘术的厉害,你才有信心去抓那魏长生。” 听得赤练大蛇这么说,陈业仔细琢磨了一下,问道:“依阁下所言,这天书秘术莫非仅以威力见长?” 赤练大蛇摇头道:“非也非也,此秘术若落于常人之手,难以展现其真正威能。你自己也曾施展过这门秘术,应该是远远不如那些阴魂施展来得厉害。这门秘术仿佛就是专为阴魂所创,专供其修习施展,因此你的万魂幡才能如此厉害,连焚香门的弟子都被你压制了片刻。” 陈业被赤练大蛇这么一点,顿时反应过来,追问道:“按阁下的意思,这天书秘术皆为特定种族或人物量身定制,一旦得遇适配之术,便能发挥出更强威力?” 赤练大蛇点头道:“不错,正因如此,才会有人猜想,此方天地乃人为创造。天地万物初创之时,对应的天书秘术便已应运而生。若能集齐天下所有天书秘术,便可掌控与万物紧密相连的本源之术,那主宰天下万物倒也有几分可能。” 这还真是上古秘闻啊,而且这个推测是说得过去的。 此等上古秘闻,陈业闻所未闻,细品之下,这推测倒也合情合理。 遥想创始之初,万物萌生,彼时第一个阴魂恐尚未现世,而神魂秘术却已著就。 如此看来,那创世之人似能未卜先知,对阴魂的出现及万物的演变了若指掌,仿若曾亲历天地演化,早已知晓未来如何演变。 陈业心中不禁生疑,为何天书秘术之前半部多为残篇? 不管是《周易》,或者《地藏本愿经》,还有佛门诸多经典,都是片言只语地流传,那方圆和尚甚至不知道心经还有下半部。 是创世之人故意为之,又或者是他从别处寻得这些天书时便已经是残篇? 陈业一时间倒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不过这番交谈还真让他开了眼界,看来这大蛇入梦也并非全是坏事。 只是,魔道中人常做没本钱的买卖,没听过谁愿意做亏本生意的,这赤练大蛇说了这么多上古秘闻,也不知道要陈业付出什么代价。 赤练大蛇仿佛是看穿陈业所想,笑道:“怎么,还想听更多么?还敢继续听么?” 陈业笑道:“做梦都不敢胆子大一些,那未免太过懦弱了。阁下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不妨全告诉我。” “好!那我便接着讲这赤练圣教的往昔。当年赤练魔尊机缘巧合得获一门天书秘术。他苦心钻研改良之后,凭此创立了赤练圣教。不过短短数年,赤练圣教声名远扬,赤练魔尊亦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人物。然而,也正是这门天书秘术,引得焚香门觊觎。” “正如老夫先前所述,无咎魔尊暗中出手,偷袭重创赤练魔尊。随后,五大门派合兵一处,共同围剿赤练圣教。其余魔尊皆作壁上观,赤练魔尊孤立无援,最终含恨陨落,而那门天书秘术,也落入了焚香门之手。” 陈业闻言,不禁疑惑问道:“前辈所言若属实,可无咎魔尊为何要助五大门派算计自家同道?他自己最后还被镇压于青棺山中长达千年之久,这损人不利己之事,也不是魔头的作风啊?” “呵呵,其中缘由需你自己去求证。老夫只与你讲这赤练圣教的过往。” “前辈莫不是也不知其中缘故吧。”陈业试探道。 赤练大蛇哂笑道:“你这激将法,对我这种老魔头可不管用。” 陈业笑道:“既如此,前辈不如将赤练魔宗的天书秘术详细讲讲?”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料赤练大蛇却说:“你想学?我教你啊!” 陈业听得此言,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对,这本来就是梦境。 他万万没想到,赤练大蛇真敢这么说,自己想学,他就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赤练大蛇见陈业满脸惊愕,发出一阵狂笑,戏谑地对陈业说:“平日里看你行事果敢,连焚香门的师门都敢闯,怎么这会儿却瞻前顾后起来?莫不是怕老夫给你的是假秘术,又或是担忧老夫暗中算计你?” 刚刚还说激将法没用,没想到这老魔头这便用在自己身上。 陈业苦笑,果然小魔头还是没有老魔头厉害。 不过,正如陈业之前所说,这是做梦,连做梦胆子都不够大,那未免太可怜了。 不管这赤练大蛇有什么阴谋,天书秘术放在眼前,不学白不学。 陈业便对赤练大蛇抱拳道:“还请前辈教我。” “哈哈哈,心里骂着老魔头,嘴上说着前辈,不愧是我魔道中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仅教你这天书秘术,还将改良之法教你。” 只听那赤练大蛇念念有词:“具净智眼灭诸痴暗、息贪爱心、降嗔毒蛇、断诸邪见、摧我慢山……” 陈业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只消听个开头,他便断定这绝非信口胡诌。此乃源自《福盖正行所集经》的经文,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典籍。但正如《地藏本愿经》一般,起始还是正统经文,往后却成了修行秘术。 陈业竖起耳朵,生怕遗漏半个字。待听闻大半,他便知晓这部天书秘术的大致用处。 这是一门教人将贪嗔痴慢疑五毒,幻化为五毒之蛇的秘术。只要将这五毒之蛇降服了,便可获得解脱,可得大极乐。 只是这秘术光听就感觉难度极大,寻常人怕是费一辈子都未必能够练成。 贪嗔痴慢疑乃人性之毒,哪有人能真降服这五毒,即便是菩萨也做不到。 赤练大蛇可不管陈业如何想,一刻不停地念着,顺便将赤练魔尊根据《福盖正行所集经》所创的秘术都念了出来,也不管陈业能听进去多少。 陈业唯有绷紧神经,能记下多少是多少。 赤练魔尊当年恐怕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斩尽五毒,便另辟蹊径,以五毒之法精心培育出一株变异的菩提树,再用树上所结的毒果喂养毒蛇,最终成功培育出那令人胆寒的赤练蛇。 而后多年,赤练魔宗的历代传人对这培育异兽的秘法不断钻研、改良,反复琢磨后重新整理成册,写成了一部《血菩提经》。经中详尽记载着培育这种变异菩提的方法,以及搭配其他天材地宝喂养灵宠,促使其进化的奇术。 陈业听了个大概,终于明白为何赤练蛇的蛇毒能吸收中毒之人的怨念,凝练成赤练蛇佛。归根结底,这赤练魔宗的秘术本就脱胎于佛门典籍,如今不过是回归了根源。 不过赤练魔尊竟然能将这将降服五毒之术改为灵兽培养之术,这奇思妙想确实令人佩服,不是光靠残忍好杀就能当上魔尊的,每一个登临顶峰的修行者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赤练大蛇不紧不慢,将秘术完整说完。待陈业在心中细细琢磨了片刻,它这才缓缓开口:“我瞧你对魔门手段兴致颇高,便把最基础的东西也传授于你。魔门的血丹之法,你可曾听闻?这血丹,乃是修炼这《血菩提经》必不可少之物,若不懂此道,你这秘术可就白学了。” 陈业顿时皱起眉头,这赤练大蛇说了半天,到此时语气倒是略带了些许兴奋,像是阴谋诡计快要得逞一样。 这赤练大蛇,该不会是在诱惑自己堕入魔道吧? (本章完) 第105章 所谓阳谋 第105章 所谓阳谋 赤练大蛇猜不到陈业的心中所想,但他确实是在诱惑陈业入魔。 世人常常心生疑惑,为何好好的正道修行之法弃如敝履,非要走上那以杀人为手段的练功邪途呢? 个中缘由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正道之法,耗时漫长,资源消耗更是惊人。 寻常修士连璇玑露都寻不着,从启灵到气海便要蹉跎一生。若无秘术,从气海到罡煞,又是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仿佛每一个境界之间都已经写着“财侣法地”四字,犹如四座大山,你至少要搬走其中一座,才能到得了彼岸。 但愚公移山谈何容易? 所以为何入魔?只因吃人容易啊。 璇玑露不好找,人还不好找么? 杀上两三千人,将其炼制成血丹,慢则十天半月,快则数日,便能大功告成。 与访遍名山大川在深山里面挖几年几十年的钟乳石相比,寻常人会如何选择? 初时,或许还有人能坚守本心,绝不害人。但当寿元将尽,生死间的大恐怖来袭,有几个人能坚持本心? 堕落成魔,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当你第一次杀人练功,后面便不可收拾,大部分人永远回不了头。 赤练大蛇对陈业的才华觊觎已久,一心想要将其招致麾下。但他深知陈业如今顺风顺水,还与清河剑派交情匪浅,有这株大树遮风挡雨,赤练圣教连个山门都没有,如何能让陈业甘心加入? 尊主要的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他要的是陈业这份聪明才智,所以只能诱惑他自己堕入魔道。 前面的秘术不过是个勾子,这东西都已经被焚香门抢了去,不是独一无二就谈不上秘术,只能叫法术。 《血菩提经》放在陈业面前,对他诱惑还不够大。 但若是将魔门各种血炼之法告诉陈业,那他总有一款能够用得上。 只要他尝过了这走捷径的甜头,那便永远回不了头,只能成为一个小魔头了。 尊主感觉自己这个办法非常有用,陈业听得那些血炼之术时表情变幻不定,他便知道陈业心动了。 没人能不心动,尤其是陈业还是个散修。 这便是尊主的阳谋,只要他开始杀人炼血丹,那让他加入赤练圣教便指日可待。 陈业确实是心情复杂地听完了这些魔门基础手段,什么杀人炼丹,什么剥皮为衣,还有将尸骨炼成僵尸之类。 仿佛回到了当初刚拜师的时候,墨慈也是这般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就跟此时的赤练大蛇一般。 不过仔细对比,赤练大蛇说得可细致多了,水平之高不是墨慈能比的。 光是血丹的炼制手法便有许多不同,如何让血丹品质更好,如何让耗材更少等等,确实让陈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当初若是遇到这赤练大蛇,陈业都不用去崔县碰运气,光是山里的野兽就够他凝练气海了。 自己一个人瞎琢磨,或许会在某些地方有所突破,但整体的提升还得看靠这种传承多年的大门派,将历代弟子的经验收集整理,才能有一套完整的传承。 可惜当年魔道被杀了个片甲不留,相关的传承便大多都断绝了。 陈业仔细听着,仔细记着,正好补充他基础不牢的问题。 这一聊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赤练大蛇说得累了,自行隐入黑暗之中,陈业才悠悠转醒。 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躺在洞府之中,而外面已是阳光灿烂。 陈业揉了揉自己脑袋,原以为学习了一晚上,应该会有点累,但他只觉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 “这梦里学习还能这么轻松,当年若是有这东西,我哪用选考古啊。” 陈业感慨了一声,便从床上爬起,然后将黑旋风放出去让他自己去吃早点。 这小家伙不满地呱呱叫了两声,还用翅膀指了指陈业躺着的位置,意思仿佛是:“我将你送回来的,还守了一夜。” 陈业只好取出所余不多的血丹给他喂了两颗,安抚说:“先忍耐一下,回头等我重新炼制血丹,给你吃到撑都行。今日我有事要忙,你自己照顾自己。” 黑旋风这才满意地蹭了蹭陈业,然后便扑腾着飞了出去。 等黑旋风飞走了,陈业便开始忙碌起来,首要之事便是将昨夜所学记录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别问为何修士总是随身带着各种秘术典籍,因为你真记不住那么多。 而修行这事,但凡你忘了几处细节,或许就要练出毛病来。 陈业趁着自己还记得,便要将这些全部写下来,还要仔细整理,反复推敲其中矛盾与谬论。他可不信赤练大蛇真有这般好心,说不定这秘术中就藏了一手,回头变成致命的破绽。 而越是仔细研究,陈业就越觉得这原版的《福盖正行所集经》更加精妙。 若要做个对比,那《血菩提经》便是《母猪的产后护理》,具体操作写得极为简洁明了,即便是寻常农户都可以依照书上所说进行操作。 而《福盖正行所集经》则是《基因组学分析对灵长类演化的洞见》,一般人那是真看不懂。 倒不是说赤练魔尊不行,他能将复杂之事简单化,以简单实用的方式阐述一遍,这已经是天才。 陈业越是仔细研究,就越觉得这天书秘术高深莫测。 想了想,陈业将万魂幡摇了摇,唤醒了沉睡的墨慈。 “师父,关于成佛之事,徒儿有了新的想法。” 墨慈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懂,你问我也没用啊?” 陈业忍不住说:“师父,能不能上点心,这是跟你生死攸关,总不能指望你徒弟我立地成仙一个念头就帮你重生吧,你也得配合啊。” 墨慈骂了一句:“你这孽徒,越来越不敬师长了!” 不过骂归骂,墨慈还是紧接着就说了句:“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业也懒得跟他计较,只好解释道:“之前我与众人计划,要立一尊为散修保驾护航的新佛,自然是要讲究公平公正,只有吸纳这种愿力,才能让大家乐意帮忙。但师父你……” 陈业停顿了片刻,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一个夺舍过好多次的老魔头,哪来的公平正义。 墨慈倒是有自知之明,冷哼道:“我心里清楚,自己绝非善类,与这公平正义压根不沾边。那你要我如何?” 陈业便说:“那便要改,师父,你需要改过自身。我这里有一门秘术,正好用得上。” 陈业之前还琢磨着要如何让墨慈改邪归正,如今得了这份《福盖正行所集经》正好就能用得上了。 这秘术便是教人将贪嗔痴慢疑五毒排出体外,神奇之处在于,它并不苛求修行者具备高深的修为。只需依照书中所记载的步骤,按部就班地践行便有望达成。 陈业仔细将研究所得告诉了墨慈,让这位老魔头大为惊讶,忙问道:“你是从何处得到这高深秘术的,听着就像是名门大派的不传之秘。” 陈业便将梦里所见之事告诉了墨慈。 墨慈震惊道:“他想让你加入赤练魔宗?!” 陈业笑道:“大概是这样,我猜那魔头是想诱惑我堕落成魔,却不知道我本就是个小魔头。” 墨慈沉吟许久,对陈业说:“你别得意,那些老魔头没有一个好对付的,他给你这门秘术,必定有别有所图。” 陈业点头道:“我大概能猜到一些,这魔头反复强调焚香门在收集天书秘术,其中还有极大的阴谋。我若是知道的秘术更多,与焚香门的矛盾便更大。 “驱虎吞狼我见识过,但驱虎吞蚂蚁,这赤练大蛇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散修,如何能跟焚香门相比。” 墨慈问道:“那你还修炼这种秘术?” 陈业道:“师父,正因为我是散修,才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修炼成仙,总有千难万险,焚香门我早已得罪了,也不差这点。我还要师父你助我修行,你若是能早日成佛,我便有了依靠。” 墨慈叹息道:“收了你这徒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报应。行,为师便再帮你一把,你说这什么《正行经》要如何修炼。” 陈业听了,笑了笑说:“想要摒弃五毒,光靠自己意志不够,还要一些外力相助。” 陈业摇动万魂幡,唤出一众阴魂,然后对墨慈说:“师父,等一下或许会很痛,你得忍着点。” (本章完) 第106章 这秘术一视同仁 第106章 这秘术一视同仁 “孽徒,你欺师灭祖!” “啊啊!放开我,将那油锅拿远点!” “不要,不要锯我!” “陈业你这孽徒,你毫无人性啊!” …… 山洞中不断回响着墨慈的惨叫。 陈业不为所动,阴魂的法器是痛,但这东西不留后遗症的。即使墨慈的神魂衰弱至极,但承受这种刑罚也不会造成任何损伤。 陈业听着墨慈的惨叫,安慰道:“师父你别光喊痛,这是帮你修行,跟我一起念。稽首礼诸佛,及菩萨圣众,能以净智眼,普导于群有。帝释具千眼,大自在三目,及日月光明,皆不能遍照……” 陈业将原版的《福盖正行所集经》给念出来,这门秘术的关键就是在念经的时候将贪嗔痴慢疑五毒给练成五毒之蛇,驱逐出体外。 墨慈当了那么多年魔头,算得上满身罪孽,想要让他变得光明正大,受罚是必须的。 只有用阴魂酷刑来惩治,让他在大彻大悟中念诵佛经,这才有可能将他的五毒排出,才有可能成为庇护散修的新佛。 这是必要的步骤,可不是陈业想欺师灭祖。 墨慈当了许久的魔头,自认为历经无数风雨,世间残忍酷烈之事见多了。 他的身躯经过罡煞炼体,连凌迟之痛都咬牙熬过,自忖没什么能再让他动容。 可当这阴魂酷刑真正降临,他才明白自己小觑了这刑罚的威力。也终于明白,为何陈业仅凭一杆万魂幡,便能让焚香门弟子痛得哭爹喊娘。 滚烫的热油兜头浇下,墨慈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东西,不能用常理来形容。 墨慈也曾尝过滚油烫伤的感觉,初时很痛,但等到皮肉都烫熟,那便大半麻木了。 但这阴魂所泼的滚油不一样,只一下就将你烫得皮开肉绽了,但等到下一泼油来的时候,你的皮肉便又重新长好了,而且还如同婴孩般鲜嫩敏感,保证让这剧痛不打丝毫折扣。 而下油锅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是扒皮抽筋等各种酷刑。 明明都死得只剩下神魂了,偏偏这些酷刑造成的痛苦比有肉身的时候更惨烈。 什么念经,什么驱除五毒,墨慈此时都发了疯,什么也听不进去。 陈业无奈,只能暂时停下刑罚,苦口婆心地劝道:“师父啊,你这样不行的,年纪也不小了,这点痛都忍不了么?如此一来,怎么去五毒,怎么成佛啊?” 墨慈咆哮道:“你有种自己试试!” 陈业二话不说,让一旁的阴魂给自己浇滚油。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陈业站在油中岿然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墨慈激动地说:“不可能,凭什么你不受影响,你这小子肯定偷偷用了解法之术!” 陈业笑道:“师父,我说过,这法术罚的是身怀罪孽之人,你徒弟我平生不做亏心事,清清白白的,当然就不受影响啊。” 墨慈怒道:“呸,欺师灭祖不算亏心事?!” 陈业无奈地说:“只能说徒儿是真心为你好,没有一丝想要害你的意思。这份孝心,当真是天地可鉴。” 墨慈:…… 陈业满脸不忍地说:“师父,你再歇一会儿,先背一背经文,我们等下继续。” 陈业将抄下来的经文送到万魂幡前,态度非常明确。 不管墨慈受不受得了,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得将这身罪孽给偿还了。 “师父你也可以试试坦白自己的犯下的罪孽,每次受刑之时你应该都会心生感应,究竟是何事让你受此酷刑,认罪是第一步。只有你真心认错,然后才可以偿还罪孽。” 墨慈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说实话,陈业对墨慈之前当魔头时犯下的罪孽挺感兴趣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陈业觉得自家师父并非那种泯灭人性的恶徒。 在他学艺的这数月里,从未见墨慈随意伤人,反倒常带着他隐匿于深山老林,靠打猎维持生计。 偶尔听墨慈谈及过去,也只是长吁短叹。 从只言片语中,陈业得知墨慈出身世家大族,却因一场变故全家惨遭屠戮,只剩他一人侥幸逃脱。 后来机缘巧合,得到魔门传承,这才成了一个魔头。可在他数百年修炼过程中杀过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无辜者,陈业一概不知。 但从墨慈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的罪孽似乎还没魏长生那么深,至少叫得没魏长生那么惨。 施展这门秘术多次,陈业如今也慢慢摸索出这秘术对罪孽的判断标准。 主要是根据两个方向来判断,第一是本人是否心中有愧。 绝大部分人其实分得出善恶。 别看那些恶人杀人如麻,仿佛眼睛都不眨,半夜睡得老香,像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嘴上说得多不在乎,但其实他内心知道自己杀的是否无辜,他也知道自己是否在害人。 就连负责行刑的刽子手,若是知道被杀之人冤枉心里也会不好过。 这是人之常情。 所有的一切标准,都基于这最朴素的四个字“人之常情”。 这是第一个判断标准,若是你心中有愧,那你自己心知肚明犯下了何等罪孽,这便是逃不掉的。 但若仅仅是这个标准,还是不够。 总有人是真分不清楚善恶,若是无人教育的孩童,或者是智商有缺陷之人,确实分不出善恶,全凭本能行事,如此便无罪了么? 非也,此秘术还有第二重标准,依旧是按“人之常情”来计算。 但却并非以犯罪之人所想来算,而是以所有习得这门法术的人来计算罪孽。 陈业如今让整个万魂幡的阴魂都修炼了这门秘术,算上自己,便是由他们所有人的道德标准作为计算。 众人认为你有罪,哪怕你不知道,你也是有罪。 说来很玄妙,毕竟施术之时,陈业也不知道墨慈犯下什么罪孽,偏偏也能参与审判。 要准确描述的话,便是每一个修炼了这门秘术的人,已经将自己的道德标准上传到某个公共的领域之中。 这个领域会综合所有人的道德标准,取其均值,算出一个“人之常情”的标准来。每当需要审判时,便按照这个标准来进行判罚。 若是修习此术之人都是严苛之人,那恐怕小偷小摸也会被认定为罪大恶极,偷个馒头都要被罚得死去活来。 若是修习此术的人个个都道德低下,那这法术或许也罚不了几个恶人。 看似唯心,没有什么明确的标准,但终究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基于“人之常情”四字。修炼此术的人越多,这标准便会越稳定,若是有千万人共同修习,那便是每一个人的罪恶都由千万人投票决定。 一个人犯下的恶行,如果能让千万人都选择原谅,那他再怎么自责,这份罪孽都不会太高。 一个恶人自认无错,但千万人都觉得他该死有余,那他就得承受无边酷刑。 而因为修炼此术之人已经将自己的道德标准上传共享,所以判案之时根本不需要审讯,这神奇的法术会在瞬间判断出罪孽的轻重,快捷又方便,而且直接问心,不会出现被人蒙骗的情况。 这标准,就连修炼法术之人都要遵守。 陈业之前以阵法召唤出青面恶鬼,第一个要审讯的便是陈业自己,亏得他算是问心无愧,这才顺利过关。 此秘术一视同仁,你不能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大家都这么罚,看谁才是平生不做亏心事。 陈业便很佩服这份巧思,而且还能将这份巧思化为现实,那位创造天书秘术之人实在令人神往。 或许等陈业修炼到飞升之时,能真正弄明白这天书秘术的来历。 如今还是先拿来主义,能用则用。 墨慈休息了一小会儿,又被陈业催促着开始重新修炼。这命都只剩下两年多了,不抓紧点根本来不及。 不过陈业够狠心,墨慈的进展依旧缓慢,惨叫归惨叫,经文是一句都念不出来。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陈业也只能狠下心来继续了。 正逼着墨慈苦修,陈业突然感应到有客来访。 这些日子他接待散修无数,想来又有散修前来向他“道谢”。 陈业只好留下万魂幡在山洞之中,走出山洞迎接客人。 但出门一看,来者却并非散修,而是许久不见的莫随心。 短短几日时间,这姑娘似乎变得憔悴了些许,脸上有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陈业走上前去,问道:“莫姑娘,好久不见,你气色似乎不太好,是那赤练蛇余毒未消么?” 莫随心并未回答,反而好奇地望向那山洞,问道:“这惨叫……你又有朋友在罡煞炼体?” 陈业想起两人初次见面之时,正好常寿在山洞里面炼体,听得莫随心以为有人在里面行凶杀人。 回忆往事,陈业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莫随心说:“也算是吧,确实是在苦修。我们借一步说话。” 莫随心点了点头,与陈业并肩而行。 等走到听不见惨叫的地方,莫随心才对陈业说:“今日我来,是向你道别。” (本章完) 第107章 离愁别绪 第107章 离愁别绪 “今日我来,是向你道别。” 莫随心说话之时,双眼看着脚尖,仿佛有些不舍。 陈业问道:“莫姑娘是要回焚香门修行?” 莫随心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魏长生暗害了前任长生堂首席,此事在焚香门已经人人皆知。多亏你帮忙,暗里骂我乌鸦嘴的人总算是少了些。” 之前莫随心算出这位长生堂首席弟子身犯死劫,旁人只觉得是莫随心害的。如今真相大白,在岳连星突破化神境之时,需要服用一种强壮神魂的丹药,是魏长生悄悄换了,让他神魂中留下暗伤,导致突破失败,身死道消。 此事本来做得天衣无缝,因为这丹药效果只作用于神魂,不会在肉身中留下痕迹。而岳连星突破失败,整个神魂都破碎消散,更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众人只当他修行出了意外。 谁曾想魏长生遇到了陈业,在酷刑之下认了罪。 这反倒是让莫随心的名声好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业听得此事,高兴道:“那是魏长生罪有应得,恭喜莫姑娘你沉冤得雪。” “多谢。” 莫随心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陈业说:“这是谢礼。” 陈业疑惑地问:“什么谢礼?” 莫随心直接将储物袋塞进陈业的手中,这才解释说:“天书秘术的谢礼,还有你帮我沉冤得雪的谢礼。你回去慢慢看吧,不会比清河剑派送你的法宝差。” 陈业客气道:“礼轻情意重,莫姑娘不管送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块石头,这份心意也够了。” 莫随心轻哼一声:“我信你才怪。” “真心话,如今我与焚香门关系算是极差,姑娘你是焚香门弟子,还愿意与我说上几句,这份情谊我铭记在心。” 说起来,陈业与焚香门交恶完全是因为魏长生,如今此人已死,他与焚香门便没有仇怨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门派的脸面都因为陈业丢光了,说他们不在意,那肯定不可能。 莫随心能在这种情况下送自己礼物,怕也是担了不少压力。 患难之时见真情,陈业是真心感激。 莫随心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有些黯然,轻声道:“这次回去,我会闭关三年,直到通玄境再出关。到那时候,我想请你与苏纯一来青棺山一趟。” 陈业疑惑地问:“为何要请我与苏姑娘去青棺山?” 他可不相信焚香门有那么大度,自己去了青棺山怕是回不来了。 莫随心也应该知道此事,怎么会提出这种邀请? “你们可以不来,但我必须要邀请。你与苏纯一硬闯焚香门驻地,让焚香门年轻一辈弟子颜面尽失。我作为七星堂首席,又是当时在场之人,必须要为师门赢回颜面。所以三年之后,我会与你们约战一场。 “但你可以不接受,如此一来,我也算对门派有所交代。” 陈业疑惑道:“焚香门有三山五门,丢人的是长生堂,怎么轮到你们七星堂来找场子,那不是欺负老实人么?还有,哪有约战约在自家门派里的,那不摆明了要下阴招么。” 莫随心并未解释,只好提醒说:“总之你不要来,千万不要来,别管我们焚香门说什么,你只要专心修行就好。等你修得长生,这些不过就是闲言碎语罢了。” 陈业也没打算应战,只是看得出来莫随心非常为难。 两人虽然相识不久,但也算共过患难,陈业也不想让她被夹在中间,便答应说:“放心,我到时候写一封认输的信送去焚香门便是,我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陈业一介散修,输给焚香门有什么好在意的。 倒是苏纯一怕是难办,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应战。 不过若是张奇还在,想来焚香门也不敢对苏纯一玩什么手段,这便是有门派撑腰的好处。 两人相继沉默,肩并肩走了一路。 等身边的香都禁满了离愁,莫随心才对陈业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我还记得我刚教你卜算之时,告诉你这卜算之术有三大忌讳,你可还记得?” 陈业回答道:“当然记得,第一不可算自身吉凶;第二事不过三,同一件事不可卜算超过三次。至于第三,你还没来得及教我便被那魏长生打断了。” 莫随心浅笑道:“所以今日来,我便将这第三个忌讳告诉你。” “那学生洗耳恭听。” 莫随心正色道:“第三,若已结缘,不可算缘尽之时。” 陈业疑惑地问:“此话何解?” 莫随心笑道:“自己领悟吧,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如今早已入门,剩下的便靠你自己了。” 陈业却说:“为人师者可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还要解惑的啊。” 莫随心并未回应,只是看了看天色,便对陈业说:“时候不早,我也要离开百海谷了。三年之后,记得别来赴约。” 说罢,她便抛出了法宝飞入天空。 陈业目送她离去,心中也有几分惆怅。 莫随心之前完全受赤练魔尊控制,连卜算之术都用不出来。焚香门又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其中压力估计有不少落在她的身上。 但莫随心半句也不提,陈业也不好主动询问,只能心里祝愿她一路平安了。 取出她所赠的储物袋,打开一瞧,陈业顿时被迷了眼睛。 “金刚散,罡煞玉,还有这么多丹药……” 这些都是陈业能用得上的好东西,光是那金刚散便价值数万苍珠,是寻常散修几百年都攒不下来的巨款。 更别说还有各种用途的丹药,加起来价值少说值数十万苍珠。 除了丹药,还有几本书册,陈业翻看几页便知道这是莫随心的心得笔记,上面记载的全是卜算相关,比慈心寺送来的典籍更加精妙。 最后,这储物袋里面还有一件法宝,竟是一个炼丹炉。 而且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与之前见过的五仙炉相比,似乎还要精致些。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已经无法估量。 陈业叹息道:“你送我这么多宝贝,又让我三年之后不要赴约,那这人情要怎么还。” 陈业无奈地摇着头,三年之后,自己又是何等修为,能否追上这些天之骄子,突破到通玄境界? “唉,真想一步登天,立地飞升啊。” 不做多想,陈业回了洞府。 片刻之后,除了墨慈的惨叫声外,又响起陈业念诵六字真言之声。 长生之路漫漫,却也要争朝夕。 陈业有秘术,有聚灵阵法,如今又有了莫随心送来的丹药,陈业可以一口气修炼到罡煞炼体的境界了。 这一次,就算百海谷炸了也不管,一口气将气海练到极致再说。 (本章完) 第108章 魔头不做亏本生意 第108章 魔头不做亏本生意 “唵、嘛、呢、叭、咪、吽……” “啊啊啊!” …… 惨叫声与念诵真言之声此起彼伏,还有鬼哭狼嚎为之伴奏。 如此场景,已经持续将近十个月。 许是这声音太过吓人,这数月来陈业难得没遇到一个访客。 偶有入眠,那赤练大蛇便会现身于其梦境之中,为他指点一二。并非陈业疏忽大意,任由其侵入梦境,实乃尝试诸多法子,皆无法阻拦,无奈之下,只能暂且忍耐。 这赤练蛇佛似乎极有耐心,数月来也不提让陈业加入赤练魔宗,只是在指点之时总将陈业往魔道上带。 这些日子以来,陈业又学会了几门极其恶毒的魔门手段,其中一种能炼出壮大神魂的丹药。 只是手段过于残忍,需要活取婴儿脑作为药引。 这赤练大蛇仿佛打定主意,将各种修行捷径告诉陈业,只等他自己忍不住。 陈业虽然用不上,但还是仔细学习,其中细节处还会反复推敲求教。 难得有一位高人指点,正好补足墨慈指导的疏漏之处。 修为在突飞猛进,各种修行的知识如醍醐灌顶,安心修行的感觉是极好,不过数月时光,陈业已经感受到体内灵气充盈,有了水满则溢之感。 让旁人知道,怕是要嫉妒得发酸。 寻常人气海无法操控,一百余年时光下来,勉强能到肉身极限。 但陈业有《六字真言咒》这门秘术,本就比常人修炼快上十倍,加上他十八个气海情况特殊,吞吐灵气之大,连百海谷这洞天福地都支撑不了,需要以万魂幡的阴魂为基础,为他从虚空中摄取灵气。 这种种加持之下,陈业才有了如今骇人修行速度。 肉身有限,即使经过了灵气洗髓,终究还是凡人之躯。 或许能比人健康些,活到一两百岁无疾而终也不是难事,但终究是有所限制。 若是想要再增寿元,陈业便需要以罡煞炼体。 这算是修行中最痛苦的一步,当初常寿便是承受不住这份痛苦,差点便要死在炼体之时。 不过陈业有金刚散,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停下了修行,陈业又挥手让阴魂们停了手。 原本正惨叫的墨慈缓了口气,若是数月之前他还要破口大骂陈业几遍,不过如今他是骂得累了。这数月间,墨慈修行进展缓慢,勉强能念诵一两次经文,却终究难以扛住那钻心剧痛。 陈业都忍不住想劝一句,师父啊,认句错死不了人的。 若是诚心忏悔,这罪孽便会随着刑罚而抵消,但若是不肯认错,那承受再多刑罚也是无用。 但墨慈仿佛铁了心,数月以来硬是没听他说过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这么硬扛着。 陈业都不知道该说他倔强还是说他坚毅。 不过反正就这一个自救的法子,陈业能做到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墨慈自己的造化。 收好万魂幡,陈业便伸个懒腰,倒头就睡。 这数月来,他皆是如此,修行、休息,再修行。怪不得世人常言,山中无日月,闭关修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只等这一觉醒来,陈业便准备开启罡煞炼体。 不一会儿,陈业便躺在石床之上沉沉睡去。 可刚睡熟,那赤练大蛇又悄然潜入其梦境,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修行进境神速,即将踏入罡煞炼体之境。你可知道,罡煞炼体亦分多个品阶?” 两人在梦中交流数月,如今也算是熟络。赤练大蛇如今现身也不再摆那副佛陀的姿态,说话都是直截了当。 陈业也习惯了这大蛇时常出现,便虚心请教道:“小子修行时日甚短,见识也不多,还请尊主为我指点迷津。” 赤练大蛇解释道:“所谓罡煞炼体,关键在蜕变,突破肉体凡胎的先天桎梏。寻常罡煞能让血肉溃烂,破其本来模样。此时再引导灵气滋养血肉,破而后立方可功成,如此一来自然痛苦万分。 “寻常修士每次修行只能伤其皮肉,循序渐进地改造肉身,从外到内,但难以深入内脏。 “只因这五脏六腑着实脆弱,稍有破损便要死于非命。所以罡煞炼体最下品炼的就是皮肉,中品可炼至内脏,上品则可炼至骨髓,如此才是真正脱胎换骨,成仙有望。” 陈业听得明白,又问道:“我有焚香门的金刚散,以此物辅助修行,能否达至上品境界?” 赤练大蛇摇头道:“这金刚散功效不过是锤炼皮肉时有用,而且是以闭塞血肉的办法来减轻痛苦,表面上看是更方便炼体了,但终究只是下品。而且用了这金刚散后,想要再炼内脏炼骨髓便事倍功半了。” 陈业皱了皱眉头,这金刚散竟然还有副作用?那怎么还值好几万苍珠? 这魔头该不会是骗人吧。 陈业心生警惕,但还是追问道:“请问尊主,要如何炼体才能得上品道果?” “呵呵,这数月以来,我也教你不少东西,但便宜不能白占不是么?” 来了,果然来了,魔头不会做亏本生意,这魔头终于要开条件了。 “还请尊主示下,不过晚辈修为低下,怕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 “放心,不要你的宝贝,就你手上的东西,我还看不上。不过,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陈业脱口而出:“杀人放火?” 赤练大蛇笑道:“不错,果真聪明。” “恕难从命。” 陈业果断拒绝了。 好不容易做到心中无愧,平白无故当什么魔头,若是让苏纯一知道了,自己就脑袋搬家了。 “别急,不是让你去杀戮无辜。涅槃宗你应该知晓,我要你杀的便是涅槃宗弟子。涅槃宗祸害天下,杀了他也算你做了好事。” 陈业问道:“以尊主的手段,哪里需要我出手?”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我如今是丧家之犬,正道五门一直追查我的下落。我若是现身,张奇的剑意便要穿破虚空落在我的头上,所以只能让你替我出手。” 陈业问道:“只是杀个涅槃宗的魔头?” “不是一个,是一群。这些小魔头伪装了身份,建立了门派。我要你打上门去,灭了他们满门。若是成了,我便将上品炼体之法教你。” “容我考虑考虑。” 陈业自然不会随意答应。 什么上品炼体,也不知是真是假,陈业还是先问个明白。 赤练大蛇笑着隐入黑暗,陈业也悠悠转醒。 睁眼之时,一夜便已经过去。 只见黑旋风站在床头,正腆着肚子梳理自己的羽毛,只是脖子太粗了,有点转不过来,光伸着翅膀,硬是啄不到上面的羽毛。 陈业有些嫌弃道:“黑旋风,你最近胖了两圈啊,能不能勤快一点,白天多飞几圈?再这么下去,血丹就给你断了。” 这数月以来,黑旋风都是放养状态,偶尔会抓些寻常的财狼虎豹回来。 陈业也不浪费,用莫随心送的丹炉来炼兽血丹,给黑旋风当零嘴。 不过用上了《血菩提经》的手法,炼制的血丹品质高了许多。黑旋风像是吃上瘾了,天天抓猎物回来,肉也不吃果子也不吃,光吃血丹了。 几个月下来,皮毛亮了许多,但身子也是吹气般膨胀,哪怕竭力变小也比之前大了两圈,从神俊的黑旋风变成了圆滚滚的黑煤球。 最近更是偷懒得过分,也不知怎的与福禄寿三人混熟了,连打猎都省了,就去人家洞府门前叫几声,福禄寿三人便将牛羊送来了。 这家伙不光长肉,脑子也变好了,学会鸟仗人势占便宜了。 再这么养下去,陈业都怕这家伙飞不动了。 黑旋风呱呱叫了两声,似乎对陈业的评价不满。 陈业懒得跟这扁毛的家伙争辩,吩咐道:“带我去清河剑派驻地。” 黑旋风身子一抖,体型开始变大。 缩小的时候长得像只煤球,变大之后倒是没那么臃肿,至少还能看出是只乌鸦,而不是团雀。 陈业翻身骑上黑旋风,朝着清河剑派驻地飞去。 胖是胖了些,但黑旋风飞得比之前快了许多,不过片刻时间,就将陈业送到了目的地。 陈业梳理着被吹散的头发,对黑旋风说:“你这懒货,快去给我学挡风的法术!” 黑旋风照例装傻充愣地歪了歪脑袋,但这满脸横肉的模样,再无往日的可爱,更像是桀骜不驯。 陈业感慨道:“当初不该叫你黑旋风的。” 摇着头,陈业敲开门扉,走进那熟悉的小院。 (本章完) 第109章 斗法擂台 第109章 斗法擂台 数月之后故地重游,这简陋的小院似乎没什么不同,那位王师兄依旧在内堂喝茶看书,一副悠闲的模样。 苏纯一早已回了清河,听说是修行有所突破,被她师父带回去闭关了,想来再见之时,苏纯一便是化神境了。 “稀客啊,你怎么来了……”王逸晨正要调侃几句,突然惊讶道:“咦,你的气海已经满溢了?” 陈业微笑道:“努力修行了数月,总算有些得益。” 王逸晨满脸羡慕地说:“这叫有些得益,我都嫉妒得要生出心魔来了。” 数月之前,陈业才刚到气海境,连灵气洗髓都没完成,几个月之后就要罡煞炼体了?这什么修行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苏纯一也算是清河剑派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但从气海境到罡煞也了几年呢。 “王师兄说笑了,我与你的修为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逸晨笑道:“别跟我来这套虚的,你修为提升如此之快,是来求教的吧?” 陈业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敢问王师兄,我听闻这罡煞炼体也分上中下三品,不知是真是假?” 王逸晨惊讶道:“你从哪听来的,这说法要追溯到千年之前了。不过你说这个,确有其事。只是一般的散修想要炼成上品道体相当艰难。罡煞炼体本就非常痛苦,只是皮肉之苦还能忍耐,痛入骨髓便真的要命了,一不小心会直接痛死过去。” 陈业问道:“那这上中下三品之间,差异在哪?” “最为直接的,便是寿元。下品道体可增寿百载,上品道体增寿八百年。除此之外,上品道体更容易感悟天地,更有可能突破通玄境。” 陈业听墨慈说过,通玄,指的便是意念沟通那玄之又玄的天地之门,从中攫取属于自己的神通。这神通与佛门不同,不需要借力,乃是天地赐予你的天赋,各有不同妙用。 看来,那位赤练魔宗的尊主说的是真的。 陈业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清河剑派可有练就上品道体的秘术?” 王逸晨笑道:“那当然有,不过需要以清河剑诀为基础,是不传之秘。” 虽然早就料到了,但陈业还是略感可惜。 王逸晨也不提邀请陈业加入清河剑派之事,相处日久,他也知道陈业性格并不适合,怕是掌门那一关便过不了。 但这少年天赋出众,人品也算不错,就当结交朋友倒也不错。 王逸晨道:“寻常修士,能炼成下品道体已经够用,以你的天赋,百年时光足够你突破通玄了,也不必强求上品炼体之术。” 陈业苦笑,增寿一百年和八百年,那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他能突破通玄境,往后还不是要继续苦修,多几百年或许便是生死之别了。 闲聊了几句,陈业便告辞而去。 看来尊主并未欺骗自己,这上中下三品确实是差距巨大。 不过这老魔头的条件也不容易,陈业如今不过气海境,还是修士里的底层,未必有本事杀得了一群涅槃宗的和尚。 陈业觉得还是稳妥些,先从尊主口中多套些信息,然后打听一下这上品炼体之术。 难得出一趟门,陈业倒也不急着回去,先骑着黑旋风在谷中飞了一圈,然后找福禄寿三人喝了几杯茶。 数月过去,散修联盟如今也算是搭建起来。 虽然平时还是各自修行,但散修们经常会组织些聚会,交流一下修炼的心得。彼此之间联系比之前要紧密许多,五大门派的弟子如今也收敛不少,很少再有那鼻孔看人的姿态了。 陈业专注修行,不曾参与这些,但也请福禄寿三人转送过自己的一些心得笔记,例如那凝练多个气海之法,已经被陈业重新梳理成型,算是一门完整的法术。 只是对寻常散修来说,这修行之法只是新颖,但不能搭配高门大派的宗门秘术,多个气海修行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反倒是消耗的资源有些高,所以并无多少人愿意修炼。 而福禄寿像是认定了陈业这人有福源,除了常寿之外,另外两人都在努力重修气海,如今也有了成果。 陈业又与三人聊了些修行上的疑难,虽然大半时候是陈业说,三人听着,但常寿也能分享些罡煞炼体的感悟。 按常寿的说法,他年纪太大,勉强过了罡煞炼体,依旧有种神气不足的感觉,询问过那些前辈,说是只能靠丹药进补,但能有多少效果不好说。 明明提升了一大境界,但常寿本身灵气并未增加多少。 这便是寿命的重要,等你身体老朽之时再突破境界,效果便比常人差许多。 凡人以为修仙之人动不动数百年寿命,但只有自己知道,这岁月催人老,当真是浪费不起。 听完常寿的说法,陈业对这上品炼体之法便更加渴望。 等到日落西山,陈业回到自己那小山洞中,再次躺在石床之上。 闭眼入梦,等着那赤练大蛇现身。 赤练大蛇不约而至,吐着信子道:“怎样,打听了一整天,知道我所言非虚?” 陈业无奈道:“与尊主这等老前辈打交道,总得谨慎一些。毕竟,我这腿上还留着牙印。” “莫要将旧事重提,我也不会松口。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这时代丹药泛滥,尤其是焚香门的金刚散一出,人人追求舒服,这上品炼体之法早就少有人用了。你想打听便尽管去,但给你百年时光都未必能找到。 “你如今修为正是勇猛精进之时,断了这个势头,你有几个百年可以浪费?” 陈业知道尊主是在诱惑自己,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修行之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一步慢了或许就无缘长生。 陈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只好问道:“尊主还是先说说这个涅槃宗伪装的小门派。” 赤练大蛇咧开大嘴,发出痛快的笑声,对陈业说:“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出手,这些涅槃宗的魔头自然是很容易对付的。他们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人,为首三人也不过通玄境……” 陈业一听到通玄境三字,马上拱手道:“力有未逮,告辞!” 赤练大蛇笑道:“区区通玄境而已,你又不是没杀过。我可打听了不少关于你的消息,还未到百海谷之前便杀了两个通玄境的魔道中人,如今修为高了这么多,又有诸多宝贝护身,你怕什么?” 陈业无奈道:“尊主,我有自知之明。之前杀的两个魔头,都是趁他们将要夺舍之时设下陷阱,这才将他们神魂灭了。真正的通玄境哪是我能对付的?” 赤练大蛇嘲讽道:“你这不叫自知之明,你这叫自我菲薄,你真以为通玄境都像苏纯一那般厉害么?” 陈业说:“也差不了多少,杀我都用不了一招。” “错了,大错特错,我看你是毫无斗法的经验。不过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这百海谷有个斗法擂台,你不妨去试试。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不管是张奇,还是苏纯一,又或者是百海谷里那个懒货王逸晨,清河剑派的修士一直都是论外。” “斗法擂台?”陈业在这百海谷数月,也不曾听过这个。 赤练大蛇解释道:“本来是五大门派用来锻炼新人弟子的,还有一个榜单。只要榜上有名,便能每年领取一份苍珠作为奖励。不过这些年榜单几乎不动了,你可以去挑战一番,确认一下自己的本事。” 陈业惊讶道:“竟然还有奖励?谁发的?” 赤练大蛇道:“当然是五大门派,难道是那些穷鬼散修么?以你如今的本事,若是去挑战,便冲着前三之位去吧,若是连前三名都拿不到,那便将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省得坏了我的名声。” (本章完) 第110章 初次斗法 第110章 初次斗法 陈业问了数位修士,才找到斗法擂台的所在之处。 只是等他到了,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场边立着的粗大石柱上挂满了名牌,但已满布青苔,一副多年无人打理的破败模样。 石柱旁有一个巨大的铜钟,传闻若想发起挑战,需选取一个名牌摘下,而后撞响旁边的铜钟即可。 陈业先看了一眼这石柱上的第一位,赫然写着熟悉的名字——清河剑派苏纯一。 之前老听说苏纯一在切磋比试中力压群雄,才有了通玄境第一这个名字,没想到还是在这里打的擂台。 只是看这场地似乎荒废了多年,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人管。 陈业不敢大意,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名字,所有五大门派的一概不理,直接从最后的排名开始。 “就这个了。” 陈业选了半天,挑了排名第一百的那位,散修李明路。 不是因为这名字有什么特别,只因为他排在最后一名。 尊主有句话说得没错,陈业对自己的本事毫无自知之明,也没多少斗法的经验。 之前对敌,陈业要么是挖陷阱布阵法,要么就是抱着苏纯一的大腿,还真未曾试过与人真堂堂正正地斗法。 所以,陈业谨慎地选了最后一个进行挑战。 陈业伸手摘下那已然粘在石柱上的名牌,随后敲响了一旁的铜钟。 “铛铛铛”,钟声悠扬,传至远方。 刹那间,那爬满苔藓的石柱竟散发出奇异光芒。 陈业立在原地静静等候,然而良久过去,却不见有人现身。正当他以为这斗法擂台早已废弃,准备转身离去之际,一位头发白的老者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来到陈业面前。 “哟,我还道是年纪大了,耳朵出了幻听,没成想还真有人敲响这擂台的铜钟,且还是陈道友你。” 陈业定睛一看,竟是认得此人,赶忙上前拱手行礼道:“鲁道友,怎会是你在此处?” 此人正是鲁世昌,亦是一名散修。数月之前,陈业曾与他共饮过两杯,虽算不上熟识,却也有几分交情。 鲁世昌笑道:“我就是负责看守这斗法擂台的,每年能赚些许苍珠。陈道友怎么想起到这来打擂台?” 既然碰上了熟人,事情便好办许多。 陈业解释道:“闭关修行一段时日,想活动活动筋骨。我恰好欠缺斗法经验,听闻此处可与其他修士切磋,便想来一试。只是,这擂台为何如此荒凉破败?” 鲁世昌解释道:“这本就是五大门派弟子相互切磋的场所,其余散修不过是来凑个数罢了。上一回举办斗法大会,清河剑派的苏纯一苏姑娘赢得太过轻松,让其他门派输得颜面尽失。 “这几年间,也没听闻有哪位天才人物能与苏纯一相媲美。如此一来,五大门派自然不再参与这斗法之事。其他散修也不过是在这榜上挂个名字,每年来领一笔苍珠,数额也不多,所以大多人也懒得计较排名高低。” 原来如此,陈业大概了解了。看着手上的名牌,陈业问道:“那我如今摘下名牌,敲响了铜钟,还能与人斗法么?” 鲁世昌看了看陈业手上的名牌,笑道:“自然可以,铜钟敲响,被挑战之人便要应战,最多十日便要给予回复。逾期的话,就当自动认输了。不过按照规矩,每一个挑战者需要交付一笔费用,作为挑战的代价。” “需要多少苍珠?”陈业问道。 “按照你挑战的人排名……让我看看,第一百名每年的苍珠补助是一百苍珠,你只要缴纳一百苍珠即可。这笔费用将会支付给被挑战之人,不管输赢,都算对方的收益。” 陈业点头道:“倒也合理。” 挑战要钱这并不奇怪,若是毫无代价,那榜上之人恐怕会天天被人挑战,根本没时间修行了。 鲁世昌又解释道:“铜钟敲响,被摘下名牌之人便会有所感应,如今只等对方应战即可。陈道友可以回去等待通知。你手上的名牌其实是一件法宝,等对方有了回应,我自然会以此通知道友。” 陈业微微颔首,正欲转身离开,却陡然间感觉手中的名牌微微震动起来。 陈业举起名牌,问道:“这震动是何意?” 鲁世昌惊讶地说:“是有人应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惦记这斗法擂台,还响应得这么快。请陈道友在此等待,想来那位李明路道友很快便到。” 陈业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这擂台斗法可有什么规矩,法宝,符咒等等,都能用么?” 鲁世昌解释道:“手段不限,在开始斗法之前,我们为两人加持一道防护法术,一旦这道法术被打破,或者护身的光罩变成红色便算是输了。而且斗法以切磋为主,不可故意伤人性命。” 规矩倒是简单,听着也算安全。 陈业总算放下心来,接下只要认真对敌即可。 不知道这位李明路道友擅长什么手段,陈业只能在他到来之前先想好自己的手段。 陈业如今最厉害法宝自然就是万魂幡,其次便是苏纯一送的剑匣,这两个法宝威力巨大,若是不能解决对手,那陈业就要陷入绝对下风了。 “我应该先以剑气骚扰,然后召唤阴魂镇压对方的神魂……” 陈业正在脑海中模拟斗法,一阵阵笑声天上传来。 陈业抬头望去,远处有人踩着一柄巨剑飞来。 人还未到,陈业便先听到他自信满满的声音:“是谁挑战我破山剑李明路?还真有胆子。” 如此声势,恐怕是个高手。 虽然这人排在最后一名,但这百海谷修士何其多,能榜上有名的应该都有不错的本领。 没想到,才一开始就遇到强敌了。 陈业心中越发紧张,只能深呼吸平复心情。 不一会儿,李明路便落在陈业面前。 这人身材极为高大,陈业的脑袋只能到对方胸口,再看他这一身强壮肌肉,恐怕是个专门炼体的修士。 这种对手,一定极为难缠。 李明路见到陈业后,惊讶道:“这不是之前出尽风头的陈道友么,听说你孤身硬闯焚香门,只可惜当时我不在谷中,不然定要见识见识陈道友的本事。”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不服气啊。 陈业拱了拱手,对李明路说:“还请道友赐教。” 李明路将那门板般巨剑扛在肩上,冷笑道:“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好久没打擂台了,我都有些手痒了。” 鲁世昌对两人说:“既然双方都已经准备好,那便请带上这两道灵符。” 陈业从鲁世昌手上接过一面以翠玉雕琢而成的玉符。 “两位请将这灵符佩戴在身上,以灵气开启之后便会形成一个护身的光罩。光罩破碎,或者变成红色,便算是败了。虽然双方不限手段,但雷霆斗法只是切磋,切不可故意伤人性命。若无异议,请两位移步到擂台之上。” 听完鲁世昌所说,陈业便将玉牌放入怀里。 灵气注入其中后,身外三尺顿时显现一个稀薄的白色光罩。 李明路也是如此,激活护罩之后便一马当先跳入擂台之中,望向陈业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陈业苦笑,没想到随便挑了一个对手,竟然还是个莫名其妙的仇家。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怕斗法伤了和气。 缓步走向擂台,陈业还在仔细思考等下如何出手。 是按照原计划剑气骚扰,还是换成阴魂齐出更好些呢? 陈业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但当鲁世昌敲响那铜钟宣布斗法开始之时,陈业却出奇地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陈业左手执万魂幡,右手已经按在剑匣之上。 剑气齐出,化作数十道流星朝李明路飞去。 (本章完) 第111章 最拿手的本事 第111章 最拿手的本事 陈业习惯狮子扑兔也尽全力。 之前以弱胜强有阵法相助,如今只能靠法宝对敌,陈业根本没有犹豫,将剑匣中三十六道剑气一次全部放出,将李明路完全笼罩在内。 这三十六道剑气暗合卦象,相互配合间将李明路躲避的方位全部封死。 只要他飞得没剑气快,那便不可能完全躲开。 先逼他使出防守的手段,接下来便是阴魂齐出,用神魂秘术将他制住。 若是两者皆不能建功,陈业便会将黑旋风扔出去吸引对方注意,然后想办法用符咒对敌。 …… 一切都已经计算好,陈业甚至还想了好几个应急预案。不管这李明路是速度占优还是力量占优,都可以周旋一二。 但陈业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想了半天李明路会如何应对,没想到的是,他完全没有应对。 就在陈业三十六道剑气齐出之时,李明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喊了一句:“清河剑气?!” 然后,李明路只来得及举起那巨剑挡在身前。 三道剑气落在巨剑之上,直接刺了个对穿,还有两道剑气落在李明路的护身光罩上,啪的一下就将其刺成粉碎。 “铛!” 铜钟敲响,鲁世昌面无表情地宣布:“斗法结束,获胜者为陈业陈道友。” 李明路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法宝巨剑,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技不如人,我认输了。” 陈业:…… 不是,这就已经结束了? 斗法擂台第一百名的修士,连一招都接不下来吗? 陈业麻木地拱手说了声:“承让。” 但直到那李明路离开擂台,陈业似乎都没能反应过来。 鲁世昌走到陈业身旁,笑道:“陈道友这是怎么了,明明赢得如此轻松,看起来反倒是你才是输的那个。” 陈业忍不住说:“这李明路是不是故意输的?” 鲁世昌问道:“陈道友何出此言?” 陈业疑惑地问:“可是他也输得太快了,他就随便拿把剑挡一下,这就算斗法了?” 鲁世昌无奈道:“陈道友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又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与清河剑派的人结交,光是你身后这个剑匣便已经是散修中可遇不可求的厉害法宝了。 “那李明路我知道,他手上的剑看似巨大,其实就是材质不好,只能以量取胜。看似能御剑飞行,实则只有厚实算是优点。李明路一身本事都在剑上,最擅长的是一门破山剑法,但也不过是力气大些,能砸碎大石而已,如何能与清河剑气相比。” 陈业感觉不可思议,问道:“那他如何能上榜?” 鲁世昌笑道:“那当然是因为其他修士更弱咯。你别看李明路在你手上一招都抵挡不住,但他的破山剑也有几分厉害,还有一门算是不错的身法,若是被他近了身,寻常散修未必挡得住他几剑。 “当然,跟你相比就差远了。你也无需惊讶,我们散修多半就是如此水准,用着东拼西凑的法宝,练着自己琢磨的法术,没有像样的师承,也没有厉害的秘术,连符咒丹药都拿不出手。” 陈业听闻鲁世昌之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今他才明白,尊主为何让自己争上前三,以他手上的剑匣与万魂幡,除非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寻常散修根本难以抵挡。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与旁人的差距,但陈业并未觉得有多高兴。 因为尊主让他去对付的是涅槃宗的魔头,这涅槃宗可是如今的第一魔门,还有三位通玄境高手。 念及于此,陈业对鲁世昌说:“我还能继续挑战么?” 鲁世昌点头道:“当然可以,不知道道友还想挑战哪一位?” 陈业目光移向那刻着诸多名字的石柱,他的目光落在在五大门派弟子的名字上。 看了许久,陈业对鲁世昌说道:“我要挑战第二十名,蜃楼派的秦泽。” 鲁世昌闻言,不禁惊讶地看向陈业。 他原以为陈业会挑选排名处于中段之人进行挑战,却未曾料到陈业如此大胆,直接将目标锁定为五大门派的弟子。 鲁世昌忍不住提醒道:“陈道友,可要想好了?这位秦泽早在数年前便已完成罡煞炼体,如今说不定已然踏入通玄境。” 听闻对方极有可能是通玄境强者,陈业却未有丝毫退缩之意,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心意已决,便是这位了。还请鲁道友为我安排。” 鲁世昌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好吧。许久未曾见过有散修敢于挑战五大门派的弟子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啧啧……” 鲁世昌飞起数丈,将那第二十名的名牌摘下来,对陈业说:“按照规矩,挑战前三十名,需要先缴纳苍珠千枚。” 陈业略微有些心痛,这千枚苍珠可算是一笔巨款了。 这数月来,陈业也没什么进账,不过莫随心临别时送了陈业一份厚礼,其中就有不少苍珠,如今倒也支付得起。 千枚苍珠清点完毕,鲁世昌才敲响了铜钟,那排名石柱便再一次亮起光芒。 只是这一次过了许久,那第二十名的名牌依旧没有动静。 鲁世昌似乎见怪不怪,将秦泽的名牌递给陈业,解释道说:“并非每个修士都会马上赴约,十日之内若是对方并无回应,便算是你不战而胜。若是对方有所回应,这块名牌便会发出震动,陈道友可以暂时回洞府等待消息。” 陈业向鲁世昌告别,然后翻身骑上黑旋风离开了这斗法擂台。 等回到洞府之中,陈业将万魂幡摇动,呼唤墨慈道:“师父,徒儿有事相询。” 墨慈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你又想问我犯下什么罪孽么?不说,为师懒得说。” “非也,我想请师父你与我说说你的斗法经验,还有蜃楼派的情报。师父你好歹是通玄境,又活了好几百年,斗法这方面总比我经验丰富。徒儿我挑战蜃楼派高徒,总得知己知彼才行。” 墨慈虽然不知道陈业为何突然要与人斗法,但斗法也是求长生者必修一课,总是要学的。 “之前你修为太低,连法术都用不出来,为师也没教你斗法,如今确实应该补上了。至于蜃楼派,你需要注意他们的幻术,这门派最擅长虚实变化的手段。据我所知,蜃楼派弟子都有一枚蜃珠作为法宝,以不同方式进行炼制,蜃珠所擅长的幻术也有所不同。 “或许是折光,或许是布雾,又或者是水镜之术,不同的幻术需用不同的方式破解。你精于阴阳五行,就不需要我废话了。为师与你说说我曾见识过的蜃楼幻术,那人能幻变出数百个以假乱真的分身,每一个都惟妙惟肖,用灵目都分不出真假……” 墨慈悉心地为陈业讲解着种种斗法要诀,陈业亦全神贯注地听着,为即将到来的斗法全力以赴地做着准备。 自墨慈投身万魂幡以来,师徒二人已有许久未曾这般融洽地一教一学。如此情景,倒是让墨慈回想起初见陈业的时候。 从陈业拜师到如今,才一年出头,他便已经到了罡煞炼体的境界,还可以挑战五大门派的弟子了。 这份天赋与机缘着实令墨慈羡慕,若是自己当初有他一半运气,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师徒二人秉烛夜谈聊了许久,直到陈业模拟斗法的草稿都写了满满一桌子,墨慈才问道:“你这小子,钻研了整整一晚上,怎的不见你写下自身的长处?” 陈业疑惑地问:“长处?师父你是指我的法宝?” 如今陈业能拿得出手的宝贝就只有万魂幡与剑匣,也只有这两种手段能与五大门派的弟子抗衡。 墨慈否定道:“非也,法宝这东西,大部分时候看运气,如何运用才是你自己的本事。你的万魂幡与剑匣都是厉害的宝贝,但为师所问的是,你自身的长处究竟为何? “有的人剑术超凡入圣,有的人身法灵动如电,亦有人善于捕捉对手破绽,诸如此类,只有知道自己最拿手的本事,方可运用到斗法之中。你先前与那散修对敌之际,还在斟酌究竟是先用剑气,还是先用万魂幡。倘若你清楚知晓自己最为厉害的本事,又何须在选择法宝上这般犹豫不决。” 墨慈这番话实实在在地将陈业问住了。 若抛开法宝不谈,自己在斗法之时,当真有擅长的本事吗? (本章完) 第112章 借势也是一种天赋 第112章 借势也是一种天赋 陈业苦思许久,没得到问题的答案,便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你所擅长的又是什么?” 墨慈疑惑道:“你问我?” “当然了,师父你虽然夺舍多次,连神魂都衰弱不堪,但你能以散修身份修炼到通玄境,肯定有过人之处。 “你还说过,你曾被清河剑派追杀,最终得以逃脱,这肯定不是一般的本事,你就教教我吧。” 墨慈听得不对劲,这孽徒究竟是真心求教呢还是在拐着弯的欺师灭祖? 不过墨慈都快习惯了,懒得跟陈业计较。 墨慈颇为得意地说:“为师最厉害的本事,其实是身法。” 陈业问道:“师父是指逃命的本事么?” 墨慈非但未生气,反而愈发得意起来,说道:“这般说倒也没错。为师凭借这身法,躲过了无数次必死之劫,这才得以苟活数百岁。” 陈业惊讶道:“那师父你为何不教我身法?” 在墨慈身边学了好几个月,竟是些基础中的基础,墨慈竟然还给自己留一手,真不愧是魔道中人,师父坑徒弟也是传统。 墨慈却对陈业说:“教你?教过啊,只是你自己学不会而已。” “这是什么时候?” 陈业记忆中墨慈就没提过任何与身法有关的法术或者技巧。 墨慈笑道:“便是为师朝你扔石子的时候。” 陈业大吃一惊,忙道:“那不是您故意虐待我吗?” 陈业记得初随墨慈修行时,这老头整日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平日里与自己说话前,总爱先扔块小石子,砸得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陈业还以为这魔头有意折磨自己,好在一个月后墨慈不再扔石头,陈业还以为他终于认可了自己这个徒弟。 墨慈解释道:“我那是在测你的天赋。你若能轻松躲开为师扔出的石子,便有资质学习这身法,可你每次都躲不开,我便知道你学不了。为师所知的身法并非什么神通秘术,只是最寻常的轻身躲闪之术,全凭天赋领悟,你既然没这天赋,我自然就懒得再教了。” 陈业无语,这都什么传统糟粕,有嘴就是不说,非要让徒弟自己悟,但凡墨慈早点说,自己不就认真躲了么。 陈业连忙说:“徒儿还不是怕师父你扔不着,一生气将我给杀了。你现在教,说不定我就能学会了。” 墨慈难得在陈业面前占了个便宜,嘲笑道:“你若不信自己没天赋,那我问你,从这到洞口要走多少步?” 陈业目测了一下,回答道:“三十步左右吧。” 墨慈道:“以你的步速,二十七步半就到了,不信你试试。” 陈业将信将疑地走起来,果然在二十七步的时候来到了山洞门口,再走半步便能踩到外面的草地。 墨慈得意道:“这便是天赋,为师当初与人斗法,能少走一步便少走一步,能以毫厘之间躲过就绝不浪费多一分力气。但你不行,你最多只能练得熟练,却不可能达到为师的境界。” 陈业心中不禁服气,看来墨慈在空间距离感方面确实天赋异禀,由此也能想象他与人斗法时,定如泥鳅般滑溜。 陈业已经想象到当初墨慈是如何躲过清河剑派追杀的了,他大概在如雨的剑光之中穿梭,身形快如鬼魅。 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没有这个天赋。 陈业又不禁沉思,自己究竟擅长哪一方面? 施展法术并非陈业所长,那拘锁问刑四门秘术,陈业学了许久都没多少进展,难以在斗法之时施展。 一直以来靠法宝来欺负弱小,要么就扯上清河剑派这张虎皮。 陈业苦笑道:“靠法宝和靠山欺负人,怎么听着我才是故事里的反派?” 墨慈随口说了一句:“这或许便是你所擅长的。借势有时候也是一种本事,为师当年若是有你这本事,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借势?” “不错,所谓斗法,那是赢者通吃,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赢了就行,输了就死。有势可借,为何不借?若是清河剑派掌门是你亲爹,那你也可以算天下无敌。” 陈业觉得墨慈这话很有道理,斗法便是生死相搏,那有什么手段不能用呢? 之前上擂台时也问过了,无不可用之法,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陈业感觉豁然开朗,之前所杀的强敌,都是因为陈业早有准备,这次挑战那蜃楼派的秦泽,为何不能以有心算无心? 陈业自嘲道:“我还是个卜者,怎能傻乎乎地与别人正面对决呢?” 孙子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有优势,就该用到极致才对。 陈业将那万魂幡一挥,唤出阴魂大军。 “诸位,请助我修行!” 陈业一声令下,杨崇光等阴魂便开始四处飞舞,灵气化为丝线,编织成玄阴摄灵阵。 庞大的灵气自虚空中涌出,充盈四周。 陈业口中念诵六字真言,本来已经满溢的十八个气海继续吞纳着天地灵气,而陈业的右手开始捏出各种指诀。 卜算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之前陈业连算一算天气都能将气海抽空。 但如今十八个气海吞吐的灵气足以支撑他完成一次详细的卜算。 亿万灵光在指间迸发,化为漫天飞舞的碎金。 在陈业眼中,这些金芒并非混乱无序,而是不断分离组合,演化出种种卦象。 陈业如今要做的便是算出最后的卦象,确认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卜者不可算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若无莫随心的天赋,胡乱卜算容易遭到反噬,也容易被人察觉。所以陈业并没有直接卜算蜃楼派秦泽的手段,卜算之道讲究旁敲侧击,可以从其他细节反推。 唯一的问题是,陈业未必算得准。 所得卦象可没有一定为真的说法,若是卜算失误,那所见之物有可能完全相反。 总而言之,全靠个人手段。 还有一点,算出来的结果,必须要相信。 卜者若不信自己算出的结果,那往后就算是废了。 不管多离谱,多不可思议,也不管有多大可能是算错了,你也必须要相信卦象所示。 光影流转,卦象逐渐显现。 陈业睁开双眼,仔细观察身前卦象。 “升卦,地风升,坤上巽下。元亨,勿恤,吉位在南……” 将这卦象仔细解读一番,陈业只觉得眼前迷雾尽散,对墨慈说:“多谢师父指点,这场斗法,我一定能赢!” 墨慈疑惑道:“你都算出什么来了?” 陈业笑道:“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哼,我最不喜欢装神弄鬼的卜者。不过你也别那么得意,万一这秦泽真是通玄境,那他便有一门神通。这神通无法以常理推断,若是那人运气好,有一门厉害的神通,随时可以逆转战局。” 陈业听得墨慈这般说,忍不住问:“师父你也是通玄境,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你领悟了什么神通呢?” 墨慈摇头道:“没什么用处的废物神通,我都懒得说。” “对徒弟也防一手啊?” “我们可都是魔头。” 陈业无语了,这老头子都只剩下神魂了,还抱着传统魔修那一套呢。 不过陈业也不是非要知道,如今他已算得取胜之法,该去提前准备一下了。 陈业抓起两张纸便在上面画满了符文,然后又急急忙忙地来到了斗法擂台。 依旧是空无一人,依旧是无比荒凉,就连鲁世昌都不见踪影。 “无人打扰,如此正好。” 陈业唤出阴魂,将之前画好的两张纸取出,对一众阴魂道:“麻烦诸位,按照我所画的图案布置。” 杨崇光等阴魂接过图纸一看,便开始纷纷忙碌起来。 除草搬石,挖土填坑,原本荒废的斗法擂台很快便变了模样,勉强能看出擂台的轮廓来了。 陈业不禁感慨,这万魂幡是当真好用,不愧是魔门第一法宝,若是这阴魂再多一些就好了。 (本章完) 第113章 许胜不许败 第113章 许胜不许败 无人知道陈业为斗法所做的努力,就连被挑战的蜃楼派弟子秦泽,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自己被挑战了。 但凡在那斗法榜上留名之人,皆会随身携带着一块玉牌,此玉牌与斗法擂台的石柱相互关联。 一旦自己的名牌被人摘下,那挑战的铜钟被敲响,这块随身携带的玉牌便会持续震荡,直至当事人做出回应。 然而,自当年苏纯一于斗法中力压群雄夺得榜首后,秦泽便将这玉牌弃置一旁。 毕竟,在那璀璨夺目的剑光映照之下,后续的名次已然显得无足轻重。 只是同为五大门派中出色的弟子,秦泽又如何能够甘心? 原本一心在门派中闭关苦修的秦泽,毅然决定外出游历,继续闭门造车只会被那苏纯一越抛越远。 唯有突破自身桎梏才能进入更高境界。 也不知道算运气好或者运气差,改头换面出门游历,没过多久就让他发现了赤练魔宗的踪迹。秦泽连忙向蜃楼派汇报,甚至自告奋勇,要到赤练魔宗当卧底。 蜃楼派见秦泽如此不畏生死,便同意了他的请求,还专门为他换了一件法宝,方便他改换形貌。 秦泽本来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很快便得到了那位尊主的信任,源源不断的情报就这样送到蜃楼派中。 只是这赤练魔宗实在潜伏得太深,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魔头藏于各处。 所以蜃楼派一直让秦泽潜伏,并未对赤练魔宗出手。 他们想一网打尽,所以需要一个机会。 而后来,秦泽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赤练魔宗要在百海谷集结,说是有一个宏大的计划,能让赤练魔宗完全复苏。 秦泽只觉得是天赐的良机,主动参与到计划之中。 尊主也很“看重”秦泽的才能,决定让他深入参与这场阴谋。 只是,秦泽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便已经暴露。 尊主本来就知道他是蜃楼派的弟子,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他回传了真假参杂的情报。 虽然赤练魔宗最后并未得手,百海谷散修与正道并未彻底开战,但秦泽也成了罪人。 蜃楼派其实并未责怪秦泽,那尊主的手段神秘莫测,不仅仅是秦泽遭了暗算,五大门派不也束手无策么。 对年轻一辈来说,挫折有时候是好事。 蜃楼派对外宣称那传来假情报的弟子被罚面壁十年,却并未对外公开秦泽的名字。 实际上,秦泽并未受到责难,师门长辈对他反而多有安慰。 毕竟秦泽天赋不错,又胆识过人,有几个年轻一辈敢去赤练魔宗那边当卧底呢? 只要给他多些时间,多培养一番,未来定有大成就。 秦泽对门派是无比感激,但对百海谷一事终究难以释怀。 尤其是此事的解决方式,令五大门派脸上无光。 散修冲击蜃楼派驻地之时,秦泽眼看同门前去劝降,然后被打成重伤,蜃楼派何时尝过这种屈辱。 若非紫烟真人拦着,秦泽便要自告奋勇去惩戒这些散修了。 结果到最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将事情给解决了。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三言两语就将那群拼死的散修给劝了回去。 后来才听说,他还硬闯焚香门,将那魏长生给抓了,逼着他认罪,令五大门派不得不向散修道歉。 正道门派的面子全丢光了,直至今日,仍有人在茶余饭后拿此事当作笑谈,嘲讽五大门派的失败。 秦泽将这一切责任都归咎于自己,内心愈发自责。 原本经过数年卧底生涯,秦泽自觉距离突破通玄境已然不远,可如今心魔缠身,对那天地玄门的感应愈发微弱。 这数月以来,秦泽修行时总是心不在焉毫无进展,就连他的师父都忍不住劝他,应当放下这些愧疚。 只是,放下二字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却难于登天。 当那玉牌震动之时,秦泽正于静室之中自斟自饮,一副意兴阑珊似已无心奋进的模样。 他神情落寞,酒盏频举,盏中佳酿入喉却难消心中块垒。 直至酒意上头,醉眼朦胧之际,秦泽方才察觉到那玉牌传来的震动。 他先是一愣,目光迷离地盯着玉牌,好半晌才在脑海中想起这玉牌的用途。 “竟有人要与我斗法?” 秦泽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疑惑与诧异。 他着实未曾料到,时隔数年,竟还有人在意那斗法擂台的排名。 秦泽心想:“莫不是哪个好事之徒,妄图借此积攒些名气,还当我如今已沦为软柿子,可随意拿捏?” 除此以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会在意这所谓的排名。 毕竟,斗法榜前二十名每年不过一千苍珠的奖励,且还需亲自前往领取。 若是一不小心闭关数年,这奖励可不会予以补上。 对于名门大派的弟子而言,这点奖励确实难以入眼,秦泽自己甚至都快忘却自己在榜上究竟排第几了。 不过,秦泽此刻正觉百无聊赖,恰逢有人邀约斗法他倒也乐得迎战,权当借此散散心。 在秦泽看来,此番挑战大概率是其他门派的新人弟子所为。 毕竟,他的名字前明晃晃地挂着“蜃楼派”三字,寻常散修绝无可能选择挑战五大门派的弟子。 这并非秦泽轻视那些散修,而是不争的事实。 那些散修手中的法宝,皆是东拼西凑而来的杂牌物件,随手一剑说不定就破了,这般悬殊的差距实在难以弥补。 秦泽伸手拿起玉牌,将自身灵气缓缓注入其中。 不消片刻玉牌便有了回应。 “且让我瞧瞧,这挑战者究竟是来自哪个门派……等等,散修?陈业?!” 秦泽仿若被一道雷霆劈中,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根根倒竖起来。 陈业这个名字便是秦泽的心魔! 区区一个散修,竟让五大门派颜面扫地,将秦泽衬托得仿若跳梁小丑一般。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秦泽心中那些愁绪全部化作怒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陈业已然出尽了风头,如今竟还妄图再踩自己一脚。 他凭什么敢挑战自己? 难道真以为蜃楼派的弟子皆是无能之辈、任人拿捏的草包么? 这场斗法他必须应战,且一定要赢得漂亮,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明白,何为真正的差距。 秦泽毫不犹豫,当即通过玉牌回传消息,决定接受陈业的挑战。 而玉牌之上,很快便传来了对方的回复,简简单单两个字:“何时?” 秦泽本想回复马上就到,可就在将要注入灵气的瞬间,他便停了下来。 “师父曾言,每逢大事,需有静气。我如今这般心浮气躁,若仓促应战,必落于下乘。之前便是因太过浮躁,才会被那魔头算计,沦为门派的罪人。万不可重蹈覆辙,我需先冷静下来。” 秦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在心中暗自沉吟片刻后,回复道:“十日之后。” 他记得,应战的最长时限便是十日,他要用这十日时间,好好平复心境,精心做好准备。 这一战,他只许胜,不许败。 (本章完) 第114章 终究是要输的 第114章 终究是要输的 静室之中,秦泽盘膝于玄玉蒲团之上,双手结印,引动天地灵气。 呼吸吐纳之间,两道莹白气龙,于身前汇聚。 秦泽体内灵气早已满溢,如今是将灵气提炼精纯,这两道白气便有了些许灵韵。 这世间万物,唯有灵韵难得。 之前墨慈散尽修为,藏于万魂幡中,别人便会误以为墨慈是法宝灵韵自生,是极为稀罕之物。 秦泽如今将灵气提炼,化作些许灵韵,正是为了炼宝。 秦泽已然炼体大成,再吸收灵气也是无用。 到了这个境界,要么便是感应天地玄门领悟神通,要么就是炼制法宝增其威能妙用。 一枚明珠被秦泽托在掌心,两道白气便在他心念操控之下缓缓注入明珠之中。 这便是蜃珠,是蜃楼派弟子人手一颗的法宝。 门派每年都需要派出弟子潜入深海归墟,寻找那百年以上的妖蜃,只有这种妖物所产的宝珠才能炼成合用的蜃珠。 蜃这种妖物天生便有创造幻境的本事,体内粘液更是有强烈致幻效果。 蜃若是体内吸入了沙石等异物,便会不断分泌粘液将其包裹,以免伤了一身嫩肉。 百年时光,被粘液包裹的异物会硬化成珠,以此为材料便可炼制为蜃珠。 甚至不需要炼制,只需要将药粉与珠子放在一起,两三日之后刮下粉末来,对人一吹便可以使人陷入幻境之中。 秦泽手中的蜃珠自然不是普通货色,而是上次他挺身而出去赤练魔宗卧底时,宗门赏赐给他的宝贝,这是一枚将完整的蜃妖炼入其中的蜃珠。 随着秦泽这两道灵气注入其中,一层如梦似幻的光影浮现,如同细纱笼罩着四周。 轻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等四处寻觅之时,曼妙的身姿已经将秦泽包围。 一个个女子国色天香,在秦泽面前搔首弄姿,但秦泽完全不为所动。片刻之后,这些靡靡之音消散,又化作狰狞恶鬼,在秦泽面前张牙舞爪。 利爪和尖牙落在秦泽身上,化作一道道血痕。 血肉被撕扯,白骨都暴露出来,但他神色不变,直到那些恶鬼将他啃成一具骷髅。 转眼间,恶鬼消散,白骨生肉,秦泽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直到此时,他才睁开双眼,张开口将那蜃珠吞入腹中。 秦泽长长松了口气,刚才只要他心神有半点动摇,不管是陷入温柔乡中还是对恶鬼心生恐惧,他的肉身所受的影响都会化为现实。 这便是直接将蜃妖炼制成法宝的威力,足可以以假乱真。 秦泽自从心魔丛生之后也不敢随意使用这枚蜃珠,一不小心便要自己先受其害。 这次是被陈业的挑战刺激了,为了赢下这场斗法,秦泽必须要全力以赴。 正要继续修炼,静室大门被人打开,紫烟真人出现在秦泽面前。 秦泽连忙说:“紫烟师伯,怎么劳烦您老人家过来,有什么吩咐唤我一声便是。” 紫烟真人轻抚长须,感慨道:“我听闻你突然闭关炼制法宝,担心你出意外,不过如今看来,你已经降服了心魔。” 秦泽摇头道:“师伯误会了,我并非已经降服心魔,只是那陈业欺人太甚,我不能再输给他,不能再让蜃楼派的声誉受损。” 紫烟真人疑惑道:“师侄何出此言?” 秦泽只能将自己被陈业挑战之事解释一番,紫烟真人听得眉头紧皱。 “此事看来并不简单,我与那陈业有过一面之缘,他并非沽名钓誉之徒,否则也不会将散修联盟的盟主拱手让人。如今都过去大半年,他突然邀战,此事怕是另有蹊跷。” 大部分修士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毕竟长生与声望无关。倒是你若能修炼到化神境,世人迟早能知道你的名字。 所以那所谓的斗法擂台其实只是五大门派用来培养弟子的工具而已,没人会在意上面的排名,更别说那少得可怜的所谓奖励。 秦泽问道:“师伯的意思,这散修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 紫烟真人倒不觉得陈业是在针对蜃楼派,但一时半会确实是想不到什么理由。 沉思半天,紫烟真人只好说:“此事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约战,你也不可弱了我蜃楼派的名头,此战你必须要胜,还要赢得漂亮。” 秦泽连忙说:“弟子明白。” “你那蜃珠有不俗威能,但那陈业能硬闯焚香门驻地全身而退,手段也是不凡,不可以寻常修士看待。他似乎很擅长驱使阴魂,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万魂幡,清河剑派还给他作保,证明他并非魔门中人。 “万魂幡虽是魔门最常见的法宝,但也是最实用的法宝,绝不可以轻视,你将我这紫云烟罗帐披在身上,阴魂便近不了你的身。” 紫烟真人一挥手,掌心便多了一层薄薄的紫气,轻轻一松便落在秦泽身上,让他周身多了一层朦胧的紫光。 紫烟真人又提醒道:“既然离约定斗法之时还有数日,那你就好好准备,其余事不用操心,我会命人去打听清楚,这陈业究竟有何企图。” 秦泽连忙说:“多谢师伯。” 紫烟真人点了点头,然后便快步离去。 秦泽信心十足,这紫云烟罗帐乃是紫烟真人成名之宝,即便是同境界的修士想要打破都不容易,那陈业不过是气海境,就算手上有厉害的法宝,也不可能伤得了自己。 秦泽自信满满,再次开始苦修。 光是法宝还不够,自己荒废了一些时日,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而没过多久,蜃楼派这边便派出了不少弟子,到处打听陈业的情况。从他用什么法宝,擅长什么法术,最近在忙些什么……诸如此类消息都不放过。 蜃楼派弟子最擅长伪装,几乎人人都是易容的大师,化作散修的模样四处打听。虽然蜃楼派弟子做得很隐秘,幻术伪装也没有破绽,但他们低估了陈业的名气。 即使闭关大半年,陈业这个名字在百海谷散修中依旧有极高声望。 突然间那么多人打听陈业的消息,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散修联盟组建之后,散修之间的情报交换可就频繁许多了,也就三四天时间,陈业挑战蜃楼派弟子秦泽这事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陈业区区散修,为何敢挑战五大门派的弟子。 这秦泽又是谁?为何会被陈业盯上? 是之前散修与五大门派冲突的后续?还是陈业与这蜃楼派有什么私人过节? 没人知道,但人人都想知道。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陈业自己也没想过这点小事能惹来如此多的关注。 幸好,等到众人前来围观的时候,那荒凉的斗法擂台已经重新建好。 陈业垒石为基,建起了八尺高台,曾经的荒地变得规整又大气。 不过无人在意擂台好不好看,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斗法擂台原本长什么样,他们只想知道陈业为何要挑战蜃楼派的弟子。 福禄寿三人得知此事,都关切地找上门来询问一番。 陈业只能老实回答:“我只是闭关了一段时间,偶尔听说有斗法擂台这事,所以才想着与其他修士切磋一番,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福禄寿三人信了,但旁人不信。 哪有这么简单,想要切磋找谁不行,散修里面又不是没有厉害的角色,非要选蜃楼派? 上次散修们合力冲击的就是蜃楼派的驻地,还是陈业一个人将他们给救下来的。 不少人都知道,之前蜃楼派劝降了三次,三次都被拒绝,连门人弟子都被打伤了,你说蜃楼派记不记仇? 怕不是蜃楼派丢了面子,终于寻着报仇的机会,逼陈业上擂台跟秦泽斗上一场,要让陈业丢脸出一口气。 这个猜测不少人赞同,反正一个魏长生就将五大门派的名声毁了大半,蜃楼派也跟着被连累。 事情闹大了,最后散修盟主山衡真人都只能找上门来,询问陈业真相。 陈业一脸无辜,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找个人切磋一番,谁想会弄得人尽皆知,这事又不是他散播出去的。 山衡真人问道:“你若真只是找人切磋,怎么将擂台都翻修了一遍?似乎还用法术加固了一番,弄得这般气派,真不是为了扬名?” “这……”陈业有口难言,这秘密还真不能告诉别人。 山衡真人看陈业如此模样,以为自己说中了,便凑到近处小声问道:“老夫听闻你与清河剑派苏纯一关系亲密,可有此事?” 陈业坦然道:“我们坐而论道,乃是志同道合的挚友。” 山衡真人又问道:“老夫多嘴问一句,你莫不是想抢这斗法第一的名头,好让清河剑派对你另眼相看?” “啊?怎么跟清河剑派扯上关系了?” 陈业满脸惊讶地看着山衡真人,这传言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山衡真人叹息道:“那老夫便看不懂了,你不为名不为利,又不为情,何必弄得如此复杂。老夫年纪大,就当我倚老卖老,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一举一动都让百海谷散修注目,若非必要,老夫劝你认输。” 陈业不解地问:“只是一场切磋而已,为何要认输?” 山衡真人劝道:“不认,也多半是要输的?如今比斗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蜃楼派为了保住面子,绝不会让秦泽输给你。高门大派能给他多少法宝,多少符咒,秦泽修为又比你高,你怎么赢?” 陈业笑道:“看来,真人并不看好我啊。” 山衡真人也很坦白,直截了当地说:“谁也不看好你,黑市开了盘口,赌你赢的买一赔十。” 陈业气得大声问道:“谁开的盘口,给我分成了么?” 山衡真人无奈道:“反正言尽于此,你真要上擂台,我也不拦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陈业忍不住又问:“若是我赢了呢?” 山衡真人深深看了陈业一眼,然后说:“若是你赢了,那你最好赶紧离开百海谷,因为蜃楼派马上会有通玄境的修士向你挑战,不仅蜃楼派,天心岛、云麓仙宗和焚香门都会陆续出手,直到你输为止。 “年轻人,算老夫倚老卖老,听我一句劝,赢一场不算赢,最终你还是要输的。” 陈业听了,微微一笑说:“那我便一直赢下去。” (本章完) 第115章 赢要赢得漂亮 第115章 赢要赢得漂亮 没人看好陈业,毕竟挑战的是蜃楼派这种庞然大物。 秦泽本来也没什么名气,因为没人知道他曾经潜伏在赤练魔宗,在五大门派里面,一个罡煞境的修士也不够显眼。 但如今,秦泽的名字不断被人提起。 那些经历过上一场斗法的知情人便开始卖弄他们的“见识”。 秦泽在擂台上用过的法宝与法术都被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福禄寿三人连夜收集了这些情报给陈业送过来。 陈业只能客客气气地收下,然后表示自己一定会细看,只是转头就将这些情报放到一边。 先不说这些情报准不准,只要那秦泽不是傻子,肯定知道自己当年的手段已经曝光,几年过去肯定不会是原地踏步。 再说,这些以讹传讹的东西不知道与事实差了多少,看了只会被误导。 陈业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好准备,等待着斗法的日子来临。 时光飞逝,所有人都盼着的那天总算是到了。 天边亮起晨曦,秦泽便已经到了擂台之上。 按照他的身份,本应来得晚一些。但秦泽今日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旁人无话可说,不可挑剔。 所以他不愿让别人说蜃楼派傲慢,索性便早早到了,等待陈业的到来。 围观者众,窃窃私语也不少,但秦泽闭目养神,全当听不见。 除了清河剑派之外,其他四大门派都有弟子到场,都是来为秦泽呐喊助威的,就连焚香门的弟子也不例外。 即使当初焚香门与蜃楼派吵了一架,差点当场翻脸,但焚香门的面子也是被陈业给踩到地上用力碾碎的。 这时候,不支持秦泽,死掉的魏长生都不答应啊。 之前那场闹剧让五大门派的弟子憋屈久了,如今秦泽与陈业约战,在他们看来便是吐气扬眉之时。让那群散修见识见识何谓名门大派,让他们想起该保持的敬畏。 两拨观众泾渭分明,虽然正道弟子少许多,但这气势上分毫不差。 等到天色大亮,陈业才骑着黑旋风来到擂台之上。 不少散修感恩陈业的救命之恩,一看他出现便大声叫好,只是打招呼的多,却没几个人敢喊什么必胜。 大家心里有数,散修跟名门正派的弟子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更别说秦泽修为比陈业高一个境界。 大家只期待陈业能别输得太难看。 陈业终于现身,秦泽这才睁开双眼,仔细打量自己的对手。 只看了几眼,秦泽就感觉非常惊讶。 倒不是因为陈业这张脸特别好看,比寻常人要英俊许多,修士的美丑并不重要。 真正令秦泽意外的是陈业的年纪,他之前只听说陈业很年轻,但在他印象里是四五十岁的那种年轻。 今日一看,却是大大出乎所料。 虽说修士寿命绵长,很难判断真实年龄,但陈业这种眉眼与骨架看起来是二十岁都不到。 而瞧他周身灵气围绕,似乎已经修炼到了气海满溢的境界。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罡煞炼体?” 秦泽有些吃惊,这是怎么修炼的,他是吃了什么厉害的天材地宝吗? 不过震惊归震惊,秦泽可不会因此而丧失斗志。 今天他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两人位于擂台之上,相互拱手行礼。 鲁世昌将玉牌分发到两人手上,然后大声念出斗法擂台的规矩。 “两人各持玉牌,注入灵气之后可得护身效果。这护身的光罩破碎,或是变成红色,便算输了。双方各凭本事,手段不限,两位可有异议?” 这话其实不是说给两人听的,而是说给所有观众听的。 毕竟这斗法擂台都荒废许多年了,不少修士都不清楚这里面的规矩,听得“手段不限”之后,不少人都都为陈业捏一把汗。 原以为这擂台还会限定法宝或者法术,会有许多禁忌,这样陈业才有一点胜出的可能。 结果竟然是手段不限,那散修如何跟蜃楼派的弟子比,光是法宝就比不了。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观众,如今都开始为陈业默哀,只希望他能多支撑一会儿。 听得鲁世昌的询问,秦泽便开口说:“今日这场比斗,虽然是陈道友向我挑战,但我毕竟是蜃楼派弟子,总不能欺负一位散修。公平起见,在比斗之前,我会告诉你我今日所用的法宝与法术,绝无隐瞒与虚假。 “诸位见证,若是我秦泽用了别的手段,便算我输了。” 此言一出,观众哗然。 修士之间的斗法,出其不意四字便能占极大优势。 在斗法之前将自己的手段全告诉对方,那便是极大的让步了。更别说蜃楼派最擅长的就是幻术,若是将其中奥妙都提前说了,那岂不是等于自废一半修为? 不少人惊讶于秦泽的“自大”,但也有许多人觉得这才是名门大派弟子该有的样子。 面对陈业一个散修,不管是直接碾压,还是手段尽出,怎么看都像是以大欺小。谁不知道你秦泽赢面大,但人人都知道你会赢,那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秦泽要的是赢得漂亮,要找回蜃楼派丢掉的面子,这样才能真正解除心魔。 所以他敢如此宣告,他就要让众人无法从鸡蛋中挑出骨头来。 陈业也没想到这位秦道友这么大度,看来他真的很想赢。 鲁世昌见陈业不说话,忍不住问道:“陈道友,你是否认可这个临时加上的规矩?” 陈业摇头道:“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秦泽却坚持说:“我从不以大欺小,陈道友你修为比我差一个境界,我若就这么赢了才是胜之不武。” 陈业劝道:“秦道友无需如此,为了赢下这场斗法,我也做了许多准备,还是提前好几天就做的准备。” 秦泽笑道:“那是应有之义,你约战的可是蜃楼派,做再多的准备也不够。” 虽然语气很平静,但陈业听得出来这话蕴含的傲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陈业也不再坚持。他也想赢,但没有秦泽这么大的负担,怎么赢都可以,而且等下动起手来,怕是众人都会觉得陈业赢得太过卑鄙。 反正都卑鄙了,也不差这点。 陈业拱手道:“既然如此,就算我占便宜了。” 秦泽这才拱了拱手,大声宣告:“今日我所用法宝只有两件,一件为可以创造幻境的蜃珠,另一件则是我身上这护身法宝紫云烟罗帐,至于法术,我只会用最普通的掌心雷。除此之外,施展任何手段便算我输了。” 两件法宝,一门法术,听着不多,但懂行的人都明白,光是蜃珠便已经是千变万化。 别以为幻术便只是幻术,在蜃楼派弟子手上,这幻术都有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紫云烟罗帐这法宝不少人没听过,但既然是护身法宝,那想要打破恐怕不容易。 至于那掌心雷,估计就是凑数的。 毕竟需要击破对方身上的护罩才能算赢,秦泽估计就是想用幻术解决对方,然后随手一发掌心雷将陈业击败。 秦泽说完了,又问陈业说:“陈道友可曾听清,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陈业摇头道:“不用不用,但我也想提醒道友一句,我真的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希望道友你不要怪罪。” 秦泽得意道:“怎会怪罪?有任何手段,请道友尽管使出来,需要我再让你三招么?” 陈业只能苦笑说:“那倒不用。” 鲁世昌见两人已经谈妥了,便到那石柱前,大声宣告:“双方确认无误,斗法开始!” 铛! 那铜钟被敲响的瞬间,秦泽身前便涌出无穷烟雾,朝陈业所在的方向覆盖过去。 同时,秦泽也做好了准备,将紫云烟罗帐张开,以防陈业用那万魂幡或者剑匣偷袭。 然而,秦泽发现自己似乎做了无用功。 因为陈业根本没有跟他动手,而是用力地朝地面跺了一脚。 以陈业为中心,无数符文在擂台之上显现,化作一个巨大的阵法。 等到雾气蔓延到陈业那边时,陈业便已经消失不见。 秦泽看得仔细,陈业并非以幻术隐去身形,也并非身法太快躲到视角盲区,他分明是融入地面之中,彻底遁入其中。 “阵法?!这擂台上怎么会藏了如此巨大的阵法。”秦泽脸色大变,心中惊讶:“不好,这擂台是他搭起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这斗法擂台本来不是这个模样。 数年之前也不过是石头堆砌的圆台,经过几场激战之后便彻底毁了。 只是几年不见,谁还记得当初的擂台是什么模样,秦泽还以为是维护擂台的修士为了这一战重新搭建的呢。 结果,这么大一个阵法被陈业藏在擂台上了?! 陈业如今遁入地底,秦泽的蜃珠再厉害,想要影响到地底也不容易。 这招遁地,竟然就将自己最为依仗的手段给克制了。 秦泽虽然有些惊讶,但心中并不惊慌,果断操控那蜃珠的烟气,让其渗入地底。 速度或许会慢些,但秦泽不信陈业可以一直躲在地下,等到那幻术生效,秦泽自然有所感应,到时候陈业连上下左右的感应都会被秦泽操控,让他现身他就只能乖乖爬出来。 至于陈业的反击,秦泽丝毫不怕,就凭他的手段,如何突破得了这紫云烟罗帐。 但就在秦泽以为找到应对之法时,擂台之上又传来怪异的声响。 秦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袍,头戴高帽,仿佛干尸般的恶鬼自虚空中现身。 这恶鬼身高数丈,高帽之上写着“天下太平”四字,左手拿一枚令牌,右手执哭丧棒。 刚一现身,手上的哭丧棒就朝秦泽狠狠砸来。 (本章完) 第116章 所谓真假 第116章 所谓真假 法乃小阵,阵乃大法。 法术与阵法之间并无本质差别。 修士所能施展的法术,必定能化为阵法,这是放之天下皆准的道理。 而这是陈业第二次以拘锁问刑四门秘术布下阵法。 上一次,借助酒色财气等人之怨念凝成了鬼差模样的青面恶鬼,将那魏长生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一次,陈业了数日时间调整阵法,以万魂幡为镇压阵眼之物,将里面的阴魂作为怨念之源,凝成这一尊黑无常。 不过与陈业所知的那位黑无常差别有点大,这只是一个虚影,与真正的地府无常相比,只能说是长得像,真正蕴含的力量是差远了。 但陈业要对付的也不是大圣爷,只是一个罡煞境的修士而已。 哭丧棒落下,只要砸实了,定让秦泽魂魄都被打出来。 只是这一棒下去,秦泽却如同水波般散开,直接化为乌有。 很显然,那不过是个幻影。 秦泽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在擂台的另一边。 其实在斗法开始之前,秦泽便一直以幻象示人,只是那幻象太过真实,根本没人能发现破绽。 虽然躲过了黑无常的全力一击,但秦泽却并未有什么得意。 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 谁能想到陈业会为了这场斗法建一个擂台,不仅他没想到,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这擂台还是个阵法。 之前上台前感觉到的灵气变化,秦泽还以为是管理者加固了这个擂台,免得像以前那样一砸就碎,结果完全落入了陈业的圈套。 怪不得陈业一直强调自己提前做了许多准备,但谁能想到所谓的准备是如此夸张。 如此庞大的一个阵法,想要布置起来至少要一两个月吧,这小子果然是早有预谋。 不过,区区一个阵法还难不倒秦泽。 蜃珠的幻术效果已经完全覆盖擂台,眼前这黑色干尸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方位。 正如秦泽所料,黑无常再次朝秦泽挥舞哭丧棒,结果依旧只砸到一团幻影。 秦泽索性不去理会黑无常的攻击,专心致志地操控蜃珠,将致幻的蜃气渗入地底。 遁地之术是高深又耗费灵气的法术,陈业不可能长时间躲在土里,深度最多也就几丈。 或许这小子在里面提前挖了一个密室,但只要蜃气能够渗透进去,他就不信陈业能够抵抗。 随着蜃气渗入地底,无数的蛇虫鼠蚁擂台边上冒出来。这些都是被蜃气影响失去了理智的生物,会像溺水般疯狂向地面跑。 秦泽就是要用这种手段逼迫陈业主动现身。 秦泽的推算很准,陈业的遁地之术有阵法辅助,但下沉三丈已经是极限。 秦泽也猜得没错,陈业确实在地底挖出一个空间,但并非密室,而是一条隧道,一条直通观众背后的隧道。 不算很长,以陈业如今的灵气,使用搬运术要比当初在崔县挖坟轻松许多。 这隧道也不用多坚固,随便弄些支撑,够他跑出去便够了。 秦泽怎么也不敢用蜃气将观众也迷惑了,下意识只觉得陈业在往地下深处躲。 却不知道陈业早在远处爬出地面,负责在此接应的黑旋风已经带着陈业飞入高空。 所有人都在低头,看着那些蛇虫鼠蚁往外爬,还想着陈业什么时候会从地里狼狈地爬出来,却不知道陈业早就飞到天上,只剩一个黑点了。 擂台上,黑无常还在费力地挥舞着哭丧棒,一下下砸烂那些幻影,碰不到秦泽的衣角。秦泽还在努力地将蜃气渗入地底,想要逼出陈业来。 而陈业则趴在黑旋风的背上耐心地等着,他在等秦泽的灵气耗尽。 这便是陈业算出来的致胜之法。 论法宝,万魂幡与剑匣肯定比不过这种名门大派的弟子。蜃楼派的幻术陈业也无法抵挡,中了基本上就输了。 那就只剩下躲和拖了。 陈业当初卜算的时候,算的并非秦泽,而是这擂台与自己的朋友。 这擂台会有何种吉凶方位变化,算的是吕福胜与侯禄会在何处观看这场斗法……不需要很完整的信息,只需要几个关键点。 擂台的变化与观众的视线变化,足够陈业推测到很多东西。 这便让陈业琢磨出这种消耗战术。 你蜃珠厉害,但消耗也大,紫云烟罗帐护身之力再强,没灵气你也用不了。 陈业与秦泽不一样,他只需要赢,不需要赢得多漂亮。 秦泽就不一样了,体内灵气虽然暂时还支撑得住,自己也没受半点伤害,但这场面不好看啊。 按照原计划,自己有紫云烟罗帐护身,无惧万魂幡与剑匣的攻击,用幻术将陈业迅速拿下,毫发无伤而且爽快地结束这场斗法。 谁曾想陈业一个遁地就打乱了自己的节奏,这人究竟躲在多深的地底?这样拖延下去,场面实在太难看了。 不止秦泽这么想,观众也感觉有些无聊了。 原本以为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斗法,不管谁输谁赢都值得一看。 现在却是打地鼠游戏,那黑无常东一棍西一榔头,不断捶打秦泽的幻影。 这就完事了? 这也叫斗法? 不知是谁先开口,略带嘲讽地嘘了一声。 散修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嘘声很快便此起彼伏。 秦泽只觉得更加难受,他可不是为了被人嘲讽而来的。 但逼不出陈业来,又能有什么办法。 心生烦躁,秦泽顿时感觉眼前所见有些模糊,连忙在心中提醒自己:“每逢大事须有静气。” 他这蜃珠比其他蜃楼派弟子的要厉害许多,但也是双刃剑,若是自己心神不宁就要受到反噬。 但所谓心猿意马,人的心思就像是猿猴一般灵动,无法推测,人的意念便是狂奔的骏马,想要拉回谈何容易。 秦泽本就心魔缠身,只想靠着这场斗法为蜃楼派赢回口碑,谁曾想自己反倒是落入下风,被人嘲讽。 观众的每一句嘘声都像是砸在他的脸上,仿佛整个蜃楼派都因此而蒙羞。 突然间,秦泽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了缥缈的声音:“他们只不过是想看一场精彩的斗法罢了,你就给他们嘛。” 秦泽还以为是陈业突然在身旁开口,慌乱地四处张望,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别乱动,即使有幻术遮掩,你乱跑乱动,一样会暴露的。你也不想这般无用的模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吧,那蜃楼派的面子往哪搁呢?” 秦泽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头,想用剧痛来屏蔽这些幻觉。 然而,这一口咬下去不仅不痛,仿佛咬到了一颗果,让他满嘴香甜。 这股甜味让秦泽心头一松,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何必没苦硬吃呢,你知道要怎么做的,说好的不限手段。你的对手都能搭擂台了,你的幻术为何只用在他身上呢?斗法的输赢,不都是旁人说了算么?” 这声音让秦泽双眼变得迷离起来。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陈业躲起来了又如何,既然不限手段,输赢为何不能在场外找? 秦泽眼神望向四周,然后将手中的蜃珠高高举起,让那笼罩擂台的迷雾扩散开来,将观众都笼罩在内。 “做得好,幻术就是以假乱真,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了,那假的不就是真的了。” 秦泽喃喃自语:“不错,假的也能成真。我想赢,就让他们看到我赢了。” 秦泽感觉自己仿佛想通了许多,只要用幻术变化出陈业惨败在自己手上的场景不就行了。只需要观众们信了,裁判信了,宣布结果之后,陈业再现身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说好的擂台斗法不限手段,自己这么做也不违反规则。 但就在秦泽以为自己真的要“赢”的时候,他只听到嗡的一声,剧烈的震荡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睁眼一看,黑无常的哭丧棒不知何时落在他的头上,若不是紫云烟罗帐自动护主,这一棒怕是要将他身上的护罩都打碎了。 秦泽一脸震惊,他的幻术什么时候被破了?! (本章完) 第117章 战而胜之 第117章 战而胜之 观众们一片哗然。 就在秦泽以为自己正在迷惑所有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被迷惑的那个。 在心神失守之时,秦泽的幻术便已经解除了。 旁人只看到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笼罩擂台的幻术也消失不见。 黑无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哭丧棒砸落,差点就结束了这场斗法。 但这紫云烟罗帐着实是阴魂异术的克星,悬在秦泽头顶半丈的位置,化作一片朦胧紫光,将那哭丧棒给稳稳挡住。 天上的陈业看此情景也是惊讶,这可是神魂秘术第一次被挡下来。 但陈业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顾不上暴露位置,灵气注入身后的剑匣,无数剑气如雨落下。 一个玩幻术的暴露真身了,不趁机追击更待何时? 数十道剑气裹挟着凌厉的气势,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那层紫色云雾之上。只听得“噗噗”几声,仿佛雨滴落入平静的湖面,溅起层层涟漪,然而那剑气却终究未能穿透这层诡异的烟气。 围观斗法的人们这才抬起头,看到了飞在天上的陈业。 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到了这高空之上,都对陈业的手段感到深深的震惊。在以幻术闻名的蜃楼派面前施展幻术,还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这还是散修么? 喝彩之声四起,这场斗法终于要精彩起来了。 陈业却不这么想,刚才剑气齐出都没能破开紫云烟罗帐,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能挡阴魂,又能挡剑气,这法宝也太厉害了吧。” 陈业从储物袋抓出一把符咒,不过片刻,天上便陆续掉下火球与冰锥,都是些简单的五行法术,威力也不强。 紫云烟罗帐照样将这些法术全部挡下,就像是坚不可摧的城墙,任你雨打风吹。 但陈业却发现,由水汽凝聚而成的冰锥落入紫云烟罗帐中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深深刺入其中,然后才失去速度,然后迅速崩解。 “原来如此,这紫云烟罗帐专门克制灵气所化的法术,对无实体的攻击都能轻松化解。” 术业有专攻,没有什么法术法宝是毫无破绽的,只要找到应对方法,陈业便有自信破开他的防御。 不过,这秦泽究竟在发什么疯,自己将幻术撤了,真以为这紫云烟罗帐天下无敌? 观众也在疑惑,不知道为何秦泽突然就暴露了,总不能因为他们嘘声四起,一个玩幻术的就准备以身做饵吧? 虽说将陈业引出来了,但那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 只有蜃楼派的弟子看出端倪,知道秦泽是被幻术反噬了。 玩幻术的修士都要时刻面对一个问题,你究竟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若是自己守不住本心,堕入幻觉之中,那便会像秦泽这样,直接破了功。 秦泽被陈业一轮猛攻给打蒙了,不过也将他从幻境中打醒。有紫云烟罗帐护体,一时半会还能支撑,但他却不敢再用蜃珠了。 万一再把持不住,那他不仅会输,还会输得非常难看。 陈业却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既然秦泽不用幻术了,那就用最朴实无华的手段对攻好了。 只见陈业遥遥一指,黑无常瞬间散去,化作数十个形貌各异的阴魂,围绕在秦泽身边,以各种法器攻击那紫云烟罗帐。 无数涟漪显现,让那虚幻的紫烟都震出了实体。这是一个半球型的护罩,将秦泽包裹在内。 里面的秦泽双手捏印,口中念念有词,掌心便有雷霆显现。 不能用幻术,他如今就只剩下掌心雷一个手段了。 数道雷霆从秦泽掌心飞出,落在那阴魂之上,打得他们发出阵阵惨叫。 但这可不是寻常的阴魂,被万魂幡日夜滋养,杨崇光等阴魂都快凝成实体了,秦泽的掌心雷也无特殊之处,不过就是寻常的法术,只能让阴魂们痛得大呼小叫,却无法彻底消灭。 而痛苦激发了阴魂的戾气,让这百鬼乱舞的景象更加可怕。 而陈业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擂台上,背上剑匣不断射出剑气,不断消耗着紫云烟罗帐的防御之力。 更令秦泽感到恐惧的是那只体型巨大的乌鸦,也不知道有几千斤,像个黑铁球般砸下来,利爪开始疯狂乱抓。 所有的法术攻击都不如这只乌鸦的利爪效果好,秦泽只觉得体内灵气疯狂消耗,若非全力支撑,恐怕这护身法宝就要被打破了。 秦泽慌乱之下,忍不住向储物袋伸手,但他马上回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 除了两件法宝与一道法术,其他手段都不用。 储物袋里有补充法力的丹药,有其他法宝,还有各种功效的符咒,但只要他拿出来,那就算他输了。 难道,就这样输给眼前的散修么? 秦泽不甘心,那熊熊怒火再次燃起,自己怎能一次次让蜃楼派蒙羞。 秦泽咬着牙,再次祭出那枚蜃珠。 只要让陈业陷入幻境,那自己就能赢!只要能撑过蜃珠的反噬,那自己就能赢。 “我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但就在秦泽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他绝望地看到陈业再次遁入了地底。 幻术铺展开来,阴魂与灵兽都被控制,顿时乱作一团,但陈业再一次躲了过去。 还是同一个位置,还是同一个手法。 他仿佛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而秦泽这一次再也没机会用蜃珠来逼陈业现身了,因为刚刚心神失守,这次再强行使用法宝,无数幻境向他自己袭来,红粉化作骷髅,要将他的肉身撕碎。 这一次,秦泽知道自己是撑不过去了。 就在秦泽要被自己的幻术所害时,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叹息:“我蜃楼派,认输了。” 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所有的幻术,吹醒了秦泽。 紫云烟罗帐将他包裹在其中,送出了擂台,送到了蜃楼派弟子所在的方向。 是紫烟真人出手,将秦泽救了下来。 负责当裁判的鲁世昌都没反应过来,这斗法就结束了,只能匆匆宣布:“此战,陈业胜!” 一阵沉默之后,散修们发出震天欢呼。 “陈业!陈业!” 欢呼之声席卷全场,只见数百散修齐齐以剑鞘顿地,金属与青石相击的铿锵声像是抽在五大门派脸上的巴掌,响彻四方。 竟然赢了,散修怎么就赢了呢? 许多人看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心中高兴。 上一次还可以说五大门派迫于面子向散修们低头,那这次总该是堂堂正正的胜利了吧! (本章完) 第118章 再无相见之日 第118章 再无相见之日 月朗星稀,曾经热闹的斗法擂台又变成空无一人。 刺激的斗法已经落幕,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散修陈业,在擂台之上堂堂正正地赢了蜃楼派的弟子。 什么,你说提前布置阵法不够堂堂正正? 那秦泽的紫云烟罗帐还是化神境修士送的呢,不是更加过分? 数日过去,诸如此类的争吵也未曾平息,只要修士们聚在一起,总要提及这场戏剧性的斗法,总要提起陈业这个名字。 不过大家都懒得再来这偏僻的擂台,而是选择去各个坊市通宵达旦地喝酒吵架。 百海谷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么值得喝几杯的大事了。 大部分人在意的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当事人会因为输赢影响深远。 陈业作为胜者,本应被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但他却一个人悄悄跑回这擂台之上。 一边修补着受损的阵法,一边听着墨慈的咆哮:“擂台斗法也该当成生死相搏,但凡遇到个经验老到的魔头你早就死了。 “万魂幡不是这么用的,一股脑全冲上去,但凡这人有克制阴魂的法术,一招扔出来你的万魂幡就毁掉一半了,没打过仗还没听过说书么? “本来有距离优势,留在天上继续耗他便是。谁让你暴露的位置的,那蜃楼派的幻术破了,你知道他是真的出毛病了还是故意露的破绽?但凡他是诈你,脑子一热冲过去不就完了?” 陈业也不反驳,心平气和地听着。 墨慈之言确有道理,现在回头一想,自己确实不应该暴露位置,这可是最大的优势所在。 不管对手出什么变故,占据优势的时候就不应该胡乱出招,按照计划行事才是最稳妥的。 这次斗法,陈业确实有很多毛病,也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没什么斗法的天赋。 捕捉战机的本事几乎没有,临场发挥也不怎么样,全靠提前计算。 只怪自己太相信卜算结果,以为站在吉位之上就百无禁忌。 墨慈骂得累了,又苦口婆心地说:“只有那些魂灯挂在门派里的高门大派弟子才有资格鲁莽,别人动手之前都得掂量一下能否撑得住报复。记住,你是无人撑腰的散修,遇敌之时,没人会顾忌你的身份,杀了也就杀了。” 陈业是个知错就改的人,连忙说:“师父,徒儿明白,下次一定注意。” 墨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陈业却突然抬头,望向远处。 黑暗中有人朝擂台这边走来,等到了近处一看,正是秦泽。 陈业略有些尴尬,他并非喜欢耀武扬威之人,自己赢了一场,手段不算光明正大。 秦泽作为蜃楼派弟子,输了之后怕是承受压力更大,这大半夜地过来恐怕不是故地重游这么简单。 陈业本想回避,秦泽如今身负压力极大,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不要跟那种濒临崩溃边缘的人相处,尤其是自己还是导致对方崩溃的原因。万一他想不开,完全不管什么蜃楼派门规,就要跟陈业拼个生死,那陈业还真未必赢得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业站起来就要离开,秦泽竟然高喊了一声:“道友请留步。” 听到这话,陈业顿时跑得更快了,旁人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吓人,他还能不知道么。 但秦泽却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陈业的面前,瞬间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怨恨,不甘,种种表情出现在秦泽的脸上,但就在陈业握紧万魂幡,准备放手一搏之时,秦泽最终叹息一声,对陈业拱手说:“抱歉,惊扰了道友。” 陈业稍稍松了口气,对秦泽安慰道:“无妨,我胜得不算光彩,秦道友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胜败乃兵家常事,下一场,秦道友便能赢回来了。” 秦泽摇头道:“没有下一场了。我将回门派闭关,此生不再离开。” 陈业没想到秦泽会受到这么严重的责罚,疑惑道:“只是输了一场斗法,蜃楼派不至于门规严苛到这个地步吧?” 虽说输给一个散修是有些难看,但终生禁足这种惩罚还是太过了。 “这并非师门的责罚,我也并非只是输了一场斗法,我被自己的法宝所迷惑,这是蜃楼派弟子最大的忌讳。若是心魔不除,我迟早会被蜃珠所控,然后堕落成魔。” 善用幻术者,更不能被假象迷惑。 秦泽在斗法之时被蜃珠反过来控制,这份错误比斗法失败更大,若不能克服心魔,就只能禁足,以免他为祸人间。 陈业安慰道:“我看道友年纪也不大,有足够的寿元克服这心魔。” 秦泽笑道:“承你吉言。陈道友,你有带酒在身上么?” 陈业闻言,取出一坛烈酒,送到秦泽手上。自从上次与莫随心满山谷找酒喝之后,陈业便在储物袋里常备两坛酒,虽然不喜欢,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酒会用在秦泽身上。 秦泽接过,撕开了封口便将酒水灌入口中,像是丝毫不担心陈业会在酒中动手脚。 陈业无言,取出另一坛酒,陪他喝了两口。 白天两人还是针锋相对,没想到当夜便能对月而饮。 只是话不投机,除了对饮两人也聊不上几句。 等到一坛酒饮尽,秦泽将那酒坛随意扔到一旁,然后才对陈业说:“本来,我是想来将这擂台毁了,以发泄心中怨恨。没想到,陈道友你也在这。 “刚才我还真想过与你拼命,哪怕是违反门规,我也要杀了你。只是,终究是我技不如人,若是因此而迁怒,我才是真对不起蜃楼派这个名字。” 陈业闻言,感慨道:“正道终究是正道,不管旁人如何诋毁,蜃楼派终究是坚持了千年的正道门派。数月之前那场意外,若不是紫烟真人于心不忍,恐怕这百海谷早就血流成河。 “人有喜怒哀乐,秦道友无需在意这一时之气。毕竟我辈修士追求的是逍遥长生,成仙之后有无尽岁月。一时得失,与长生相比,只不过一瞬而已。” 不管外人如何嘲讽,蜃楼派终究是正道门派,这些年来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不过承平太久了,门人弟子有所松懈,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秦泽只是运气不太好,被陈业选中,成为第一个输掉的名门正派弟子。 秦泽苦笑道:“以前我也常对别人这样说,只是每一次都是切磋中胜了之后,用这话来安慰别人。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听到同样的话。” 秦泽长长吐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烦闷一切吐出,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怀里取出那枚蜃珠。 不等陈业反应,秦泽便用力一捏。 洁白如玉的蜃珠顿时布满裂纹,似有凄厉的惨叫从中传出。但秦泽并无半点迟疑,继续用力,直到这蜃珠被彻底捏成粉碎。 然后秦泽随手一扬,将那些粉末洒到这擂台之上。 毁掉这件血脉相连的法宝,秦泽也是脸色煞白,但他仿佛也卸下了重担,表情轻松了许多。 秦泽转过头来,对陈业说:“多谢道友的酒,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欠这一坛酒,我是还不上了,祝愿道友修炼有成,早日成仙。” 说完这最后一句,秦泽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直到秦泽完全消失于视线,陈业才忍不住问墨慈说:“师父,你说他能克服心魔么?” 墨慈沉吟片刻才回答说:“世上哪有这么多大彻大悟之人,求长生者万中无一,这人多半是一蹶不振,等过些年便无人记得,再听到他的名字时多半便是枯骨一堆。” 陈业也知道墨慈所说的没错,世上没有那么多遭受打击之后反而勇猛精进之人。若是长生有这么简单,五大门派也不会合道的修士寥寥无几了。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啊。” 陈业与这位蜃楼派弟子并无交情,只是怕有一天,转身离去的会是自己。 自言自语般念了几句,陈业便准备继续修他的阵法,但刚有所动作,便听得一阵细微的呼救声传来。 “救命!” 短促的二字传入陈业的耳中,虽然非常细微,但却绝非幻觉。 陈业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灵目四处搜寻,这一看便找到了呼救声的来源。 在那堆被秦泽捏碎的蜃珠粉末上,有个模糊不清的虚影,正是这东西在向陈业呼救。 陈业满心疑惑地问:“师父,那是何物?” 万魂幡抖了抖,墨慈惊讶道:“这是……法宝的器灵?还真是个稀罕之物!快快,将这东西收了,有大用。” 不等陈业动手,墨慈便已经操控着万魂幡朝那模糊虚影跳过去。 长幡一震,便有数道虚幻的锁链飞出,将这法宝器灵给收入万魂幡中。 等陈业凑过去准备瞧一瞧时,墨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运气好啊,寻常器灵在法宝被毁的一瞬便会随之消亡,这器灵不一般,竟然还能存活片刻。快快,用你那滋养阴魂的甘露将他养好,这可是难得的宝贝。” 陈业掐指念咒,摇动万魂幡,灵气汇聚出点滴甘露,渗入到万魂幡中。 只听一声呻吟传来,万魂幡上便露出一团模糊的白影。 这白影对陈业做了个鞠躬的姿势,感激道:“多谢恩公救我一命。” (本章完) 第119章 捡了个法宝器灵 第119章 捡了个法宝器灵 陈业仔细打量眼前这团白影,表面看来与阴魂差别不大,在那甘露滋养下渐渐凝实了身躯。 只是依旧是一团白色,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 陈业问道:“你究竟是何物?” 白影连忙回答说:“回恩公,我便是那蜃珠的器灵,我本是归墟中活了许多年月的蜃。被那蜃楼派的恶徒抓了,用我的身躯炼制成法宝,又将我的神魂封印其中。我已被蜃楼派奴役了百年,今日又差一点神魂俱灭,多得恩公你出手相助……” 这白影一口气说了许多,听得陈业有些惊讶。 深海中有归墟,归墟中有蜃,这听着像是妖怪啊。 蜃楼派也玩杀妖取丹那一套么? 陈业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自己不也用野兽炼血丹么,也不比蜃楼派高尚。 不料墨慈却说:“别听他胡扯,蜃妖并无这等理智。他是器灵,虽然是由蜃妖躯体所生,但却并非天生的神魂,应该是蜃楼派用秘法催生。” 墨慈仔细给陈业解释了一番。 这妖怪通常指的是那些突破了寿元限制的非人种族。 像是陈业养的黑旋风,说是灵兽血脉,其实就是妖怪。被驯化的是灵兽,不受人类驱使的便是妖怪。 蜃妖属于比较有名的一种,主要便是因为蜃楼派弟子人手一颗蜃珠,这世上便有许多相关的信息流传。 在传闻之中,蜃只是一种深海贝类,只有归墟中的蜃才能突破寿元变成妖怪,也只有蜃妖才能产出能用来炼宝的蜃珠。 但贝类本身便无多少灵智,即使变成妖怪也只有本能。 而眼前这团白影却是条理清晰,说话时与常人无异,必定不是蜃妖本身的神魂。 按照墨慈的推断,这器灵应该与炼制手法有关。 蜃楼派保留了蜃妖的部分本能,然后为其增添灵韵,一步步强化其智慧,最终变成如今的模样。 墨慈激动地说:“有器灵的法宝,威力便是十倍增长。这东西值钱,卖出去至少能换一件上好的法宝。” 白影连忙说:“不,恩公在上,千万不要卖了我,我对你有用,我有大用!” 陈业问道:“你慌什么呢?被我奴役和被别人奴役,不也差不多么?” 都是法宝器灵,落在谁的手中也不差多少,这白影一副非君不认的模样,怕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白影连忙说:“当然不同,恩公与我有救命之恩,为你做事,我是心甘情愿。若是被别人买了去,那我不还是被人奴役么?你让蜃楼派丢了脸,又救了我的命,于我而言便是有双重恩惠,为你做事这不是理所当然么?虽然旁人看起来一样,但在我看来便不一样了。” 陈业听了,心想这器灵话还挺密的,忍不住笑道:“你还挺在意个人感受。” 白影立即回应道:“那是自然!任谁被奴役百年,都会心向自由。留在恩公身边,我至少能说这是报恩之举。” 陈业问道:“那你有什么用处?” 白影着急地说:“那蜃楼派弟子之所以输了,就是因为我在斗法之时将他迷惑,怎么说我也对恩公你有些帮助,你说对么?” 陈业惊讶道:“原来是你啊,你就是他心魔丛生的原因?噬主的法宝,我怕是不敢留你啊。” 白影解释道:“蜃楼派奴役我百年,我小小报复一下又有何不对?心魔丛生那是他自己心志不坚,怎能怪在我的头上。而且恩公不用担心,我如今身躯被毁,想要施展幻术也是力不从心了。” “那便是没有用处了?” 陈业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吓得那白影说:“但我知道蜃楼派的许多法术,我可以教给恩公。今日斗法之时,我看恩公御使阴魂的手段有些粗糙,这方面我懂,我可以教你。” 陈业疑惑地问:“你不是擅长幻术的么?排兵布阵也懂?” “当然是懂的,幻术常有化身千万的用法,若是不懂得如何派兵布阵,幻化出来的人只会乱冲乱撞,那岂不是白白耗费灵气?蜃楼派将我炼制出来,便是为了让我来操控幻阵,减少许多麻烦。旁的不说,恩公若是将我留在身边,我保证你的万魂幡威力更上一层楼。 “哦,对了,我不仅擅长幻术,还擅长破除幻术,恩公日后若是遇到蜃楼派的人,我保证他们发挥不出三成本事。” 这白影说话又急又快,听得陈业耳朵都有点痛,但若他所说是真的,好像还真有点用处。 “既然如此,你便暂时在万魂幡中安身吧。” 反正是白得的法宝器灵,便先留着,卖不卖以后再说。 不过得看紧一些,陈业可不想像秦泽那般被这白影反噬,最后被心魔缠身。 白影千恩万谢地说:“多谢恩公。” 陈业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影沉默片刻,无奈地说:“我没有名字,蜃楼派将我炼制成法宝,便是蜃珠蜃珠地叫,也不曾为我取过名字。不如,请恩公你为我赐名?” 陈业摇头道:“你自己的名字,自己想吧。” 上次给黑旋风取名,结果小乌鸦养着养着变成梁山好鸟了,那一身横肉满脸凶狠的模样,着实让陈业后悔。 这法宝器灵还不熟,陈业不担这份因果。 白影有些遗憾道:“那……我便仔细想想。” 待诸事完毕,天色尚未大亮,他便返回了自己的洞府。 今夜之事,虽说波折不断,却意外得了一件宝贝,运气着实不错。 陈业心情正佳,满心欢喜地睡下,却不想那赤练大蛇再度闯入他的梦境之中。 陈业见此,忍不住对赤练大蛇说道:“尊主啊,您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么?” 赤练大蛇神色悠然,毫不在意地说道:“如今,百海谷中已传得沸沸扬扬,你战胜了蜃楼派弟子一事,已然人尽皆知。此刻,你总该相信我先前所说,你能为我对付涅槃宗的那些和尚。先前的协议依旧作数,你若答应帮我,我便将上品炼体之法传授于你。” 陈业疑惑道:“尊主,你百海谷竟还有眼线?否则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赤练大蛇冷冷瞥了陈业一眼,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这些老魔头,果然都是老谋深算,说不定还有赤练蛇的巢穴没被清理干净,回头得给清河剑派说说,让他们再重新检查一遍,免得再来一场赤练蛇之灾。 赤练大蛇催促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尊主似乎有些焦急啊,我今天赢的不过是个罡煞境的秦泽而已,你说的那些和尚,足有三位通玄境,差着一个大境界呢。” 赤练大蛇安慰道:“并无区别。罡煞炼体之后,只不过是让血肉变得坚韧,不容易受伤,增些寿元,让体内灵气多些。你天赋异禀,体内所含灵气比旁人高出许多,寻常罡煞境都不是你的对手。至于通玄境,也是大差不差,只是那领悟的天赋神通有强有弱而已。 “若是不提这神通,通玄境也不会有多难对付。如今你已经今非昔比,别再将自己当成蝼蚁。” 陈业听着感觉不对,今天的赤练大蛇怎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难道说他的计划又出现了什么变数? 陈业思考片刻,试探着说:“那,尊主能否先将这上品炼体之术传我,等我修炼有成,我再去帮你铲除那些涅槃宗的魔头,岂不是更加稳妥。” 赤练大蛇一双竖瞳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陈业,仿佛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 但陈业丝毫不慌,如今急的又不是他。 也不知道在梦里过了多久,赤练大蛇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你精明,是我失了方寸。我们一人退一步,我如今便传你上品炼体之术,但十日之内你必须动身前往落雁镇。” “落雁镇?那是在何处?” “北疆边陲之地,两国交界之处,距离此地有千里之遥。” 陈业沉思片刻,然后说:“好,我答应了。” (本章完) 第120章 瞎眼的和尚 第120章 瞎眼的和尚 虽不知尊主那边出现了什么麻烦,但这老魔头终究是松了口,将上品炼体之法告诉了陈业。 寻常罡煞炼体,便是以剧毒的罡煞之气破坏血肉,然后以灵气滋养再生。 这破而后立,让肉身变得坚固,让寿元变得更长。只是先炼皮肉,后面就很难再炼内脏,导致炼体不够完美。 上品炼体也离不开这个,只是方向是反过来。 先炼骨髓,再到内脏,然后是皮肉。 从内而外,获得完美道体。 用尊主的说法便是,将整个人都换一遍,是蜕凡为仙的第一步。 那如何从里到外修炼呢,方式也不难,就是直接将罡煞之气当成灵气,吸入气海之中,再由气海转化,流入骨髓内脏,再到四肢百骸。 听着很简单,但做起来却近乎不可能。 罡煞乃是剧毒之物,只要沾染一点便是皮开肉绽,吸收多了血肉会溃烂成泥。 血肉尚可以灵气重塑,若是罡煞入体,直接进入骨髓,那下场便是剧毒迅速流遍全身,整个人都会化为脓水。 但其实罡煞之气并非一股,而是由清浊二气混合而成。 传闻天地初开,清气上升便为天,浊气下沉便为地,以清浊二气为根基逐渐演化万物。 不过这天地开辟之后,总有些奇异之物保持着原有的模样,沾染的清浊二气并未完全转化,两者融合得并不完美相互冲突又相互纠缠,一直从开天辟地之时维持到如今。 本是万物之源,却因为如今的万物早已变了模样,所以清浊二气反倒是成了剧毒,便被称之为罡煞。 两种气息在亿万年中不断相互侵袭,犹如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任何被卷入其中的都会化为脓水。 但若是能将这两股气息暂时分开,那这两股气息便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尊主所传的秘法,便是将罡煞之气暂时分离,待其冲突并不剧烈之时吸入丹田气海,然后再缓缓融入肉身之中。 只要能控制好这个量,就可以一点点炼化骨髓,从里到外让整个肉身都蜕去凡胎。 听着倒是很有道理,但真正修炼起来却分外艰难。 因为第一步就是分离罡煞之气,两者纠缠了亿万年时光,想要分开谈何容易。 陈业按照尊主指点,先将那些蕴含罡煞之气的矿石研磨成粉。 这个过程必须要穿戴厚实的护具,否则触碰到这些罡煞石便会被腐蚀血肉,让人痛不欲生。 等到研磨成粉末,陈业便取来几块巨大的磁铁,按照不同方位布置好,形成一个独特的阵法。 最后便是将粉末倒入其中,再以劲风不断吹起这些罡煞石粉,让其在磁场之中不断旋转穿梭。 只要时间足够长,罡煞之气就会被分离,化作清浊二气,那时候便可以吸入气海之中。 陈业了一天时间算是将前期工作都准备好,然后又将那些罡煞石粉置入阵法之中,开始持续不断地鼓风。 粉尘飞舞,但都被磁场与阵法困在其中。 可不敢有一星半点飞出来,但凡吸入口鼻,那估计也是七窍流血的下场。 陈业在斗法方面虽然没什么天赋,但在做研究方面却比大部分人更细致,也更有耐心。 他会仔细记录第一次实验时罡煞石粉的颗粒大小,磁场强度,阵法的布置,还有鼓风的速度与方向等等。 这些详细的数据又是写满了小半个山洞,然后通过对比与反复测试,陈业这才弄明白了分离罡煞之气的关键数据。 又经过反复调试,陈业总算是计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是现阶段最效率的处理方法。 只是忙了这几天,距离与尊主约定的日子便不远了。 落雁镇距离此地很远,即使骑着黑旋风去,也得三四日才能赶到。 留给陈业的时间只剩下两天,这两天里他必须要将第一团罡煞之气吸入体内,然后仔细地融入到气海之中。 陈业盘膝坐于磁阵之外,青灰色石粉在风涡中簌簌盘旋,被八块玄铁磁石激起的无形力场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股气流。 一道气流在上,轻盈而缥缈;一道气流在下,浑浊而深沉。 这便是分离的清浊二气,陈业谨慎地伸出双手,分别将其吸入体内。 一股针刺般的痛楚之后,这两个气息总算是安稳地被吸入陈业的两个气海之中。 “然后便是分离出一点,融入骨髓之中。” 这是最危险的过程,若是稍多一些,陈业便要在痛苦之中化为一滩脓水。 不过这第一次吸入的清浊二气也不多,陈业感觉自己能把握得住。 吸纳了清浊二气的两个气海开始旋转,试着将其中气息送出。 清浊二气分出一丝一缕,分别汇入脊柱之中,初时只有轻微的刺痛感,直到这两股气息相遇,陈业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烧起来,脊髓更是瞬间沸腾。 恐怖的痛苦差点让他昏迷过去。 陈业大喝一声:“请诸位助我。” 万魂幡无风自动,阴魂齐出,布下了玄阴摄灵阵,在庞大的灵气冲刷之下,陈业咬紧牙关,引动灵气汇入受伤的脊柱,按照尊主所传的秘术开始修复损伤。 破而后立,历经死地而重生,这便是罡煞炼体的根本。 想要完成上品炼体,陈业无法用任何方式减少这种痛苦,要么咬牙强忍,要么就彻底失控化为脓水。 之前陈业因为平生不做亏心事,没尝过神魂酷刑的滋味,如今倒是给他补上了。 只见陈业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发抖,但他意识清醒,坚持着这种令人痛不欲生的修炼。 一刻钟,一个时辰,五个时辰……陈业一声不吭地忍耐着,直到体内的清浊二气全部消耗完毕。 陈业只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般,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倒不是他有什么受虐的倾向,而是他的骨髓已经被更换了一小部分。 旺盛的生机从脊髓中涌出,开始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别看炼体的时候痛苦加倍,但效果也比寻常的炼体方式要更好,新的骨髓带来新的血液,将会持续改造陈业的肉身,越是往后修炼,痛苦也会逐渐减少,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这便是千年之前的炼体秘术,果然是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如今依赖金刚散来修炼的人比较多,愿意忍耐这种痛苦的人越来越少了。 既然尊主所教的修炼方式有效,陈业也只好信守诺言去落雁镇对付涅槃宗的魔头。 不过在出发之前,陈业还要去找个帮手。 但这个帮手并非来自清河剑派,陈业已经与王逸晨提起这落雁镇有魔头出没的消息,只是清河剑派弟子太少,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别处除魔,未必能派出人手帮忙。 至于四大门派,陈业就不打算通知了。以自己与他们的关系,这消息送出去怕也是石沉大海,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麻烦。 因此,陈业只剩下一个盟友可以求助。 而这个盟友若是知道要对付涅槃宗,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陈业收拾好东西,骑上黑旋风便朝着百海谷的南面飞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在那高山密林之中,有一简朴的小庙,门口便悬挂着慈心寺的牌匾。 对付和尚,当然要让和尚来。 慈心寺出身涅槃宗,两者功法同出一源,但慈心寺对涅槃宗深恶痛绝,找他们当帮手是最合适的。 若是能请方圆和尚一同前往,区区三个通玄境的魔头又算什么东西?一巴掌过去保证连骨灰都不会留下。 黑旋风落在这简陋得能跟清河剑派相比的寺庙前,门口的小沙弥一眼就认出了陈业,连忙上前招呼:“阿弥陀佛,陈施主大驾光临,小僧……” 陈业连忙摆手说:“别客套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前几日我送过信来,求见方圆大师,他在寺里么?” 小沙弥连忙说:“实在不巧,师叔祖这几日抽不开身,不过他已经回信一封,请施主稍等。” 小沙弥急急忙忙地跑到寺庙之中,然后便领着一个年轻的和尚来到陈业面前。 “陈施主,这位是我不昧师叔。” “见过不昧大师。” 陈业客气一句,然后悄悄打量眼前这个和尚。这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人长得白净,看着有喜气,不过一双眼睛紧闭,还是被那小沙弥牵着走出来的,怕是双眼有些毛病。 不昧和尚听得陈业开口,便朝着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见谅,贫僧目不能视,不能全礼。家师方圆让贫僧与陈施主同行,对付那涅槃宗的魔头时,贫僧也可助施主一臂之力。” 一个瞎眼的和尚,走路似乎都有点不利索,方圆和尚怎么派了这个徒弟来。 虽说人不可以貌相,但陈业是来请帮手的,若是不昧和尚走路都要旁人牵着,那怕是容易出纰漏。 陈业跟慈心寺关系算是不错,便直截了当地说:“不昧大师若是双眼有些不便,那也无需勉强。这次对付的魔头修为比我高出许多,我也不敢保证大师的安全。” 不昧和尚连忙解释:“陈施主放心,贫僧不会拖你的后腿,只要你将贫僧带到那魔头出没之地即可。” 陈业只好问道:“请恕我冒昧,请问大师是何境界?” “贫僧已达通玄境。” 听得不昧和尚这么说,陈业倒也放心些,通玄境的和尚,自保应该没问题。 陈业便对不昧和尚说:“那便请大师随我来,那落雁镇远在千里之外,我们需要今日出发。” 陈业正要骑上黑旋风,却听不昧和尚说:“施主稍等,贫僧没有能御空飞行的法宝,能否请施主带我一程?” 陈业:…… 这和尚,真的没问题么? (本章完) 第121章 北疆之地化外之民 第121章 北疆之地化外之民 黑旋风振翅高飞,一路风驰电掣般朝北疆方向飞去。 最近黑旋风是吃胖了,但体型也变大了许多,背上载了两人似乎也不觉得吃力。 陈业本想在路上跟不昧和尚多聊几句,至少打听一下他有什么降魔的手段,不至于等见到魔头了才来临时打配合。 但黑旋风这家伙就是死活学不会挡风的法术,陈业一张口就要被灌一嘴巴的风,根本没法说话。 想要写字交流,又想起这不昧和尚根本看不见,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闭目养神了。 倒是不昧和尚骑在黑旋风背上的时候依旧口颂经文,即使同样张嘴就灌满了风,却依旧乐此不疲。 黑旋风一路往北,跨山越河,天气很快便冷了起来。 等到终于能落地歇息之时,陈业才抽空问道:“不昧大师可曾去过北疆?” 不昧和尚点了点头道:“贫僧出家之前,便是北疆人。只不过,家乡并非落雁镇,比那个镇子还要继续往北。” 陈业惊喜道:“那怪不方圆大师让你与我同行,能为我讲讲这北疆究竟是何地方么?” 到一个人生路不熟的地方,还要寻找潜伏已久的魔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有本地人指引,那便轻松许多了。 不昧和尚回忆了片刻,对陈业说:“贫僧幼时便跟随师父到慈心寺落发为僧,已经多年未曾回来过。凡人的皇朝好像都换了两次,贫僧也不太清楚如今的北疆变成什么模样。但这苦寒之地自古便是中原王朝与化外蛮人的交兵之地,每年都会有战争,都会血流成河。 “化外蛮人不服教化,有自己信奉的祖神。虽然不修长生,但也有许多神异之术。哦,这化外之地还是涅槃宗发源之地,只不过千年之前涅槃宗被重创,如今早已遁走别处。留下来的传承已经融入蛮人的传统,这种信仰说不上是正是邪,但多半仪式都带点血腥残忍。 “若是那涅槃宗真有弟子出现在北疆,多半是想要挖出当初涅槃宗留下的宝贝吧。” 陈业一听“宝贝”二字,瞬间来了精神,忍不住问道:“会是什么宝贝呢?” “大概是涅槃宗当年逃离北疆时,来不及带走的物件吧,至于具体是什么,贫僧也无从猜测。” 陈业心中猜想,怪不得尊主突然催促自己赶赴北疆了,估计是涅槃宗的宝贝即将现世,所以才派自己前来阻拦,尊主想要坐收渔人之利,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不过陈业转念一想,若是真有宝贝,那必定先收入自己囊中,绝不可能留给尊主。 陈业又好奇问道:“蛮人若是信奉涅槃宗留下的东西,为何正道五门一直不做处理?斩妖除魔不是他们的本分么?” 不应该有什么鞭长莫及的说法,清河剑派不会因为距离太远就放过魔头。一时抽不开身另说,但这么多年来都没人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只因他们信的并非涅槃宗的佛,多年以来,蛮人信奉的是自己的祖先,他们称之为祖灵。此物有些类似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佛,但又弱小许多。蛮人没有修长生的说法,只是以祭祀方式从祖灵身上得到些赐福。这种部落中的信仰,你也很难将其划分为魔道。” 魔头摇身一变就成自古以来,变成别人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统了,这话说出来着实有些无奈。 但事实往往便是如此,许多凡夫俗子对石头都能顶礼膜拜,别人碰了一下都要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算清河剑派的修士出手,总不能将所有凡人都杀了。 今日你拆了他的祖灵,明日他们又会重新信奉一尊新的,除非有本事教化所有人,否则只会不断循环。 陈业估计,这次到北疆肯定要跟这些信奉祖灵的蛮人打交道,又追问道:“那这祖灵,真能给蛮人赐福?可曾有人亲眼见过?” 不昧和尚点头道:“确有其事,祖灵也是香火愿力凝聚,虽远远不如真正的佛陀,但总是有几分神异的。或是能让人力大无穷,或是能治疗一些疾病,只是所需的代价不小,往往需要大量血祭。” 两人稍作休整,便再度跨上黑旋风,朝着北疆腹地深入而去。 越往北走,气候愈发寒冷,天空开始飘雪,满地都是银白,扑面而来的寒风更是像刀子一样。 陈业有点受不了,他缺的就是护身法宝。 此时不昧和尚念诵佛经,一层金光将两人连同黑旋风一起罩住,陈业顿时感觉温暖如春,那扑面寒风也被隔绝在外。 陈业看得眼熟,惊讶地问道:“不昧大师你这神通,难道是开口禅?” 不昧和尚解释道:“阿弥陀佛,贫僧并不擅长辩经,学不来开口禅这种神通,此法贫僧也是近来领悟,若真要说的话,这神通可称之为舍身法。” “舍身法?” “贫僧不过将施主身上的寒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陈业惊讶地伸手碰了碰不昧和尚的肩膀,果然感觉一片冰凉,比刚才的寒风还要刺骨。 陈业连忙说:“大师何必如此,我让黑旋风降低些速度便是。” 不昧和尚笑道:“贫僧已经完成罡煞炼体,这点寒意对我来说并无大碍,帮施主挡挡寒风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是赶紧去往那落雁镇,晚一些,或许那些魔头便多害一个人,阿弥陀佛。” 慈心寺的和尚果然每一个都悲天悯人,这舍身法竟然是替人受苦……等等,那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抵抗罡煞炼体的痛苦? 若是慈心寺人人都学会这舍身法,那罡煞炼体对慈心寺来说应该不存在障碍了。 一个负责痛,另一个专心操控灵气修复血肉,金刚散都能省了。 这么一想,陈业都怀疑是不是方圆和尚专门派不昧和尚来帮自己修炼的,毕竟这炼骨髓是真的痛啊。 就这般胡思乱想,黑旋风已经飞过了重山。 少了极寒的折磨,黑旋风飞得更快了,终于在第二日天黑之前来找到了一处小镇。 看那模样,应该就是所谓的落雁镇。 黑旋风放缓了速度,在天空上盘旋,让陈业可以仔细观察这个小镇。 说是一个小镇,但地方却不小,而且两面都有挨山,中间一条通道被落雁镇隔开,城墙都有三四丈高,是座易守难攻的坚城。 陈业对不昧和尚说:“这恐怕不是什么边陲小镇,而是重兵把守的军事重镇,看着人口也不少,调查起来不容易。” 不昧和尚问道:“那陈施主你可有那些魔头的线索?” 陈业笑了笑说:“现在没有,但等我睡一觉,应该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122章 炼化万人的法阵 第122章 炼化万人的法阵 虽然陈业嘴上说着找个地方睡一觉,但却并没有马上降落到城镇之中,反倒是骑着黑旋风一遍遍地绕圈子。 不昧和尚不解地问:“施主这是为何?” 陈业解释道:“我怕有埋伏。” 自从经过上次擂台斗法,陈业便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头脑一热便容易出纰漏。 从此提醒自己要倍加谨慎。 这落雁镇既然有魔头潜伏,陈业怎知道自己行踪有没有泄露,说不定黑旋风刚落在城里就被阵法笼罩,三个通玄境的魔头大招齐发,然后便将两人给炼了。 陈业不仅以灵目观察灵气的流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将刚刚收复的白月光给放了出来,瞧瞧这落雁镇有没有用幻术遮盖的痕迹。 说起这白月光的名字也是有趣,这家伙想了半天没想到自己该叫什么,后来听闻陈业的灵宠乌鸦叫黑旋风,便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 名字虽然古怪,但白月光确实是蜃楼派调教出来的宝贝。 短短数日时间,白月光便教会了万魂幡中的阴魂施展幻术,就连陈业都学了些简单的手法,能遮掩一下黑旋风到处乱飞的痕迹。 如今将白月光放出便是为了确认落雁镇的安全,以免自己遭了暗算。 不厌其烦地绕了数十圈,还真让陈业瞧出点东西来。 陈业对那不昧和尚说:“大师,这落雁镇四周死气浓郁,不过毕竟是边陲重镇,打仗死人多似乎很合理,你怎么看?” “贫僧也许久未曾回到北疆,也不知道此地最近是否有大战,不过施主所说的死气浓郁,请问主要是在哪个方位,死气集结的形状又是何种模样?” “方位的话,东南西北都有,形状的话,还挺均匀的,就如雾气笼罩……” 陈业仔细描述了一番,不昧和尚听了便说:“那怕是有些不对。这城镇两面有山,即使有大战,也该是城墙内外的死气较为浓郁,不应该像施主所说的均匀分布才对。” 陈业觉得很有道理,那这落雁镇果然是有问题啊。 “若是这死气被人有意操控,那怕是想掩盖些什么。” 陈业右手拈一指,开始推算卦象方位,片刻之后便皱起了眉头,连忙命令黑旋风说:“去东南方那处水潭。” 黑旋风翅膀一扇便朝着陈业所指方向飞去。 等黑旋风靠近此处时,陈业顿时脸色一变,不昧和尚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水潭不对劲,死气浓郁不说,还有淡淡的尸臭传来。 飞在高空都能闻到这股味道,里面必定堆放了不少尸骸。 但此地距离落雁镇还有好几里,四周并无能走的山路,孤零零一处水潭在半山腰,哪来的大量尸骸? “这是巽风位……” 陈业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然后命令黑旋风飞向另外几个位置,果不其然,每到一个方位都有发现。 不是尸骸堆积,便是建有隐秘的祭坛,又或者是立着邪异的雕像,这些怪异地点都在远离落雁镇的位置,但都钉在了关键的卦象位置上。 陈业将这些方位全部画下来,仔细研究一番,惊讶道:“那些魔头要将整个落雁镇都炼化了?” 不昧和尚目不能视,便问道:“施主是看出什么端倪么?” 陈业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涅槃宗的居卢倅略法阵。一旦阵法完成,启动之时整个落雁镇都会被拖入黑绳地狱,里面的所有活人都会被炼成活尸与厉鬼。” 陈业本来不懂这个阵法,但之前在梦里与尊主交流,学会了许多魔门的手段,其中就包括了大量涅槃宗的东西。 陈业这才想明白,尊主在那时候便开始算计自己了,教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陈业冲锋陷阵的时候能用得上。 不昧和尚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落雁镇有过万人口,涅槃宗的魔头当真残忍至极。” 陈业也没想到对方敢这么狠毒,直接炼化上万人,真不怕被发现? 但陈业感觉有些不对,便对不昧和尚说:“他们的目的怕是不仅仅是炼化活人这么简单,上万活尸与恶鬼,看着厉害,但实际上有什么用处?他们又不是准备与正道五门开战,炼化这么多炮灰有何意义?” 不昧和尚倒是干脆,坚定地说:“不管有何目的,贫僧不能坐视不理,施主可有破阵之法?” 陈业疑惑地说:“大师出身慈心寺,不是更了解涅槃宗的本事么?我还想问你如何破这阵法呢。” 不昧和尚苦笑道:“贫僧连阵法都看不见,谈何破阵,修行以来,也未曾学过这些。” “原来如此。” 让一个瞎子学阵法确实有些为难人,不过一个瞎子能修炼到通玄境,这位不昧和尚的天赋与努力也可见一斑。 陈业只好对不昧和尚说:“这阵法想要打破倒是不难,一共六处关键,任何一处被毁了,阵法都会无法启动。但想要修复起来却也简单,破阵只能拖延时间,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关键是找到那幕后之人,将他们解决才是釜底抽薪之法。 “只是,我们时间未必够用。” 不昧和尚连忙问道:“阵法快要完成了?” “是已经完成了,不过这几天时日不对。再过三日便是大寒,这阵法在大寒之日启动效果最好,我想他们也是在等这个时机。” 怪不得尊主让他十天之内赶到,想来就是这阵法的原因。 如今只剩三日,时间实在太短,陈业想了几个办法,都不够稳妥。 “大师,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再慢慢商量。” 既然是尊主找他来帮忙,那就不能让这人置身事外。 陈业指挥黑旋风远离落雁镇,寻了个偏僻之地落下,将那万魂幡一插,众多阴魂便开始布置幻术,将陈业与不昧和尚的身影都遮蔽起来。 不得不说,蜃楼派的法术就是好用,只是不能随便乱用,免得被别人发现。 闭上双眼,陈业很快便进入梦乡。 赤练大蛇如约而至,出现在陈业的梦中。 赤练大蛇笑道:“你来得倒是挺早,我还以为你要再拖两天,到时候就只能与那和尚一起送死了。” 陈业问道:“尊主,当初可是你说我有本事对付这些魔头的,这会儿说是送死,不怕我转头就走么?” “你舍不得,你能看着数万人死于非命么?” 赤练大蛇对陈业的威胁毫不在意。 “我倒也没有为旁人舍生忘死那么高尚,到了生死关头,该跑还是要跑的,大不了回头让清河剑派来解决。” “那时候就晚了,你知道涅槃宗在这里弄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何?” 陈业说:“还请尊主指点迷津。” 赤练大蛇并未马上解释,反问道:“你对当年的十八位魔尊知道多少?” 陈业摇头说:“全是道听途说的故事。” 千年时光太过久远,就连传说都有了许多误差。就像无咎魔尊本是最早被杀的,但尊主却说是无咎魔尊出手暗算了赤练魔尊,这些上古秘闻陈业根本没听说过。 赤练大蛇无奈说道:“那我便简单概括一下。我之前算计了涅槃宗,他们的宗主受了重创,如今想要自救,这落雁镇之事便与他自救的计划有关。 “我不能坐视涅槃宗宗主恢复伤势,我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我希望这老魔头一辈子都恢复不了,所以请你来帮忙解决。 “至于其他,那说起来就太长了,你还是先解决眼前落雁镇的麻烦。” 陈业问道:“落雁镇只是其中一环?” “当然,涅槃宗怎么也是传承千年以上的魔宗,真要害人,远远不止这点小动静。你见过百海谷,你能想象当初骸骨堆满整个百海谷的情景么?那阵势,当真是凶威赫赫啊。” 看赤练大蛇满是缅怀的样子,陈业才想起这位算是魔尊的继承人,或许再过些时日便是新的赤练魔尊了。 “那尊主就不能出手相助?三日时间,实在太短了。”陈业问道。 “我肯定不能亲自出手,我说了,正道五门都盯着我呢,只要我露出些许破绽,他们便能算到我的踪迹,接下来便是持续不断的追杀。” 陈业埋怨说:“总不能光一张嘴吧,毕竟对方三位通玄境,而我只剩三天。” 赤练大蛇仿佛早料到陈业会抱怨,便对他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轻松的法子,只是怕你不愿意。” (本章完) 第123章 好戏开演 第123章 好戏开演 陈业对尊主口中的“轻松办法”很感兴趣,但这魔头一开口就让陈业皱起眉头。 “最简单的办法,这落雁镇只有五口井作为日常引用,你如今悄悄去下些剧毒,明天就能毒死上千人。然后散播一下瘟疫的谣言,等城中一乱,随便点把火就能让大部分人逃出城外。不到大寒时节,他们不会发动阵法的,等人都跑出去了,炼化的人数不足,那阵法便随便他们启动好了。” 陈业沉声问道:“那跟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毒死千人,再让数千人流离失所,他们又要死多少人?” 赤练大蛇笑道:“我不在意。陈业,你别忘了,我也是魔头,我这尊赤练蛇佛需要的就是众生的怨恨不甘,我不主动害人已经算是我道德高尚了。反倒是你,明明一个散修,管那么多人死活做什么? “你如今只是欠了我的,又没有欠这些凡人的。反正我已经告诉你办法了,若是不乐意,那你就自己琢磨吧。” 赤练大蛇正要隐入黑暗,陈业却一把将其拉住,问道:“你好歹将那些涅槃宗弟子的详细情报告诉我,尤其是那三个通玄境的和尚。” 赤练大蛇点头道:“那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提醒你,别想着当什么英雄。即使是张奇,当了那么久的英雄,终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不如早点加入我圣教,我保你至少能修炼到返虚境。” “加入就免了,还请尊主你帮个忙,你能避开五大门派的追杀,想来有本事遮掩天机,我与不昧大师的到来,也有你帮忙隐瞒行踪吧?既然如此,就请尊主再加把劲,再帮我们遮掩三天。” 赤练大蛇得意地说:“放心,涅槃宗算不到我头上,自然也算不出我的安排。” 陈业这才安了心,又仔细询问一番对方的情报。 按照尊主的说法,涅槃宗在这里前后增派了十七位弟子。其中三位通玄,剩余的都是气海境。 那些负责打下手的小魔头不用在意,自己多半也是耗材而已,真正麻烦在这三位通玄境。 三人早已伪装成凡人,混入到落雁镇中,暗中操纵一切。 富商郑老爷,老鸨秋水仙,还有落雁镇的统领邱成业,都是由魔头伪装,挖空了血肉,只留下一副伪装的皮囊,套在这三个魔头的身上。 郑老爷擅长炼制尸傀,身上有一串三十六具金身尸傀炼制而成的法宝,祭出之时能化为阵法,将敌人困杀,又擅长一门修罗刀神通,只要划破一点伤口便能让人流血致死。 秋水仙则是擅长魅惑之术,说话间天乱坠,能不知不觉中迷惑人心,修炼的神通则是陈业曾经见识过的开口禅。 最后一位邱成业是三人中修为最高,擅使一柄重达万斤的铜锤,所练神通也是简单直接,便是金刚不坏,这金身是法宝难伤,万法不侵,比那开口禅的金身还要坚固。 三人各有擅长,而这落雁镇的阵法出自郑老爷之手,其余两人只是辅助。 陈业在三日内,既要阻止他们启动阵法,又要解决这三个通玄境,以免他们恼羞成怒直接动手。 修士屠杀凡人的手段很多,若是放开手脚,这过万人口的落雁镇只需要一天便彻底毁了。 等到陈业睁开双眼之时,不昧和尚便惊讶道:“陈施主,你醒了,你只睡了一个时辰。” “时间紧迫,这落雁镇的情况我大概知晓。但如今我们两人势单力薄,要对付的却是一大群魔头。大师,我冒昧问一句,你可曾修得什么降魔的手段?” “降魔的手段?” 陈业将自己所知的魔头情报与不昧和尚仔细说了,不昧和尚听了,仔细思量之后说:“若是一对一,贫僧倒是有信心胜过他们任何一人。但若是三人一起上,那贫僧恐怕不是对手。” 陈业问道:“当然不可能让大师你一个人面对这三位,但我也需要知道,大师可有能迅速解决一人的办法。我若是能创造出落单的机会,你能否速杀其中一个?” 不昧和尚说:“除了那位带兵的统领之外,另外两人,我有把握可以三招之内将其镇压。” 陈业惊讶地说:“当真?” 他们可都是通玄境,不昧和尚不也是通玄境么?怎么慈心寺的和尚就比涅槃宗的和尚厉害? 不昧和尚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既然让我与施主同行,想来他老人家也早有安排。请陈施主放心,贫僧不会用满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既然不昧和尚这么说了,陈业也只能相信。 如今他身边就一个帮手,时间也很紧迫,只能冒险一些了。 “大师既然有信心,那我们便如此行事,我这里有些话语,需要大师你牢记在心……” 陈业凑到不昧和尚身旁,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风雪声遮掩了两人的声音,一夜过去,两人都躲在那幻术遮掩之中商量着对策。 等不昧大师完全了解了陈业所想,两人又相互演练起来,务必要做到不露破绽。 如此过了两日,总算是在大寒时节来到之时做好了准备。 两人再次骑着黑旋风来到落雁镇附近,等落到地上之后,陈业便对不昧和尚说:“大师准备好了么?” 不昧和尚点头说:“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开始吧。” 陈业说完此句,便戴上了斗笠,将脸遮掩起来,然后骑着黑旋风飞入半空,然后用尽力气爆喝一声:“涅槃宗的魔头,哪里跑?!” 身后剑匣吐出剑气,朝不昧和尚射去。 不昧和尚身上亮起层层金光,将这些剑气阻挡在外,然后双手合十,同样大声念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已经犯了杀戒,若不回头,必然遭劫难!” 不昧和尚边说边退,一路朝着落雁镇的方向撤退。 哪怕是走在地上,但不昧和尚的速度极快,不仅丝毫不受那眼疾影响,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倒着走也能避开所有障碍。 两人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上跑,不一会儿便到了落雁镇前。 陈业再次咆哮:“魔头休走!” 这一声在落雁镇上空不断回荡,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不昧和尚此时已经顶着那无数剑气撞开了城门,混入到落雁镇中。 凡人们争相躲避,生怕被这天上的剑仙给砍了。 而不昧和尚则是一副魔头的做派,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抓了两个凡人便挡在身前,让陈业只能一路追踪,却是不敢再乱发剑气。 两人继续追逃,一路朝着那落雁镇最有钱的郑老爷家冲去。 (本章完) 第124章 偷袭得手 第124章 偷袭得手 落雁镇最近的日子正好起来。 郑老爷突然减了大半的佃租,军爷们吃饭开始付钱了,就连青楼里的姑娘都能每月白嫖一次了。 没人知道为何,但只要这个冬天外面的蛮人不打进来,那便真的是好日子了。 被人人称颂的郑老爷今天就在家里悠然地品着茶,心情似乎特别好,就连下人不小心打破了他心爱的茶壶都不介意。 手里盘着一串金灿灿的佛珠,仿佛是黄金打造,又仿佛是有佛法加持,在这宝贝的衬托之下,仁慈的郑老爷越来越像一尊佛了。 说起这佛,也是郑老爷最近才跟旁人说起的。听说是世上有个无所不能的佛陀,只要虔诚向他叩拜,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郑老爷说自己也是求神拜佛得了庇佑,才知道与人为善的道理。 听他这么一说,落雁镇不少人都对那位佛陀心生敬佩,能让郑老爷减租,那当真是慈悲为怀啊。 若是日子天天过得这么舒服,那拜一拜佛似乎也不错。有人大胆地问郑老爷,是不是将那什么庙在落雁镇建上一座,大伙都很乐意帮忙,只要管饭就行。 往日他们是断不敢提这种过分要求的,给郑老爷干活都得自己管自己的饭,做得慢一些还要被毒打,哪敢让郑老爷管饭呢? 也就是郑老爷拜佛之后人都变得和善了,这才试着问一问。 但郑老爷笑眯眯地说:“不用大伙出力,但管饭也可以。” 然后郑老爷便办了流水席,白的银两扔出去,请镇上的人吃饭。 旁人都觉得郑老爷是疯了,但吃流水席的时候却没少吃半口。 可是啊,这么好的郑老爷,今天怎么就遭了难了呢?那位佛陀难道不保佑好人的么? 这问题不仅落雁镇的老百姓想问,郑老爷自己都想问。 明明距离大寒只剩一天了,只要再忍耐一天,自己就不用再披上这臭烘烘脏兮兮的人皮,也不需要跟这些人牲赔笑脸。 之前虚与委蛇了快一年时间,只是为了让落雁镇的人更多些。 让这些人牲过得好了,他们便会多生孩子,也会引来更多的外人在此定居。 一年不到,郑老爷的家财都散了一半,这才让落雁镇人口堪堪过万。 这万魂凑得不容易啊,眼看就要到收成的时候了,怎么会有人来捣乱? 一个涅槃宗的弟子被清河剑派追杀,不小心跑到这落雁镇来了?还直接冲到自己家里来。 哪来的涅槃宗弟子? 郑老爷不认识这个瞎眼和尚,但他一脚踢碎了大门,一把抓住两个看门的家丁就扔了出去。 要不是那天上飞的清河派弟子收了手,这两人就要被剑气洞穿。 但这两人还是飞出好远,摔了个筋断骨折。 郑老爷心痛啊,那不是一般的家丁,那是他弟子假扮的家丁啊,身上的人皮还是他亲自剥下来给两人披上的,这人皮做起来老费神了。 至于这清河剑派的弟子,不会有错的,这剑气谁认不出来? 加上他不敢伤害平民,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肯定就是清河剑派的弟子。 但涅槃宗何时有过这样一个瞎眼和尚? 正疑惑间,两人便已经一追一逃地撞碎了好几堵墙,都快冲到他的面前了。 郑老爷哪里会不懂那和尚的想法,冲入大户人家,借地形逃窜,顺便劫老弱妇孺当人质。 这可太涅槃宗了。 自己不认识倒也不奇怪,涅槃宗收弟子标准太宽松,谁来念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能收入门墙。 或许是哪位同门在外收下的弟子,这种事情太常见,半点不奇怪。 刚想到这里,郑老爷便听到那清河剑派弟子高喊:“魔头快快受死,你师父苦厄和尚都已经死在清河剑诀之下,你以为你逃得了?” 郑老爷深感惊讶,原来是苦厄师弟收的徒弟,那怪不得自己没见过。这位师弟在涅槃宗也有几分名气,东躲西藏的本事极高,还是少数从慈心寺叛逃到涅槃宗的和尚。 前些日子听说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清河剑派的苏纯一,任他平时的开口禅练得再好,终究是挡不住清河剑气。 那自己不认识这瞎眼和尚便合理了,说不定是从慈心寺拐出来的小和尚,没来得及回宗门挂牌。 但同门也不能来坏他们的好事啊,就只剩一天了,若是被清河剑派发现了怎么办? 郑老爷真想将手上念珠抛出去,将这两人一起炼了。 但他不敢,不是不敢杀同门,而是不敢杀清河剑派的弟子。 清河剑派人丁稀少,每一个得了传承的弟子都是宝贝,杀了一个,就等着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千年以来,还没有哪个魔头在杀了清河剑派弟子之后能活过一年。 不服气也没用,清河剑派天下第一。 这人不能杀,甚至不能暴露身份。就让这瞎眼和尚去死吧,为了涅槃宗的大计,牺牲一个没挂牌的弟子算什么。 等这清河剑派的斩妖除魔,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是不会久留凡人之中,等他走了便好。 只要一天时间,这落雁镇就没了,自己也能顺利立下功劳回归宗门。 郑老爷装作慌乱的模样走出来,看着那追逃的两人,心中不断呼喊:“快杀啊,快点杀了他啊!你这剑气怎么射不准啊?” 郑老爷正准备悄悄暗算那瞎眼和尚,让他死在清河剑气之下,却发现那瞎眼和尚已经朝他冲过来了,一副要将他抓为人质的样子。 郑老爷心中冷笑,正好,他也想趁机将这瞎眼和尚解决,赶快送走这清河剑派的瘟神。 郑老爷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其实悄悄在掌心凝聚了一道血光。 这是他所修炼的神通修罗刀,只要划出一点伤口,就能将其血液抽干。但其实这招还有另一种用处,便是将血光打入别人体内,操控别人的血液。 只要中了一招,保管这瞎眼和尚头昏脑涨,再也不能反抗。 郑老爷不想暴露自己,他只想要让瞎眼和尚死在剑气之下。 那瞎眼和尚正如郑老爷所料,一把抓住了他咽喉,将郑老爷拉到身前做肉盾,大声威胁道:“不要再苦苦相逼,否则我便杀了他!” 郑老爷虽然咽喉被捏住,但并不在意,这时候只要假装挣扎,将将掌心的血光印入这瞎眼和尚的身体便大功告成了。 为免让对方起疑,郑老爷甚至不敢以法术护身。反正清河剑派的弟子不敢滥杀无辜,而这瞎眼和尚要用自己当肉盾,也不会马上痛下杀手。 只要一瞬,就那么一瞬间就好。 郑老爷伸出手,抓向身后的和尚,眼看就要触碰到的时候,突然全身都痛。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剑光所贯穿。 “怎么……可能……” 郑老爷刚才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和尚那边,怎么也想不到,清河剑派的人竟然会对人质下手。 他的剑气是射歪了么? 通玄境的老魔头,即使身上多了十几个血洞也不会轻易死亡,但这伤势绝对不算轻,而他身后还有个慈心寺的不昧和尚。 只听一声金钟巨响,郑老爷感觉有一座山压在身上,连指头都动弹不得。 身上所披的人皮破碎,露出里面那血淋淋的光头和尚。 “阿弥陀佛,请施主赎罪。” 不昧和尚紧闭的双眼睁开,无尽的金炎从他双眼射出,将郑老爷的身躯点燃。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这涅槃宗的魔头就已经变成了灰烬。 而在他肉身焚灭,神魂出窍的瞬间,陈业已经将万魂幡兜头罩落。 “该入万魂幡了,魔头!” 肉身焚灭,神魂被擒,这第一个涅槃宗的魔头便算是解决了。 但两人并未有丝毫放松。 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剩下那两个魔头肯定已经被惊动了,按照魔门的行事风格,他们宁愿慢一点也会汇合之后再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本章完) 第125章 死别的和尚不死贫僧 第125章 死别的和尚不死贫僧 墨慈说过,陈业最擅长的是借势。 因此在制定计划之时,陈业便想了许多。 假扮清河剑派弟子就是想要扯虎皮,让这些魔头投鼠忌器。 但凡换了别的身份,说不定这魔头便直接出手将两人一起炼了。 清河剑派这个名字压在所有魔头的心上,让他们听到了就只想躲,只想避开,不敢硬碰硬。 别说是为了一个路过的“同门”,哪怕是自己亲生儿子都未必会管。 别人死就死了,别连累自己就好,这便是大部分魔头的心思。 另外两人多半也是这种想法,因此陈业一开始就冲着郑老爷这边去,因为那青楼与军营比较接近,只有郑老爷这边与另外两人距离远一些。 这边一有动静,另外两个魔头宁愿慢一些,也要先汇合,然后再来郑老爷这边看看情况。 这个时间差并不长,但已经足够两人将郑老爷给收拾了。 护身法宝不用,也不用法术格挡,光靠罡煞炼体之后的肉身,也不比山上的岩石强多少。通玄境的老魔头,毫无准备之下是挡不住清河剑气的。 加上不昧和尚的手段,杀死这个魔头只在一瞬。 但接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两个魔头联手,想要暗杀非常困难。 不过陈业还有第二个计划。 只见陈业收好剑匣,摘下斗笠,迅速披上了这郑府家丁的衣服,然后来到不昧和尚的面前说:“来吧,逼真一些。” “阿弥陀佛,得罪了。” 不昧和尚念完佛号,一拳打在陈业的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满脸是血。 陈业顺势飞出,然后倒在了墙角。 没过多久,郑老爷的府邸便笼罩了一层灰雾,将将其隔绝开来。 不昧和尚站在其中,双手合十地念着佛经,似乎丝毫不在意。 灰雾排开,一男一女从中走出。 女的妖娆多姿,男的威武雄壮,光看外表跟和尚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正是秋水仙与邱成业这两个魔头。 见到不昧和尚正在念佛,手上还拿着郑老爷的那串佛珠,两人顿时脸色难看至极。 这可是本命法宝,落在别人手上,唯一的解释便是郑老爷已经死了。 秋水仙厉声质问:“你是慈心寺的和尚?!” 不昧和尚收起念珠,答道:“阿弥陀佛,两位不也是和尚么,人皮穿得太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么?” 秋水仙感觉有些不对,之前听到的声音不是清河剑派除魔卫道么,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是慈心寺的和尚。 那清河剑派的弟子在哪? 秋水仙正要检查一番,却听不昧和尚说:“两人不用找了,清河剑派的高足知晓尔等的毒计,已经回去请师门长辈前来除魔。想来,他们很快便到了。” 秋水仙与邱成业大吃一惊。 要是清河剑派那些剑仙真来了,自己还怎么活? 秋水仙疑惑道:“不对,他回去搬救兵,你留在这里送死?” “贫僧在此,是防止两位狗急跳墙,伤了此地百姓。听小僧一句劝,如今离去,还有机会活命,若是与我在此纠缠,等清河剑派的剑仙们到了,你们也知道结果。” 邱成业咆哮道:“你就不怕死了?!” 不昧和尚不做解释,只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邱成业与秋水仙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疑惑,也有担忧。 清河剑派的人当真来了么? 之前虽然听得有人大喊清河剑派的名号,但不曾亲眼见到。 若是清河剑派的人当真是追着魔头冲进落雁镇,那他们追杀的魔头在哪?总不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吧? 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破绽。 但问题是,万一是真的呢?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 哪怕只有极微小的可能,清河剑派的人真的来了,那他们岂不是要死了? 秋水仙平时想得多些,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逃。 邱成业却咆哮道:“别管什么清河剑派,先将他拿下。” 只见邱成业浑身金光,举起一柄铜锤就朝不昧和尚冲来,每一步都将青石地板踩得龟裂,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秋水仙一看这情景,只能皱眉施展法术,一口气吹出无数散天女,朝不昧和尚飞去。 不昧和尚似是来不及躲避,只能伸手格挡邱成业的铜锤。 只听一声巨响,铜锤砸得不昧和尚金光四射,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身。 两人脚下青石完全碎裂,直接震出一个大坑来。 但不昧和尚却是毫发无伤,万斤铜锤也难以打破他身上这层金光。 邱成业冷笑道:“嚯,你练的也是金刚不坏的神通?那便看看谁才是金刚不坏!” 铜锤再起,一下下砸在不昧和尚身上。 两个金人在剧烈碰撞,狂暴的灵气震得那些幻术所化的天女都难以近身。 秋水仙暗骂了一句:“蠢货。” 明明幻术配合强攻才是最快拿下这和尚的手段,但这同门练金刚不坏神通练得脑子都不好了,说什么若不能勇猛精进便只会修为倒退,每一次动手都是没脑子一样横冲直撞。 秋水仙想配合都难以做到。 既然无法配合,秋水仙也懒得管这两人,索性搜索一下四周,看能否找到证据。 这一看便让秋水仙更加不安,郑老爷的尸体都找不到,而他那些裹了人皮的门人弟子则是筋断骨折地倒在这大宅的各处。 陈业与不昧和尚闯入其中的时候,便有意将那些伪装成人的小魔头给收拾了。 如今秋水仙抓起几个还活着的询问,只得出一个结论,还真有清河剑派的弟子现身,那剑气造不了假。 后来他们一个个被打成重伤,也没人看到郑老爷是怎么被杀的。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说法,什么瞎眼和尚打进来,什么那瞎眼和尚也是涅槃宗的弟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一下子也拼凑不完整。 不过慈心寺的和尚被当成涅槃宗的倒也不奇怪,两派系出同源,所用的法术神通都有相似之处。 秋水仙现在没时间慢慢了解,只确认一点就够了。 那就是清河剑派的弟子真的来了,不管那人如今在何处,惹上这么大一个麻烦,恐怕落雁镇这边的计划要落空了。 郑老爷才是主持阵法之人,秋水仙与邱成业都只是辅助。 如今郑老爷死了,或者说不知所踪,两人未必能将整个炼化阵法给完美启动。 反正都有可能失败,留在这里的话,还有可能被清河剑派的剑仙杀了……秋水仙回头望向那宅子中,邱成业与那瞎眼和尚还在硬碰硬地僵持着,两人都是金刚不坏,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秋水仙心中便生出逃跑的想法。 没必要管那么多,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师门大计算什么,自己拼死完成了,最后还不是连个哭坟的人都没有。 死别的和尚不死贫僧。 秋水仙这般想着,索性将笼罩在郑府上的灰雾一收,头也不回地飞入天空,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邱成业见此情形,忍不住骂道:“臭婊子!临阵脱逃,你必被业火焚身!” 一时失神,邱成业的脸上便挨了不昧和尚一拳,但金光碰撞之下,两人都是毫发无伤。 这金刚不坏神通就是这般厉害,两人怕是要相互折磨到大道磨灭之时。 等两人又开始打得火热,那秋水仙也不再现身,陈业这才爬起来。 陈业已经猜到她会去问那些没死的小魔头,自己满脸是血地装死,就是想趁秋水仙来查探的时候给她暗算一下。 万魂幡中有白月光操控,以幻术躲藏起来,只等秋水仙靠近,阴魂齐出,用那滚油给她烫一下。 只要这魔头有片刻的失神,万魂幡里的阴魂就会各种法器往她身上招呼。 不是每个人都有紫云烟罗帐这种法宝的,拘锁问刑四门秘术能穿透许多防御手段,保证让这魔头欲仙欲死。 但谁想到,这女魔头只是问了两人就跑了,陈业等了半天没等到她靠近,脸上这一拳算是白挨了。 “罢了,跑了也好,那便将最后一个给收拾了。” 陈业抓起万魂幡,快步朝着激斗的两人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来助你!慈心寺的秃驴受死!” 万魂幡中阴魂尽出,阴风阵阵地朝着两人冲过来。 邱成业没想明白,这是哪来的小魔头?自己怎么不认识,不过这万魂幡倒是有些厉害。 等等,这些阴魂怎么冲自己来了? (本章完) 第126章 灭绝人性 第126章 灭绝人性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便是魔头。 甚至不需要大难临头,只是觉得有可能有大难临头,他们便会各自飞了。 当年的魔头们就是这般将大好优势葬送的。 如今千年过去,与当初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邱成业想过秋水仙会跑,但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干脆,好歹先演一下吧,这清河剑派的人都没见到呢,光是一个名字就将你吓跑了?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闻风丧胆这词用在清河剑派身上是丝毫不夸张。 但秋水仙跑了也就算了,这从哪冒出一个小魔头,举着万魂幡往他身上砸? 砸就砸吧,自己金刚不坏还怕阴魂不成。 邱成业很快便后悔了。 与不昧和尚打了半天毛都不掉一根,被那些阴魂的鞭子抽一下却痛得他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法器,怎会如此离谱? 这金刚不坏神通他可是练了好久,寻常的法宝法术连头发都伤不了,怎么可能让他感觉到痛。 倘若仅仅只是疼痛倒也罢了,可这些剧痛像是刀子搅乱了他的脑海,让那尘封已久的记忆浮现。 那时,他还不叫邱成业,也不是涅槃宗里法号禺山的弟子,他有个贱如野草的名字,叫葛根。 那年,村子遭遇饥荒,已经到了树皮都吃干净的地步。 父母将他换了出去,嘴里还嘀咕着自己吃亏了。 换的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娃,两人好像还定了娃娃亲。 数年之前,这位邻居老叔还给葛根编过草蜢,请他喝过半口酒,看他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哈哈大笑。 但今日,那枯瘦的老头举起了生锈的柴刀,朝葛根的脑袋上砍去。 只是,葛根比他更快一些,用手上藏着的竹签捅穿了他的肚子。 那时候,村里每个人都只剩下一口气了,葛根这一签子将他捅得泄了气,这人便抽搐着死了。 一旁的锅已经烧好,热气滚滚地冒着,葛根也知道这锅要煮的是什么。 只是这位老叔没想到,八岁的孩子,饿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有力气反抗。 葛根就这般活了下来,等到半夜,他还有力气带着柴刀回到家里。 跟自己定过娃娃亲的女娃已经不见了,就如同她的父亲一样。 葛根走到父母床前,看着熟睡的父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睡得着,自己虽然也不饿了,但他闭上眼睛,横竖都睡不着。 然后,八岁的男孩举起了柴刀。 葛根最终熬过了那场可怕的饥荒,可他也已经不再是人了。 落草为寇,偷抢拐骗无所不为,吃人更是成了习惯。 无论是老弱妇孺,他都未曾放过,屠村灭族之事在他眼中不过是家常便饭。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涅槃宗的和尚。 那和尚口中念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鬼使神差般,他竟真的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自那以后,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已然成佛。只要运转体内灵气,整个人便会金光四射,宛如小时候村里众人虔诚膜拜的祖神。 只不过,当年是村里的巫婆利用蜡烛和铜镜故弄玄虚,骗人说是祖神显灵,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能够发出光芒。 昔日的大盗葛根摇身一变,成了禺山和尚,开始读书识字,开始诵读经文。 然而,他终究还是戒不掉吃人这一恶习。 好在涅槃宗对此并不禁止,只需平日里多念叨几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可。 今日屠了一村人,晚上放下屠刀,也算是成佛了。 禺山和尚早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吃过多少人,反正就是反复举起屠刀,然后反复成佛,修为也越来越高。 过了许多年,他仿佛也忘了这些,跟着那些和尚念佛,修行,许久也不曾想起这些过往。 但今天有些不同,这痛苦将他的头脑都搅乱了。 那些已经遗忘的记忆重新浮现,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忘却当初那场可怕的饥荒,以及那怎么也填不满的饥饿感。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修行为何,或许只是为了忘掉当初那饿到令人发疯的过去,或许只是不想有一日,自己变成他人的盘中餐。 剧痛没有伤他分毫,身上的金刚不灭神通依旧在运转,这些回忆却让他陷入癫狂之中。 手中万斤铜锤开始疯狂地打砸一切,逼得陈业与不昧和尚都只能暂避锋芒。 陈业的阴魂终究是太过脆弱了,不敢太过靠近,免得被他一锤给打散了。 不昧和尚疑惑地问:“施主究竟是用何种办法破了他的金刚不坏神通?” “没破功,反倒是将他给刺激了。不过,发了疯正好。” 陈业一挥万魂幡,下令道:“白月光,看你的本事了。” 一团犹如软肉的白影从万魂幡中飘出,朝着那状若疯虎的魔头吹了口气,一众阴魂围绕飞舞,将灵气编织成数百道符文。 陈业与不昧和尚都看不出四周有什么变化,倒是这魔头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瞪着猩红的双眼,嘴里大声高呼:“你们怎么还活着!死,都给我死,你们都该死!” 铜锤挥舞得更急,却只能砸到身前的空气。 陈业疑惑地问:“你让他看到什么了,为何我们看不见?” 白月光得意道:“不过是让他看到心中恐惧罢了,这是最粗浅的手段,此人心神已破,特别容易被幻术影响。至于他看到了何物,我也不知道,想要完全显现出来,那可就太费力气了。幻术只要生效便可,其他都是无用功。” 陈业心中感慨,不愧是专业的,自己确实捡到了一个宝贝。 虽然这魔头深深陷入到恐怖幻境之中,但这人的金刚不坏神通是当真厉害,就这般发了疯,一直不停地破坏一切,竟然坚持了大半天时间也不曾力竭。 直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被砸成废墟,直到那大寒之日到了,这人才耗尽了体内的灵气,身上的金光开始变弱。 陈业与不昧和尚再次出手,阴魂们以法器镇住他疲惫不堪的神魂,最后由不昧和尚一拳打破了他的金刚不坏神通。 这魔头口吐鲜血倒下,然后就如同之前一样,不昧和尚睁开了双眼,熊熊金炎将这人的肉身焚毁。 陈业摇动万魂幡,喊了一声:“收。” 这魔头的神魂同样被收入万魂幡中,被一众阴魂抓进去狠狠折磨。 陈业这才松了口气,三个通玄境的魔头死了两个,郑老爷是主持阵法之人,这个邱成业是修为最高的一个。 剩下一个秋水仙被吓跑了,估计不会再回来。 如此一来,这落雁镇的危机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只是,不等陈业高兴,远处的天空突然有异光。陈业吓了一跳,还以为那秋水仙悄悄跑到城外发动了阵法。 但想想又不对,他早就派出黑旋风,让他去毁掉了其中一个阵眼,能修复阵法的魔头已经进了陈业的万魂幡,这炼魂的阵法怎么可能发动呢? 等了一会儿,虽然那异光并未消散,但这落雁镇也没有什么问题,并未出现那黑绳地狱,将所有人炼成僵尸。 “难道只是单纯的天降异象?” 陈业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对不昧和尚说:“不昧大师,我们出城瞧一瞧,或许是那逃掉的秋水仙还在搞鬼。” 不昧和尚点头道:“好,若是她冥顽不宁,我们便将她也收了。” 两人再次骑上黑旋风,直接飞入高空。 随着高度爬升,陈业却惊讶地发现,这并非什么天降异象,而是落雁镇往北的那片雪原上出现了十几道冲天的光柱。 感应到陈业呼吸变化,不昧和尚问道:“施主,可是看到了什么?” 陈业只能叹息道:“看到了,原来,远远不止一个落雁镇。” 眼前所见的光柱都是炼化凡人的阵法,一眼看过去便有十几座,若是每一个阵法都笼罩了上万人的小镇,那这一刻便是十几万凡人的死亡。 这涅槃宗果然是魔门,毫无人性。 (本章完) 第127章 裂空一剑 第127章 裂空一剑 落雁镇外是化外蛮人的领地,他们不受教化,过着野蛮原始的生活。 部族中祭拜祖灵,其实便是当年涅槃宗留下来的传承。 陈业没想到,涅槃宗竟然这么狠毒,这些蛮人几乎就是涅槃宗的“俗家弟子”,他们竟然将蛮人部落当成了祭品。 陈业攥紧的指节深深陷进掌心,仿佛能听到无数人在哀嚎中死去。 自己救下了落雁镇的万人,却根本只是杯水车薪。 不昧和尚听得陈业的描述,双手合十,不断念着:“阿弥陀佛。” 陈业很想驾驭黑旋风飞到那些光柱之中,看能否救下几个幸存者,但他很清楚,这样做只是送死。 十几座献祭的法阵,便有数十个厉害的魔头守护。 他们在收割血肉与神魂,而陈业没有任何力量阻止,就算现在冲过去,也只是多添一条怨魂。 不昧和尚说:“施主,虽然这么说有些冷漠,但我们还是回去吧。落雁镇的阵法被破,涅槃宗的魔头很快会发现,我等势单力薄,不会是对手。” 陈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我想再等一等。” 不昧和尚问道:“施主在等什么?” 不等陈业解释,天空之上突然亮起无数闪电。 原本还晴空万里,突然间便是乌云密布,覆盖了方圆千里范围。 无穷雷霆从那雷云中喷涌而出,仿佛是老天爷也为这惨绝人寰的暴行而愤怒。 陈业紧紧盯着天空,仿佛早就猜到了会有此异象。 雷霆汹涌,似要将天地都一同毁灭。 片刻之后,那雷云之中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将天给撕裂了。 一截剑锋从那天之痕中探出,刚冒出一点,便将那十几万人凝聚的黑色光柱给压了下去。 这一剑,正如陈业当初硬闯焚香门驻地时见过的那样,只是要更加恢宏,更加可怕。 展翼数丈的黑旋风在这截剑锋面前,比芝麻还要细小。 那亿万雷霆并不是天之怒,而是人之怒。 涅槃宗献祭十几万人,或许在动手之前可以遮蔽天机,但如今阵法发动,无数惨死之人的怨气凝聚,那便不可能压制得住。 那位清河剑派掌门感应到了,隔着数千里斩了一剑。 巨剑横空,不知道几百里长,要这十几个阵法全部斩断。 但涅槃宗仿佛早有准备,他们也深知献祭十几万人不可能再瞒得住,那十几个阵法之间幻化出无数暗红的光线,彼此交织相连,化作一尊暗红色的大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大佛双手合十,然后举起双掌,要托住剑锋。 两个庞然大物在相抗,远远看去,仿佛时间变慢了一般,实则每一点微小的距离变化都是百丈之遥。 直到那巨剑与大佛的手掌碰到一起,没有声响,但一整片天空扭曲变形,仿佛连空间都破碎。 陈业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样可怕的伟力,真是人能施展的么? 就在此时,陈业耳边传来一声冷哼:“还看,真不怕死啊?” 陈业震惊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年轻人悬在半空。 这声音太熟悉,即使是第一次见面,陈业还是认出了对方。 陈业惊讶地问:“尊主?是你么?” 这黑袍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朝陈业伸出右手。 赤练大蛇的虚影闪现,将陈业连人带灵兽都给包裹起来,等到陈业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被尊主重带回落雁镇。 站在变成废墟的郑府之中,不昧和尚却倒在一旁,陈业正要询问,却听尊主说:“别急,我只是让他睡一觉,我与慈心寺关系也算不错,不会害他性命的。现在你抬头看看吧,这种场景,一辈子都看不到几次。” 陈业抬起头,望向那天空,只见无数裂纹蔓延,混沌的风暴从中喷涌而出。 雷霆生灭,黑炎丛生,所到之处皆化为虚无。 这才是真正的天崩,犹如神话故事中的灭世之灾难。 尊主笑道:“这便是合道境,不对,应该说这就是张奇。跨越数千里的一剑,轻而易举就能抹掉一个国家,只要一个念头便是百万人的生死。但只要他想,这一剑也可以不伤地上的生灵分毫,但剑锋所指的魔头,估计要死上大半了。” 陈业这才明白尊主为何要将自己拉到地上,就这恐怖的场景,哪怕只是沾了一丝,恐怕都能要了他的命。 陈业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涅槃宗不止一个炼化阵法,对不对?” 尊主点头说:“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不过是涅槃宗宗主自救的其中一步。返虚境所受的重创,哪里是区区一万个生魂可以治好的。这场面,已经不算大了。” 陈业问道:“那为何是落雁镇?” 尊主解释道:“理由很多,第一个便是以你的本事,正好可以解决这里的三个魔头。第二个理由,我又不是蛮人,要救人,当然选与自己同宗同源的中原人。至于第三个理由嘛,你应该发现了吧,落雁镇其实有些特别。” “特别?” 陈业仔细思考,很快便察觉了端倪。 陈业问道:“落雁镇的位置,跟另外十几座阵法也是相连的?这里的阵法若是破了,正好能削弱那尊暗红大佛的力量?” “不错,你果然对阵法卦象特别敏锐。落雁镇确实很关键,是化外蛮族与中原气运的交界之处,这个阵法若是成了,便可借用中原气运,说不定真能挡住张奇的一剑。” 陈业却皱眉问道:“若是如此重要,为何选了这三人镇守?” 说句不客气的话,陈业觉得这落雁镇的三位魔头并非涅槃宗的精锐,有心算无心,杀起来也不难。 若是真那么重要,怎么不派个化神境来镇守。 尊主摇头道:“有得必有失,你也是学过卜算的,应该明白遮掩天机并不容易。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自身牵扯的因果就越大,一举一动都会搅动天地灵气,很难完全掩藏自身行踪。 “涅槃宗能悄悄将阵法布置完成,正是因为他们不敢动用太厉害的魔头,悄悄地做,小心翼翼地屏蔽天机。若非如此,这计划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张奇的剑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卜算之术,相互算计,要算天,也要算人,往往越是精妙,越容易被人破坏。你是一个小石子,我能轻松遮掩你的天机,用你来破局最合适不过。 “而且,你也太小看自己了。陈业,你手上的法宝与掌握的秘术,可都是首屈一指的传承。换了别人,别说暗算这三个小辈了,光是踏入落雁镇就要遭了暗算。我早就说过,寻常的通玄境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如今欠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听得尊主这般说,陈业却并未感觉到高兴。 即使张奇出手,这一战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尊主看穿陈业的心思,问道:“怎么,于心不忍么?” 陈业冷冷地说:“那当然,谁能看着十几万人死于非命而无动于衷?” 尊主却哈哈大笑说:“我啊,我就无动于衷。我不仅无动于衷,我还准备等下去抢点宝贝,你要不要一起来?” “宝贝?” 尊主解释道:“我说了,涅槃宗宗主被我暗算受了重创,此举是为了疗伤。但关键不在这十几万人的血肉与神魂,而是用这十几万人献祭,打开一个密室,里面就藏着可以帮他疗伤的宝贝。想来张奇这一剑足以让涅槃宗伤筋动骨,现在肯定没心思管我们了。如何,你要与我一同去当个后来的黄雀么?” (本章完) 第128章 请诸君入万魂幡 第128章 请诸君入万魂幡 原本听得去寻宝,陈业应该会挺高兴。 修仙谁不喜欢宝贝,谁不想手上多点厉害的法宝? 只是刚见到十几万人灰飞烟灭,陈业此刻并没有什么捡漏的想法,倒是看到尊主不惜真身显露也要拉自己入伙,便忍不住问道:“你又需要我给你打工,对么?刚才那一剑之后,清河剑派已经注意到此地的魔头,你更加不敢随便出手了,所以你要我为你解决路上的麻烦。那些被练成僵尸的百姓,或者是还未死透的涅槃宗余孽。” 尊主冷笑一声:“太聪明不是好事,小鬼,现在可不是在梦里。” 陈业听得出他口中的威胁,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反掌之间就能杀了我,但杀了我便没人为你开出一条路来,你便抢不到那宝贝。而杀了我,你还会暴露行踪,然后被清河剑派追杀。 “清河掌门如今正盯着这一片废墟,但你还是要冒险前往,说明那宝贝对你很重要。杀了我,你就亏大了,你会亏到这辈子想起来都要抽自己两巴掌,我说得对么?” 尊主一张脸终于变得阴沉,双眸化作蛇的竖瞳,狠狠盯着陈业,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嘴将他吞下去。 陈业毫无畏惧地与之对视,事已至此,退缩只会一次次被这位尊主算计。 而陈业终究是猜对了,尊主再愤怒,也并没有一巴掌将他干掉,而是干脆地说:“开出你的条件吧。” 陈业摇头道:“我没什么条件,只是为了让你难受一下。尊主,你修为通天,我只是蝼蚁,但希望你记住,蝼蚁也能让你难受。” 尊主不敢置信地说:“意气之争?没想到你是这么幼稚的人。” 陈业冷笑道:“你知晓十几万人要被血祭,但只告诉我落雁镇这个关键,因为你要让涅槃宗继续发动血祭,好让张奇斩一剑重创涅槃宗。在你眼中这些凡人不过是你落下的棋子,像你这种魔头,若是害人之时想起我这让你难受的蝼蚁,或许就能少害几个无辜。” 尊主听完陈业所说,沉默了许久。 怒气似乎已经消散,反倒是多了几分疑惑,尊主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是在清河长大的么?这世上哪一个地方能教出你这种人来?” 身处高位,谁还看得见脚下众生?这是人性,这是常理。 若非陈业接受过非同寻常的教育,不可能生出这份怜悯之心。 尊主开始很好奇,陈业究竟是谁教出来的徒弟,这不加入清河剑派可惜了。 陈业却懒得多说,自己不过一时义愤才刺了尊主几句,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实如同蝼蚁一般,如今只能与尊主合作。 “走吧,去寻你的宝贝。不过出发之前,先让不昧大师回去。” 尊主对不昧和尚并无恶意,听陈业这般说,随手一指让不昧和尚转醒过来。 陈业也不及与不昧和尚说话便被尊主拉到了半空,催着他往那片废墟赶去。 “张奇这一剑余威已散,最多半日便会有正道修士赶到,我们时间不多。” 陈业只好唤来黑旋风,朝着那片焦黑地狱赶去。 “你要寻的究竟是什么宝贝?”陈业好奇问道。 尊主解释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一件来自仙界之物,具体是何物,我倒也不太清楚,只是当年凭着这件宝物,涅槃宗才得以立足,成为魔门之一。” 陈业疑惑地问:“仙界?不是说飞升之人从未回来,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回传么?怎么能确定是仙界之物?” 比正魔大战还要更早的时期,早就有人合道飞升,听说等境界到了,便会感应到一股无处不在的引力,要带着自己离开此地。 而一旦飞升,便再没有任何声息。 也不曾听过什么仙界的传说,仿佛那是个回不了头的绝地。 尊主笑道:“你见到就知道了,那绝非凡间能有的东西。” 陈业又好奇地问:“那宝贝有什么用处?” 尊主不耐烦地说:“废话,我不是说了,涅槃宗得之,便立了宗门,直到如今也不曾消亡。我要重立赤练圣教,不拿这个宝贝怎么能行,你以为我想像如今这般藏头露尾?” 陈业还想多问几句,尊主却不耐烦地催着陈业加速前行。 看得出来,尊主确实很焦急想要取得宝贝。 陈业只能催促黑旋风加速飞行,很快便到了第一个被血祭的部落。 还未降落,陈业便闻到了一股恶臭,那是焚烧尸体的味道。 尊主却毫不在意地说:“快,下去,每一个血祭阵法都有可能是通往宝库之地,快下去找一下。” 陈业只好让黑旋风降落,进入那飘着黑烟的废墟之中。 眼前所见极为凄惨,所有一切几乎都烧成灰烬,但那那片焦黑之中,有许多残缺的人形之物在缓缓地蠕动着,嘶吼着。 这是被转化为僵尸的百姓,但因为仪式被那裂天一剑中断,许多人成了将死未死的状态,还在饱受着折磨。 尊主开始四处寻找那所谓的宝库之门,陈业叹息着看能否找到幸存之人。 每走出一步,脚下都能踩碎许多灰烬,也不知道是帐篷或是已经烧焦的人体。 陈业双手合十,缓缓念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 无数怨魂听得真言,陆续汇聚过来,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这还是陈业第一次尝试超度亡魂,也不知道这《往生咒》能否平息这些怨魂的痛苦。 随着陈业口颂真言,那些聚集而来的怨魂仿佛感应到陈业的慈悲之心,所受痛苦开始消减,那扭曲狰狞的模样慢慢恢复到人形。 等到他们恢复神智,一个个围绕在陈业身边,开始对他顶礼膜拜,口中说着陈业听不懂的蛮族言语。 陈业不明所以,他可听不懂这些语言,早知道便将不昧和尚带上了,他是北疆人,应该能听得懂这种语言。 不过,能让他们从怨恨中解脱,应该是好事吧? 陈业继续念诵往生咒,越来越多的怨魂汇聚到此,从狰狞化作平静,朝着陈业不断叩拜。但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平静下来的怨魂却变得焦急起来,从顶礼膜拜变成了询问,他们一个个神情激动,像是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业心想,难道这往生咒对蛮人没用,是信仰不同么? 不对吧,蛮人信的祖神不就是涅槃宗弄出来的,涅槃宗虽然念歪了经,但也是佛门传承,应该能对得上才是。 在一旁仔细搜索的尊主也被陈业弄出这大阵仗吸引过来,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 陈业解释说:“我只是在超度怨魂。” 尊主问道:“超度,怎么超度?你能将他们度向何方?他们都在问你这个呢。” 度向何方? 陈业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来,没有六道轮回,谈何来生? 若没有来生,如何超度? 怨魂越来越多,询问之声越来越大,一个个惨死之人见得光明,只想让陈业给他们解脱。 但眼前并无去路,他们便停在这里。 刚刚想要忘掉的痛苦重新涌上心头,一个个怨魂又有了狰狞之色。 尊主饶有兴致地看着陈业,想看看他如何处置这些怨魂。 陈业眼看身旁的怨魂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动,却并未慌乱,而是对尊主说:“请尊主帮忙翻译。” 尊主点头道:“可以,你想说什么?” 陈业叹息着取出万魂幡,然后说:“请他们入我万魂幡。虽然如今未曾有一处极乐世界,但以后,会有的。” (本章完) 第129章 天下第一人皇幡 第129章 天下第一人皇幡 无尽阴魂汇聚,将陈业周身化作一片死域。 这死气已经浓郁到凡人莫近,稍微触碰一些都会大病一场,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 但陈业丝毫未觉,依旧缓缓念诵往生咒,将身边的所有亡魂引导着汇入到万魂幡之中。 而这些亡魂仿佛也知道陈业在超度他们,都无比顺从地围绕在他的身边,排着队进入万魂幡。 如此和谐,让尊主看了都心生羡慕。 哪个魔头将阴魂炼入万魂幡的时候有这么简单轻松啊,那不得生抓硬拽,还要用上各种手段才能让阴魂进入其中。 眨眼间便有好几千阴魂汇入其中,陈业那杆万魂幡也开始逐渐改变模样,黑白二色的长幡变成了藏青色,仿佛是深渊之口,光是看着就有摄魂夺魄的功效。 陈业手上这杆万魂幡来自苦厄和尚,后来又经过了清河剑派的改造,用料算是上乘。 而万魂幡本就有炼化阴魂越多威力越强的效果,陈业这番收拢大量阴魂,又让这法宝的品质上升了一个台阶。 只是尊主瞧了半天,忍不住说:“你这万魂幡似乎没有禁制手段。” 一般的万魂幡哪有这么简陋的,至少要有收摄、封禁、折磨和滋养阴魂四种效果,否则怎么叫万魂幡。若无禁制手法,那便是养鬼的棺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噬自身了。 陈业点了点头,那用力限制阴魂行动的禁制确实已经被他解开了,否则当初这万魂幡也不能自己跑去清河剑派搬救兵。 陈业摇头道:“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禁制。” 尊主没有反驳,只是对陈业说:“去下一处,这里并非宝库入口。” 陈业点了点头,收起那些万魂幡,再次朝着下一处废墟飞去。 一连四个废墟,尊主都没找到那所谓的宝库入口。 也不曾遇到什么危险,似乎那些涅槃宗的魔头都被张奇一剑灭了,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只可惜,张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阵法启动之前将魔头们斩杀,所以每一个废墟中都有大量的怨魂徘徊。 还有不少见到陈业便扑上来撕咬,仿佛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仇人。 陈业只能叹息着,再次念诵往生咒超度亡魂,实在冥顽不宁的,便让杨崇光等阴兵出手将其镇压。 如此这般,陈业都数不清自己收了多少阴魂,只觉得手上这万魂幡越来越重,都快要拿不起了。 不仅如此,万魂幡上死气凝聚,已经到了灼肤生痛的地步。 即使陈业不作召唤,依旧有不少阴魂在幡外飞舞穿梭,仿佛里面已经快挤不下了。 尊主见此,也是大感惊讶:“你这万魂幡,恐怕世上也是独一份,我不曾见过有人能收纳如此多的阴魂。” 陈业疑惑道:“当年魔尊们杀人盈野,这点阴魂应该不算什么吧。” 百海谷当年还叫白骸谷呢,尸骸都堆满了山谷,远远不止这个数。 尊主摇头道:“没有这么简单,别人炼制万魂幡是要将这些阴魂反复折磨成凶悍厉鬼,这样才能派上用场。寻常的万魂幡哪有可能封禁数万厉鬼,随便挣扎一下这万魂幡便要炸了。若是要凭借修为强行压制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便毫无意义了。 “法宝是用来辅助斗法的,哪有还没开打先封了自己一半修为的?” 陈业听明白了,强行压制阴魂是费力不讨好,而不加禁制的万魂幡却是根本没人会炼制。 尊主说着,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抛给陈业说:“将这东西融入你的万魂幡中,不然再收几百阴魂,你这万魂幡就要炸了。” 陈业双手接过,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指甲大小的骨头。 陈业疑惑地问:“尊主,这是何物?” 尊主笑道:“无咎魔尊的眉心骨。当初他偷袭了赤练魔尊,但自己也不好过,差点被赤练魔尊掀了头盖骨。这眉心骨中蕴含了无咎魔尊的镇魂神通,能让你的万魂幡晋升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多谢尊主,不过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无咎魔尊的尸身还躺在青棺山呢,这魔头究竟有没有死透,陈业可有点拿不准。 万一到时候这法宝变成了他的东西,那可就不妙了。 尊主却笑道:“若真是无咎魔尊复活了,有没有这个眉心骨都一样,他一根指头就能将你给镇压了。等你自己修炼到合道境界,区区一块眉心骨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看无咎魔尊是死透了,否则我带着这眉心骨这么多年,也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 陈业觉得这话说得也不错,便将这指甲大小的眉心骨放入万魂幡之中。 受那死气刺激,这洁白如玉的骨片顿时发出万道毫光,也不需要陈业炼化,这骨片便自行粉碎,与那万魂幡融合到一起。 神物自有灵,遇到合适的法宝,自然就会产生感应。 万魂幡同样毫光四射,又开始变幻颜色。 原来黑白,炼化大量的阴魂之后变成了藏青色,再融入这无咎魔尊的眉心骨之后,这万魂幡便开始变淡变亮,最终化作华丽的白金之色,这份堂皇大气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收纳阴魂的魔道法宝。 陈业看着眼前这法宝,忍不住说:“这下还真是万魂幡变人皇幡了。” 尊主听了,笑道:“人皇幡?这名字倒是霸气,你想做人皇?” 陈业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万魂幡一挥,漫天金芒从长幡中飞出,犹如数千道流星飞向废墟的四方,一下子就将剩余的阴魂全部收摄进来。 “好厉害!” 陈业感觉震惊,这收摄亡魂的效果比之前强了百倍,就连万魂幡内部似乎都有了变化,陈业能够感应到杨崇光在万魂幡里面震惊得大呼小叫。 仔细感应之下,陈业惊讶地说:“我……我似乎能听懂蛮人的话了。” 尊主却说:“不是听懂,是心心相印。无咎魔尊当年号称能通鬼神,连石头的话都能听懂,更何况是人的阴魂?这宝贝还有许多妙用,你回头再慢慢琢磨吧。时日不早,赶紧上路。” 陈业点了点头,与尊主一起前往下一个废墟。 不过这一次的废墟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中央处竟然还有一座高塔并未倒塌,不仅如此,里面还有好几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正在打坐。 只是这些人都是满身焦黑,还有人半个脑袋都已经碎了,身体也是缺胳膊少腿的,看起来好不凄惨。 “看来我们找到了,也只有最重要之处阵法防御之力会更强,这高塔能抗住张奇的裂天一剑,也是不容易了。”尊主望向陈业,对他说:“小子,好处你拿了,也该发挥作用了。” (本章完) 第130章 有怨报怨 第130章 有怨报怨 陈业远远看着那座高台,高台上的和尚们也察觉到了飞在天上的陈业与尊主。 陈业顿时感觉到压力临身,这高台上应该有化神境界的修士。 但陈业刚感觉到威胁,手上的万魂幡便大放光芒,犹如一轮金日悬在空中。 如此猛烈的光芒,将下方废墟的阴气都压了下去。 谁能想到一件收纳阴魂的法宝还能这么阳刚正气。 陈业仔紧紧抓住万魂幡,想要对付一个化神境的修士,对陈业来说是难于登天,哪怕是重伤垂死,也不是陈业这气海境修士可以挑衅的。 但有了这杆万魂幡,那便完全不一样了。 陈业仔细感应这万魂幡的妙用,不过片刻就露出笑容。 只见他轻轻一挥,亿万道金光从万魂幡中射出,犹如流星坠地,化作光幕将下方的高塔笼罩起来。 这些并非金光,而是由阴气凝聚起而成的光。 阳极生阴,极阴类阳,这万魂幡已经到了阴阳转化的境界。 除此之外,陈业感觉自己仿佛与万魂幡中所有阴魂思维都连接在一起,他能听到每一个阴魂的呐喊,也能将自己所想传递给所有阴魂。 陈业沉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涅槃宗魔头布下炼化阵法,害尔等家破人亡,受尽折磨,如今仇人便在眼前。尔等若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便听我号令!” 这种心心相印的交流没有任何阻碍,也无任何隐瞒。 所有阴魂都能感应到陈业的真诚,几乎所有阴魂都轰然应诺。 陈业大笑一声,将那万魂幡向前一指。 数万阴魂如洪流一般从万魂幡中涌出,朝那高塔冲去。 亡魂遮天蔽日,但他们并非之前那痛苦哀嚎的模样,一个个身披金光,手持各种法器。 没错,只在瞬间,那数万亡魂也能够施展陈业传授的神魂秘术了。 但并非学会,而是杨崇光等阴兵将自身所学共享给其他阴魂,便让所有人都掌握了这门秘术。 不仅如此,那器灵白月光更是高兴,飞在半空指挥着这些阴魂排兵布阵。 那光影洪流很快便换了形态,变成一条飞腾咆哮的巨龙。 一声龙吟,将那高塔都震得摇摇欲坠。 高塔之上的魔头吓得哇哇乱叫,有人开始念诵经文,以神通守护自身,有人释放各种法术,朝着那巨龙打去。 但不管什么攻击,都只砸出点点涟漪。 这巨龙根本就是幻术所化,只是太过真实,他们根本看不出来。 巨龙盘旋飞舞,口吐烈焰,将那高塔点燃。 陈业能看到好几个涅槃宗的魔头浑身是火,哀嚎着从高塔掉落。 白月光本就是蜃楼派精心培育的器灵,在幻术方面的造诣极高,如今数万阴魂与他意志相连,指挥起来如臂使指,创造出来的幻术也是以假乱真。 当你堪不破这幻术,身上所受的伤便会化为真实。 一口烈焰将好几个魔头烧成灰烬,巨龙又如巨蟒般将高塔缠绕,狠狠一勒便碾成了碎片。 高塔崩塌,所有人都狼狈坠落。 又有几个伤势太重的魔头直接摔死,只有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魔头还能飞在半空。 很显然,这位便是那个化神境的高手。 只不过他半个脑袋都已经没了,白脑子都暴露在外,身体更是凄惨,血肉被刮去一层,半边身子已成白骨。 如此凄惨的模样,但他还能飞在半空,身上的金光无比坚固,能挡住那巨龙的烈焰。 白月光与操控着那幻术巨龙与之缠斗,两者纠缠许久,难分胜负。 这和尚突然开口念诵真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孽畜安敢伤人,岂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音刚落,这人身上便多了一层金光,又将那巨龙的烈焰阻隔在外。 陈业笑了,又是开口禅,涅槃宗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练这门神通? 陈业想了想,通过万魂幡将疑难传出去。 只听那巨龙张口,发出低沉之声:“不错,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涅槃宗炼化十几万人血祭,我今日便替上天惩罚你们。” 那半边脑袋的和尚听了,冷哼道:“凡夫俗子,根本不懂何谓生,何谓死。凡人蝇营狗苟,一辈子活下来不过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其实与死无异。将其炼化,乃是让其解脱,脱离这人间苦海,此乃慈悲。” 又是一层金光罩下,这开口禅就是这般无耻,不管你是诡辩还是强词夺理,只要辩出口了便能给自己套上金光,万法不侵。 不过陈业早有准备,对这老和尚说:“不错不错,好一个慈悲为怀。你既然知道人间是个苦海,再看你如今,一身伤痕,还在这苦海中浮沉,快入我人皇幡,助你早日脱离苦海。” 这老和尚仿佛没想到陈业会这般说,以往与人辩经,旁人都是想办法反驳涅槃宗的道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认同这份道理。 但区区一句话,并不能动摇他的谨慎,这老和尚又说:“原来都是同道中人,既然如此,阁下何必苦苦相逼。你这万魂幡收纳阴魂无数,全是我等炼化之人,你受我涅槃宗恩惠,理应感恩戴德,不仅不为我疗伤,还出手偷袭,当真是忘恩负义之辈。” “此言差矣,老和尚难道没听过恩重成仇的道理,恩情太大,一辈子还不清了,心里便有了愧疚,久而久之便是心魔。你若慈悲为怀,应该明白这心魔难除,你还是自裁吧。你死了,我这恩情便不用还了,我能了却心魔,而你也能助我得大解脱大极乐,也是功德无量啊。” “你……”老和尚还真是一辈子没见过这般不要脸之人。 陈业可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怎么,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炼人杀人是救人出苦海,是慈悲为怀,我要救你出苦海,你却推三阻四,还不让我报恩,你这是什么道理?” 老和尚想着如何反驳,那巨龙却又张嘴吐出了一团烈焰。 金身破了两重,虽然还能勉力支撑,但他脑子都被削掉了一半,这思维是真没那么敏捷,被陈业这一口龙炎打断了思考,半天说不上来。 “还在执迷不悟,明明知道死了便能脱离苦海,偏偏要对这苦海眷恋不去,我看你是满身罪孽,根本不想成佛啊,那便让我替佛陀给你一顿当头棒喝。” 巨龙尾巴一挥,抽在这老和尚的金身之上,将他拍入地底。 金身破碎,最后一层守护都已经消散,老和尚吐出一口鲜血,喘着气说:“贫僧,佛陀……我佛慈悲……” 只可惜,陈业懒得听他的,大声说道:“诸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才是佛门的道理。” 无尽阴魂一涌而上,将这老和尚彻底淹没。 生啖血肉,折骨摧筋,片刻之间就让这位化神境的老和尚容身消亡。 那残缺的神魂刚刚显现,阴魂又蜂拥而上,根本没给他夺舍重生的机会,硬生生撕成碎片吞下。 陈业笑道:“这才是因果报应。” 回头望向尊主,却发现这位早已消失不见,四处搜索一番,便发现他已经跑到了高塔之下。 感应到陈业向他看来,尊主回头挥了挥手,对陈业招呼说:“快下来,那宝库之门就在此处,往下挖便能找到!” (本章完) 第131章 宝库之门 第131章 宝库之门 尊主像是对陈业的人皇幡没有丝毫兴趣,一心一意就想开启宝库之门。 陈业本想好好炫耀一番,现在只能收起万魂幡,然后跟上去。 都已经忙这么久了,陈业也很好奇那所谓的仙界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到那倒塌的高台之下,尊主指着一个方位说:“就这里,开挖!” 陈业问道:“你真的连挖土都不能动手么?” 尊主愤怒地说:“废什么话,无咎魔尊的眉心骨都白送你了,你点小活你要跟我计较?” 陈业无法反驳,只能捏起搬运法,开始一下下挖开泥土。 谁曾想,这一挖就是许久,整整往下挖了十丈深,依旧没看到任何所谓的宝库之门。 “还有多深啊?”陈业问道。 尊主摇头说:“不知道,但肯定没错,继续挖!” 陈业无奈,只能取出万魂幡。 “请诸君助我一臂之力。” 有法宝不用白不用,陈业一个人挖怎么比得上这数万阴魂帮忙。 如今这法宝能让陈业与一众阴魂以心神交流,做事也方便许多。 每个阴魂挖上一点土,然后往上运去,这样源源不断地往下挖,很快便深入地底。 直到一声怪异的响声,地底仿佛真挖出什么东西来。 陈业连忙收回万魂幡,亲自挖掉上面的浮土,果然挖出了一排排的青石,往往北面挖一下,很快便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青铜门。 陈业伸手敲了敲,听不见什么声音,这青铜门深埋地下,但还是光亮无比,看不见半点锈迹。 “尊主,这门要怎么打开?”陈业问道。 尊主沉吟道:“按照涅槃宗的计划,那十几万血祭所产生的怨念,汇聚起来,便能让这宝库重见天日,能将这扇门给冲开。但阵法被张奇一剑破了,祭品是死了,但怨气却没能收集起来。想要打开这扇门,我们便要寻个类似的办法。” 陈业惊讶道:“你将无咎魔尊的眉心骨送我,就是为了让我收集这些怨魂,帮你打开青铜门?” 果然天上不会掉包子,尊主哪有这么慷慨,将宝贝随手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更大的好处。 尊主笑道:“本来是有这个意思,但如今好像用不着。” “用不着?” “是啊,我亏大了。” 尊主说着,唤出了那赤练蛇佛之影,伸手轻点眼前的青铜大门。 蛇佛沿着他的手臂宛然而上,然后一头撞入这青铜门之中。 不过片刻,这一扇大门寂静无声地打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打开到足以让一人通过。 尊主叹息道:“千算万算,漏了这一点。这开启大门的阵法与青铜门相连,张奇那一剑不仅斩破了上面的血祭法阵,还连带着震坏了这青铜门的封禁。原本需要十几万生灵献祭的怨气才能冲开这扇门,如今却能轻易打开。 “早知如此,我便用不着你了,亏本了啊,真是亏大了。” 陈业心想:这叫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反而是吃了大亏。不过他嘴上还是客气地说:“多谢尊主赐宝。” 万魂幡能变成人皇幡,全靠那枚眉心骨,陈业知道这次自己是赚大了,对尊主便客气了不少。 尊主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嘴上抱怨了几句,便大步流星地走入青铜门中。 陈业连忙跟上。 一进门,陈业就感觉到一股清新的味道传来,闻上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从里到外都变得通透了。 尊主也是眼前一亮,惊讶道:“光是气息就如此独特,果然是宝贝。” 走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前方便自然亮起了数盏明灯。 陈业警惕地问:“尊主,这里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应该不会,我听说这神物非同一般,辐照之处能让灵气异变,寻常的禁制法术根本无用,光是将其藏起来已经费了涅槃宗极大的力气,怕是很难在里面再设什么陷阱了。” 听得尊主解释,陈业更加好奇,这所谓的仙界之物究竟是什么宝贝,又怎么能够让涅槃宗开宗立派呢? 心中好奇,陈业便紧跟尊主的脚步,继续往前。 正如尊主所说,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法术禁制,长长的过道空无一物,只有夜明珠提供着有限的光芒。 一路往前,走了仿佛有数百丈深,仿佛要直通地心了。 而那股清新的气息越来越明显,陈业感觉自己每呼吸一口都在强壮气血。他如今正是罡煞炼体的时机,对这种肉身的变化最为敏感,绝对不是错觉。 “光是在这里吸几口仿佛就让身体脱胎换骨了,比这上品炼体的效果更好些,而且一点也不痛。若是能在这里闭关修炼,那岂不是轻松就能度过炼体的难关?” 陈业越发期待,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总算是来到了这地宫的最深处。 只见前方是一尊玉石雕琢而成的佛像,高数丈,以盘膝打坐的姿态坐在莲台之上。 佛像的面目精细,栩栩如生,陈业与之对视,仿佛正被一尊活佛俯瞰。 不过这玉佛并非两人所寻的宝物,真正的宝贝在那佛像的掌心之中。 玉佛数丈高,这宝贝却似乎只有人头大小,在玉佛掌心犹如米粒一般,但这宝贝却散发着三尺毫光,隔着很远都能清晰看到。 尊主可没有什么礼佛敬佛的意思,直接飞身上前,要将那宝贝取下来。 陈业也好奇地跟上去,凑到近处一看,总算是看清楚宝物的模样。 陈业惊讶地说:“怎么是个孩子?” 那白白嫩嫩的模样,分明就是个还未足月的婴儿,正憨态可掬地盘坐起来,满脸的笑意。 这眉目,这神态,与常人的孩童没有半点不同。 不过仔细一看,这孩童并没有呼吸,头上的发髻缠着一道青藤,还有几片绿叶。 那些七彩毫光便是从这孩童身上发出,还有那清新的味道,越是靠近便越是浓烈,陈业只觉得浑身上下飘飘欲仙。 尊主也是如此,本想伸手去拿,但靠近之后却停住了动作,惊讶道:“我的寿元,竟然增长了不少。” 陈业听了,连忙问道:“增寿?尊主你如何得知?” 尊主兴奋道:“我已经是返虚境,早能感应自身死期,但刚才在这吸了两口仙气,便感觉多了三十年的寿元。你小子有福气了,我都能增长三十年寿元,你至少三百年。” “闻一闻便能增加数百年的寿命……” 陈业先是惊讶,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 尊主却已经伸出手,一团枯枝从他掌心蔓延出来,朝那小孩卷过去。 陈业一看,登时大叫一声:“不好,尊主且慢动手!” 尊主皱了皱眉头,虽不知陈业为何高声大喊,但还是收回了枯枝,问陈业说:“你大呼小叫的,莫不是还想跟我抢这宝贝?” 陈业苦笑道,自己能有这个本事么? 陈业连忙说:“岂敢与尊主相争,我只是不希望你功亏一篑。这宝贝,不能用木头来触碰。” 尊主问道:“为何不能?你又怎么知道不能?” 陈业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闻一闻就能增寿三百余年,长得如同婴孩一般,这不就是人参果么?! 陈业不知道为何西游故事里的人参果会出现在此地,但他清楚记得,人参果不能碰到五行之物。 这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尊主用枯枝去抓,结果只会让这人参果瞬间枯萎,白白浪费了这个宝贝。 不过,这或许只是长得像?未必就是真正的人参果。 陈业无法百分百确定,只好模糊地说:“尊主,此物乃是真正的天上神物,我好像在古籍中见过,名叫人参果。但人参果不可以五行之物触碰,你看那婴孩的屁股下面,还垫着好几层皮毛,若是与这玉佛相触,怕是早就融入佛像之中了。” 尊主仔细瞧了瞧,果然看到有几层皮毛在下面垫着,初时还以为是怕这娃娃着凉,这才用皮毛给他垫着。 尊主问道:“不可用五行之物触碰,你是让我直接用手拿咯?” 陈业刚点了点头,没想到尊主却说:“那你去拿,拿了之后递给我,不许跟我耍样。” 陈业苦笑,这魔头还挺小心的。 不过,陈业也想试试,便壮着胆子朝这人参果伸手。 指尖触及那白嫩的胳膊,却感觉摸到了一层光滑的玉质,虽有温度,但却并非血肉。 陈业试着将这人参果拿起,却发现这东西重不知道多少斤,任凭他双手如何用力,竟然都纹丝不动。 眼看陈业真碰到了人参果,又没半点损伤,尊主便凑过来说:“让我来。” 尊主紧紧抓住这人参果,用力地一扯,顿时一阵隆隆巨响,仿佛整个地宫都在摇晃。 尊主连忙松了手,他生怕触发了什么陷阱,又怕太过用力,将这神物给弄坏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尊主问道。 陈业一摊手,他怎么知道,书里也没写这人参果重达千万斤啊。 真有这么重,当初唐僧咬一口不得下巴都压断了? “不对,这人参果不会这么重,就算再重,也不可能连整个地宫一起震动,除非……这东西生根发芽了!” 陈业打开灵目一看,四周尽是浓郁之极的草木灵气,仔细一瞧,果然那人参果屁股下面有好几道明亮的根须生长出来,从玉佛的手掌刺入,一路蔓延到玉佛各处,甚至眼前的地宫都被根须所覆盖。 尊主也发现了,这密密麻麻的根须已经与地宫完全结合,所以才会一拔就地震,除非将整个地宫挖出来,否则便只能切断这根须才有可能将人参果取走了。 “你看的书上有写这人参果能断根么?”尊主问道。 陈业摇头说:“不曾见过,但这人参果既然已经生根发芽,那不是比单纯的果子更值钱么,等长成人参果树,那不就等于有一大堆人参果了?” 尊主冷笑道:“鬼知道多少年一开,多少年一结果?”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尊主最终没有尝试将人参果摘下来。 这东西摸着跟玉石一般坚硬,想要破开根须,怕是飞剑都未必能切下来。但飞剑也是五行之物,谁知道碰到了会有什么结果? 尊主可不想这唯一的宝贝烂在手上。 他又不能施展法力将整个地宫挖出来扛着走,那不出半日就要被人发现,然后便是大祸临头。 但如今这宝贝藏在地宫之中拿不走,那要如何是好? 尊主思考了许久,对陈业说:“小子,便宜你了。我看你也没有师门,要不你在这地宫之上开宗立派,如何?” (本章完) 第132章 十万阴魂齐聚 第132章 十万阴魂齐聚 “小子,去开宗立派吧,就在这片废墟之上。有这宝贝,你的弟子什么都不做也能活几百年,这么长时间,不需要什么修行资源都能练出点东西来。” 尊主一脸的羡慕,怪不得涅槃宗靠这玩意就能稳稳成为魔门大派,光是闻一闻味道就能增寿数百年,这还不能变成高门大派那宗主就是个纯废物了。 但也怪不得涅槃宗当初被打成狗的时候没有将这宝贝取走。 原来根本就是搬不动。 这地宫极大,人参果的根须不知道扎根了多少年月,想要整个挖出来,那就等于给自己竖靶子等正道来追杀了。 尊主越想越亏,自己了这么多心思,结果便宜了陈业这小子。 陈业无奈地说:“尊主,你也不想想,我才气海境的修为,开什么宗立什么派?” 底层小修士开宗立派,不被人笑死也被人打死了。 “怕什么,你难道没发现,在这里打坐几天,你的上品炼体之法就大成了。”尊主指着那人参果说:“这可比什么罡煞炼体强多了。” “那也不过是罡煞境。” 陈业现在见识多了,知道高阶的修士究竟有多厉害。 张奇隔着几千里劈了一剑,真能劈出千里焦土的效果。 不说这种程度,方圆和尚那灭掉星星的一掌就能将他从世上抹掉,抹得干干净净。 这么大一个宝贝放在这里,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陈业敢在这里立宗门,那不就是找死么? 按陈业的想法,这么大一个人参果,两人分着吃了得了,搬不走还啃不动么,大不了尊主吃大头,陈业吃亏的吃小头。 不过,这生了根的人参果,会不会跟发了芽的土豆一样,仙果变成剧毒? 陈业想了想,不敢提出这个建议,生怕尊主先摘块叶子下来逼自己先吃,那毒死了就太冤了。 尊主似乎也是心痛犹豫着,但最终还是咬牙说:“我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宗门你都给我立起来!不然我这次亏本亏大了,你将无咎魔尊的眉心骨给我还回来,还要搭上你自己的天灵盖!” 陈业只觉得一股如山海般的压力落在身上。 别看尊主平时好说话,但他本身是返虚境,加上赤练蛇佛的力量,能跟合道境掰掰腕子。 想要捏死陈业,真的是指头都不用动。 不能去赌他敢不敢,魔头发起疯来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陈业只好说:“我当然也想开宗立派,但问题是不切实际啊。尊主,你也不想我刚立个山门,第二天就被正道五门给拆了?这宝贝放在这里,谁不眼馋,就算清河剑派不抢,我还能挡得住焚香门不成?” 尊主恶狠狠地说:“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帮你掩盖一二。这天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谁也算不出来。” 陈业不是很相信,这地方都已经烧成废墟了,正道之人不来查看一番才怪。 挖地三尺都不奇怪,这么大一个地宫,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但尊主如今一副输红了眼的模样,陈业也不敢多说,生怕被他一口气给吹死了。 陈业问道:“若是尊主非要这么做,那我只能遵命,只不过我在这立个宗门,对尊主来说有何用处?” 尊主无奈道:“当初我在百海谷的计划被你破坏了,我本来就想用此威胁正道五门,让我赤练圣教化身旁门,能自由行走。现在没办法,只能套别的牌子。宗门是你的,但也是我赤练圣教的,懂了么?” 陈业叹息说:“让我当傀儡是吧?” “傀儡什么的,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尊主笑道:“陈业,你还没看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以你的本事,这一路上说你是修行天才的人应该不少吧?我当这个太上长老,你就是宗主,不会亏待了你。” 陈业很想说一句“我可没想过加入赤练魔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听尊主嘴上说得好听,还得看他怎么做。 陈业拱了拱手,然后说:“那我只能从命了,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尊主你别想我真当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死也做不到。” 尊主不屑地说:“随心所欲才是魔,谁跟你说魔头一定要杀人盈野的?百海谷里,我杀了一个人么,还不是让那群正道焦头烂额,要不是你小子捣乱……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我想杀了你,你小子才是我最大的劫数!” 两人没有在地宫里面继续停留。 重新回到了那焦黑的地面,尊主命令陈业将那些挖出来的沙土填回去,然后又命他将万魂幡插到地上,一步一步指点他在这片焦土上刻画阵法。 幸好万魂幡的阴魂与陈业心意相通,数万阴魂合力,没一会儿便将那阵法布置完成。 在最后一个符文落下之时,陈业感觉眼前的焦土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其中玄妙,他能感应得到,却是说不出来。 这必定是极为高深的手段,惹得陈业心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将阵法临摹下来仔细研究。 尊主松了口气说:“你小子布阵倒是一把好手,现在保证谁来了都瞧不出破绽。” “过奖过奖,那尊主若是没什么吩咐,能否让我自由行动?”陈业问道。 “你想做什么?” 陈业指了指远处还未散尽的黑烟,对尊主说:“涅槃宗血祭了十几万人,我们这才走了一半,我想让其他怨魂也有个安身之所。” 尊主沉默片刻,然后说:“自己去吧,我懒得理你。” 陈业道了声谢谢,唤来黑旋风,便朝着剩下的废墟赶去。 万魂幡……哦,现在应该叫人皇幡了。 一座一座废墟地搜索,陈业再也没有遇到活下来的涅槃宗魔头。或许正如尊主所说,在张奇那一剑下能活下来的都是少数,都是精锐,守在最关键的位置。 或许也会有一些涅槃宗的弟子化作怨魂被陈业收入万魂幡,但他也没空仔细分辨了,回头再慢慢收拾。 等到最后一座废墟的怨魂都收集完毕,陈业感应了一番,这人皇幡中整整十八万八千九百七十八个阴魂,当真是万鬼齐聚。 加上这心心相印的效果,真是谁喊了一句便十几万阴魂都听见,然后你来我往的,不一会儿就吵得所有人都头疼。 陈业只能试着弱化了这种感应效果。 还别说,这法宝挺有灵性,陈业屏蔽了大部分心意相通的效果,只让一众阴魂能听到他的声音。 倒不是要独裁,而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陈业将意念传入人皇幡中,对所有阴魂说道:“诸位,我只是适逢其会,见得涅槃宗残杀无辜,不忍诸位成为孤魂野鬼,所以才请诸君入这万魂幡。不过此地来去自由,若是有谁不愿受这束缚,尽可自行离去,只要你们不害人,都可自行选择。 “不过,若是选择留在我这万魂幡中,那我们需得约法三章。” 好歹是上过多年班的人,陈业深知规矩的重要性。这十几万阴魂各有想法,之前因为同仇敌忾可以合作对敌,但如今已经安歇下来,说不定就有阴魂会有别的想法。 十几万啊,陈业对他们也没有多少禁制的手段,若不提前定好规矩,往后一定出大麻烦。 陈业给他们定的规矩很简单,所有阴魂都要经过拘锁问刑四门秘术的审讯,以便筛选出混进来的涅槃宗魔头,然后按照自身罪责,天天用刑,直到其偿还罪孽,或者直接打到永不超生。 其次,不允许私自逃离万魂幡之后去害人。阴魂多半含冤而死,往往会对所有生者产生怨恨,陈业这万魂幡没把门的,全靠里面的阴魂自我管理。半夜跑出去几百个,将附近的人给杀了也有可能。所以这条规矩必须从严,如有发现,就当成涅槃宗的魔头处理。 至于第三条,那便宽松许多,需要之时陈业会请万魂幡内的阴魂相助。 像是今天挖坑,还有对付魔头,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不仅仅是为陈业打工,也是为保护他们自己。 这三条,若是能答应,便留下,若是不能答应,便自行离去。 心心相印之法能让陈业所言丝毫不会偏差地传递给全部阴魂。 杨崇光等跟随陈业许久的阴兵自然是马上应诺,还得意地向旁边的人炫耀,这位恩公是多么的宽宏大量,跟着他日子过得有多好。 但很快便有反对之声传出:“为何要听他的,我们夺了这万魂幡,自己做主不是更好?” “不错,为何听一个活人的命令,有这法宝在,我们何处去不得,根本不用受他驱使。” “修士能将我们血祭,谁能保证他不会将我等奴役?” “我等都是草原的子民,不应该听中原人的命令,祖灵在上,怎可拜一个中原人?!” …… 如此此类的杂音开始传播,不少阴魂被这些话语刺激得躁动起来,让陈业的万魂幡都震荡不休。 陈业冷笑,他早就猜到会有这种人存在,不知感恩不说,为了争权夺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辨是非,不看形势,便只知道打自己的小算盘,煽动闹事。 这其中或许有蛮人部族的头人,又或者是涅槃宗的魔头。 不过都不重要。 这万魂幡终究是陈业的法宝。 只见陈业一挥万魂幡,数千阴魂被他释放出来,陈业平淡地对他们说了一句:“不答应,就滚,想闹事,就死!” (本章完) 第133章 清河剑派也有山寨的? 第133章 清河剑派也有山寨的? 陈业一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慈悲与规矩必须并行,否则必然招来灾祸。 搞事的阴魂一定会有,但眼前这数千个,比陈业想象中要少许多,原以为至少要有三分之一呢。 多亏了他的宝贝可以精准感应到这些阴魂的态度,否则想要一一揪出来也不容易。 眼前鬼气森森,一个个阴魂对陈业怒目而视,或者开口大骂。 刚刚恢复一点人形,如今又因为满心怨恨而扭曲,变成狰狞恶鬼的模样。 陈业也懒得废话,这群忘恩负义之辈不配听。 “最后问你们一次,是想滚,还是想死?!” 随着陈业大声喝问,万魂幡中金光大作,将这些阴魂照得尖叫连连。 十几万阴魂汇聚之时,万魂幡便是极阴化阳,这堂皇大气的金光就跟太阳一般,灼烧着眼前这些孤魂野鬼。 衰弱的阴魂无法抵挡,很快被炙烤得阵阵惨叫,但还有几个特别凶悍的,还敢朝着陈业扑过来,甚至还用上了法术。 数道黑光与烈焰袭来,陈业满脸冷笑,他就知道有魔头混在其中。 一堆法术偷袭,落在陈业的头上,却如同打中水中倒影,只有一串涟漪。 在动手之前,陈业便让白月光施展幻术将他掩盖了,跟魔头打交道怎么能不多个心眼。 一击不中,他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阴兵四出,无数锁魂链将这些魔头捆住。 滚滚热油泼上去,然后锯条一拉便切成数段。 惨叫声不绝于耳,比之前的鬼叫更加凄厉。陈业便这般看着,虽然这些刑罚不致命,但足够惨烈,正好让万魂幡中的那些阴魂见识见识。 恩威并施才能管好这十几万人。 心中还有别样想法的肯定不止眼前这数千,只是大部分阴魂没那直接反抗的勇气,未必就真的认可了陈业的规矩。 那正好这数千阴魂就用来立威。 哀嚎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然后陈业才用剑气将为首的几个恶鬼给斩成了虚无。 剩下那数千跟随造反的,陈业也懒得理会。没有轮回,没有肉身,这些阴魂没几天就会烟消云散了。 一番操作下来,浪费了好几个时辰。 张奇那裂天一剑留下的痕迹也淡化了许多,混沌不明的天空自我修复了大半,终于有一点阳光。 这天之痕都开始补上了,按照尊主的说法,正道修士们也差不多该到了。 陈业原以为清河剑派的修士会来得最快,但没想到先到场的是一群散修。 几道灵光划过天空,那些驳杂不纯的灵光一看就知道是散修的杂牌法宝,想来都是附近的修士,要么来看热闹,要么来捡便宜。 很快有人注意到陈业所在,看他拿着一杆金光四射的长幡,大部分人不敢打扰,转了几圈就向别处飞去。 散修们都不傻,这法宝一看就相当不凡,而且陈业先到,有什么宝贝也被他得了。 散修惜命,可不会为了见都没见着的东西与别人争斗。 陈业也准备就此离去,生怕等下正道高人们来一句“瞧你这贼眉鼠眼一定有鬼”。 但没想到,自己刚准备要走,便有人在天上高喊:“陈施主,是你么?” 陈业抬头一看,半空上飞着两人,踩在一柄不大的飞剑上,歪七八扭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其中一个还是陈业的熟人,慈心寺的不昧和尚。 陈业一脸震惊,他怎么追上来了。 飞剑颤抖着降落下来,除了不昧和尚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修士。 这人打扮倒是有趣,鹅黄色的长衫,后背挂着个斗笠,还是御剑飞行,乍一看像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但那驳杂不纯的剑光看起来却不太对劲。 两人刚落地,不昧和尚便凑过来打招呼说:“陈施主,当真是你么?” 陈业惊讶地问:“不昧大师,你怎么追上来了?” “贫僧担忧你的安危,便跟了上来,但贫僧没有御空飞行的法宝,幸好路上遇到了这位风怀宇道友,他愿意载我一程,但也了不少时间才将你找到。” 陈业很好奇,这不昧和尚双眼都看不见,是怎么从天上找到自己的,不过这话问出来就不礼貌了。不昧和尚明知他被尊主给带走了依旧跋涉百里追上来,只能说慈心寺的和尚是真仁义而非假慈悲。 另一位修士风怀宇也走到陈业面前,客气地打招呼:“在下风怀宇,清河派弟子。” 陈业正要拱手行礼,听到这样的自我介绍,顿时愣了一下。 还真是清河剑派的弟子啊,但这剑法不对吧? 清河剑派天下无双,剑气与剑光都非常好认,一般人难以伪装。 陈业的剑匣所凝聚的便是正牌的清河剑气,否则也骗不了那些涅槃宗的魔头。 这风怀宇的剑光怎么看都不对劲,说句难听的,完全就是冒牌货。 但这世上有人敢冒充清河剑派? 稳妥起见,陈业忍不住问了一句:“在下陈业,与清河剑派苏纯一苏姑娘有些交情,不知道风道友与苏姑娘如何称呼。” 风怀宇一听,顿时激动地说:“原来还有这等渊源,若以辈分算,我要称她一声师叔祖。那我可不敢称呼你为道友了,我风怀宇见过陈前辈。” 这前辈二字听得陈业有些尴尬。 这风怀宇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一下子把他给喊老了。 不过他也知道修行界不按修为算大小,各大门派都有自己一套计算辈分的方式,他们不会喊错,只是旁人看着有些古怪。 陈业连忙说:“我们还是平辈相交,这前辈喊起来,我也承受不起。” 见两人已经打过招呼,不昧和尚忙问道:“陈施主身体无恙?那位……没为难你吧?” 陈业笑道:“当然没有,我还得了不少好处,多谢大师关心。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清河剑派的人都来了,虽然风怀宇看着修为不高,但其他高阶修士估计也要到了。 陈业准备先躲一躲,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再跟尊主讨论开宗立派的事情。 但正要撤离,风怀宇却说:“前辈且慢,我听不昧大师说,是涅槃宗的魔头在此地血祭众生,不知道前辈是否见到那些魔头?” “见倒是见过几个,不过都已经解决了,风道友为何有此一问?” 风怀宇一脸惋惜地说:“可惜,我又来晚了。我此生立志斩妖除魔,但到现在,一个魔头都没见过。” 陈业倒是想劝一句,就风怀宇刚才那表现,遇到魔头了还不如快点跑,不然自己先成了冤魂。 但说话不能这么直,陈业只好安慰说:“日后定有斩妖除魔的机会。” 谁料那风怀宇又问:“能否请前辈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斩妖除魔的?” 看他满脸好奇的模样,仿佛是个等着听故事的小孩一样。 陈业也不好一口回绝,只好答应说:“那我们边走边说吧,此地不宜久留。” 唤来黑旋风,陈业与不昧和尚再次骑上这大乌鸦的背上,而风怀宇则兴致勃勃地飞在一旁,似乎对陈业这灵宠很感兴趣,还想着拿个果子投喂黑旋风。 只是黑旋风已经被陈业养得刁了,对那些寻常的果子不屑一顾。 陈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风怀宇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不像清河剑派的弟子。 悄悄拉开了一些距离,陈业小声地询问不昧和尚说:“大师,你与这位风道友是如何认识的?他当真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么?” 不昧和尚说:“只是路上偶遇,他见我走在雪地中,又目不能视,便好心送我一程。至于他的出身,刚才他不是说了么,他是清河派,不是清河剑派的弟子。” 陈业愣了一下。 清河派,清河剑派……这是两个门派? 怎么还有山寨版的么? 陈业忙问道:“清河派是什么门派?” 不昧和尚解释道:“清河剑派收徒极为严格,天资不足或者人品不符的都难以入门。但清河剑派镇守清河两岸,于当地人来说如同神灵一般。许多无法拜入清河剑派门下的散修便组建了这个清河派,算是沾一点名气。” 陈业惊讶地问:“清河剑派这都能忍?” 不昧和尚笑道:“不能忍,又能如何呢?清河剑派总是讲道理的,不可能因为名字相似便灭了这清河派。” 陈业懂了,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欺之以方,清河剑派讲道理,所以你蹭他热度,清河剑派也不能对你如何。 但陈业又觉得有几分不对,问道:“那他怎么说苏纯一是他师叔祖呢,这都不是同门,还这样攀亲戚?” 不昧和尚解释道:“我听闻这清河派里面有一些弟子曾经拜师清河剑派,也学过一点本事,但最终不被选中的,估计是自称记名弟子,这样算出来的辈分倒也不能算错。” 陈业只觉得无语,这真的就是硬蹭啊,这风怀宇还真敢自称苏纯一的徒孙辈。 不过想来清河剑派对这冒牌货也盯得紧,不会允许他们败坏自己名声,出了问题一定是优先除魔的对象。 不对,若是盯得紧了,这小子岂不是会惹来清河剑派的关注? 陈业现在可不想被那些剑仙们盯上。 正准备找个理由与这风怀宇分开,陈业却突然感觉到不对,抬头远望,只见光芒出现在远方。 剑光纯正,灿如流星。 正宗清河剑派的修士来了。 陈业忍不住看了风怀宇一眼,这小子不仅丝毫不慌,竟然还满脸羡慕地看着那道剑光,仿佛那真是自己的师门长辈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大声嚷嚷:“前辈快看,那是清河剑派的长辈们来了,我们快迎上去。” 这小子,真不要脸啊。 (本章完) 第134章 见长辈了 第134章 见长辈了 陈业真不想跟清河剑派的修士照面,但看那剑光的方向,像是直接冲着他们来的,想躲怕是躲不过去了。 都怪风怀宇这小子,没事蹭什么热度呢,好好当个散修不行么? 不过事已至此,陈业只好面对。 至少清河剑派比焚香门的人好说话。 黑旋风迎上那道璀璨剑光,不一会儿便在半空相遇。 等那光芒消散之时,风怀宇这小子连忙踩着歪歪扭扭的飞剑前去行礼,正要恭敬下拜,却听陈业惊讶地说:“苏姑娘,你怎会在此?!” 陈业当真惊讶至极,眼前两个清河剑派的修士,一老一少,其中一个正是苏纯一。 不是说她要闭关突破境界么,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吧,两人分别一年不到,她就从通玄境突破到化神境了? 苏纯一见了陈业,也是满脸惊喜,正要飞向陈业,却听身旁的老人轻轻咳嗽一声。 老人看了陈业一眼,然后对苏纯一说:“徒儿,还不快介绍一下?” 陈业被这位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听得他是苏纯一的师父,便有种见长辈的拘谨感觉。 苏纯一连忙开口:“师父,这位是散修陈业,是我至交好友。”介绍完了陈业,苏纯一又继续说:“这位是我师父王万成,清河剑派的铸剑师。” 陈业哪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见过前辈。” 王万成扫视众人,然后说:“无需多礼,关于此地的异状,老夫也想向几位打听一番。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诸位随我来。” 一道剑光自王万成指间迸发,将众人包裹其中,等到剑光消散之时,陈业便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了雪地上。 明明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移动,却眨眼就从半空回到地面,这手段与尊主相差无几。 王万成缓步走在雪中,那些能没过大腿的深雪竟然自动化开,在他周身流动。王万成不过走了几步,这些雪水便自动凝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凉亭,桌椅俱全,甚至还有冰雪凝成的茶具。 王万成坐在凉亭之中,向众人招呼说:“诸位,请落座。” 陈业哪敢怠慢,只好紧张地坐在王万成的对面。 苏纯一坐在王万成的身边,不昧和尚与那风怀宇也相继落座,看起来就像是寻道访友一般。 王万成拿起那冰雪铸造的茶壶,给陈业倒了一杯。 明明是冰茶壶,却从里面倒出热气腾腾的茶水来,偏偏没有将陈业的茶杯给融化。 这阴阳相济的手段看得陈业满心佩服。 就像是他的万魂幡,只有阴气到了极致才有阴极类阳的情况出现,而王万成是挥手间便有这种手段,比陈业高明了许多倍。 王万成给众人都倒了茶,这才开口问道:“诸位来得比老夫早些,可曾有遇到涅槃宗的魔头?” 风怀宇直接望向陈业,刚才他可听说了,陈业在这里斩妖除魔来着。 陈业也知道躲不过去,就算自己不说,不昧和尚应该也瞒不住,索性坦白说:“晚辈与不昧大师来得早些,确实遇到了涅槃宗的魔头。他们在此部下阵法,炼化十几万生灵,我与不昧大师联手,在落雁镇破了其中一门,只可惜我们竭尽全力,也只能救下一城……” 陈业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将自己的情报来源避而不谈,只说是坊间传闻。 王万成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因陈业在前往落雁镇之前就曾通知清河剑派,只是当时他们着实是抽不出人手。 听得陈业描述,前后印证,王万成忍不住叹息道:“此事乃是我等判断失误,没想到涅槃宗能遮掩天机,犯下如此恶行。” 苏纯一也倍感遗憾,忧伤道:“若是我能早些出关,或许便能阻止一二。” 要说清河剑派里谁最相信陈业,那当然便是苏纯一,只要陈业说这里有魔头作祟,苏纯一定会前来相助。 陈业却说:“清河剑派以除魔为己任,但也不是天下坏事都是诸位的责任,要怪只能怪涅槃宗丧尽天良,两位无需自责。” 陈业之前就提醒过苏纯一,行侠仗义是好事,但若是救不了人就自责,长此以往怕是心魔丛生。 清河剑派太正,正得有点发邪了。 风怀宇震惊地看着陈业,没想到他一个散修敢这样跟清河剑派的剑仙说话,他怎么敢反驳的,自己可是大气都不敢喘。 不昧和尚听了,也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世间是苦海,苦海无边,世人无法尽度。贫僧也觉得尽力而为即可,清河剑派的两位施主,无需为他人之罪而苛责自己。” 王万成笑道:“没想到还被你们两个后辈给教训了,你们有你们的道理,不过我清河剑派便是要以除魔为己任。除恶务尽,若有不尽,便是修行还未到家,必须以此为戒。” 听得王万成这般说,陈业也不好再多说,只能低头喝茶。 不过王万成也不是要责怪他们,清河剑派对自身要求严格,对外人倒是挺宽容。 即使知道这风怀宇是“清河派”的弟子,王万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不是将这个冒牌货一巴掌拍死。对陈业和不昧和尚的话,王万成也只是一笑置之。 “多得两位出手,涅槃宗这才功亏一篑。否则让他们将北疆与中原气运连成一体,掌门那一剑恐怕也难以重创这些魔头。而且两位还救下落雁镇万民,当真是英雄了得。不过,老夫还是有一事不明,这一路前来,老夫只见到废墟,但这废墟却是干净过头了。 “十几万人血祭,应该怨气冲天才对,不知道那些阴魂何在?” 王万成问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陈业,仿佛早就猜到与他有关。 陈业还记得苏纯一说过,请自己的师父帮他改造过万魂幡。正是王万成出手,教会了里面的阴魂布置玄阴摄灵阵,这才让陈业可以修炼到气海满溢的境界。 陈业自然也不隐瞒,将那金光闪闪的万魂幡取出,对王万成说:“十几万阴魂,大多被晚辈收入其中。多得前辈出手,为晚辈改造过这法宝,否则也难以挽救这诸多无辜受害之人。” 王万成接过这万魂幡,仔细端详一番之后,惊讶道:“老夫可没这本事,你这万魂幡,似乎又有奇遇。极阴类阳,这法宝已经称得上天下无双了。” 王万成确实是故意提起这事,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检查一番。 即使陈业的品格已经经过多番考验,但清河剑派的规矩还是眼见为实。十几万人血祭,放在当初的魔门也算得上是残忍至极。若不查清这十几万阴魂的去向,清河剑派怎么可能安心? 如今这万魂幡都变得正气凛然了,王万成便知道陈业并未辜负自己的信任。要知道清河剑派为一件魔门法宝做保,那是用多年积攒下来的名誉去赌。 十几万的阴魂,王万成真怕陈业有半点贪念,用阴魂来炼制法宝。若是做出令人发指的恶行,那便是清河剑派的罪过了。 这十几万阴魂虽然被收入万魂幡中,但并未受到什么折磨,反倒是一个个气息宁静,被安抚得很好。 如今看来,他还是当初那个心怀正义的少年, 王万成将万魂幡还给陈业,脸上笑容灿烂地说:“这法宝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得了明主。时候不早,老夫要再转几圈,确保此地没有涅槃宗的魔头潜伏。不知道诸位可愿意与我等同行,我们兵分几路,或许能搜索得仔细一些。” 陈业还没反应过来,王万成便点了不昧和尚和风怀宇说:“两位随我去西方,徒儿,你与陈业去往东方,我们明日在此汇合。” 苏纯一笑道:“徒儿谨遵师命。” (本章完) 第135章 不想当那金箍棒上的蚊子 第135章 不想当那金箍棒上的蚊子血 王万成一把拽住满脸茫然的风怀宇,身旁还跟着不忍直视这场面的不昧和尚,身形一晃,便带着两人化光而去。 眨眼间,亭内便只剩下陈业与苏纯一两人。 四目相对,陈业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陈业对苏纯一说:“没想到,会在此处与你相逢,真将我吓了一跳。” 苏纯一笑靥如,对陈业说:“我师父为人最为和善,很好说话。” 陈业也点头道:“倒是与你的师兄一样,毫无前辈高人的架子,难道清河剑派上下,都是这般平易近人么?” 苏纯一听闻,歪着头认真思索片刻,摇头道:“并非如此。我那几位师伯,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对门下弟子要求也极为严苛。或许是因我师父一心钻研铸剑之术,而非专注于剑道厮杀,性情才与他人有所不同吧。” 陈业看着苏纯一那清澈的双眸,忍不住说:“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你师父对你太过严厉,我怕是每日都要忧心忡忡了。” 苏纯一闻言,粉嫩的耳根瞬间泛起红晕,微微垂首。 陈业不禁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 以前读了只觉酸,如今看来,这句诗描写得恰到好处。 苏纯一轻声回应陈业:“数月未见,我心中也一直牵挂着先生。今日得见,见先生修行精进,已然踏入罡煞炼体之境,我总算能安心了。” 陈业回过神来,忙问道:“苏姑娘你也突破了?之前我听说你在闭关,如今能出来行走,难道是已经踏入化神境界?” 苏纯一点了点头。 “两日前,刚刚突破化神境,师父便让我与他同来。” 化神境,人称小长生,到了这个境界,夺舍便不会再有神魂损伤,理论上可以不断更换肉身,达到长生的境界。 清河剑派是正道门派,不可能随意夺舍他人,这功效对苏纯一来说意义不大。 但境界就是境界,苏纯一与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或许下次再见,她便是合道长生,随时可以飞升仙界。 陈业忍不住说:“与苏姑娘相比,我只觉得自己在蹉跎岁月。” 苏纯一听了,疑惑道:“先生何出此言,若是让旁人听到,怕是要酸得生出心魔了。你这修行之快,可比我厉害多了。” 陈业感慨说:“人生苦短,涅槃宗一个恶念,顷刻炼化十几万生灵。我总觉得身后有人拿着刀催我前行,若是慢上一些,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别看他修行速度快,但遇到的麻烦也越来越大。 如今更是被尊主盯上,陈业也不知道这老魔头到底想做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让赤练魔宗洗白成旁门?那他换个名字便是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再加上那生了根的人参果,陈业总担心与更厉害的人物扯上关系。 陈业曾经想过,若是修炼成仙白日飞升,到了仙界发现自己是十万天兵之一,然后第二天有个猴子上天当弼马温,那岂不是等死? 之前只觉得是想太多,但见到这人参果之后,陈业就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这么一想,陈业就更觉得自己的修为太低了,那棒子砸来的时候,他最多只能算是沾在上面的一滩蚊子血。 苏纯一看陈业面带忧色,便安慰说:“先生若有任何疑难,都可来清河剑派找我。” 陈业摇头道:“倒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总想一步登天,是我自己太贪心而已。不过,说起疑难,我倒有一事想请教苏姑娘。” “先生请说。” 陈业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在此地开宗立派,不知道苏姑娘怎么看?” 苏纯一露出疑惑的眼神,问道:“先生已经是罡煞境,修炼到通玄境界倒也不难,开宗立派自无不可。但为何要选择此地?” “我收了这十几万阴魂,多半是化外蛮人,我又不想将他们当成奴隶来驱使,便想着在此地开宗立派,这些阴魂都算作宗门弟子吧。若是能够留在家乡,想来他们能好受一些。” 这倒不是陈业临时想的借口,即使没有尊主要求,陈业也准备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看能否妥善安置那十几万阴魂。 不过那人参果的出现打乱了陈业的计划,就只好将计就计了。 十几万弟子,想来其他宗门加起来都没这个数量。 苏纯一听了,没有丝毫怀疑,这确实是陈业的行事风格。当初两人埋葬上百尸骸,全是苦厄和尚所害,也是陈业提议留下一个墓碑,将能查到的名字都写上,好让后人凭吊。 见微知著,苏纯一便是从这些细节上看清陈业的人品,这才对他无比信任。 “先生若是要开宗立派,最重要的便是两个问题。第一是要建造山门,需要配合守护阵法才行,这可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第二是最好征得附近修士的认可,我对北疆并不熟悉,但听说此地以祖灵信仰为主,对中原修士颇为排斥,不知道先生要如何处理?” 听得苏纯一这般说,陈业顿时有些头大,原来修仙界都要拜码头么? 是不是要立个擂台让众人挑战,然后撑过多少时间,才能在这里立起自己的招牌? 也不知道那些崇拜祖灵的蛮人有什么手段,万一来个化神境的高手,那陈业只能收拾包袱走人。尊主要是不满意,就让他亲自出手解决好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凉亭之中聊了许久,直到座椅都化了,苏纯一才想起王万成的嘱咐。 苏纯一连忙邀请说:“先生,我们去东面瞧瞧吧。” 陈业站了起来,点头道:“好,那便一起去,或许还能遇到几个魔头,让我试试这万魂幡的威力。” 苏纯一微笑着将剑气绽放,陈业也自然地走入其中,两人便飞入高空,正如初见之时。 至于那黑旋风,早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就跑到别处了,一个合格的灵宠就应该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自己玩去。 那璀璨剑光沿着废墟位置飞向东方,一路上搜索存活之人,又要检查是否有魔头潜伏。因此苏纯一的剑光并不快,两人也不着急,一处一处地搜索过去。 不过陈业早已将所有废墟走了一遍,想找幸存者怕是很难。 涅槃宗早知道大规模献祭会惹来张奇,所以他们设计的阵法极其恶毒,在发动的瞬间便会将所有生灵全部杀死。 但凡迟疑一些也凝聚不出那尊邪佛,更不可能与张奇的裂天一剑相抗衡。 因此,两人仔细搜索了半日,只能找到更多的尸骸,却不曾见到半个活人。 面对如此惨状,两人都是面带哀伤,对那涅槃宗更加厌恶,真想抓住那些涅槃宗的魔头,一剑让他们神魂俱灭。 只是不管是幸存者还是魔头,两人都没有遇到。茫茫雪地中只有焦黑的废墟,一个活物都不曾见到。 直到他们行至最东面的废墟,终于见着几个活人。 只是,他们并非幸存者,也非涅槃宗的魔头,看他们兽皮裹身的打扮,更像是北疆的蛮人。 见得苏纯一和陈业,这几个蛮人顿时激动起来,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陈业与苏纯一却都听不懂。 他们可不是万魂幡里的阴魂,陈业无法与他们心意相通。 正准备找个阴魂出来翻译,却见其中一个蛮人大喝一声,化作虎豹的模样朝他们扑来。 陈业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法术? 等这人都快冲到身前了,陈业还是无动于衷。 不是陈业反应慢,而是有苏纯一在,根本不需要他担心这个。 只见苏纯一挥了挥手,无数剑光化作风压,将这头虎豹模样的怪物给吹飞出去。 也就苏纯一不想杀人,否则刚才这一剑足以将他细细切成臊子。 其他蛮人见状,纷纷咆哮,一个个都化身野兽,都朝着两人冲过来。 陈业连忙道:“苏姑娘,这些人让我来处理。” 只见他将那万魂幡一摇,无尽阴魂涌出,顷刻间便将这些蛮人淹没。 本来还想着怎么与附近的蛮人打交道,这会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136章 谎言只能带来更多仇恨 第136章 谎言只能带来更多仇恨 蛮人崇拜祖灵,但不一定是人的先祖。 只怪当初涅槃宗在北疆传播信仰时自己也没个标准,那些念歪了经的和尚总是会有诸多歪理。 张嘴就来的诸多“故事”让蛮人这边的信仰乱七八糟,什么人会化为虎豹虫蟊,什么男女可以相互转化之类的说法。 光吹牛倒是没什么,但涅槃宗的和尚真有法力,真能弄点法术出来。 蛮人被骗了许多年,奴役了许多年,不少人便深信不疑。 在那个魔宗割据一方的年代,涅槃宗就是他们心中的真神,不惜以千万农奴的血肉给他们铸造佛之圣城。 但随着涅槃宗被打成东躲西藏的野狗后,这些瞎扯的故事便开始越来越乱,也有越来越多的版本。 北疆还因此而出现多年的信仰之战,直到如今才算是安稳了些。 不过陈业不是北疆人,倒是不知道这些,只知道眼前的蛮人法术神奇,竟然能幻化兽身。 虽然变身之后也只是力气大些,但放在凡人里算得上是厉害的奇术了。 正因为有效,所以蛮人是真的信祖灵,然后就变得更加排外。 十几个大型部落被献祭,废墟之中是无数同族的尸骸,这时候陈业与苏纯一两个外族人站在这里,语言还不通,那自然只剩下动手的可能了。 陈业的万魂幡如煌煌大日,挥舞之间唤出无数阴魂,将这些蛮人给牢牢锁起来。 虽然陈业语言不通,但万魂幡中自然有能与蛮人沟通。 陈业选了一个通晓两族语言的老人作为翻译,只是没想到这阴魂刚出现,刚被打飞的蛮人便惊讶得跪了下来,嘴上念着些陈业听不懂的话。 陈业笑道:“老人家,看来你地位颇高啊。” 这老人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对陈业说:“恩人夸奖,我不敢领受,我本就是这部族的祭司,他们都是我们部族的年轻小伙,不明真相,冲撞了恩人,还请不要见怪。” 原来还是幸存之人,想来是在阵法开启之前离开了部族才逃过一劫。 “人之常情,任谁见到家乡被毁亲人被害都会情绪激动的。” 陈业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便让这位老人与几个年轻的蛮人解释了一番,这几人开始还不信,等陈业将他们亲人的阴魂放出来,他们便哭得肝肠寸断。 苏纯一看得不忍,对陈业说:“先生你若是要在此处开宗立派,或许可以对这些幸存之人照顾一二。” 陈业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北疆是蛮人的地盘,他一个中原人总会受到排斥。 许多时候,不能光靠拳头来解决问题,陈业再厉害,也不能将北疆的蛮人全部杀了,能有办法与之交流沟通自然是好事。 回头自己也学一学北疆人的语言,交流起来会更简单些。 等这几个蛮人小伙缓过来,陈业又向他们打听一番。 被献祭的十几个部族里面,有大半属于名叫苏合的蛮人头领,只是这位估计也已经死在涅槃宗的献祭之中。苏合的金帐就在那地宫之上,想来他能成为诸多部落之主也是沾了点人参果的光。 只可惜,涅槃宗一来,所有的权势财富都化为灰烬,就连自己家都成了涅槃宗搭建高塔的地方。 陈业本来还想将苏合的阴魂放出来,有这个本来的部族领导帮忙,开宗立派会简单些。 但查了查才发现,这家伙之前煽动造反,已经被陈业给灭了,估计残魂都没找到。 只能说,不愧是当头领的,争权夺利这事做得熟练,就是有点看不清楚形势。 陈业本想给这几个年轻的蛮人解释一番,让那祭司帮忙翻译翻译,谁料那祭司却说:“恩人,苏合头领看不清草原的风向,成了被吹折的孤草,但他还是我等头领,不如给他一个体面。就说他被那什么盘宗的魔头杀了,你看这样可好?” 陈业仔细瞧了瞧这位祭司的表情,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是为死去的苏合保住脸面,而是生怕这几个年轻人知道苏合死在陈业手上之后愤而拼命。 老人见识过陈业的手段,知道他并不介意使用狠辣的手段,他只希望能为部族留一些血脉,苏合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但陈业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说,你便怎么翻译。蒙骗只是一时,只会造成更多的误会。老人家,中原有句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用谎言来增加不必要的仇恨,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明白。” 陈业见过太多这种故事,打着“为你好”或者“避免激化矛盾”的旗号来隐瞒真相,结果就是不断积累仇恨,等到真相被揭开,被蒙骗的人便再也不会相信对方,将之前所有仇怨一下子爆发出来。 更有可能是这边刚撒谎,过两天别人就从别处打听到被修改后的真相,结果误会更深,双方从可以解释的状态变成真正的不死不休。 陈业麾下阴魂十几万,都看到了苏合被处死的情况,双方又不是从此以后不再接触,怎么可能将这个秘密瞒住,还不如大方一些,就将真相不折不扣地说了。 这几个年轻的蛮人要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 老人满心诧异,没想到陈业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这位新“主人”瞧着年轻,可心思之敏锐比起苏合来不知强了多少。 眼见陈业态度坚决,这位老祭司只能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几个年轻的蛮人。 当听闻苏合最终命丧陈业之手,那几个蛮人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望向陈业的眼神中有仇恨,也有恐惧和佩服。 或许是这位老祭司安抚得好,这几个年轻蛮人终究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向陈业发起复仇。 待他们渐渐冷静下来,陈业便又开始打听其他消息。 很快便了解了这片雪原的大概情况,除了已经死去的苏合,这附近还有一位蛮人头领,名叫必勒。 原本必勒的实力远不及苏合,但这次涅槃宗是血祭将苏合的部族毁了十之八九,必勒那边虽然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但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陈业心想,这位必勒头领很快就会派兵前来。 要么是搜罗些可用的物资,以此弥补自身部族的损失;要么就是趁机将苏合的地盘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若陈业真打算在这儿开宗立派,这位必勒头领便是他绕不开的关键人物,是他必须要“拜”的码头。 大概了解了雪原上的势力分布,陈业又对这几个幸存的年轻蛮人说:“事情的真相,你们如今都已清楚。我打算在苏合金帐所在之地建立自己的宗门。往后,你们若是想与亲人相见,随时都能来找我。要是愿意投靠我,我也欢迎,只是需要遵守我的规矩。这番话,你们可以转告给其他幸存者。” 言罢,陈业手一抬,将那万魂幡收入囊中,随后与苏纯一并肩离开了这死寂的废墟。 两人在雪原上转了几圈,偶尔也会碰上一些劫后余生之人。他们大多都是献祭之前离开部族去做买卖,或者出门狩猎的年轻人。 回来之后发现部族已经被毁,每一个都是伤心欲绝。 陈业便依样行事,耐心地将所有真相详细说明。 陈业估计用不了几天,这北疆雪原的蛮人都知道涅槃宗所做的恶事,也会知道陈业开宗立派的消息。 在此之前,陈业得做好准备,至少要先将这山门给做好。 陈业想了想,问苏纯一说:“听闻清河剑派是在清河中央建城,不知道这门派选址和山门的建造有什么讲究?” 苏纯一想了想,对陈业说:“清河剑派所在乃是清河的水脉中央,镇压一方水土,才能让清河两岸之人能安居乐业。先生你要建宗门,也需要先寻得地脉所在,才能按照风水之理选择相应的阵法,这种寻龙望气之术,我是不会,不知道先生可擅长?” 这门派若不能依地脉而建,那护山大阵便得不到天地助力,守护效果便差了许多。 陈业摇了摇头,他可是散修出身,望气之术最多只懂个皮毛,勉强能看出灵气的波动变化。 但想要寻找地脉关键,还要梳理风水因势利导,那可就超出陈业的能力范围了。 若是莫随心在此,或许能向她请教一二,只可惜,她如今在焚香门闭关修炼,陈业连信都不敢写一封。 苏纯一遗憾道:“可惜师父也不曾学过寻龙望气之术,不然可以请他帮个忙。” 清河剑派所学并不杂,多半还是与剑相关,陈业也不好每一次都麻烦清河剑派帮忙,那他自己不就变成蹭好处的人了,与那风怀宇又有什么区别。 想起风怀宇,陈业突然想到了百海谷里的那群散修。 要论杂学的话,焚香门算是第一,那第二应该就是散修了。这些人里面,总有几个是懂风水的。可以回去请教一番,然后回头再来布置宗门。 实在不行,就让尊主自己去想,总不能真当个甩手掌柜。 关于尊主之事,陈业暂时不想告诉清河剑派。 即便他知道清河剑派人人都是君子,但他终究是存有私心。无咎魔尊的眉心骨就在陈业的万魂幡里,这事若是揭开了,这宝贝还能保住么?清河剑派不贪心,但未必能允许一件魔门至宝在外招摇。 更别说墨慈还未成佛,依旧躲在万魂幡中。 尊主这事暴露了,清河剑派说不定就要请陈业上一趟问心台。陈业自问没做亏心事,但墨慈肯定是满身罪孽,万一清河剑派要除魔,陈业是拦还是不拦? 彻底跟尊主翻脸,清河剑派能不能找到他还不好说,这人参果要是丢了,尊主一定与陈业不死不休,下一次在梦里相见的时候,恐怕那赤练大蛇就要将他给吞了,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人生在世,有时候不是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总有亲疏,总有各种无奈。 之前他还说隐瞒真相会惹来麻烦,到头来自己也只能如此选择,口不对心,让他心中有愧。 这些许愁绪却被苏纯一察觉,她疑惑地问:“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业看着那清澈的双眸,沉默许久。 若是谎言会带来更多的误会与仇恨,那自己欺骗苏纯一,等到真相揭开之时,要如何面对她这双眼眸,要如何应对她那夺目的剑光? 陈业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再骗她,便开口道:“其实我在此开宗立派是受了旁人指使,这人与之前百海谷之事有关,应该是赤练魔宗的魔头。之前我能得知涅槃宗在此血祭,也是得了此人的提醒才能赶到这里救下落雁镇之人。 “说来惭愧,这魔头给予我许多好处,命我在此建立宗门,是要守护一件异宝,就藏在这雪原之下……” 陈业一口气说了大半,只觉得越说心里越是轻松。 不管清河剑派有何判断,总之自己是不准备隐瞒了。若是清河剑派决议要杀了墨慈,陈业只好带着他远走高飞,能躲多久算多久,若是尊主要杀他,陈业也只能认了。 旁人若是无条件信任自己,陈业自己也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苏纯一仔细听完陈业所说,竟然丝毫也不惊讶,反而浅浅一笑道:“其他事情我并不在意,我只在意先生你,你可曾害过无辜,可曾犯下不可饶恕之罪?” “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陈业出生以来,从未害过旁人,这是我个人底线……不过,苏姑娘你难道毫不在意?” 陈业有点不敢置信,苏纯一怎么会如此平静?他可是跟魔头勾结了? 苏纯一笑道:“你师父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忘了我身受重伤之时,我便听到了你与尊师的对话。后来这万魂幡送到清河剑派手中,阴魂躲得再好,又怎么瞒得过我师父呢?” “等等,你的意思是,清河剑派知道我师父是个魔头?”陈业惊讶地问。 苏纯一解释道:“你的师父是否有罪,我并不清楚,但我不曾隐瞒此事,早就汇报到门派。最终,我师父还是决定将万魂幡送回你手中。师父他老人家向来深谋远虑,这般抉择定有其考量,我自是不必过多揣测。至于那赤练魔宗尊主之事,我也会如实汇报,想来掌门会有决断。” 说完这些,苏纯一直视陈业的双眼,满怀喜悦地说:“我就知道先生不会对我有所隐瞒。自始至终,你都是那日与我论道之人,你也不曾辜负我的信任。” 陈业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千斤大石。 但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 王万成若是早就知道墨慈藏在万魂幡内,那墨慈为何要说自己顺利躲过去了? 想到这里,陈业连忙摇动万魂幡,呼唤墨慈。 “师父,你快给我醒醒,你自己向清河剑派自首了?为何不告诉我?!” 过了许久,万魂幡中传来墨慈的幽幽叹息:“我说了怕吓死你,那王万成便是当年追杀我的清河剑派弟子。” 陈业吓得手上一抖,差点将万魂幡都扔了,这消息还真将他吓得魂都飞了。 墨慈无奈道:“罢了,既然你都知道了,为师便给你讲讲过去的事。” (本章完) 第137章 听师父讲那过去的故事 第137章 听师父讲那过去的故事 陈业一直觉得墨慈这人其实不像魔头。 别看他传授的都是魔门的手段,但在指导陈业修行的时候,他却不曾杀过任何人,只是带着陈业在深山老林中修行。 嘴上说得严苛,像是随时会将陈业生吞活剥,但到临死之前却婆婆妈妈地嘱咐了半天都不愿意断气。 每当陈业问起墨慈做过什么坏事,墨慈总是吹嘘自己双手染血无数,每天都要抓个人来烤着吃。 但这话就像是喝多了与别人吹牛,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陈业不止一次猜测,墨慈是不是单纯的吹牛逼,实际上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小修士。 现在听墨慈愿意说法了,陈业便忍不住问:“师父,我先问一个问题,你确实有屠杀过凡人么?” 墨慈冷笑一声,然后说:“当然,为师杀过七百七十三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其中年纪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九十岁。如何,知道为师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是否很失望?” 陈业并未马上回复,只是摇头道:“师父你这么说,我反而更确认你并非大奸大恶之辈。真正的魔头,不会记得这么清楚的。” 万魂幡震了震,墨慈无言以对。 陈业安慰道:“师父,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嘴硬的了,做不了坏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清河剑派都觉得你有改过的机会,想来你没什么好隐瞒的。” 墨慈再次冷哼一声,嚣张地说:“那是王万成当年剑法未成,才让我逃了,可不是他故意放了我。” 陈业无语了,这老头非要当着苏纯一争这个面子,真不怕人家回去告状啊,现在的王万成一剑劈下来这万魂幡都要裂开。 幸好,墨慈只是嘀咕了这一句,然后便开始讲述当年的一切。 约莫三百年前,当时的凡人皇朝还姓赵,与如今这个隔了整整三个朝代。墨慈生于大富之家,年轻时便考上功名,娶了个贤惠的妻子,不久就得了一对龙凤胎。有财有势,家庭美满,可以说人间最幸福那类人。 只是上天似乎就看不得人间美好,墨慈的家族上百口人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 父母惨死,妻子被辱,一对襁褓中的儿女都被杀了,家中财富被洗劫一空。 墨慈自己也被凶手重伤,最后是摔入河中飘了几日才被人救起。 好几个月才养好了伤,便想回去告官,却发现家中大宅早已成了知府大人的房产。而这灭门惨案的罪名却已经落在他的头上,城里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令。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考功名之时,他的学生不如我,被我抢了榜首。所以勾结了盗匪,将我家族灭了门。不仅抢了我的万贯家财,还将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剥夺了我的功名,他的学生便能扶摇直上。” 数百年过去,如今墨慈提起之时依旧咬牙切齿。 陈业听得疑惑,忍不住问:“就因为这个?” 墨慈沉声道:“人性之恶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若是能猜到,我宁愿不要这个功名。” 陈业无言以对,墨慈所言非虚。 许多事情,旁人看来毫无道理,但恶人与蠢人永远不少,他们行事不讲逻辑,也不顾后果,并非每个人作恶的时候都会瞻前顾后仔细衡量得失。 墨慈稍稍平复心情,继续说:“后来,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不可能报仇,便隐姓埋名。再后来,我便遇到了一个修士。” 陈业接口问道:“就是那个赤练魔宗的魔头?” 墨慈笑道:“不错,或许便是看我身负血海深仇,是个当魔头的料,便将我收了。” 墨慈缓缓讲述自己修行的日子,其实也不复杂,就是每天被毒打,然后修行,然后被抓去试药,然后再被毒打。 墨慈轻飘飘地说:“为师当年受的苦,是你的十倍。因为我这位师父从来就没想过真让我修行成仙,他只是在为自己准备一个夺舍用的肉身。但倒也不错,正因为他如此狠心,我才能熬过罡煞炼体的痛苦,否则我一个文弱书生,如何熬得过去?” 陈业没有细问,想来那都是些血淋淋的回忆,真正的魔头折磨人的样太多,也没必要追问。 陈业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清河剑派的王万成。” 苏纯一听得眼睛一亮,似乎也对自己的师父过去很感兴趣。 但墨慈接下来的话却让苏纯一有些尴尬,只听他说:“王万成当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剑修,境界比我的师父差了不少,恶战两天两夜,还差点没打过。要不是关键时我出手欺师灭祖,王万成可能就没了。” 陈业听得疑惑,忙问道:“你还救了王前辈一命?但后来怎么变成被追杀的那个?这事你怎么一直瞒着不说呢?” 墨慈叹息道:“我哪里是救他,我不过是自救而已,与外人联手弄死了自己的师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墨慈继续解释后面的故事,但也就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反转了。 王万成虽然除魔成功,但也受了伤,墨慈不敢与这位剑仙交朋友,便直接逃了。 数年之后,墨慈回到了家乡,发现早就改朝换代了。 只是,当初的仇人们却没遭什么劫难,反倒是换了一个皇帝照样有财有势,不仅寿终正寝还儿孙满堂。 墨慈冷笑道:“他们住的还是我的房子,甚至连门前的石狮子都没换。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差不多忘了这段仇恨,毕竟当初那个知府都已经死了。但我看到他们那一家子幸福美满的样子,我便忍不住想杀人。所以,我便动手了。 “我先杀了最老的那个,在他九十岁大寿的时候,我摘了他的脑袋,塞到了茅房里面。说起来,我家破人亡的时候,这老家伙也没几岁。寿宴上这些人,没有几个与当年之事有关。 “但我恨啊,我恨不得灭了他们全族!然后,我便灭了他们全族,从老到小,我一个杀过去,他们谁也跑不掉。每杀一人,我就想起一个亲人。直到最后,我连小孩子也没放过。 “那天我杀了七百七十三个人,比我家当初的人口多了好几倍。我知道当年灭门之事与他们无关,但我看他们住在我的房子里,过着当年与我一样的日子,我就忍不住恨,我便忍不住将他们全杀了。” 陈业与苏纯一听完墨慈所说,终究只有叹息。 墨慈是触景伤情,然后杀人入魔,实在很难理清对错。 先祖的罪孽,是否该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若说应该,那几岁大的孩童又有何罪,若说不应该,罪魁祸首已死,难道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被害之人放下仇恨么? 陈业问道:“师父,是因为你杀人灭族,所以就被清河剑派追杀么?” “不错,还是那王万成,他追踪到我的行踪,知晓了那灭门大案,便来杀我。虽然他剑术还是没练好,但还是逼得我好几次夺舍,然后便遇上你了。” “那被你夺舍的人?” 墨慈笑道:“呵呵,担心为师又乱杀无辜?这个你倒是放心,我选的都是将死之人。哪怕是太平盛世,饿死病死的大有人在,随便找都能找到。而且这种人才够隐蔽,才能躲过清河剑派的追杀。” 怪不得陈业见到墨慈的时候一副乞丐的模样,也怪不得他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一切都能对应得上了。 苏纯一也不曾想,她与陈业的师父还有这般复杂的渊源,忍不住问道:“所以,师父他得知你躲在万魂幡中,便不再追究了?” 墨慈笑道:“他也算不清谁对谁错,毕竟算起来,我还救过他一命呢?后来,他大概是向你们的掌门汇报了吧,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总之他便不再理会我了,将这万魂幡修好,便送了回来。” 苏纯一听了,顿时明白过来,解释道:“这是我们清河剑派的门规之一,若是不能分清对错,不可轻易插手旁人恩怨,不可以自身好恶定夺他人性命。正因如此,当初与先生初见之时,我才会请先生教我何谓善恶。” 陈业也想起来,苏纯一当初第一句问的便是,帮助恶人,是否也是作恶。 而陈业的回答是,他人的因果,应该由他人自行了断。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陈业一个小小修士,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 只不过清河剑派的心气更高,想要为天下人都讨个公道,但这公道二字谈何容易。 陈业沉默了许久,忍不住说:“所以,我们师徒,还真是根正苗红的赤练魔宗传人?” 陈业刚刚才将尊主的身份告诉了苏纯一,差不多就等于将祖师爷给出卖了,这可真的太魔门作风了。 墨慈哈哈大笑说:“哈哈哈,你要这么算,倒也没错,而且欺师灭祖也是我们赤练魔宗的传统。” (本章完) 第138章 欺师灭祖是我魔门传统 第138章 欺师灭祖是我魔门传统 魔头竟是我自己? 陈业真没想到,兜兜转转下来,自己还真是赤练魔宗的传承。 虽说只学了点皮毛,但尊主怕是真的祖师爷。 不过,欺师灭祖就欺师灭祖吧,想来都是混魔道的,彼此应该都有心理准备。 能向苏纯一坦白是陈业最高兴的事,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隔阂,陈业便能坦然面对她那清澈的双眸。 只是不知道清河剑派会如何处理这事,想来他们总不会袖手旁观。 陈业索性放下心中负担,与苏纯一结伴同游。 聊起修行上的事,才知道苏纯一突破化神境用的并非那常见的两种手段。 如今想突破化神,最稳妥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请百位通玄境联合,以阵法连接众人所想,创造出一个能洗练神魂的幻境,让人的灵魂历经百世得以蜕变。二是用洗魂,同样是创造幻境,能让神魂得以洗练。 两者原理相同,前者麻烦许多,而后者则需要请焚香门帮忙,毕竟洗魂是焚香门独有。 清河剑派凑不齐百位通玄境,也不曾向焚香门求洗魂,他们自有自己的化神手段。 门派中有一剑冢,还是历代修士坐化之地。 这剑冢有些类似万魂幡,但并非阴魂汇聚之地,存的乃是清河剑派弟子未曾消亡的剑意。 若是能在剑冢之中熬过剑意洗练,同样可以突破化神,只是难度极大,而且有性命之危。 苏纯一之前便有一位清河剑派的弟子尝试突破,最终死在剑冢之中,自身剑意也被剑冢吸收。 此法虽然异常凶险,但只有通过剑意洗礼才能继续修炼更高深的剑术。 像那位驻守百海谷的王逸晨,平日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候一剑便将焚香门众人给压得抬不起头。 清河剑派天下第一,可不仅仅是因为掌门张奇,门派中每一位弟子都能独当一面。 原以为大门派弟子突破都有长辈保驾护航,没想到苏纯一还是要独自面对风险。陈业也不禁想,自己突破化神的时候又该如何。 一百位通玄境修士帮忙?自己认识的通玄境修士都没有二十个。 洗魂?焚香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炼成丹药。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时候再慢慢考虑。 二人独处之时,总觉得时光飞逝,还没怎么好好说话,约定之时便已经到了。陈业略有不舍地回到当初汇合的地方,便看到王万成已经等在此处。 只是另外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万成解释道:“慈心寺的方圆大师到了,将他徒儿带了回去,至于那位风道友……我让他自己回去了。” 清河剑派也不是很待见“清河派”的人,也就是王万成脾气好,换了别人早一剑砍死这群蹭热度的了。 王万成乐呵呵地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招呼道:“你们两人走了一日,可有什么收获?” 苏纯一连忙将陈业所遇到的麻烦说了。 王万成听完,颇为满意地看着陈业。果然是没看错人,能将这些秘密坦然相告,说明陈业值得信任。 其实在得知陈业是墨慈徒弟之时,王万成也有种古怪的感觉,这缘之一字实在太过神奇,上一辈的恩怨还能促成下一辈的缘分。 陈业虽然出身魔门,但所作所为皆是正义之举,如今连最大的秘密都愿意坦诚相告,那这人便值得苏纯一与之深交。 也不枉自己为他重新打造万魂幡,也配得上清河剑派用名誉来为他作保。 这本是大好事,但听陈业提起那位尊主,王万成便眉头深皱。 百海谷之事过后,清河剑派与其他四大门派多了许多嫌隙,其始作俑者便是这位幕后黑手。 王万成听完,对陈业说:“此事我会向掌门汇报,为保证你的安危,不如随我一起回清河?” 陈业正有此意,现在只有清河剑派能保自己性命了。 但正要答应,却见一团黑雾在身旁涌现,赤练大蛇的虚影从黑雾中冲出。 赤练大蛇刚现身,无数剑光便将他困在其中,陈业也分不清是王万成出手还是苏纯一出手,但那赤练大蛇仿佛是一团虚无,直接穿过了剑光,来到陈业的面前。 这大蛇吐着信子对陈业说:“你还真将我给卖了,看来我眼光不错,真选了个当魔头的好苗子。” 陈业紧抓万魂幡,没想到尊主这么快就动手,他此时就不怕暴露了吗? 王万成与苏纯一更是紧张,刚才那剑气之笼竟然没能将对方困住,看来这魔头当真不好对付。 正要继续出手,却见虚空破碎,众人与大蛇之间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见到此人,王万成与苏纯一连忙说:“拜见掌门。” 陈业满脸震惊,这便是清河剑派掌门张奇?只看外表的话,这位老人应该说是平平无奇。 胡乱扎在头上的发髻,朴素又不显眼的长袍,满脸皱纹看着行将就木的样子,这完全就是最寻常不过的老道士。 若非他从那破碎虚空中走出,陈业都很难相信他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不管这位老人长得有多不起眼,在他现身的瞬间,那赤练大蛇便迅速缩小,露出了尊主的本来面目。 这位当代的赤练魔尊恭敬地朝张奇行礼,语气诚恳地说了一句:“晚辈曲衡,见过张真人。” 张奇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后生可畏,当年的赤练魔尊远不如你。” 尊主连忙说:“不敢,论修为,我还比不得当年那些前辈。” 张奇笑道:“我说的不是修为,修为高低只不过是时间长短,我说的是你这算计他人的本事,比当年的赤练魔尊强了十倍,你差一点便逼着我向同道挥剑,当年的赤练魔尊还没这种本事。” 尊主也笑道:“张真人言重了,你的剑何时斩过同道?能让你挥剑的,便不是同道了,不是么?” 张奇摇头道:“罢了,耍嘴皮子我说不过你。你既然出手,便知道我会来,如今我来了,你有何话说?” 尊主看了陈业一眼,然后说:“张真人,晚辈斗胆问一句,你还有多少时日?” 张奇平淡地说:“不多,但足够斩了你。” “那是自然,天下无人能挡住你的一剑。我本无意与清河剑派为敌,我所求只不过是重建赤练圣教而已,只可惜,被这小子多次搅了我的好事。不仅如此,他收了我诸多好处,回头就将我卖了……” 陈业被尊主这么说,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别的不说,那无咎魔尊的眉心骨就是上好的宝贝,自己确实是占了不少便宜。 张奇却不耐烦地说:“你也是一派之尊,与小辈一般见识,不嫌丢人?既然知道我时日无多,便知道我懒得听你废话,有话直说,否则便吃我一剑。” 此言一出,尊主周身便有无数裂纹闪现,仿佛空间都被禁锢下来,让他额头满是冷汗。 在陈业面前,尊主仿佛无所不能,而在张奇面前,赤练蛇佛也保不住他自己的性命。 尊主连忙说:“张真人这一剑用在我的身上,是否太过浪费了?杀了我,你要么飞升,要么坐化,但这天下就要大乱。焚香门的野心还有谁能压得住?” “焚香门……” 听到这三个字,张奇声音也低沉了些。 尊主继续说:“张真人其实无需对我动手,我自出世以来,也不曾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百海谷之乱,难道真是我的过错么?” “你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张奇却是不信,赤练魔尊的传人这般说,还真没什么说服力。 尊主继续说:“如今早已不是当初,我想要让赤练圣教成为旁门,便知道迟早要过张真人这一关,若是我没有准备,我哪敢与你相见。你若不信,可以对我施展问心之术,若我有做什么害人之事,你大可将我杀了。” 张奇冷哼道:“这世上没有问心之术可以拷问一位返虚境的修士,更别说你还有这蛇佛护身。” 尊主笑道:“非也非也,这小子不是正好有这种本事么,张真人,他的神魂秘术也曾送给清河剑派一份,这秘术的功效,你应当清楚。只要我不做阻拦,这秘术同样映照我的罪孽。” 陈业万万没想到,这还能绕到自己身上。 仔细一想,顿时感觉不对,忍不住开口说:“你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用这招,你知道我会告诉清河剑派真相,你就是想将张掌门引来吧?” 尊主瞪了陈业一眼,骂道:“谁会去赌张真人不会出剑?事到如今,我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但凡你这小子不出卖我,我何必用自己的命来冒险?那么多好处,你就一点也不心疼,这都敢坦白,你是傻子么?!” 尊主实属无奈,他真没想到陈业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那无咎魔尊的眉心骨不要了?那人参果这么好的宝贝也不要了? 就为了所谓的问心无愧? 这小子是有多脆弱,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 但事到如今,尊主只能将错就错,试着与张奇谈判了。 尊主这番提议,倒是让张奇有些意外。陈业的神魂秘术他当然知晓,确实能映照罪孽,但这魔头难道真问心无愧? 尊主看张奇表情有些变化,连忙说:“张真人,听说清河剑派有规矩,必须验证罪行才能出手除魔,你可不能自己坏了这个规矩啊,你手上并无我作恶的证据,对么?” 张奇笑道:“没想到,还有魔头敢站在我面前,还如此理直气壮。好,那便给你一次机会。” 张奇转头对陈业说:“麻烦小友出手,我倒要看看,这新一代的赤练魔尊究竟有罪无罪。” (本章完) 第139章 终究成了魔尊嫡传弟子 第139章 终究成了魔尊嫡传弟子 万鬼狂舞,在陈业的操控下布置着阵法。 为了给尊主“上刑”,陈业第一次布置如此庞大的阵法。 不过面对一位返虚境,哪怕对方不做任何抵抗,陈业也得拿出最大的本事来。 尊主看着陈业这般认真的模样,眉头直跳。 这小子,是真的一点也不准备客气。 了好长时间,陈业才算是将阵法布置完成,一旁的王万成看了,小声对张奇说:“掌门,这少年的本事着实不一般,人品也正。” 张奇微微颔首,陈业这布阵的手法着实比寻常修士强许多,基本功扎实得不像一个散修。然而张奇却说:“可惜,人品正但心思不专,没有学剑的天赋。” 清河剑派的剑术讲究一个除剑之外心无旁骛,但陈业学得又多又杂,一看便是不能安分下来的性格。 若是别人说陈业没有学剑的天赋,王万成或许还有些许侥幸之心,但这话由张奇说出来,那天下便无人可以反驳了。 清河剑派的强,便来自这种挑剔。 从人品到天赋,缺一不可。 正因为宁缺毋滥,这门派才会人丁单薄。 阵法在逐渐成型,陈业将那万魂幡放在阵眼处,一声令下,阴魂齐聚,凝成一尊模样古怪的神灵。 这尊神灵高达数丈肩宽体壮,白净面孔头戴冕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看着犹如人间的帝王。 这尊神灵刚刚显现,在场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就连张奇都有几分讶异,这神魂秘术还能演化出这样一尊神灵,看来这天书秘术确实许多秘密。 陈业看到这尊神灵显现时,倒是比常人要淡定许多。 第一次布置阵法,借用酒色财气之念演化鬼差的模样,第二次借用了万魂幡中阴魂之力,演化出黑无常的模样。这次阴魂更多,万魂幡威力更强,演化出阎罗的形象一点也不奇怪。 陈业只恨自己还不够熟练,否则应该将整个阎罗殿给演化出来,让尊主被一众鬼差扔到地狱里受刑,狠狠地惩罚一番。 阎罗的虚影微微睁眼,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尊主一脸疑惑地回头看陈业,仿佛在问:“你这是认真的?” 陈业回敬了一个认真的眼神,意思就是:“你不配合就吃剑!” 尊主愤怒地瞪了陈业一眼,最终只能冷冷地应了一声:“曲衡!” 阎罗神君再次开口:“曲衡,你可知罪?!” 尊主忍不住咆哮道:“有完没完?!你直接上刑便是!” 陈业小声地对张奇说:“他怕是心虚了。” 尊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陈业,但看到张奇的手指轻轻一颤,顿时咬牙忍了,大声地说:“知罪知罪,尽管上刑!” 陈业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那么嚣张的尊主也有吃瘪的时候。 不过也不能太过分了,再玩下去容易翻脸。陈业操控着这阎罗神君的虚影,扔出一枚令牌,狠狠按在尊主的身上。 这令牌大如门楼,砸在尊主的身上,仿佛要将他压成肉酱,但尊主只是闷哼一声。 随着令牌落下,尊主的周身有荆棘铁树生长,将他牢牢包裹。 利刃临身,将他切割得血肉模糊。 此人有罪,这铁树荆棘便是他的惩罚,只是看似严重,尊主却神色自如。与之相比,墨慈受刑的时候才是凄厉哀嚎,仿佛世间之痛都汇聚到他的身上。 陈业原本还以为是尊主特别能“忍”,当下运转阵法,阎罗神君双目发光落在尊主身上,顿时映照出他的罪孽。 只见他身后虚影丛生,映照出他在百海谷的孤峰之上,挥手将一群赤练魔宗的弟子变成傀儡,然后命他们到五大门派那“自首”。 张奇看了,问陈业说:“这便是他犯下的罪孽?” 陈业感觉不对,但阵法显示便是如此,只能回答说:“按照阵法的原理,首先映照出来的便是此生最大的罪孽,由重到轻,直到他能承认罪过并偿还罪责才能得到解脱。” 这么说来,尊主最大的罪行,就是操控麾下的小魔头去自首?若是如此,那他的罪行可比墨慈还要轻啊。 这可不是按照尊主的心中所想来判定的,并不是说他觉得自己无罪便可以杀人放火。 在阎罗神君眼中,一生功过都会被映照清楚,交由所有修习了这门秘术的人来审判,陈业自己也是判决者之一。 也就是说,在这一瞬间,尊主通过了阴魂与陈业的审判,身上最大的罪过便是出卖同门,仅此而已。 陈业觉得不对劲,或许尊主有什么本事可以隐藏自己的罪行。 但这只是猜测,陈业并没有任何证据。 张奇仔细听完陈业所说,又看了还在受刑的尊主一眼,最终开口道:“罢了,既然如此,万成你来处理此事。曲衡,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气息,你好自为之。” 空间破碎,张奇一步跨入其中,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这位张真人,来得直接,走得也干脆。 王万成没想到这烂摊子最后扔到自己头上,不过既然掌门发话了,也只能按照清河剑派的规矩来。 王万成对陈业说:“将阵法撤了吧,若只是如此罪行,我清河剑派并无出手的理由。” 陈业皱眉道:“如此便算是过关了?” 王万成摇头道:“只能如此,除非你能证明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让一群小魔头找五大门派自首算什么罪孽,就连这些赤练魔宗的人都是被五大门派处决的,都不是由尊主出手。 至于百海谷之事,如今也早有定论,真正有罪的是那魏长生,已经被处以极刑。尊主虽然煽动了散修的抗争,但也不能算是事出无因。 身份并不能作为罪名,正如陈业出身魔门,但他为人正派,行正义之事,清河剑派照样对他照顾有加,连万魂幡都帮他修好了。 王万成心里虽然一万个想不通,但门规所限,只能放了他。 陈业无奈,没想到这老魔头还有这一手,这下算是让他给躲了过去了。 王万成也看不得尊主那得意的脸,只能提醒说:“曲道友,虽然如今你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若有胁迫他人,或者另犯恶行,清河剑派照样会取阁下首级。” 尊主脸上笑意不减,但对王万成还是有几分客气,连忙说:“不敢,我今日破了迷踪,已经被张真人记在心上,哪敢犯什么错呢。” 王万成知道他口不对心,但也只能提醒陈业说:“你不如随我一同回清河。” 陈业正要答应,尊主却对他说:“小子,你现在跑了是否有些不太讲究,当初答应我的事,如今做不到了,总得付出点代价。难道说,你还有什么招数?” 陈业叹息道:“没什么招,是你技高一筹。东西还你,取了你的宝贝,万魂幡还我。” 陈业将万魂幡扔给尊主,那无咎魔尊的眉心骨是留不住了,地宫中的人参果估计也没他的事,只能回百海谷好好修炼。 出这一趟远门,虽说没得什么好处,但也算是长了见识。 尊主接过万魂幡,却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陈业真舍得将这宝贝毁了。 但无咎魔尊的眉心骨已经融入万魂幡中,哪里是那么容易取出来的,再说了,自己要这眉心骨何用?他要的是地宫里的人参果,是赤练圣教的基业。 若是跟陈业两清了,那人参果便要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如今看着自己小胜一局,但还是亏了血本。 尊主皱眉道:“小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陈业虽然疑惑,但这事算到如今算他理亏,只好随尊主走到一旁。这老魔头还打开了一层结界,生怕旁人偷听。 陈业看尊主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前辈,你不会还在想着让我帮你开宗立派吧?” 尊主冷笑道:“有何不可?” 陈业疑惑地说:“我跟你都已经翻脸了。” 自己将所有秘密告诉了清河剑派,这等于将尊主出卖了,他不动手杀人都已经算克制了,怎么现在还想着合作? 尊主却说:“活得时间长了,谁不是万般算计,我逼你做事,你出卖我,这世上道理便是如此。今日是朋友,明日便为了一件宝物反目成仇,过几天又可以因为仇敌而联手,若为长生,万事皆可抛,何况这点小恩怨? “就算是那张奇,你以为他心中没有怀疑么?不可能,能活到如今的,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只不过张奇也明白,我给他一个台阶,他便接受了,不然难道真一剑杀了我,然后将清河剑派扔下么?他没做好准备,清河剑派也不曾做好准备。” 陈业看尊主这洋洋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反驳说:“这不过是魔头的想法,事事都计较得失利益,然后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如此。在我看来,只是因为张真人恪守自己的原则,没有证据之时不会随意杀人。哪怕他心中有九成把握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如今毫无证据,他也只能将你放了。” 正如当初苏纯一面在崔县,明知道是县令强征童男童女,但当她发现这命令来自朝廷,她便不能一剑将那县令斩了然后搜魂。 这便是清河剑派的规矩,斩妖除魔但绝不鲁莽行事错怪好人,一事归一事,一码归一码。正是这份规矩,让天下人都相信清河剑派人人都是君子。 若是像焚香门的魏长生那般,随便找个罪名便动手杀人,那跟魔头也没有多少区别。 尊主皱了皱眉头,感觉脖子有些发凉,他本想反驳,但清河剑派的名声太好,再怎么贬低也只能靠臆测,说出来反倒是显得自己没了道理。 尊主索性对陈业说:“既然清河剑派如此守规矩,那我们正好给对方一个台阶。清河剑派对你十分看重,若是你在此开宗立派,他们便不会将人参果之事外传,不然就是将你害死了。 “你我继续合作,我们都能保住这个天大的好处,你若是离了此地,那人参果必定落入别人手中,你真想与我不死不休么?张奇总有飞升之日,到时候,清河剑派真能保住你么?” 陈业听得一愣,忍不住问:“复兴赤练魔宗对前辈来说真的这般重要?” “你管我那么多,你我都是魔头,你计算你的好处便是。别忘了,你承诺这十几万阴魂给他们一处安身之所,你要是拒绝,这无咎魔尊的眉心骨我可要取回来,这些阴魂大半都要烟消云散。” 话说到这份上了,陈业都能感觉到尊主的决心,自己若是拒绝,他估计真的会等张奇飞升之后拼了命与自己作对。 陈业只能拱手说:“尊主宽宏大量,晚辈佩服,我是真的服了,若是你真没有害人之心,这宗门我立还不行么。” 尊主将那万魂幡扔到陈业手上,语气严厉道:“这次你虽然出卖了我,但也将清河剑派绑上你这条贼船,也算因祸得福了。条件一如既往,你立宗门,传我道统,加上清河剑派监督。以此为誓,谁要是破了誓言,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陈业看尊主如此郑重,只好举手发誓:“以此为誓,若违背誓言,让我劫数加身,神魂俱灭。” 尊主大笑道:“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真不愧是我的徒孙。” 陈业:??? 看陈业一脸震惊的模样,尊主反问道:“怎么,你不是跟清河剑派坦白了,你师父墨慈学的不就是我赤练圣教的传承么? “虽然不知道被他欺师灭祖弄死的是谁,但将你算成徒孙已经是给你升了辈分,你还不满意?说不定等我飞升之时,你便是下一任赤练魔尊。哦,应该称呼为赤练圣主,我们如今可不是魔门,而是旁门了,哈哈哈。” 陈业无言以对,这话真没说错,自己是根正苗红的赤练魔宗传人。 谁曾想自己想方设法要隐瞒这小魔头的身份,兜兜转转一年多,反倒是成了魔尊嫡传。 (本章完) 第140章 尊主真是煞费苦心 第140章 尊主真是煞费苦心 “赤练圣教这名字不能用就罢了,这五庄观的名字又是为何?” 尊主与陈业两人在废墟之上相对而坐,讨论着开宗立派之事。 距离涅槃宗的献祭已经过去多日,五大门派的人来了又走,陈业按照尊主所吩咐,每一次都躲得非常精准。 加上这掩藏气息的阵法着实了得,那地宫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涅槃宗献祭生灵这事,在修士的眼中就算是过去了。 那陈业自然就要考虑如何在这建立宗门了。 首先,就得将名字定下来。 尊主的意见是,虽然不能用赤练圣教这个名字,但怎么也要沾点边。陈业则觉得,既然这里有颗人参果,那叫五庄观不就是理所当然么。 回头自己修炼有成,还可以自称镇元子,说不定就占了一份天大的气运。 陈业解释道:“我从古籍上看的,人参果就长在五庄观,这名字正好适合。” 尊主却反驳说:“适合个屁,这五庄观连自己的人参果都看不住,不是虚有其表,便是门徒不肖,还用这个名字,难道不怕倒霉么?” 这话说的,陈业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五庄观不能说虚有其表,但门徒不肖这还真多少沾点。 “那尊主你说该叫什么名字?” 尊主想了想,对陈业说:“终究是要选一个比较贴切的名字,清河剑派以剑为名,自然最厉害是剑术,清河则是地名。焚香门则是祖师当初是为人上香的庙祝,有一件镇压气运的香炉法宝,所以叫焚香门。宗门的名字,总要有些说法,我看你那万魂幡就是招牌,你自己琢磨一下。” “那叫万魂宗吧。” “选这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魔头是吧?” “人皇宗!” “生怕其他修士不来拆了你的山门是吧?” …… 陈业往地上一躺,索性摆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选个名字能有这么复杂么。在陈业看来,门派的名字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门派的规矩。但这宗门对尊主来说似乎真的非常重要,以至于他都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 陈业索性让他自己选算了,反正自己就是个打工的。 “尊主你慢慢考虑,我觉得还是先将宗门的选址定好。虽说正道五门都已经来这边检查过了,但北疆这边终究是蛮人的地盘,这几日已经有不少蛮人现身,要么是幸存者,要么便是那必勒头领派来侦查的。我们再不划地盘,到时候就要从别人手里抢了。” 尊主听了,笑道:“建造守山大阵需要借助风水地脉之力,你懂得寻龙望气之术么?” 陈业疑惑道:“这难道不是尊主你来定么?” 谁想尊主却说:“我也不会啊。” “你怎么连这也不会?” 陈业感觉不可思议,尊主一副为了复兴赤练魔宗不惜代价的表现,怎会连建立门派最基础的本事都不会,这不是白忙活么? 尊主却说:“寻龙望气之术偏门又挑人,没天赋的人根本学不会,你自己也学过卜算,风水之术与卜算也有不少关联,你能学会么?” 陈业本想说一句:“那能一样么?” 但仔细琢磨,却觉得尊主说得有道理。世间法术千千万,许多偏门的法术光是入门就能将无数修士拦在门外。 方圆和尚修为都到返虚境了,但若是论卜算的本事,他还不如陈业这个刚入门的。 陈业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回百海谷,找个懂行的来帮忙?” 尊主却说:“那倒不用,你忘了,此地在多年之前本是涅槃宗的地盘。虽然当时他们的本派山门不在此处,但为了守护这人参果,他们也曾在此建造过寺庙。” 尊主伸手在虚空一划,数十道金光飞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阵图。 “这便是当初涅槃宗建造的寺庙,按照这图反推,应该能找到地脉关键,依样画葫芦建立守山大阵。” 这倒是个新鲜的建议,不过似乎非常可行。 自己去学来不及,但照着做估计不难,只是没想到尊主连这种东西都搞到手了,当初涅槃宗被覆灭的时候,他恐怕都没出生。 陈业盯着这图纸,仔细琢磨分析,又飞入空中对比四周的地形。 千年过去,本来不容易找到当初的痕迹,但因为有地宫的存在,等于有了一个固定的地点,只要与图纸上的地宫相互重叠,便能完成定位。 不一会儿,陈业眼中的雪原便换了模样,各种灵气脉络都清晰起来,如何布阵,如何梳理,都变得有迹可循。 陈业自言自语道:“这涅槃宗虽然行事残忍,但确实有几分本事,如此调理地脉风水,这守山大阵应该坚不可摧才对。” 尊主不知何时也飞到半空,在陈业身后说:“再厉害的护山大阵也挡不住张奇的剑,不过当正道五门齐心协力,众人都不顾生死为张奇护法,这才能让他毫无保留地斩出那破开山门的一剑。若非如此,破阵之后,张奇力竭的瞬间便要殒命。” 陈业听得心潮澎湃,真想见识一下当年的风云人物。 不过当初五大门派参战之人,如今只剩下焚香门的陆行舟与清河剑派的张奇了,其他不是寿元尽了便是已经飞升。 张奇也已经时日无多,焚香门的陆行舟又能支撑多久? 等这两人都飞升,正道五门又有谁能撑得住场面? 陈业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尊主,你是否在为魔道复苏做准备?之所以非要催我在此开宗立派,其实就是想抢占先机吧。等张真人飞升,天下必将大乱,若这门派能坚持下去,或许便能成为下一个五大门派。” 尊主笑道:“世人皆知张奇要飞升,世人都在等这一日,早做准备的可不仅仅是我。只不过,我与大部分想的不一样。都觉得张奇撑不下去了会飞升,但若是张奇不愿意呢?” 陈业疑惑道:“怎会不愿意?若是到了最后之时,除了飞升还有别的选择么?” 就算张奇当真不以长生为目标,但都到了寿元将尽之时了,强行留在此处也不过是死亡,那还不如飞升呢。 陈业想不到有任何理由拒绝飞升。 “谁知道呢,正如千年之前,谁只知道那十八位魔尊为何突然就内讧了,明明长生就在眼前,为何会突然就要以命相搏?小子,这世上总有许多东西不讲道理,我们要做好各种准备。别人都等张奇飞升,我们不仅要等他飞升,还要等他死于非命,两手准备才叫稳妥。” 陈业听着感觉不太对,这尊主话里有话啊,张奇怎么可能死于非命? 正想追问,尊主却催促说:“快干活吧,让你的阴魂将护山大阵布置好。” “恐怕没那么简单。”陈业指着那图纸上说:“尊主你看,这涅槃宗的护山大阵虽然标注了地脉关键,但他们的设计是参照佛门功法来设计。尊主你看,阵法核心乃是他们的邪佛,我们若是照搬,就得在这里放一尊佛,否则便要重新设计一遍。” 尊主笑道:“那不正好么?” 赤练大蛇的虚影在他身后显现,这正是一尊邪佛,甚至与涅槃宗的佛陀同出一源。 陈业却惊讶道:“尊主,你这尊赤练蛇佛若是留在此处,便成了护山大阵的核心,你日后若要调用其威能,怕是没那么方便了。” “无妨,我凝聚这尊赤练蛇佛,为的就是今日。对了,此宝你拿着,正好用来建造护山大阵。” 尊主取出一个葫芦,递给陈业。 陈业连忙双手接过,却发现这葫芦有数千斤之重,差点将他从半空压到地面。 黑旋风发出一声呱呱大叫,艰难地支撑着。 尊主连忙提醒道:“你先将此宝炼化。” 陈业连忙将灵气注入其中,葫芦外有无数符文生灭,等到陈业的灵气完全点亮整个葫芦,这数千斤的法宝便变得轻盈起来,一只手就能拿起。 炼化之后,陈业也明白这葫芦的用处。 这葫芦之中有五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分别装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这根本不是什么法宝,分明就是一个建材包,各种布置阵法的基础材料都在其中,也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年。 陈业运转灵气,将这葫芦往下一倒,无数砖木就从葫芦中倒出,随着陈业的心意搭建成一座高台。 等高台建造了雏形,陈业又用葫芦对着高台吹了口气,无数符文便从中飞出,落在既定的位置上,不一会儿便将这刚刚搭建的松散高台给稳固下来,仿佛是数年时间精工细作建造的一样。 这宝贝,用来建城确实好用。 陈业忍不住问:“尊主,你这葫芦了多少年炼制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够用就好。” 尊主这话说得谦虚,陈业却知道这葫芦不一般。 别看里面的材料都不算值钱,但量大,而且这葫芦的各种功效也是专门设计过的,能帮陈业省下大半繁琐的工作。 这东西做起来不难,陈业也能想办法弄出来,但这费的时间可就长了,费一两百年都有可能。 尊主为了建造这个宗门,那是真的煞费苦心啊。 陈业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是赤练魔宗的替身,但也是陈业自己的宗门,或许有一天,这个门派也能成为正道魁首。 (本章完) 第141章 酆都黄泉 第141章 酆都黄泉 阴云笼罩之下,无数鬼影在废墟之上忙碌着。 这些阴魂形态各异,有的身形飘忽,犹如一缕缕虚幻的青烟,在半空中悠悠飘荡;有的则隐隐约约能看出生前的轮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万魂乱舞,本应是阴森可怖的场景,但这些阴魂却并非满脸扭曲,身上也无多少怨气,反倒是一个个忙得高兴,还有几分兴奋。 因为陈业承诺,此地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园。 等到门派建造好,这十几万阴魂也无需被困于万魂幡中,可以在其中自由生活。 虽然阴魂无需吃喝,但老是挤在万魂幡里面着实令人难受。 这片废墟也算是他们的故土,若能自由活动,也算是不错的安慰。 陈业为了让阴魂们加快进度,还用法术召来大片乌云,将白天变成阴天,方便这些阴魂工作。 一座座高台被陈业搭建起来,来自地脉的灵气被不断抽取,自动演化为各种功能的符文。 而那些阴魂则按照陈业的要求,各自收取这些符文,烙印到那些搭建好的建筑之中。 每一个符文的融入,都是在梳理地脉,都是在抽取灵气,化作山门大阵的各种功能。 即使是当初魔门最猖狂的时代,也没人能同时命令十几万阴魂为自己做事。 炼制万魂幡的魔头很多,但不折磨阴魂的实在少见。 而且,无咎魔尊的眉心骨也是独一份,寻常的万魂幡不可能让修士与这些阴魂心念相通。 没有心念相通这个前提,那想要指挥这十万阴魂几乎不可能,陈业又不是什么兵仙转世,上辈子的指挥经验最多就是让二三十人布置会场而已。 随着守山大阵的轮廓一点点显现,这门派的雏形也显露在陈业与尊主面前。 尊主仔细研究了一下,问道:“你准备将底层挖空?” 陈业点了点头,解释道:“阴魂终究是不能见天日的,虽然我答应放他们自由,但与活人混居总会有各种麻烦。” 死气太过浓郁,会对活人造成严重影响,常人到坟地走几圈,若是身体弱些都容易撞邪,会有惊厥和噩梦的症状。 十几万阴魂齐聚,若是与活人混居,那过不了多久阴魂便更多了。 陈业能做的就是将其隔绝开来,在地底挖上几层,让这些阴魂居住,活人便住在地表之上。 尊主笑道:“你还真说到做到,也怪不得清河剑派明知你出身魔门,还是愿意相信你,我也算是沾了徒孙的光。” 虽说嘴上沾了些便宜,但尊主确实很欣赏陈业。 这世上嘴上的好人多的是,谁不会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但真到关键时候,能言行合一的君子真不多。 陈业待人以诚,真愿意放弃到手的好处,让尊主都被他摆了一道。 但正因如此,尊主才愿意继续与陈业合作,他深知陈业只要答应下来,该做的事情便会做到。 这世上,不仅君子想与君子做朋友,小人也想结交君子,最好世上全是君子,只有自己一个小人,那便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了。 陈业却不知道尊主对自己评价这般高,拿着图纸比划一番,又对尊主建议说:“尊主,这些蛮人世代信奉祖灵,都是用涅槃宗的法子以愿力来创造属于自己的佛,其实我们可以利用一番,那说不定我们这门派就可以有许多尊佛了。” 尊主一听就明白陈业的意思,笑道:“怎么,担心你师父放不下过往,想要给他换一个路子?” 墨慈自废修为之后,神魂衰弱不堪,已经成了一个装不了水的竹篮,不管如何养护都无法阻止他的神魂衰弱。 只有成佛能补充他的亏损,这也是陈业一直以来的努力的方向。 但墨慈并不配合。 即使他已经将过往罪孽都说了,但他内心终究放不下。墨慈无法接受仇人寿终正寝,还儿孙满堂,同样无法接受自己屠杀数百人,连孩童都不放过。 两者都是他的心结,始终无法释怀。 正如陈业之前所说,墨慈是做坏人不够狠,做好人又不够忍。 如此一来,墨慈便不可能化身为散修伸张正义的公平之佛,需要另外换一种愿力。 赤练蛇佛可以靠不甘与怨恨凝聚而成,那人世间种种情绪,总有一些适合墨慈如今的状态。只是陈业对此研究太浅,还不如直接请教尊主,想来这位“师祖”会愿意照顾一下徒子徒孙。 尊主摇头道:“所谓愿力,乃是众生之愿,是极为强烈的欲念。不管是负面或者正面,都是极其强烈纯粹。 “像我这赤练蛇佛,收集的是世间的不甘与怨恨,这种情绪只会带来愤怒与狠绝,如何容得下其他?你师父如今的模样,左右摇摆,自己的本心都模糊不清,世间没有任何一种愿力能与他相符。” 陈业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忙问道:“当真没有任何办法?” 尊主思考片刻,然后说:“倒也并非没有办法,但恐怕比让他成佛更难。所谓成佛,在经文中指的是超脱,是一种极致。但修行总是一步步走,众生修炼有成,但又未曾到达彼岸,非凡人,又非佛,那是何物?” 陈业脱口而出:“罗汉,菩萨?” 这次倒是让尊主有些惊讶:“你从哪听说的这两个词?” “这……从古籍上看到的。” 陈业差点忘了,这世上的佛经残缺不全,涅槃宗都只知佛陀,慈心寺的心经都只有一半,估计他们理解的菩萨跟原意相差甚远。 尊主忙问道:“哪本古籍,有带在身上么?快给我瞧瞧。” 尊主没想到陈业张嘴就来,这两个词还是他多年研究才找到的只言片语。 陈业只能推脱说:“早忘了,也没带在身上。” 尊主狐疑地盯着陈业,感觉这小子藏了不少秘密,不过如今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便对陈业说:“你既然知道罗汉与菩萨,那便应该知道,成佛之路并非一蹴而就。你师父如今心魔丛丛,想成佛是不可能了,但让他当个罗汉倒是有些机会。 “只是具体如何操作,还要看你的手段。这些蛮人信奉祖灵,但各自信仰不同,杂乱无章,但又顽固至极,你要如何整合这份信仰?等你将众生愿力凝成一股,或许就能帮你师父塑炼罗汉金身,勉强保住他的神魂不灭。” 陈业听了,也明白这并不容易。 光是他麾下这十几万阴魂,信奉的祖灵就有两三百种,别看许多蛮人是生活在同一个部族,但祖灵与先祖相关,每个家族祭祀的祖灵都不一样。 这要让他们信奉同一个佛,难度不是一般大。 也怪不得涅槃宗都没有重新收复蛮人的意思,只是将他们当成血祭的祭品。 尊主对陈业说:“此事可以从长计议,还是先将门派建立起来。你师父看似时日无多,但你这万魂幡已经不同往日,应该能为他续命几年。” 陈业点了点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尊主又问道:“对了,你忙了半天,又重新设计这宗门驻地,心里应该有想法了吧,这门派究竟叫什么名字?” 陈业摇头道:“门派的名字我没想好,但这新建起来的是一整座城市,正如那清河一般。我想先为这座城取个名字。” “哦,想改换地名?倒也不错,先有清河,然后才有清河剑派,我们也可以这般操作,你想为这座城取什么名字。” “酆都。” “酆都?” 尊主皱了皱眉头,只听这个名字,他便知道不是丰收的丰。 陈业伸手,在半空中写下“酆都”二字,然后烙印在那刚刚垒砌起来的城门之上。 尊主问道:“这名字,有何深意?” 陈业解释道:“我曾对清河剑派的苏姑娘说,若有一日我能得道成仙,我希望天下人皆有因果报应。善者死后可得极乐,罪人死后将受惩罚,不管生前如何,死后总要了结因果。 “所以,我将此地取名酆都,意为阴间之城。愿天下人死后都魂归酆都,清算善恶,让众生有第二次机会。” 尊主听得满脸惊讶,忍不住说:“胆大包天,你这小子,比我还敢想啊!让天下人都有因果报应?就算成仙都不可能办得到的。” 陈业笑道:“事在人为,不试试谁又知道呢?” 尊主摇着头,反复呢喃:“酆都,酆都,阴间……你小子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是将这门派想叫万魂宗?” 陈业翻了个白眼,对尊主说:“要不叫黄泉宗算了。” “黄泉?这又是何解?” 陈业没有解释,只是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反正这名字听着不像魔宗,尊主你说对么?” 尊主沉吟片刻,然后说:“酆都黄泉,这名字听着还算不错,可惜就是跟我赤练圣教没什么关系。” 陈业连忙说:“赤练蛇佛都放在宗门内受香火了,尊主你还想怎样?真将赤练魔宗的招牌打出来,五大门派就要联手将我们给铲平了。” 尊主叹息一声,然后说:“罢了,那便叫黄泉宗。酆都黄泉,从今日起,赤练圣教便是酆都黄泉!” (本章完) 第142章 化蛇 第142章 化蛇 幽深地宫之中,陈业在人参果前盘膝而坐。 本应被磁场分离的罡煞之气,此时却被陈业直接吸入体内。 刹那间,钻心蚀骨的剧痛自他的血肉深处传来,犹如无数钢针同时刺入,血肉消解的痛苦传来,陈业却是咬牙强忍。 浑身骨髓都被罡煞之气入侵,像是烧红的烙铁捅进脊柱,让陈业仿佛身在地狱。 这样酷烈的修行方式,若是换了别的地方,陈业早就全身化为脓水。 但在人参果面前,只要陈业深吸一口那清新的味道,这崩坏的肉身就会被稳定下来,骨髓重生变成更接近先天的模样。 人参果太过奇特,乃是真正的先天灵根,或许便是天地初开时最珍贵的青木精华,在这宝贝附近修炼,仿佛能窥见天地初开时的一角。 这样的修炼比之前要痛苦许多,但也方便许多。 这人参果的功效奇特,仿佛只要留在附近就能不断修复身体的损伤。 陈业也曾想过邀请张奇来闻一闻这人参果的味道,说不定能为这位张真人再续几年,然而清河剑派那边却是拒绝了。 听苏纯一解释,张奇早已超脱凡体,不再是普通的修行之人,也无需借助外物来延续寿命。他如今只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自身修为,让自己继续逗留在凡间。 不管出剑还是修行,只要体内灵气波动剧烈,他都会被强行推到飞升的境界。 这人参果乃大补之物,张奇哪怕只是闻上一口,都极有可能压制不住修为。所以,张奇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地等待,以此来多在尘世熬些时日。 倒是苏纯一,来到这地宫修行短短几日,便欣喜地表示自己的修为又有了显著的精进。 人参果如今就是黄泉宗与清河剑派的友谊象征,双方约定,清河剑派会不定时派遣门中弟子前来,借助人参果的神奇功效进行修行。 作为回报,清河剑派会帮忙掩盖人参果的消息,同时为陈业的黄泉宗作保,以免四大门派误将黄泉宗当作魔门消灭。 如今的黄泉宗才刚刚立起山门,整座酆都城还只建了个城墙,每天都是阴云笼罩。 那十万阴魂无需支付工钱,加之这里本就是它们未来的家园,所以根本无需陈业去催促。 只需陈业将建造的位置清晰划定,这些阴魂便会自发地投入到忙碌的建设之中。 趁着这难得的安宁时机,陈业赶忙跑到地宫这边潜心修行。 在他心中,世间万物皆为虚幻,唯有自身的修为才是能够依靠的根本。 他好不容易获得了上品罡煞炼体之法,刚一开始修行,便在北疆的繁杂事务中忙碌了大半个月。这一折腾,不仅坐实了自己魔门嫡传的身份,还险些将性命都搭了进去。 如今,总算是能过几天安稳日子,陈业如今只想将之前缺失的修行时间给补回来。 反正外面有尊主帮忙盯着大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陈业便趁机躲在地宫里修行,先将这个罡煞炼体的关口给过了。 炼体不是寻常,尤其是上品炼体之法,要由内而外重获新生。陈业如今是咬牙强忍,痛苦伴随着血肉重生的快感,令他难受但又欲罢不能。 骨髓被换了一遍,重新流向四肢百骸。 陈业觉得自己的力气在成倍增长,骨头变得更加坚固,就连指甲仿佛都成了铁片一般,抓在石头上能刮出火来。 按照尊主的说法,寻常的炼体只是将皮肉练得坚韧,上品炼体则是内外如一,浑身上下都犹如精钢。那种境界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寻常的法术与法宝都难伤分毫。 尤其是那种笨拙的全靠硬砸的法宝,等陈业炼体有成之后,直接用拳头都能砸碎。 肉身的变化也会直接影响到丹田气海,原本陈业的十八个气海已经满溢,无法再吸纳更多的灵气,打坐修行已经无用。 但当他血肉蜕变之后,体内气海像是解开了束缚一般,开始重新变大,足以吸纳更多的灵气。 陈业修行速度比寻常人快得多,这种感觉便分外明显。 刚开始修行之时,陈业想要开启灵目还得念咒掐指诀,从而引动体外的灵气来刺激双目。等到气海有成,这个过程便快了许多。 如今他也能像苏纯一那般,只需要眨眨眼睛便能开启灵目。 往日用剑匣凝练一道剑气需要等待大半个时辰,体内灵气如同涓涓细流,如今已经变成了大江大河,能让那剑匣时刻充满三十六道剑气,随用随补。 而如今,十八个气海再次扩张,却不仅仅是量变。 被陈业吸入的罡煞之气,似乎有一部分被陈业的气海吸收。在陈业的感应之中,气海本应是像星河一般璀璨,虽然是不断旋转,但也像星河一般死寂。 但陈业发现,其中气海开始变幻颜色,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入其中。仔细感应之下,却是无数细小的“卵”。 这些卵与星河混在一起,平时并未察觉,但今日吸收的罡煞之气太多了,让其染上了别样的颜色,便在这气海星河中特别明显。 陈业眉头紧皱,自己这又是瞎练出什么东西来了? 十八个气海已经算是前无古人,这会儿气海又开始变成别的东西了,陈业都怕自己下一秒便走火入魔吐血而死。 冷静下来仔细感应,陈业便发现这些卵中孕育着一条条燃着烈火的赤练蛇,随着陈业的意念触及,这些蛇卵就像是被激活一般,全部开始孵化。 陈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份感觉,体内孵化出一大堆蛇,应该感觉很恶心才对,但陈业却只觉得意识仿佛回到远古时代,那开天辟地的瞬间,自己化身为先天神祇,用神力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种族。 陈业瞬间沉迷其中。 明明修炼时候出了问题就应该停下来,陈业却是忘乎所以,就连罡煞炼体的痛苦都忘了。 一条条缠绕烈焰的赤练蛇在他气海中孵化,原本璀璨的星河气海变成了烈焰蛇舞,这乱七八糟的模样却是完全不影响其他十七个气海的运转。 在气海中孵化的蛇群开始追逐吞噬那些灵气所化的繁星,每吞下一颗,蛇群便壮大一分。 不断有新的蛇卵生成,不断有赤练蛇在孵化。 肉身在蜕变,修为在提升,气海也在不断增长,所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陈业却并未感应到身外的变化。 空荡荡的地宫之中,本来只有陈业一人在人参果前打坐,但突然有一团烈焰升起,从火中钻出一条骨头外露的赤练蛇来。 与之前所见相比,这赤练蛇要细小许多,不过指头粗细,模样虽然差不多,但周身燃着赤红的火焰,将鳞片本身的颜色都掩盖了。 这赤练蛇,或许该改口叫赤焰蛇才对。 一条两条,不过片刻就有数十条赤焰蛇出现在陈业身旁,地宫中温度骤然升高,无数赤焰蛇吐着信子,仿佛要爬向那位于玉佛掌心的人参果。 人参果遇火则焦,是万万碰不得五行之物。 眼看这些火蛇就要爬上玉佛,陈业总算是心有所感,重新睁开了双眼。 须臾间,火蛇全部消散,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但陈业却知道这并非幻觉,因为他的丹田气海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第一个气海的星河已经被蛇群替代,旋转的星河变成了亿万赤练蛇在游动。 陈业这才感觉有些恶心,自己究竟练出个什么玩意来了? “肯定是因为我被赤练蛇咬过一口,才会修炼出问题来。” 陈业咬牙切齿,只想找尊主算账。 好好的气海练成蛇海了,这还怎么敢修炼下去,万一自己都变成蛇了呢? 陈业连忙出了地宫,沿着挖出来的通道回到了地表。 酆都城还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中,按照八卦分布的城市已经有了雏形,只是雾气缭绕,看不得真切。 这是酆都城独有的恩惠之露,灵气在阵法作用下汇聚,被万魂幡转化为滋养阴魂的露珠,在城市各处显现。 只要沐浴在这些露水蒸腾的水雾中,阴魂便可以自由行动,不会自行消散。 陈业却顾不上欣赏这奇景,连忙找上正在监工的尊主,激动地说:“我的祖师爷,你可把你的徒孙给害惨了!” 尊主笑道:“没事的时候就尊主前辈,有事的时候就祖师爷,你还真是我魔道嫡传,一点脸都不要啊?” 陈业激动地说:“我命都快没了,我要脸干嘛?你之前留在我体内的蛇毒,如今快要我的命了!” 陈业赶忙用最快速度描述了自己遭遇的情况,心念一动,无数赤焰蛇在周身显现,对着尊主吐着信子。 陈业焦急地问:“我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祖师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尊主见到那凭空出现的赤焰蛇时,脸上也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随手抓起一条,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 “这倒是奇怪了,这东西带着你那神魂秘术的效果,但看着不像是法术演化之物。而且,你身上的蛇毒应该早就清理干净了,这肯定不是蛇毒的原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有十八个气海,其中一个已经变成蛇群的模样了?” 陈业刚才一股脑说得急了,尊主也没仔细听清,现在琢磨起来,似乎发现了最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十八个气海? 陈业只能将自己机缘巧合练出十八个气海的情况跟尊主说了,听得这位当代魔尊都瞪大了双眼。 “你是疯子啊?!你怎么敢这么修炼的?!这般胡来,你不死谁死?!”尊主忍不住骂了一句,又抓过一条赤焰蛇仔细研究,最终皱着眉头说:“但你这不像是修炼出了问题,怎么看着像是推开了天地玄门,领悟出来的神通?” (本章完) 第143章 神通与信仰(7000字大章 第143章 神通与信仰(7000字大章) 修行的境界划分明确。 启灵境就是能感知灵气,气海境便是能吸纳灵气,罡煞境便是血肉坚韧刀枪不入,通玄境便是领悟神通……每一个境界都有对应的修炼方式,也有对应的特点。 或许有人奇遇连连,修行速度比寻常人快许多。 尊主活了许多年,见识过许多天纵英才,更别说张奇这位世上最天才的剑仙还活着,没人能比他更加传奇。 但尊主可以确认,张奇也没有十八个气海。 凡事总讲究一个基本逻辑,哪有这种不讲理的情况? 别说尊主没见过,他连听都没听过。 而跟这个相比,更加离谱的是,陈业这气海的转化。 尊主解释道:“气海转化是正常的,只要打开了天地玄妙之门,感悟到天地之理,便能领悟神通,这神通往往便会让气海也随之转变。但你这罡煞炼体还没完成呢,怎么就领悟神通了?而且你看着也不像是领悟了神通啊,若是你感应到那玄妙之门,应该心中有所明悟才对……” 这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尊主忍不住问道:“你这小子,不会是天生神通之人吧?” “天生神通?” 陈业记得自己听过这个说法,莫随心便是天生神通,每日可算三卦,任你修为再高卜算再强都躲不过去,而莫随心也不过是罡煞炼体的境界。这便是天生神通,不需要通过努力修行便自然掌握的厉害手段。 陈业摇头道:“这不太可能,我跟蛇从来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被你的赤练蛇咬了之后天天做噩梦。” “与我无关,是你自己胡乱修行弄出来的麻烦。”尊主也不愿意背这罪名,便问道:“你这些火蛇有何用处?气海运转可有什么不妥?” 陈业仔细感应一番,描述道:“气海似乎并无不妥,照样能吸纳天地灵气。至于这火蛇,我还未曾测试过,只是我召唤出这些火蛇,似乎并非实物。” “不错,全是灵气所化,但如此精妙栩栩如生的造物,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来,让我试试这神通的威力。” 尊主有些跃跃欲试,竟然想与陈业切磋。 陈业好奇地问:“尊主你如今能与人斗法了?不怕被四大门派发现?” 尊主得意道:“无妨,如今酆都城阵法已有雏形,能为我遮掩天机,只要不是闹得太大,倒也不会惹来四大门派的注意。对付你这个小子,我也用不着太认真……” 话没说完,尊主突然伸手,捏住了一条从虚空中飞出的火蛇,只差一点便被这火蛇咬住脖子。 尊主笑道:“呵呵,天真的小子,你以为偷袭就有用了?你太小看返虚境了,所谓返虚,便是不在此时,不在此世,哪怕我站着不动,你也摸不着我的衣角。” 陈业皱了皱眉头,这老魔头确实是厉害,不过正因为他足够厉害,自己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施展。 只听无数毒蛇吐信的声音传来,尊主的四周就被烈焰覆盖。 一条条火蛇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密集得如同千军万马射出的箭雨。 陈业也由此确认了一点,这火蛇似乎能在任何他感应得到的位置中召唤,能看得见的地方就能召唤。看不见的位置,例如是尊主的身后,陈业只要在脑海中稍稍计算一下方位,也能大差不大地将火蛇召唤出来。 尊主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炬,但身在火中的他却嘲笑着说:“你小子,这方面倒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我来教你何谓叫斗法!” 尊主话音刚落,陈业便感觉咽喉一痛,一条赤练蛇不知何时跳到了他的脖子上,张开毒牙便咬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这蛇牙口不好,还是陈业炼体有成,这一口只是让他痛一下,毒牙并未刺穿皮肉。 陈业抓住这赤练蛇猛地甩出去,但第二条赤练蛇便已经咬在他的手掌上,同样是只痛不伤。陈业又一次甩掉这条毒蛇,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尊主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用力不可用老,施法不可用尽,神通再厉害一下子全用出来,杀不死对手便会让他有所防备了。哪怕你能一瞬间唤出上千条火蛇,也要一条一条慢慢来,别让对手猜到你的上限。” 尊主话音刚落,两条赤练蛇飞从两个方向朝陈业飞来,陈业顿时吓了一跳,不是说好了一条一条慢慢来吗? 就这瞬间愣神,陈业身上又被咬了两个牙印。 尊主笑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若是真与人争个生死,那死的一定是你!” 陈业无语了,这些老魔头是真的一句话都不能信。 但尊主没给陈业任何思考的机会,陈业只觉得胸口一痛,碗口粗的一条赤练蛇用尾巴抽在他的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一条条赤练蛇从虚空中跃出,正如陈业的神通那样,也不用牙咬了,反倒是像拳头一般撞在他的身上,将他撞得东倒西歪。 尊主大声道:“用你的神通来应付,快点,不然我就要加点力气了。” 陈业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本能地施展自己刚掌握的神通。 一条条赤炎蛇在虚空中显现,与尊主召唤的赤练蛇撞在一起,撕咬在一起。 陈业初时完全被压制,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挨上几下,身上很快便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压力也是动力。 修行者本来便耳聪目明,感官比寻常人要灵敏许多,尊主也有意收了力气。陈业只要冷静下来,很快便能发现其中的规律。 不一会儿,陈业召唤的赤焰蛇就能正好拦住尊主的赤练蛇。 但陈业刚找到点感觉,尊主便又对他说:“呆子,不会举一反三么?你这神通能凭空唤出火蛇,为何要在半空召唤?” 话音刚落,陈业就感觉胸口一痒,低头看去,一个硕大的蛇头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对着他的脸便是一口。 陈业又一次被撞得眼冒金星。 但他也明白尊主的意思了,这赤焰蛇的召唤似乎没有什么限制,既然都是偷袭,为何要想着让蛇飞出去偷袭呢?直接从人身上钻出来不是更简单? 心思一转,尊主身上便开始不断有火蛇冒出。 然而这些火蛇不管如何努力,都只能咬在空气之中,仿佛尊主显现的只是一个幻象。 陈业忍不住说:“太欺负人了吧!” 尊主笑道:“慢慢学吧,你这门神通确实厉害,竟然可以凭空唤出火蛇,而且这东西的毒牙似乎还有别的妙用。同一样的法术,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可能是云泥之别,自己好好琢磨去吧。” 随着尊主一挥手,陈业身上的伤势全部消失不见,陈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中了幻术,刚才被赤练蛇围攻完全是幻觉。 真不愧是返虚境的老……前辈,自己确实差得太远了。 陈业恭敬地说:“晚辈受教了。” 尊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又警告说:“这神通没有彻底弄明白之前,你最好先研究清楚,暂时不要继续修炼。我也回头找找古籍,或许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尊主生怕陈业练出毛病来,那这黄泉宗可就要胎死腹中了。 “又要等一等?” 陈业苦笑,自己这修行当真是重重难关,别人怎么就能一下子闭关好几十年,自己最长也就修炼了几个月。 尊主反问道:“你还不满意,你今年有二十么?二十岁罡煞炼体,还意思领悟了天赋神通,这修行的速度已经是前无古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贪功冒进,这气海变作蛇海或许便是上天示警,你小子还是好好沉淀一番。 “没事便去炼法宝炼丹,等弄清楚这火蛇有何用处再修炼也不迟。你如今能活好几百岁,不差这几年。” 陈业无奈,不过也知道此事性命攸关,还是听尊主的建议比较稳妥。 正要离开,却听尊主说:“正好,酆都的建造已经惹得那些蛮人注意,最近在附近游荡的蛮人探子不少,我本不想理会,反正你得空,便去解决了。” 陈业点了点头,酆都城要在北疆立足,总免不了跟蛮人打交道。 想来是那位必勒头领已经安抚好自己的部族,终于抽出时间和兵力来吞并原本属于苏合的地盘了。 陈业告别了尊主,心念一动,唤出一条火蛇缠绕在手掌之上。眨眨眼睛,这火蛇便消失不见,百丈之遥的地上又多了一条火蛇。 这神通确实是厉害,这火蛇的出现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念动即至。而且当陈业仔细感应时,仿佛能与火蛇心意相通,能借助火蛇观察四周。 不仅如此,火蛇身上的火并非幻术,之前对尊主无效,是因为这老魔头实在太过厉害,陈业操控这火蛇爬过一段枯木,马上就将其点燃。 除此之外,这火蛇应该还有许多妙用,只是陈业还没来得及一一琢磨。 把玩着手中的火蛇,陈业一路走入酆都城深处。 穿过那些热火朝天的区域,陈业很快来到了一处简陋的宫殿前。这里是酆都城的核心所在,被陈业命名为黄泉道宫,尊主的赤练蛇佛便被供奉在这里,不断吸纳众生愿力,同时调理着地脉灵气,乃是真正的阵眼所在。 黄泉道宫的外部看着有些简陋,但有七层楼高,是城内最大的建筑。 日后将外部修葺一下,便能成为黄泉宗的宗门主殿。 进了大门,踩着青石铺就的地面往里走,空荡荡的大殿中央立着一尊神像,虽然面目有些模糊,但神像身上盘踞的大蛇却是栩栩如生。仔细望去,便能发现那大蛇的双眸极为灵动,仿佛能与人对视。 这便是赤练蛇佛栖身之处,只是为免太过明显,这大蛇的雕像并没有骨头外露的赤练蛇特征。 陈业绕过佛像,直上二楼,这里暂时是处理各种杂物的地方,只不过酆都城管事的暂时只有尊主与陈业两人。 尊主忙着监工,陈业忙着修行,这地方便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不过陈业来了,很快便有几个阴魂现身。 这些阴魂五体投地,虔诚地跪在陈业面前,齐声道:“拜见宗主。” “都起来吧,不用这些俗礼。” 陈业不是很喜欢这种跪拜的礼节,但眼前几个阴魂都是北疆的蛮人,都是本来部族的祭司,他们将陈业当成神灵来膜拜,一时半会想让他们改变这个习惯有些困难。 陈业开门见山地说:“听说,必勒那边已经派出探子前来查探,你们可有消息要汇报?” 一个看着年纪最大的阴魂抬起头,对陈业说:“回禀宗主,必勒确实派出了他们的鹰隼,不过见我们已经筑起高墙,便没有直接派兵攻打,而是射了一封信进来。宗主你忙着修行,我们不敢打扰,所以这信已经是三天前了。” 陈业也不怪他们,接过那绑着羊皮的箭矢,拆开来看了看。 可惜上面全是蛮人的文字,他是一个也看不懂,只能让这些阴魂帮忙翻译。 “宗主,这是一封邀请信,必勒请宗主你到割鹿池相会,说是要商议这片草原的归属。” 陈业问道:“这割鹿池是什么地方?” “回禀宗主,那是我们北疆人的圣地,如今已经快到春天,待雪化的时候,草原上的头领都要到割鹿池参与猎鹿会,既是宴会,也是各个部族解决纷争的擂台。我们都会派出最厉害的勇士和最聪明的智者参加。 “若是能在猎鹿会中胜出,不仅能获得荣耀,在领地纷争等问题上,其他部族都会做出让步。必勒邀请宗主前往割鹿池,应该是想请宗主你参加今年的猎鹿会。” 陈业懂了,真就是拜码头摆擂台呗,只要表现足够好,旁人才会认可你在北疆立足。 这样倒也省事,免得必勒这边解决了,回头又来个勒必头领要与黄泉宗为难。 陈业问道:“这猎鹿会大概还有多久?” 那老人回答道:“估计,就这一个月内。宗主若是想要参加,至少要带百人。” 陈业问道:“一百人?一百个阴魂不行么?” “这……”老人顿时语塞,他见识过许多次猎鹿会,但还真没见过阴魂参与其中。 陈业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妥当,只好问道:“这些日子,投靠过来的北疆人有多少?” 虽然这附近大部分部族都被毁了,但还是有少数幸运儿逃过一劫,他们陆续来到酆都,有不少准备在这城里定居。 老人连忙说:“大部分都是青壮,但人数太少,加起来三十不到。” 不是每一个蛮人都愿意与阴魂为伍,只有少数蛮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这才愿意加入酆都城。 陈业又问:“这猎鹿会,限制最低人数不?” “这倒是没有,但猎鹿会一般分三个比试,第一个便是狩猎,人数少了,这一关怕是过不去。” 陈业摇头道:“无所谓,我也不是为了优胜。你通知下去,选二十人吧,随我一同去这个猎鹿会。” 老人连忙跪拜,大声地说:“遵命。” 陈业想了想,又问道:“羊群等牲畜收集得如何?” 在大草原上过日子,总是离不开蓄养牲畜,原本各个部族都有庞大的羊群,只是涅槃宗血祭之时也一并弄死了。陈业心心念念想要重新养起羊群来,毕竟他掌握了炼制兽血丹的手段,只要这羊群足够多,往后黄泉宗的弟子就不需要满天下找什么璇玑露了。 “回禀宗主,暂时并无收获。只有来投靠的那些青壮带着几匹马,还有几头羊,想要重新将羊群养起来,怕是要许多年。又或者,宗主可以在猎鹿会上与其他部族交易,那或许能很快养起我们的羊群。” 又是一个麻烦。 这涅槃宗是真的害人精,一次献祭就将活物全毁了,连帐篷都没留下几顶。 那看来这猎鹿会必须要参加了,不然酆都城想要发展起来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总不能指望十万阴魂生孩子。 黄泉宗并非那些遗世独立的仙道门派,陈业所学大部分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来辅助的,尤其是血丹。 离不开畜牧,离不开大量的人口。 就算有人参果这件宝贝,总不能随便收个徒弟就送到地宫里面吸一口,那必须是经过考验得到陈业信任的亲传弟子才能有此待遇。 黄泉宗一穷二白,除了人参果之外就只能用兽血丹来作为日常消耗。 除此之外,酆都城虽然是以八卦作为基本格局,但核心所在还是尊主的赤练蛇佛,这尊邪佛还只吃不甘与怨恨,陈业可不能四处害人,那就只有大量发展人口。 人多了,总会有矛盾,有矛盾了,自然有怨恨与不甘。 所谓恨人富贵厌人贫,只要酆都城有足够多的人,自然就会有源源不绝的不甘与怨恨,都不需要陈业主动去害人。 说一千道一万,别看酆都城有十几万阴魂,但其实什么都缺,都需要陈业这个宗主去头痛。 陈业顿时感觉麻烦,这还不如躲在地宫里面好好修炼呢。 陈业忍不住想:“我是不是该收个徒弟了,有事让徒弟去忙才算一宗之主吧?” 不过收徒这事讲究一个缘分,可遇不可求。 陈业又处理了一些杂务,下令让阴魂们优先建造望乡台。 这望乡台算是酆都城独有的地方,活人总不能与阴魂长久混居。专属阴魂的地下一层已经在开挖,阴魂们大多会在此地休息。 而活人则活在酆都城地表,两者相互隔绝,不允许随意走动。 但如今来投靠的蛮人往往就是亲人朋友都已经死于献祭,已经变成了阴魂,总不能让他们永远不能相见。 望乡台便是陈业设计的一座高台,活人到此,可以呼唤那些化作阴魂的亲朋好友,然后在望乡台上相会。 具体的时间或者频率还未曾限制,毕竟城里的活人也没几个,他们想见就见,暂时无需规定时限。 不过等到酆都城人口多了,或许与亲人见上一面就需要排队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鬼殊途,在陈业将六道轮回搭建好之前,也只能这样将就。 除此之外便是蛮人的信仰问题。 如今阴魂们都忙着建造酆都城,但过些时日他们就会闲下来,往昔膜拜祖灵的习俗自然也要恢复。 陈业仔细询问了一番,从这些老人口中得知了大概。 蛮人的部族虽然不少,但祖灵信仰大致分为人与兽两种。 信奉人之祖灵,多半是供奉部族中的英雄,历代英灵传说添油加醋下来,便会让祖灵获得各种神力。部族的勇士虔诚供奉,或许便能习得其中一二。 信仰兽魂的部族则是比较杂乱,几乎是信什么都有。牛马狼羊,鸟虫鱼……只要是活物,只要能编出一套故事来,那这个部族便会信奉。当初涅槃宗留下了许多残缺不全的法术,部族里面的祭司习得一二,便会假托于这些野兽,久而久之便能让祖灵有了兽魂。 信奉兽灵的部族往往能够化身对应的野兽,获取其力量。 陈业之前见过的几个蛮人勇士便是信奉力气特别大的兽魂,可以化身虎豹,增强自身的力量。 总体来说,不管是信奉人还是信奉野兽,都是香火愿力的一种运用方式。 但陈业不能让这十几万阴魂弄出几千个不同的祖灵出来,谁知道这些承受了香火的祖灵会不会跟赤练蛇佛打起来? 整合信仰是必须的,但这个也不能急切。 能到黄泉道宫里帮陈业做事的都是各大部族的祭司,他们差不多就是祖灵的代表,只有先说服他们改变信仰,才有可能让其他蛮人也改换信仰。 听陈业提起这个,身前的几个老人便有些激动,也有几分紧张。 他们作为部族中最接近祖灵的人,但未必就是信仰最虔诚之人,毕竟许多传说都是祭司们口耳相传,每一代人添油加醋地补充。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这些传说的“不靠谱”。 但祖灵的力量是真的,正因为有人相信,所以才会有神异。 如今听得陈业想要让蛮人们改换信仰,这几位祭司便有些惶恐不安。在草原生活的部族都很清楚,想要改换别人的信仰,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杀。 将成年的蛮人杀了,抢走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潜移默化几年便能让他们改换信仰了。 如今大部分蛮人都成了阴魂,要怎么杀呢? 他们见识过陈业的手段,哪怕变成了鬼,一样可以被眼前这位年轻的宗主杀死。一想到这个,就有人慌忙下跪,颤抖着恳求道:“请宗主开恩,强行改换祖灵,必定会血流成河。” 陈业看了看这位,安慰道:“不用慌张,我没准备用强制手段。刚才你说,你们部族本来的信仰的祖灵是鹰,对么?” 这老人连忙回答说:“回禀宗主,我们黑羽部虽然人数不多,但世代信仰鹰灵,部族中的少年有不少可以化身为鹰,是最好的探子,对宗主一定有用。” 陈业笑道:“你们黑羽部能信奉老鹰,那能不能信乌鸦?” “乌鸦?” 老人听了一脸愕然,他只听过草原上有一种“地鸦”,也不知道两者是否同一种东西。 陈业解释道:“就是全身乌黑的一种鸟,在树上筑巢……” 听陈业描述了一番,老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地鸦”,只不过草原上的“地鸦”不会在树上筑巢,而且是以腐肉为食。 老人连忙说:“宗主,我们黑羽部信奉鹰灵,是因为老鹰雄壮,是天空的王者,若是换成那种弱小的乌鸦,恐怕很难让族人接受。” 陈业笑道:“那是你们没见过神骏的乌鸦。” 只听陈业捏了个指诀,不一会儿便有一只肥壮的乌鸦飞入这黄泉道宫之中,稳稳地落在陈业的肩膀上。 多日不见,这黑旋风又大了两圈,即使是缩小的时候都快比老鹰还大了。 见到如此巨大的乌鸦,黑羽部的祭司都傻了眼,这鸟还真比老鹰看起来还凶狠,那满脸横肉的模样,犹如部族里最凶蛮的勇士。 “宗主,若是信奉这只神鸟,或许会有人愿意,只不过,乌鸦终究是不如老鹰……” 黑羽部的祭司刚说到一半,黑旋风便转过头,凶狠地瞪着他。 只见黑旋风翅膀一震,身体便迅速变大,眨眼就变成了展翼十丈的庞然大物。 那比人腰还粗的爪子轻轻抬起,锋利的勾爪划出一阵破空之声,看得这几个阴魂目瞪口呆。 黑旋风呱呱叫了一声,仿佛在说:“老鹰能跟我比?” 见此情形,这位黑羽部的祭司连忙五体投地趴在黑旋风面前,恭敬地喊道:“尊贵凶猛的黑羽之灵,你才是真正的天空之王,黑羽部将敬奉你为祖灵,将魂与血献于你面前。” 黑旋风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陈业也很满意,信仰这种东西,本质就是求神庇佑。他们的祖灵或许是真有点神异,但如何比得上真正的灵兽? 黑旋风可以整合所有信奉飞鸟的信仰,其他部族也可以用同样的操作,只要陈业能找到替代品,并将这替代品牢牢掌握在黄泉宗手上即可。 (本章完) 第144章 好大一个牛头人 第144章 好大一个牛头人 对于蛮人的信仰整合,陈业早有想法。 一下子完全扭转是不可能的,陈业并非残暴的性格,做不到为了逼人改信就杀一儆百。 但蛮人信的祖灵也不过是香火愿力创造的虚妄之物,那便可以试着改变。 黑旋风替代黑羽部信仰的鹰灵只是开始。 只要找到合适的替代物,陈业便可让这些香火愿力全部变成黄泉宗供奉的“神灵”。 回头让他们自己做个统计,陈业再去百海谷买几只灵兽回来,就让他们帮忙承受香火,免得一堆牛鬼蛇神在酆都城里为了香火打起来。 定了个大概的计划,陈业便出了黄泉道宫,陈业到酆都城的坤卦方位,也就是西南面。 整个酆都以人参果所在的地宫为中心,按照八卦的方位进行建造。这坤卦代表的就是民众,大众,国之民等意向,阴魂住在地底,那活人便住在地表的西南面。 不过这是权宜之计,当一座城市住满了人,就很难再进行细分。不过如今偌大的酆都城,也就就几十个活人,随便搭几个帐篷也就够了。 陈业到来之时,那些年轻的蛮人连忙迎接,但一个个脸上都是敬畏又拘谨。 即使已经从家人朋友的阴魂口中得知真相,是陈业为他们报了仇,但陈业在他们看来同样是征服了此地的新头领。 作为刚刚归顺的子民,他们本应按照北疆的规矩献上忠诚。 谁曾想在城里住了好几天了,陈业都懒得跟他们见上一面,如此对待,这些蛮人心中不免担忧,是不是这位新头领根本看不上他们? 这酆都城,是否只允许阴魂在此居住? 如此一想,众人心中的忐忑就更大,但他们的部落已经毁了,家人朋友都成了阴魂,除了留在这里再也没有别的去处。若是投靠其他头领,他们这人单力薄的,估计要被当成奴隶处置。 如今见到陈业出现,这些年轻的蛮人便诚惶诚恐起来,不知道这位新头领想如何处置他们。 看着眼前这四五十个青壮,陈业开口问道:“你们,谁会说中原话?” 陈业要带人去参加猎鹿会,万魂幡需要留在酆都城里继续搞基建,他身边就需要一个能够帮忙翻译的人,而不是阴魂。 人群中一阵骚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四肢着地爬到陈业的面前,用不太流畅的中原话说:“我,我会一点中原话。” 陈业看了看这人,虽然是趴在地上,但身材高大得有点吓人,光是趴在那里都快到陈业的腰那么高。 如此独特的体型,倒是让陈业有些好奇,便对这人说:“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缓缓站起来,果然比陈业要高了两个头,一张黝黑的脸俯瞰着陈业,小心翼翼地说:“回禀头领,我叫齐齐格桑,原本是力蛮部的,跟祭司学过几年中原话。” 陈业仔细看了几眼,感到有些惊讶,因为眼前这个巨人不是那种威武雄壮的汉子,而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 她只是长得高,身体却不算太粗壮,反而有几分窈窕。 若是上辈子,这种身材最多也就去当运动员,但这可是一个能修仙的世界,陈业估计这女子的血脉有些特殊,这叫天赋异禀,天生异象。 陈业问道:“齐齐格桑,你会巫术么?” 涅槃宗的手段叫神通,通过向佛陀祈祷,践行戒律获得厉害的本事。而按照北疆人的说法,那种通过祈祷换取的法术都统一叫做巫术,因为都是通过部落的祭司举行巫祭仪式才能获得。 齐齐格桑弓着身子,有些紧张地回答说:“会的,但力蛮部的祖灵被毁,我们的巫术越来越弱了。如果头领想看,我只能试试。” 巫术的本质还是向神灵借贷,并非自身修炼出来的法术,神灵被毁了,相关的力量自然也会消亡,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 力蛮部虽然被灭了,但大部分阴魂还在,祭祀的祖灵虽然被拆了祭坛,但还没有完全消散,齐齐格桑念诵了几句供奉神灵的祷言,身体便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窈窕的身躯变得粗壮,身体膨胀了一大圈,双脚变成了牛蹄,头上也长出了一对牛角。 陈业略感可惜,原来又是兽化的巫术。 这种东西在蛮人部族里面太常见了,兽化之后力气变大一点,或许还有失去理智的风险,这种巫术着实没什么用处。 但齐齐格桑本来就高大,这变牛之后身高又拔高了一头,气势看起来倒是不错。 陈业对齐齐格桑说:“我与力蛮部的祭司谈过,过些日子,他们会在酆都城地下重新祭祀祖灵,你倒是无须担心。” “多谢头领。” 变成牛头人的女子连忙趴下,巨大的脑袋轰的砸得地面都震了震。 “以后,称呼我宗主,我乃黄泉宗宗主,从今往后,你们便在酆都城住下,无需担心,黄泉宗会庇佑你们。” 齐齐格桑连忙感谢陈业的仁慈,又将陈业的话给其他蛮人翻译。 众人听了,都感激涕零地跪在陈业面前。 陈业眼看差不多了,便对齐齐格桑说:“听说猎鹿会要开始了,你来挑选二十人,随我去参加猎鹿会。这是北疆人的传统,你应当知道谁适合参加。” “二十人?”齐齐格桑连忙说:“宗主,二十人远远不够,至少要一百。” 陈业摇头道:“酆都城刚刚建立,哪来一百青壮参加猎鹿会,能有二十个就不错了。我们这次去,便是要为酆都城带回羊群与人口。你先将人选好,回头到黄泉道宫找我,我再与你细说。” 等陈业转身离去,众人才从地上爬起。 齐齐格桑收回了兽化变身,但还是比众人高出许多,她看着身边的同族,问道:“宗主要参加猎鹿会,要挑选二十位勇士。”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 “力蛮部的齐齐格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十人参加猎鹿会,那不是去送死么?” “对,人数太少了,去了就是送死,只会被其他部族的人一口吞掉的。” “你是不是仗着会中原话,跟头领撒了谎?!你想害死我们么?” …… 面对一群人的指责,齐齐格桑有些紧张,她虽然比寻常人更加强壮,但北疆人的传统中,女子多半被认为是弱小,是像羊群一样的资源。即使齐齐格桑也会巫术,但在这群蛮人中难以服众。 眼看群情汹涌,齐齐格桑便感觉为难,若是不能凑够二十人,那宗主怪罪下来,自己要如何承受这份罪责? 往日还有力蛮部的祭司在,可以跟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商量,但如今力蛮部的人多半都已经死了,齐齐格桑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但众人却不会因为齐齐格桑的沉默而放过她,都将陈业参加猎鹿会这事怪在她身上。七嘴八舌地指责着,仿佛只要骂得够狠了,陈业就会收回成命,又或者是想骂得齐齐格桑自己去承担这份罪责。 远处的陈业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白瞎这么大的个子,还能被别人给欺负了。” 本来陈业挺看好齐齐格桑的,这年头能懂两种语言的都是人才,值得好好培养。但这大妞的性格有点太软弱了,让她来做管理怕是差些意思。 眼看着齐齐格桑快被骂得脑袋都埋进土里了,陈业叹了口气。 随着陈业心念一动,一条巨大的火蛇出现在齐齐格桑的身旁,这可不是指头大的小蛇,而是比人还粗壮的巨蟒。 烈焰喧嚣,滚滚热浪吓得众人连忙躲到一旁。 火蛇吐着信子,来到齐齐格桑的面前,发出陈业的声音:“抬起头来。” 齐齐格桑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这比自己还要高大许多的火蛇,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哪个部落的祖灵显灵。 认出陈业的声音后,齐齐格桑连忙跪拜在地。 “宗主恕罪,我没能完成你的吩咐。” “既然知错,就去改正,告诉他们,你的话便是我的意志,若不遵从那就滚出酆都城,以此蛇为证。” 烈焰巨蟒发出一声咆哮,震得众人耳膜生痛,身上的烈焰将附近的地面烧得一片焦黑。 直到众人畏惧得瑟瑟发抖,这巨蟒才缓缓缩小,然后缠绕到齐齐格桑的手臂上。 烈焰并未造成伤害,反倒是给齐齐格桑一股温暖的感觉,仿佛有力量从这火蛇上传来。 再望向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同族,齐齐格桑终于鼓起勇气。只见她再次化身牛头人,高举右手的火蛇,咆哮着对众人说:“这是宗主赐我的权力,参加猎鹿会是宗主的命令,你们所有人听着,如有反抗,便滚出酆都城,否则,我会亲自捏碎你们的脑袋。” 牛蹄一踩,大地震动,好几个吓破胆的蛮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众人看着齐齐格桑手臂上的火蛇,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连忙匍匐在地,大声赞颂黄泉宗宗主的名字。 齐齐格桑看着这些跪在面前的同族,心中五味杂陈。 从小因为体型奇异,平日里受过不少白眼,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受众人跪拜。 轻抚着手臂上的火蛇,齐齐格桑知道这是宗主赐予的荣耀,从今日开始,她便是黄泉宗的牛,愿意为黄泉宗奉献全部力气。 (本章完) 第145章 已成众矢之的 第145章 已成众矢之的 半日不到,陈业便看到齐齐格桑带着二十个蛮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二十人里面,只有六个掌握了巫师,而且因为祖灵受到重创,施展起来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 不过这比例已经算是极高,中原人里面,有几个凡人会法术? 北疆人的巫术不能长生,力量也是借来的,但正因如此,能够施展巫术的北疆人数量比修士多得多。 陈业也不在意这人数多寡,输赢也不是很重要,只需要北疆的部族能接纳酆都城的存在就行。 不过时间太紧,割鹿池距离酆都城也太远,必须马上出发,而且还要快马加鞭。 幸好北疆人不缺马,整个酆都城才三十来个活人,马却有将近四十匹。 二十人出门,一人双马问题不大。 唯一问题是齐齐格桑没有合适的坐骑,她长得太过高大,寻常的骏马承受不了她的体重,骑不了半天就会落在后面,反而会拖慢速度。 “宗主,我可以用跑的,我能跟得上。” 齐齐格桑这话让陈业愣住,就算你长得高大,也不至于靠两条腿追上奔马吧?而且这骑马一跑就是半天,人哪有这种耐力。 然而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都习以为常。 齐齐格桑解释道:“宗主,我天生就比旁人长得高大,而且我身上有味道,大部分的牲畜靠近我都会害怕得无法动弹,所以我从小就只能靠双腿走路。” “味道?” 陈业的五感比常人灵敏许多,也没感觉齐齐格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这估计是血统问题,陈业问道:“你的父母也长得如此高大?” 齐齐格桑听得陈业问话,脸上有些哀伤,低头解释道:“我是被捡到的孤儿,也不曾见过父母。” 陈业听了,顿时感觉齐齐格桑值得好好培养,身负特殊血统,还是孤儿出身,长大了部族遭逢大难,自己却幸存下来有了一身血海深仇。 这简直就是天命之子的剧本。 “就算你能跑,总不能让你一路跑到割鹿池,你随我一同去吧。” “与宗主一起?”齐齐格桑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一个人都骑不了马,怎么能与别人共乘一骑? 但她马上便明白了陈业的意思。 只听陈业呼唤一声,一只漆黑的巨鸟从天而降,比齐齐格桑见过的最大的野牛还要大好几倍。 陈业给黑旋风套上坐鞍,然后对齐齐格桑说:“上来吧,我们如今就要出发。” 齐齐格桑满怀忐忑地走向黑旋风,以往只要她靠近那些牲畜,便会将那些牛羊吓得发狂。她生怕眼前这只巨鸟也是如此,若是这怪物发起疯来,怕是要将陈业给掀翻在地,那就是莫大的罪过了。 看齐齐格桑这忐忑不安的模样,黑旋风不满地呱了一声,用凶悍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齐齐格桑见了,心里不害怕,反而好奇起来,这只鸟竟然真不怕自己的味道么? 走到了近处,齐齐格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黑旋风的脖子,那厚实的羽毛十分坚韧,但摸上去却十分舒服。 这是齐齐格桑第一次感受到动物身上的温度。 在北疆长大的孩子,从小连马都不能骑,稍微靠近一点就会将羊群吓得四散奔逃。这种体质,让齐齐格桑常年被当成是灾厄的预兆。 若不是力蛮部的祭司愿意照顾她,怕是早就被扔出部族饿死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旁人那样与任何动物亲近,没想到还能骑上这样一只神骏的大鸟。 只是,这辈子连马都没骑过,更何况是骑鸟,齐齐格桑笨拙地踮了半天的脚都没能爬到黑旋风的背上。 陈业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就将这个女巨人给拉到了黑旋风的背上。 “坐稳了!” 陈业说了一声,然后黑旋风便用力一扇翅膀,载着两人飞入天空。 即使齐齐格桑比寻常人重许多,但如今的黑旋风也不再是当初那只歪头小乌鸦,经过长时间的兽血丹喂养,体型比当初大了一倍,载重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可惜就是学不会挡风的法术,刚飞入高空,陈业就被灌了一脸的北风。 但一旁的齐齐格桑却兴奋得像个孩子般大喊大叫,似乎都忘了陈业在旁,哪怕张嘴就灌了满口的风,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滑稽的哇哇声。 陈业想起来上辈子小时候对着风扇张着嘴的样子,也想起了第一次被苏纯一带着飞入天空时候的兴奋。 人总是向往天空,想要飞入这无限自由。 北疆人与中原人也没什么区别,普通人与这位女巨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齐齐格桑终究是有些拘谨,兴奋过头喊了几句之后就反应过来,连忙闭上嘴巴,紧张地低下头。 陈业拍了拍黑旋风的脖子,让他降低速度,等等下面骑马追赶的众人,然后对拘谨的齐齐格桑说:“趁现在有空,跟我说说这猎鹿会吧?之前你们力蛮部有参加过猎鹿会么?” 听得陈业询问,齐齐格桑连忙回答说:“有的有的,苏合头领还在的时候,我们每年都会参加猎鹿会,而且我们都能拿到优胜。苏合头领是最厉害的部族领袖,我们每一次参加,至少会派出五百人,大半都是能够施展巫术的勇士,还有最聪明的托娅丽儿,每一次都能解开最难的谜题。” “谜题?猎鹿会还考解谜?” 陈业还以为北疆人的聚会就是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摔跤,狩猎,比一比谁更厉害就完事了。 怎么还有解谜?解的是什么谜题? “北疆人不仅尊敬勇士,也尊敬智者。勇士能驱赶饿狼,智者能指引我们规避风雪。不过每一年的谜题都不一样,这是由大祭司一人出题,没人能够提前知晓。” “这位大祭司又是谁?”陈业好奇地问。 齐齐格桑解释说:“大祭司是最早祭祀祖灵的人,传说他已经活了一千年,是所有北疆人崇拜的传说。只要他还活着,北疆人不管遇到任何灾难,都能永远存续下去。” 活了一千年的人,陈业能想到的只有修炼有成的修士,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涅槃宗。 希望这大祭司别是涅槃宗的魔头假扮的,不然就有麻烦了。 不过按照尊主的说法,涅槃宗弄出这么大阵仗,算是彻底与正道五门撕破脸。张奇那一剑应该已经将这个门派的中流砥柱灭杀了大半,然后还会派出弟子继续追杀这些魔头。 涅槃宗残存的门徒已经十不存一,应该会躲起来舔伤口,直到张奇飞升或者下一个千年。正因如此,陈业才能堂而皇之地在地宫之上建造酆都城,将那人参果收入囊中,完全不需要在意涅槃宗的报复。 不过这大祭司一定有些秘密,陈业也得做好准备。 陈业想了几个对策,然后又问道:“除了谜题之外,这猎鹿会还要比什么?” 齐齐格桑继续解释:“猎鹿会一般是分三项比试,第一天是角斗。每个部族都会派出最多三个勇士,参加角斗,直到最后一人胜出。” “这角斗有什么规矩?”陈业问道。 “除了外人不可插手之外,其他没有什么规矩,将其他部族的勇士全部杀死,或者逼他们认输,就算是赢了。” 陈业听了,皱了皱眉头,疑惑地说:“如此一来,不怕结下仇怨么?” 要是只分输赢还好,若是直接动手杀人,那怎能保证回去之后不会有人报复? 猎鹿会应该是各个部族为了避免扩大冲突才举行的,将大家的损失降低到可接受的程度,用来解决一些纠纷和争斗。 如果上来就死人,那岂不是反而将矛盾扩大了? 齐齐格桑解释道:“都是向祖灵发誓,生死自负,没人敢违背誓言,也不会有人事后报复的。” 陈业并不觉得这个理由足够,或许北疆人是很尊重自己的祖灵,但什么叫事后报复,这个判断标准怕是很宽泛。若是真能解决所有矛盾,恐怕这北疆也不会有部落战争了。 “那第二天呢?比什么?” “第二天便是大祭司出谜题,由各族智者负责解开。有时候是谜语,有时候是藏宝图,每一年都不一样,但同样只有一个优胜者。” 陈业好奇地问:“如果是谜语的话,难道就没试过大家都猜对么?” 齐齐格桑摇了摇头,满怀敬佩地说:“我参加过好几次猎鹿会了,哪怕是谜语,也只有托娅丽儿一个人能猜对。” “这么厉害?我倒是真想认识这位托娅丽儿。” 齐齐格桑脸色一暗,小声说:“托娅丽儿,大概也已经死在那场灾害之中了。” 陈业笑道:“没关系,我回去找找,说不定这位还在呢。” 想来这样的聪明人应该不会跟着苏合造反,不至于被陈业放逐出去。 如果真有这么一位聪明人,请她帮忙处理酆都城的杂务就好了,自己也能省下时间认真修炼。 黄泉宗只是庇佑酆都城的蛮人,可不是想统治这群凡人,能有人分担这些麻烦事,陈业是求之不得。 齐齐格桑听陈业这般说,也有几分期待,忍不住问道:“宗主,你说人死了之后,变成鬼魂的模样,跟活着有何区别?” 陈业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阴魂的感官与人不同,他们吃不到味道,感受不到温暖,只有生前的记忆。看似自由自在,但他们的神魂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消散,只靠着一股意志维持。若是离开了酆都,他们将会很快彻底消散。 “阴魂没有形体,完全由喜怒哀乐操控,若是受到刺激,容易失去理智,变成完全失控的厉鬼。但活人不同,活人能体会生命所有美好,能修行,可以求取长生,还有机会超脱世间。” 齐齐格桑兴奋地说:“宗主是指变成祖灵么?我听老人们说,若是能成为部族的英雄,便有可能成为被祭祀的祖灵,便可以得到永生。不过,鬼魂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么?他们就只能永远这般模样?” 陈业被齐齐格桑问得沉默了。 阴魂确实不能永远留在酆都城。 这世上死亡的阴魂会越来越多,总有一日酆都都会装不下。 只是,这世上也没有轮回之说,陈业也不知道如何让这些阴魂重新投胎做人。 总不能像魔门夺舍一般,将别人肚子里的婴儿吃了,抢了别人的肉身。 当初六道轮回是如何建立的呢? 陈业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并非如今该考虑的,这酆都城都还没建成,何必想那么长远的事。 陈业又问齐齐格桑说:“还是先说说这猎鹿会,第一日角斗,第二日解密,那第三日呢?” “第三日便是猎鹿,大祭司会请出九色神鹿,幻化成梅鹿的模样,然后各部族一起狩猎,谁能将那幻化的九色鹿抓住便是最大的赢家。不过,这场狩猎也不限制任何手段,往往都是先厮杀,然后再狩猎。兵强马壮的部族会派出数百人,弱小的部族会联合在一起,但一定会杀得血流成河。” 齐齐格桑忍不住对陈业说:“宗主,就我们这二十人,怕是只能被当成诱饵。会被其他部族夹在中间,然后全部死在割鹿池边上。” 陈业听了,微微一笑道:“无需担心,我们又不抢这个头名。只需要让其他部族的人知道酆都黄泉这个名字,我也不想抢旁人的风头。” 齐齐格桑却担忧地说:“宗主,酆都城建在苏合头领的金帐上,其他部族会将你当成苏合头领的继承者。这片草原水草丰美,加上苏合头领之前一直是优胜,恐怕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陈业惊讶地说:“他们跟苏合的仇还能算到我的头上?若是告诉他们,苏合被我杀了呢?” 齐齐格桑无奈地说:“那就更会趁此机会向你挑战了,苏合一直是最厉害的部族头领,每个人都想胜过他,抢走他的土地和声望,成为祖灵的传说。” 陈业:…… 这都还没认识其他部族头领,马上就成众矢之的了。 果然,因果循环,想吞掉这人参果,就得经历那八十一难啊。 (本章完) 第146章 祖灵的“神谕” 第146章 祖灵的“神谕” 天气刚刚回暖,草原上的雪还没完全化冻,在地上纵马奔驰不是好选择。 但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的猎鹿会,每一个部族的头领都会提前出发。 必勒本来也该如此。 但今年他的部族遭遇了一场大难。 好几个万人聚居的部落被一场大灾祸给毁灭,必勒的部族本来就比较弱小,这样的损失让他心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光是安抚麾下的蛮人便已经费了大量的精力。 唯一的好处,便是那强大的苏合头领死了,他的部族不仅仅是损失惨重,而是近乎覆灭。 必勒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这位邻居趁机吞并他的部族。 但危机并未解除,必勒的部族可不仅仅与苏合相邻,还有好几个邻居同样对他虎视眈眈。 幸好猎鹿会的日子快到了,按照规矩,猎鹿会之前,各大部族都会尽可能不发动战争,免得激怒了祖灵,降下大灾祸。 正如必勒和苏合这两个部族所遭受的劫难。 北疆人将所有大灾大祸都看作是祖灵的惩罚,必勒已经在祖灵雕像前祈祷了许久,希望能够得到祖灵的回应。 指引他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而必勒部的祭司很快就举行了盛大的祭祀,而祖灵也给出了回应。 “若想必勒部存续,便与中原人合作。” 这个回答让必勒有些疑惑,虽说北疆人与中原人并无血海深仇,但平日里多有摩擦。尤其是苏合部族,就守在落雁镇之外的草原上,大仗没打过,但每年相互都有死伤几十。 北疆人与中原人最多就是做点皮货和茶叶生意,平日里甚少交集。 跟中原人合作? 必勒都不认识几个中原人,怎么找? 但没过几天,便探听到了消息,有个中原人在苏合原来的金帐上建造了城池。必勒还以为麾下的探子瞎了眼,或者被什么东西迷了心。 茫茫雪原上怎么建城? 石头哪里来,木头哪里来?直接在本地挖么,那得累死多少人才能建造出一座城市? 但不管派出多少探子,结果都是一样。 那中原人在建城,好大一座城市,而且已经建好了宏伟的城墙。 “只有雄鹰能够跨越他们的城墙,我们的弓箭都未必能射上城头。这座城市里住的不是人,而是鬼魂,数不清的鬼魂在里面飞舞,连天都是阴的,乌云永远遮蔽着这座鬼城。” 这是探子们统一的回答。 犹如神迹一般的城市在雪原中建造,留下非常吓人的传说。 必勒哪敢跟这样的人合作,但祖灵是这么说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给这座酆都城的主人送信。 不敢派出正式的使者,因为根本没人敢靠近这座鬼城,只能用弓箭远远将信射进城去。 必勒甚至都不敢邀请这位酆都城的主人来部族商议合作,而是直接邀请他前往猎鹿会,要是有什么问题,至少其他部族的头领都在,还有神秘莫测的大祭师,一定能压得住。 必勒原以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结果身旁的祭司又说:“不好,我们弄错了,祖灵震怒!” “怎么会让祖灵震怒呢?” 必勒百思不得其解,不说祖灵让他们跟中原人合作么,这不是正准备合作,是哪里弄错了不成? 又是一场宏大的祭祀,快将必勒部族都榨干了,这才得到了另一个祖灵的神谕。 合作是合作,但不是跟酆都城的中原人合作。 祭司给必勒一个时间和方位,让他带人去等着,祖灵指引的中原人将会在对应时间地点出现。 必勒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等。 结果,等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中原人。 而且,他们并非骑马或者徒步而来,而是驾驭着一艘宝船从天而降。 若是陈业在此,便会认出船上的其中一人,正是那位“清河派”的风怀宇。 这宝船之上全是中原修士,只不过属于很特别的一类人。他们并非散修,也非知名大门派的弟子,而是许多小宗小派的修士。 他们有师门传承,像是风怀宇那样,身后有着“清河派”,但这些门派多半不是什么有名的门派,连慈心寺都比不上。这些小门派的修士里面,化神属于难得一见,或者几乎没有。 毕竟化神境就是小长生,收不收徒意义不大,多半人会选择认真修炼,突破更高的境界。 所以,大部分小门小派的宗主掌门都是通玄境。 尊主之所以让陈业开宗立派,其实就是知道陈业已经有这份本事了,只是陈业自己没什么见识,还不知道修行界的小门派有多烂。 必勒没想到按照祖灵的吩咐,还真找到了可以“合作”的中原人。 这些驾驭宝船的中原修士一看便很有本事,应当能帮自己渡过难关。 将众人邀请到自己的金帐,必勒亲自接待,果然是祖灵保佑,双方相谈甚欢。宝船上的中原人愿意出手相助,陪同必勒参加这场猎鹿会。 这些奇人异士各自施展手段,看得必勒满心欢喜,这几个中原人果然厉害,比上千个部族勇士加起来都厉害。 有他们帮忙,猎鹿会就能拿到优胜。 虽然这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荣耀,但只要获得三项连胜,就可以请大祭司出面,让其他部族一年内不敢打他必勒的主意。 不过必勒也并非傻子,即使这是祖灵的指引,这群中原人也不应该什么条件也不提就出手相助。 仔细打听一番,才知道这群中原人是来北疆“传教”的。 听得他们这般解释,必勒反倒是放下心来。 传教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北疆不止一次遇到过中原的修士,他们也曾经在此地收徒授业,有些还真成了某些小部族的守护神,犹如祖灵一般被人膜拜。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来传教的中原修士不是死于非命便是自行离去,这么多年来也不见有谁能在北疆立足。 这次来的中原修士有些多,但必勒也不管那么多,他们想传教就让他们传好了,只要自己熬过这一年,别的都好说。 必勒还很热情地向众人介绍说:“那苏合金帐上就有你们中原人建造的城市,等猎鹿会后,你们可以在苏合的地盘上传教。” 反正苏合那边的人都死光了,一片焦土便随他们折腾了。 必勒也清醒了,那片草原再丰美,也不是他现在能吞下去的。反正自己用不上,不然就作为顺水人情,送给这些中原人了。 等到自己的部族发展壮大了,再重新考虑这片草原的归属也不迟。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这些中原修士的同意,他们表示一定会帮必勒获取三连胜,不仅让他的部族渡过难关,还可以让北疆人认可他们在此传教。 听起来像是双赢,合作自然便顺利开展。 如今猎鹿会快要召开了,这群中原修士直接用宝船,载着必勒和他的部族勇士飞向割鹿池,保证他不会迟到。 如此周到的服务,让必勒更加高兴,心想果然是祖灵保佑,跟这群中原人合作果然能顺利度过劫难。 宝船之上,风怀宇坐在船头,看着下方的雪原静静出神。 一位紫袍长须的修士顶着寒风,出现在他的身后。紫袍人对风怀宇说:“风道友终日郁郁寡欢,看来是有心事,怎么,是我招待不周么?” 风怀宇转过头,连忙说:“庞道友言重了,只是不曾见过这北疆的风景,看得有些出神而已。” 紫袍人笑道:“无需用这些虚言来骗我,风道友可是对我等之前的手段不满?你出身清河派,想来是与清河剑派的行事作风有些相似,看不惯我们弄虚作假,蒙骗了这群蛮人?” 风怀宇没有说话,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必勒听到的所谓祖灵神谕,其实是一场骗局。 他们部族的祭司早就被他们悄悄用法术魅惑了,所谓的祖灵神谕,不过是他们安排好的一出戏。 紫袍人笑道:“风道友正如清河剑派那般高风亮节,看不惯这种手段也是正常。不过我们此次前往北疆,也不是为了骗人,而是为了清剿涅槃宗余孽。这个魔门在北疆血祭了十几万人,天下修士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不过是想尽快融入北疆,尽快寻得这些魔头而已。 “这点小手段,能省下不少时间,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人呢。” 风怀宇也早就听过这番说辞,也正因为听了这些话,他才上了这艘宝船。 船上全是小门派的修士,说是到北疆斩妖除魔,好让那些名门大派对他们另眼相看。还有人觉得,只要能斩杀涅槃宗的余孽,他们便能借此机会拜入正道五门。 这话,倒也不算错了。 正道五门为了嘉奖那些斩妖除魔的“义士”,每隔几年都会收几个散修为弟子,算是一种表彰。 除了清河剑派之外。 清河剑派的收徒标准太高,光是行侠仗义远远不够。 清河派的人都想加入清河剑派,只是心知没有什么可能,风怀宇上次见过王万成,被他一番劝导,也渐渐死了心,不再想着加入清河剑派。 没想到,转头就遇到了这群人,便想着,或许有可能加入其他正道大派? (本章完) 第147章 北疆圣城 第147章 北疆圣城 风怀宇的上半生,是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 年少学剑有成便去闯荡江湖,没过几年便闯下赫赫威名,几乎成了武林盟主这等威风人物。 然后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快坐化的前辈,得其衣钵传承,顺利成了一位修士。 再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 从启灵,到气海,了他将近四十年时光。 四十年无惊无险,但四十年让他看透了自己的“天赋”。 在凡人中,他或许是练武奇才,但在修行路上,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散修。 运气不好,一辈子到不了罡煞境,运气再不好,修行路上遇到个魔头便要死在半路上。 风怀宇的运气还真不太好,遇到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魔头,差点就死在那魔头的万魂幡手中。 而就在风怀宇被逼入绝境之时,他遇到了清河剑派的弟子,只是轻轻一剑,那个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魔头便被困在剑气牢笼之中。 等那位清河剑派的弟子询问了缘由,确认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之后便一剑将其斩杀。 重伤的风怀宇被带到了清河,等他养好伤势,他便迫不及待跑到清河剑派,表示自己想要加入。 然而,风怀宇却在最初的剑术测试中就被拒之门外。 清河剑派的修士认为他并没有学剑的天赋。 风怀宇不服,当初他可以靠着一手精妙剑法在武林中纵横无敌的。就算修行之后这凡间的剑术用处不大,但怎么能说他没有学剑的天赋。 但不管风怀宇尝试多少次,最终结果都是连清河剑派的入门剑法都学不会。 他不记得自己在清河浪费了多少年,直到他发现自己有了白头发,脸上有了皱纹,他才发现自己寿元已经不多了。 到了此时,风怀宇才愿意接受现实,自己确实没有学剑的天赋。 然后,他只能加入清河派,这个门派所有修士都是被清河剑派拒之门外的可怜人。又过了几年,风怀宇勉强熬过了罡煞炼体的痛苦。 炼体之后,就是通玄,需要感应天地玄门,不能继续闭门造车。风怀宇便在天下四处游历,没想到会在北疆这边遇到那位不昧和尚,然后遇到陈业,最后又因为陈业,见到了王万成。 本来,风怀宇还想告诉王万成,自己终于将清河剑派那入门的剑术练得差不多了,希望能再给他一个机会重新拜入清河剑派门下,哪怕只是做个扫地的童子。 只可惜,王万成再一次拒绝了他,并告诉他一个坏消息。 当初那位救他一命的清河剑派弟子,在突破化神境界的时候失败已经身死道消。 王万成本想告诫风怀宇,没必要继续在剑术上浪费时间,即使是清河剑派的弟子,修行路上也绝非一帆风顺。 与其一直想着加入清河剑派,还不如想想别的出路。 风怀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噩耗,想当初那位年轻的剑仙意气风发,剑术出神入化。这样的天才,也会陨落在化神之前? 风怀宇浑浑噩噩地离开,也不知道自己在雪原上游荡了多久,直到遇到这位庞问道友。 庞问自称是燃灯派弟子。 风怀宇听说过这个名字,正如清河剑派有清河派,焚香门也有类似的仿冒品。 只不过清河派属于强行占了清河剑派的名气,燃灯派却并非如此,更像是焚香门的附属门派。 听说只要在燃灯派表现出色的弟子,都可以顺利加入焚香门,对寻常的修士来说,这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 “涅槃宗在北疆犯下滔天恶行,虽说清河剑派掌门已经将其重创,但肯定还有魔头在北疆躲藏,我们便是要将这些魔头找出来。只要能立下除魔的功劳,你我都能加入焚香门。” 风怀宇当时满心迷茫,便跟着庞问上了这艘宝船,后来才知道,这船上还有不少修士都是被庞问用同样的理由邀请上船的。 十几个修士,只有七位是燃灯派的,其余都是听说了北疆这边发生的灾祸,前来查看情况或者凑热闹的。 风怀宇一开始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斩妖除魔确实是人多更稳妥一些。 但庞问却驾驶着宝船来到这个蛮人的部族,说是与蛮人合作更容易找到涅槃宗的余孽。 到这里,风怀宇开始感觉不太对劲。 就算是为了方便搜索涅槃宗的魔头,但为何要魅惑那蛮人祭司,弄出一些虚假的祖灵神谕?这种手段,未免太过阴险,而且一旦被揭穿,反而更加容易惹来反感才对。 风怀宇感觉有些不对劲,便独自一人跑到了宝船的船头上仔细思考一番。但没想到庞问竟然还专门跑到这里来说明一番,仿佛是害怕自己去给那些蛮人告密一样。 风怀宇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对庞问说:“庞道友猜到那什么猎鹿会上会出现涅槃宗的魔头,所以才愿意帮助那些蛮人么?” 庞问笑道:“涅槃宗的魔头躲了千年,就连正道五门都没有将他们的山门找到,哪里是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不过这猎鹿会是北疆的盛会,魔头要害人,多半会选这种地方,我们去凑凑热闹,也好打听消息,你说对么?” 风怀宇点头说:“道友所言有理。那我便回去安心修行了,等到了地方,烦请道友你提醒我。” 说完这句,风怀宇便朝着船舱走去。 等到风怀宇消失在视线中,庞问那和善的模样便化作了冷漠,心想:“小看了这个风怀宇,莫不是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来?” 所谓追杀涅槃宗魔头自然是假的,燃灯派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除魔卫道,而是那悄悄在北疆开宗立派的陈业。 而这一切都是焚香门的命令。 涅槃宗血祭了十几万人,虽然被张奇一剑斩灭,但如此大阵仗一定别有所图。 魔门也不会单纯为了暴虐而屠杀十几万人,尤其是如今魔门都要东躲西藏过日子,明知道会挨张奇一剑,偏偏还要冒险? 此事必定另有蹊跷。 焚香门已经多次派出弟子前来查看,但天机被蒙蔽,几乎查不出什么线索。 而七星堂堂主与首席偏偏都在闭关,掌门陆行舟不开口,旁人还真请不动这两位。 等了一段时间,就听说了陈业在此地开宗立派的情况。 一提起陈业这个名字,焚香门上下都要捏紧拳头。 涅槃宗弄出天怒人怨的大事之后,陈业就在这里开宗立派?就算卜算没有任何结果,只是用想的都知道有问题了。 陈业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与涅槃宗血祭有关的秘密。 但焚香门不能直接出面,清河剑派就差将陈业收为弟子了,那维护之意谁人不知。 焚香门不想跟清河剑派正面冲突,那便只能请别人出面试探。燃灯派就是用来做这些事的,庞问得了师门命令,无论是试探,还是挑衅,又或者是用别的办法,必须要打探到陈业的虚实。 至少要知道他为何突然在北疆开宗立派,涅槃宗血祭的秘密他又知道多少。 所以庞问一路前来,邀请各路修士加入。像是风怀宇这种好说话的就用除魔卫道来拉他入伙,对于其他散修就费重金,总之要将这宝船上的势力弄得复杂些。 到时候真起了冲突,那也可以找许多借口,总之就是不能让清河剑派的人随便插手。 陈业要在北疆开宗立派,那多半会参加这场猎鹿会,那庞问也带人参加,与陈业之间有交集便是理所当然了。 到时候是谈是战,都可以视情况而定。 必勒部的关系只不过是让他们名正言顺参加这场猎鹿会而已,操控一个小小的蛮人祭司对燃灯派来说并非难事,等到了那割鹿池,必勒部的蛮人便没有用处了。 只是,这风怀宇似乎有所怀疑。 明明是挺完美的借口,庞问肯定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不知道这风怀宇为何会突然心生怀疑。 庞问准备找个借口将风怀宇送走,反正也不差这一个。 只是风怀宇这一修炼就真躲在船舱里面完全不出来,庞问想找个借口赶人竟然都没找到。 宝船一路直飞,没多少时间就到了割鹿池。 从字面上看,割鹿池是一个雪原上的池塘,充其量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湖泊。 但实际上,这是一座将巨大的湖泊围在其中的城市。 北疆圣城,矗立于雪山之阴,四周雪峰环抱,其势巍峨,通体皆白。城墙沿着山体层叠,高低之差最大有三百丈。 这座圣城,千年之前就已经伫立在此,当时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奴隶,才在这雪山之上建起这恢宏的巨城,城里有十万僧人,日夜诵经,声震百里。 但后来涅槃宗被正道赶走,只能龟缩在天涯海角的某处,这圣城也就荒废了。 时间一长,恢宏的城市变成颓垣败瓦。 如今只有在猎鹿会时才会有人前来瞻仰一下旧时的辉煌。 庞问操纵着宝船飞到这洁白的圣城的城门前缓缓降落,这是必勒说的规矩,圣城必须要从正门进,否则就算是与所有部族开战了。 船上必勒连忙带着自己的部族勇士下了宝船,看着那巍峨圣城,忍不住感慨道:“每一次来都是从山脚往上走,没想到从天上看圣城更加宏伟。这圣城连鹰都飞不上来,或许这千年来,就只有我们是从天上来的。”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天上传来几声难听的呱呱乱叫。 黑旋风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这艘宝船旁。 陈业从黑旋风上跳下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群修士。 一两个也就罢了,一大群中原修士出现,这猎鹿会还有北疆人出场的机会么? (本章完) 第148章 陈业的演技 第148章 陈业的演技 陈业看了看那艘巨大的宝船,又看看自己的灵宠。 黑旋风歪了歪脑袋,对那宝船恶狠狠地呱了两声,仿佛骂得很脏。 这家伙,长得胖就算了,还不肯内卷是吧,让他学个挡风的法术好像能要他的命。 陈业懒得理会这懒货,自己从天而降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业,就连身旁高大的齐齐格桑都被忽视了。 一边是数百蛮人,一边是中原修士,竟然全都是从这宝船上下来的。 是北疆蛮人请来了帮手,还是这群中原修士在打别的主意? 齐齐格桑弯下腰,在陈业耳边说:“宗主,那位便是必勒。” 顺着齐齐格桑所指的方向望去,这必勒长得一副典型北疆人的容貌,颧骨高脸颊狭长,皮肤十分粗糙,而身体高大雄壮。头发很是讲究地扎成许多细辫,缀着七彩的装饰。站在必勒身旁的那个满头红珠的应该就是必勒部的祭司,年纪看着不小,头发都已经白了。 北疆人的身份地位可以从发饰上判断,一般部族头领是七彩,祭司则是纯色,很好辨认。 必勒部的人跟中原人混在一起了? 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陈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到必勒部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齐齐格桑顿时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陈业听不懂北疆话,便问道:“那人说了什么?” 齐齐格桑强压着愤怒说:“宗主无需在意,只是一些下流的挑衅而已。” 陈业望向那个喊话的蛮人,这人脸上还一副得意冷笑,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陈业好奇地问:“你们有仇?” 齐齐格桑解释说:“必勒与苏合两部相邻,平日就常有争斗,之前参加猎鹿会,我们一直都将必勒部压得抬不起头,自然是有仇。” 齐齐格桑从小体格特殊,比寻常人高出太多,自然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只不过之前苏合部一直是最强大的部族,必勒部的人只敢私底下骂几句,可不敢像如今这样当众辱骂。 更令齐齐格桑愤怒的是,这人污言秽语还牵扯到陈业身上。 只不过如今必勒部人数众多,而陈业这边只有两人一鸟,动起手来是要吃亏的。 齐齐格桑只能忍耐,免得为陈业惹麻烦。 陈业又问:“这种挑衅,若是当初苏合还活着的时候,是如何处置?” 齐齐格桑不明白陈业为何这般问,但还是老实回答:“苏合头领会命人将他抓出来,要么打断一只手臂,要么割下舌头。” “不是直接杀了?” 齐齐格桑解释道:“想要杀人,只能等猎鹿会三场比试开始,否则便算是坏了规矩。” 弄清楚了其中关系,陈业笑道:“所以,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就行了?” 齐齐格桑听出了陈业的意思,连忙说:“宗主,我们如今势单力薄。” 在齐齐格桑看来,陈业确实掌握极为厉害的巫术,但那边不是有一大群中原人么,论人数也是他们吃亏啊。 陈业笑道:“无妨,中原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嘛,你问问他,想断手还是想断舌头?” 齐齐格桑只觉得陈业在意气用事,但看陈业那认真的模样,齐齐格桑便明白自己必须听命行事。 她是黄泉宗的牛,宗主只要拉动绳子,她就必须遵从。 齐齐格桑站直了身子,对那挑衅之人咆哮了一声。 必勒部的蛮人仿佛没料到齐齐格桑在这种敌众我寡之时还敢还嘴,顿时一个个叫嚣起来。尤其是之前出言挑衅之人,更是指着陈业与齐齐格桑破口大骂。 齐齐格桑翻译道:“宗主,他说有本事就将他手臂和舌头都打断。” 陈业微微一笑说:“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便满足他。” 齐齐格桑只觉得右手一暖,本来缠绕在上面的小火蛇像是冬眠一般没有动静,但此时这火蛇便像是被惊醒的猛兽,从她手臂上飞出。 身在半空便吹气般变大,等到落地之时已成了一条烈焰巨蟒。 如此庞然大物飞出,吓得那些蛮人四散躲闪,便将那出言不逊之人给暴露了出来。 烈焰巨蟒张嘴朝这人咬去。 眼看巨蟒来袭,这蛮人倒也不慌,咆哮一声,身上便有红光显现。 陈业还以为他要变身了,兽化似乎是北疆蛮人最常见的巫术。 但并没有,这人身上的红光似乎就是让他力气变大些,速度变快一些,看起来气势汹汹,拔出腰间的长刀就朝巨蟒斩去。 只听铛的一声,长刀斩在巨蟒身上,却只在那骨甲上斩出一溜火星。 虽然勉强挡住了巨蟒的扑咬,但这人手上的长刀也被撞飞,虎口鲜血直流。 而这烈焰巨蟒只是被长刀震得停顿片刻,然后便再次袭来,将这人牢牢捆住,烈焰烧得他皮开肉绽,发出阵阵惨叫,巨力勒得这人骨头咔咔作响,随时要粉身碎骨。 必勒部的其他蛮人一看这情形,正要前来帮忙,但齐齐格桑已经化身牛头人冲了过去,那巨大的体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顿时将必勒部的战士撞得人仰马翻。 齐齐格桑冲到了巨蟒前,抽出腰刀架在这人的脖子上。 陈业只看到齐齐格桑大声咆哮了几句,那被巨蟒勒得满脸通红的必勒部汉子便发出了哀嚎般的声音。 齐齐格桑伸出手,将这人双肩捏碎,然后便将他从巨蟒中抓出,随手扔到地上。 陈业操控着烈焰巨蟒重新缠绕在齐齐格桑的手上,在旁人看来,这完全就是齐齐格桑的巫术。 手蝉烈焰的牛头人迈开大步回到陈业的身旁,必勒部的数百人本想包围过来,但刚有动作便被她胳膊上的火蛇盯上。 蛇眸扫视之处,众人却步。 陈业看着得胜归来的齐齐格桑,笑问道:“不是说将他舌头割了?” 齐齐格桑也笑道:“宗主见谅,我没带小刀。反正刚才他哭得连爹娘都喊出来了,若是他要点脸,这条舌头永远都不能用来骂人了。” 陈业倒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北疆人的规矩,北疆人自己衡量便好。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必勒部的蛮人身上,而是望向了一旁的中原修士。 在那火蛇现身之时,陈业能看到不少人面露惊讶之色,但其中几位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认得这火蛇的模样。 陈业的火蛇若是灭掉身上的火焰,长相便跟赤练蛇一模一样,那骨头外露的模样是世上独一份。陈业故意让齐齐格桑看来才是操控火蛇之人,就是想看看这群人有何反应。 想来里面这几位不是来自百海谷,便是知晓百海谷之事。 不过这些修士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又是所谓何事? 陈业还在思考着要不要主动上前打个招呼,便看到必勒满脸怒容地走到那群修士前说些什么。 “宗主,必勒在质问那些中原人为何不出手相助。” 陈业也挺好奇,这群修士跟必勒究竟是什么关系,中原人大老远地跑来北疆掺和这场猎鹿会,怕是跟自己一样别有用心吧。 庞问听着必勒那叽里呱啦的北疆话,心里却丝毫都没有在意。不用翻译他也大概能猜到必勒想说什么,估计就是责怪他们这些修士没有出手相助。 但庞问本来就没将这些蛮人放在心上,从陈业出现开始,他就只盯着他。 虽然从未见过陈业,但庞问已经听说过许多关于陈业的情报。 其中有一点,便是这人生得极为俊美,见过的人都要赞上一句超凡脱俗。庞问原以为只是夸张。 毕竟修士吸收天地灵气,肉身自然便会不断修复缺陷瑕疵,不断朝着先天之态改变。 越是接近自然,便越是令人见之心喜。 除非是天生残缺之辈,否则在气海境之后都会变得仙风道骨。 但陈业仙风道骨也太仙了,就如同远古神祇一般,将他们这些修士都衬托成凡人了。 庞问算是明白焚香门为何要派他来调查了,陈业身上必有秘宝。 这人当真是气运昌隆,不仅得了天书秘术传承,又有清河剑派庇护,还能捡到那种不出世的天材地宝,假以时日必定大有成就。 一想到这些,庞问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绕过了喋喋不休的必勒,来到陈业的面前。 “在下燃灯派庞问,今日得见陈道友,真是三生有幸。”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业看这人如此客气,脸上也挂起笑容跟庞问客套起来。 两三句话后,陈业便打听出庞问等人的来意。 说是来调查涅槃宗血祭的前因后果,顺便调查一下有没有魔头躲藏。 听着倒是很合理,毕竟涅槃宗人人得而诛之,但这庞问才聊几句就旁敲侧击地问:“我听这些蛮人提起,陈道友在这北疆建了一座城,那可真是劳心劳力。我听闻陈道友在百海谷苦修许久,怎么突然就要在这蛮荒之地开宗立派呢?” 陈业想也不想地说:“寿元将尽了,便准备收几个徒弟。” 庞问愣了一下,尴尬道:“陈道友说笑了,我早就听说你是修行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罡煞炼体的境界,怎么可能寿元将尽。” 陈业摇着头说:“没办法练功出了点岔子,怕是命不久矣了。” 陈业确实是练功出岔子了,不然早就闭关到通玄境。至于寿元,人参果闻一口才加三百多年,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没有加过么,修行这事时间紧任务重,那不就是寿元将尽么。 陈业感觉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庞问则是满心疑惑,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这人演技当真是厉害,自己硬是没瞧出半点破绽。 虽然庞问觉得陈业多半是在撒谎,但他硬是要这么说,庞问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总不能跟他说一句“节哀顺变”。 这闲聊便聊不下去了,庞问只能借口说要安抚必勒,然后便讪讪而去。 陈业微笑目送,然后便带着齐齐格桑往圣城山脚走,他带来的二十人还在路上呢,这会儿怕是才刚跑到半山腰。 齐齐格桑紧紧跟在陈业身后,疑惑地问:“宗主,那些中原人,是敌人么?” 陈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别有用心,这次猎鹿会,还是谨慎些好。” 陈业本来就想走个过场,随便表现一番,让北疆的诸多部族知道自己有本事庇护酆都城,然后便能安心发展门派。 陈业也不跟别人争地盘,酆都城都是建造在废墟之上。 但庞问这群人出现,这场猎鹿会怕是要生出许多变数,万一他们非要与自己争个高低,那陈业就只能被迫迎战了。 而陈业手上没有万魂幡,也不知道光凭这火蛇神通和剑匣能否解决。 陈业想了想,问齐齐格桑道:“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圣城,第一项角斗在何时开始?” 齐齐格桑转头望向那城头,数了数上面飘扬的旗帜,然后说:“算上我们和必勒,好像就差一个部族还未到,想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到齐,然后大祭司就会在祖灵神像之前燃火祝祷。火焰燃起,便是角斗之时。” (本章完) 第149章 圣城之内 第149章 圣城之内 陈业下了半山腰,将自己带来的二十人接上。 不得不说北疆人体质强健,骑马狂奔数日,翻山越岭的跑了上千里,硬是一个也没掉队。 虽说都是疲惫不堪,但至少人马皆存。 陈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血丹分与众人。 虽说城里的羊群还没弄起来,但黑旋风还是有每日外出打猎的习惯,偶尔就会捕获一些野生的牛羊回来。炼制兽血丹并非什么难事,陈业便抽空炼出一些。 北疆人不懂修行,也不能用兽血丹来凝练气海,不过这东西也是大补之物,恢复力气缓解疲劳方面也是大有用处。 众人本来都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两颗兽血丹吃进去,顿时感觉生龙活虎,一个个高呼宗主英明。 这是他们唯一学会的中原话。 陈业带着众人进入这座所谓的圣城,穿过已经破损,但依旧宏伟的大门,走入那洁白的大道。 陈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或许是与阴魂常打交道,陈业对死气怨气要敏感些,刚进入圣城就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即使千年过去,他仿佛还能听到那些惨死之人的哀嚎,他们的残魂仿佛都被浇筑到这座圣城的墙壁之上。 陈业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当年建造这座城市害死了多少人。” 齐齐格桑听得陈业这话,心中有些惊讶。 她来过圣城许多次,但每一次前来,身旁的人都只是感慨圣城的宏伟。曾经的苏合头领还想过有朝一日能征服北疆所有部族,重新成为北疆的王,然后将圣城变成自己的王宫。 其他部族勇士也是一样,恨不得穿越千年时光,成为当初住在圣城的其中一员。 只有陈业会在看到这座圣城之后发出如此感慨。 在北疆口耳相传的故事里面,为了建造这座圣城,那些天上人召集了百万奴隶,而等圣城建造完成之后,这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这座雪白的圣城伫立在群山之中,仿佛是雪山上纯洁的雪莲。 每一次来到圣城,齐齐格桑都会感觉特别的阴冷,眼睛有时候还能看到怪异的重影。 按照部族祭司的说法,牛的眼睛有时候确实可以看到不寻常之物,齐齐格桑变化成牛的次数多了,或许也有了些许神异。 但齐齐格桑宁愿不要这种神异,每一次看到,都会觉得胸口发闷,非常令人难受。 这事还不能向别人说,否则只会惹来旁人的嘲讽。 北疆的勇士,怎么能害怕奴隶的怨魂,还是千年之前的奴隶? 而如今,齐齐格桑听得陈业这般感慨,顿时有种自己跟对人的感觉。只有这位仁厚的宗主才会接纳十几万怨魂,愿意为死去之人建造一个安身之所。 齐齐格桑是识途老马,便在前方带领众人前进。 陈业一行人沿着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上,脚下的白石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台阶两侧矗立着残缺的兽形石雕,有的只剩半截身躯,有的头颅滚落一旁,也不知道是被岁月所侵蚀,又或者是当初涅槃宗败退时候的战损。 爬上小山般的阶梯,便到了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再往前便是一座恢宏的宫殿。 齐齐格桑说:“宗主,那便是祖灵殿。等到今晚,大祭司就会在祖灵殿点燃祭祀的大火,第一场角斗比试就会在这广场上举行。” 此时此刻,十数顶兽皮帐篷如蘑菇般散落,这些帐篷一个个如房子般巨大,都悬挂着七彩牦牛尾和青铜铃铛,缀着七彩的宝石,还有金灿灿的顶部。 这便是部族头领的金帐,每一顶都代表了一支强大的部族。 看帐篷的位置,似乎还有不少讲究,越是靠近那座祖灵殿,金帐的装饰便更多,体积也更大些。 陈业到来之时,正好看到必勒部将自己的金帐搭起,这位邻居深深看了陈业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钻入帐篷之中。 齐齐格桑又指了指广场中央,那里立着一根白骨制成的立柱,高数丈无比粗壮,顶端挂着一堆风干的头颅,有牛、马、羊、狼等,陈业似乎还看到了几个人头。 这怪模怪样的白骨柱看着相当吓人。 但广场上的北疆勇士丝毫不惧,还有不少带着牛羊之类的牲畜来到这白骨柱下当场宰杀。 鲜血流到地上,慢慢将那些白骨染红。 将内脏和肥美的肉割下来后来,那些牲畜的骨架便会挂到白骨柱上,更添许多血腥。 忙完这些,北疆人又在白骨柱下架起火堆现场烧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广场上很快就飘满了肉香。 陈业好奇地问:“那白骨柱是何物?” 齐齐格桑解释道:“那是祖灵柱,大祭司所在的部族祭祀的祖灵便是白骨神,只不过这个部族已经消亡许久,如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依旧信仰这位白骨祖灵。传闻以猎物的骨血献祭,便可得到白骨祖灵的祝福,让勇士们战无不胜。今晚便要开始角斗,不少人会带上祭品奉献给白骨祖灵,希望可以在猎鹿会中胜出。” 陈业又问道:“但我看那柱子上还有人头和人骨,他们还用活人献祭?” “那是战败的勇士,只有在角斗中表现卓越,但最终力战而败的勇士才有资格将骸骨挂在上面,算是一种荣耀。” 陈业看得很感兴趣,北疆人虽说是被涅槃宗奴役的种族,被这群魔头扭曲了信仰,弄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传说。 但千年下来,他们也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化,虽然看着野蛮原始,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莫大的荣耀。 陈业边走边问,对北疆的文化又了解了许多。 但走了半圈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今晚住在哪?” 齐齐格桑略有些尴尬地说:“宗主,苏合头领的金帐早就被毁了,我们只能在附近寻个空房子居住了。” 圣城曾经有十几万僧人在此生活,居住的房子肯定是不会缺的,其他部族带来的勇士也是这样分散居住在城内,只有部族的头领才会在广场上架起金帐。 但这样一来,黄泉宗就有些丢人了。 陈业可是来为黄泉宗打响名声的,若是灰溜溜地缩在一边,那如何能得到北疆人的尊重,如何能跟他们平等交流贸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陈业四处看了看,指着那白骨柱附近的空地说:“那地方为何空着?” 那片空地距离祖灵殿很近,看起来就很适合扎帐篷,但不知为何,所有部族的人都避开了这个位置。 齐齐格桑看了一眼,解释道:“那便是苏合头领本来的位置。他毕竟是北疆最大的部落之主,如今他虽然死了,但在没决出新胜者之前,没人可以霸占这个最好的位置。” 陈业连忙说:“那正好,这地盘就是留给我的。” 齐齐格桑连忙说:“宗主,我们没有金帐。” 陈业问道:“必须要金帐么?别的不行?” “这,倒也没有这个说法,但不能太过寒酸。总不能随便拉几块布,那恐怕会惹来旁人嘲笑。” 装饰稍微差一点的金帐都会被其他部族的人耻笑,更别说随便拉两块布了,这样做不等角斗开始,陈业这边就要被赶出去,连参加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所以,只要看起来不寒酸就行了?那倒是简单。” 陈业带着齐齐格桑来到那片空地,在其他北疆人窃窃私语中,陈业取出了一个葫芦。 便是尊主送给陈业用来建城的五行葫芦,这里面的材料早已用了九成,勉强将酆都城的雏形给搭建出来。 如今葫芦里面的五行材料所剩不多,但若只是搭个临时住处,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陈业打开那宝贝葫芦,无数道绿光飞出,落在那白石地板上便开始生根发芽,不一会儿就长成一个帐篷的骨架。 如此异象,看得其他北疆人目瞪口呆。 但这还只是开始,陈业的葫芦中又吐出许多金色丝线,一层层缠绕在这些骨架之上,硬是编织出一层金灿灿的外壳来。 别人只是帐篷的顶部锈有金线,这才叫金帐。陈业则是直接用金丝交织成帐篷的模样,那辉煌的颜色晃得旁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又有无数砖石、木材、金属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在半空中自行排列组合,为这顶“帐篷”点缀起来。 不过片刻,一座三层高金碧辉煌的“金帐”被建造好,外面看着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似乎有些古怪。只怪尊主当初炼制这个葫芦的时候按照的是自己的爱好,陈业如今将材料组合时,能调整的地方并不多。 看着眼前这座画风不对的“金帐”,对齐齐格桑说:“今晚我们都住这里,挤一挤,二十个人也够了。” 齐齐格桑激动地说:“这……这简直是神迹!宗主法力无边,宗主乃是真神降世!” 跟随陈业前来的那些勇士们也有样学样,用非常不标准的中原话复述着齐齐格桑的话。 陈业看了看满脸激动的牛头大妞,之前看她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那么快就学会拍马屁了。 陈业带着众人进入这三层金帐,如此大手笔自然惹来了所有蛮人头领的注意,要不了多久,酆都黄泉这个名字应该就会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在广场之外,庞问寻了一处空地将宝船放出。 倒不是庞问等人尊重北疆人的传统,不是“金帐”就不放在广场之上,而是他们大部分人受不了那骚哄哄的味道,宁愿寻个别的地方住下。 不过看着陈业施展法术,短时间内便建起三层高楼,庞问的眉头就皱得更深。 明明是个散修,怎么什么法宝都有? 难道说,这人其实是清河剑派掌门的私生子?若非如此,他怎么能比高门大派的嫡传弟子还要富裕? 庞问想不明白,而且感觉越来越麻烦。 经过一番交流,庞问便知道陈业这人难以套话,想要旁敲侧击地问出秘宝相关线索是不可能了。 那就只能用一些不那么客气的手段了。 庞问想了想,然后便召集船上的修士,一副沉重的模样对众人说:“诸位刚才见得那位陈道友与蛮人争斗,他麾下女子所使的火蛇法术有些眼熟。那火蛇的模样与前不久在百海谷出现的赤练蛇极为相似,不怪我多心,赤练蛇可是赤练魔宗独有的灵兽。也不知道那位陈道友是从何找到的?”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接口道:“我听说这陈业之前在百海谷破了赤练魔宗的阴谋,得了不少好处,他怎么会赤练魔宗的法术?是从那些魔头身上缴获的么?” 然后又有人开口说:“呵呵,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赤练魔宗的魔头呢,这年头魔头伪装散修骗取众人信任的事还少么?” …… 船上的修士顿时激动地讨论起来。 庞问嘴角微微一翘,有些压不住笑意,心里想:“陈道友,对不住了,这赤练魔宗的帽子,你就戴好吧。” (本章完) 第150章 恶意不息 第150章 恶意不息 焚香门要知道陈业手上的宝贝是什么,要知道那酆都城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只可惜陈业的嘴巴太严了,一句“寿元将尽”直接将话都聊死了。 庞问没见过这么决绝的,当真是连半点余地都不留,他都怀疑陈业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既然陈业嘴巴这么严密,那就只能给他一点麻烦。 能谈就谈,能打听就打听,打听不了,就挑起矛盾,让陈业成为众矢之的。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魔头的时候,你便需要自证。 压力之下,陈业便会露出破绽。 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就说那酆都城内藏着魔头,要进去瞧一瞧,那自然便能查点东西出来。 这种手段焚香门不好亲自动用,但燃灯派就不怕了。 燃灯派的弟子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庞问知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便是弃子,很有可能被焚香门拿出来“给别人一个交代”。 但死便死了,若是不能加入焚香门,以自己的天赋和资质也不可能求得长生。 只有进入焚香门,那才有一丝机会。 庞问苦修数百年,并未修得平常心,却是对长生更加渴望。 但寻常修士的日子太过难过,能够修炼到通玄便已经是极限,想要突破化神,达到那所谓的小长生之境,那就只有高门大派的各种秘境可以支持。 清河剑派有剑冢,焚香门有洗魂,其他几个门派也有各自的秘境。 寻常修士缺了这些,光凭自己一个如何努力也只是通玄。 百海谷那位山衡道长,若非得了天心岛相助,让他进入门派秘境中突破,他也不可能修炼到化神境界。 五大门派为何只有五个,这便是原因。 庞问已经苦修到尽头了,只有加入焚香门才是唯一的生路。 所以,陷害陈业也无所谓,为了长生,让庞问做什么都可以。 “可惜,当年那些魔门大派被消灭得太彻底了,我听闻魔门修行突破化神要简单许多,但恐怕早已无人知晓。” 庞问心中叹息,转头又煽风点火地说了几句,不少人便认准了陈业跟魔门有勾结。 倒也不是他们真有什么证据,只是陈业这个名字最近听得太多了。 一个散修,力压五大门派,逼着他们低头认错。这也就罢了,偏偏他还修炼得极快。 传闻他入百海谷时才刚刚凝聚气海,这一年不到就罡煞炼体了,寻常人一百年都未必可以做到。 至于这些消息怎么来的,这倒是无人深究了,反正就是“听说”。 修行这么厉害,若是紧紧抱住清河剑派的大腿也就罢了,偏偏还在魔头出没之地开宗立派,麾下还有人跟赤练魔宗不清不楚。 这谁能不往坏处想呢? 至于清河剑派为何给他撑腰,那也不是不能解释,清河剑派被骗了呗,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 许多人表面装成正人君子,跟清河剑派交好,过几年就被清河剑派给杀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张奇快要飞升了,曾经严苛的清河剑派也要学着和光同尘了。 没有这位剑仙压着,清河剑派没有第二位合道高人,继续像以往那样眼睛揉不进沙子,那结果只会是迅速衰败。 或许这个陈业便是找准了机会,这次跟清河剑派蹭上关系,清河剑派也想用这人来表示他们的门规已经变了。 众说纷纭,但反正陈业一定有问题。 庞问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是时候轮到他当好人了。 庞问轻咳一声,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旁传来愤怒的声音:“清河剑派哪里是你们这些虫蟊可以污蔑的?!” 庞问眉头一皱,望向角落的风怀宇。 之前一直没机会将他赶下去,果然就出麻烦了。不过,庞问倒也乐见其成,谣言这种事情,没人唱反调反而会让大家都觉得虚假。 越是有人跳出来唱反调,反而会让谣言更加深入人心。 风怀宇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清河剑派千年以来除魔卫道,救过多少人性命,我等散修多少人曾经受过恩惠。你们怎能在此随意造谣?!” 马上有人反驳说:“恩惠?呵呵,我可没受过清河剑派的恩惠,怎么你得了好处就护着清河剑派,没得好处的就不能骂几句了?你咋那么孝顺呢,想认清河剑派当爹,也得看人家认不认啊。” “我知道这人,清河派的,哈哈哈,还真是想认爹,别人不承认。” 风怀宇听得满脸通红,但他还是坚持说:“清河剑派千年的名声,难道也不值得你们有一点信任?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们竟然也信?说出口的时候,不觉得羞耻么?你们谁有证据,拿得出来么?” 提起那陈业,风怀宇可是知道陈业孤身一人前往北疆,救下了一城的百姓。若非如此,涅槃宗的血祭说不定就成功了,就连清河剑派都未必能阻止。 就算他们不知道陈业的所作所为,清河剑派的名声早已天下闻名。 在风怀宇看来,清河剑派全是正人君子,他们救人无数,他们大公无私,已经不能再完美了,怎么这样的君子还有人会污蔑,更离谱的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竟然还有那么多人附和? 当初混江湖的时候,随便做点好事,那便是天下闻名的“大侠”,旁人见了都要拱手称赞几句。怎么到了修仙之人这里,反倒是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了? 风怀宇原以为自己当面问证据,这些人肯定会哑口无言,谁料竟然有人不屑地说:“你要不服气,让清河剑派的来杀了我啊,清河剑派都没意见,轮得到你这个清河派的开口?” “你!” 风怀宇拔出腰间宝剑,怒指那个不要脸的修士,忍不住想一剑斩去。 庞问连忙拦在风怀宇面前,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说:“风道友,大家不过是口舌之争,你怎可动粗?我相信清河剑派不会与魔头为伍,但这陈业麾下确实有人能操控赤练蛇,这是你亲眼所见的。 “此间误会若是不解开,也会污了清河剑派的名声,我们迟早会弄明白真相,你还是冷静一些。” 风怀宇怒视庞问,质问道:“你才是造谣的源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若是真心来调查涅槃宗的,却以魅惑之术来操控那些蛮人,那你与魔头有何差别?” 庞问一脸无辜地说:“风道友,我知道你护清河剑派心切,但也不能到处结怨,你不觉得你才是在败坏清河剑派的名声么?我早就说了,此次前来,为了避免与蛮人冲突,我等需要一个理由参与其中。 “我虽然是操控了蛮人的祭司,但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只不过是让他们行个方便,免得生出冲突惹来平白无故的争斗。我这可是出于好心,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风怀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明明就是造谣,怎么还能理所当然地将歪理说出口?! 风怀宇拿剑的手在颤抖,仿佛要忍不住朝庞问刺去。 但就在此时,宝船突然震了震,船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庞问眉头一皱,连忙下令说:“诸位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庞问脚步匆匆走了,风怀宇也冷静了些许,将宝剑重新插回剑鞘之中,然后对众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风怀宇直接从宝船上跳了下去,懒得再跟这些人待在一起。 他如今只想找陈业报信,将庞问栽赃陷害的阴谋告诉陈业,然后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刚下船还没走远,他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嘶嘶声。 风怀宇顿时紧张起来,将宝剑抓在手上,警惕地看着四周。 雪地之上突然冒出一阵水雾,细小的蛇头从雪堆中冒出。 风怀宇大吃一惊,骨头外露的蛇,不就是赤练蛇么? 风怀宇执剑在手,警惕地看着这条细小的赤练蛇,却见这小蛇伸出尾巴,朝他勾了勾。 但眨眼就,眼前的赤练蛇便消失不见,然后在十丈之外再次显现,同样是朝着他勾勾尾巴。 “这是让我跟上去?” 风怀宇心中疑惑,但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刚才宝船的震荡估计就是这赤练蛇弄出来的动静,也是因此才给自己解围,否则刚才怕是要弄得不可收拾。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风怀宇想去见识见识。 这赤练蛇一闪一闪的,不断引导着风怀宇前行,这神出鬼没的速度让风怀宇吃惊,弄不清楚这究竟是灵兽还是某种特殊的法术。 心中越发惊讶,好奇心便越重。 风怀宇加快了脚步,随着这条赤练蛇绕了个圈,远离了宝船的位置,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跑到了圣城的哪个角落。 直到一处残破的房子前,赤练蛇终于不再闪现了,而是扭着身子爬到那破房子里面。 风怀宇明白,终于是到地方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破房子前,然后推门进去。 不等进门,他便看到了里面的人,正是满脸笑容的陈业。 “风道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本章完) 第15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15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风怀宇虽然也曾想过,操控赤练蛇的是否就是陈业。 但当亲眼所见,他还是感觉有些震惊。 风怀宇并未放下手上的剑,反而警惕地问道:“陈道友,原来你真的能操控赤练蛇,你难道真是赤练魔宗的魔头?!” 陈业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自己算赤练魔宗的魔头吗? 师父墨慈是赤练魔宗嫡传,自己得了当代赤练魔尊的许多好处,还跟他学了不少魔门的手段,算是自己的半个老师了……但陈业摇了摇头,坚定地说:“我乃黄泉宗宗主,绝非什么魔头。” 风怀宇看陈业说得郑重,心里稍稍松一口气。 他还是愿意相信清河剑派的眼光,既然陈业能得到清河剑派的青睐,那他就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风怀宇收起宝剑,走入破屋之中,对陈业说:“陈道友,庞问等人正在造谣污蔑,怕是很快要对你不利。” 陈业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已知晓,还要多谢风道友你为我仗义执言。” 陈业刚到圣城,自然不会放松警惕。正好他的火蛇大小如意,无孔不入,用来探听消息最好。本来还想着去其他蛮人头领的金帐瞧瞧,但马上想起自己根本不懂北疆话,去偷听也没用。陈业便换了方向,寻常查探一下庞问这边的虚实。 说实话,这个叫庞问的人给陈业的第一印象便非常不好。 笑得太假,说话也全是陷阱,像陈业这种见过太多虚与委蛇的人马上就警觉起来。 陈业便让火蛇跑到宝船这边,打听一下消息。 这宝船虽然可大可小,还能装这么多人,但不知道是庞问没打开封禁,又或者是这法宝本就没有这种功效,火蛇轻而易举便爬了上去。 从庞问开始煽风点火开始,陈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更加确定这个庞问不是好人。 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人的真正目标。 至于风怀宇,算是让陈业有些意外。 之前相见,陈业只当风怀宇是个蹭清河剑派名气的人,感觉这人多少有点不要脸。但今日看来,他只是天赋不足以拜入清河剑派而已,人品方面倒是还不错。 陈业挺想与这种人结交一番,便在剑拔弩张之时给他解围,又用火蛇将他带到面前。 “陈道友,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清河剑派的眼光,但他们既然以赤练蛇为借口,来日一定会揪着这点不放。他们不是讲道理之人,不管你如何解释,恐怕都堵不住他们的口。” 风怀宇对刚才那场争吵心有余悸,对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就是一副死也要造谣,完全不讲证据也不讲道理的模样。如此一来,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 就算陈业说这赤练蛇是张奇送他的,恐怕庞问等人也不会理会,只会变本加厉地造谣。 陈业笑道:“风道友稍安勿躁,若是谣言便能伤人,恐怕清河剑派的山门早就被人拆了。论造谣生非,如何比得过那些魔头呢?” 风怀宇却说:“但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们要是不断散播谣言,怕是很快会为道友惹来麻烦。” 陈业看风怀宇这急切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这解释,不是给庞问等人,而是风怀宇也想听。 两人交情终究是不深,能为陈业说几句好话已经算不错,不可能完全相信陈业,如风怀宇也是在等陈业给他一个合适的解释。 陈业想了想,开口道:“风道友既然为我仗义执言,那于情于理,我也有责任解释一番。我这火蛇,确实是赤练蛇的模样,而赤练蛇确实是赤练魔宗独有的灵兽。但这并非赤练魔宗的法术,而是我练功出了岔子。” 风怀宇一听,忙问道:“出了岔子,你难道真的寿元将尽?” 之前庞问跟陈业搭话的时候风怀宇也听了,当时他只当陈业是开玩笑呢,他怎么可能寿元将尽,真要这么容易死了,清河剑派的苏纯一怕不是要道心破碎? 就当初相遇之时见到的,恐怕就连瞎眼的不昧和尚都能瞧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练功出了岔子是真的,寿元将尽这个……看你怎么算咯,人活几十个春秋,对蚍蜉来说算是长生了,但区区数十年,对修士来说算不算寿元将尽?” 风怀宇疑惑地说:“你不可能只剩数十年寿命吧?” “咳咳,重点不在这里,我只是不想风道友你误会。我确实是练功出了岔子,想来是跟我在百海谷被赤练蛇咬了一口有关。当时我中了蛇毒,被那赤练蛇入梦,后来虽然服用了解毒药,但似乎没有效果,噩梦还是继续。 “最近我正准备罡煞炼体,但修行过程似乎出了些差错,便练出了一门诡异的法术,便是你看到的,我能唤出浑身缠绕烈焰的赤练蛇。” 陈业说着,便在掌心召唤一条火蛇,这火蛇无比温顺地缠在陈业的手指之间,身上的火焰连他的衣角都烧不着。 “原来如此。”风怀宇总算是放下心来,虽然这种情况听着有些离奇,但世上法术千千万万,有奇遇之人也不少,陈业只能说是因祸得福。 不过,风怀宇又问:“道友若是至今还噩梦缠身,为何不找清河剑派帮忙,他们定会出手相助。” 陈业摇头道:“清河剑派早就知晓,我还见过清河剑派的掌门张真人,张真人倒是为我解决了被魔头缠身的问题,只是这法术异变,他估计也是没办法。” 风怀宇也不曾怀疑这番解释。 清河剑派虽然厉害,张奇是天下第一,但他只是剑术犀利,若要解决这些奇难杂症,那还是焚香门最厉害。 只是没想到陈业连清河剑派的掌门都见过面了,这一对比,自己这么多年来却连山门都进不了。不过,陈业都能面见张真人了,结果都没有拜入清河剑派? 风怀宇忍不住问道:“陈道友为何要在此地开宗立派,直接拜入清河剑派不是更好么?” 陈业重重叹了口,解释道:“张真人说了,我没有学剑的天赋。” 这话还是苏纯一后来告诉陈业的,听到张奇的评价,陈业感觉自己十分受伤。 天下第一的剑仙说自己没有学剑的天赋,那这条路就算是堵死了。 没想到风怀宇听到陈业这话,顿时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苦涩的语气说:“我懂,陈兄弟,我懂你的苦,我也没有学剑的天赋。” 风怀宇本来只当陈业是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最多比点头之交好一些,但听到陈业说自己没有学剑天赋的时候,风怀宇顿时觉得陈业就是自己此生的知己。 人品再好,再怎么践行正义,但你没学剑天赋,那就没办法拜入清河剑派门下。自己苦熬了这么多年,不也是一直被拒之门外么? 怪不得陈业选择了自己开宗立派,这是彻底心死了啊。 清河剑派就是这么严格,哪怕陈业都跟苏纯一如此亲密了,没天赋就是不能收。 这份痛苦,谁都可以不懂,但风怀宇懂,他也是同样的切肤之痛。 看风怀宇这副模样,陈业反倒是被他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突然就激动起来了,看样子也不像是幸灾乐祸啊。 不过这样正好,陈业打铁趁热地说:“风道友,今日相逢,我们也算是有缘,既然道友为我仗义执言,我想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风怀宇连忙说:“陈兄弟尽管开口,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忙。” 光是冲着都没有学剑天赋这事,风怀宇就感觉陈业是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这么大的缘分,怎么可以不帮忙? 陈业说:“那我想邀请风道友暂时加入我黄泉宗,当个客卿,与我一同出战这场猎鹿会。” “好,我与陈兄弟并肩作战……”风怀宇刚答应下来,突然奇怪地问:“陈兄弟你准备当北疆的王?” 风怀宇其实并不了解猎鹿会的意义,他只以为这是北疆人比武封王的仪式,还疑惑陈业好端端一个中原修士为何要去统治一群蛮人,凡人再多又有何意义? 陈业只好简单解释了一番,酆都城如今什么都缺,就要靠这场猎鹿会立足。 风怀宇这才明白了陈业的意思,但他马上又感觉不对,便问道:“陈兄弟,你说这庞问参加这场猎鹿会所谓何事?他说是要除魔,但肯定只是托词。燃灯派又不是在这里开宗立派,也无需得到北疆蛮人的认可,你说他究竟图什么?” 陈业摇头道:“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为了造谣而来。” 燃灯派如果是焚香门的附属,那恐怕是焚香门派来报复自己的,这是陈业唯一想到的可能。不过这么大一个门派,至于为了他这个小人物大动干戈么? 就算是要挽回面子,用这种迂回隐秘的手段将陈业弄死了,焚香门的面子又能找回多少? 陈业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也不会读心术,没法知道庞问究竟有什么阴谋。 但凡事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庞问有什么想法,陈业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猎鹿会过了,回酆都城闭关,他就不信这庞问还敢冲进城里来。 正好,风怀宇可以拉拢一番,不管他剑术再怎么烂,那也是罡煞炼体的修士,一身铜皮铁骨,比他麾下的战士要强许多。 第一场角斗最多只派出三人,齐齐格桑、风怀宇,加上陈业自己,正好凑够三人。 这样能让陈业稍微省点心,只要盯好齐齐格桑就行,风怀宇应该能照顾自己。 有风怀宇帮忙,在第三场狩猎的时候也能帮衬一二,不至于让麾下伤亡太重。 风怀宇仔细听完陈业的安排,便点了点头,这点小事他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什么角斗,不就是应付这些蛮人么,他见识过蛮人的手段,也没什么厉害的。 风怀宇说:“不过,我们要担心庞问等人,他们若是也参加这场角斗,怕是会对我们下毒手。” 陈业笑道:“若是如此便更好了,他们若是各种冷嘲热讽,我还不好跟他们计较,若是他们敢对我下毒手,那我可不会手软。我陈业出道以来,杀过几个魔头,还未杀过这种不开眼的小人。” (本章完) 第152章 大祭司的智慧 第152章 大祭司的智慧 陈业带着风怀宇回到了广场,只是回来得似乎有些晚了。 各个部族的头领都已经走出了金帐,正围在那白骨柱前。 陈业已经是最晚的一个,齐齐格桑都等得有些焦急了。 眼看陈业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原人回来,齐齐格桑都来不及仔细询问,只着急地对陈业说:“宗主,快,我们要进入祖灵殿了,若是你再晚一点,便算落败了。” 陈业被齐齐格桑拉着走到白骨柱前,与其他十几位部族头领站在一起。 北疆人打扮都差不多,厚重的兽皮大衣,满头小辫和七彩的发饰,一个个不是长得雄壮就是长得肥壮,陈业这个身穿一件轻薄长袍的英俊少年站在众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其他部族头领也忍不住看陈业,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东西,但眼神看起来都不太友善。 陈业也没让齐齐格桑翻译,想来多半不是说什么好话,听了也只是让自己生气。 任凭旁人是何种目光,说的又是什么废话,对陈业这种求长生的人来说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而这群北疆人也说不了几句,因为那祖灵殿中很快便响起了铃铛与号角的声音,大殿的铜门缓缓打开,一众蛮人头领便疾步朝着祖灵殿走去。 陈业也紧随其后,入乡就要随俗。 只不过跟其他人相比,陈业脚步慢了些,是最后一个走进祖灵殿的。 这祖灵殿内的空间看着比外面的广场也不差多少,空旷的大殿内到处是高大的石柱,仿佛是撑天的柱子,显得威严肃穆。只是上面布满各种伤痕,已经有小半断裂,导致祖灵殿的天板都漏了几个大洞。 中央处放着一尊神像,但也已经残破不堪,手肘往上已经彻底破碎,从那残缺的下半身来看,原来至少十丈高,似乎是个盘坐莲台的佛陀。 这大概就是当年涅槃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当年那一战是打得何等惨烈,千年之后依旧能看出些许痕迹。 在场的人里也就陈业一个是第一次来,其他部族头领都已经见怪不怪,目光全集中在那佛像前的位置。 一位身披纯白色披风的老人站在篝火堆前,用那只剩缝隙的双眼扫视众人。 听齐齐格桑说,这位大祭司已经活了上千年,是最早的北疆人。陈业看不出这人的深浅,但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高阶修士的压力。 大祭司开了口,念着古老而神秘的音调,陈业静静地听着,即使听不懂,但只要装作聆听就行了。 按照齐齐格桑的说法,这祖灵殿里的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等大祭司念完祷词,点燃那堆篝火,那角斗就正式开始,直接开打就完事了。 但随着大祭司念完冗长的一段祷词之后,那只剩下缝隙的双眼便朝着陈业看过来,然后他用相当标准的中原话对陈业说:“原来的客人,你也想成为北疆的一员,所以才来参加这场猎鹿盛会,对么?” 陈业没想到大祭司还会专门找他说话,但听他这般询问,陈业只好回答说:“不错,我准备在北疆开宗立派,希望能得到各位支持。” 大祭司却说:“但你选了苏合的草原,那是整个北疆水草最丰美的地方,那里能养活最多的牛羊,能养大最厉害的勇士。” 这话应该不是假的,毕竟地下藏着一颗人参果,千年下来泄露些许气息也能让这片大地生机勃勃,说是北疆最好的地盘一点都不过分。 而这正是陈业不能退让的原因,陈业便对大祭司说:“不错,酆都城便是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但也是我亲自抢下来的。” 大祭司缓缓地说:“你并非北疆人,这片草原,你没有道理占下来的道理,更别说,你并不信奉祖灵,你要传的是你们的道统,与我北疆的信仰完全不同。” “不错,黄泉宗并不信奉祖灵,但我也不会向诸位传道,黄泉宗的传承,只会留在酆都城内。” 陈业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涉及信仰之争,谁能接受外来的宗教在自己地盘上埋一个钉子呢? 但陈业也不会让步,就算他愿意答应,尊主也不可能答应。陈业今天来参加猎鹿会,其实是给北疆人一个机会。万一真闹翻了,以尊主那心急火燎开宗立派的心思,怕是北疆人要再迎来第二场血祭。 尊主宁愿死在张奇剑下,也不会放弃黄泉宗与人参果。 大祭司叹了口气,仿佛没想到陈业会如此强硬,像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既然如此,那请你告诉我们,黄泉宗,究竟要传的是什么道?” 陈业意外地看了大祭司一眼,还以为这位老人家会直接下令让其他蛮人将他围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北疆人对祖灵的信仰几乎不可动摇,黄泉宗的传承说得再漂亮,难道这群北疆人就能接受了? 但大祭司既然这么问,陈业也不准备拒绝,他正需要这个机会,让所有北疆的蛮人头领知晓黄泉宗的规矩。 “黄泉宗乃是我所创立的宗门,门规只有简单两条,一不可滥杀无辜,二不可欺凌弱小。” 大祭司又问道:“何谓无辜,何谓弱小?” 陈业解释说:“不加害于人为无辜,无力自保为弱小。” “何谓加害?” 陈业笑道:“大祭司自有标准,何必问我。” 大祭司摇头道:“北疆的规矩,与你们中原人的规矩截然不同。各个部族都有农奴,按照你们中原读书人的说法,这算不算加害于人?” “我不知道读书人的规矩,但在酆都城,贬人为奴就是加害。” 陈业可以接受酆都城的人勉强活在封建时代,但不能活在那更加黑暗的农奴时代。像是牺牲百万性命,在这雪山之上建造这座所谓的圣城,那便是赤裸裸的迫害,是毫无人性的暴行。 “看来,你是决议要与北疆人决裂了。” 陈业摇头道:“大祭司误会了,我说的这些规矩,只会限制在酆都城内,其他部族可以按照你们的习俗生活,我不会插手。” 就连清河剑派都不会管人家传承千年的老规矩,陈业也是一样,他不会勉强别人按照自己的规矩来生活。 这是旁人的文化,旁人的传承,千年之前陈业不曾存在,那这些传承下来的规矩,他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但酆都城是他建起来的,里面生活的阴魂与凡人都是他所庇护的,那这座城的规矩便是他说了算,从今往往千百年,酆都城也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 或许这听起来没什么道理,但陈业不会有丝毫让步。 大祭司还没回复,便有一位蛮人头领对陈业咆哮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抢走祖灵赐予我们的草原?!” 陈业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些头领里面还有人会中原话。 面对这位怒目而视的蛮人头领,陈业不紧不慢地说:“事实便是如此,我不想与诸位为敌。北疆遭受魔头血祭,死了十几万人。我杀了那些血祭北疆百姓的魔头,也算是为北疆之民报了仇,我在废墟之中重新建造城市,也不曾占诸位的便宜。在我看来,这座城已经是我的了。 “今日来参加这场猎鹿会,只是尊重诸位的习俗,能避免许多冲突。但若是诸位不答应,那我转身便走,酆都黄泉静候各位的大军。只是到了兵戎相见之时,我便不会留手了。” 一条庞大的赤焰蛇在陈业身后浮现,仿佛比这祖灵殿上的柱子还要粗大,巨大的蛇头俯瞰众人,仿佛谁敢有任何异动都会被它一口吞下去。 眼看陈业唤出如此可怕的巨兽,所有蛮人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退后几步,各自抽出了武器,还有几位蛮人被逼得变了身,化作虎豹熊狼的模样。 陈业并未在意,只是看着那位大祭司。 是战是和,只有这位大祭司开口才有意义。 大祭司仿佛不愿看到这种情景,本来就只剩一条缝隙的双眼都闭了起来,只听他用北疆话说了几句,那些蛮人头领虽然不太甘心,但还是收回了手上的武器。 大祭司又对陈业说:“黄泉宗的宗主,收回你的神通吧。你可以杀了我们全部人,但你能杀光整个北疆么?” “我本无意挑起争端,但我黄泉宗也不会离开酆都。诸位若是决意与我相争,那我也只好奉陪。” 眼看陈业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大祭司只好说:“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北疆的规矩来吧。你若想服众,便赢下这场猎鹿会。规矩你应该清楚,若是你能像苏合那样三场连胜,那苏合的草原便属于你了。” 陈业笑道:“好,一言为定。” 陈业没有说输了如何,大祭司也没有追加条款。 其实两人都心里有数,就算输了,陈业也不会退让,大祭司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提,免得到时候真跟陈业翻脸。 聊到这里,陈业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接下来只要连胜三场便行了,就算庞问等人准备捣乱,陈业也不怕。 不过陈业心里又有了几分疑惑。 这位大祭司似乎知道整个北疆联手都会输,所以才会就坡下驴跟陈业定下这个约定。 但他如何得知自己的本事,陈业当初在北疆除魔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观众都没有,若是连试探都没有,大祭司如何知道陈业的厉害,又为何会有今日这近乎妥协的约定? 这号称活了千年的老家伙,不会真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吧? 陈业很好奇,但现在似乎不是询问的时候,就等猎鹿会之后再问问好了。 大祭司用北疆话与一众蛮人头领商量了一番,众人脸上都是愤怒,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大祭司的决定。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陈业便知道这次不再是部族之间的混战,而是十几个部族全部联合起来对付他这个外人了。 大祭司没有再废话,郑重地取过火种,将身前的篝火点燃。 在烈焰升腾的瞬间,祖灵殿中便有铃铛与号角声响起,祖灵殿外传来一阵阵兴奋的咆哮,北疆的蛮人战士都准备好了参加接下来的角斗。 一众蛮人头领转身朝着祖灵殿大门走去,陈业也正要迈步,却听大祭司小声地对他说:“黄泉宗的宗主,既然你可以为十几万阴魂建造安身之所,那你一定是仁慈之人。你想要服众,不能只靠你的毒蛇,向他们展现你的力量与仁慈,能让你多几个朋友,少一些敌人。” 陈业疑惑地问:“大祭司知道我收容了北疆人的阴魂?” 大祭司点了点头,叹息道:“正因这份慈悲,我愿意为你开一扇方便之门,但北疆人从小受风雪洗礼,被养成简单与冲动的性格,希望你可以宽容一些。暴君会用杀戮换来畏惧,英雄会用力量赢得尊重,希望你能成为北疆的英雄。” 这位大祭司,还真是有智慧之人啊。 陈业点了点头说:“放心,我会证明给北疆人看,我不是为了杀戮而来。” (本章完) 第153章 区区通玄境 第153章 区区通玄境 陈业走出祖灵殿的大门,便发现原本热闹的广场变得冷清起来。 原本这些部族头领身边都有几十上百人拱卫,如今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角斗即将开始,每一个部族只能派出三人。 大家都很讲规矩,真的只留三个人在场。 齐齐格桑和风怀宇早已在此等候,见到陈业出来,连忙迎上来。 齐齐格桑先焦急地开口:“宗主,情况有些不对,我们似乎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刚才那些蛮人头领出来,一个个都对黄泉宗这边怒目而视。也不避嫌,直接开口吩咐,别的不管,将黄泉宗的人先杀了。 一个也就罢了,一群都是如此,齐齐格桑便知道祖灵殿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陈业眼睛扫过那些愤愤不平的蛮人头领,结果发现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让部下参加角斗,自己则是远远站在一边。 怪不得他们见了陈业的赤炎巨蟒还敢愤愤不平,原来死的不是他们啊。 陈业上辈子也见识过不少这种大老板。 即使他心里都知道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但他还是一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好”的态度。陈业有时候都分不清这种人是故意,还是将责任推给别人之后就开始自我催眠。 但不管如何,陈业都是一样的处理方式。 陈业对齐齐格桑说:“角斗之时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不要离我太远。” 齐齐格桑听得有些发愣,还是第一次听到头领冲锋下属自保的说法,当初苏合也没这么鲁莽。 不过想到陈业的手段,齐齐格桑也明白自己只能算个累赘,只好对陈业说:“宗主,必勒那边似乎也是让中原人出战。” 陈业望向必勒所在,果然见到了庞问,只不过好像只有庞问一位修士,代表必勒出战的另外两位则是蛮人战士。 “还真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啊。”陈业问风怀宇说:“风道友,可知道这位庞道友是何修为?” 风怀宇道:“大概是通玄,这宝船由他的法力来支撑,若非通玄境,灵气肯定不够。” 陈业随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只是通玄境啊。 但刚点完头,陈业便感觉有些不对,自己怎么连通玄境都有点看不上了? 明明不久之前,对付几个涅槃宗的通玄境都感觉自己要拼命,但如今却觉得通玄境自己也能处理。 也不知道为何,或许是杀过的通玄境太多,又或者是见识过尊主和张奇的手段,感觉通玄境实在不值一提。 陈业尽量将这种轻视的感觉压下,反复提醒自己,通玄境比自己还高一个境界呢,不能大意,不能轻敌。 随着各部族头领离开广场,猎鹿会的第一场比试开始。 唯一规矩是不允许外人插手,也不许提前下毒之类的,但在角斗开始之后便可以亡命厮杀。对手可以投降,你也可以不管他投降继续屠杀。 如此野蛮直接的战斗,倒是很符合在风雪中成长的北疆人。 当号角声戛然而止,那些北疆人勇士如狼群般将陈业三人团团围住。 齐齐格桑化身牛头人,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风怀宇也执剑在手,随时准备厮杀。 陈业没有动作,但齐齐格桑手臂上缠绕的火蛇已经跳到地上。 本来手指粗的小蛇骤然膨胀,化作一条鳞甲森然的烈焰巨蟒。 并非每一个北疆人都见识过陈业的手段,烈焰巨蟒一出,不少人被吓得退了两步。 但也有不怕死的勇士,咆哮着化身巨熊朝那巨蟒扑去。 陈业看得疑惑,朝着巨蟒扑去,为何不是冲着齐齐格桑去? 是不是化身为野兽之后还会影响智商? 陈业看不懂,但却没有半点迟疑。 变成巨熊的北疆勇士看似凶猛,烈焰巨蟒却以更狂暴的姿态昂首,蛇尾横扫便将其中两人给扫飞出去。 剩下一头巨熊撞在巨蟒身上,不管那焚身的烈焰疯狂撕咬,却根本破不开巨蟒的骨甲。反倒是自身被巨蟒缠绕,咔嚓两声便骨头断裂,重新变成了人形。 当初陈业用清河剑气都切不断赤练蛇的骨甲,这些被召唤出来的赤练蛇也是同样的坚韧,寻常手段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一下子解决了三人,剩下的北疆人便明白这巨蟒的可怕之处,终于不敢再鲁莽,一个个分散开来,生怕被那巨蟒的尾巴一下子全抽飞。 带着弓箭的北疆勇士已经弯弓搭箭,朝着陈业三人射来。 箭矢呼啸而过,却被风怀宇的长剑轻松斩落。 他确实没有剑术的天赋,但苦练这么多年,以修士的五感和反应,不可能被区区弓箭所伤。 只是又有人念起北疆咒语,一团团黑影在陈业四周显现,然后朝他扑来。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是有人能懂的。 只是这些黑影还没靠近,只见齐齐格桑一声咆哮,抡起手上的铁棍就是一通乱砸。 明明是虚幻的影子,却被她棍子砸成了粉碎。 陈业眨了眨眼睛,双眸化作金色,望向这些黑影的碎片,只看到稀薄的灵气残留。 “就是样子货?” 北疆的巫术也就这样了,毕竟不是真正的法术。 看来光是那烈焰巨蟒就能解决全部北疆人了,陈业便将注意心思都放在庞问身上。 庞问也早就见识过这条烈焰巨蟒了,此时倒是半点也不惊讶,反倒还有空对陈业拱了拱手,在混乱之中高声说道:“陈道友,大家各为其主,得罪了。” 只见庞问掐诀念咒,三道冰蓝符箓刚飞至半空,便化作一团风雪,落在那烈焰巨蟒之上。 这风雪看着轻飘飘的,但落在烈焰巨蟒身上却比巨熊的尖牙利爪还要可怕,不仅压得身上的烈焰几近熄灭,还在那厚重的骨甲上刮出无数火星。 眼看巨蟒被压制,其他北疆勇士便兴奋地合围,犹如狼群般试探着发动攻击。 陈业只是念头一动,那烈焰巨蟒再次变大许多,尾巴一盘就将三人给围在其中。 任凭北疆人的巫术与武器如何攻击,烈焰巨蟒还是岿然不动。 见此情形,庞问笑道:“陈道友这是不想伤了这些蛮人的性命么?当真是宅心仁厚,我实在是佩服。” 嘴上这么说,但庞问的法术却半点也没停下。 见风雪符箓奏效,他又从袖中取出数道冰蓝符箓,在半空中结成阵势。他指尖灵气翻涌,风雪之势骤然加剧,巨蟒周身的烈焰被压制得仅剩零星火苗,巨蟒也发出阵阵惨烈的嘶吼,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业仿佛毫无应对之法,只能继续以巨蟒守护自身,半点其他办法都没有。 庞问皱了皱眉头,感觉不太对劲。 这陈业传闻中有诸般手段,就连蜃楼派的弟子都被他在擂台上击败。怎么到现在全靠麾下那牛头女的赤练蛇来自保,完全不见他有任何应对之法? 莫非,他想保存实力? 庞问感觉自己猜到了陈业的想法,便大声地说:“陈道友是想用这赤练蛇来消耗我的灵气么,这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咯。你可知道,通玄与罡煞之间有何差别?” 陈业回答说:“庞道友这话问得奇怪,谁不知道通玄境的厉害,能推开天地玄门,领悟一门独有的神通,这便是通玄境。” 庞问却说:“道友只知其一,想来是修行日子还短。领悟天赋神通之后,体内气海便会因神通而改变。实不相瞒,我领悟的神通与冰雪有关,正好克制这条火蛇。 “而气海变化之后,施展神通是不费多少灵气的,若是陈道友以为可以与我比消耗,那恐怕此战会绵绵无期,而且最终要输的是你啊。不如道友你就此罢手,将这场胜利让给我,以免大家伤了和气。” 陈业恍然。 原来通玄境领悟的神通还会导致气海变异,怪不得尊主听自己说气海化蛇之后便猜测是领悟了神通。 看了,自己确实是不小心跳过了罡煞炼体这个境界,一步跨入通玄境界了。 只是不知道是与人参果有关,还是因为陈业学的天书秘术。 这个问题可以回去慢慢琢磨,陈业抬头望向那漫天雪,对那庞问说:“道友说得没错,若是像这样相互消耗灵气,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既然如此,我便只好用些手段了。” 庞问还想多说几句,试探一下陈业的深浅,但陈业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只见火光一闪,庞问的咽喉处便多了一条细小的火蛇,毒牙已经深深咬入脖颈。 庞问大吃一惊,这蛇何时来的? 明明斗法之前他便已经动用了护身的法宝,身前三尺有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灵气,可以遮挡各种法术。 但这火蛇竟然悄无声息穿过了这层灵气,直接咬在他的脖子上。 经过罡煞炼体的皮肉也没能完全挡住毒牙的撕咬,还是留下了两个浅浅的伤口。 虽然庞问马上抓住这火蛇扔了出去,同时有无数细小的冰霜封住了伤口,想要连同那些毒液都冻住。 然而庞问还是感觉到头昏脑涨。 赤练蛇的毒素已经注入体内,即使只是伤及皮肉,但脖子处中毒发作起来极快。 庞问连忙要取解毒的丹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知何时,数条火蛇已经缠上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四肢一痛,更多的毒液被注入庞问体内,他便迅速昏死过去。 意识模糊之时,庞问只觉得身体像是堕入深渊,在不断的下坠中,他的寿元也随之而流逝,很快便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人。 庞问拼命想要往上爬,却根本止不住下坠的趋势。 濒死的绝望涌上心头,就在他即将崩溃之时,赤红的双眸从黑暗中浮现,浑身燃着烈焰的赤练大蛇出现在庞问的面前。 只听那赤练大蛇开口问道:“若想活命,便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来北疆,究竟有何目的?” (本章完) 第154章 先将人抓了再说 第154章 先将人抓了再说 陈业也是第一次用赤练蛇的蛇毒入梦。 不是很熟练,幻化出来的赤练大蛇并没有尊主那般精细,但加上火焰缭绕的效果,也算是大差不差。 这庞问也并非什么意志坚定之辈,感觉自己快要衰老致死了,被赤练大蛇恐吓一声便招了。 “饶命!是焚香门!焚香门想要知道涅槃宗在北疆血祭的真相,他们怀疑那陈业与此事有关,便让我来打探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陈业便阴沉了一张脸。 焚香门好歹也是五大门派之一,做这种事情,也不怕丢人? 不过事已至此,陈业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想了想,陈业又操控赤练大蛇问道:“你的神通,当真是冰雪之术么?” 庞问连忙回答说:“不是,我的神通与冰雪无关,正因如此才要骗人,若是耗费法力,我会落入劣势。” 陈业冷笑,这人真够阴险的。 “你领悟的是何种神通?” “我的神通能魅惑他人,主要取得头发或者血液,作法七日便能将其心神操控。” 陈业听得大吃一惊,这神通未免太过离谱了吧,要是自己不小心被他取得半根头发,岂不是生死都落入这人手中? “这身体可有限制?” “修为越高,魅惑持续时间越短。若是凡人,一次作法可维持半年,若是修为与我相同,最多持续一日。若是修为比我更高,那便无效。” 陈业如今最多也就是半步通玄,真要被他操控,哪怕只是一天也要命了。 赤练大蛇隐去,陈业却并未解开庞问的噩梦,就让他继续在这深渊中坠落。 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 庞问在赤练蛇毒的侵蚀下彻底陷入昏迷,身躯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陈业让赤炎巨蟒松开了尾巴,重新走到众人面前,用冷冽的目光扫过角斗场四周。 原本热闹的战场此时鸦雀无声,悍勇的北疆战士被陈业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 “诸位如果再不投降,那我就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齐齐格桑连忙将这话翻译出去,传到每一个北疆战士的耳中。 被巨蟒重创的几人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刚才陈业召唤出好几条火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再加上面前这条可怕的巨蟒,眼前这个中原人恐怕能轻而易举杀死每一个人,而他们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连大蛇的鳞片都刮不下一块。 终于,其中一名魁梧的勇士率先丢下手中战斧,单膝跪地。 其余战士见状,也纷纷放下武器,低头以示臣服。陈业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身上多有伤势,便取出一瓶血丹,对齐齐格桑说:“给他们分了吧,先救助那几个快死的。” 陈业是来立威的,也是来融入北疆的。 如今威已经立了,是时候表现一下仁慈。 齐齐格桑知道这血丹的用处,连忙拿去分发给那些受伤的北疆战士。 尤其是那几个变成巨熊的鲁莽之人,身上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服下血丹也只是保住了性命,回去还要静养许久。 其他受伤的北疆战士也被分到了血丹。 看着这红彤彤的丹药,不少人心生疑虑,但齐齐格桑却冷笑道:“怕有毒?杀你们,还需要用毒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羞愧之色,连忙将血丹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流转全身,灼伤的皮肤渐渐愈合,就连消耗的体力都被迅速补充。 如此神奇的药效,让北疆战士们感激又羞愧。 陈业没有多言,只是淡淡道:“既然诸位已经认输,那这一场,便算是我赢了吧。” 祖灵殿中铃铛与号角声响起,苍老的大祭司从大殿中走出,用北疆话宣布:“诸部祖灵见证,优胜者,黄泉宗宗主。” 随着大祭司宣布结果,各部头领都脸色阴沉地带着自己的战士离开。 所有都心里有数,以陈业表现出来的本事,第三场的狩猎之战恐怕也是稳操胜券,那就只剩下第二场有可能胜过这个中原人了。 北疆人是各自散了,陈业却走到昏迷的庞问身旁,与那些前来救人的中原修士对峙。 “陈道友,刚才那一战你赢了,我们要带庞师兄回去疗伤,你不会不放人吧?” 开口的这人与庞问同样是燃灯派弟子,本来看到庞问倒下便准备出手救人,只是刚靠近就被庞问身上的火蛇给吓退了。 此时更是满脸焦急,他没想到陈业已经赢了还拦着他救人,难道真要取庞问的性命? 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设计的,庞问本来只是想给陈业一点压力,阻拦他获取优胜便够了。再给他传点谣言,逼着陈业不得不亲自来谈,到时候就可以在谈判上拿捏对方。 但谁曾想,庞问一个通玄境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片刻之间就被陈业拿下了。 听说这陈业修炼也没几年,就算他天赋再高,高深的法术修炼是需要时间的,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如何能在顷刻之间施展那些高深的法术。庞问都修行几百年了,召唤这冰雪还要掐指念咒好一会儿才能施展呢。 这火蛇却是神出鬼没,一点征兆都没有,还能直接从人身上钻出来。 如此可怕,谁能抵挡? 面对陈业,燃灯派的弟子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身上都会冒出火蛇来。 陈业看着这群燃灯派的弟子,笑道:“怎么,几位连角斗的规矩都不知道么?这是生死斗,我可以接受投降,也可以不接受。庞问既然参加了角斗,如今他输了,我想杀便杀。” 那燃灯派的弟子连忙说:“大家都是中原修士,你怎可如此狠毒?我们来此,也是为了除魔卫道,你竟然下此毒手,我们定要去找五大门派评理!” 陈业笑容不变,询问这人说:“敢问阁下是?” “燃灯派康天翊。” 陈业问道:“就是那个造谣生事之后,说不服气就让清河剑派来找你的康天翊,对吗?” 康天翊顿时脸色一白,然后怒视陈业身旁的风怀宇,还以为是这人告了状。 陈业可不给康天翊攀咬的机会,继续说:“诸位暗地里给我定了魔头的罪名,如今见到了真人,怎么都不敢说话了。赶紧将这个罪名给落实了,我也好杀人灭口,诸位说对么?” 陈业此言一出,眼前这群修士便连忙散开,散修们连忙远离了燃灯派的几人,生怕被他们连累了。 陈业的火蛇,他们也没信心能挡得住。 康天翊沉声道:“你若是杀了庞师兄,你便是真魔头,清河剑派也保不住你!” “不错,清河剑派保不住我,那焚香门就能保住你了么?” 陈业话音刚落,两条火蛇便出现在康天翊的脖子上,毒牙印在他的咽喉处,随时会一口咬下。 康天翊大吃一惊,刚才他已经非常谨慎了,但还是没能察觉这两条火蛇是如何出现的。 烈焰灼烧着皮肤,毒牙快要刺穿他的咽喉,生死就掌握在陈业手上。 燃灯派的其他弟子吓了一跳,眼看就要动手,康天翊却大喝一声:“都住手,别冲动!” 他们一动手,死的就是自己了。 事情已经超出了预计,谁也没想到陈业如此狠绝,明明大家都是五大门派之下的修士,表面上总要一团和气,不应该轻易出手伤人。 这人真不怕行事乖戾被当成魔头么? 燃灯派之前借着焚香门的名头,不管到何处都有人给几分薄面,但以往的经验对陈业似乎没有用处。 本来庞问才是擅长应对这种事情的人,如今庞问中毒昏迷,康天翊也没有任何办法。 陈业看着眼前这群燃灯派的修士说:“你们既然说我是魔头,我百口莫辩,只能选择堕落成魔,今日就将尔等杀尽。反正焚香门都要杀我,我多杀几个,也算是够本了。” 如此威胁之下,康天翊连忙说:“不,都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庞师兄只是怀疑你与赤练魔宗有关,此事还需商量,都可以商量!” “原来如此,那我就与庞道友好好商量一番,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康天翊连忙说:“没意见,完全没有意见!” 陈业呵呵一笑,收回了他脖子上的火蛇,让齐齐格桑将庞问给抓起来,然后转身就走。 燃灯派的其他弟子问道:“康师兄,我们真的就这般看着他带走庞师兄么?” 康天翊摸着自己的脖子,灼烧的痕迹让他感觉一阵刺痛。 刚才真的只差一点便死了。 康天翊心有余悸地说:“此人乃是亡命徒,没必要与他拼命,我们先回去,将此事汇报上去,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大家都是求长生的,庞问的性命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冒险。 而且给陈业栽赃陷害的计划本来就是庞问想的,如今出了差错,最大的责任也是他来背,旁人何必为此拼命? 燃灯派的弟子撤了,剩下的几位散修眼看情况不对,也转身朝不同方向离开。 本来是想着来沾点光,或许能跟焚香门搭上关系,如今闹到如此地步,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陈业带着庞问回到了自己的“金帐”,刚将人扔下,风怀宇就忍不住问道:“陈兄弟,你将他抓来,有何用处?” 风怀宇自然知道陈业并非魔头,总不能是为了口舌之争就杀人,只是他想不明白陈业为何赢了还要将人带着,真不怕惹来焚香门的修士插手? 陈业解释道:“这人还有大用处,不过等他醒来再说不迟。” 风怀宇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道:“陈兄弟,你刚才以雷霆手段震慑对方,为何不趁机与他们解释清楚,反倒是出言威胁?如此一来,他们回去添油加醋地告状,怕是对你的名声更有影响。” 本来这群人就要栽赃陷害,陈业还宣称自己要堕落成魔,这不就是将证据都送别人手上么? 风怀宇想不明白,生怕陈业因此坏了名声。 陈业解释道:“风道友,你有所不知,他们本就不是为除魔而来,燃灯派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我。你与其他散修不过是被他们抓来当掩护的棋子,不管我是息事宁人,又或者是据理力争,结果都没有任何不同。他们要的不是证据,更不是真相,所以辩经并无任何意义。” 风怀宇疑惑道:“专门为你而来?” 陈业点头说:“此事说来话长,等这庞问醒来,我会向你仔细解释,不过如今还是正事要紧。我会让这庞问躺上几天,等到这猎鹿会结束再来处置。” 凡事要分个轻重缓急,焚香门的手段再毒辣,也得等陈业忙完这猎鹿会再慢慢处理。 如今他已经震慑了各部头领,想来第三关也能轻易通过。 问题就是第二关,这个解密究竟是考什么东西? 正准备找齐齐格桑仔细问问,却见齐齐格桑已经急忙跑来,她有些慌张地汇报说:“宗主,有人求见。” 陈业看她表情有异,忙问道:“求见的是谁?还能将你吓成这样。” 齐齐格桑定了定神,然后说:“宗主,来求见的是托娅丽儿。” 托娅丽儿? 这名字陈业好像听过,之前齐齐格桑说过,苏合部每一次都能获得优胜,就是因为这第二关都由托娅丽儿来解答谜题,而且每一次都赢了。 但这人不是跟苏合一起被涅槃宗献祭了么,就算没彻底灰飞烟灭,也该留在酆都城砌砖抹灰才对,怎会出现在这圣城之中? (本章完) 第155章 北疆的隐秘 第155章 北疆的隐秘 等那位托娅丽儿来到陈业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托娅丽儿是被陈业这张不属于凡间的脸给震撼了,她不曾想到世上有如此好看的人。 陈业也吓了一跳,因为托娅丽儿也很好看,但这种好看不仅仅是因为五官精致,皮肤细腻,还因为她脸上有一层模糊的灵光。 气海凝聚,灵气洗髓,这个过程里面,修士的脸上便会有一层灵光,看起来如同带上滤镜,会极大放大美貌。 托娅丽儿看着是三十不到的年纪,正是最有成熟风情的时候,加上这灵光效果,在凡人之间能算得上颠倒众生,让一国君王发动战争也不奇怪。 不过这种效果只对凡人有用,陈业并不是被托娅丽儿的容貌震惊,他震惊的是,这托娅丽儿竟然是个修仙之人,而且还是气海境。 托娅丽儿回过神来,恭顺地跪伏在陈业面前。 “黄泉宗的宗主大人,我是托娅丽儿,代表大祭司前来,有重要事情想与你商量。” 这一弯腰,那曼妙的身姿便被衣服勾勒出来,看着相当的诱惑。 风怀宇一看这情形连忙说:“我将这庞问带下去,陈兄弟你忙你的。” 陈业连忙说:“风道友无需回避……” 但风怀宇已经扛着昏迷不醒的庞问下了楼,像是有火在烧他的屁股似的。 齐齐格桑一看这情形,也想回避。 这种事情她见多了,接下来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但陈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齐齐格桑的手将她拉到身旁。 开玩笑,风怀宇跑了也就罢了,齐齐格桑要是也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托娅丽儿日后若是编些谣言出来,谁能为自己证明?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怎么跟苏纯一交代? 要不是风怀宇跑得快,陈业都想将他也拦下来。 齐齐格桑认识托娅丽儿,可以说关系还算不错,但眼下托娅丽儿显然不是苏合部的托娅丽儿,齐齐格桑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本想躲一躲,没想到陈业将她拦下来。 齐齐格桑不敢乱动,只好乖乖坐在一旁,只是那高大的身材,坐着都要比陈业高出许多,像个门神般俯视着托娅丽儿。 陈业对托娅丽儿说:“姑娘无需多礼,事无不可对人言,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托娅丽儿重新直起了腰肢,身姿微微前倾,虽然衣服包得严实,但这姿势还是能让人看到许多诱惑的曲线。 陈业感觉不对劲,这女人似乎很习惯诱惑男人,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托娅丽儿仿佛不敢直视陈业,半低着头,轻声对陈业说:“宗主大人,我受大祭司的命令,为你送来明日的谜题与答案。” 陈业还没反应过来,齐齐格桑先惊讶地说:“这岂不是作弊?” 托娅丽儿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朋友,微笑道:“确实就是作弊,但历年来,都是如此。格桑儿,你选了一位英雄了得的新主子,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陈业疑惑地问:“历年都是如此?我听齐齐格桑说,你是各部族最聪明的人,所以每一次解谜都是你拿到优胜,结果一直都是作弊?” 托娅丽儿说:“世上哪有这样的智者,之前苏合部实力最强,我便为苏合部赢下解谜这一场,让其三场连胜。如今宗主最强,我便为宗主送上谜题与答案,免得出现意外。” 陈业还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陈业疑惑道:“那我就不懂了,若是如此,何必煞费苦心地安排这智慧的试炼?” 托娅丽儿解释道:“因为北疆不能乱,只有同时拥有智慧与力量,其他部族的头领才会安稳,不会觊觎苏合的地位。而只要苏合能安稳下来,北疆便不会有大战。若是旁人觉得苏合空有弯刀而无头脑,那便会有人蠢蠢欲动,到时候北疆将陷入战火之中。” “大祭司为了北疆,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陈业感慨了一句,这老头确实有智慧,玩这一出确实是可以让北疆安稳,控制一个部族总比控制所有部族简单些。 想来这位托娅丽儿便是控制苏合的关键,只是苏合如今死了,陈业便成了第二个需要被控制的部族头领。 不过,陈业在意的不是这个。 “姑娘也是修行人,不是单纯的祭拜祖灵修炼巫术,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当然可以,宗主大人请问。” 这一副软玉温香的模样,让陈业更加警惕。 “请问姑娘,你可是涅槃宗的弟子?” 千年之前,整个北疆都是涅槃宗的地盘。他们所在的这座圣城,都是涅槃宗奴役了北疆人之后建造的。 托娅丽儿能修行,除了涅槃宗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在询问之时,陈业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凡托娅丽儿有任何异动,他都会用火蛇将这女人捆个结实。 没有法术能比神通施展起来更快更方便。 然而托娅丽儿似乎没有掩饰的意思,坦然承认道:“是大祭司教我修行之法,听他说,这确实是天上人传下来的功法,只是北疆人没几个有资格学习。” “天上人?” 托娅丽儿解释道:“就是建造这座圣城的僧人,千年之前,他们才是受万民崇拜的神祇,那时候的北疆都将他们称呼为天上人。那时候,祖灵还未出现,天上人是唯一的信仰。” 陈业问道:“大祭司也是天上人?” 大祭司应该也是当初涅槃宗的一员,修为应该不差,所以才能活上千年,涅槃宗覆灭的时候,他将自己伪装成北疆的平民,这才躲过一劫。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理。 但托娅丽儿却说:“或许,第一任大祭司是天上人吧,但如今的大祭司,只是得了传承,与那些天上人并无多少关联。若非如此,苏合部被天上人血祭之时,大祭司也会想办法阻止,而不是直到北疆人死伤十几万才知晓此事。” 齐齐格桑惊讶地问:“大祭司不是活了一千年么?!” 托娅丽儿笑道:“当然是假的,只不过他们懂得修行,确实比常人活得久一些,但这千年来,大祭司已经换了好几次,这位大祭司,已经是第六位了。” 陈业算了算,气海境若是无法突破,也就最长也就两百岁,这么算的话,历代的大祭司都没能突破这个境界。 陈业想了想,又问道:“所以,你其实是下一任大祭司?” 托娅丽儿点头道:“宗主大人果然聪明无比,为了北疆能够安稳,便需要这么一位超然地位的老人,他能调和各部矛盾,能为众人指明方向,这才让北疆越来越兴盛。” 齐齐格桑奇怪道:“各部头领年年觐见,怎么会没发现?” 这问题不用托娅丽儿解释,陈业便说:“各部头领也活不过百岁,大祭司能活两百岁,他们从出生到死去,见过的大祭司都是同一个人,自然不会有破绽。而且,只需要稍微用些伪装,一年才见一次,想分辨真假哪有那么容易。” 齐齐格桑满脸震惊,她可是一直相信大祭司活了千年,相信部族中所有传说的故事,结果现在告诉她全是假的? 陈业也有些意外,托娅丽儿就算想让他赢下这场猎鹿会,也没必要将这些秘密都说出来。 除非,她早就准备好将一切坦白,而这必然还有别的条件。 陈业也不想跟这位“尤物”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大祭司派你来,应该还有别的安排,姑娘不妨直接告诉我。” 托娅丽儿忍不住看了陈业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声。 果然是中原修士,自己卖弄风情许久,对方也不见有半点动摇。既然如此,托娅丽儿也只好说:“天上人屠杀了我北疆十万人,我们想要报仇。” “报仇?” 托娅丽儿收起了那副狐媚的模样,正色道:“不错,千年之前,天上人将我等奴役,害死无数北疆。后来天上人被中原的修士赶走,我们还以为能安居乐业。谁曾想,我们依旧是天上人予取予夺的奴隶。他们只不过一个恶念,便屠杀我们十几万同族。我们不想再坐以待毙,不想再等千年,再被他们当初猪狗一样恣意屠宰。 “本来我们势单力薄,想报仇也没有任何办法,但宗主你来了。我知道你救下了那十几万同族的鬼魂,所以我向大祭司建议,求你为我们报仇。只要你能将天上人全部灭杀,大祭司便会全力辅助你,让你成为北疆真正的王。” 陈业疑惑道:“但刚才在祖灵殿里,大祭司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煽动众人与我为敌,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所有部族围攻。” 托娅丽儿再次跪伏在地,诚恳道:“宗主见谅,大祭司只是听我的一面之词,心中还有疑虑。你若要成为北疆之王,必定要被所有部族针对,若是你能在第一场角斗中手下留情,那大祭司才愿意相信你真的心存仁厚。 “而宗主你不仅胜得漂亮,还主动为北疆人疗伤,大祭司再无怀疑,便派我来将北疆双手奉上。请你为我北疆人做主,向天上人复仇。从此以后,你便是北疆的王。” 陈业听了并没有多少心动,涅槃宗虽然遭遇多次重创,但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通玄境可以解决的。 再说了,五大门派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涅槃宗的真正所在,自己能做什么? 除非…… 陈业问道:“大祭司能找到那些天上人所在?” 托娅丽儿连忙说:“猎鹿会的第三关,所有人都要狩猎那头九色鹿,其实那是天上人留下来的法宝。不过此宝损坏多年,只能作为幻术使用。若是能够修复的话,或许能通过九色鹿找到天上人所在。当年此宝便是圣城祭祀仪式的一环,九色鹿登天梯,便可到达天上人的无欲天宫。” 若是这么简单,五大门派也不至于找了千年。 陈业觉得那所谓的无欲天宫肯定早就搬走了,这九色鹿未必能有用处。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若真能找到涅槃宗所在,那直接送给清河剑派便是,也不用自己出手。 念及于此,陈业便说:“好,我答应,若是能找到那些天上人,我会想方设法为你们报仇。” (本章完) 第156章 拍马屁也要看人 第156章 拍马屁也要看人 得到陈业的回答,托娅丽儿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去,只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的就是明天的谜题与答案。 等到托娅丽儿走后,齐齐格桑便忍不住捏紧拳头,对陈业说:“宗主,你不要相信她,这口如蜜,实则是毒药的女人。” 陈业疑惑地说:“你们不是朋友么?” “我以前也以为是,但没想到她一直在骗我。部族的人都说托娅丽儿是上天选择的智者,能够指点我们躲避灾厄,结果根本就是假的。怪不得之前有两次雪灾她都没能提前预见,我们力蛮部都有不少孩子冻死了! “我还以为那是上天的惩罚,是我们避不开的灾厄,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在撒谎!” 齐齐格桑越说越是激动,差点没忍住变身牛头人追上去。 陈业只好安慰说:“雪灾算是天灾,倒也怪不到她的头上。不过你说得不错,这托娅丽儿的话也不能尽信。” 北疆人虽然被涅槃宗奴役许久,但五大门派都已经管事上千年了,这大祭司肯定听说过这五大门派的名字。 既然他们有找到涅槃宗的本事,怎么不去找清河剑派求助? 陈业一个刚来的外来者,不可能比清河剑派名气还好吧? 想到这里,陈业便问齐齐格桑说:“你有听过中原那边的五大门派么?” 齐齐格桑疑惑说:“是跟黄泉宗一样的?” 陈业连忙说:“不不不,黄泉宗比五大门派差远了,怎么你们从未听说过?” 齐齐格桑说:“部族里偶尔会有中原人来做生意,但也不曾听过这些。但传说里,千年之前有中原人来毁了我们的圣城,屠杀了我们的同族……” 齐齐格桑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她也知道陈业是中原人,这说下去怕是不好。 陈业听得皱眉,问道:“刚才托娅丽儿说你们被天上人奴役,这事你们不知道?” 齐齐格桑却说:“奴隶一直都有,各部战争的时候,战败的人自然就成了奴隶。不过部族头领都是当年的贵族血脉,战败了也能当个体面的牧羊人。” 陈业这下听懂了。 怪不得北疆人丝毫不感恩中原的五大门派呢。 想来当初能活下来的多半是跟着涅槃宗吃香喝辣的凡人贵族,涅槃宗被清算之时,他们估计也受了重创。 如此一来,贵族们如何能说中原人的好话? 五大门派是解放了那些被奴役屠杀的平民,但这些人或许很快又变成了参与贵族的奴隶。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当然还是继续奴隶制,继续沿用之前的规矩。 而你要沿用原来的规矩,那之前的统治就不能是错的。 所以圣城还是神圣,部族头领依旧是贵族。 那坏人只能是中原人了。 只怪五大门派当时杀得太干净,涅槃宗整整一千年都没冒头,所以如今的北疆人便觉得涅槃宗可能没那么坏。而中原人也并未统治北疆,这么多年过去了,便觉得中原人当初来北疆杀人灭城真是坏透了。 初代的大祭司自然也是受涅槃宗好处的人,只不过一代代传下来,到如今这一代对涅槃宗已经疏远了,所以涅槃宗的人来杀了十几万,他们便觉得涅槃宗的人真的坏,开始觉得陈业这人不错了。 历史上翻来覆去的故事,都是大差不差。 像是墨慈修行之前考功名,然后被灭门,等到他修炼有成回来,或许就会发现又有人考了功名,然后又被灭了满门。 活太久的人对这种事便看得淡了,也是懒得理会。 许多修士看不起凡人的皇朝,或许便是这种事情看太多了。 陈业若非是要在北疆立足,也是懒得管北疆人如何看待中原。 不过既然适逢其会了,陈业也就顺势而为了。 事关涅槃宗,陈业倒也不敢大意,便对齐齐格桑说:“你出去通知风道友,我需要暂时闭关,请他为我护法。” 等到只剩陈业一人,他便闭上双眼,进入梦境之中。 “尊主,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陈业在梦中大喊,赤练大蛇现身,只是这一次,陈业在梦里的形象也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条赤练大蛇,而且身上还冒火光。 尊主疑惑地问道:“你小子,连我的独门法术都偷了去?!你这神通也太不讲理了吧。” 陈业笑道:“修行之人,学点法术不能算偷。再说了,还是您说的,我是赤练魔宗嫡传,学点赤练魔宗的秘术怎么了?” 尊主被陈业这不要脸的模样气得半死,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陈业连忙将焚香门盯上酆都城,以及大祭司让他对付涅槃宗两件事给详细说了。 尊主听完,却笑道:“焚香门盯上咱们那是早有预料的事。你在北疆开宗立派,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用卜算,光用眼睛看都知道有问题。但焚香门现在出手也已经晚了,我不怕陆行舟,赤练蛇佛与地脉结合,成了酆都的守护之佛,还有十万阴魂在此,我就更不怕陆行舟了。” 陈业疑惑地说:“焚香门又不是只有一个陆行舟,化神,返虚,他们三山五堂的高阶修士那么多。” 尊主却说:“对啊,但这些人为何要与黄泉宗拼命?你是挖了焚香门的青棺山,将无咎魔尊给复活了?还是你杀了他们全家?” 陈业沉默不语,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今酆都城阵法已有雏形,加上尊主的赤练蛇佛,除了张奇这种论外的高手,都能跟合道境掰腕子了。正因有这份自信,尊主才想着用百海谷的散修逼张奇退让,让赤练魔宗可以转为旁门重新开宗立派。 谁曾想兜兜转转,赤练魔宗要在陈业手上发扬光大。 如今宗门已立,焚香门跟陈业最多只能是意气之争,并非什么非要分出生死的仇恨,那陆行舟最多就给黄泉宗一点难看,可不会直接举派来攻打。 就算陆行舟够狠心,焚香门三山五堂未必都愿意拼命。 除非,人参果的秘密公之于众,那说不定真会惹得其他四大门派联手,那黄泉宗怕是真的有危险。 尊主随意地说:“这庞什么的直接杀了吧,留着也没用。” 陈业却摇头说:“直接杀了,燃灯派就要来闹事,闹了一出,又有下一出。尊主你是可以躲起来,但我这个宗主可就连修行的时间都没有了。” 尊主问道:“那你待如何?” 陈业说道:“我在寻思,如果那大祭司真能找到涅槃宗的踪迹,或许这庞问还有点用处。” 尊主疑惑地说:“借刀杀人?没用,这人本身便没什么价值,他们要吃的是你的人参果,不管这庞什么死在谁的头上,他们都能赖上你,还不如杀了干净,至少能杀一儆百。” 尊主与陈业两人都很清楚,所有利益关键都在人参果,这东西不能暴露,而如果焚香门查不到这个结果,那他们便会一次次试探,哪怕燃灯派死光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尊主觉得这事让陈业去忙就行,杀了也就杀了。 陈业却不想天天被这种琐事缠身,只想着一劳永逸。 陈业说:“庞问死了,能不能杀一儆百不好说,若是他还能活着,那或许能为我们拖延些时日。焚香门不是想知道黄泉宗的秘密么,我们给他编一个,让庞问带回去就好。” 尊主问道:“编一个?人参果这种宝贝,我都没见过,你要怎么编一个同样的宝贝出来?而且编出来还不够,还要让焚香门死心,让他们知道之后不会打这宝贝的主意,这难度让我都头痛,你有办法?” 陈业连忙说:“我自然是没有的,我满打满算才修行一年多,我能有什么见识,如何能跟尊主你相比。各种上古秘闻你都清楚,涅槃宗的各种隐秘也在你心中,我编不了,但尊主你见多识广,你肯定可以啊。” “嚯,你这小子……” 虽然明知道陈业是在拍马屁,但尊主还真挺高兴。 在尊主眼中,陈业这小子天赋高人品硬,偏偏骨头也挺硬。上次自己不过是随意贬低了几句被献祭的活人,这小子就敢当面骂他还让他差点下不来台。 尊主至今还记得陈业说的那句“我虽蝼蚁但也能让你难受”,没想到这硬骨头也有服软的时候? 像尊主这般人物,并不是不吃马屁这一套,关键是看谁来拍。 若是张奇给尊主一句好话,他能将这话刻下来,在黄泉宗最显眼的地方立个碑,至少摆上一千年。 至于陈业,也勉强够得上拍他马屁的资格了。 “给我出难题,不过,你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让我想想……” 尊主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兴奋道:“有了,我想到了一个能糊弄过去的说法。” 陈业也好奇起来,连忙问道:“是什么宝物?” 有什么东西能替代人参果的消息,让焚香门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 尊主笑道:“无咎魔尊的肉,一块可以长出洗魂的还有活性的血肉。” (本章完) 第157章 收复庞问 第157章 收复庞问 “无咎魔尊的一块肉?” 陈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仔细一想,也觉得尊主这个想法不错。 焚香门最有名的不就是无咎魔尊身上长出来的洗魂么,这东西能让通玄境修士突破化神,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珍。 而且用洗魂突破比其他方法安全许多,对修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长生,这洗魂能让你突破到小长生的境界,还安全无害,其价值可想而知。 若是说陈业在北疆找到了可以种出洗魂的无咎魔尊的肉块,那在这里开宗立派也说得过去。 而洗魂这东西虽然珍贵,对焚香门来说却不是必须,不至于倾尽全力来抢这个宝贝。 “不愧是尊主,这个想法妙啊。”陈业先赞了一句,但又忍不住问道:“只是,想要让焚香门相信怕是不容易。” 无咎魔尊的尸体就在青棺山里埋着,缺了哪一块他们还能不清楚,尊主瞎编的话容易出现破绽。 还有一点,陈业要在北疆开宗立派,必定是因为里面的宝贝无法移动,否则带到海外或者其他更隐秘的地方不是更好? 所以不仅要让焚香门相信这宝贝是无咎魔尊的肉,还要相信这块肉不能搬走。 这可就有难度了。 但尊主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陈业也只好相信这位老魔头骗人的本事了。 陈业索性将庞问交给尊主,这赤练蛇毒似乎效果共通,陈业可以进入庞问的噩梦,尊主也可以。 陈业都有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学了尊主的秘术,还是说自己成了这赤练蛇佛的分身。 不过这梦境交流确实好用,比飞剑传书都方便。 焚香门那边的麻烦可以交给尊主处理,但涅槃宗这边还没个准信。 陈业又问道:“尊主,你曾经与涅槃宗合作过,你觉得如今的涅槃宗还能有几个活人?” 尊主仔细思考一番,然后到对陈业说:“你若是想对付涅槃宗,那如今确实是个好时机。涅槃宗千年以来未曾有过这般虚弱的时候。 “涅槃宗能称得上厉害的就只有两人,一个是方丈金鸣和尚,另一个就是他们的传经堂首座云心和尚,都是返虚境界。金鸣方丈凭借这佛陀之力,能与合道之人抗衡。 “不过涅槃宗的佛陀出了毛病,已经不堪大用,所以他们才会与我合作,就是想趁我练就赤练蛇佛之后,好将我一口吞了,弥补涅槃宗的缺陷。至于那云心和尚,我听慈心寺的光头说了,他的三重法相被打破,也是元气大伤。我估计这两个老和尚都命不久矣,否则也不会冒险弄出这血祭十几万人的计划。” 陈业记得这事,当初与慈心寺的方圆和尚相遇,他还以为来仇家了。 后来方圆和尚一巴掌打灭了天边的三颗星星,听说那便是云心和尚的三重法相,想来那一掌将云心和尚重创了。后面尊主在百海谷狠狠地坑了金鸣方丈,让他身受重伤。 这么算来,涅槃宗最厉害的两位都已经身受重创,剩下的中坚力量,估计也在张奇的裂天一剑下死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一算,确实是涅槃宗最弱小的时候了。 问题是,再虚弱的返虚境,也不是陈业可以对付的吧。 “尊主,这种大事,要不还是让清河剑派来处理吧。”陈业感觉自己没必要蹚浑水。 尊主却说:“放心,没让你去冒险,但这个线索若是拿到手,先告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捡点便宜。涅槃宗要我的佛,我也想要涅槃宗的佛,这东西若是用得好了,就等于一个合道境的修士,放在酆都城的话,那我们才算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涅槃宗这么大一个魔宗,里面好东西自然不少,若是尊主进去,那应该能捞不少好处。 陈业听着也有点心动,谁不希望自己的宝贝更多呢。 不过这是后话了,那所谓的九色鹿能不能真的将陈业带到涅槃宗还不好说呢。 既然天没掉下来,高个的就已经顶上,陈业也就不浪费时间。 等他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时间仿佛只过去一瞬。 陈业越发觉得这个梦境厉害,若是更多人能够通过梦境相连,那说不定能有其他妙用。 正准备歇息一下,好应对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却听到风怀宇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 “陈兄弟,你能听见么?那庞问似乎有些不对!” 之前陈业说是闭关,让风怀宇帮忙护法,他不敢打扰,便小声说了几句,若是陈业能听到应该会回应。 若是陈业不回答,那他便继续等待。 陈业听了,连忙让风怀宇带着庞问进来。但不等风怀宇解释发生何事,陈业便听到昏迷中的庞问念念有词地说着梦话。 仔细一听,庞问念的是:“赤鳞蔽日,毒雾吞星。万鳞之母,血雾之主。伏地聆听羔羊之声。蜿蜒于岩浆为枕,盘踞以骸骨为巢,腐肉孕灵,怨气化形。蜕旧躯者得新生,焚己身者见大光明!” 风怀宇连忙说:“刚才他突然就开始说梦话,而且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 陈业笑道:“无妨,风道友早些歇息吧,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风怀宇虽然还有些担忧,但蛇毒是陈业下的,既然他说无妨,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到送走这位古道热肠的朋友,陈业便将庞问随手扔到地上。 这祷词陈业可太熟悉了,当初自己差一点就跟着念出来,幸好他意志坚定,没受到赤练蛇佛的控制。 不过尊主这动作又够快的,自己才刚苏醒,庞问就已经被他忽悠得成了信徒。 想来也是用“赐汝长生”来做交易,这世上能抵挡这个诱惑的修士不多。 没过多久,庞问睁开双眼,身上燃起淡淡的金炎。 双眸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样的过去。 等他看见陈业,顿时收起了身上的金炎,客气地说:“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陈业试探着问:“看来庞道友已经想通了。” 庞问连忙说:“得见大光明,我已明了之前所作所为都是错误,求长生却走向死路,当真是南辕北辙。多得我佛指点迷津,让我明白彼岸在何方。” 陈业沉默了片刻,这庞问是彻底废了,完全变成了赤练蛇佛的信徒。 这庞问平日不知道靠那神通魅惑了多少人,如今自己反倒成了被魅惑的那个,或许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陈业问道:“既然庞道友已经回头是岸,那你准备如何?” 庞问说:“我需要尽快赶回那几位师弟身边,免得他们将此事闹大。燃灯派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若是牵扯出焚香门的高人,那便要再生事端。” “但你就这样回去,你的师弟们问起,你要如何回答?” 庞问自信地说:“请道友放心,我对那几位师弟的性格非常了解,知道如何说服他们,不过还要请你配合一番。” “要我如何配合?” “写一封书信予我。” 陈业点了点头,很快取来纸笔,按照庞问所说,将书信写好。 等庞问收好,陈业又亲自将庞问送出金帐,放他离开。 此事,天空中正下着小雪,庞问一路踏雪而行,很快便回到了宝船所在之地。 这宝船虽然是燃灯派的法宝,但操控权一直在他手上,庞问不在,这船就是一动不动的死物。 此时此刻,康天翊等燃灯派的弟子正在船上吵成一团。 庞问本来是领头之人,如今他被抓了,生死未知,他们想跑却也跑不了,总不能将人和法宝都留在这里。 偏偏又没什么办法马上与师门联系,他们正商量着派人回去报信,又要有人在这边守着,以防陈业真杀人灭口。 但谁回去,谁留下,光是这个问题便吵了半夜。 谁都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康天翊更是第一个想跑,却被其他师兄弟给拦住。 吵了半天都没吵出个结果来,直到庞问回来。 见到庞问之时,康天翊震惊得叫出声来:“你怎么回来了?!” 庞问冷哼一声说:“怎么,师弟是不想让我回来么?” 康天翊听了,顿时脸色难看地说:“庞师兄哪里的话,你不是被那陈业抓了,怎么突然便回来了,难道是那陈业放你回来的?” 庞问冷笑道:“当然,不仅如此,还是他亲自将我送出门的。” 燃灯派的弟子都吃了一惊,这听着像是天荒夜谈,之前陈业可是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否则他们也不会妥协让庞问被人带走了。 康天翊听着感觉不对劲,正要追问,却听庞问先声夺人地说:“你们还真是我的好师弟啊,看着我被抓了,竟然一点应对之法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将我带走?” 康天翊连忙说:“师兄,当时情况紧急,那陈业的魔门手段诡异莫测,我们都不是对手,我还被他伤了。” 说着,康天翊还露出了脖子上的伤。 庞问却是懒得看上一眼,继续骂道:“你们平日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遇到一点小挫折便畏首畏尾,你们真以为那陈业敢动手杀人么?我不过威胁几句,他还不是要将我放回来?燃灯派代表的可是焚香门!” 康天翊咬牙道:“师兄,他也有清河剑派撑腰。” 庞问却呸了一声,骂道:“蠢货,这小子即使有清河剑派撑腰,但他若是敢杀了我,清河剑派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清河剑派何时庇护过滥杀无辜之人,我们之前只是给清河剑派造谣,难道你自己真的信了?!” 康天翊被骂得无言以对。 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命都快没了,哪里能想到这些。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他早就想要这艘宝船了,庞问死了正好。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庞问没回来还好,回来之后自己就只能忍了。 教训完了康天翊,庞问继续对其他师弟说:“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回到门派之中,谁也不要乱嚼舌根。” 马上又有其他师弟问道:“可是,我们来此地是为了查探那陈业的秘密,若是空手而归……” 庞问笑道:“你以为我就是威胁几句便像丧家犬般回来了?那陈业的秘密,我已经打听到了,直接回师门汇报即可。” 康天翊不敢置信地问:“师兄,此话当真?” 康天翊怎么也想不明白,庞问明明是被抓去当阶下囚,怎么可能反而打听出陈业的秘密,这人难道是傻子么? 庞问看了康天翊一眼,嘲讽道:“康师弟,我需要向你汇报么。是真是假,师门长辈自有定夺,轮得到你来多嘴?” 康天翊咬着牙,最终不敢再多说半句。 庞问地位比他高,就连宝船都是由他来操控,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不过,他真的这么简单就从陈业嘴里掏出秘密来,还能全身而退? 康天翊不信,等回到燃灯派,他一定要狠狠告上一状。 (本章完) 第158章 必勒的负荆请罪 第158章 必勒的负荆请罪 祖灵殿外的广场上,必勒看着躺在金帐里养伤的部族勇士,忍不住长嗟短叹。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些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的中原人已经全部跑了。 必勒不得不找到自己的部族祭司,质问道:“祖灵不是让我与中原人合作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没有那群中原人的帮助,必勒部怎么可能取得优胜,一点表现都没有,别人都知道他少了好几万族人,说不定转头就是大军压境,逼着他交出自己的地盘了。 必勒部的祭司也有些慌乱,连忙再次沟通祖灵,但这一次,祖灵却没有任何回应。 但这话可不能直接说,不然愤怒的必勒说不定连祭司也杀。 琢磨了半天,这位祭司只能对必勒说:“或许,我之前的解读又错了,与中原人合作,说的就是那个黄泉宗宗主。” 必勒听了,没忍住一脚踹飞这个老头。 一开始他就准备跟陈业合作,连书信都送出去了,结果这老头说合作的另有其人,带来了这么一群不可靠的中原人。 结果刚到圣山就跟那位黄泉宗宗主打了一场,伤了不少人不说,直接将合作的机会都扔了。 如今才说,祖灵其实是让他跟这位黄泉宗宗主合作? 必勒忍不住骂道:“你若是年纪大,耳朵听不清祖灵的话语,你还是趁早死了吧!” 不过骂归骂,总要想办法解决,必勒部还有四五万人,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等死。 被踹了一脚的祭司捂着胸口爬过来,恳求道:“伟大而宽容的头领,所有错误都在我,但现在还来得及。我看那位黄泉宗宗主并非残暴之人。 “你看这一场角斗,他一个人都没杀,还给我们送了疗伤的药。部族里的战士都说这药效果极好,吃下去之后仿佛力气都大了几分,简直就是神药。若是我们去向他请罪,说不定他会原谅我们。” 请罪? 必勒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自己都已经跟陈业撕破脸了,就算自己现在跑去认错,对方就能原谅么? 黄泉宗就在必勒部的旁边,除非那位黄泉宗宗主一辈子守在那酆都城内,不然必勒部第一个就要倒霉。 当过首领的人都明白,地盘便是人口,人口便是势力,势力便是最根本的利益,这是无可调和的矛盾。 若是一开始服软了,或许还能有些商量的余地,现在……恐怕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必勒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将乌克巴尔给我带过来。” 苍老的祭司愣了一下,然后欢喜地说:“头领放心,我会告诉他,这是祖灵的旨意!” 乌克巴尔就是之前在圣城门口对齐齐格桑和陈业出言不逊的人,后来被那巨蟒捆住,挤断了几根肋骨,又被齐齐格桑捏碎了肩膀,如今只能躺着一动不动。 必勒将这个伤员叫过来,显然是要去给陈业请罪了。 用乌克巴尔的人头,换取这位黄泉宗宗主的原谅。 不管成不成功,必勒愿意为部族去认错请罪,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头领了。 没过多久,浑身打着夹板的乌克巴尔被抬了过来。 眼看着不能动弹的乌克巴尔,必勒忍着心痛说:“乌克巴尔,你追随我多少年了?” 乌克巴尔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必勒的双眼,虚弱地说:“二十八年,从我宣誓为你效忠开始,已经二十八年了。” 必勒又问:“你愿意为我,为我们整个部族去死么?” 乌克巴尔咬牙说:“愿意,不管头领你要我做什么,我的性命与忠诚早已奉献给你。” 必勒激动地说:“好,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的。” “走,跟我去那位黄泉宗宗主的金帐。” 必勒的部下面面相觑,但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抬起伤员,跟上必勒的脚步。 但刚走几步,必勒又停了下来,转头又对着金帐里面几个侍女说:“你们,都跟上来。” 那位黄泉宗宗主连齐齐格桑这种体壮如牛的蛮力女都带在身边,一定是非常缺少伺候的人,乌克巴尔的人头只能算是一个态度,送他几个会照顾人的侍女才能表达自己的善意。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朝着陈业的金帐走去,也不管在这广场上有多显眼,也不管有多少人会看见。 必勒现在已经顾不上丢人,只想跟陈业修复关系。 当必勒走到那座三层高的金帐前,忍不住感慨中原人的法术神奇。怪不得他可以在草原上建造那恢宏的酆都城,或许靠的就是这种凭空造物的手段。 此时,陈业正在金帐之中打坐。 并不是日常修炼,而是仔细琢磨今日斗法的疏漏。 陈业自知没什么斗法的天赋,所以每当遇到与人斗法,他都会仔细总结得失。天赋再差,付出努力了,总会有所得益。 虽然今天赢得漂亮,但他还是被庞问骗了,真以为他的神通与冰雪有关,便选择了跟他速战速决,这反倒是落入了庞问的圈套。 若是真正相互消耗灵气,庞问未必能熬得过陈业这十八个气海。 明明出门之前就在尊主面前吃过亏,尊主还提醒他不要对手说什么都信,但等到真与人斗法之时,陈业还是很容易受到别人的语言影响。 没办法,经验还是太少,年轻人还是不够老练。 陈业只好三省吾身,仔细复盘,然后反复告诫自己。 只是刚琢磨点东西出来,齐齐格桑又来通报,说是必勒求见。 陈业忍不住有些不耐烦,小声道:“这大半夜的,忙完一出又一出。日后必须找个人来替我管理黄泉宗,不然哪有时间修行。” 虽然有些烦闷,但陈业还是让齐齐格桑将这位邻居给请了进来。 刚见面,这长得鹰顾狼视的蛮人头领便扑通一下跪下了,然后激动地说了许多。 齐齐格桑翻译半天,陈业才听明白。 陈业忍不住问道:“必勒头领是想与我和谈?” 必勒连连点头,将乌克巴尔送上来,强忍着心痛说:“他对宗主不敬,如今我将他交给宗主处置,只希望能平息宗主心中的怒火。” 陈业听完了齐齐格桑的翻译,毫不在意地说:“齐齐格桑,这人当初是你捏断了肩膀,你来处置好了。” 陈业不了解北疆人的规矩,这种情况,是接受还是拒绝比较好? 索性让齐齐格桑来决定好了。 陈业本来就不想与必勒打仗,如今他已经服软,回头跟他做生意要点牛羊应该不难,有了羊群,其他都好说。 齐齐格桑没想到陈业会将这人性命交给自己处置,顿时感觉到陈业对她的看重。 这可是必勒头领送来的投名状,结果陈业丝毫不在意,反而给她报仇的机会,这份信任是要粉身碎骨来回报的。 齐齐格桑走到重伤的乌克巴尔面前,说了几句话。 乌克巴尔原本一脸死灰,听了之后便露出震惊,愤怒,还有不甘的表情,咳嗽着说了几句话。 齐齐格桑却冷笑着指了指必勒,乌克巴尔顿时闭上了嘴巴。 陈业看得好奇,问齐齐格桑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齐齐格桑说:“我让他将自己骂过的话写下来,他说他不认识字,我让他去学,学好之后抄写一千遍,然后对着他的亲人朋友将这些骂人的话念出来,也是念一千遍。等他做完了,我便原谅他了。” 陈业意外地看着齐齐格桑,这姑娘还挺狠,之前这人估计骂得挺脏,现在让他对亲人朋友全骂一遍,估计很快会成为部族里的笑柄。 这招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陈业不置可否,齐齐格桑要是觉得这样处置更合适,便随她去了。 必勒是一个字不漏地听着,等到齐齐格桑说完了她的惩罚,必勒顿时松了一口气。 能留下性命就不错了,乌克巴尔都能活命,看来这位黄泉宗宗主确实宅心仁厚,自己虽然丢脸,但总算是达成了目的。 必勒顿时更加热情,恨不得这就跟陈业大醉一场。 但陈业只是象征性地跟他喝了一杯,然后便问起了牛羊交易的事。 陈业愿意跟他做生意,那就说明不想吞掉他的地盘。仔细聊了几句,必勒才确认,陈业似乎只想要如今的酆都城,苏合的其他地盘他都没有兴趣。 这可是意外之喜,必勒没想到陈业是这样好说话,至于牛羊之事必勒自然是拍着胸口保证,只是一些牲畜而已,白送都可以。 这一番交流下来,必勒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果然,祖灵没说错,跟中原人合作就没问题,只是那耳朵都不好使的老祭司听错了祖灵的话,回头真要好好教训他。 必勒千恩万谢地告辞,临走时将那几个貌美的侍女给陈业留下,说是照顾陈业的起居生活。 陈业听得齐齐格桑翻译,连忙拒绝。 他一个修行人,哪里需要别人照顾,如今他已经开始罡煞炼体,修炼有成之后通体洁净,连衣服都不怎么需要换,吃喝也不是凡人可以伺候的。 修行人大部分不需要什么仆人,而酆都现在满城都是阴魂,也用不着这几个侍女去扫地倒茶。 陈业让必勒将这些侍女带回去,然后便果断送客。 今晚太累,累的是心神,实在懒得再跟必勒你来我往地客套了。 必勒没想到陈业会拒绝,明明前面聊得挺好的,北疆人之间相互赠送女人本就是表示友好的意思。毕竟你要信任我,才会接受这种贴身侍女。 不过陈业这番拒绝,似乎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看起来更像是看不上这几个美貌的侍女。 看了看那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齐齐格桑,又看了看陈业这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必勒若有所思。 这位黄泉宗宗主,怕不是喜欢强壮的女人? 这简单啊,回去选几个壮健如牛的给他送过去! (本章完) 第159章 只求香火不绝 第159章 只求香火不绝 必勒走后,陈业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过了一晚上。 不过第二天开始,陆续有其他部族的头领来拜访。 估计都是看必勒满脸紧张地来,然后欢天喜地回去,便觉得这位在陈业这里得了好处,至少得到了令他满意的承诺。 而陈业昨日展现出来的法术已经将众人吓得不敢再犯浑,那就只能赶紧来缓和关系。 当老大的,心狠之余,还要厚脸皮。 陈业不胜其烦,索性让齐齐格桑来处理了。 不过看这些蛮人头领的态度,黄泉宗在北疆立足这事应该是稳了。 就这般无惊无险地到了第二天的谜题测试,陈业甚至都没出面,只让齐齐格桑拿着预定的答案去应付。 果不其然,第二关没有任何意外,陈业这边再次获得了优胜。 虽然陈业也看不懂那个谜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便算是陈业的“智慧”也胜过众人。 就这般风平浪静地到了第三日,那传说中的猎鹿之时。 陈业不得不从那金帐中走出,再次来到那摆放着巨大白骨柱的广场上。 这一次,众人望向他的眼光不再是仇恨,大部分人带着几分讨好,只剩下少数几个蛮人头领还心有不甘。 但这些都不重要,陈业不在意他们是尊敬还是怨恨,只要酆都城能够自给自足,别的都不重要。 大祭司迈着蹒跚的步伐,看起来真像个活了千岁的老僵尸。 一番冗长的祈祷仪式之后,大祭司终于让人从祖灵殿中搬出一面画着彩绘的铜镜。 这铜镜比人还高,厚重无比,需要四个壮汉一起搬动才挪动到广场的中央。 齐齐格桑给陈业解释说:“铜镜上画着的就是九色鹿,等下大祭司会将这个铜镜点亮,上面的九色鹿就会跳出来,然后附身到圣城内的一只野兽身上。大部分情况下是附身在鹿和山羊上,谁能狩猎到这只九色鹿附身的野兽,便算是胜出。” 陈业问道:“以往都是先厮杀一轮,然后再开始狩猎?” 齐齐格桑点头说:“毕竟圣城太大了,而猎物太少,搜索起来全靠运气。人多的有优势,人少的不愿意输,那便先厮杀一轮,等到对手都死光了,再去寻找九色鹿,这样才比较稳妥。毕竟人容易找,而九色鹿难找。” 那怪不得,这试炼其实就是大祭司安排好的。 实力最强的部族能派出的战士最多,一开始就无限制厮杀,自然可以奠定优势,那狩猎的结果自然就没有悬念了。 正是靠着这种手段,才能让苏合部连续多年蝉联冠军。而苏合的地盘与中原接壤,某方面也让他不敢胡乱攻打其他部族,让北疆得以平稳发展多年。 这番操作确实是有点本事的,陈业也心生佩服。 只不过如今自己变成了苏合,需要帮忙演好这场戏。 大祭司念念有词,铜镜也开始缓缓转向,映照着天上的月光,那九色鹿的彩绘便像是活过来一样。 先是眨眨眼,然后是扭扭脖子,不一会儿就半个脑袋都从铜镜里面钻出来。 这九色鹿确实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凡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天上的神物,能够带来神灵的旨意。 但在陈业的灵目看来,这就是一种简单的幻术,九色鹿完全是灵气构成的虚幻之物,并无实体。这东西能发光,能动,这便是全部的功效了。 陈业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不对劲啊,这东西,好像没有附身的功效?” 此时,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走到陈业身旁,用又轻又细的声音说:“宗主慧眼,其实这九色鹿只是幻象,并没附身到野兽上的本事。” 陈业认得这声音,又是那位托娅丽儿,只是今天她裹得很严实,完全看不出半点当日的风情。 陈业问道:“所以,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等到胜者决出之后,不管他们献上什么猎物,九色鹿都会从中出现。” 陈业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幻术,只有如此才能内定胜者,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这些北疆人并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真的抓住了那传说的九色鹿。 修士的手段,想要糊弄凡人实在太过简单了。 陈业又问道:“那今日你们准备如何?” 这次猎鹿会情况肯定不同,陈业的出现让众人没有厮杀的可能。 毕竟谁也赢不了那冒着火的巨蟒,数百勇士冲锋都难以给那骨头外露的巨蟒留下一点伤口。 所以,大家等的只是陈业一个人去狩猎,等他找到九色鹿了,一切便结束了。 而少了这场厮杀,陈业总不能随便抓个小兔子送上去,然后大祭司就宣布陈业赢了,这未免太过糊弄事,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托娅丽儿说:“这一次,大祭司准备了几头猛兽。请宗主去将其降服,九色鹿便附身在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倒是个不错的补救之法。 陈业给齐齐格桑一个眼神,等下就让这位牛头大妞去降服猛兽好了,实在不行就让她将胳膊上的火蛇扔出去。这样一来,场面算是撑住了,一切便都顺利解决。 但陈业更在意的是那面铜镜。 “你说过,这面铜镜是当年天上人祭祀用的法宝,能照应出登天之路,如今还能用么?” “只是猜测,千年来,九色鹿都是一闪而逝,看起来像是附身到野兽身上,实际上只是灵气不足。若是灵气充足,或许能让其一飞冲天,撞开那通天之门。” 陈业听明白了,原来是他们境界不足,不能完全启动这铜镜的功效,才弄出一闪而逝的效果,用来忽悠众人上千年。 气海境的灵气确实很少,想要驱使这种大型法宝远远不足。 若是如此,那还真很有可能寻得涅槃宗的蛛丝马迹。 即使九色鹿撞开的不是天门,估计也是当年涅槃宗的旧址。 陈业已经做好准备,等到这场猎鹿会结束,便将铜镜带回去给尊主仔细研究。 随着大祭司念完了咒语,铜镜之上的九色鹿也完全脱离出来,化作栩栩如生的九色神鹿。 远处也传来了猛兽的咆哮,一切正如大祭司所想的那样。 但就在九色鹿跃入高空消散之前,一道光影从祖灵殿飞出,落在那恐怖的白骨柱上。 这是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仿佛是由雾气组成的骷髅,一把抓住了那九色鹿,将其一口吞入了体内。 如此异变,将陈业看得一愣,问托娅丽儿说:“这是……换了新戏?” 托娅丽儿仿佛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身体一震之后慌忙地跪伏在地。 陈业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便看到大祭司也跪下了,祖灵殿里走出来的所有人都跪在这雾气骷髅面前。 其他蛮人头领也是震惊得胡言乱语,也有不少人跟着祖灵殿的众人下跪。 陈业忙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齐格桑解释道:“宗主,这是大祭司一脉祭祀的祖灵,白骨祖灵!” 祖灵显灵?在这个时候? 陈业抬头望去,那雾气缭绕的骷髅也将脸转向陈业,空洞的眼窝仿佛也在与陈业对视。 看来,这一次不是演戏啊。 烈焰巨蟒在陈业脚下显现,陈业便踩着蛇头升入空中,与那白骨祖灵相对而立。 白骨祖灵张开嘴,吐出一团雾气,将整个广场笼罩起来。 四周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陈业与那白骨祖灵能够看清对方。 见此情景,陈业好奇问道:“北疆的祖灵,你若真有灵,是有话要对我说?” 白骨祖灵张了张嘴,发出低沉沧桑的声音:“外来之人,你要灭了我北疆的全部祖灵么?” 陈业摇头道:“我不愿与诸位相争,但我黄泉宗有自己的道统。” 白骨祖灵询问道:“但我已听到祖灵消亡时的哀嚎,在你的城市,有人不再信奉我等。” 陈业想起自己让黑羽部改换信仰之事,祖灵需要吸收香火愿力才能维持,大大小小的祖灵各有神异,但多半因为愿力驳杂都是茫然无知的状态,很难有完整的理智,只能遵循本能做出反应。 而一些祖灵信奉的人本来就少,一旦族人改换了信仰,祖灵便会迅速消散。 陈业反问道:“千年以来,北疆的祖灵应该消散了不少,不管我在不在这里,应该也是一样。” “有生有灭,这是草原的循环。但他们要封你为王,从今往后,你的意志便是众生意志。只要你不祭祀祖灵,他们也会放弃,长此以往,我等必将全部灭亡。你要杀了我们吗?外来之人!” 陈业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询问道:“北疆祖灵还有多少?” 白骨祖灵回答说:“不足两百。” “如你这般能拥有神智的,又有几个?” 白骨祖灵沉默片刻,回答说:“只有我。祭祀千年不绝,我也才刚学会思考。” 陈业听了,有些感慨。 果然是残缺不全的传承,佛门的成佛之法不会弄出一堆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野神”。 这白骨神算是幸运的,历代大祭司都是修士,智慧也比常人高些,祭祀的祖灵时间长,比别的祖灵要聪明些,但看白骨祖灵的模样,比小孩子也强不了多少。 陈业摇头道:“我不准备做北疆之王,你若是不愿意就此消亡,不如加入我黄泉宗。我会为你留一尊神位,可以继续吸收香火愿力。至于其他祖灵,生死幻灭乃是自然规律,他们若是不愿改变,信仰消亡也是他们的命运。” 白骨祖灵问道:“你的黄泉宗,要带人去往何方?” 陈业摇头道:“各人自有领悟,无需我来指点。黄泉宗只是给凡人重头再来的机会,祖灵也一样。尔等若是不愿消亡,便为黄泉宗护法,只要尔等守我黄泉宗的规矩,我可以承诺,宗门不灭,香火不绝。” 白骨祖灵叹息一声,四周雾气尽散。 待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白骨祖灵双手高举九色神鹿,跪伏于陈业面前。 “我等,愿意归附黄泉。” 夜空中传来苍凉的回响,北疆诸多祖灵,都愿归附于黄泉宗,只求香火不绝。 (本章完) 第160章 为何地狱不空 第160章 为何地狱不空 在白骨祖灵向陈业臣服之后,此行便算是完满,想来酆都城所需都能很快补齐。 陈业归心似箭,也不想在这圣城久留。 将那九色鹿的铜镜收入储物袋,陈业便骑上黑旋风回归酆都。 至于各族头领送来的礼单,陈业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让托娅丽儿帮忙处理了。 白骨祖灵向陈业臣服之后,大祭司一脉便算是加入了黄泉宗。 这与传统不符,也不合规矩,没人表示反对。 毕竟,他们最敬仰的祖灵都已经臣服,凡人反对又如何? 虽然托娅丽儿所谓的智慧是多年来不断上演的戏,但这女人做事确实比齐齐格桑更精细些,至少她会算数,能为陈业处理许多杂务。 收拢人心,整合资源,这些事情便交给她,等做好了准备,她应该会带着陈业需要的牲畜和人口来到酆都城。 等回到酆都,这座形似八卦的城市已经不再是一个雏形。 从天上俯瞰,酆都城上阴云笼罩,亿万道凡人不可见的灵光在城市上空流转。 这是护山大阵在时刻发挥功效,与地脉紧紧相连,任何来犯之敌都要先突破这层阵法。 地底有人参果的先天木灵之气,中央处有赤练蛇佛汇聚众生愿力,还有十万阴魂齐聚的万魂幡……尊主说千年来都没见过这般奢侈的护山大阵,就算是张奇来了都要砍两剑。 陈业降落在城中,很快便找到正在监工的尊主。 看他的模样,似乎这几日也是不眠不休地忙着,阴魂不用睡觉,他也不睡觉,不去当封建地主真是屈才了。 陈业直接将那九色鹿铜镜取出,扔给了尊主。 “当年涅槃宗留下来的法宝就是这个。” 尊主只瞧了一眼,便对陈业说:“等得空了再处置,酆都城没几天就能建好了,想来你此行也算完满。” 陈业点头道:“整个北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惹麻烦,要人要物,买便是了。” 尊主不屑道:“还要买呢?” 陈业笑道:“用抢的就成魔头了。” 修士不缺这点钱,想要到手大堆黄金白银,去凡人的城市转一圈便好,随手炼制的丹药都能换来万两黄金。 只是许多人觉得麻烦而已。 陈业将猎鹿会上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然后便对尊主说:“北疆的祖灵都会归附,此地便算是我黄泉宗的根基了。说来倒也奇怪,千年来竟然不曾有人在意这片土地么?” 尊主笑问道:“除了需要香火的佛门,这北疆要来何用?能长生还是能给你出产什么天材地宝?” 陈业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北疆连璇玑露都没有,对大部分修士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处。 至于所谓的祖灵,若不懂香火成神之术,便跟游魂野鬼差不多,寻常修士也是用不上的。 “那慈心寺为何不来此地传教?”陈业好奇问道。 尊主解释道:“其一,这可是涅槃宗的地盘,若非他们被我算计,又挨了张奇一剑,你敢一统北疆,他们早就派人来暗杀了。其二,慈心寺有自己的传教之地,这天下如此广大,北疆,中原,海外诸岛,人口之多不知有几亿。 “你小子,完全是捡了便宜,不过,区区凡人,一堆孤魂野鬼一样的祖灵,要来也没多少用处。想要整合诸多祖灵,还要劳心费力。也就是我现在得空,才会心思帮你慢慢梳理,寻常修士这般忙碌,只会耽误自己的修行。” 陈业道:“多谢尊主指点迷津,不过听你这般说,得了这偌大的北疆,反倒是没什么用处?” 尊主笑道:“只有魔门的修行方式才需要大量的凡人,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用处。你之前炼制兽血丹之法我已经研究过,倒是真有几分巧思,正好与我赤练圣教的《血菩提经》可以相互印证。等那些牲畜到了,我准备在这酆都城中种上一棵血菩提树。” 之前尊主传了陈业一门天书秘术,可以化解贪嗔痴慢疑五毒,助人洗练神魂,得大解脱。当年赤练魔宗将这秘术改得面目全非,成了一门种植培育血菩提树的法门,然后用血菩提来喂养灵蛇,这才培育出赤练蛇这一物种。 血菩提树的培育离不开血丹,只是以前用的都是蛇血。 赤练魔宗杀了一个山谷的人,用来喂蛇,又用蛇来炼血丹,培育血菩提树,然后再用血菩提来培育赤练蛇。 之前在百海谷,尊主是将整个宗门的老底都拿出来了,结果一下子全输光了。 如今想培育第二株血菩提树,就只能重新炼制血丹。 而且陈业这兽血丹去了副作用,那种出来的血菩提便不止赤练蛇能吃,人也能吃。只不过,尊主可没在人身上试过,保不住吃出什么怪物来。 陈业听了也觉得不对劲,连忙说:“尊主,这血菩提树要来何用,我黄泉宗也不需要赤练蛇。” 尊主安慰道:“放心,如今大好的形势,我也不会为了区区血菩提惹得清河剑派找我麻烦。但这血菩提可不止能用来养赤练蛇,用处可多着呢,等你修炼到化神境界了,这树对你也有大用。” 听得尊主这般说,陈业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酆都城的建造便请尊主费心了,我要继续闭关修炼。” “又开始修炼了?你这气海的毛病已经解决了?” 陈业摇头道:“气海转化已经无法逆转,但这些日子以来,我使用这火蛇神通,也不曾有什么坏处。既然我这十八个气海前无古人,想来也难以从古籍中找到解决之法。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继续修炼,至少将罡煞炼体完成。” 尊主琢磨一番,点头道:“这话倒也没错,这天下修行之人,总有几个是特立独行之辈。或许你小子成仙比我还早些。” “那就承您贵言了。” 陈业不再耽搁半分,再次来到了地宫之中,借着那人参果的气息重新开始修炼。 陈业的罡煞炼体已经完成了小半,骨髓已然洗练完毕,身体本来就在不断造血换血。因此,陈业才会给人一种近似先天的亲近感,就像是远古时代被神灵创造出来的先民一般。 如今继续修炼,便到了五脏六腑的洗练,这份痛苦也是难以言喻,鲜血会一点点从身体各个毛孔中渗出,像是陈业从里到外开始腐烂一般。 但有人参果的气息,这些受损的内脏又会被迅速修复,直到陈业长出更完美的血肉来。 之前修炼的时候,陈业是先将罡煞之气吸入气海,然后转入身体各处进行修炼,然后他的第一个气海就变成了火蛇的模样。 这一次,陈业多留了一个心眼。 罡煞之气在陈业的气海中运转时,陈业有意感应了气海的变化。 已经化为火蛇的气海似乎受到了罡煞之气的刺激,运转速度快了许多,而那些虚幻的火蛇则像是闻到了诱饵的味道一般,追逐着这些罡煞之气,大口吞进肚子里。 “看来,罡煞之气确实是让气海转化的原因之一,不过为何会变成火蛇,只因为我被赤练蛇咬过?” 陈业感觉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想要寻根溯源,还要从这十八个气海开始研究。 自己当初是如何将十八个气海练出来的? 陈业仔细回想,当时似乎也是迷迷糊糊,气海乱作一团,本应失败才对。后来他似乎下意识使用了卜算之法,算出了一套古怪的方位,这才让十八个气海能够成型。 但当时陈业体内的灵气应该不足以支撑一场卜算,所以期间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才让他的气海发生变异。 这么排除的话,陈业倒是很快便想到了一件宝物。 陈业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本《地藏本愿经》。 这本来自苦厄和尚的经书一直很奇特,直至如今,陈业都不能在书页上留下半点划痕。 得知其中记载的是天书秘术之后,陈业曾经很好奇,这宝贝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 不过后来诸事繁忙,他也未曾深究。 如今看来,自己能练成这十八气海肯定跟这部经书有关。 说来也奇怪,在意天书秘术的人不少,但不曾有人在意记录天书秘术的这本经书,这倒是让陈业想起来时觉得非常古怪。 焚香门要的只是秘术,只字不提记载秘术的那本书,难道他们不觉得这是个宝贝? 陈业试着将灵气注入其中,地藏本愿经的文字便再次浮现,与之前所见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次,陈业仔细观察这些金字,从各个角度,各种方式仔细研究。 不管是前面的经文,还有后面的秘术,陈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眼前的金字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就在陈业感觉心神都被这些金字吸引之时,耳边仿佛听见一声叹息。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陈业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不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大宏愿么? 但再仔细听下去,仿佛还有其他声音。 “为何地狱总不能空,为何永堕地狱者诅咒诸天神佛。” (本章完) 第161章 十八层地狱 第161章 十八层地狱 陈业上辈子也曾经想过一个问题。 众生皆苦,许多人死后还要永堕地狱,但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满身罪孽,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放不下恨意。 怨恨滔天,无法消解,喝不得孟婆汤,无法投胎转世,那便只能下地狱。 在无间地狱之中,听那地藏王菩萨念经,等到消除了这无边的怨恨,便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 这是很俗气的说法,但也是流传甚广的传说。 最有名的不就是枉死城,枉死之人不得投胎,要先在这座城里待着。 与罪孽无关,与那贪嗔痴慢疑五毒有关。 若不能领悟,终究无法得到大解脱。 当时陈业就想过,佛门标准的大解脱,是否不应该用在众生身上。 你不能以太高的标准来要求凡人,否则就像是地藏王菩萨那样,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结果地狱硬是几千几万年都空不了。 或许,地藏王菩萨也有厌烦的一天? 这么想,似乎有点亵渎神灵了。 上辈子的陈业只是偶尔突发奇想,并未深究,但眼前这本地藏本愿经相当不对劲,那最后的叹息之声更是诡异。 为何地狱不空,为何永堕地狱者诅咒诸天神佛? 总不能是因为诸天神佛将他们害死的吧? 陈业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天书秘术究竟从何而来,这世界又为何没有诸天神佛,偏偏又有飞升成仙的传说? 陈业冷静了片刻,暂时不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是来修炼的,不是来解谜的。 先不管地藏本愿经的秘密,陈业重新阅读那拘锁问刑四门秘术,想要弄清楚气海变化,那就必定与这四门秘术脱不了关系。 陈业不止一次研读过这四门秘术,自觉已经非常熟悉。 毕竟他都可以通过阵法布置,将阎罗王的虚影给凝聚出来。 但如今陈业修为比当初高出许多,气海变成火蛇之后,重新再看这四门秘术,感觉似乎又有些不同。 陈业以前觉得,这拘锁问刑四门秘术就是给阴魂学的,大概是那些地府鬼差的手段。 所以才能让他凝聚出青面恶鬼,黑无常和阎王爷等神灵的虚影,能演化出类似的神力。 而如今,陈业越是研究越觉得深奥难明,之前所知不过是其中皮毛,这可不是什么鬼差用的法术,仿佛是将整个阴曹地府以秘术的形式掩盖起来。 陈业完全沉迷在修行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陈业周身突然化作火海,无数火蛇在其中隐现,仿佛是那恶毒的虿盆酷刑,要将所有生灵拖入其中。 陈业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这火蛇气海,其实是火蛇地狱?” 刚才陈业心念一动,仿佛将周身数丈的一切都拉入到另一个空间。那可不是召唤火蛇这么简单,在这火蛇地狱范围内,他仿佛就成了真正的地狱主宰,可以在此审判一切罪孽。 “原来这才是神魂秘术的真正用处,修炼到最后,其实是让十八个气海演化十八层地狱。可是,这样一来,我还怎么飞升?” 陈业感觉不是很对劲。 十八个气海,演化十八层地狱,等于陈业拥有十八种不同的神通,等修炼完满了,怕是一个念头就能将酆都城化为阴曹地府。 看起来是很厉害,到那时候,陈业自己就是阴曹地府,自己就是六道轮回的一部分,可比地藏王菩萨还厉害些。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自己还能飞升么? 十八个气海都化为地狱之后,陈业的神魂恐怕也会空前强大,别说什么门派秘境,什么百位通玄相助了,就算给他一千个也未必能帮陈业突破境界。 若是继续沿着这条路修炼下去,恐怕他无法以寻常的手段突破境界,必须要另辟蹊径才能找到突破之法。 这是前人从未尝试过的道路,也是只有陈业一个人能走的路。 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陈业满打满算修行才一年多,若是狠下心来,将如今的气海散尽,重新凝聚正常的气海,然后沿着前人旧路按部就班地修行,那他应该很快能重新修炼到通玄境。 毕竟他肉身不变,罡煞炼体的效果不会消失。 但缔造轮回,创立地府,这可是比成仙要伟大得多的成就。 一条容易,一条艰难。 两条路放在陈业的面前。 陈业思考许久,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若不立下这大宏愿,怎知我志在长生?我不仅志在长生,我还要给这天地画一条道,以后凡人修士都要按我的规矩来。” 怎么说也是穿越者,总不能修到成仙了,这世界依旧如故,半点也未曾因为自己而改变。光是那仙尊魔尊名单上多了一个名字,那未免太过无聊了。 这是陈业当初立下的宏愿,如今有了可以实现的机会,那又为何要退缩呢。 定了决心,陈业便不再迷茫,再次将罡煞之气吸入气海,继续修炼。 研究了这么久,陈业也算是明白这地狱要如何演化,这罡煞之气确实是关键。罡煞的本质便是开天辟地之时没有完全分开的清浊二气,本应有演化万物的功效,只不过混在一起相互湮灭,寻常人碰一下就要被消融血肉变成脓水。 陈业将其融入气海,然后又将其分离,其实就是用气海来模拟了一场开天辟地的壮举。 只要按照地藏本愿经中记载的秘术来运转这道气息,气海便会自动转化为新一层的地狱。 如今第一层火蛇地狱已成,陈业便开始转化第二个气海。 之前是茫然无知,一不小心就让气海变成了赤练蛇的模样。幸好这些火蛇如同陈业的召唤灵兽,用处不少,这才没有浪费。 这次陈业是早有准备,气海演化的地狱同时也是他的神通,自然需要补足自身的缺点。 陈业的修为增长很快,但在斗法方面没有天赋,关键时候总是不能冷静思考,容易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 那这层地狱的效果,要么就是能洞悉对手的想法做出应对,要么就是能让陈业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判断错误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想要得到这种效果并不容易,因为地狱的本质是刑罚,所以不管是何种形态,总离不开“刑具”。 最后具现出来的,便是这地狱的具体刑罚。 如何用刑罚来保护自己?这可挺考验陈业的想象力了。 仔细回想经书中记载,关于十八层地狱的说法有许多,无间地狱、阿鼻地狱、流火地狱、烊铜地狱、耕舌地狱等等。 种种刑罚都是作用于罪人身心,似乎怎么用也难以守护自身。 陈业越是细想,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魔影丛生,仿佛自己要陷入无边孽障之中。 陈业大吃一惊,顿时摇头晃脑,将这些杂念排除。 等到重新稳住心神,陈业才感慨道:“差一点便走火入魔,地狱乃是惩罚罪人,怎么能优先守护自身,若是以此为目标,永堕地狱的便是我自己了。” 陈业明白,自己修行之路无比特殊,这十八层地狱虽然厉害,但若是私心太过,反倒是自作自受。 陈业打坐入静,等到自己完全平复心情,这才开始重新思考。 要以惩罚和超度为目标来设计这层地狱的刑罚。 “对了,是超度。地狱的酷刑并非要害人,而是要劝人迷途知返,让其回头是岸,我应以洪钟大吕,震慑其恶念,引导罪人忏悔。” 仿佛是印证陈业心中所想,他的第二个气海开始将吸入的罡煞之气分离,原本像星河般璀璨的气海开始迅速幻变,化作一个模糊的虚影。 与此同时,陈业周身也有幻影显现。 淡淡的锈迹显现,陈业周身出现一座巨大的青铜大钟。 这青铜大钟自虚空中显现,慢慢凝成实体,通体青黑,高逾三丈,形如巨兽之口,将万物吞入其中。身上密布玄文,形态各自不同,但内容却都是一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当这口青铜大钟完全显化,无需敲击,其音自鸣。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陈业双耳便全是嗡嗡之声,仿佛一切烦恼尽去,只觉身心通明,霎那间见到了那繁尽放的彼岸风景。 不过这只是陈业的感觉,这钟声震荡,从地宫一直传到酆都城内,不少阴魂只听到些许,顿时抱头痛哭,仿佛被亿万细针刺入脑海。 这青铜大钟,也是依罪而罚。 你若身犯恶孽,这钟声就不是清心明神的无上妙音,而是震荡神魂的魔音。 这钟声让正在监工的尊主吓了一跳,刚才他都感觉到神魂刺痛,这钟声仿佛是千夫所指,对他劈头盖脑地一通责骂,要让他忏悔自己的罪孽。 不过尊主修为极高,这点影响不过是清风拂面。 等到尊主来到地宫查看时,陈业身上的青铜大钟已经隐去。 陈业这次是主动修炼,所以并未失控,刚才那一声钟响只不过是测试一番这铜钟的威力而已。 尊主忍不住问道:“你又弄出什么鬼东西来?” 陈业并未回答,而是心神沉入气海之中,检视第二气海的形态变幻。 星河还在,但那青铜大钟的虚影也已经若隐若现。 只要陈业继续吸纳罡煞之气修炼,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这第二气海化作旋转不休的青铜大钟。 陈业这才睁开双眼,轻轻伸出右手,只见一口细小的青铜钟在他掌心显现。 陈业心满意足地对尊主说:“我只是练成了第二门神通。” “第二门神通?你在开什么玩笑?” 尊主未曾听闻过有人可以修得两门不同神通的,这已经违背了天地之理。 陈业想了想,掌心处的小钟冒出火焰,一条细小的火蛇盘绕其上。 陈业笑道:“尊主说得不错,世上没有人能领悟两门不同的神通,我所领悟的神通也只有一个,名为十八层地狱。而我,只是刚修炼到第二层而已。” (本章完) 第162章 要准备封神了 第162章 要准备封神了 尊主本想说自己活了几百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但看着陈业手上那火蛇盘绕的铜钟,他只能承认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没人可以领悟十八门不同神通,但一门神通确实可以拥有十八种不同效果。 陈业这么说,尊主也只能这么信了。 毕竟这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练出十八个气海的修士。 尊主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你这第二层地狱又有什么用处?” 陈业笑道:“清心明神,摒除杂念。” “我信你个鬼。” 尊主嘴上这般说,但还是朝陈业勾了勾手指:“来,让我看看你北疆一行有多少长进。” 不等陈业回应,一条赤练蛇已经从虚空中飞出,朝着陈业的脖子咬来。 又是同一招,毫无征兆,不讲武德的偷袭。 但这一次,陈业纹丝不动。 而这条赤练蛇落在陈业的脖子上时,却像是幻象一样穿过。 陈业得意地说:“尊主,我说了这铜钟能为我清心明神,寻常的幻术就不要……我去!” 陈业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一个仿佛比天还大的拳头就朝他砸过来。 兽首铜钟在陈业身上浮现,将其笼罩在内。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陈业连钟带人被撞飞出去。 尊者呵呵一笑说:“不错,反应变快了些,你这钟还挺硬。” 陈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老家伙是真阴险啊,完全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又一次,无数的赤练蛇从虚空中扑出,朝陈业扑来。 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幻术,数百条虚假的赤练蛇之中藏着几条真货。 若是放在地上让陈业来仔细观察,倒是勉强能够分辨真假,如今挤成一团地扑过来,陈业却是根本来不及细看。 无奈之下,只能再次以兽首铜钟护身。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尊主却微微皱起眉头。 这铜钟的声音听得他心烦意乱。 按理说,他境界比陈业高出许多,不可能被区区噪音影响心情,但这钟声却让他想起许多令他不快的回忆。 只因为心情不对,尊主的攻势便缓了一丝。密集的钟声变慢了,铜钟之内的陈业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火蛇地狱具现在周身十丈,尊主只觉得双脚踩在泥沼之中,有无数火蛇缠绕到他的身上,毒牙咬在他的身体上,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不仅如此,一口铜钟从天而降将尊主笼罩在里面,然后就开始疯狂地震动。 陈业解开自己的防御,正好看到笼罩着尊主的铜钟震荡着沉入火蛇地狱之中。 但陈业没有丝毫得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与尊主的差距,这点小手段不可能真对他造成影响。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动静。 陈业转过身,便看到尊主的大手从天而降,像是要将他镇压。 陈业连忙想要以铜钟护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在那手掌压下来之时,陈业的气海都运转不动,直到那手掌拍在陈业的肩膀上。 尊主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十八层地狱的神通当真玄妙无比,连我都差点着了道。不过,既然这铜钟能护身,你就别随意撤销。自己既然立于不败之地,就不要主动漏出破绽。但凡你这铜钟还在,我要拍你肩膀也没那么容易。” 陈业苦笑道:“我也不想,但这铜钟地狱初学乍练,坚持不了许久。” 刚刚领悟这一层神通,尊主马上就来试探,陈业都没能仔细琢磨其用处,第二个气海也未曾完全转化为铜钟地狱,能用铜钟护身已经算不错了。 尊主难得安慰道:“那就继续努力,等你修炼到合道境界,说不定你也能称一声魔尊。” 陈业疑惑地说:“魔门修士,不是只要到了合道境界都算魔尊么?” 尊主摇头道:“哪有这般简单,当年魔门的合道境可不止十八个。” “啊?” 陈业震惊,当年魔门那么强么? 尊主又问:“你对魔门几乎一无所知,你怎么当魔头的?” 陈业很无语,他也不想当魔头的,这不是没得选么? 不过既然都聊到这里了,陈业索性打听几句。 “尊主,能与我说说当年的故事么,之前你说无咎魔尊偷袭了赤练魔尊,这才让赤练魔尊被正道五门杀死,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尊主摇头道:“这事不能说,修为高到一定境界,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事情都会有所感应。卜者在卜算高阶修士吉凶时容易反噬,便是这个道理。这个秘密与焚香门关系密切,我们聊多了,说不定陆行舟那老不死便有感应了。” 虽然尊主什么也没说,但陈业隐隐感觉不对。 怎么,无咎魔尊偷袭赤练魔尊还是焚香门暗中操控的?那无咎魔尊怎么就被封印在青棺山里了,是被卸磨杀驴了? 陈业还以为自己听不到什么远古秘闻了,尊主却说:“不过另一位惑心魔尊的故事你倒是应该听一听。” “惑心魔尊?” 陈业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问道:“听说这位最擅长的是迷惑人心,是一位长得倾国倾城的美人。” 尊主笑道:“对修士来说,哪有什么倾国倾城?皮囊如何,终究只是包裹神魂的肉袋子,好看不如皮糙肉厚。这位惑心魔尊或许称得上美人,但绝不是什么倾国倾城,她厉害之处是她那惑心魔音。 “听说,张奇剑法还未大成之时遇着这位,差点便着了道。后来,惑心魔尊死于魔门内讧,被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背叛,然后死于非命,连神魂都彻底破碎,当真是什么都没留下。不过说起来,惑心之死与正道的算计关系也不大,就算没有正道五门的设计,她的弟子也是迟早会背叛的。” 陈业听得也很感慨,一辈子玩弄人心的魔尊结果被自己的弟子背叛,这未免太过讽刺了。 “虽说这人狂妄自大,死得一点也不可惜,但她的本事你倒是可以学一学,正好你这铜钟也有影响人心的效果。” 尊主的话让陈业一阵激动,这位老前辈真的什么都知道啊,连惑心魔尊的秘术都懂? 陈业满心期待地说:“尊主,你是不是学完了十八位魔尊的本事?都能教我么?” 尊主愣了片刻,指着陈业笑道:“你这小子,贪得无厌,你还想学会十八位魔尊的本事,那你算什么?天地间最大的魔头?” 陈业笑道:“艺多不压身嘛,修行之路艰难苦险那么多,多学点本事总没错。若不是没那天赋,我都想请张真人教我清河剑诀呢。” 尊主却不屑道:“想得倒美,十八魔尊的本事我要是全都会,我早就一巴掌镇压了天下,用得着跟你躲在这偏僻之地建城?” 陈业略微有些失望,又问:“那你会几种?” 尊主摇头道:“我就只有赤练圣教的传承,你要学,我能教你。至于别的,我也不会。我跟你说惑心魔尊的本事,不是说我要教你,而是让你去模仿。魔音乱神不仅仅是靠声音大,回头我给你一些记录惑心魔尊生平的书,你自己看了去琢磨。” 陈业顿时有些失望,但还是拱手道:“多谢尊主。” “嗯,你好好修行,抓紧时间将罡煞炼体这关完成了。再过几天,酆都城便要建好了,到时候要举行开宗仪式,必须要弄得风风光光。” “开宗仪式?”陈业疑惑地问:“需要弄得这么隆重么?” 陈业心想,酆都黄泉建好了,请几个朋友来喝杯茶就完事了,修仙之人弄那么多繁文缛节有何用处。 尊主却说:“别的宗门或许可以低调,但黄泉宗不行。你可别忘了,你承诺要让那些祖灵香火不绝。偌大一个黄泉宗,容得下这么多祖灵么?你想过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香火会影响赤练蛇佛的灵性?” “所以,这跟开宗仪式有何关系?”陈业问道。 “当然有,因为当年涅槃宗便是这么玩的。在涅槃宗还统治北疆之时,他们只有一尊佛,便是那金身佛陀。但那些信口雌黄瞎编出来的故事,被信徒们用香火愿力弄成真了,那要怎么处置?总不能全部说是佛陀化身,涅槃宗的佛陀也是要面子的。” 陈业好奇地问:“那涅槃宗最后如何处置?” 尊主面露不屑,给陈业解释说:“他们编了一套封神之说,将这些混沌不明的祖灵封各种神位,然后又编造了一套天人五衰的说法,让这种祖灵去渡劫。以渡劫失败作为借口,让这些香火之神一一陨落,反正就是将劫数总结为不够虔诚。 “你不敬佛,你心不诚,所以你有各种劫数,你看连神都躲不过这些劫数,你一个凡人要怎么办?那就只有虔诚礼佛,佛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怀疑,不许怀疑,只要听话。涅槃宗就靠着这手段愚弄凡人,将北疆变成他们的羊圈。” 陈业恍然大悟,涅槃宗果然是会玩的,这样既能消灭这些分香火的祖灵,又能继续忽悠北疆人提供香火愿力。 不过,难道黄泉宗也要走这条老路? 陈业对尊主说:“我们总不能照着涅槃宗的法子来做,那不真成了魔门了?” 尊主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们不能照搬,但这封神也是要做的。祖灵繁杂,香火愿力相互影响,终究会出大问题。你必须琢磨出一套规矩来,将其分门别类安排好,将这套香火之道改良一番。” “我?” 陈业有点不太自信,自己何德何能给众生封神? 尊主却说:“别妄自菲薄,上次我受审之时,你弄出来的那个阎王,我看着不是凭空想象而来。你小子,应该早有一套完整的编排了吧?回头我将那些祖灵的单子给你,你给我仔细排好了座次,我们就按这个办。到时候再请张奇来见证,那这些祖灵便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咱们黄泉宗的香火神!” 陈业震惊道:“还要请张真人来?” “不然呢?你以为旁门立派这么简单么,不仅仅是清河剑派,五大门派都要请人来见证,如此一来,才算是被认证的旁门。若非如此,随便来个修士便开宗收徒,谁知道是不是魔头伪装的呢?当初慈心寺也经历过这场仪式,否则如何能与涅槃宗切断关联。” 尊主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这香火之道,也是涅槃宗的手段。” (本章完) 第163章 天子牧民,黄泉封神。 第163章 天子牧民,黄泉封神。 陈业真没想到,开宗立派还能这么麻烦。 明明地是自己占的,城是自己建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弄来的,结果还要五大门派一同审批。 怪不得大部分修士都是散修,这流程未免太麻烦了。 不过尊主所言不差,黄泉宗以香火成神之法立宗,又地处北疆,迟早会引得五大门派起疑。与其等着他人上门彻查,倒不如主动邀其前来,以证自身问心无愧。这般想着,陈业便不再纠结旁事,全身心投入修炼之中。 陈业顾不上别的,再次开始修炼。 先别弄什么十八层地狱了,那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决的事,还是先借着人参果的力量,先将罡煞炼体完成,然后将这铜钟地狱稳固一下,陈业便是真正的通玄境了。 一派宗主,至少要通玄境才能压得住场面。 在地宫中,陈业咬牙坚持修炼,五脏六腑在强大的药力与修炼压力下,一次次被搅成肉泥,又一次次重获新生。全赖人参果的神效,使得他修复损伤的速度比常人快上百倍不止。 当陈业的五脏六腑彻底完成重生,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腹腔与胸腔看似平静无波,可四周却骤然响起阵阵轰鸣,好似这一口气吸尽,空气都来不及填补空缺。 沉闷雄浑的共鸣从陈业体内传出,当他凝神沉浸于自身,便惊喜地发现,五脏六腑之上皆覆了一层朦胧金光。此刻的陈业,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坚韧至极,好似都能当作法宝来使。 这才是真正的不坏金身,由内而外,无懈可击。肉身越是强悍,所能容纳的灵气就越多,寿命自然也随之延长。就凭陈业现在的状态,即便从此不再修炼,活个一千年也不在话下。 骨髓与内脏既已完成罡煞炼体,皮肉的修炼便相对简单许多。 陈业一鼓作气,运转功法,让自己皮开肉绽。 皮肤瞬间破碎,血肉模糊糜烂,可眨眼间,又以惊人速度重生。虽说这酷刑堪比凌迟,但陈业此前早已历经更为惨烈的罡煞炼髓之苦,这点疼痛对他而言,已然算不得什么。 一寸寸皮肤开裂,伤口处脓血渗出,可新鲜的血肉又迅速生长出来。陈业的身体就这样不断破碎、重组,远远望去宛如一尊游走于生死边缘、不断转化的神灵。 也不知过去多久,等到陈业吐出一道长长的白气,直到将周身都笼罩在雾气之中,陈业这才睁开了双眼。 全身塑炼完成,罡煞炼体已然大成。 而就在血肉彻底转化的一瞬,陈业只觉得体内气海翻涌,瞬间又变大了许多倍。 原本陈业的十八个气海灵气便已经深如渊海,如今更是感觉灵气源源不绝,仿佛用不完一样。 “通玄,果然不一般啊。” 陈业算是切身体会到每个境界为何划分得如此明显。 在完全炼体之后,火蛇地狱与铜钟地狱的转变才算是彻底完成,他才体会到了庞问所说的,施展神通是不怎么费灵气的。 陈业如今要召唤火蛇是念动即成,而且就算要跟尊主大战一场,陈业感觉可以跟他打上十天半月也不怕灵气不足。 这便是通玄境,神通便是如此厉害,所以才能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修行境界。 陈业感慨:“怪不得高阶修士动不动就毁天灭地,张真人一剑能横跨千里,连天都斩开,方圆大师一掌打灭天边的星星。假以时日,我也可以做到。” 如今罡煞炼体有成,陈业便出了地宫,来到酆都城上。 骑着黑旋风飞入高处,俯瞰这座城市,陈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数日不见,这地方简直大变样。 原本整座酆都城都被建造成八卦的模样,每一个卦象都是用对应的五行之物建造而成,从而引动地脉灵气,加持在整个城市之中。 除了那护山大阵的效果,还有诸如聚集灵气,操纵天气等等效果。 具体如何,陈业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 而如今建成之后,所有卦象都已经隐没,看起来就是一座八角形态的高城,高耸入云的黄泉道宫立在城市中央,不再是之前那简陋的模样。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看着虽然华丽但却不怎么符合陈业的审美。 陈业喜欢简约的,但尊主却是特别喜欢这种特别华丽的造型,誓要将这黄泉道宫变成酆都城最宏伟高大的建筑。 除了这黄泉道宫之外,酆都城便显得非常空旷。 卦象隐去之后,就只剩下几条贯通酆都城各处的宽阔大道,然后就只有西南面建了一片小楼,暂时作为城中百姓的住所。 虽然陈业已经收服了北疆,但时日太短,来到酆都居住的北疆人还是不过百人,不少还留在城外为酆都城放牧牲畜,所以城里几乎见不着多少活人。 倒是阴魂大行其道,总喜欢在地底乱窜,然后突然就冒出来。 陈业看得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酆都城算得上空旷,这么玩吓不着几个活人,但等到城里人多了,那人鬼混居就麻烦了,非常容易让活人受害。 陈业转了两圈便飞入黄泉道宫之中,在那最高处找到了尊主。 黄泉道宫高三十三层,最高一层便是宗主居所,陈业不闭关的时候便应该住在这里。 不过酆都城还在建造之中,尊主便在这最高层处当他的监工。 见得陈业出现,尊主惊讶道:“不错不错,你终于完成罡煞炼体,与之前相比那是真正的脱胎换骨。黄泉宗的宗主,就得是这个模样。” 在人参果气息笼罩下炼体,效果比尊主预想中更好。 陈业这模样本来便长得俊美,然后已经化为先天之体,看着更是顺眼。 别说修仙者不在意皮囊,那是不在意那千篇一律的凡俗之美。像是陈业这种,有眼光的修士一看便觉得他能成仙作祖,这样才符合一派之尊的气质。 陈业也省了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尊主,地下一层应该也建造完毕了吧,这些阴魂还到处乱窜,长此以往酆都就真变成鬼城了。” 尊主笑道:“我当然知道,但酆都城刚刚建成,你自己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阴魂没了吃喝的需求,你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关在万魂幡里面。当然,我是不介意用点手段来管教,狠狠地抽打一番便能让他们听话了,但你能狠下心来么?” 千年来,杀人盈野的魔头多了去,为何没人练就一杆十万阴魂的万魂幡? 一是用不上,对高阶修士来说,阴魂实在上不得台面,陈业这杆万魂幡对尊主来说是半点威胁都没有。 二是麻烦,养阴魂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使是魔门手段也得日夜折磨培养戾气,这个可不是放着不管就行的,需要时间,心思,对修行来说算是一种阻碍。 所以万魂幡只能算是常见的魔门法宝,修为低的时候特别好用,等到境界高了,一般就扔到一边或者赏赐给门人弟子了。 像陈业这般,不仅收了十几万阴魂,还不做限制,这管起来可就麻烦了。 尊主也想趁此机会给陈业上上课。 在尊主看来,陈业修行的天赋极高,为人也聪明伶俐,但为人过于妇人之仁了。若是当个散修,那他日子必定过得很滋润,抱着清河剑派这条大腿,哪怕不能拜入清河剑派,也能顺风顺水地修炼下去。 但这样可不能当一派之尊。 慈不掌兵,这不仅仅是凡人的说法,要管理一个门派,光是仁慈是不够的。 如今阴魂到处乱窜,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生活无聊,更因为他们没有规矩。 陈业给阴魂的自由太多,如今他们不愁吃喝,那闲下来就只会捣乱了。 尊主想看看陈业怎么处置,等他焦头烂额之时,然后好好将他敲打一番,让他学学怎么狠心。 不曾想,陈业却说:“阴魂是不需要吃喝,但若无灵气滋养,也会逐渐消散。尊主,建造酆都城时,你以灵气凝聚滋养阴魂的甘露,几乎是无限制供应,将他们养得太好了。如今酆都城建好了,我看这滋养的甘露却还是无限量供应,你这未免太败家了。” 尊主没想到陈业反倒是教训起自己来,忍不住说:“你想卸磨杀驴?还真出乎我意料,你不是要将这十万阴魂给毁了吧?” 陈业笑道:“哪来的卸磨杀驴?他们本是孤魂野鬼,我救他们一命,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建造酆都城时,我也不曾亏待他们,专门为他们留了一层地下空间,让他们自由生活,但总不能真当孩子养他们千百年。” 尊主好奇地问:“那你要如何,向阴魂收税不成?” 凡人朝廷便是这般处置,天子牧民,将百姓当牲畜来放牧,心情好了给你免税几年,心情不好了就征发徭役弄死十几万人。 尊主不觉得陈业有这般狠心,若是如此,倒是省了他不少调教的功夫了。 陈业摇头道:“谈不上卸磨杀驴,我本来只是承诺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如今酆都城建好了,按照凡人工匠,给他们算一笔工钱。就用这阴魂的甘露来支付,够他们使用多少年,这个倒是不用算太精细。但从今往后,这甘露的发放便要有限制。” 尊主却说:“阴魂若是饿着了,是真的要吃人的。” “我明白,所以,需要给他们找些工作,让他们可以靠工作来换取甘露。” 陈业将一份图纸递给尊主,尊主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简单的笔画描绘了一张图。 “阎君、判官、无常、城隍……”尊主惊讶地说:“这便是你定的封神图?” (本章完) 第164章 善恶有报 第164章 善恶有报 许多人觉着陈业年轻,又看陈业为人正派,做了许多悲天悯人的好事,便总觉得这少年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陈业在人世间摸爬滚打的时间确实不长,比不上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但论把握人心,他却是比这些闭个关就上百年与人隔绝的前辈们强许多。 年纪与经验并不等同,上辈子的陈业是真上过山下过乡,扶过贫,经历过大灾大难,也曾委曲求全。 若不是穿越至此,他还真称得上一句“年轻的老干部”。 与上辈子所经历的麻烦相比,这辈子的人情世故反倒是简单许多。 因为修行界还是很讲拳头的。 当年在村子里要拆违建的时候,村民真敢放狗咬你,但如今陈业站在那十万阴魂面前,任这些阴魂如何凶猛都伤不了陈业分毫。 陈业为何做事如此端正,就是为了永远占了道理。 而当陈业拳头比这些阴魂都大,道理还在他这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业的方案其实很简单,就是简单的一句话,按劳分配。 阴魂有甘露滋养,天天无所事事,那便将这不劳而获的好处收回去。每人发一份积蓄,用完了就得自己去挣。 如此一来,阴魂便要按照陈业的规矩来。 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便是如何给这些阴魂安排工作。 换了上辈子,陈业就算上吊也弄不出十几万人的工作岗位来。但如今却不一样,这黄泉宗正要封神,将那堆祖灵都纳入黄泉宗,成为供奉的“正神”。 香火愿力的用处向来都是好坏参半,多少人求神拜佛为的是不劳而获? 家里穷了,没饭吃了,求神灵保佑赏赐他家财万贯;与人有矛盾,也不管自己对错,求神诅咒对方,让其死于非命……诸如此类愿望多不胜数。 若是神灵什么都答应,去别人家偷了钱财送来,不问对错便将别人害死,那结果只会混乱不堪。这些也不能称之为神,而是邪灵,是祸害。 涅槃宗当初瞎编弄出许多野神,又用“渡劫”之说来一一消灭,虽说是愚民之策,但也是因为香火必须要纯净。 要限制在一定规矩之内,不能乱来。 而陈业弄出的地府神系,也不是为了帮人不劳而获,而是要为众生求一个公道。 枉死之人得以伸冤,作恶之人会有果报,行善积德必有鸿运……要将所有祖灵都纳入这套规矩之中。 一开始自然是很难,祖灵承受了多年的香火,当然是优先照顾自己部族的人,还会按照部族的规矩,优待贵族,而漠视奴隶的恳求。 甚至许多农奴被洗脑,觉得自己天生就该被踩在脚下,应该被当成牲畜。 陈业不会强迫他们改变这个想法,但祖灵必须改。 这十万阴魂,就是陈业的第一批“鬼差”。 陈业会让这些鬼差去监督这些祖灵,让他们按照黄泉宗的规矩行事。 善恶有报,不会因为人死而结束。 这个规矩,就靠这十几万阴魂到了传播。 一两年不够,便十年,二十年,乃至百年。 总有一日,这北疆在黄泉宗的影响下,因果报应将会成为北疆人人认可的规矩。到那时候,陈业也算是积下一份大功德了。 尊主仔细看完陈业所设立的神位与职责,不禁啧啧称奇。 “有点意思,你想训练这十几万阴魂当你的耳目,让他们按照你的标准去赏善罚恶。” 陈业点头道:“若是真想在这北疆赏善罚恶,十几万可远远不够。” 尊主说:“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你应该清楚,强行推行,北疆人会受不了,会有更多混乱出现。” 贵族们早就习惯了视人命为草芥,奴隶对他们来说便是财货,怎么处置都行,怎么可能陈业随口一句话就让他们将奴隶解放。 就算解放了,这些奴隶怎么生活,分他们牛羊自己放牧?将如今的大部族分割成无数小部族? 若是如此,北疆反而会更混乱,争斗会更多,死人也会更多。 陈业笑道:“当然不可操之过急。所以,一开始我们不管阳间之事。活人如何,我们不去理会,北疆人有北疆人自己的规矩。但死了之后,他们的阴魂可以进入酆都城,那时候便要照我们的规矩来。生前如何作恶,死后便如何惩罚。” 尊主摇头道:“若是人人都崇恶抑善呢?涅槃宗当初操控人心便是这么玩的,扭曲了所谓的道德对错,只要虔诚礼佛,一切恶行都是对,放下屠刀便能成佛,这种理念你怕是不认可吧。” 陈业自信道:“那是因为他们是骗人,这套标准只用在愚弄民众上,对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涅槃宗的开口禅是我最不担心的神通,因为这种人遇到我肯定要破功。 “这套神魂秘术的善恶标准首先要用在自己身上,想要严于律人,宽于待己?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创造这套秘术,众人心中的标准或许并非绝对的善恶,但这决不允许双标的功效已经称得上是最大的公平。 你若认为此事为恶,那你便不可做,做了你也要受罚。你若认为此事为善,那别人做了,你便不可惩罚,反而要赏。 说起来复杂,实际很简单。 若是一位北疆贵族,认为奴隶不算人,当他修炼这神魂秘术,那自己也要经历一番奴隶之苦。若是他真能甘之如饴,认为奴隶就该不被当人,那秘术所判的善恶才会收纳他的心中所想。 正如陈业当初唤出青面恶鬼审判他人,但那恶鬼第一个审问的便是陈业自己。 若非他问心无愧,当时痛得满地打滚的便不是魏长生,而是他自己了。 其他判断也是如此,你觉得此人该死,那换成你是罪人,你便要甘心赴死。 不许双标,人人平等,你要定什么规矩,必须转换身份承受一遍。 如此一来,修炼此术的人越多,这份不双标的善恶标准就会越趋于公平。 这十几万阴魂历经生死,见识过人间最惨烈的血祭,想来他们心中也有善恶之分。而且他们自己就是北疆人,让他们修炼这份秘术,得出的善恶标准也更能让北疆人接受。 或许刚开始时,许多陈规陋习不会被认定为恶。 但这正是众人自己的选择,只要不双标,陈业一个外人也不会强制他们改变。 陈业很相信时移世易这个说法,每一个时代有着不同标准的道德,但只要能够保证不双标,别用这标准来骗人害人,那总会越来越接近公平。 陈业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尊主,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魔头也忍不住称赞道:“果然是奇思妙想,这一招,正道五门恐怕都没想过。那清河剑派想了千年,要如何真正断绝魔门,但人心难测,根本不可能断绝恶念,没想到你从死后开始清算,算是另辟蹊径了。” 陈业又问:“尊主觉得,我这安排如何?能成功么?” 尊主笑道:“谁知道,这种开天辟地以来都没听过的手段,卜算都算不出来的。不过,敢为人先本就是成尊作祖的条件之一,若无这份心气,你将来成就也高不到哪去。你要这么作,我便帮你。 “这十几万阴魂,我会处置好,至于这份封神图,我也会为你将合适的祖灵选好。至于你,就好好准备开宗立派的仪式,五大门派请谁来观礼,如何准备焚香门等门派的审查与刁难,这些你得自己琢磨。” 陈业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确实需要他这个宗主来处理。 不过在此之前,陈业还要先忙另一件事。 陈业问道:“尊主,我师父怕是时日无多,关于他受香火成神之事,你可有安排?” 墨慈的神魂越来越虚弱,甘露也无法滋养。 距离那三年之期已经过去小半,也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如今黄泉宗要封神了,陈业觉得墨慈的问题也该彻底解决了。 但墨慈的神魂依旧在钻牛角尖,放不下那些执念,想成佛极难,陈业只能求尊主出手了。 尊主笑道:“你小子倒是真有孝心,现在都不忘给你师父保命呢?不过,此事还需你自己去跟墨慈说。我可以让赤练蛇佛分出一部分香火,补足他的神魂缺损,但前提是,他自己要想活下去。若无求生之意,这份香火他也吞不进去。” 陈业明白,其实在墨慈吐露心声之后,真正的问题便不是神魂的缺损,而是在墨慈自己走不出阴影,想要死了一了百了。 当初墨慈在屠杀仇人全家之后便已经迷失,遇到陈业之后,想着教个徒弟,这才勉强苟活。油尽灯枯之时,墨慈早已不想活命,只想随风而逝。 如今陈业已经修炼有成,墨慈就更加不想活了,只想与内心痛苦一同消散。 所以不管他受了多少酷刑,终究是一言不发,也不曾有任何好转。 自己放不下,那真是神仙难救。 陈业得想办法,让他愿意活下去。 赎罪也好,改过也罢,都需要墨慈自己做决定。 许久不见,也是时候跟师父好好聊这个话题了。 (本章完) 第165章 为我多活几年 第165章 为我多活几年 酆都城,地下一层。 虽然是完全封闭的地底,但却只是有些昏暗,而并非一片漆黑。 只因陈业的万魂幡悬挂在这一层的高处。 融合无咎魔尊的眉心骨后,这万魂幡已经不是寻常法宝,时刻散发着犹如暖阳般和煦的光。 即使是阴魂也能享受这份温热而不会被灼伤。 陈业从望乡台一路往下,来到这处阴魂居所。 与上面的酆都城相比,地下空间一样空旷。 阴魂不用衣食住行,房子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在不用建城之后,一众阴魂便在这里游荡,显得百无聊赖。 虽说已经想好了让他们当鬼差给自己打工,但也不能光干活,还要给他们琢磨些娱乐。 “上辈子给死人烧元宝蜡烛,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用得上,回头琢磨一下。若是有用,就给他们烧几家麻将馆棋牌室。” 陈业自言自语地一路前行,路上的阴魂见了,都对陈业恭敬行礼。 陈业也一一点头示意,这般到了万魂幡附近,许久不见的杨崇光便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恩公来了,多日不见,恩公修为又增长许多,成仙指日可待了。” 陈业也是许久不曾见杨崇光,今日一见,感觉他也有几分不同,便笑道:“老杨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最近过得可好?我看这一身打扮,与当初比可是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杨崇光一身布衣,虽然是个沙场老将,争斗之时极为凶悍,但看着像个田里耕作的老农。如今却不一样了,他仿佛长高了几寸,身上多了一套厚重的盔甲,看着像是凡人军队里的样式。 阴魂大多数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只因神魂缥缈无形,能记住的只有最深刻的自己。 换衣服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什么变故。 杨崇光挠挠头,自己也有些疑惑地说:“我也弄不清楚为何,但恩公你传授给我的秘术,练的时日长了就成了这样。别看这盔甲普通,可不是样子货。” 杨崇光敲了敲身上的盔甲,发出一阵金铁之声,犹如实物一般。 陈业知道那神魂秘术其实就是将整个地府的法则给浓缩其中,阴魂修炼起来特别容易上手,想来杨崇光是将自己给练成真正的鬼差了。 又跟杨崇光聊了几句,陈业得知最早跟随自己的数百阴魂都在苦练秘术,而且都长了不少本事。 这是好事,陈业正需要有自己人可以管好这群阴魂。 十几万全是北疆人,肯定与中原习俗不同,还是杨崇光等更符合陈业的心意,或许这鬼差的头领就该由杨崇光来做。 闲聊许久,陈业才问起墨慈。 杨崇光叹息道:“墨先生终日躲在万魂幡中,也不说话,也不动弹,我们也许久不曾见过了。我看他啊,就是想太多,到如今都嘀咕着自己杀没杀错。要我说,杀错了又如何,我当兵的时候杀错的人多了去,那是能算得过来的么? “皇帝老儿一句话能害死十几万人,将军一道命令我们便要上战场拼命。长枪捅过去,鬼知道捅死的是谁家儿郎。我不杀,死的就是我。活得好的人才自寻烦恼,我躺着睡一觉就忘了。” 杨崇光也曾经被那拘锁问刑四门秘术折磨过,但痛归痛,他是满不在乎的。错事做了,认便是了,有什么酷刑他也受着,但好死不如赖活,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随着一次次修炼,一次次身受酷刑,杨崇光如今已经不怎么感觉到难受了,仿佛那些罪孽也随着每一次的酷刑而消减。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像杨崇光那般通透。 陈业摇着头告别了杨崇光,来到了万魂幡旁边,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过了许久,墨慈的声音从万魂幡中传出:“哦,修为又有长进了?” 陈业点头道:“徒儿已经修炼到通玄境。” 此言一出,万魂幡中的墨慈又陷入沉默,许久许久才回应说:“不错。” 陈业苦笑道:“师父,我都追上你的修为了,你就一句不错?” 墨慈骂道:“不然呢?还想为师给你写篇文章赞你不成?” “哈哈哈,师父你想知道我是怎么修炼的么?我跟你说,我去了北疆的圣城……” 陈业便在那万魂幡旁,一点点将最近的经历说了。从他参加猎鹿会,到如何震慑群雄,如何斗败那燃灯派的修士,再到如何收复祖灵成为北疆之王等等。 陈业说得特别仔细,尤其是说到那托娅丽儿时,陈业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这女子有多会勾引人,自己又是如何临危不乱。 墨慈便这般听着,偶尔才会骂上一句“不要脸”。 等到陈业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完,墨慈才问道:“你今日说那么多,跟说遗言一样,是准备送走为师了?” 陈业感慨道:“我倒是想留,我都已经卖身给尊主了,就是为了给师父你寻一条生路,如今路已经找到了,但师父你自己愿意么?” 墨慈沉默不语。 对如今失去肉身的墨慈来说,他便只剩下一点回忆。 越是回忆,越是难忘,明明已经无心,却还是能感觉心像针扎一样痛。 即使一直自甘受刑,但也不曾让他放松半点,眼前还是闪过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七百七十三个,里面有几个是真该死的? 墨慈分不清,但他也放不下。 正如陈业所说,他做坏人不够狠,做好人又不够忍。 夹在中间反复折磨,让他不想再活下去,还不如趁此解脱。 墨慈无奈道:“徒儿,我累了。” 听着这像是告别的话,陈业却笑道:“师父,你真的一心求死的话,你早就离开万魂幡,然后灰飞烟灭了,也不用等到徒儿回来。其实,你还是想活,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而已。” 墨慈怒道:“谁不想活?!” “那你纠结什么呢,若是只为当年之事,你躺在这里等死就能解决么?想死又不够狠心,想弥补又什么也不做,师父,你这样真的好废物,徒儿都要看不起你了。” 陈业这话可不是激将法,他是真有点看不起墨慈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了,活了几百年的老魔头,何必如此矫情? 墨慈没有生气,只是叹息道:“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那些人的神魂都已经散了。” “谁跟你说魂飞魄散就完了的,徒儿正在打造轮回,能让阴魂重新投胎为人,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能想办法将他变回来。” 墨慈冷笑道:“你就吹牛吧,为师修行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下场?” 阴魂能投胎,这个墨慈是相信的,不就是跟夺舍一样么,不过应该是有别的方式。 但魂飞魄散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陈业却认真道:“这正是徒儿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我必须要让天下众生神魂不散。如今酆都城虽然有十几万阴魂供我驱使,但这天下有多大,人口有多少?我要将天下人都纳入轮回之中,总不能每当有人死了就派个鬼差去将魂魄带回酆都,那就算酆都阴魂再多百倍也忙不过来。 “徒儿要打造的轮回,是所有人死后神魂便会自己堕入轮回。包括那些因为意外而魂飞魄散之人,这轮回之力便是要为他们重塑神魂。” 墨慈听得惊讶,这话说出来好狂妄,一听就是得了失心疯的人才会说的。 但陈业修行一年多就到了通玄境,建造酆都黄泉,麾下有了十几万阴魂,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有几分可信。 墨慈问道:“真的可行?” 陈业摇头道:“不知道,但徒儿正在为此而努力。师父你也知道天书秘术,号称记载了这开天辟地所有的规则,神魂的聚散应当也是规则之一,若是徒儿能集齐全部天书秘术,说不定真能再造乾坤,将这轮回打造出来。到时候,逆转时空应当远不是难事。” “逆转时空,谈何容易啊。” 陈业正色道:“徒儿不会去想失败了如何,凡事只有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像当初我拜师之时,师父你想过我能一年时间修炼到通玄境么?” 修为便是最大的说服力。 若是陈业还是刚开始修行的蝼蚁,墨慈只会一巴掌拍过去让他别异想天开。 但如今陈业修为已经超过了墨慈,结识的也是清河剑派张奇与赤练魔尊这等人物,这话说出来便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志向远大。 墨慈从来都是俗人,听得这番话,便有些心动。 墨慈忍不住问道:“那天书秘术,究竟有多少本呢?” 陈业笑道:“徒儿不知道,但我想焚香门一定很清楚。” “焚香门?” 陈业叹了口气,解释道:“不错,焚香门是当今世上掌握天书秘术最多的门派。徒儿迟早会与他们彻底翻脸。徒儿胜了,天书秘术尽入我手,徒儿若是败了,那万事皆休。师父,你难道不想知道结果么?” 这话是半点也不夸张,陈业与焚香门的恩怨太大了。 赤练魔尊当年与无咎魔尊有一段恩怨,而无咎魔尊的尸身就葬在青棺山被焚香门镇压,黄泉宗藏着人参果,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辈子,迟早是要被焚香门发现的。 以焚香门如今的行事方式,黄泉宗与焚香门迟早会做上一场。 光靠尊主一个可撑不住场面,陈业还需要继续壮大黄泉宗的势力,最好抢在张奇飞升之前,自己能修炼到合道的境界。 到时候加上尊主的手段,黄泉宗两位合道境,便不怕焚香门的陆行舟了。 不过此事说来容易,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月。 念及于此,陈业又说:“师父,徒儿身边可用之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少,徒儿只想请师父你委屈一下自己,为我多活几年。” (本章完) 第166章 都是谎言 第166章 都是谎言 在南荒之地,有一处绝地,名为青棺山。 青棺山绵延八百里,高耸入云。若是飞入云层中俯瞰,便会发现青棺山名不虚传,当真如同一口横贯八百里的棺材。 山体整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青黑色,这颜色并非因草木繁茂而显的葱郁青翠,而是介于古朴青铜与冷峻青石之间。蜿蜒起伏的山脊线,恰似棺盖边缘精心雕琢的繁复雕纹,仔细端详隐约能辨认出那是无数符文卦象的模样。 历经悠悠千年岁月的洗礼,这些纹路却依旧如新,不见丝毫磨损与黯淡。 皆因这青棺山之下,镇压着一具千年不坏的魔尊尸身。 千年之前,那无咎魔尊威名赫赫,号称永生不灭,传言其哪怕仅剩下一滴鲜血,亦能重获新生,再度席卷天下。 然而,无咎魔尊究竟是如何陨落的,时至今日,都尚无确凿定论。 唯有正道五门对外宣称无咎魔尊是死于魔门内斗,其神魂已然破碎消散,可肉身历经千年而不腐,被镇压于此地,受这山川地脉之力的禁锢。 不过这也导致无咎魔尊的尸身与青棺山彻底融合,与地脉紧紧相连,已经不分彼此。 千年来,青棺山终年雾气缭绕,雾中时现时隐着无数佝偻人影,犹如鬼影。 这些鬼影怨念深重,仿佛是当初无咎魔尊的残魂所化,会本能地袭击一切活人。 在焚香门,弟子们的日常任务之一,便是穿梭于青棺山的崎岖山路间,驱散那些杀之不尽的鬼影。这些鬼影既无灵智,手段也稀松平常,在焚香门弟子眼中,不过是练习法术的靶子。 不过最近几年,这些鬼影仿佛变得多了些,偶有听闻焚香门的弟子会在驱除鬼影中受伤。虽说伤势大多不重,但也让人多了几分谨慎。 不过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也未曾被焚香门放在心上。 当下的焚香门,一门心思都扑在青棺山上那珍贵的洗魂上。今年能结出几朵,门派中又有几位通玄境修士能成功冲破桎梏,踏入那号称小长生的化神境界? 掌门陆行舟也仿若置身事外,整日闭关不出,也不知他是在钻研高深莫测的功法,还是在参悟天地至理。 如此一来,焚香门的内部事务便交由三山五堂共同商议处理。 说是协商,实则是各为其主,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尤其是魏长生死后,长生堂与七星堂矛盾更深。 说来也怪,明明是魏长生亲手将长生堂首席害死,连累七星堂莫名背了多年黑锅,被门中不少人造谣诋毁。如今真相大白,按照常理,应该是长生堂向七星堂致歉,让两堂关系能有所缓和。 没成想,长生堂只记着魏长生死了,不仅没道歉,反倒是与七星堂的关系越发紧张。 焚香门中谣言四起,有人说七星堂首席莫随心暗中勾结外人,不仅下黑手害死了魏长生,还耍弄阴谋,将脏水泼在他的身上。 也有人称,长生堂下一任首席之位本就该是魏长生的囊中之物,是七星堂旧戏重演,再次使出卑劣手段,意图打压长生堂。 究其根源,不过是两位堂主之间的仇怨绵延了数百年,根本没办法化解。 七星堂内,莫随心正在静室中打坐。 从百海谷回来之后,莫随心便一直在闭关修炼,从罡煞境到通玄境本不容易。 罡煞炼体,只是增长寿元,想要达到通玄境,那就需要悟性。 感悟天地之理,领悟属于自己的神通,其实就是在修行中悟出自己道,了解自己究竟该从哪个方向努力。 对绝大部分修士来说,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难。 但莫随心不一样。 她是天生神通,从领悟神通那一刻,她便注定要当一个卜者。 所以说是闭关,其实莫随心只是在时间增长自己体内的灵气,等到气海扩张得足够大,通玄境便水到渠成了。 而焚香门别的或许不占优势,唯独丹药储备极为丰富。 莫随心每日的生活便是炼丹服药、打坐炼气,这般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日子,与那些初入修行之人无异。 可就在这看似乏味的修行日常中,她体内的灵气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河不断增长,相较于当初,已然不知翻了多少倍。 然而,莫随心心中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卜算一道,对灵气的需求堪称海量,即便她凭借天赋神通,灵气消耗比寻常人低上许多,可就目前这点灵气储备,依旧无法满足日后卜算的需求。 每日长时间的枯坐,对于许多修士来说,无疑是难以忍受的身心折磨。 但莫随心却甘之若饴,只希望一直如此平静。 那三年之约,最好永远不要到来。 只是,世间诸事往往事与愿违。 一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纸鹤从屋外翩翩飞来,稳稳地落在了莫随心的面前。 莫随心睁开双眼,将这纸鹤拆开,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小字。 莫随心叹息一声,对着静室外说了一句:“请那位庞道友进来吧。” 话音刚落,静室的石门缓缓被打开,年幼的童子领着一位神态略显拘谨的修士步入静室。 童子完成通报后,便躬身退下,只留下这位修士局促地盘坐在莫随心面前。 庞问声音微微颤抖,恭敬地说道:“燃灯派庞问,见过莫首席。” 莫随心仔细打量眼前这人,然后问道:“庞道友来意,我已知晓。请你复述一遍当日的情形。” 庞问略带紧张,眼前这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七星堂首席,可以算是如今天下第二厉害的卜者。 自己此番能否帮尊主瞒天过海,全看今日这一番表现了。 庞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缓缓描述当日的情景:“我与那陈业第一次相见,是在北疆圣城的大门之前,当时他骑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灵兽从天而降,身旁还带着一个北疆女子……” 莫随心眉头微微一蹙,打断道:“北疆女子?” 庞问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还没说到瞎编的地方呢,这就有问题了? 庞问重复了一遍,然后说:“大概是那陈业在北疆收的仆人,北疆有不少农奴,上位者也以奴隶多寡来区分地位高低。” 莫随心不置可否地说:“请道友继续。” 庞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上前与那陈业攀谈,可对方态度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似乎早就对我有所提防。我见正面打听消息无望,便换了一种策略,打算破坏他在北疆立威的计划……” 莫随心就这边仔细听着,不再多说半句。 直到庞问说到自己被陈业俘虏,然后以威逼利诱的方式逼迫陈业让步。 “我说焚香门毕竟是五大门派之一,不会为难他一个小小的散修,但若是他执迷不悟,那就算他杀了我,也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他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将那秘密告诉了我。说是从涅槃宗血祭之地寻得一处地宫,那里有一块蠕动不息的血肉,已经与地面融为一体,而这血肉之上,便生长着洗魂……” 听到这里,莫随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随即又收敛起来,继续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等到庞问将前后因果事无巨细地都说清楚,莫随心只是淡淡地让他离开了静室,未再多说半句话。庞问心中忐忑不安,完全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骗过对方。但这个精心编造的故事,他已经反复演练过许多遍,自觉应该不会有什么错漏之处。 “尊主说过,按照他的说辞,就算是卜者也算不出破绽来。” 庞问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便昂首挺胸离开了七星堂,一副问心无愧样子,还要等着焚香门嘉奖呢。认真修行 等到送走了庞问,莫随心也缓缓起身,离开了静室。 在这迂回曲折的长廊上走了几圈,莫随心来到了七星堂的内殿,这里正是她师父平日修行的地方。 无需通报,莫随心推门便入。 只见内殿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姿态悠闲的女子斜倚在长椅上。 女子身着一袭青灰素袍,宽松的袍身半掩着她略显瘦削的身形,如黑色绸缎般的长发肆意披散在肩头,更衬得肌肤胜雪温润如玉。 她眉眼低垂,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竹简,神情专注,仿若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莫随心轻声喊了一声“师父”,那女子才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清丽动人容颜。 若说莫随心是天下第二厉害的卜者,那眼前这位七星堂堂主庞朵朵便是天下第一。 这位不仅名字显得稚气未脱,只看容貌的话,仿佛比莫随心还要年轻几岁,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一般。 庞朵朵将手上竹简放下,微笑着对莫随心说:“已经见过那个燃灯派的小辈了?” 莫随心走到庞朵朵的跟前说:“已经见过了,仔细听他说完了全部经过。” 庞朵朵问道:“算出什么了?” 莫随心摇头道:“根本不需要卜算,他说的多半是谎言。” (本章完) 第167章 不能以常理推断 第167章 不能以常理推断 “根本不需要卜算,他说的多半是谎言。” 莫随心这话让庞朵朵生出几分好奇,便问道:“哦,何以见得?” “他声称陈业畏惧焚香门,故而将所谓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莫随心轻轻叹了口气,分析道:“但仔细想想,若陈业当真惧怕我焚香门,又怎敢悍然硬闯咱们在百海谷的驻地?又怎敢在众多焚香门弟子面前,公然将魏长生捆绑带走?这般胆识过人之辈,岂是几句恐吓便能使其吐露秘密的?” 庞朵朵听闻,不禁轻笑出声:“你呀,这番言论若被旁人听去,怕是又要遭人背后议论了。” 莫随心满不在乎地说:“随他们说去,若单凭背后嚼舌根便能长生不老,焚香门早就全是合道境了。” 庞朵朵笑得枝乱颤,她就喜欢莫随心这性子,卜者算出来的多半不是好事,若是在意旁人的想法,那还怎么卜算吉凶,要怎么铁口直断? 庞朵朵又问:“那你觉得,是这庞问骗了我们,还是他被那陈业骗了?” 莫随心仔细一想,然后说:“按照常理,应当是庞问被陈业骗了,以为自己得知真相,所以前来报信。他毕竟是燃灯派弟子,没道理帮陈业瞒骗焚香门。” 庞朵朵凑到莫随心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按照常理……那就是说你有不按照常理的判断咯?” 莫随心点头道:“徒儿觉得这庞问已经成了陈业的帮手,两人联手送来虚假的消息,就是希望焚香门上当。” 庞朵朵满意地说:“不错,能拨开重重迷雾,摒弃固有常理,如此方能洞察真相。若凡事皆以常理判断,日后当你算出那些超乎想象的卦象时,可就难以参透其中奥秘了。” 莫随心连忙说:“徒儿明白。” 庞朵朵说:“不,你还不够明白。徒儿,去算一卦,算一算这黄泉宗地底藏着的究竟是何物?” 莫随心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师父吩咐,开始卜算。 庞大的灵气汇聚于莫随心的指间,随着她掐指推算,身前有许多光影掠过。 片刻之后,莫随心惊讶地说:“那黄泉宗地底,确实藏着与无咎魔尊有关之物,而且是血肉相连之物。难道徒儿猜错了?” 庞朵朵摇头道:“为师刚才教过你,不要用常理来推算,为何不能是你猜对了,卜算结果也是对的?” 莫随心惊讶道:“师父,你是说,那黄泉宗地下确实有无咎魔尊的血肉,但真正的宝物不止这一个?还有比无咎魔尊的血肉更珍贵的宝贝?” 庞朵朵欣慰道:“这段时间闭关总算是有些长进了。先以理性推断,再以卜算为准,但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要比这二者更为重要。” 莫随心连忙说:“多谢师父指点,徒儿一定会牢记在心。” 庞朵朵满意地说:“你天赋不差,超越为师只是时间问题。如今,你既然已有答案,你准备如何?” 莫随心表情一变,略带激动地说:“师父你的意思是,不要揭穿?” 庞朵朵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这麻烦事儿本就是长生堂那老家伙搬弄是非搞出来的,还让我们帮忙推算什么真相。哼,就算那陈业真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与我焚香门又有何干系?难不成,我们堂堂焚香门,还要去抢夺一个散修的宝贝不成?” 庞朵朵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倒不如就顺着庞问所言,权当北疆所藏之物便是无咎魔尊的血肉。我倒要瞧瞧,长生堂那老鬼是否真的堕落成魔,连这等东西都要争抢。” 莫随心又问道:“既然长生堂本就信不过我们,为何还要让我们来卜算真相?” 庞朵朵得意道:“那是因为为师的口碑好啊,焚香门上下都知道我有话直说,不管卜算结果如何,我可从来不会睁眼说瞎话。长生堂那老鬼再恨我,也相信我不会坏了自己的招牌。” 莫随心惊讶地说:“那这样一来,岂不是毁了师父你的名声?” 庞朵朵看了莫随心一眼,笑道:“想什么呢,这是你算的结果,又不是我算出来的。你的每日三卦,不是只有其一为真么。” 莫随心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这般解释。 果然,卜算之道博大精深,她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啊。 莫随心回过神来,感激地说:“多谢师父。” 庞朵朵摸着莫随心的脑袋,取笑道:“多谢?多谢什么,你替谁多谢为师呢?” 莫随心闻言,耳根瞬间泛起一抹红晕,连忙解释道:“陈业与我有些交情,之前的恩怨也全因魏长生那个卑鄙小人从中作梗。徒儿实在不愿与他交恶。只是,徒儿不敢欺瞒师父,只能如实相告。幸得师父宽宏大量,成全了我这份情谊。” 庞朵朵却说:“光靠我成全可不够,你也听说了,陈业已经在北疆开宗立派。按照那庞问所说,他已经是通玄境。他初入百海谷时才刚刚凝聚气海,一年不到便已经是通玄境,这可是前无古人。我可听说了,王万成那老家伙的徒弟与陈业关系亲密,清河剑派就差将他当成上门女婿,你若不抓紧些,只能像师父我这样一辈子孤苦伶仃咯。” 莫随心听了这话,脸色更红了,赶忙辩解道:“师父,我与他之间并无私情。我在百海谷与他相识,纯属机缘巧合,相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日。我教他卜算之术,他则将天书秘术赠予我,往多说,也不过是亦师亦友的情谊……” 庞朵朵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对对对,按常理推算,你们最多就是交情尚浅的朋友。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循规蹈矩的常理之事。为师言尽于此,长生堂那边的事儿,为师自会应付,你且去专心修炼吧。” 庞朵朵将莫随心赶了出去,再次拿起竹简。 莫随心无奈,只得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她一边走,一边反复琢磨着庞朵朵方才说的那些话,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自己闭关的静室之中。 她正准备摒弃杂念,重新投入闭关修行,却发现静室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书信。 莫随心心中疑惑,将书信拿在手上,便看到上面写着“焚香门莫随心姑娘亲启”。 待目光落在落款处,“黄泉宗陈业”五个字映入眼帘,刹那间,莫随心只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才与师父谈及陈业,这会儿便收到了他的来信。 莫随心定了定神,逐字逐句仔细看完信的内容。 读完之后,她微微沉吟,在指尖之上燃起一朵火焰,将其烧成灰烬。 信上的内容并无什么特别,不过是陈业邀请莫随心前往酆都城,参加黄泉宗的开宗立派典礼。 按照惯例,但凡有旁门左道开宗立派,大多都会邀请五大门派的弟子前去观礼以示尊重,这也算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了。 然而,当下的时机却实在太过微妙。 长生堂觊觎陈业的宝贝,都来到七星堂问卜了。在这般敏感时刻,若是莫随心应邀前往,那怕是坐实了两人之间的谣言。 即使庞朵朵在卜算之道上名声再好,长生堂堂主怕是也要有所怀疑。一旦对方起了疑心,陈业苦心隐瞒的秘密怕是要暴露了。 但另一方面,莫随心与陈业已有大半年未曾谋面。 昔日在百海谷的点点滴滴,时常在她心间萦绕。 如今陈业创立黄泉宗,开宗立派乃修仙者一生中的大事,他特意发信邀请自己,若是自己不去赴约,又怕他心生误会。 莫随心在静室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地思索着。 过了许久,她终是停下脚步,轻轻叹息道:“罢了,还是等日后有缘相见时,再向他解释清楚吧。如今正好借着此事,与他划清界线。如此一来,长生堂想必会更加相信师父所言,他在北疆也能少些麻烦。” 修行之人岁月悠长,理应以安全为第一。 等到陈业与莫随心都修炼有成,许多麻烦都会迎刃而解,今日有所误会,他日相见再与他解释一番便是,想来那人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心意已决,莫随心缓缓闭上双眼,重新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开始打坐修行。 随着她运转功法,气海之中泛起层层涟漪,天地灵气仿若受到无形的召唤,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不断提升着她的修为境界。 只是不等莫随心修炼多久,很快又有一只纸鹤飞来。 莫随心皱起眉头,今日杂事繁多当真是不宜修行。 展开纸鹤一看,是师父给她发来的消息,竟然是与陈业开宗立派之事有关。 等看完上面的内容,莫随心无比惊讶。 清河剑派发来邀请,让焚香门派人一同前往北疆,参加黄泉宗开宗典礼。 清河剑派是王万成与苏纯一,两位化神境的剑仙,可算是相当隆重。 焚香门看在清河剑派的面子上,自然也要派出同样分量的使者。 正巧王万成与庞朵朵是老朋友,苏纯一与莫随心也有过几分交情,陆行舟便指明七星堂出席这场典礼。 莫随心看完,忍不住想,难道陈业早就猜到了自己会陷入两难,所以才会让清河剑派出面? 否则清河剑派自己参加便是了,何必向焚香门发来邀请? 这未卜先知的手段,让莫随心有些恍然,究竟谁才是老师,谁才是学生? 虽然这个想法不太符合常理,但莫随心只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莫随心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既然你这般想见我,那我便去准备一份礼物。” (本章完) 第168章 门派诸事 第168章 门派诸事 黄泉道宫的三十三层,如今已经完全变成陈业的居所。 即便是尊主,也不得不屈尊纡贵,择了那三十二层安身。陈业原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有名无实、任人摆布的傀儡宗主,却未料到这位尊主行事竟如此讲究。 不过今天尊主就不怎么客气,直接走到陈业面前,质问道:“为何要把开宗立派的日子定在七月十四?你也懂些卜算之术,该清楚这日子绝非什么黄道吉日。” 此时的酆都城,各项筹备工作皆已准备就绪,正值初春时节,本是有诸多良辰吉日可供挑选,可陈业却偏偏选定了数月之后的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阴阳颠倒,按照常理,诸事不宜。 陈业却说:“七月十四是个好日子,正适合我们黄泉宗。酆都城本就是大半属于阴魂,七月十四阴阳颠倒,正是我黄泉宗开宗立派最好的日子。” 尊主听后,微微皱眉反驳道:“我可从未想过黄泉宗要以阴魂为主。你小子日后难道不打算收徒弟了?” 陈业坦然回应:“倒也不是完全不收,只是你看看,黄泉宗如今已有十几万阴魂,哪个修行门派能一口气收十几万徒弟?从一开始,黄泉宗便注定了鬼比人多。” 尊主一阵语塞,最终叹息道:“罢了,这黄泉宗确实是前无古人,不能因循旧例。七月十四就七月十四。” 聊完这个,尊主又将一张图展开在陈业面前,指着上面的内容道:“依照你先前的构想,这一百二十七个祖灵,暂且列为城隍。每个城隍都配备主簿、太岁以及六十甲子阴兵。” 陈业只是扫了一眼,尊主办事还是很妥当的。 每位祖灵都是受部族供奉的神灵,作为不同部族的城隍正好合适。至于主簿、太岁与阴兵,就是陈业给酆都城阴魂们准备的岗位。 虽然加起来也就六七千个岗位,对十几万阴魂来说严重不足。 但好在这种城隍庙的阴兵是轮换制,况且这十几万阴魂之中,还有大量老弱妇孺,这些人暂时并不适合充当阴兵,等那些年轻力壮的阴魂适应了环境再说。 反正也没打算让他们饿死,只是给阴魂们一个奋斗目标,省得他们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 拘锁问刑四门秘术已经推广开来,然后就是看谁练得好,然后便竞争上岗。 尊主提醒说:“不过关于城隍麾下的阴兵,你小子需要多炼制一些万魂幡了,如今酆都城的阴魂还不能随意行动,需要有万魂幡的守护。” 陈业点了点头,原本是想让各城隍建庙,这样阴魂可以有庙容身,也可以享受香火。 只可惜北疆人大多居无定所,无法建造城隍庙,只能让城隍随部族迁徙。 那城隍麾下的阴兵就需要有个容身之所,那就只能用万魂幡了。 不仅仅是万魂幡,陈业还需要琢磨出一个能够远程通讯的手段,总不能遇到什么麻烦就让城隍拿着万魂幡跑到酆都来告状,那未免太麻烦了, 这点尊主倒是早有准备。 涅槃宗当年玩香火玩得最,他们的封神之法就能将所有祖灵都封入佛塔之中,层次阶级分明。 尊主按照陈业所列,也在黄泉道宫中设立了城隍阁,将每一位城隍供奉在其中,随时可以用香火愿力显化。 陈业也可以通过这城隍阁与每一位祖灵沟通,随时了解北疆各部的情况。 只有如此,城隍才能成为庇佑一方的神灵,而不是那种懵懂无知,只会让族人变成牛马的野神。 不过大部分祖灵都没有智慧,只有本能。 陈业还需要白骨祖灵相助,让其他祖灵明白这城隍是何职责,平日里有什么规则需要遵守。 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来安排,这也是陈业希望将开宗仪式定在数月之后的原因。 酆都城初建,总不能让来客见到一群只会嗷嗷叫的祖灵,那看起来就像个魔门。 本来香火之法就来自涅槃宗,还弄得这么难看,很容易会被挑刺。 尊主听得很满意,陈业确实是真心想将黄泉宗传承下去,而不是被迫当个傀儡宗主,如此一来双方合作就更加愉快。 谈了半天关于城隍的安排,尊主这才提起另一件事:“你师父,要如何安排?你已经说服他了?” 陈业点了点头,上次与墨慈谈过之后,这位顽固的老头子似乎是想开了,不再整天说让他去死,而是开始主动修炼。 之前怎么也学不会的《福盖正行所集经》,这几日重新修炼竟然有了几分成果,五毒不能尽去,但也让墨慈的心境平复许多,受刑之时的痛苦都减轻了许多。 如此一来,墨慈便可以借助香火之力来修复神魂缺陷了。 陈业说:“我会将日游神之职留给师父。” 尊主疑惑道:“日游神,就是负责巡查的职务?你还真是个欺师灭祖的好徒弟,我以为你至少给他留一个十殿阎王的位置。” 陈业定下的这份封神图里,最高位格的便是十殿阎罗,然后是判官,然后是黑白无常,再向下一级才是日游神,夜游神等地府阴帅。 尊主一直觉得十殿阎罗这种职务就是留给墨慈这种最亲之人的,谁曾想陈业让墨慈去当日游神,这可差了好几级。 陈业摇头道:“师父不适合当阎王。” 等到轮回真建立起来,阎王的职责太重了,墨慈连自己的罪孽都分不清楚,优柔寡断的性子怎么当阎王。等到他错判善恶之时,陈业是罚他还是不罚? 所以当个日游神便好,平日的职责便是带着阴兵四处跑,忙起来便不用胡思乱想。而且如今别说阎王了,判官无常这些职务都没人能够胜任,所谓轮回更是连雏形都算不上,最多是给死去的阴魂有个安身之所。 不过陈业也不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修行要一步一步地来。 仔细跟尊主商量了墨慈的封神流程,正好等到开宗立派之时,让众人见证墨慈以香火成神的仪式。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墨慈完成封神,才能让黄泉宗的道统得到承认,免得五大门派日后再来挑毛病。 至于如何避免看起来跟涅槃宗相似,那就需要尊主来琢磨了,这位老前辈见多识广,肯定能做得天衣无缝。 尊主疑惑地问:“什么都扔给我,那你这几个月完全当甩手掌柜?还想继续修炼你的十八层地狱神通?” 陈业摇头道:“欲速则不达,第二层铜钟地狱我都没完全掌握,再修炼只会适得其反。” 十八层地狱这门神通太过深奥,并不单纯在强大,更有许多妙用未曾挖掘出来。修炼一年多便到了通玄境,陈业觉得如今不是勇猛精进的时候,应该静下心来打好基础。 反正想要突破化神,还要等黄泉宗这张封神图填满大半,陈业如今也不着急,不如好好沉淀一番。 不过陈业也并非真当个甩手掌柜,他还要解决一个关键的问题。 便是阴魂的日常娱乐。 不能真将十几万阴魂当成奴隶来驱使,也不能让阴魂们真的无所事事,这样他们便会弄出各种麻烦。 陈业尝试过教他们打麻将,这项娱乐历经考验,一旦上瘾保证打到天昏地暗,再也不会四处乱跑。 小范围推广一番之后,这游戏是挺受欢迎,尤其是杨崇光等跟随陈业最久的阴魂,几乎人人都上了瘾,玩得不亦乐乎。 陈业又接着推广了各种棋牌,这种带点赌博性质的游戏最容易让人兴奋,尤其是阴魂早已没有吃喝等欲望,也就这样玩能感受到刺激。 但没过几天,陈业又遇到了一个麻烦。 刚做好的麻将,没玩两天便坏了。 不是麻将的质量不好,而是阴魂身上的死气会腐蚀那些无灵气加持的物件。 竹木雕刻而成的麻将很快就会腐烂,哪怕是石头做的,也会变得乌黑难看,粘上许多秽物。 亡者难以使用阳间之物,若非酆都城有阵法守护,恐怕这座城市早就被十万阴魂的死气腐蚀成废墟。 陈业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这阴间只是一片废墟上游荡着孤魂野鬼,终究是名不副实。 阴魂用不得阳间的器物,那就要想办法弄出阴魂能用的东西。 而这世上连轮回都没有,自然也不存在阴间,陈业想查古籍也是无从查起。询问尊主,他也是一脸的疑惑:“阴魂多了还会腐蚀阳间之物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以前只有魔门会玩弄阴魂,而且都是当奴隶来用,谁会在意阴魂平日有什么娱乐,不天天上酷刑都不错了。 自然也没人琢磨什么东西才能让阴魂长时间使用。 此事只能靠陈业自己琢磨。 幸好,陈业也不是没有方向。上辈子祭祀亡者,不都是烧纸么? 听说冥币都从万亿单位变成无限额度了,还有那些纸扎的房车金表之类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上辈子不确定先人们能不能收到,如今倒是可以研究研究了。 (本章完) 第169章 有事烧纸 第169章 有事烧纸 黄泉道宫,城隍阁内。 幽光沉沉,上百尊城隍神像环绕四周。 每一尊神像皆栩栩如生,或怒目威严,或低眉慈悲,周身隐有香火缭绕,俱有灵性蛰伏。 这些祖灵的模样都经过了一些美化。 正中央处本是大祭司一脉祭祀的白骨祖灵,但神像却是瘦削的白衣道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其余那些曾经姿态狰狞的祖灵,其形象也都被巧妙修改,如今再也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联想到魔门的阴森诡异。 陈业看着那一百多尊形态各异的城隍,心里有些感慨。回想起一年多前,自己不过是一个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小魔头,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身份暴露,被正道修士斩杀于剑下。 如今他却建立了酆都黄泉,能将这一百多祖灵收入麾下。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但陈业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年多都在走大运。 不仅逢凶化吉,还屡有奇遇。 既然如此,更要明白自己所得是运气使然,可不是自己真有震古烁今的本事。 “戒骄戒躁,戒骄戒躁。” 反复叮嘱了自己两遍后,陈业稳步来到那尊白骨祖灵的神像前,神色庄重,轻声开口呼唤道:“还请现身,与我一叙。” 话音刚落,神像之上便有丝丝缕缕的雾气氤氲漫出,逐渐凝聚成一尊白骨的模样。与之前相比,这白骨周身似乎多披了一件虚幻的衣裳,并且正缓缓朝着神像的模样蜕变。 白骨骷髅轻盈地落在陈业面前,姿态极为恭敬,开口问道:“宗主,有何吩咐?” “有事想要请教一番。”陈业指了指神像右手拿着的竹竿,问道:“我想请问,此物与你共生,算是你身躯的一部分呢,还是法器?” 那可不是陈业后面加上去的,白骨祖灵的形象中就有这么一根法杖,陈业只改了容貌,其他细节倒是尽量保持本来的模样,好让祖灵们更容易适应。 白骨祖灵伸出手,掌心有雾气凝聚,化作细长的法杖,然后解释道:“自我诞生灵智之时,此物便与我相连,应该算是法器,只不过从不离身。” 陈业伸手,从白骨祖灵手上接过这根法杖,以灵目细细查探。 与白骨祖灵的身躯相比,这法杖上的灵气分布略有些不同,可是看得出来与身躯并不相同。 “都是香火愿力凝聚,却又有差异,或许是祭祀之时仪式所致……” 陈业仔细研究了许久,又向白骨祖灵询问了北疆人祭祀祖灵的各种细节。 不问不知道,原来这祭祀之法竟有好多种。 血酒、战舞、活牲、披甲……各种方式俱不相同。 所谓血酒类似是歃血为盟,多半是部族之间结盟的仪式;战舞则是以部族战士以勇武祭祀祖灵,说是舞蹈,但往往是真刀真枪,与实战也差不太多;活牲最常见,就是宰杀牲畜,甚至是活人,以血祭的方式祭祀祖灵;披甲更有意思,是部族祭司换上祖灵的装束,请祖灵附身,与部族之人交流。 白骨祖灵作为北疆最为古老的祖灵,对这些祭祀方式不仅记得一清二楚,还能将其漫长岁月中的演变过程一一道来,让陈业深受启发。 说到底,祖灵本身都是香火愿力凝聚而成,只不过时间长了自己便有了灵智。 香火愿力可以凝聚为各种形态,可以化为生灵,也可以化为物件。 与白骨祖灵聊了好几天,陈业才将这些祭祀之法整理成册,然后从中挑出了自己能用得上的。 其中披甲祭祀之法对陈业来说最有用处。 披甲是请祖灵附身,祭司会以祖灵身份与族人交流,鼓励或者为其解惑,具体有多准不好说,但此法最能让北疆人感受到祖灵之威,能收取更多的香火之力。 只是请祖灵附身并非易事,一不小心还会让祭司折寿。 因此,如非必要,各部族的祭司都不会以披甲之法来祭祀祖灵。 而每一次披甲为神后,身上的饰物都会沾染香火愿力,然后将这些东西焚烧,其中香火便会送入祖灵之中。 这看起来就跟烧纸有几分相似。 陈业将披甲祭祀之法记录下来,将每一个步骤都仔细琢磨,慢慢便有了想法。 “若是先行祭祀之法,将愿力凝聚于物件之中,焚烧之后便会落入亡者之手,就像是白骨祖灵手上的法杖一般,或许就能够为阴灵所用。” 这话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 也不知了多少时日,直到这城隍阁里摆满了陈业所画的草稿与一大堆祭祀之物。 陈业取来一个火盆,郑重地放置在白骨祖灵的面前。他轻轻挥手,一条火蛇显现于盆内。 火焰燃起,将盘中之物吞没。 陈业在白骨祖灵之前念念有词:“幽冥渺渺,黄泉路遥,今以香火,渡尔孤魂。纸作钱马,烟化云桥,愿承此念,早脱苦潮……” 一番祝祷之后,陈业的意念化作金光,落入那火盆之中,仿佛火上浇油,让那火焰窜出半丈高。 等到火焰熄灭,盆中之物便化为灰烬。 白骨祖灵从神像中飞出,疑惑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一枚指头大小的木块,看着没什么特别。 白骨祖灵疑惑地问:“这是何物?” 陈业笑道:“香火愿力凝聚之物,果然能送到你的手上。” “此物有何用处?” “这……也没什么用处。” 陈业烧的是一枚麻将牌,还是白板。 消耗些许香火愿力,凝聚成型,但能成型就不错了,又不是什么法宝,自然不会有任何用处,拿来砸人恐怕也不痛。 但白骨祖灵似乎很在意这枚白板,抓在手上反复摩挲,还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 原本的骷髅脸慢慢浮现出血肉的虚影,看着却比之前还要狰狞几分。 纯骨头没什么,最怕就是沾点皮肉但又残缺不全的模样,看着更加吓人。 但陈业知道这是好事,对白骨祖灵来说,长出皮肉说明他与那神像更加相似,更受黄泉宗的香火影响。 再过些时日,想来他便能完全变成那白衣道人的模样。 那时候才能算是黄泉宗供奉的正神,而不是什么北疆人的祖灵。 陈业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小小一块白板还能有这种效果。 仔细一想,陈业猜测道:“想来是我念诵祷言,将自身的香火愿力注入其中,对白骨祖灵有了影响。” 陈业毕竟是通玄境的修士,神魂比常人强大许多,意念越强,虔诚祝祷之时产生的香火愿力自然也越强, 祭祀白骨祖灵的只有大祭司一脉,人数稀少不说,大祭司本身也不过是气海境,万万不能与陈业相比。 那陈业这份香火便很重,对白骨祖灵的影响极大。 既然是好事,陈业也不客气,直接将一整副麻将都给白骨祖灵烧了,念诵祷言之时又多了几分期待。 懵懂的白骨祖灵看着眼前这一堆木块,露出茫然的表情。 懵懂的白骨祖灵看着眼前这一堆突然出现的木块,脸上露出了茫然又好奇的表情。 自它诞生灵智以来,听过无数北疆人的祈愿,有人希望它保佑自己长生不老,有人祈求富贵荣华,还有人渴望英勇无敌……在以往所有的祭祀中,本质上都是一场交易,甚至更多时候只是单方面的索取。 但今日却截然不同,陈业并未向它索取任何东西,反而将这一整副麻将作为“礼物”,送到了它的手上。 尽管这些麻将牌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实际用处,可对白骨祖灵来说,这却是它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白骨祖灵仔细将这些麻将收好,全部拢在怀里,恨不得融入自己的体内,生怕漏了一块。 陈业见了,索性又给他烧了一个木匣,用来装载这些麻将。 白骨祖灵向陈业拜谢,仔细地将麻将放入其中,然后一枚一枚地询问起来。 “这圆圆的叫什么?这长条的又叫什么……” 陈业耐着性子将每一枚麻将都教给白骨祖灵,还简单地说了规则。随时间推移,白骨祖灵脸上与身上都有血肉滋长,等到陈业与他搓了几圈麻将,曾经的苍白骨架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瘦削的道人。 面目虽然还有些模糊不清,但已经有了人样。 陈业都没想到,搓麻将还能有这种效果,那就更要多多推广了,或许这才是人间烟火气。等这些烟火气与诸多祖灵融合,他们便不再是茫然无知的兽类,能够成为真正镇守一方的城隍了。 等到白骨祖灵完全弄懂这麻将的规则,他又忍不住问道:“宗主,除了这麻将之外,还能烧别的东西么?” 陈业问道:“你想要何物?” 白骨祖灵乃是北疆诸多祖灵之首,有他帮忙,陈业的封神计划才能顺利推进,一直以来算是兢兢业业,给他烧点礼物也不算什么。 白骨祖灵仔细想了想,对陈业说:“能烧些饮食之物么?我受了许多年的祭祀,但也不曾尝过人间烟火,我如今只想知道肉是何种味道。” (本章完) 第170章 不做那愚民之举 第170章 不做那愚民之举 桌上摆着新鲜的果蔬、几摞面饼,以及一头刚刚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的整羊。 放眼整个北疆,这已是难得的丰盛佳肴。 为了备齐这一桌祭品,陈业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偌大的酆都城,目前人口刚刚过百。 烤全羊倒还好说,北疆草原从不缺羊。 真正的难题在于果蔬,在北疆想找新鲜的果蔬可不是一般的困难,能放在这供桌上的都已经是珍品了。 但在陈业看来,祭祀的时候不带点水果是绝对不行的。 一大桌的食物供奉在城隍阁内,陈业再次念出祷言。 祷言的具体字句并非关键,亦无固定格式,真正重要的是念诵时的那份虔诚。 需将意念凝聚,化作精纯的愿力,再凭借这愿力,将祭品的“形”与“味”凭空勾勒、凝聚显化,最终呈送到白骨祖灵的面前。 整个祭祀过程,最麻烦的点在这里。 祭祀所用的物品,必须是陈业自身所理解、所熟知的。他不能随便捡块石头或垃圾当作贡品,因为一切都是香火愿力的显化。倘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供奉的是何物,那愿力便如无根之水,根本无法凝聚成形。 北疆各部族沿袭的祭祀方式,恰恰就缺失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他们更专注于沟通本身,将供品视为一块“敲门砖”,一股脑地砸向祖灵,期望以此引起注意、获得回应。 如此一来,香火愿力便投错了方向,非但不能凝聚成祭品应有的模样,反而化作一次次莽撞的冲击,如同重锤般敲打在祖灵的意识上。 也亏得大多数祖灵灵智未开,浑浑噩噩,否则谁能经受得住这般滋扰? 正因如此,这种简单粗暴的祭祀,时常会触怒祖灵。不少部族的祭司常常遭遇所谓的“祖灵震怒”、“降下灾祸”,究其根本,无非是“敲门”敲得太用力、太频繁,让祖灵不堪其扰罢了。 心诚,专注,而且内心所想要无比清晰。 是将贡品送给祖灵享用,而不是用贡品哐哐地敲祖灵脑袋。 陈业心思纯净,加之已达通玄境的修为,神魂较之凡人强大许多,这才能够成功地将这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真切地显化在白骨祖灵眼前。 当白骨祖灵拿起一块面饼,尝试着放入嘴里,顿时浑身一颤,激动万分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味道,这便是甜味么?” 不等陈业回答,白骨祖灵张开嘴,将身前的食物一股脑全塞进去。亏得他并非实体,否则这么硬塞怕是要将嘴巴都撑破了。 片刻之后,桌上空空如也。白骨祖灵直接匍匐在地,对着陈业深深叩拜。 只听他颤抖着声音说:“多谢宗主,此恩此德,万世难忘。” 陈业连忙让他起来,请吃一顿饭而已,真不至于。 等白骨祖灵冷静了些许,陈业又对他说:“往后,我会在酆都定下祭祀之日,诸位城隍都可以享受供奉。不过,未必能有这顿饭的味道。” 并非每一个供奉之人都能像陈业这般不带私心,若是愿力之中蕴含了别的想法,那白骨祖灵吃进嘴里的未必就是食物的味道。 心诚则灵,这可不是虚言。 只有心思纯净,烧给先人的东西才能完整显化,若是烧纸的时候只想着自己要什么,那愿力演化万物的时候就会不那么准确。 像是陈业之前烧麻将之时,若是想着保佑自己逢赌必胜,那烧出来的麻将怕是会自己出老千。 人性如此,都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祭祀的人多了,总有心思纯净之人,说不定未来的酆都城阴司还能衍生出一个独特的“鉴宝”行当,专门替阴魂们鉴定收到的香火贡品够不够“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陈业已然找到愿力化物的办法。 回头设计几个仪式,可以引导生者祭祀,让他们尽量虔诚专注,那就能大规模地给阴魂们凝聚物件,麻将馆就能真开起来了。 白骨祖灵与陈业商量了一阵,建议陈业尽快将这祭祀之法推广,若是北疆人人都如此祭祀祖灵,想来其他祖灵也能很快生出灵智,这样一来,城隍阁才算是名正言顺。 陈业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这上百位祖灵只有白骨祖灵一个能说话能交流,着实不成样子。 不过推广这种祭祀方式并不是那么容易。 陈业思索片刻,将托娅丽儿唤来到城隍阁里来。 “拜见宗主。” 女子盈盈下拜,姿态恭顺依旧,只是眉宇间那股刻意营造的风情万种已然敛去。 些许时日未见,这位曾经极具魅惑的北疆美人,如今已换上了一袭优雅得体的素色长裙,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沉稳端庄,再无半分之前的轻浮之态。 陈业心中暗自点头。这种女子确实令人佩服,她不仅拥有惊人的美貌,更难得的是那份洞察人心的敏锐和审时度势的智慧。 她能迅速判断出上位者需要什么,并适时地展现出相应的姿态,难怪大祭司一脉能暗中影响和操控北疆诸多势力。 陈业将祭祀之事给托娅丽儿说了,将其中几道关键的步骤反复叮嘱,让她将重点仔细记录下来,然后想办法推广出去。 托娅丽儿冰雪聪明,很快便领会了陈业的意图。她略一思索,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宗主,北疆各部族皆有世代相传的祭祀仪轨,若要强行推广新的法门,恐怕会遇到不小的阻力。” 陈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沿袭了上千年的传统,岂是说改就能轻易改的?寻常部族民众,多半难以接受。 但他望着托娅丽儿那双眼眸,便知她心中定然已有了腹案。 陈业不禁想起了前世所见的那些精明干练的下属,他们往往在抛出问题的同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总能让领导者感到省心和满意。 对于托娅丽儿这点小心思,陈业并不介意,反而顺水推舟地问道:“哦?那你可有何良策?” 托娅丽儿连忙躬身道:“北疆诸部虽信奉各自祖灵,但将其尊号改为城隍,仅仅是称谓上的变化,推行起来阻力不大,真正的难点在于改变祭祀方式。 “依我之见,与其我们费力劝说,不如让祖灵亲自开口。既然这城隍阁拥有沟通乃至显化各位城隍的威能,何不召集各部族的大祭司,前来酆都城进行一次朝圣呢?” “朝圣?”陈业眉毛微挑。 “正是!”托娅丽儿语气肯定,“北疆各部祭祀,十次中未必有一次能得到祖灵的明确回应。但在宗主您的城隍阁中,情况则截然不同。 “只要让那些祭司亲眼见证诸位城隍在此听令于您,亲耳听到城隍们认可新的祭祀方式,他们自然会明白,黄泉宗才是所有祖灵真正的主宰!到那时,宗主您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岂敢不从?推广新祭祀法,自然水到渠成。” 托娅丽儿眼中满是热切,继续说道:“待到那时,黄泉宗的神异之名传遍北疆,酆都便会成为新的圣城!北疆万民将会对您顶礼膜拜,心悦诚服地前来朝觐,为黄泉宗奉献上最纯净最虔诚的香火愿力!” 陈业听完,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微妙的感慨。 这套路……不正是当年涅槃宗用过的手段么? 当初的圣城,就是用这一套来忽悠北疆人,虽说效果确实不错,但陈业这么做就太过魔门作风了。 陈业摇头道:“让诸部祭司前来朝圣可以,三跪九叩就免了。我黄泉宗的道统并非愚民,也无需让北疆人除敬神之外别无他物。” 天上人统治北疆许久,除了害人之外什么好事也没做。千年遗毒,至今未清!北疆百姓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面对天灾人祸束手无策。若是陈业也学他们那一套,搞愚民之术,与那些魔门邪道又有何异? 人可以敬神,因为神灵真实存在,也会给予万民庇佑。 但不能只敬神,万事都求神保佑。 敬神而不求神,这样的信仰才纯净,也是陈业改换祭祀之法的目标。 若是又用涅槃宗那一套,那最终结果就是祖灵永远是祖灵,只为满足凡人贪欲而生,永远变不了黄泉宗的城隍,不可能将那公平公正的轮回搭建起来。 托娅丽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是宗主,如此一来,便能彻底收服北疆人心,确保无人敢生出叛逆之心不会造反。” 陈业笑道:“百姓之所以造反,多半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若是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谁又会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我并非要当北疆的王,他们造不造反,需要担心的是各族的头领,与我何干?” 陈业只要酆都城物丰民阜,日子过得好了,旁人自然会想着自己如何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潜移默化,自然能让北疆人接受黄泉宗的道统。 非要玩涅槃宗那一套,让凡人除了拜神什么都不会,那最终便是将人化为禽兽,乃是世间最大的恶。 哪怕不能马上推广这祭祀之法,陈业也不愿意做这种愚弄万民的恶人。 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百年,陈业寿命悠长,不需要着急,可以慢慢来。 陈业对托娅丽儿说:“你本是北疆人,多为北疆人想想。等你行善积德足够了,或许你也能上这城隍阁,享受香火祭祀。” 托娅丽儿连忙低下头,却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不是什么少女的娇羞,而是惭愧。 她从未想过,陈业这样一个“外来”的宗主,一个拥有着碾压北疆力量的强者,竟然会真心实意地敦促她去为北疆的凡人谋求福祉。 眼前的这位宗主,与她过去所接触过的只知追逐权力的野心家截然不同。 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圣人。 (本章完) 第171章 演法大会 第171章 演法大会 外人很难理解陈业心中所想。 毕竟,无人知晓他的真正来历,更无从想象他曾亲历过何等不同的时代。 许多人说,不管历史如何变幻,人性终究不曾变过。 但陈业也曾听过,历史总是螺旋上升。 只因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愚民之策能安稳一时,但绝不可能让天下人永远都是傻子。 智慧代代相传,后人总会沿着前人道路走出更远。 无论是在他那没有神异力量的前世,还是在这个修行显世的今生,都是这个道理。 陈业一直认为,只有只有遵循这份规律才算是“替天行道”,逆着这规律行事,只想着以此谋私利,那便是“逆天而行”。 说起来复杂,其实归根结底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 陈业自己不愿意被神灵蒙蔽,变成只知道磕头祈福的傻子,那他治下的凡人也不应该遭受这种折磨。 蒙蔽了灵智,只会求神拜佛,那人如何还能称之为人,比禽兽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说来轻巧,真要做到却不容易。 陈业之前穷小子一个,没资格说这种空话套话,但如今已经是一宗之主了,便可以任性一番,这才是黄泉宗的道统所在。 送别托娅丽儿后,陈业的心思又转回了酆都城的建设上。 一旦那祭祀之法推广,酆都城十几万阴魂,对各种祭品的需求必定巨大。 祭品总不能都用木头来做,全部烧成灰了,那得多浪费。 如此看来,酆都城内还需要开设一家纸扎铺,专司制作各式祭品,以方便凡人祭拜城隍与仙神。 “都说民以食为天,我这酆都城倒好,头一个要紧的竟是纸扎铺。”陈业不禁失笑,自嘲道:“这要说不是鬼城,怕是都没人信。” 虽然鬼城之称说出去不好听,但陈业觉得颇有成就感,倘若酆都真能如他所愿,成为一方容纳轮回之所,那便是他此生立下的最大功德了。 “只是,上哪儿去找擅长纸扎的老匠人呢?北疆苦寒,这类手艺人恐怕难寻,而且城里连造纸的作坊都没有,材料也是奇缺。” 陈业思索片刻,感觉这事还是要从中原那边想办法。 北疆贫瘠,想请中原匠人拖家带口迁徙至此怕是非常艰难,就算说得天乱坠,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 与其请人来,不如派人去学。 陈业觉得应该从酆都城内挑选几个北疆人,送到中原去学艺。造纸术,扎纸人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手艺,只要肯钱,不怕别人不教。 待他们都学会了,便再接回酆都,那这纸扎铺就能开张了。 想到这里,陈业兴冲冲地找到尊主,将自己的计划与他说了。 尊主听罢,冷笑道:“我看你小子是静极思动,耐不住这荒凉地的寂寞,想找个由头回中原繁华地界快活快活吧?” 陈业倒也坦白,点头道:“我还真准备出去走走,眼下这酆都城实在有些冷清,而且有尊主你坐镇,我也不用天天在城里盯着,我也正好去百海谷探访朋友。” 黄泉宗要开宗立派,除了五大门派,总要请些朋友观礼,陈业去送请柬,也算是应有之义。 尊主对此倒不反对,反而提点道:“你如今也是通玄境修士,此番回中原,算得上衣锦还乡。顺道为黄泉宗招揽些弟子回来。开宗大典,我与你师父不便抛头露面,总不能只让那些北疆的凡夫俗子撑场面吧?” 尊主这话却是让陈业有些为难,哪有这么容易能招人加入黄泉宗,又不是到人牙子那里去买仆人。 修士哪个不是心高气傲、求长生问道之辈?岂会甘愿来一个新立的小门派充当门面? 不过,陈业倒是想到了福禄寿三位,若能请来担当客卿,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而且尊主所言也有道理,届时五大门派的贵客临门,总不能让他这位宗主孤零零一人接待,那未免太过寒酸落魄。 收徒是必须的,只是陈业自己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他修行也不过一年出头,这就要当别人师父了,着实有些古怪。 陈业叹息道:“罢了,先去一趟百海谷看看情况,或许能有所获。” 打定主意,陈业便离开黄泉道宫,翻身骑上黑旋风,直奔百海谷方向而去。 上次从百海谷飞至落雁镇耗时三日,此番回程却无需这般久。 黑旋风近来无事,被尊主逮住好生“调教”了一番,也不知喂了什么灵丹妙药,原本略显虚胖的身形竟紧实了不少。 体型看似缩小,力量却不减反增,飞行速度更是远胜从前。 陈业迎着扑面的凛冽罡风,脸皮再次被吹得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这家伙,飞得是快了,可这御风挡风的法门,却是死活学不会。” 陈业心中无奈,只得施展“铜钟地狱”神通,唤出一口铜钟将自身罩住,这才隔绝了扑面而来的寒风。 不得不说,这神通确实妙用无穷,总算让他免于了寒风扑面之苦。 如此昼夜兼程,一日之后,那片被七彩氤氲笼罩的山谷再次映入眼帘。 从远处望去,山谷宛如仙境,瑰丽奇幻。 然而凡人却绝不可靠近,只因那看似美丽的七彩雾气实则蕴含剧毒,足以将血肉之躯轻易化为一滩脓水。 仙凡之隔,从来都是如此分明。 陈业来到谷口,熟门熟路地步入迷阵之中。 时辰流转,阵法卦象亦随之变幻,但这对于精通此道的陈业而言并非难事。 片刻之后,他便寻得生路,穿过迷雾,踏入了百海谷内。 放眼望去,当初那个凉亭依旧静立原地,景致一如往昔。 只是,初至此地时,他还只是个初窥门径的气海境小修士,如今却已是通玄境。时光虽短,却让陈业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他刚入谷不久,便有一位年轻修士迎了上来。 此人面相略显木讷,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年纪与陈业相仿。其脸上灵光未敛,显然是刚刚踏入气海境不久,正如当初的陈业一般。 见到陈业,这年轻修士立刻拱手行礼:“这位道友请留步。请问是初次到访百海谷,还是故地重游?是来寻访故友,还是参加此地的修士集会?” 陈业亦拱手回礼,自报家门:“在下黄泉宗陈业,特来百海谷拜访几位朋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原来是陈道友,失敬失敬。在下散修李凡。”这李凡言语间颇为客气,但听到“陈业”之名时,脸上并无半分异样。 陈业心念一动,问道:“李道友是近些时日才到百海谷的?” 李凡连忙解释:“不瞒陈道友,在下确实是数日前才抵达此地。听闻在此处迎客可以赚取些许苍珠,便接下了这份差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陈道友海涵。” 陈业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友客气了。” 他心中了然,难怪李凡不认得自己。自赤练蛇妖那场风波之后,他的名字在百海谷修士中应是颇为响亮,看来这李凡初来乍到,不曾打听过这些消息。 陈业并非有意炫耀,只是随口问道:“修士集会又开始了?我记得上一次集会结束,似乎还未满一年。” 李凡解释道:“看来陈道友确实是故地重游了。百海谷的修士集会并无定规,只要五大门派有此意愿,随时都可召集。此番是云麓仙宗牵头,欲在此地举办一场‘演法大会’。我等散修听闻消息,觉得正是互通有无的好时机,便也顺势将集会一并举办了。” “演法大会?”陈业倒是头一次听说,“莫非是擂台斗法?还请李道友为我解惑一二。” 说着,他取出几枚苍珠,塞到李凡的手上。 不料李凡连连摆手推辞:“陈道友太客气了,这点消息算不得什么,无功不受禄。这‘演法大会’,其实更侧重于法术心得的交流与切磋……” 在李凡的详细介绍下,陈业很快明白了大概。 演法与斗法,虽一字之差,其意却大相径庭。 云麓仙宗向来以其法术之繁复精妙闻名于世,当今修真界最顶尖的阵法大师,多半与其有所渊源。 “演法大会”更像是一场大型的技术研讨与解谜盛会。 云麓仙宗会精心设计诸多与法术、阵法相关的难题,广邀天下修士前来破解挑战。 成功破解者,都可得到云麓仙宗的丰厚奖励,这对大部分散修来说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若有表现格外惊艳者,甚至可能被云麓仙宗当场相中,收归门下,那便真是一步登天,前途无量。 至于云麓仙宗,他们要的便是旁人破题的思路与方法,集百家之所长,融入自身的传承之中。 如此一来,这场大会可谓是皆大欢喜。 散修们既有机会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又能与同道交流、印证所学;云麓仙宗则既彰显了自身底蕴与风采,又能集思广益、发掘人才。 难怪散修们对此趋之若鹜,乐于襄助,连带着修士集会也办得如此热闹。 陈业问道:“这演法大会还有几天?” 李凡只当陈业想赚些奖励,便对他说:“道友来得不巧,演法大会持续一月,如今已经是最后三日了。前面那些简单的谜题早已被破解,如今只剩下最难的那些谜题了。” 这人说话还真直接啊,一点都不会拐弯。 不过陈业倒不是冲着那些奖励来的,他只是好奇想见识一下云麓仙宗的本事。 不过也不着急,陈业告别了李凡,准备先找福禄寿三人叙一叙旧。 只是陈业刚离开不久,那李凡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黄泉宗陈业……陈业……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听谁提起过。难道,我不小心遇到了真正的前辈高人?” (本章完) 第172章 不能一个人丢脸 第172章 不能一个人丢脸 初春时节,正是百争艳之时。 福禄寿三人的洞府前,那曾经被踩得一片狼藉的圃再次变得团锦簇。 常寿拿着一根翠绿的小棍子,这边戳戳,那边敲敲,地上的杂草便随之枯萎,让他手上的竹杖更加青翠欲滴。 陈业从天而降时,正好看到他拿着竹杖戳戳戳的模样,笑道:“常兄,这是种得越来越好了。” 常寿见得陈业,惊喜地将竹杖都扔下了,赶忙走到陈业身前,拉着他的手便说:“好兄弟,许久未见,今日不醉无归。” 陈业摇头道:“常兄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听得陈业拒绝,常寿也不恼,笑道:“喝茶也行,我正好酿了些蜜,我去取来。” 常寿将陈业按在那圃的椅子上,急急忙忙便往洞府里跑。 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大坛子与茶具出来,铺开一堆杯碗,细心仔细地给陈业泡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陈业尝了一口,忍不住称赞道:“好茶,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茶。” 香清淡,但气味绵长,茶水略带些苦涩,但马上便有回甘,茶水中还有浓郁灵气,喝下去令人身心畅快,当真是仙品。 常寿颇为得意地说:“那是当然,我了许多心思采的百蜜,又专门去买了些灵种养出来的茶树,每一片茶叶可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绝对的精品。” 陈业笑道:“看来常兄近来的日子颇为悠闲,都能心思在泡茶上了?” 常寿笑道:“罡煞炼体之后,虚长百余年寿命。这通玄境啊,要看悟性,也要看运气,我自知天赋平平,再苦修也是无用,不妨养种树,过些悠闲日子。说不定哪天想通了,突然就推开天地玄门,领悟神通了呢?” 常寿说得豁达,但陈业还是听出几分遗憾。 之前拼了命才换来的金刚散,熬过了罡煞炼体这一关,又卡在通玄境之前。 散修便是如此,一关比一关难过,每突破一次境界都是侥幸。 陈业又与常寿闲聊了几句,然后问道:“侯兄与吕兄呢,他们是去演法大会上凑热闹么?” 常寿点头道:“不错,那边正热闹,哪怕赚不到什么奖励,看看别人的精妙法术也不亏。我就有些懒了,宁愿在洞府里躲清净。” 陈业沉吟片刻,对常寿说:“常兄,我准备在北疆开宗立派,想请你与两位兄弟加入我黄泉宗,当一位客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常寿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忙问道:“开宗立派?陈兄弟你是遇着什么高人,拜入师门了?” 陈业摇头道:“不,我便是黄泉宗宗主。” “这……”常寿愣了许久,然后点头道:“加入黄泉宗自然没有问题,陈兄弟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不过,为何你会突然想到开宗立派?” 陈业疑惑道:“常兄难道没听说北疆那边发生的大事么?涅槃宗血祭了十几万北疆之民,然后被清河剑派张真人一剑重创,死了不知道多少个魔头……” 陈业简单说了北疆之事,常寿却说:“好像是有听过这么个消息,但我也没太在意。涅槃宗也好,清河剑派也好,与我这种散修距离太遥远了。我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在这里修心养性。不过,这跟陈兄弟你这黄泉宗有关?” 陈业只好将自己“不小心”卷入血祭之事,又“不小心”统一了北疆等经历给常寿说了。 听得这位活了两百年的老头眼睛和嘴巴都越张越大。 常寿忍不住摆了摆手,打断了陈业的话,然后问道:“陈兄弟,你稍等一下。我怕是没听清,你说你如今是何境界?” “通玄境。” 陈业说得很平静,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听啪的一声,常寿将手上的茶杯给捏碎了。 顾不得满身茶水,常寿大声惊呼:“不可能,绝不可能,陈兄弟,你才修行了多久,你刚到百海谷的时候才初入气海,你你你……你怎么……你怎么就通玄了呢?!” 陈业苦笑道:“偶有奇遇。” 常寿喘着大气说:“这还能叫奇遇么?陈兄弟,你老实告诉我,清河剑派张真人是你亲爹么?” 陈业笑着说:“我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我不仅与张真人没有任何关系,张真人还说我毫无练剑的天赋,不然我早就拜入清河剑派门下了。” 被张奇说没天赋,那就真的是断了陈业学剑的心思。 修仙不练剑啊,这算是陈业最大的遗憾了。 “张真人还亲自点评你的天赋?!” 常寿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再听下去了,都是百海谷散修,怎么差距能这么大? 陈业安慰道:“常兄,也别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辈修士最重要的还是长生,张真人点评一千句也不如提升一个境界,你说对不对?” 常寿摆摆手说:“行了,别安慰我了,我这就去让侯禄和吕福胜回来。” 常寿这就要带着陈业去寻另外两位兄弟,却被陈业一把拉住,忙问道:“常兄,你还没说要不要加入我黄泉宗呢。” “我不是说了,还需要问么?但凡你陈业有吩咐,我常寿赴汤蹈火也要答应下来,别说你这黄泉宗已经一统北疆了,哪怕你就是在百海谷挂个牌子,我也肯定要加入的。”常寿想了想,又对陈业说:“等下你别跟他们两说那么详细,我得吓一吓他们两个,不能只有我一个丢人。” 陈业哈哈大笑道:“好,我帮你,好好吓唬他们。” 常寿从圃里找回了那根扔掉的竹杖,随手往天上一抛,这竹杖便化作粗大的柱子,悬于两人身前。 常寿招呼道:“走,我们也去那演法大会瞧瞧热闹。” 陈业好奇地问:“这法宝,不曾见你用过,什么时候换的?” 常寿得意道:“演法大会上换回来的,没想到我平日种琢磨出来的培土之术也能被云麓仙宗看上,他们用这法宝换了我的法术。这宝贝当真不错,能吸纳青木灵气,为我调理身体,常年使用的话,还能多活十几年。” 陈业惊讶道:“能延寿?那当真是很不错的宝贝了。” 对修士来说,求的就是长生,所有能延寿的东西都极为珍贵。 那云麓仙宗不愧是高门大派,出手相当阔绰啊。 陈业心想,自己也该去瞧瞧热闹,黄泉宗一穷二白的,别说门人弟子了,连像样的法宝都没有几件,正好趁这个机会收集一些。 倒不一定要从云麓仙宗手上赢回来,尊主财大气粗,给陈业不少苍珠,用来购置法宝也是绰绰有余。 两人坐着这根青竹杖朝那演法大会的会场飞去,不多时便看到一座七彩绚烂的大阵。 陈业远远看了一眼,惊讶道:“好厉害的阵法,竟然截取了地脉之力来维持。” 百海谷本来就是阵法笼罩,此处地脉早就被严格控制。 但眼前这个阵法似乎也能从地脉中抽取灵气,这阵中套阵,如何能做到相互不影响? 陈业在布置酆都城的护山大阵时刚学了一点皮毛,瞧着眼前这个七彩阵法便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许多地方可以相互印证。 常寿解释道:“这七彩迷阵正是云麓仙宗的手笔,想要进入演法大会,要么落在地上,请云麓仙宗的弟子带你进去,要么就直接从天上飞进去,若能勘破迷阵也能入内,还能直接获得云麓仙宗的奖励。如何,陈兄弟有兴趣试试么?” 常寿知道陈业特别擅长阵法,之前在擂台比武,一招提前布阵以弱胜强,将蜃楼派的弟子给打败了,这可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 陈业也跃跃欲试,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若是破阵失败,会有惩罚么?” “这个倒是没有,但需要大喊认输,让云麓仙宗的弟子前来带你离开,多少有点丢人。哦,我忘了,兄弟你如今是黄泉宗的宗主,即使是旁门,也不适合硬闯。若是真没闯过去,这样喊的话,便坏了黄泉宗的名声。 “是我多嘴,我们还是从地上走吧。” 常寿倒不是想看陈业出丑,只是一下子没适应陈业的身份变化,散修可以随便尝试,输了也没什么。 但一派之主就不行了,得顾忌到宗门的脸面。 然而,陈业却说:“原来只是这种后果,那又有何妨,输了便是输了。黄泉宗宗主败给了云麓仙宗的阵法,这难道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么?常兄你先进去,我去试试这个迷阵。” 陈业说罢,便从那青竹杖上跳了下去,黑旋风载着陈业一头扎入那七彩迷阵之中。 (本章完) 第173章 无序有序之阵 第173章 无序有序之阵 陈业都做好了无法破解的打算,丢不丢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业真想试试。 虽然他修行主要是为了长生,但对于那些卦象符文和天干地支的组合,陈业也是非常感兴趣。 平日里闲着无事都会拿出来研究一番,就当是日常的消遣。 云麓仙宗放着这么大一个迷阵在这里,陈业怎么可能忍得住。 陈业原以为落入那七彩迷阵中马上会被无数幻境包围,可能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最后困在其中,不得不高呼云麓仙宗救命才能出来。 不曾想,与黑旋风一同落入其中,他们却出现在云层之中。 四周是缥缈的七彩祥云,脚下空无一物,但却能够随意腾空,重力仿佛已经消失一般。 陈业有点难以适应,动作稍微大一些便会原地乱转。 黑旋风更是无法适应,翅膀一扑腾身子就开始疯狂打转,慌张地呱呱乱叫。 一旁传来咆哮声:“喂,新来的,让你的鸟别乱动!我好不容易转回来!” 陈业转头一看,是一个背着重剑的修士,斜对身子背对陈业,不受控制地挥舞着双手。 一看这把重剑,陈业便有种熟悉的感觉,脱口而出:“破山剑李明路?是你么,李道友?!” 这人一听,顿时得意地说:“眼光不错啊,竟然能认出我来,你是?” 嘴上说着,手臂用力摇晃,想要将身子转过来,才刚转一半,陈业便笑着说:“是我,陈业,当初我们在擂台上斗法,你不记得了?” 这人本来已经转过一半,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溺水般手舞足蹈,疯狂向外游去。 但这一激动,反而转圈转得更快,顿时跟陈业面对面。 李明路尴尬地笑了笑,对陈业说:“抱歉,刚才没认出你来。” 陈业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熟人,好奇问道:“李道友,你在这迷阵中困了多久,能跟我说说你的发现么?” 这四周全是七彩祥云,上下颠倒的,陈业想破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任何方向。 李明路满脸的尴尬,怎么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了这位,当初他在擂台上得意挑衅,结果被陈业一招秒了,那场面想起来还臊得慌。 结果今天又遇到了,还是这种连动都动不了的状态。 幸好陈业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李明路只好厚着脸皮说:“我也是刚来,这破地方上下都分不清,连方向都没有,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陈业问道:“这里不能御剑飞行么?我记得李兄你的宝剑可以载人啊。” “我倒是想,但……你自己看吧。” 李明路念了口诀,身后的重剑便开始颤动,要带着主人一起飞。 但刚飞出一段就开始疯狂打转,而且是不分方向地乱转。 陈业惊讶地说:“怎会如此?这地方还会干扰法宝?” 仔细一想,陈业马上发现了不对,法宝飞行的原理其实也与人的五感密切相关,大部分飞行法宝都是以人的意念来锁定方向。 所谓本命法宝,心意相通,只有这样操控起来才方便快捷,但这天地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人的感官便受到了影响。 不仅没有重力指向,也没有风,更看不见地面,没有任何参照物,到处都是彩云,人的方向感就会紊乱,操控飞剑的时候自然就会乱转。 “真不愧是云麓仙宗,这迷阵确实厉害,但不可能没有破解之法。” 陈业眨了眨眼睛,双眸变成一片金黄,灵目望向四周,祥云依旧,看着没有任何破绽。 天地间一片混沌,就连灵气流动也是如此,乱七八糟的不见任何规律。 但这正是最大的问题,灵气的流动不可能没有规律,五行相生相克,任何自然之地都不会是完全混乱的。 这些祥云便是云麓仙宗用来拨乱灵气流动的手。 但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想要判断一件事物的运行规律那是不可能的。 陈业想了想,望向那飞得不知道多远的李明路,然后他微微一笑说:“李道友,借你飞剑一用!” 李明路还没明白陈业的意思,腰上就多了一条粗壮的蛇尾巴,然后整个人就被无边巨力拉了回去。 陈业这边,赤练蛇的脖子缠绕在陈业的手上,蛇尾则牢牢卷着李明路的腰身。 两者以赤练蛇相连,形成了一条线。 但这还不够,又一条赤练蛇飞出,咬住了李明路的飞剑,用力扔出。 随着飞剑向前,又是几条赤练蛇首尾相连,化作绳索般将这柄厚重的飞剑缠住。 两人一剑,化作三才之阵。 灵气在三者间循环,形成了一道涡流。在这个三角区域之中,灵气被陈业镇压,开始变得有序。 陈业再次以灵目望向四周,混沌的灵气不能接受有序的出现,开始朝着这三才阵蔓延,想要将混乱传播到这阵法之中。 “呵呵,原来如此。” 混沌不明的灵气会按照五行相克慢慢变得有序,只有无形的大手不断乱搅才会让灵气始终保持混沌。 当所有的一切都混成一团时,想要找到这无形的大手就很难。 但当有序出现之时,这无形的大手就忍不住要伸过来了。 陈业没在意李明路的大喊大叫,以灵气凝聚一道道符文,印入四周的祥云之中。 那些扰动不休的祥云便仿佛凝固一般,先是静止不动,然后发出咔咔的声响,不一会儿便如同陶瓷般破碎。 虚空出现一道门户,将陈业与李明路给吸了进去。 等到两人穿过这道门户时,那七彩祥云的天地便消失不见,双脚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陈业还以为迷阵这就破了,结果两人站起来一看,眼前并非演法大会的现场,而是一处荒芜的平台,而两人的面前则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仿佛白玉砌成的高墙,还有十几个不同形状的入口,每一个入口处还有符文不断生灭。 陈业来不及细看,便听到旁边有人说:“又有人破了第一关?这云麓仙宗的手段似乎不怎么样。” 陈业看了看四周,原来迷宫之前早聚集了十几位修士,而刚才开口那位身穿蜃楼派的服饰。 没想到五大门派都会派人来参与这场演法大会。 陈业正要跟这位蜃楼派的弟子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反倒是先认出了自己。 这年轻的蜃楼派修士指着陈业的脸,激动地说:“你……你可是陈业?!” 陈业拱手道:“在下黄泉宗陈业,请问阁下是……” 这人却愤怒地说:“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 陈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阁下是否脑子有病?” 说完这句,陈业也懒得理会这人,转身望向那座高耸的迷宫。 不曾想这蜃楼派的弟子还不依不饶,来到陈业的面前,大声地说:“你当初用阴险手段赢了我秦泽师兄,后来就当起缩头乌龟,我挑战你怎么不敢应战?!” 挑战? 陈业回忆了一下,好像之前从擂台上得到的名牌是有震动过,不过那时候他正忙着酆都建城之事,根本没空理会。等过了几天,那名牌便自己碎了。 意思是超过了时限,不应战属于自动认输。 陈业倒也没放在心上,当初挑战秦泽也不是为了名次,只是为了积累一些与人斗法的经验。 没想到闹大了,让蜃楼派丢了面子。 想来眼前这位是想为蜃楼派找回面子,但没想到陈业根本不理会。 陈业看这年轻人一副激动的模样,微笑着问道:“你说我用阴险手段赢了秦泽,我怎么阴险了?” 这蜃楼派的弟子大声地说:“你还不承认,提前将那擂台布置成了阵法!设下了圈套,让秦泽师兄遭了你的暗算。” 陈业笑道:“原来提前设好阵法等人自投罗网就算阴险手段啊?” 这蜃楼派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大声地说:“不仅仅阴险,简直卑鄙无耻!” 陈业微笑着,看了看那座白玉堆砌的迷宫。 此时,天空便传来一声警告。 “蜃楼派的喻行,你再胡言乱语,骚扰他人破阵,那我云麓仙宗便要将你请出去了!” 陈业心想,果然不错,云麓仙宗的弟子肯定在监控着所有破阵之人,否则在破阵的修士认输之后如何迅速将人送出去。 这蜃楼派的喻行在陈业破了第一关之后就对云麓仙宗出言不逊,身在旁人的阵法之中还这么嚣张,这人一看就是没什么情商。 果然稍微引导一下就让他吃了苦头。 这喻行虽然心有不甘,但被警告之后也只能闭嘴。蜃楼派的面子在云麓仙宗这边不好用,再吵架他真会被赶出去。 喻行对陈业说:“好,既然你之前避而不战,便用这个迷宫比试一番。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已经在此推算了半个时辰,早已有了破阵之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能通过这个迷宫,就算你赢。我们蜃楼派,要赢也赢得光明正大……喂,你究竟有没有听到?!” 陈业并不生气,只觉得蜃楼派这门派很有意思,当初秦泽也是这种说法“我不占你便宜”,然后输到心魔丛生。 是否蜃楼派常用幻术,所以总被人说不够光明正大,他们自己便对光明正大这四个字特别的敏感,动不动就将其挂在嘴边。 若是如此,那蜃楼派怕是比焚香门问题还大,越是极端敏感,越容易入魔啊。 不过陈业也就随便想想,完全没往心里去,眼前这座迷宫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刚才那上下颠倒的祥云区只是开胃小菜,所以陈业刚找到破绽,阵法便自动打开,将他送入第二关。 云麓仙宗不是要跟你斗法,比谁的灵气更强,似乎更在意人的智慧。只要你找到了解题的方法,不需要你自己用力,云麓仙宗便会送你过关。 那眼前这座迷宫应该也是一样,不需要你用蛮力,只要你读懂了谜题,那任何修士都可以轻松通过。 陈业走到迷宫之前,仔细观察每一个入口。 这一次,不再是混沌不明的灵气,每一个入口处闪烁的符文似乎都有各自的规律。 陈业稍微计算了一下,然后便选了其中一个入口,大步跨入其中。 但刚走进那闪着符文光芒的入口,下一秒陈业却从另一个入口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174章 无自信则无以破关 第174章 无自信则无以破关 这一进一出,让陈业有些疑惑。 他本以为入口处不断变化的符文便是题目,要选择合适的时机进入其中,便可以到达迷宫的内部,然后再从迷宫中找到出口。 陈业刚才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入口的变化规律。 “乾上艮下,乃是遁卦,卦象涨落之间……我没算错啊,刚才那个时刻便是进入,为何会在另一个入口出来?” 陈业皱起眉头,再次望向那十几个入口,想要找出问题所在。 那蜃楼派的喻行又满脸不屑地走过来,嘲讽道:“怎么,解不开是吧,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么,只要你愿意承认输给我就行了。” 陈业看了这人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几岁?” “怎么?觉得我年纪比你大,便想说我修行时间长,你输了不服气?” “你年纪比我大,那太好了,那我便不算以大欺小了。” 陈业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收口铜钟落下,将喻行给罩在里面。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都感觉头脑刺痛。 喻行被困在其中,马上便敲打铜钟,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但紧接而来的就是这人痛苦大叫。 铜钟是地狱酷刑,可不光是给陈业挡风用的。每一次钟声都是涤荡人心,罪孽深重之人会被震得头痛欲裂。 不过这喻行的罪孽似乎不太重,虽然喊出声来,但还是铛铛铛地敲个不停,看来刑罚对他效果不怎么样。 但无所谓了,陈业打了个响指,铛铛铛的声音连响,七个渐次变大的铜钟落下,将喻行罩在里面,让他的惨叫都传不出来。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陈业这才重新研究这迷宫的入口。 只是旁人看了,陈业这未免有些胆大包天了,那可是蜃楼派的弟子,五大门派什么时候轮得到散修来教训了? 有不认识陈业的修士窃窃私语,但很快被其他百海谷的修士给提醒了。 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的散修,那是对整个百海谷都有功的散修,就是陈业让五大门派向散修们低头道歉。别看他修为不高,但绝对是修行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原来是这位,不少散修都对陈业的名字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年轻。 不过,为何说他修为不高? 不少有眼力的修士都看出不对劲,陈业这几口铜钟似乎并非法宝,念动即成的法术,就连蜃楼派的弟子都打不破,这……该不会是神通吧? 能够施展神通,那便是通玄境,但传闻之中,陈业一年多前还只是气海境的小修士。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一年时间就从气海境修炼到通玄,这根本就不是人,老魔头夺舍重修都没这么快的。 不少人望向与陈业同来的李明路,这位似乎也是“交游广阔”,很快有熟人前来攀谈,想要打听跟陈业相关的事。 李明路被众人围在中央,顿时换了一副表情,小声地对他们说:“我与陈兄弟,那是不打不相识啊……” 陈业完全没注意到旁人的议论,他已经被眼前这个迷宫所吸引。 明明已经找到了符文变化的规律,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算错,但再次走入其中,又从另一个入口被送出来,硬是走不进这迷宫内部。 一连尝试几次都是如此,陈业不得不思考另一种可能。 这些入口,或许都是在迷惑自己。 真正的入口,或许不在眼前。 在那迷宫之上,几位云麓仙宗的修士正仔细看着在场的众人,其中一位便是化神境的阳朔真人。上一次百海谷大乱,云麓仙宗并未派出多少弟子参与其中,不过阳朔真人也见识过陈业的手段。 即使云麓仙宗也丢了一些脸面,但并不妨碍他对陈业的欣赏。 因此,当陈业以铜钟罩住那喻行时,其他云麓仙宗的弟子想要阻止,却被阳朔真人拦住。 他早就看那喻行不顺眼,只是不能对小辈出手,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如今这喻行挑衅在先,陈业出手惩戒是再好不过。 现在见到陈业被这迷宫拦住,阳朔真人都忍不住想开口提醒。 不过他随即又忍住了,他想看看陈业在阵法之道上有多少天赋。之前第一关,是考验修士在无序中建立有序,这是阵法的基础。 梳理天地灵气,按照心意将其改造,这便是所有修行的基础。 陈业做得不错,能如此之快勘破第一关的人并不多,不少人属于误打误撞才破了关,而八成挑战者会在“彩云间”消耗全部灵气,然后不得不低头认输。 而这第二关,考验的就是在有序的情况下抓住阵法的破绽。 陈业第一次走进入口时,阳朔真人便知道他并非盲头乱撞,是真的已经找到了入口处的符文变化规律。 阳朔真人看着冥思苦想的陈业,感慨道:“只可惜啊,还差一点没有悟透,就差一点了。若是能过此关,此人确实是稀世难得的天才。” 一旁的云麓仙宗弟子里,有人开口问道:“师父,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散修。我看他也不错,能否收入我云麓仙宗,让他给我当个师弟啊。” 说话的是阳朔真人的弟子余慎行,长得有些瘦小,还坐在轮椅之上,仿佛是双腿有残疾。 对修士来说,残疾非常少见。 诸多丹药都有疗伤治病的奇效,哪怕是断了手脚都能重新长出来。 更别说是云麓仙宗的弟子,大门派不会缺少治病的丹药,这余慎行若非是假装残疾,那这病症肯定是不一般。 虽然双腿残缺,但余慎行却没半点谨小慎微的意思,别人不敢说话的时候,他就敢跟阳朔真人开玩笑。 余慎行看陈业相当顺眼,只因他与那蜃楼派的喻行也不对付。 这喻行行事张扬,平时虽无大恶,但过于自大,第一次听说余慎行的名字时,便说两人名字相冲,要跟余慎行比上一场,输了的要改名。 余慎行才懒得理他,结果被他缠了好多天。 要不是最后两派长辈出面,这喻行也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一个自以为是不可理喻之人,有时候真想将他狠狠揍一顿。 陈业让喻行吃了个大亏,余慎行看着便高兴,是真希望陈业成为自己的师弟。 阳朔真人却摇头说:“你没听说么,他要在北疆开宗立派了,小小年纪便有这番作为,想招他入云麓仙宗怕是不容易。” 余慎行疑惑地说:“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旁门小派,若是师父你开口招揽,我怕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呢。” 一众云麓仙宗的弟子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五大门派哪里是小门小派可比的,北疆那种偏僻之地,建个宗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怕是连云麓仙宗的随便一个洞天都比不上。 阳朔真人却说:“你们啊,都未曾出门历练,不曾见过这修行界的模样,这般自以为是,迟早跟那喻行一样。” 余慎行连忙说:“师父,你这就骂得有点太狠了,我要跟那疯子一样,我宁愿这双手都废了。” 阳朔真人似乎也感觉有点过分,笑道:“好,算为师说错了。我考考你们,这陈业要多久才能破解第二关?谁猜得准了,我送他一件法宝。” 云麓仙宗的弟子听了顿时两眼放光,阳朔真人的法宝那可都是好宝贝。 一个个踊跃地猜测,有人说要一日,有人说几个时辰……倒是没人觉得陈业会过不了关,不过都觉得陈业不可能短时间内想到解题之法。 倒是余慎行仔细看了看陈业解题时的模样,然后说:“师父,我看他马上就要解出来了。” 阳朔真人问道:“哦,何出此言?” 余慎行说:“因为此人心志坚定,旁边的纷扰不能让他有丝毫分心,第二关考的不就是这个么?只有认定自己不会错的人,才能以最快速度破解此关。” 余慎行刚说完,陈业便有了动作。 只见他瞅准了时机,走入最左边的入口,然后又迅速被传送到另一个入口。 但这一次,陈业并未就此停步,而是转过身,再次计算这入口处的符文变化。 短短几个呼吸,陈业又大步走入,接着又从第三个入口处被传送出来。 连续两次失败却未曾让陈业有半点沮丧,他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得意道:“原来如此,这一关考验的是我是否相信自己的推算。” 陈业说完,再次重复之前的行动。 每走进入口一次,他都会从另一个入口被送出,然后转身再来一次。 每一次计算都要精准,算出那卦象变化时的规律,只要算对了然后大步走入其中,你便距离真正的入口近了一步。 只有将所有入口都走上一遍,才能真正进入迷宫之中。 这便是第二关的关键,考验你是否相信自己的推算。 每一个入口,都是一道难题,对了一次,不代表能连续答对十几次,许多修士被传送几次之后就开始怀疑自己,想要另寻他法。 但陈业坚信自己没有算错,那便一次次算下去。 最终,在连续被传送十八次之后,陈业再次走入其中,终于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二关,总算是过了。 (本章完) 第175章 当面挖墙脚 第175章 当面挖墙脚 当陈业彻底进入迷宫,喻行身上的铜钟便消失不见,仿佛跟着陈业一起到了另一处。 喻行顿失凭依,一个踉跄,颇为狼狈地摔倒在地。爬起后,喻行本想破口大骂几句,却发现陈业早已不见踪影。 “那小子人呢?!”喻行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急忙朝着四周大声嚷道:“认输跑了不成?!” 然而,周遭观望的修士或漠然或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移开了目光,竟无一人搭理。有些人行事太过招人嫌弃,即便是蜃楼派的弟子也换不来旁人的尊重。 再说陈业,一步踏入入口光幕,只觉眼前光华流转,眼前景象彻底改变。 他本以为自己将会来到真正的迷宫,未曾想,眼前的景象却是一处布置雅致、人声隐约的厅堂。 未及仔细观察,一位乘坐着精巧轮椅的年轻修士便迎了上来,他身着云麓仙宗道袍,面带温和笑意。 “恭喜陈道友,顺利勘破迷阵。在下云麓仙宗,余慎行。” 听到“余慎行”这个名字,陈业心中微微一动,险些将他与方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喻行联系起来。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位余慎行温文尔雅,气度平和,与那喻行简直是天壤之别,容貌也无半分相似之处,多半只是巧合,并无瓜葛。 陈业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轮椅上,心中有些惊讶。 修行之人少有残疾,毕竟修为高深者,肉身重塑、断肢重生也非难事。更别说云麓仙宗这等顶尖宗门,门人弟子怎会治不好肢体的残疾? 仿佛察觉到陈业讶异的眼神,余慎行坦然一笑,主动解释道:“在下天生腿疾,自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双腿软弱无力。家师也曾为我遍寻良方,可惜此乃先天之缺,非后天之力可轻易弥补。” 陈业忙拱手道:“是晚辈失礼了,余兄海涵。” 余慎行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修道之人身有不便者确实凤毛麟角,旁人初见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余某早已习惯。况且,腿脚不便并不影响修行,又有这法宝轮椅代步,与常人无异。” “余兄心胸开阔,坦荡豁达,晚辈佩服。”陈业此言发自肺腑。 世间能坦然面对自身缺憾者已是不易,能如此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自若谈及者更是少见。 余慎行的这份从容,确实令人心生敬佩。 谁知,余慎行听了他这话,却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余某亦十分佩服道友。不知陈道友可有兴趣加入我云麓仙宗?” “啊?” 陈业一时愕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起招揽入门的事了? 见陈业一脸错愕与不解,余慎行连忙解释道:“道友无需惊讶,这演法大会本意便是与天下同道切磋交流,同时,也是我云麓仙宗遴选良才的重要时机。道友你方才破解迷阵用时极短,堪称历届演法大会中最快者之一,这份悟性与天赋实属罕见。如此良才美玉,我云麓仙宗自然是希望能收入门墙,悉心培养。” 经余慎行这么一说,陈业才恍然想起,先前确实听闻过,在演法大会上表现出众者,有机会被云麓仙宗看中收为弟子。 只是他先前一心只在大会本身,从未想过这等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惜,当真是可惜了,陈业心中暗叹。 若是陈业不曾去过北疆,面对这等天赐良机,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云麓仙宗以精研术法闻名,正合他的修行路子,若能拜入其中,定能获益匪浅。 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是黄泉宗宗主,背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尊主。他若敢点头答应另投他派,那位尊主怕不是要追杀到天涯海角,要亲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得罪一位返虚境的老怪物?那绝对是嫌命长了。 “多谢余兄厚爱,可惜我已有宗门,不能加入云麓仙宗了,还请余兄见谅。” 听得陈业拒绝,余慎行还真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陈业就算要拒绝,也该犹豫许久,毕竟是五大门派之一的邀请啊。但陈业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便拒绝了,他那黄泉宗真有这么好么? 心里想不明白,但余慎行也是懂礼貌的,当下便客套几句,便算是将此事忘了。 “虽然不能与道友成为师兄弟有些遗憾,不过今日能与道友结识也算是一场缘分,我便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原本勘破迷阵之人可以选一件宝贝,但今日我们相逢恨晚,为兄做主,让你任选两件。” 余慎行说着,双手虚空一点,许多光影便从他指间飞出,化作许多个物件,悬浮在陈业的面前。 陈业仔细一看,这些奖励种类繁多,大部分是记录法术的玉珏,少数是形式各异的法宝,还有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和两瓶看着便感觉不凡的丹药。 这云麓仙宗当真是富裕,随手送出的宝贝怕是散修一辈子都求不来。 陈业也不客气,他年纪确实比余慎行要小许多,这声余兄喊得半点不违心,一句称呼多换一件宝贝,那真的是赚大了。 陈业仔细查看这些奖励,法术玉珏自然不用说,都是精品,上面写着的各种法术效果令陈业相当心动。 至于法宝,虽然也是各有妙用,但陈业却感觉用处不大。 像那能汇聚五行灵气,同时施展多种法术的宝珠,看似很厉害,但陈业如今对敌全靠两门地狱神通,斗法也差不多够用了,多一件法宝他怕是手忙脚乱用不过来。 其他几件法宝也是差不多,落在别人手上都是好宝贝,却并非陈业所缺的。 至于两瓶丹药,一瓶是焚香门出品的宝生丹,这是通玄境用来补充灵气最好的丹药,与人斗法之时,若是体内灵气耗尽,吞服一粒马上就能恢复大半。 陈业曾经有过一瓶,但因为修为低的修士吃了会直接撑死,所以送给了苏纯一。 如今再见,倒是可以拿上一瓶,关键时候说不定能保命。 另一瓶则是延寿丹,但并非焚香门出品,也算是比较珍贵的宝贝,寻常修士服用了少则延寿数十年多则一两百年,几乎等于罡煞炼体之后的效果了。 不过通玄境之上无用,陈业估计自己也用不上。 他是从里到外完全换了一遍,罡煞炼体加上人参果的妙用,能延长的寿命已经到头了,服用这种丹药恐怕效果也不会太好纯粹是浪费。 至于拿来送人应该算是不错的礼物,但陈业还是想选别的更有用处的宝贝。 陈业仔细挑选了许久,然后选中了一枚法术玉珏,还有一件天材地宝。 玉珏上记载的是陈业从未见过的机关之术,而那天材地宝则是一根竹笋,看是云麓仙宗偶尔培育出来的异种,能种出能引天雷的金竹。 机关术正好可以用这种金竹作为材料,能大规模地制造出宗门可用的器物。 陈业可要做好准备,万一这趟远门没找到合适的弟子,那开宗典礼那天总不能自己斟茶倒水,机关术制造的傀儡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 余慎行似乎没想到陈业会选这两样,不过也没有任何意见,手指一点,这两件奖励便由虚影化为实物,飞到陈业的手上。 这招化虚为实的法术非常漂亮,让陈业心生佩服。 余慎行继续说:“贤弟不妨在这演法大会上多逛逛,还有好几道谜题未曾被人解开,以贤弟的本事,说不定就能拔得头筹。” “承您贵言,我一定会去见识一番。”不过陈业话音一转,又问道:“请教余兄一个问题,不过有些唐突,请余兄见谅。” 余慎行笑道:“贤弟但说无妨。” 陈业连忙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想问问,可有人想拜入云麓仙宗,但被贵宗拒绝了的,能否介绍给我认识?我黄泉宗,正缺些门人弟子。” 余慎行惊讶地看着陈业,这是当面挖墙脚啊。 (本章完) 第176章 博采众家之长 第176章 博采众家之长 陈业拒绝了云麓仙宗的邀请,这已经很让余慎行惊讶了。 结果这人还当面问那些被云麓仙宗拒绝的修士,这当面挖墙脚挖得有点离谱。 但余慎行却不生气,反而觉得陈业这人很有意思。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陈业是个有本事的人,天赋高得令云麓仙宗都有些舍不得。 这世道便是如此现实,对天赋异禀者总是格外宽容。你有本事,行事再出格旁人也只当是特立独行;你若平庸,哪怕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也可能被吹毛求疵。 陈业深谙此道,也从不介意坦然享受这份因才华而来的“特权”。 眼下的黄泉宗,可谓家徒四壁,真正能倚仗的似乎只有福禄寿这三位老友。可总不能真让这几位干些端茶送水的杂役活计。 至于机关术能否派上大用场,尚是未知之数,宗门终究需要收些弟子的。 陈业对黄泉宗也很有信心,毕竟他们宗门包吃包住,宗主亲自指点修行,甚至死后包分配,能入阴司谋个鬼差职位。从生到死一条龙服务,如此优渥的待遇乃是天下独一份,让弟子们为宗门效力几年,想来不算过分吧? 可惜,他想从余慎行这里“捡漏”的算盘落空了。 “云麓仙宗一般只会对有天赋的修士发出邀请,不会公开招揽弟子,所以也谈不上有人来投,然后被拒绝,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了。” 陈业好奇问道:“我听闻,五大门派都有自己的附属旁门。清河剑派有清河派,焚香门有燃灯派,云麓仙宗应该也有类似的旁门依附吧?” 余慎行说:“燃灯派确实算得上是焚香门的附属,但五大门派之中也只有焚香门如此操作。清河派更是明着欺负清河剑派的正直,我想张真人但凡对弱者狠辣一些,他们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占清河剑派的便宜。我云麓仙宗虽然与世无争,但也不是谁都敢欺负到头上的。” 陈业顿时明白了,清河剑派讲道理,所以被人占便宜,焚香门是自己养的小弟,所以也有附属,云麓仙宗不好欺负也不想搞附属,所以没有这种东西存在。 这倒是让陈业开了眼界,五大门派虽然都是正道,但彼此之间差异巨大。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陈业才告辞离去。 演法大会只剩三天,但依旧热闹非凡,只是人群聚集之处已经不是云麓仙宗设置的谜题,而是场内那些修士自己摆下的摊位。 都已经是最后了,简单的谜题早就被人解开了,剩下的难题寻常散修连看都看不懂,也就不去浪费时间,还不如摆摆摊,或者逛一逛看能不能捡漏。 陈业也在摊位上走了一圈,却没看到什么用得上的宝贝,除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坐鞍。这东西,他带了一个挡风的罩子。 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宝,而是用精钢铸成网格罩子,然后在每个网格上镶嵌上了透明的晶片,看着像是某种透亮的宝石。 不好看,还笨重,里面空间坐一人可以,两人就很挤。 但陈业看了顿时十分心动,回头改一下给黑旋风装上,那就不需要再用铜钟将自己罩在里面了。 类似的东西那是真的少,大部分飞行的法宝速度都没有黑旋风那么快,不至于吹得人面皮乱抖,而像是苏纯一那种剑气飞行的法术又自带挡风的效果,所以这种装置非常少见。 但问价的人就更少,偌大一个罩子放在身前,路人只是多看几眼便走了,也没几个人能用得上。 陈业见那摆摊的老头头发都白了,却还是个气海境,便好奇问道:“道友为何会想到做这种东西?” 这老人叹息道:“我以前养过一只灵宠,也是飞禽,当时就觉得天天被风吹得难受,但一直没琢磨着怎么改良。前些日子,我那灵宠寿尽而去,我才发现我自己也时日无多。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做些以前忘了的小事,此物与我已经无用,道友若是看上了,一枚苍珠便拿去吧。” 这价格倒是真便宜,跟白送也差不多。 陈业看这人神色,确实是神衰气弱,比之前的常寿还虚弱,当真是寿元到了尽头。 陈业放下一枚苍珠,将这罩子收走,然后对这老人说了一句:“道友若是得空,不妨到北疆走走,在下黄泉宗陈业。” 老人听了,疑惑地看了陈业一眼,然后喃喃自语道:“北疆,也好。苦修百年都要入土了,也该到处走走。到了那边,叨扰道友一杯茶。” 陈业笑道:“那我一定扫榻相迎。” 两人就此别过,陈业也不知道这位老人会不会去北疆,但这人挺重情义,若是真有缘分,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陈业又在会场上转了几圈,终究是没看上别的,不过总算是将福禄寿三人找到了。 不过这三人并不是在摆摊,也不是闲逛,而是围在一个云麓仙宗设置的谜题上,似乎要商量出什么东西来。 见陈业出现,侯禄与吕福胜两人都来不及高兴,首先问的便是:“陈兄弟,你当真已经到了通玄境?” 见陈业点了点头,两人表情是相当复杂。 即使已经听常寿说了一遍,自己也喊了好几句“不可能绝不可能”,而如今见陈业承认了,两人也只能感慨同是修仙之人,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过三人很快便想开了,这可是他们黄泉宗的宗主,还是散修出身,如此成就,他们也与有荣焉,跟着这样的宗主,自己未来肯定一片光明。 侯禄更是说:“我就说改名有用吧,从我们改名福禄寿开始,这好运就没停过,一直逢凶化吉。” 吕福胜连忙说:“再多的福气也不能老是挂在嘴边啊。” 侯禄连忙闭上嘴巴,生怕漏了一点福气。 陈业看这三人的模样,心里也很高兴,有这三位加入,黄泉宗总算是多了点“人气”。 寒暄过后,陈业又问道:“三位兄长刚才是在研究这个谜题么?” 吕福胜连忙说:“我们走了半天,也就这个可以琢磨一下了。难倒是一点都不难,将这木球吹起来就行……” 陈业听了吕福胜介绍,顿时来了兴趣。 云麓仙宗这谜题非常简单,人人都可以尝试。 一个木球被放在,托盘之上,然后让破题者设计一个小小的阵法刻画在托盘之上,将其吹起来。 呼风唤雨之类的小法术,哪个修士都会,将小球吹起来不难。 但问题是,这小球所在的托盘上有个禁制,超过一定量的灵气流入便会自动隔绝所有灵气进入。 在这种条件下,能将木球吹得越高,奖励也就越丰厚。 陈业看了看之前的记录,已经有人将这木球吹出三尺三的高度,不过这似乎已经是极限,记录留在上面已经十几天了,也没人破得了。 吕福胜无奈地说:“我刚才尝试了半天,也就吹起来一尺高。” 陈业看着觉得很有意思,这考验的是如何运用更少的灵气获得更大的风力。 云麓仙宗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点小游戏就能测试出解谜者的本事。 不仅如此,他们似乎还很乐意分享,记录上第二到第十名所设计的阵法都记录在旁。 除了第一名的保密之外,排在前列的所有阵法设计都能随意观摩和研究,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在前任基础上研究出更厉害的阵法来。 陈业仔细瞧了瞧那些记录在旁的阵法,顿时感觉获益良多。 世上能人异士真多,许多设计真的令陈业眼前一亮,自己都不曾想过有如此精妙的手法。 真不愧是高门大派,这份气度一般的小门派真学不来。 陈业仔细研究了许久,顿时有了灵感,向那云麓仙宗的弟子取了一块托盘,将一个呼风的阵法刻画在上面。 陈业非常仔细,前后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将阵法制作好。 那云麓仙宗的弟子双手接过,然后仔细检查起来。 不是检查陈业的阵法,而是检查托盘上的禁制是否还有效。 曾经有人想要作弊,将托盘中的禁制破坏了,灵气不再受限,那就能将那木球吹上天去。 不过这种人一旦被发现,马上就会被扔出会场。 云麓仙宗可没有清河剑派那么宽容,这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谜题,用来博采众家之长的,可不许旁人破坏了。 确认禁制完好无损,这位云麓仙宗的弟子才将木球放在托盘之上,然后启动了上面的阵法。 一股旋风自托盘中生出,将木球吹着往上升。 速度不快,但非常稳定,一直飞到三尺高,阵法的符文瞬间一暗,旋风消失,木球重新落在托盘上。 这位云麓仙宗的弟子有些惊讶,连忙对陈业说:“恭喜阁下,破了第二名的记录。” 原本第一名三尺三,第二名却只有两尺八,陈业设计的这个阵法虽然没有完全破纪录,但也一举胜过了其他。 “按照规矩,道友若是愿意公示这阵法,可以获得一枚宝生丹,或者等值的苍珠。” 陈业听了,惊讶道:“这么丰厚的奖励?” 这东西虽说见过许多次,但也不影响其价值。 陈业有不少苍珠,果断选择了丹药,虽然只有一枚,但关键时候能补充灵气说不定能救命。 这位云麓仙宗的弟子解释道:“只有前三才有如此丰厚的奖励。” 接过丹药之后,陈业又问道:“应该有不少人不想展示自己设计的阵法吧,我这第二名恐怕名不副实。” “道友放心,不管是否公示,都会记录其上。只不过能上前十名的都有分享交流之意,每隔几天他们都会回来瞧一瞧,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分享心得的人越多,这阵法之道才能越来越博大精深。 “若非为了公平起见,这第一名的阵法也是愿意公示的,只等有人破了他的记录,众人方可得见。” 陈业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再挑战一次。” 这位云麓仙宗的弟子听了,便提醒道:“打破自己的纪录是不能重复获奖的,有人曾经以为藏拙,一点点推高记录可以不断领取丹药奖励,但我们云麓仙宗不欢迎这种投机取巧之辈。” 陈业笑道:“道友放心,我只是想看看那第一名所设计的阵法。” (本章完) 第177章 滚 第177章 滚 如何能用最少的灵气,达成最好的效果,陈业对此一直很有心得。 毕竟穷鬼是没办法要求太多的,不抠门日子就很难过。 当初苏纯一看到陈业布置聚灵法阵,就觉得这法阵效果极好,这可都是穷出来的。 将木球吹起来,其实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瞬间创造强风,能将木球一下吹得飞起来。 这样最节省灵气,但这托盘的禁制不仅限制了灵气总量,还限制了瞬间涌入的灵气量,两者掐得死死的,就是防着这一手。 陈业刚才是以旋风的形式来形成风压,勉强将这木球托起来。 三尺差不多已经是极限,陈业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如何超过这个高度。 而第一名的高度是三尺三,明显是另辟蹊径。 正思考着,陈业却突然听到讨人厌的声音传来。 “原来你小子跑到这里来了!来来来,我们再赌一场!” 陈业回头一看,正是那蜃楼派的喻行。 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啊。 陈业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友不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么?” 喻行却说:“我怎么咄咄逼人了,怎么你赢了我蜃楼派,落了我们的面子,却不许别人找回来么?” 陈业有些无语,这人脑子里面想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陈业也懒得跟这人纠缠,索性说:“好,那你要赌什么?” “就赌这个。” 喻行指着眼前这个木球谜题,自信满满地说:“我也不占你便宜,既然你先来,想来已经研究了许久,我从现在开始,谁能解开这谜题,便算谁赢了。” 陈业现在确认了,“不占你便宜”确实是蜃楼派口头禅。 但这人连谜题的内容都没看,张嘴就要赌斗,也不知道是。 不过输赢无所谓,能将这人打发了便行了,陈业满口答应下来:“行,就按你说的。不管输赢,这次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 喻行自信满满,转头望向那谜题的内容,看了半天便发现不对,开始苦苦皱眉。 陈业重新静下心来,重新投入研究之中。 但不管如何计算,之前设计的风力已经达到了极致,并不能超过三尺高。 除非,将木球托举起来的并不是风。 “能否对木球造成损伤。” “碎掉也算?” 陈业和喻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向那云麓仙宗的弟子提出疑问。 那云麓仙宗的弟子愣了一下,然后说:“按最高点计算高度,就算木球破损了也算。” 喻行听了,顿时得意道:“那我赢定了。” 喻行几乎想也不想,拿过一个托盘就开始描绘阵图。陈业看了一眼,这人手法精妙,刻画阵法的动作极为流畅,看来真不是单纯的自大,是真有几分本事。 陈业也没刻意放水,也开始刻画自己的阵法。 最后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完成,只是喻行比陈业快了一丝,首先将托盘送到那云麓仙宗弟子的手上。 喻行得意地看着陈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陈业也不着急,就先看看这人的本事。 托盘检查完毕,便放上木球开始测试。 随着阵法激活,一道细如发丝的风刃显现,在木球上切下了一丝木屑,然后又有一阵旋风吹过,托着这轻若无物的木屑冉冉上升。 眨眼间,这木屑便飞得高过了三尺,四尺,五尺,一直到八尺才往下落。不是灵气用尽,而是距离太远,托盘上的阵法凝聚的旋风吹不了那么远。 云麓仙宗的弟子忍不住鼓掌称赞道:“厉害,恭喜道友得了第一名。” 陈业也十分惊讶,那风刃切割下来的木屑比头发丝还细小,若非修士都是五感敏锐之人,恐怕想看见都难。 这一道精准无比的风刃最考验布阵的手段。 喻行得意地看着陈业,问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陈业疑惑地问:“现在认输有什么不同么?” “呃……”喻行脸色一僵,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业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将自己的托盘奉上,同样对喻行说:“你现在认输,倒是真的来得及!” 喻行眼睛一瞪,自信地说:“我不信你能比我强,而且刚才你自己也说了,现在认输有什么不同么?” 陈业笑道:“有的,现在认输,你可以安慰自己跟我旗鼓相当只差一丝。等我的阵法启用了,你就会发现自己输得五体投地。” 喻行脸色通红,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句,不过他还是觉得陈业在虚张声势。 不可能有人的风刃比他还精准,八尺便是极限。 陈业也不再说话,等待云麓仙宗的弟子激活他的阵法。 随着托盘上的符文一点点亮起,木球四周并未凝聚任何风刃,众人疑惑间,只见一道火星亮起,木球被瞬间点燃。 烈焰烧得木球劈啪作响,一道黑烟从中冒出,一路朝着天上飘去。 “这……” 云麓仙宗的弟子都看懵了,这黑烟直往上飘,哪止八尺,都快飘出丈高了。 喻行愤怒地说:“这样也能算?” 陈业没有反驳,只是问那位云麓仙宗的弟子说:“规矩是云麓仙宗定的,当然是云麓仙宗说了算。” 那位云麓仙宗弟子思考片刻,然后对陈业说:“请道友稍等,我得去请示一番。” 切下木屑来吹上天还能说得过去,但烧成灰了,还算是木球的一部分么? 陈业点了点头说:“应有之义,不过既然这位喻道友也算过关了,那能否将之前那位第一名的阵图公开?” 喻行和陈业两人的阵法其实都是钻了漏洞,这两个阵法公布出来,旁人看了也只是“原来还能如此”,而不是说看了之后能学到点什么。 若不是喻行咄咄逼人,陈业是真不想玩这种小手段。 不过既然都钻空子了,那还是看看别人的阵法,说不定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那云麓仙宗的弟子连忙取出一张阵图挂了出来,正是之前那位第一名的阵法,然后他便急急忙忙地离开,去请云麓仙宗的其他修士来评判输赢。 陈业趁机研究那张阵图,结果一看便哑然失笑。 这第一名也是差不多的手段,只是用的是木灵之气。 这阵法将木球催发生机,然后生根发芽,长出了三尺三高的一株小树苗。 虽然同样是钻了空子,但陈业还是觉得这个阵法挺有意思,能用这么点灵气就能催生出树苗来,想来那位修士对种树很有心得啊。 再看那人留下的名字,陈业顿时愣住。 李凡?该不会是重名吧,这不就是刚刚入谷时见到的那个木讷的小修士么。 重名的概率很低,百海谷的修士也不多,而且很少修士会取这种普通的名字。 那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啊,陈业现在就想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师门,若是没有,直接拐去黄泉宗。 不一会儿,余慎行便请了过来。 他先看了一眼那已经烧成灰的木球,又望向陈业,问道:“贤弟,当真是奇思妙想啊,这份巧妙心思令人佩服。这如何能不算,木烬成灰,吹起的黑烟怎么就不算了,当然算。恭喜贤弟,拿了第一名。” 喻行听了,顿时激动地说:“不公平,赢的应该是我!” 余慎行嫌弃地看了喻行一眼,质问道:“你以风刃破坏木球,他用火烧,都是一样的手段,凭什么不算?!” 余慎行可不是第一天看喻行不顺眼了。 这才过多久,陈业又一次让他吃瘪了,余慎行只觉得这位贤弟简直是自己的福星,他就想看到喻行这着急跳脚的模样。 喻行可不想听这个,他只觉得余慎行分明在拉偏架,切掉木屑和烧成灰怎么能算是同一回事,木头都烧成灰了,根本不能算木头了。 “你们,欺人太甚!” 陈业一听,顿时来了火气,大声地说:“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你蜃楼派就是这么输不起?秦泽当初与我在擂台上斗法,双方都按照规矩来,输了就是输了。结果你因此就纠缠于我,一次次出言挑衅,如今你我都是耍了手段,你们蜃楼派就是如此霸道,天下的好处必须都是你们的,旁人就半点也沾不得?” 陈业说话之时,仿佛一口大钟,声音在演法大会上回荡,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这是他从尊主所给的笔记里琢磨出来的一种手法,借助铜钟地狱这门神通,能让陈业的话深深印入旁人耳中,不仅清晰,还带点洗脑的效果。 这是当年那位惑心魔尊的手段,一种运用声音的技法。 此时用来,效果是相当不错,众人望向那喻行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鄙夷。 本来五大门派的名声就差了许多,这位喻行平日里做了不少得罪人的蠢事,名声更加不好,陈业这一嗓子喊得众人同仇敌忾。 喻行虽然半点不在意旁人的目标,但这次他确实是输了,虽然输得不服气,但云麓仙宗站在陈业那边,规矩是别人定的,他怎么辩解都没用。 喻行激动地说:“那这次算我输了,我要跟你赌第二次!” 陈业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本章完) 第178章 他代表了黄泉宗 第178章 他代表了黄泉宗 陈业一个“滚”字掷地有声。 看戏的众人心中叫好,而被陈业声浪所笼罩的喻行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双眼也是一阵发黑。 明明早已过了罡煞炼体的境界,蜃楼派的弟子也是从里到外全面炼体的,怎会被区区一个字震得两眼发黑? 都是炼体,都是从骨髓到皮肉,从里到外的炼体。 但陈业却跟喻行不一样。 陈业炼体用的不仅仅是罡煞,还有人参果的先天木灵之气,陈业如今若是要算血脉,估计是更接近远古先民。 论法术精妙或许是现在厉害,但要论这血脉中蕴含的力量,那就是开天辟地时候的生灵更为强悍。 陈业深呼吸一次能将附近抽出短暂的真空来,一声爆喝能将普通人给震死,喻行也不过是罡煞炼体的境界,怎么挡得住陈业这一声大喝。 喻行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不过在他出丑之前,一阵紫烟冒出,将他托起。 陈业认得这层紫烟,紫云烟罗帐,是那位紫烟真人出手了。 果不其然,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位化神修士出现在喻行的身旁,手一挥便将喻行收入衣袖之中。 紫烟真人冷哼一声,对陈业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短短时日不见,陈道友修为进境神速,连我都佩服。” 这阴阳怪气的感觉让陈业皱起眉头,也不接这话茬,反问道:“真人是何时来的?该不会一直跟在这喻行身后吧?” 紫烟真人皱了皱眉头,今日的陈业似乎完全不同了,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的小修士竟敢质问他这位化神真人了。 紫烟真人反问道:“怎么?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陈业毫不犹豫地说:“有何不可?真人若是从一开始便跟着喻行身后,难道不曾见到他对我口出狂言,一次次挑衅骚扰?若是亲眼所见,为何不出手阻止,难道是故意纵容么?” 紫烟真人是万万没想到陈业会说得如此决绝。 他确实是早就跟在喻行身后,而且算是光明正大地跟着,也不曾瞒着云麓仙宗的阳朔真人。谁家没有些麻烦的弟子,喻行虽然品行不高,但他也有本事有天赋的弟子。 紫烟真人本来只想让他吃点小亏,陈业正好来当他的磨刀石,去一去喻行的锐气。 只是不曾想,这磨刀石竟然连他这把老刀都想磨? 当着众人的面,要让蜃楼派承担这份骂名,这小子哪来的胆子? 看来是修行太快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余慎行也没想到陈业会这么直接,这话五大门派的弟子都不敢说啊。 余慎行虽然也很讨厌这个喻行,但也不敢如此不客气地对紫烟真人说话,他毕竟是晚辈弟子,而且五大门派真闹翻了,麻烦也多。 紫烟真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业。 化神境修士的威压已经落在他的身上,正如陈业刚才镇压喻行一般。 这份压力,陈业也曾经感受过。 那时候,他只觉得是泰山崩于眼前,要将他压成粉碎。 但如今,陈业只是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压力,让他肩膀沉重了些。 体内灵气运转,陈业的掌心多了一口小巧的铜钟,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声音不大,而且只有紫烟真人能够听到。 但钟声传入耳中,却像是千夫所指,无数人在质问紫烟真人:“蜃楼派当真故意纵容门下弟子横行霸道么?” “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我动手!” 紫烟真人骂了一句,周身紫烟缭绕,就要向陈业动手。 只是阳朔真人马上现身,拦在两人面前。 阳朔真人对紫烟真人说:“紫烟道友,何必与小辈计较呢?一场误会而已,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紫烟真人却恼怒地说:“误会?他是要问我的罪,要让蜃楼派背上纵容弟子行凶的罪名。若是不给个交代,蜃楼派的名声怎么算?” 阳朔真人还想再劝,陈业却开口说:“多谢云麓仙宗的诸位,在演法大会上弄出这种闹剧,非我所愿。但紫烟真人说得不错,我确实想问一句,你们蜃楼派是否承认故意纵容弟子向旁人挑衅,一次次咄咄逼人地逼我与他比斗? “是,或者不是,请给我一个答复。” 阳朔真人听了都感觉震惊,陈业明明是个聪明人,之前百海谷一场大乱,全靠他这张嘴安抚了散修才免了一场大难。 怎么今日竟然看不清楚形势,非要将这事闹大? 阳朔真人想不明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为陈业打圆场。 紫烟真人却气得脸色通红,这是多少年不曾遭遇过的屈辱了。 “好,很好,我就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来闹事的。阳朔道友,这里是你的地方,我也不让你为难,便让我与他到外面去解决。”紫烟真人对陈业说:“小子,敢不敢跟我来。你要说法,我可以给你一个说法。” 陈业摇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蜃楼派当真问心无愧,还需要挑选地方么?除非你不是要与我讲道理,而是想用拳头让我闭嘴。” 紫烟真人冷笑道:“找这么多借口,你终究不过是怕了。你若真明白这个道理,就应该知道,嘴上占便宜没有任何用处。” 陈业反驳说:“若是无用,你又怕什么,何必要避开众人呢?真正怕的不是我,而是蜃楼派,你们不够光明正大,所以不敢站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与我论个对错,说到底又要像上次一样,以为自己门派实力强大,自身修为又高,所以可以恣意妄为。 “喻行多次挑衅,我都努力忍让,结果他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不就是因为觉得我好欺负么,现在小的不占理之后老的跳出来以势压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论个高低好了。他不是要在擂台上与我斗法么,我黄泉宗陈业在此,擂台上等你们蜃楼派来挑战。秦泽也好,喻行也罢,就算是你紫烟真人,我也乐意奉陪。你们不爱讲理,我便不与你们浪费时间。” 其实按照陈业的性子,他本应就坡下驴。 紫烟真人出现,将喻行收了,只要这时候扯开话题,当做寒暄般聊几句,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陈业当真不是当初的陈业了。 不是说他修为高了,人就变得傲气了,而是他如今修为高了,有些委屈就不需要忍了。 不仅如此,陈业这次回来,代表的是黄泉宗。 作为黄泉宗宗主,被蜃楼派弟子反复纠缠,不断挑衅,结果最后虎头蛇尾便过去了? 明明道理在陈业这边,若是如此怯懦,那黄泉宗的弟子日后如何在外行走? 尤其是那紫烟真人,一副陈业不配与他讲道理的姿态。 既然如此,那黄泉宗便要拿出门派的姿态来。 开宗立派的仪式就在数月之后,陈业怎么能容忍有任何意外影响黄泉宗的名声? 陈业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震惊,他刚才竟然是主动挑战紫烟真人? 不少人对陈业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他不过是凭借才智才让百海谷的散修保住了性命,最厉害的表现也不过是在擂台上挖了个陷阱,将秦泽打败。 那时候的陈业,还只是气海境吧? 就算这一年多,他的修为有些进步,怎么敢挑衅一位化神真人的? 大家只当陈业疯了,这分明就是送死,但也有人觉得陈业这番话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凭什么高门大派的弟子就能随意挑衅他人? 这喻行在这百海谷的名声不小,平日行事就疯疯癫癫,自以为是至极。 虽说不至于直接动手欺压其他修士,但这人完全不讲礼数,不知道让多少人感觉难堪。 既然不是第一次,那蜃楼派自然是早知道喻行的问题,却至今也不曾理会。 等遇到陈业这个不畏强权的开始反击了,紫烟真人这老前辈就跳出来打压,连别人报仇的机会都要抹杀,这蜃楼派跟魔门有什么区别? 路人不敢说话,云麓仙宗不好开口,但总有人跟陈业一样不怕这五大门派。 常寿眼看陈业心意已决,果断站在他这边,开口嘲讽道:“想当初,蜃楼派也是这般与我们谈判的,不问对错,不辨缘由,就让我们束手就擒。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想过与他们拼了这条命。 “昔日五大门派认错才过去多久,蜃楼派便又一次以势压人了。既然如此,我常寿也不怕再拼一次命。紫烟老匹夫,我常寿在此,你纵容门下弟子欺压旁人,这个罪名我就要大声喊出,你要取我性命,那便来吧!” 常寿当初可是带着一众散修造反的领头人,这名字一出,在场的散修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不少人身上亮起了淡淡的金芒,就如同那日在蜃楼派驻地外,众人齐心协力,将心中不甘与怨恨化作金炎,要与蜃楼派同归于尽。 阳朔真人看到这个场面也是变了脸色,怎么好端端又要来一次散修造反了呢? 阳朔真人本来很能理解紫烟真人的做法,有本事的弟子多半心高气傲,就要让他们经受些挫折来磨炼性子。 这种事情师门长辈教育效果不好,只有等外人狠狠教育过了,这种刺头才能学会谦卑。本来故事应该如此,喻行被陈业狠狠教训,从此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蜃楼派多了个天赋出众又心性沉稳的弟子,便算是赚了。 至于陈业,也算是帮了个忙,结个善缘便皆大欢喜。 但谁也想不到陈业会如此刚烈,问出那句散修们不敢问的话。 凭什么让外人当你的磨刀石? 这个问题,别说紫烟真人,连阳朔真人都不好回答。因为他们内心都有同样的想法,五大门派高高在上,散修不能与之相比,自己的弟子需要磨炼,别人就应该当磨刀石。 谁也不曾想过,当磨刀石想变成断刀石的时候,他们该如何去做? 眼下性质已经变了,再这么吵下去,必定会有大麻烦。 阳朔真人还是担心陈业的,即使蜃楼派不占理,但陈业与他们相比也是以卵击石,只会毁了自己。 只是,眼下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不过阳朔真人反应快,马上想到了一个可以劝说陈业的人。 只见阳朔真人暗中掐了一个指诀,悄悄朝外放出一道灵光:“逸晨道友,你家的陈业与蜃楼派闹起来了,快来劝一劝。” (本章完) 第179章 通玄第一人之争 第179章 通玄第一人之争 王逸晨本来在家里跟妻子下着棋喝着茶。 这百海谷的驻地看似烂得跟着破木屋一样,生活非常清苦,但整个清河剑派最悠闲的便是他了。 这种好日子,王逸晨是怎么也不想换。 只是最近总是各种烦心事,不是散修造反就是五大门派中出了小魔头。 好不容易歇了段日子,王逸晨分外珍惜这点闲暇时光,偏偏今天又有麻烦。 看着阳朔真人送来的灵光,王逸晨眉头紧皱。 他的妻子林雪晴问道:“怎么,演法大会出意外了?” 王逸晨点头道:“确实是有意外,而且麻烦不小。” 林雪晴皱眉道:“那与你有什么关系,云麓仙宗都把控不住么?” 堂堂五大门派,弄个演法大会都要请出清河剑派?是有魔头大举入侵百海谷不成? 王逸晨无奈地说:“事关陈业,他跟蜃楼派的紫烟真人闹起来了。” 林雪晴疑惑道:“陈业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是要在北疆开宗立派么,一派之尊做些什么那轮得到我们清河剑派指手画脚?” 王逸晨听得出妻子的言外之意,她其实并不太喜欢陈业。 王逸晨与林雪晴表面上是苏纯一的师兄与嫂子,但苏纯一才蹒跚学步的时候便是他们照顾的,苏纯一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跟亲生父母也没多少差别。 眼看女儿长大了,跟那陈业有些不清不楚的,林雪晴自然对陈业不是很满意。 若是陈业光明正大地来清河剑派求亲,那林雪晴倒也没什么意见,但那陈业至今都没正式拜会过清河剑派,更别说求亲了。 王逸晨虽然知道妻子有些意见,但他对陈业倒是颇为喜爱。 从人品到修行的天赋,这年轻一辈里面哪有人能与陈业相比,若非没有学剑的天赋,怕是掌门都要亲自收他为徒。 如今陈业跟蜃楼派闹起来,王逸晨第一反应是蜃楼派又欺负人了。 这便是陈业的人品,他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清河剑派就不能坐视不理。 王逸晨随手下了一步棋,然后对林雪晴说:“夫人你先想想下一步棋,我去去就回。” 剑光一闪,王逸晨便已经到了演法大会的现场。 只是一看到眼前这情况,王逸晨便忍不住说:“诸位,这是要复刻当初赤练蛇之灾么?” 大会现场,十几位散修浑身金炎,围在陈业的身边,另一边的紫烟真人已经面沉如水,要不是阳朔真人拦着,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逸晨道友,你来得正好,快来劝劝这两位。” 王逸晨的出现,让阳朔真人松了一口气,心想看在清河剑派的面子上,陈业应当能退一步,只要让蜃楼派找回一点面子,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然而,阳朔真人还是不够了解王逸晨,不够了解清河剑派的作风。 王逸晨并未出言劝阻,而是轻轻一弹手中长剑,以剑鸣震慑全场,然后才对众人说:“是要请我清河剑派介入么?诸位可想好了,若是清河剑派介入,那便要用清河剑派的规矩来。涉事的双方,不管之前是何恩怨,也不管是什么身份地位,我们只论对错。” 这番话让阳朔真人和紫烟真人都皱起眉头,清河剑派的规矩,那不是一般的严苛,是真的容不得半点沙子。 让他来劝架,怎么是来火烧浇油的? 紫烟真人感觉有些为难,对付陈业一个他有绝对自信,若是王逸晨出手,那他怕是抵挡不住。 当初百海谷那一剑令人印象深刻,焚香门驻地动用了护山大阵都没能挡住这一剑。从那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清河剑诀天下无敌,不仅仅是指那位掌门,而是练清河剑诀的多半都是同阶无敌。 而众所周知,陈业与清河剑派关系匪浅,一旦王逸晨介入,那必定会站在陈业这边。 但陈业的选择却让紫烟真人有些意外。 只听陈业对王逸晨说:“多谢王师兄仗义执言,我虽问心无愧,但此事清河剑派不便介入,这是我黄泉宗与蜃楼派的过节。” 紫烟真人刚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感觉不对劲,陈业怎么会将这位助力往外推? 王逸晨也挺意外,但当他望向陈业,便知道陈业心意已决,便忍不住赞叹说:“不错,这才是一派之尊的风范,道友已不是当初那寂寂无闻的小修士。” 之前王逸晨都只当陈业是自己的晚辈,是跟苏纯一同辈的孩子。 但今日一看,苏纯一或许在修为上高了一线,陈业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人,需要王逸晨平等视之。 清河剑派不插手,但问题却并未解决,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阳朔真人万万没想到陈业当真油盐不进,眼看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诸位若是还要闹下去,那就请离开此地,这里是我云麓仙宗举办演法大会的地方。慎行,替为师送客。” 管不了,那就索性眼不见为净。 余慎行苦笑着来到陈业面前说:“贤弟啊,你这是何苦呢?” 陈业并未解释,只是抱歉地说:“扰了演法大会实属无奈。” 陈业转身就走,身旁的一众散修也随之而离去。 等到只剩下紫烟真人在场时,阳朔真人才开口说:“你我都常驻百海谷,也算相识一场,紫烟道友,听我一句劝,将那喻行交出去,教训一番便可解决。” 紫烟真人不屑道:“就因为区区几个散修,让我将蜃楼派的弟子交出去?” 王逸晨听了,冷笑道:“紫烟真人,蜃楼派也是正道五门之一,什么时候开始只论身份不讲道理了。” 紫烟真人却反驳说:“哼,人有亲疏远近,此乃人之常情,你们清河剑派何尝不是因为与陈业关系匪浅而站在他那边?蜃楼派的弟子犯了错,自有门规处罚,轮不到外人来多嘴!” 王逸晨摇头道:“那你蜃楼派别将疯子放出来害人啊?你若是在蜃楼派内惹是生非,外人当然不会多嘴,但你都欺负到黄泉宗头上,你还说什么自有门规处罚,那不是以势压人么?” 王逸晨一边说着,一边凝聚剑气,万道剑芒自虚空中浮现。 紫烟真人只觉得一股锋锐之气直指神魂,连忙问道:“王逸晨,你要做什么?!” 王逸晨笑道:“按照你刚才说的,我今日将你斩了,将来蜃楼派来问罪时,我家掌门说清河剑派会自行处置,让蜃楼派闭嘴,不知道紫烟真人你同意么?” “你敢?!” 紫烟真人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连忙将紫云烟罗帐铺开,将身形彻底隐去。 王逸晨看他这副模样,大笑着将剑光收回,然后说:“我当然不敢,我清河剑派弟子可绝不敢蛮不讲理仗势欺人。今日是陈业让清河剑派不要插手,我给他这个面子。但若是蜃楼派当真不顾对错,要以大欺小,那别怪我将此事汇报给掌门,再向蜃楼派讨个公道。” 王逸晨留下这番威胁便化作剑光遁走,紫烟真人看着那道消逝的剑光,恨恨地捏紧了拳头。 面对陈业的威胁,紫烟真人只是愤怒,但他觉得区区几个散修不算什么。但王逸晨的威胁,紫烟真人却必须慎重应对,真惹到了那位清河剑派掌门,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紫烟真人原本想着追上陈业,以一身修为镇压对方,只要给陈业一个教训,让他学会闭嘴。然后再随便送点东西,就说是喻行的赔礼,这样一来里子面子都有了,也能堵住旁人的嘴。 但如今他不敢。 那陈业是通玄境,那就只能用通玄境来对付。 他不是说要擂台上见分晓么,那便让他心服口服。 紫烟真人愤恨地一挥衣袖,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偌大的演法大会,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余慎行来到阳朔真人面前,愧疚地说:“是徒儿没能处理好,让师父为难。” 阳朔真人摇头道:“怪不得你,年轻人谁没有一点傲气。喻行如此,你也如此,那陈业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有人的傲气是不卑不亢,有些人的傲气是自以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蜃楼派这次怕要再次丢人了。” 余慎行惊讶地说:“师父,你觉得陈业能赢?” 阳朔真人点头道:“有清河剑派那位张真人压着,蜃楼派再厉害,还能杀了陈业不成?最多就是口舌之争,然后闹到擂台之上。要讲道理,理亏的是蜃楼派,要擂台比武,陈业还是气海境便已经胜过蜃楼派的秦泽,如今更是通玄境,蜃楼派年轻一辈哪有人是他的对手。” 余慎行却说:“我听说他上次赢得取巧,并非真胜过了秦泽。” 阳朔真人叹了口气,对余慎行说:“当一个修士能用一年时间修炼到通玄境,那他便不可以用常理来推断。而且之前他在迷宫幻境之前所用的法术,连为师都有点看不明白。 “如今苏纯一晋升化神,通玄境的修士里面,有可能胜过陈业的不足一掌之数。蜃楼派真要跟他上擂台,只能派出那位灵光仙。” “灵光仙?”余慎行仔细回想片刻,问道:“就是当年一招之差输给苏纯一的灵光仙?传闻中,这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蜃楼派之外连这人是男女老幼都分不清楚。” 阳朔真人点头道:“不错,蜃楼派最厉害的通玄境修士。当年若非苏纯一临阵突破,剑光更上一层楼,恐怕是破不开灵光仙的幻阵。这两人若是上了擂台,那便又是通玄境第一人之争了。” (本章完) 第180章 狮子扑兔亦尽全力 第180章 狮子扑兔亦尽全力 陈业与一群周身金炎腾腾的散修并肩走出喧闹的会场,惹得路上众人纷纷侧目。 这金炎在百海谷已经是一种传说,而且越说越是玄乎,有人说唯有当散修蒙受奇冤,决意为公理死战到底之时,这象征不屈的金炎才会熊熊燃起。 陈业也没想到,那赤练蛇佛赋予的神通到现在都能用。 那这些散修严格来算都是赤练魔宗的弟子了。 尊主当真是好算计,要是当初的计划成功了,这些中了蛇毒又冲击五大门派驻地的散修便都走投无路,只能成为赤练魔宗的弟子了。 一场阴谋,一门神通,直接让赤练魔宗什么都凑齐了。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陈业劝众人说:“多谢诸位仗义执言,不过此次乃是黄泉宗与蜃楼派之间的矛盾,我不能牵连了各位。” “陈兄弟这话就见外了!”常寿立刻反驳,声音洪亮,“当初你为我等洗刷冤屈,孤身闯焚香门驻地,擒拿元凶魏长生,那事与你何干?你本可置身事外,却为我等挺身而出,以身犯险!今日之事,怎能算牵连?” “常兄所言极是!陈道友于我等有救命之恩!” “恩情似海,今日正是报答之时!” “是那蜃楼派欺人太甚,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回应,让陈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此世并无轮回果报之说,但公道自在人心。 常寿又问道:“陈兄弟,你准备怎么做,我们可以将蜃楼派的所作所为传出去,让众人看看这正道五门的嘴脸,就像是当初那魏长生一样,让他当众忏悔罪孽。” 陈业摇头说:“喻行说到底只是行事嚣张,惹人厌烦。要说罪行,倒不至于与魏长生相比。” 倘若喻行真的罪孽深重,被困在铜钟里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轻松,应该没有犯下杀人放火等恶事。 说到底,只是蜃楼派对旁人太过轻蔑,而陈业作为黄泉宗宗主,不能让门派还未建立就被欺侮。 今日之事,说到底也只能算是意气之争的范围。 陈业之所以提出擂台上解决问题,就是不想让此事变成一场死局。 蜃楼派不可能低头,那便擂台之上见真章。 想来,蜃楼派的挑战很快就会到来。 而趁这个机会,顺便将黄泉宗的名声打响,后面收徒也方便些。 计议已定,陈业见众人情绪高昂,索性做东邀请众人寻了一处坊市畅饮。杯觥交错,气氛热烈,而在宴席尚未散尽之时,蜃楼派的战书便已经送到。 而且来送信的还是老熟人。 负责管理那斗法擂台的鲁世昌亲自找到陈业,将蜃楼派的战书送上。 陈业接过展开,只见上面笔锋凌厉,仅有一行简洁而霸道的大字:“诸般恩怨,擂台决断。后日午时,不见不散。”落款是蜃楼派的印记。 战书里没有半句前因后果的赘述,想来蜃楼派也是这态度,讲什么道理,不然打完再说。 陈业将战书收好,客气地对鲁世昌说:“劳烦道友了。” 鲁世昌连忙说:“一点小事,我本就是做这个的。不过陈兄弟,何苦要与蜃楼派结怨呢。这一次,他们怕是要让那灵光仙出战。” “灵光仙?” 这名字倒是有些古怪,都是修仙之人,就连合道境的修士也不敢妄言为仙,这人好大的口气。 鲁世昌解释道:“你应该也听说过,清河剑派苏纯一曾经是通玄境第一,这名号便是数年之前斗法擂台上赢来的。而这灵光仙,便是排名第二,当初以一招惜败,输给了那位苏剑仙。” 陈业问道:“不知这人可有什么手段?” 鲁世昌摇头道:“若问旁人,我或许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当年那场斗法大会盛况空前,我全程观摩,无一缺漏。但这灵光仙……委实神秘莫测。他前后登台十余场,场场面目、功法、乃至气息都迥然不同,无人能窥其真容。 “当年与苏纯一决战,他竟能幻化作苏纯一的模样,连清河剑派那精妙绝伦的剑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最终仅以一招之差落败!如此变幻莫测、诡异绝伦的手段,鲁某实在是无从细说。” 陈业听得震惊,幻化成苏纯一的模样,还能将剑术都模仿出来? 清河剑派的剑术若是这么轻易被模仿出来,那怎么称得上天下第一。 陈业皱了皱眉头,问道:“如此厉害的灵光仙,怎么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鲁世昌解释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若非上次斗法大会由五大门派联合主持,每次登台前都需验明正身,恐怕连上场的是否真是灵光仙本人都无人知晓。大会之后,此人便销声匿迹,再未以‘灵光仙’的身份露面,或许早已改头换面,潜藏于别处。” 陈业皱起眉头,这灵光仙果真是神秘,估计就是蜃楼派着重培养的年轻弟子了。 不过,陈业并不太担心。 一开始,陈业的目标可是紫烟真人。 他想在擂台之上见识一下化神修士的本事,输赢不重要。 陈业认为蜃楼派并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只要上了擂台,黄泉宗的名字便能让众人听见。 五大门派也会明白,黄泉宗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哪怕是化神修士,陈业也敢拼一拼。 灵光仙再厉害,那也只是通玄境,比陈业原来的预计要好得多。 但斗法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更别说灵光仙还是个诡异至极的对手。 陈业略一沉吟,便与众人告辞。 大家都明白陈业如今压力巨大,也不做挽留,只有福禄寿三人邀请陈业回洞府商量。 陈业倒也没有拒绝,便与福禄寿三人回到那团锦簇之处。 刚一落座,性急的吕福胜便忍不住问道:“陈兄弟……哦不,宗主!您打算如何应对?听鲁道友所言,那灵光仙着实不好对付啊!” 陈业淡然一笑:“如何对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全力以赴便是。擂台斗法,本就有输有赢。” 常寿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若是输了呢?” “输了,便输了。”陈业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韧劲:“一码归一码。我若败北,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没资格强求喻行付出代价。但这并不代表我之前的道理有错,只是力有未逮,暂时无法惩戒狂徒罢了。不过,我觉得我能赢。” 侯禄性子最是乐观,听陈业这么说,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宗主,莫非您在北疆又炼制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 “要说法宝嘛……”陈业眼神微动,想到了那件煞气冲天的万魂幡。 若是动用此宝,对付区区一个通玄境易如反掌。 就是有些太欺负人了,不过转念一想,是蜃楼派欺人太甚。 况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陈业连忙对三人说:“我要先回黄泉宗取些法宝应对这场斗法,有事要麻烦三位。” 常寿连忙说:“我们三人早就是黄泉宗的人了,宗主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侯禄与吕福胜也连连点头,既然加入了黄泉宗,有些称呼就要换一换。情谊可以放在心中,表面上的礼节还是相当重要。 “好,那就请三位帮我留意李凡这个散修,今天他在百海谷入口当值,我觉得这人天赋不凡,人品似乎也不错。麻烦帮我打听一番,若是合适的话,帮我邀请他加入黄泉宗。如今宗门人丁单薄,也请三位帮我寻些合适的弟子招收进来。” 陈业说完这些便将黑旋风唤来,给他装上新的坐鞍,然后便朝着北疆飞去。 这新坐鞍是真不错,这罩子的做工非常精细,黑旋风不管如何动作都不影响稳定性,而且流线型的模样,也能让黑旋风飞行的时候少许多阻力。 这一路回归,速度比来时还快些。 察觉到陈业回到黄泉宗,尊主连忙找上门来,问道:“回来得这么快?惹麻烦了吧?!” 陈业忍不住说:“尊主,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呵呵。” 尊主冷笑几声,问道:“以你的性子,不会主动惹事,说吧,这是惹了谁?” 陈业只好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尊主听完便大笑道:“好!这才是我黄泉宗的宗主。修为差些又如何,一派之尊怎能荣幸旁人如此欺侮。干得好,就该给那蜃楼派一点厉害瞧瞧。放心,就算蜃楼派举派来攻,我们黄泉宗也挡得住。” 陈业摇头道:“蜃楼派倒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就与黄泉宗开战,只是这次的对手有些特殊,这灵光仙听着神秘莫测,所以我需要带上万魂幡。” 尊主皱眉道:“至于吗?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黄泉宗地下的万魂幡可不是一般的法宝,融入了无咎魔尊的眉心骨,阴阳交替的万魂幡,那可是古往今来独一份,用来镇压一派气运都足够了。 这种法宝拿去打擂台,尊主觉得陈业有点小题大做了。 陈业却说:“这一战既然是黄泉宗立威之战,那便全力以赴,若是能赢得漂亮,招收弟子应该也能轻松些。而且,阴魂之事迟早要公之于众,不如趁着清河剑派有人在旁,早些将事情挑明了,免得后面传出各种谣言来。” 尊主想了想,这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 尊主对陈业说:“既然如此,便带上这件法宝吧,反正这些阴魂无所事事,不过切记对战之时不要放出太多阴魂。若无阵法压制,死气会污染大地,让洞天福地变成死地,那五大门派怕是要挑你的错了。” 陈业点了点头,想来对付一个灵光仙也不需要十万阴魂齐出。 (本章完) 第181章 蜃楼派的秘密 第181章 蜃楼派的秘密 陈业步入幽深的地底,这里便是酆都的阴司地府。 虽然只有一层,但鬼影森森,已经与阳间截然不同。 陈业来到那万魂幡所在之处,伸手抓住了长杆。 他心念微动,幡面上无数符文流转,千万道和煦金光自幡面流淌而出。 这光芒自生灵韵,触及每一个与此幡紧密相连的阴魂,传递着一个清晰的意念: “宗主敕令,诸魂归位!” 无数灰黑色的阴影各处升腾而起,聚成浩瀚无匹黑潮,朝着那面猎猎作响的万魂幡奔涌而来。 酆都城成立许久,陈业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承诺。给这十几万阴魂一个安身之所,不仅不需要再颠沛流离,还可以继续祭祀自己的祖灵。 只不过祖灵现在改名了,要称之为城隍。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比活着的时候更能吃饱穿暖,完全无需担心饿肚子或者天灾,还能修炼法术,还有祭品可供享用。 虽然祭品里的食物太少,真的是一只烤羊万人共享,但好歹能尝尝味道。 除此之外,死后的日子反而比活着时候更好。 饮水思源,宗主给予了新生,再造之恩重于泰山。 宗主有令,谁敢不从?更何况,忘恩负义之辈,难道不怕被赶出酆都城晒太阳么? 因此陈业一声号令,酆都城万魂莫敢不从。 收好万魂幡,陈业不敢有片刻耽搁,再次跃上黑旋风的背脊,灵禽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百海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以黑旋风的极限速度,也仅仅是堪堪能在约定的时间前赶回,途中不容丝毫懈怠。 路上,陈业才得空感应一番,顿时又有许多感慨。 万魂幡中的阴魂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不少阴魂修炼了神魂秘术,已经炼出了对应的法器。 杨崇光等人“老前辈”们更是形貌大变,有些甚至已经不像人了。 这大概与生前的罪孽或者性格有关,这神魂秘术能拷问罪恶,久而久之就会让自己变成那受刑的模样。 那生前惯于搬弄是非、口舌伤人的阴魂,如今舌头病态地伸长,口中更凝练出一柄用于割舌的阴森勾刀,日夜承受自造之刑。 那生前手脚不干净、屡行偷盗之辈,双手化作布满尖刺的长鞭,而魂体本身则布满了层层叠叠、不断新生又结痂的鞭痕,仿佛覆盖了一层怪异扭曲的角质肉甲。 诸如此类的变化,在幡内比比皆是,每个阴魂都在经历着自己的“炼狱”。 陈业深知这并非好事,虽说变异后的阴魂变得更厉害了,但却是沉沦苦海不得解脱的征兆。 唯有彻底偿还所有罪孽,真正勘破执念,方能摆脱这可怖形态,重塑清净人魂。 可惜啊,这话说起来简单,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 许多人说的悔过都只是自欺欺人。 但这事陈业帮不上忙,六道轮回还未完善,也只能靠他们自己领悟了。 陈业仔细感应,又从无数阴魂中找到了那独特的存在。 一团白色的影子从万魂幡中显现,恭敬地对陈业说:“宗主,白月光奉召而来。” 正是这家伙,在接下来的斗法中应该能帮上大忙。 陈业对白月光说:“你可曾听闻蜃楼派中有一个弟子,名叫灵光仙?” 听闻此言,白月光那虚幻的身影猛地一颤,周身的光芒都紊乱了几分,惊讶道:“宗主是从何处得知这个名字的?” 陈业见状,心中疑窦更甚:“哦?听你这反应,莫非你与这位灵光仙相熟?但你的主人不是那秦泽么?” 陈业记得白月光自称是秦泽的法宝器灵,不过秦泽陷入心魔之中,索性毁了自己的蜃珠,陈业这才捡了个便宜。 白月光有些焦急地问道:“宗主,我确实很了解这位灵光仙,只是,宗主你为何会突然提起?灵光仙深居简出,几乎不会离开蜃楼派。” 陈业将自己被喻行纠缠,然后闹上擂台的事情说了,然后才问道:“你既然很了解那位灵光仙,能否与我说说他的本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白月光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犹豫,最后才对陈业说:“宗主,灵光仙很难说是有什么本事,唯一擅长的便是拟假成真。宗主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登峰造极的幻术,但其效果,已与真实无异。” 白月光解释道:“他所见过的、听过的、想过的,乃至梦境中虚构的一切事物、人物、甚至是神通法则……只要他灵力足够支撑,皆能以假乱真地演化出来,其威能与真实存在几乎没有差别。” 陈业听得心头一凛:“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术?这便是他的天赋神通么?” 这未免太过夸张了,岂不是说这灵光仙如果见识过张奇的剑术,他便能以幻术复现出来,那这天下哪有人是他的对手? “天赋神通……或许算吧。”白月光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宗主,你真的要与灵光仙斗法么,能否请宗主你高抬贵手,饶过他?” 陈业疑惑道:“你之前对蜃楼派恨之入骨,却为这灵光仙求情,莫非你们关系不错?不对,你是法宝器灵啊,难道你之前的主人就是这位灵光仙?” 白月光不止一次哭诉被炼成器灵之后受到百般折磨,否则也不会在斗法之时反噬秦泽,让陈业最后轻松获胜。那唯一解释便是白月光的上一任主人是灵光仙,而且彼此关系应该不错。 但白月光摇头道:“不,灵光仙没有任何法宝,蜃楼派的法宝他都用不着。只是,他……” 看白月光一副有难言之忍的样子,陈业更加好奇了。 正准备再问,白月光直接跪在陈业的面前,苦苦哀求说:“宗主,若有我相助,灵光仙绝不是你的对手。宗主,你与我有救命之恩,灵光仙也一样,你们就如我的再生父母,我实在不忍你们相争。这一场斗法,能请你认输么?” 陈业没想到白月光会如此激动,看来这位灵光仙跟白月光的渊源不浅啊。 他沉默片刻,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于心不忍,此战我不会强求你出手相助。但是,这一战关乎我黄泉宗立足的声誉,我绝无可能退缩,更不可能留手。我能承诺的,只是尽量控制力道不伤及他的性命。” 看着仍在“跪伏”的白月光,陈业放缓了语气:“你若是能将他的一切都告诉我,了解他的极限与弱点,或许在关键时刻我更能精准地控制住局面,避免失手错伤于他。” 白月光声音都带着哭腔,哀求道:“宗主,这场斗法关乎蜃楼派的面子,若是他输了恐怕会遭受蜃楼派的重罚。” 陈业疑惑地说:“不至于吧?好歹是蜃楼派出色的弟子,之前秦泽败给我,也不见得有什么惩罚,只是他自己心魔难除,自己选择了回门派闭关而已。” 白月光是真的急了,“他跟秦泽不一样,跟喻行也不一样,他们都是蜃楼派的弟子,但灵光仙是蜃楼派的俘虏。” “俘虏?” 陈业吃了一惊,这这词可不能乱说啊,总不能是蜃楼派从别处将灵光仙给绑回门派之中吧,那还能称之为正道? 又或者,这灵光仙曾经是魔道中人? 白月光似乎已经决定不再隐瞒,便对陈业说:“宗主,此乃蜃楼派不敢示人的秘密,我本不敢多说,以免蜃楼派之人有所感应,要是他们猜到我还未曾消散,怕是会马上派人来追杀。但既然宗主你要与灵光仙斗法,我只能将一切都告诉宗主。” 白月光仿佛在这高天之上都怕别人偷听,凑到陈业的耳边,微声细言道:“宗主,那灵光仙,根本不是人,而是……” 陈业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消息,也太吓人了! (本章完) 第182章 遇到的第一只妖怪 第182章 遇到的第一只妖怪 东海之滨,一座小城建于悬崖之上,终日云雾缭绕看不真实。 悬崖之下便是大海,潮涨潮落之间,蜃楼派上笼罩的云雾也会随之变化,算是此地的一处盛境,不少人从千里之外而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这变幻莫测的仙人手段。 这便是蜃楼派,天下五大门派之一。 紫烟真人一封书信从百海谷传回,蜃楼派掌门看了那封书信,忍不住叹息一声。 “终日都是这等蝇营狗苟之事,我蜃楼派如何落得今日的境地?” 蜃楼派掌门尹小霜,人称白露元君,返虚境的修为。 作为五大门派的掌门,返虚境是有些不够,但上一任蜃楼派掌门经历过当年的正魔大战,比张奇和陆行舟年纪还大些,早在数百年前就合道飞升。 尹小霜虽然不曾合道,但也已经是蜃楼派最厉害的修士了。 只是上一次被张奇破碎虚空,强行拉到清河剑派之中,这份惊惧让尹小霜久久不能入眠。 修士之间的差距竟然能如此之大,若是张奇想要杀她,那即便动用蜃楼派的全部力量都无法抵挡。 自此之后,尹小霜便有些意兴阑珊,不太愿意理会门中琐事。 再多的算计,再多的布置,终究是不如这实打实的修为。 因为门中琐事,自己的修行也耽搁太久了,如今应该闲事莫理,重新闭关修行,尽快合道才对。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蜃楼派总是一次次出意外。 百海谷的赤练蛇之灾,被冲击的是蜃楼派驻地;后来擂台斗法,输的是蜃楼派弟子;再到如今,紫烟真人一位化身境修士被那陈业给威胁了,还要将灵光仙请出来找场子。 即使紫烟真人语焉不详,但尹小霜也知道多半是自家理亏,否则清河剑派不可能完全不给蜃楼派面子。 尹小霜差点没忍住,想要将那紫烟真人抓回来一巴掌抽过去。 堂堂蜃楼派,还有没有点名门正派的气度了? 不过她马上便收敛了情绪,冷冷地说了一句:“准了。” 随他们闹去吧,她要闭关修行了,回头将这些杂事推给副掌门处理,他不是日夜都想要这掌门之位么,索性就送他了。 尹小霜不想理会,但这消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蜃楼派,大大小小的门内弟子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那陈业又来挑战蜃楼派了? 没完没了是吧?! 都怪那秦泽! …… 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满心疑惑。 不管众人如何想,心想有灵光仙出手,应该能给那陈业一个教训。 灵光仙是年轻弟子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平日里就躲在自己的小楼中闭关修行,根本不出门,也不与任何人交流。 但数年前的斗法大会中为蜃楼派击败诸多对手,要不是那苏纯一实在厉害过头了,这通玄境第一的名头就应该是蜃楼派的。 当那书信送到灵光仙的小楼之中,那道已经长出苔藓的大门才打开。 一团缥缈的雾气从中飘出,看不清楚任何形状,也不发一言,只是朝着天空飘去。 轻飘飘的,犹如云烟,飞行速度却是极快,眨眼就彻底消失在天边。 此时此刻,陈业还坐在黑旋风的背上,听着那白月光讲那灵光仙的故事。 很少人知道,蜃楼派弟子平日最忙的并非打坐修行,而是终日忙着潜入深海,寻找那同样变幻莫测的归墟。 这归墟传闻乃是远古时期的仙人洞府,虽然已经荒废,但内里大阵还能运转,所以依旧无比凶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大量的蜃在这归墟中繁衍。 大大小小的蜃妖不断吞吐致幻的烟雾让归墟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蜃楼派的弟子出师之前都要潜入归墟,狩猎一只蜃妖,既是证明自己的本事,也是为了用蜃妖作为材料炼制成法宝。 蜃楼派人手一枚蜃珠便是这般来的。 不过大部分被狩猎的蜃妖都只是归墟外层的小妖,真正厉害的千年蜃妖都在归墟深处,常年不见天日,蜃楼派也难以捕捉。 直到百年之前,归墟出现诡异的躁动,许多千年蜃妖从归墟中涌出,将附近的海域都变成了迷离幻境。 蜃楼派便高手进出,将这些厉害的蜃妖全部捕捉,炼化出不少高品质的蜃珠。 陈业手上的白月光便是一头千年蜃妖的神魂,不过被炼制成法宝之时也是懵懂无知,与野兽并无区别,直到调教多年才生出了真正的灵智,有了自己的思想。 这样的法宝当然更加厉害,但反噬也会更强。 不过很少人知道,当初那场狩猎里,并非所有蜃妖都被炼制成法宝。 还有一只非常特别的蜃妖被蜃楼派一直养着,直到如今。 “我与灵光仙都是那时候离开归墟的蜃妖,只是,灵光仙与我等同族完全不同,在被蜃楼派捕捉之前便已经有了灵智。我等都记不清楚为何要从归墟中出逃,想来灵光仙是知道的。正因如此,他并未被杀了练成法宝,而是一直被蜃楼派宣称是自己的门人弟子。 “当初我被炼制成法宝之后,便在灵光仙身旁过了些日子,一边接受灵光仙的蜃气培育,一边听他教我说话认字。所以我说灵光仙是我的再生父母,若非有灵光仙,我也不过是懵懂的野兽,根本不懂何谓生何谓死。” 陈业听得相当惊讶,不曾想到这世上还有妖怪,而且是上辈子听说的那种妖怪。 修行至今,陈业也认识不少老前辈,听他们讲起过去,妖怪似乎从未出现在修仙者的故事里面。 那种占山为王,麾下一堆小妖,还吃人的妖怪,那更是听都没听过。 最多就是某些野兽偶尔吃了什么宝贝,变得身形庞大,特别的凶残。 但这些终究也只是野兽,而不是像人一样会思考会说话的有灵之物。 结果蜃楼派抓了一只真正的妖怪,还养成自己的弟子。 那深海归墟究竟是什么地方,会不会还有其他生出灵智的蜃妖躲在里面? 陈业忍不住问道:“你可记得那归墟之中究竟有什么?” 白月光摇头道:“不记得,逃出归墟之时我只有本能,后面我也曾问过灵光仙,但他也不曾提起半句。” 陈业摸着下巴说:“估计是有宝贝,灵光仙不敢告诉你,是害怕你被蜃楼派逼问,然后归墟里的宝贝就归了蜃楼派,说不定所有蜃妖都要被抓起来炼成法宝。” 白月光听了,惊讶道:“那他得多可怜啊,若是只有灵光仙一人知道,蜃楼派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会对他万般折磨的!” “这……”陈业没想到白月光这么能联想,连忙说:“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蜃楼派毕竟是正道五门,应该不至于。” 白月光却说:“我等蜃妖又不是人,人吃牛羊之时扒皮抽筋,这与正魔有何关系?” 陈业还真被白月光这话给问得无言以对。 即使他称得上道德高尚,但也不会对北疆之人宰杀羊群有什么意见,陈业都准备用羊群来炼血丹呢。 不过陈业很快便将这种问题放在一边。 这事等他成仙作祖再来考虑,如今还是个吃着人间烟火气的凡人,先解决眼前麻烦才是关键。 陈业又问道:“既然你说那灵光仙是被囚禁的,为何蜃楼派还将他当成弟子来培养,这诸多法术总不能全是他的天赋神通,一定是蜃楼派悉心培养的,而且还愿意将他放出来斗法,就不怕他跑了?” 白月光解释道:“我们蜃妖与人不同,肉身并无什么本事,全靠一口蜃气对敌,但这蜃气其实是我们的神魂。灵光仙每一次出战,其实就是将自身的神魂吐出,所以可以千变万化。 “但神魂离了肉身终究不能长久,蜃楼派只要扣住了灵光仙的肉身,任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回去的。” 陈业无奈道:“那我也帮不上忙,我总不能冲入蜃楼派,将灵光仙的肉身给抢出来。” 白月光却说:“不,既然宗主已经知道了灵光仙之事,那我便豁出去为宗主打败灵光仙。但我想请宗主你不要留手,在雷霆之上将他杀了。” “杀了?”陈业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灵光仙打败之后,将他的神魂收入万魂幡?” 白月光说:“不错,既然我能在宗主的万魂幡中活下来,灵光仙也可以。肉身不过是他的枷锁,只有摆脱这肉身,灵光仙才可以自由。 “他已经被囚禁百年,我怕他支撑不住下一个百年,到时候归墟的秘密便会被蜃楼派得知。以蜃楼派的暴虐,我那些同族都难逃毒手。” 陈业摇头道:“怕是不能,这次是擂台切磋,我若是将灵光仙打杀,蜃楼派必定也会让我偿命。力所能及之事我愿意帮忙,但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还有整个黄泉宗作为代价。” 白月光听了,身子一阵颤抖,带着哭腔道:“宗主,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我们蜃妖,我们居于深海,从不曾害过人啊。” 陈业听着也有些于心不忍,皱眉思考了许久,突然问道:“那灵光仙平时以神魂出游时,蜃楼派可曾有拦过?” 白月光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我等蜃妖不喜欢出游,平日只要守在一处蜗居便可。我记得灵光仙从不出门,只有蜃楼派需要时他才会离开自己的小楼。” 陈业问道:“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出行,只是自己不愿意?” 白月光有些迟疑地说:“我不能确定,但若是灵光仙突然没有理由便要出门,肯定会惹来蜃楼派注意的。” 陈业又问:“若是到了擂台之上,你能与灵光仙说话么,我的意思是,不让任何人发现,悄悄传递消息。” 白月光连忙说:“可以,我们蜃妖可以直接以神魂方式交流,人族修士修为再高也发现不了。” 陈业深吸一口,对白月光说:“好,到时候你为我传几句话,能否让他逃出生天,就看造化了。” (本章完) 第183章 你学我的我学你的 第183章 你学我的我学你的 百海谷又热闹起来了。 陈业跟蜃楼派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都快变成众人口耳相传的民间故事了。 随着消息传播,陈业的身份与经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第一位让五大门派低头的散修,如今的黄泉宗宗主,一年内从气海境修炼到通玄境的天才。 这些光环加起来,让陈业都变得不真实了。 真不是五大门派的弟子假装的么? 不管谣传如何,反正又有热闹看了,这年头真的是活得越久越有意思。 等陈业重新回到百海谷时,距离约定比斗的时间就剩半个时辰了。 从黑旋风身上跳下来时,陈业便对黑旋风说:“要继续努力修炼啊,争取下次半天之内能来回。” “呱!” 黑旋风歪了歪脑袋,继续假装什么都听不懂。 陈业又说:“回去给你双份血丹。” 黑旋风这才扑腾着翅膀连连点头。 这家伙越来越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蜃妖那般开了灵智能说话。 陈业缓步走向那擂台,路过时瞧了一眼上面的排名。 原以为苏纯一的名字还会挂在第一名上,谁曾想挂在第一名的名字赫然是那蜃楼派喻行。 后面的排名更是乱七八糟,之前的前十名都已经换成了一堆听都没听过的名字,不少还是散修。 陈业走到鲁世昌身旁,问道:“鲁兄,这排名怎么回事,上次我来的时候,不都是五大门派的名字挂在上面么?” 鲁世昌笑道:“就是因为道友你之前那一场打得太漂亮,不少散修感觉自己也能试试挑战,便开始反复挑战排行在前列的五大门派修士。 “一开始五大门派倒也准备迎战,但散修那么多,谁能受得了天天被人挑战。久而久之,他们都懒得应战了,那便当自动认输。自然就换了别人的名字。至于那第一名,清河剑派的苏道友也不曾应战,便让那蜃楼派的喻行混上了第一名。 “但你还别说,别人也想趁这个机会抢第一,那喻行却是来者不拒,将不少散修都狠狠教训了一番,这才坐稳了第一名的位置。” 陈业听后,无奈地摇头:“此人倒真是个奇葩。” 在他看来,为了一个虚名整日惹是生非,实在不是修道者该有的心性。 经此一闹,这所谓的斗法排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怪不得之前好几年都没人理会这个斗法擂台,对修士来说确实只是不重要的身外之物。 陈业走上那不知道反复修了几遍的擂台,自己曾经留下的阵法早已被清理干净,这一次,他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来与那位灵光仙斗法了。 然而,他似乎来得早了些,擂台四周观众寥寥,灵光仙更是不见踪影。 但紫烟真人倒是早早等在这里,看到陈业之后还冷哼一声:“还有半个时辰,又准备提前布置阵法么?” 陈业笑道:“这次就不提前准备了,我怕你们蜃楼派又多一个心魔难除弟子。不过,紫烟真人这次也准备借法宝么?你这紫云烟罗帐都快成三姓家奴了。” 紫烟真人顿时脸色铁青,没想到陈业的嘴巴这么厉害,恶毒起来能将人气死。 不过生气归生气,紫烟真人还是仔细观察陈业的打扮。 一段时间不见,陈业都从气海境变成通玄境了,谁知道他手上多了什么宝贝。 只是一番观察之后,紫烟真人发现陈业只拿了一杆万魂幡。 “他就带着当初的万魂幡?连剑匣都没带在身上。” 这场擂台斗法的规矩,其实就是被打中一次便算落败,所以容不得半点差池。陈业不可能将剑匣放在储物袋中,在斗法之时取出使用,那根本来不及。 也就是说,他真只拿着一杆万魂幡就来斗法了。 上一次他是全靠提前准备才让万魂幡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难道他手上的万魂幡又有什么不同? 紫烟真人仔细观察陈业手上的万魂幡,模样确实有些许变化,那阴森之气似乎减少了许多。 但这更加不对劲了。 万魂幡的威力全靠阴魂,数量越多,怨气越大,万魂幡才越厉害。 怎么陈业手上的万魂幡越来越光明正大了,里面装的还是阴魂么? 紫烟真人有点想不通,但想到陈业与清河剑派关系密切,难道是清河剑派对他操控阴魂颇有不满,逼着他将法宝改了? 如此一来,这万魂幡未必就是本来的效果,或许就跟清河剑派的剑术有关了。 这么一想,紫烟真人顿时觉得这万魂幡更加危险了。 陈业自然也能察觉到紫烟真人在观察自己的法宝,但他是毫不在意,这万魂幡早已不是寻常法宝,任他怎么猜测怎么推理,最后得出的结论只会误导了自己。 半个时辰并不太长,没过多久观众就已经站满擂台四周。 上一次如此热闹,同样是陈业对阵蜃楼派,只不过上一次是气海境对阵罡煞境,没过多久便成了两位通玄境的斗法。 灵光仙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刻的时间线来到。 陈业见到这人的时候有种古怪的感觉,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仿佛是不存在一般,看起来没有半点活物的生气。 陈业见过的阴魂很多,感觉眼前这个灵光仙有点不对劲。 白月光说过,灵光仙是以神魂在外行走,但若是活物的神魂也不该如此“死寂”。 陈业还想打个招呼,但灵光仙双目空洞,仿佛是完全没看到陈业一样。 但不管如何,对战双方都已经到场,擂台比斗便要按照规矩开始了。 鲁世昌给两人加持那一次性的青色护盾,然后照例宣读规则,与之前的流程没有任何区别。 等到鲁世昌宣布开始的瞬间,眼前这个白衣少女便突然变了另一个模样——变成了陈业的模样。 陈业感觉自己在照镜子一样,竟然完全没瞧出任何破绽。 不仅如此,灵光仙竟然比陈业先出手,将那幻化出来的万魂幡一挥,无数阴魂从中飞出朝着陈业扑来。 “连阴魂都能幻化?!” 陈业大吃一惊,他甚至能看到对面的阴魂里面有杨崇光的影子。 很显然,灵光仙是参照陈业上次擂台对战时候的表现进行幻化,杨崇光等阴魂也是之前的模样。 陈业也不敢怠慢,同样摇动手上的万魂幡,放出数十道黑影,与对方的阴魂大军轰然相撞。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擂台之上死气纵横,鬼哭狼嚎之声让四周的观众都忍不住捂住了双耳。 陈业这边的阴魂显然比较厉害。 身披重铠的杨崇光冲在最前,这位追随陈业最久的阴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身形已经接近一丈,手执粗大的熟铜棍,冲到那冒牌货面前,长棍一挥便将对方炸成了粉碎。 陈业的其他阴魂也是如此,早已不再是之前的模样,找上自己的冒牌货,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撕碎。 灵光仙似乎没想到陈业麾下的阴魂进化得如此之快,眼看就要被包围,但她却丝毫不慌,手上万魂幡再次摇动,又是一大团黑气涌出。 这一次,从万魂幡中冲出的阴魂便跟陈业召唤的一模一样。 双方厮杀在一起,这次却是势均力敌。 不管是模样还是招数,甚至连神态细节都一模一样,阴魂们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哪个是自己的同袍,只能一一捉对厮杀,免得误伤队友。 陈业忍不住称赞说:“好厉害的幻术!” 这只是眨眼间就创造出新的阴魂幻象,而且还一模一样,这种手段实在是精妙至极。 眼看阴魂的攻势受阻,陈业便换了一种手段。 兽口铜钟从天而降,将灵光仙笼罩在内,铛铛铛的巨响回荡,以声波震慑灵光仙的神魂。 这铜钟地狱的钟声直刺神魂,灵光仙若是以神魂行走,受到的影响应该比旁人更大。但那些捉对厮杀的阴魂却不受丝毫影响,陈业仔细感应,才发现那铜钟内空无一物。 真正的灵光仙像是从来都不在那个位置,之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象。 或许从一开始,对方就已经躲了起来,陈业一直被幻术所笼罩,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陈业睁开灵目四处张望,依旧没能找到丝毫破绽。 反倒是好几个兽口铜钟从天而降,落在了陈业召唤的阴魂头上。 顷刻间,陈业麾下阴魂便少了一半,剩下的阴魂便被完全压制。 情势逆转,陈业马上就要被阴魂围攻。 又是瞬间学会了陈业的法术,还能活学活用,这灵光仙当真厉害。 陈业索性闭上了双眼,紧紧抓住万魂幡,以意念沟通白月光道:“你若有办法与她交流就趁现在,灵光仙确实厉害,我已无法再留手。” 白月光连忙说:“请宗主借我些灵气。” 白月光终究是器灵之身,暂时栖身万魂幡,却不能像其他阴魂那般自行修炼,必须要陈业同意才能使用灵气发挥功效。 陈业也不吝啬,气海运转,将灵气输入到万魂幡中。 滚滚白雾从万魂幡中涌出,如同汹涌的浪潮,将那些包围过来的阴魂全部淹没。 白雾迅速覆盖整个擂台,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紫烟真人本来看着陈业狼狈应对心里正高兴,看到这茫茫白雾时便脸色剧变,失声惊呼道:“这小子,何时学会了我蜃楼派的幻术?!” (本章完) 第184章 如九幽之倒悬 第184章 如九幽之倒悬 当那白雾覆盖擂台后,阴魂厮杀的鬼哭狼嚎彻底消失,铛铛铛的铜钟乱响也完全平息,仿佛白雾内外是两个世界。 观众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何事,紫烟真人已经失去了冷静。 别人看不出,他如何能认不出? 这分明就是蜃楼派的幻术,而且无比正宗,就连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陈业从哪里学会的幻术? 紫烟真人焦急地找到鲁世昌,想要叫停这场斗法。 输赢都不重要了,先弄清楚陈业为何学会蜃楼派的幻术才是关键。 鲁世昌一听,顿时有些为难。 刚刚陈业被围攻的时候不叫停,现在陈业反击有效就叫停,旁人该怎么说? 回头鲁世昌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出几百个洞来。 紫烟真人看到鲁世昌迟疑,怒道:“还不快快叫停?!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鲁世昌被他这一声喝骂弄得满脸通红,虽然你是名门大派的高人,但也得讲点道理吧? 鲁世昌也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一辈子兢兢业业的,还要被蜃楼派当狗来训? “哼,紫烟真人,你若是非要介入这场公平比斗,我就只好宣告蜃楼派输了。什么叫做陈业偷学了你们蜃楼派的幻术,蜃楼派的灵光仙学了旁人的法术就可以,其他人学了你们蜃楼派的法术就有罪了?!” 鲁世昌这番话说得声音极大,加上擂台之上一片寂静,观众们都听得清楚,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紫烟真人没想鲁世昌也敢跟如此对自己说话。 这百海谷当真是变了天了,自从上次散修造反之后,这些散修对五大门派便不放在眼里了。 紫烟真人还想再威迫鲁世昌,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王逸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擂台之外,冷冷地说:“紫烟真人,我劝你适可而止,真当我掌中剑是生锈的么?” 紫烟真人脸色阴沉地对王逸晨说:“此事关乎我蜃楼派的道统传承。” 王逸晨却说:“那灵光仙当初学我清河剑诀的时候,我可曾找你问过一句?” 紫烟真人激动地说:“这能一样吗?!” 灵光仙只是以幻术模拟,拟假为真,又不是真偷学了清河剑派的剑法,但陈业却是真用上了蜃楼派真传的幻术,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王逸晨却义正言辞地说:“一切对此,等比斗之后,你可以慢慢询问。但如今,是陈业占着上风,你开口叫停也行,当场认输吧。” 紫烟真人如何能认输,再输一场,蜃楼派就要拿他问罪了。 自己也是乱了方寸,确实应该等斗法之后再说,反正那陈业也跑不了。 紫烟真人只能强行忍耐,再次望向那擂台。 这擂台之上依旧白雾缭绕,看不清楚里面的一切,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幻术之间的比斗都是悄无声息的,就看谁先收不住心神,一旦被迷惑,马上就会分出胜负。 这方面,灵光仙应该有绝对优势。 这么想着,紫烟真人总算是放松了些。 在无人得见之处,陈业与那灵光仙相对而立,四目相对之时,终于见到她的双眼中有一丝“生气”。 在这熟悉的雾气围绕之下,灵光仙开了口:“你从何处学会我的神通?” 虽然话语中带着疑惑,但灵光仙的声音依旧缥缈不定,听不出多少情绪。 陈业疑惑道:“我还以为这是蜃楼派的法术呢?” 灵光仙却说:“看起来像,但这是蜃妖的神通,不是人能学会的。” 陈业也没有解释,将白月光召唤出来,对灵光仙说:“这位是你的同族,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原本一团白雾模样的白月光落在灵光仙面前,也变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灵光仙看到白月光时,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颤抖着声音说:“小七,竟然是你,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白月光快步走到灵光仙身边,用力抱住她的身子。 “我差点就死了,是宗主救了我的命。现在,我想让宗主也救你出苦海。阿大,跟我走吧。” “阿大,小七?” 陈业听得有些想笑,这都是什么称呼。 两人看似在用话语聊天,实际上是一种人耳无法听清的声波。 陈业靠着万魂幡里心心相印的效果与白月光心意相通,这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外人是完全无法听清的。 白月光感应到陈业的想法,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们蜃妖本没有名字,也没有雌雄之分,只能按照年纪和体型来区分。阿大是我们之中最聪明,也是长得最大的,所以叫阿大。” “无妨,不过请两位抓紧时间,不然外人怕是要起疑了。” 白月光这才着急着对灵光仙说:“阿大,宗主救我一命,也愿意救你出苦海,只要你抛弃肉身,我们便可以到北疆酆都城重新生活。” 灵光仙疑惑道:“抛弃肉身……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死么?” “我本来早就死了,我的身体都被炼制成蜃珠,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几个,早就已经死了。血肉成灰的痛苦,你应该也能体会。我们都是你抚养长大的,我不想你也落得这个下场,离开蜃楼派,哪怕抛弃肉身。” 灵光仙摇头道:“我不能走,他们答应我,取得归墟中的东西之后,会将我们放回深海,永远不会再打搅。” 白月光激动地说:“阿大,你将归墟的秘密告诉他们了?” 灵光仙摇头说:“还没有,但他们承诺,五十年内不会再进归墟捕猎,如果他们能够做到,我就将秘密告诉他们。” 白月光连忙说:“他们是骗你的!” 灵光仙语气忧伤地说:“我知道,但我没办法,只能相信。” 白月光继续劝道:“有别的办法,阿大,跟我离开吧!跟随宗主,你可以自由!” 灵光仙无奈地说:“那其他几个呢?小二,小五,还有小六……你们好几个已经死在炼制法宝的时候,如今你也死了,剩下他们怎么办?” “宗主会有办法的,他会将我们一起带走。” 陈业很想打断白月光的话,别这样画饼啊,之前说好只带走灵光仙的神魂,这怎么变成将其他蜃珠一起带走了,他又不能去蜃楼派那里偷。 不过灵光仙似乎正在犹豫,现在打断的话,恐怕就真的只能兵戎相见了。 这些蜃妖的故事让陈业感觉可怜,若是能帮忙的话,他也不介意拉一把。 今天不可能将灵光仙带走,但必须要先跟灵光仙达成协议,只有灵光仙答应了陈业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而灵光仙在听得白月光的话后便望向了陈业,询问道:“你,真的能将我们都救出来吗?” 陈业犹豫片刻,点头说:“黄泉宗在北疆有一座城市,足以庇护你们。只是,若能瞒住蜃楼派最好,免得他们上门生事。如果你愿意配合,营救之法,我们可以日后慢慢商议。” 灵光仙问道:“日后?我不能离开蜃楼派太久,你如何与我商议了?” 陈业伸手唤出一条赤练蛇,从尖牙中取出一些蛇毒,装在小瓶子里递给灵光仙。 “你回到蜃楼派之后,应该可以回归自己的肉身,只要你吸入这些蛇毒,我便能在梦中与你相见。放心,此物不会有任何损伤,只是会让你昏睡片刻。” 这便是陈业的计划,赤练蛇佛神通广大,能让人在梦中相见,即使隔着千里都不受影响,阵法也无法阻隔这份联系。 只要些时间,一定可以研究出解救的办法。 灵光仙将这小瓶子收好,感激地对陈业说:“多谢你,黄泉宗的宗主,若是你能救我蜃妖一族,我愿意生生世世侍奉你。” 陈业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 一开始不是说好了只救灵光仙一个么?后面搭上其他炼成法宝的蜃妖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变成了整个蜃妖一族了? 陈业正想解释一番,灵光仙就问道:“那如今,我们要继续打下去么?你想赢,还是想假装输了?” 陈业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恐怕没空细细分辨,以后只能是能救多少算多少了。 听得灵光仙询问,陈业反问道:“你若是输了,会受到什么惩罚?” 灵光仙解释说:“应该不会,蜃楼派的掌门已经答应我,这五十年内,不会伤害任何一只蜃妖,自然包括我在内。可是,我不会输,他们会怀疑。” 陈业笑道:“你是说,他们会怀疑你故意认输?” 灵光仙点了点头说:“如果你只有刚才那些手段,那你赢不了我的。就算小七愿意帮你,你也赢不了。” 陈业看了一眼白月光,这家伙当初可以拍着胸口说一定能赢,看来是小看了自家的“阿大”。 不过陈业早有准备,对灵光仙说:“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认输的理由,保证谁也不会怀疑。只不过,你得配合好,不能演砸了。” 灵光仙自信地说:“我最擅长,便是骗人。” 陈业哈哈一笑,这话倒是不错,幻术不就是骗人么。 “既然如此,那请道友小心了!” 陈业紧紧攥着万魂幡,大喝一声:“遵吾敕令,速速现身!” 只见陈业手中万魂幡发出万道光芒,将那层层迷雾刺破,擂台之上再次显露他与灵光仙的身影。 未等观战者从刺眼光芒中回神,万魂幡中已涌出滔天黑潮。 无数阴魂嘶吼着奔涌而出,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逆冲云霄的黑色洪流,恍若九幽冥河倒悬天际。陈业立于金光与黑瀑的交界处,衣袍猎猎翻飞,周身神光缭绕,宛如自远古踏出的魔神。 十余万阴魂汇聚的威压席卷全场,连化神境修士都为之色变。 陈业目光如电直逼灵光仙,声震九霄:“道友还不认输,若再迟疑,休怪我收不住手了!” (本章完) 第185章 为黄泉宗扬名 第185章 为黄泉宗扬名 当那道阴魂汇聚而成的幽冥之河出现时,灵光仙便低头认输了。 但没人会说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就连王逸晨都吓了一跳,若是自己直面这十几万怨魂凝结的冲击,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紫烟真人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地盯着擂台中央的陈业,以及那杆金光四射的万魂幡。 怪不得这万魂幡有种正大光明的感觉,极阴则类阳,谁能想到一杆万魂幡能藏着十几万的阴魂? 古往今来都不曾记载过这种事情。 斗法的裁判鲁世昌定了定神,走上前来,高声宣布:“此战,黄泉宗陈业胜!” 但很可惜,灵光仙的名牌早就在之前的胡乱挑战期间被摘了下来,陈业赢了也没什么奖励,最多只能是名气更大了一些。 而斗法刚刚结束,紫烟真人猛地转向王逸晨,语气咄咄逼人:“王道友,你也亲眼见到了!如此规模的阴魂,如此邪异的法宝!这得是血祭了多少生灵才能聚成? “你们清河剑派号称正道魁首,难道对此也要熟视无睹吗?先前尔等说此幡乃是他缴获自魔头,如今,你又有何话说?!” 这快将半边天都遮盖的阴魂,这得血祭了多少座城才能收集得过来? 如此罪行滔天,看你清河剑派有何话说?! 王逸晨脸上略有些尴尬,他倒是知晓内情,却也没料到陈业竟能将如此庞大的阴魂军团随身携带。 难怪此子有底气与化神修士叫板,谁家通玄境随身带着十万阴魂? 如今紫烟真人当众逼问,王逸晨索性顺水推舟,就让陈业将此事说明,免得日后谣言四起。 等到陈业便将全部阴魂收入万魂幡,王逸晨便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问陈业说:“陈宗主,可否当着众位道友的面,解释一下这万魂幡中为何会多出这十几万阴魂?” 此时此刻,陈业手上的万魂幡正大放光明,仿佛之前的阴森鬼气都是虚幻,这分明是正大光明的一件法宝。 围观之人也很好奇,陈业怎么敢在正道面前展示这十几万阴魂,他总不能说这些阴魂都是自杀身亡愿意追随在他的身旁吧? “诸位道友,请容陈某详述这万魂幡的来历。眼前这十余万阴魂,皆是我等从北疆血祭惨案中救下的亡魂!开春之前,涅槃宗魔头在北疆布下血祭大阵,十数万百姓惨遭屠戮。当时我与慈心寺不昧大师镇守落雁镇,但拼尽全力只能救下其中一城。 “幸得清河剑派掌门亲自出手诛魔,荡平涅槃宗妖人。我与不昧大师赶赴血祭之地时,只见冤魂哀嚎天地间,我不忍无辜之人饱受折磨,便将众多怨魂收入万魂幡中。为此,我在北疆成立黄泉宗,建造酆都城,作为这些阴魂安身之所。 “今日请诸多阴魂助我斗法实乃情非得已,若非蜃楼派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我也不会请出诸位助我。诸位若有任何疑惑,都可上前来,握住这杆万魂幡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 陈业将那光明正大的万魂幡插入擂台之上,任凭众人上前。 王逸晨第一个迈步上前,伸手握住了万魂幡的长杆。 顷刻间,无数阴魂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惊讶地说:“你这法宝,没有禁制?” 王逸晨没感觉到任何的限制,仿佛只要将灵气注入其中就能将这万魂幡变成自己的法宝。 陈业解释道:“我是为离世之人寻一处安身之所,而不是为了将他们变成奴隶。我这杆万魂幡来去自如,其中阴魂也不受任何限制。” 王逸晨喟然长叹:“如今的年轻人,让我自愧不如啊。”他转过身,看向脸色依旧阴沉的紫烟真人:“真人若是不信,何不上前亲自验证一番?” 紫烟真人脸色阴沉走上擂台,伸手抓住了万魂幡。 “心心相印”的效果触发,十几万阴魂的集体意识如潮水般涌来,各种声音清晰可闻。 但紫烟真人不死心,暗中凝聚神念,向幡内传递诱惑与挑拨之语:“这陈业当真赐予尔等自由?若有任何冤屈,任何不满,我蜃楼派皆可为尔等做主!任何人,只要能说出这陈业的罪行,必有重赏!” 然而,他的神念刚一发出,回应他的并非他预想中的怨言或投诚,而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无数污言秽语,带着北疆特有的粗砺与怨毒冲来,紫烟真人本来听不懂北疆话,但在心心相印加持之下,这些污言秽语直接印入他的脑海之中。 这一瞬间,紫烟真人的祖宗十八代不知道用多少种方式跟多少种畜生乱来了几万遍,气得他浑身发抖,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催动法力,给这些“刁魂”一点颜色看看! 但紫烟真人却发现,这万魂幡当真如陈业所说,对里面的阴魂没有任何限制。 不能禁锢,不能折磨,只有最简单的收容和养魂效果。 他堂堂化神真人,竟被一群阴魂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却偏偏无计可施!紫烟真人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恨不得当场毁了这杆邪门至极的幡。 但紫烟真人也承受不起十万阴魂反噬的结果,无奈之下,紫烟真人只能愤然松开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擂台。 紫烟真人这一走,就等于证明了陈业所言非虚,就连蜃楼派都挑不出理来。 这么说来,陈业真能给这些阴魂一处安身之所? 这对散修来说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求长生者众,但能得长生者寥寥无几。 大部分修士,尤其是资源匮乏的散修,短则百年,长则两三百年,最终仍难逃化为一抔黄土的命运。 届时,神魂消散,真灵泯灭,一切归于虚无,又有几人能够甘心? 若是这黄泉宗真能让人死后有个去处,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便有胆大的修士按捺不住,走上擂台伸手触摸那杆万魂幡,看里面的阴魂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不问不知道,一问倒是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在酆都城,身死之后还能与亲人在望乡台相见? 还能享受香火祭祀,还能享受口腹之欲? 不断有人上台,不断有人发出惊呼,不曾想这酆都黄泉对死人如此优待。 死后不仅仅是孤魂野鬼,还会安排到北疆各处当鬼差,与各地城隍一起护佑众生平安? 怎么听着比活着的时候还舒服? 眼看众人都很兴奋,陈业却泼了一盆冷水。 只听陈业对众人说:“世间并无完美无缺之法。黄泉宗虽能为亡魂提供庇护,缓解香火愿力的侵蚀,却无法彻底根除其副作用。” 陈业将那饱受折磨的阴魂唤出,一个个狰狞的模样吓得不少修士连连后退。 阴魂终究不是活人,所谓修炼,其实更像是一场自我折磨。 陈业也不曾隐瞒那神魂秘术的后果,不少阴魂因为满身罪孽,时间长了便会陷入自我折磨之中,变成各种可怖的模样。 其他阴魂也是一样,长时间失去肉身的束缚,沾染的烟火气越多,自身就会越发扭曲。 世上不可能有两全其美之法,若是阴魂当真毫无副作用,那活人还不如早早自我了断。 只有等完整的轮回建立起来,才能完全解决这种种麻烦。 有利有弊,有得有失,陈业也没有丝毫隐瞒,让众人看了个明白。 只有了解全貌才能做出选择,陈业可不想一堆人加入黄泉宗,最后各种失望导致反目成仇。 虽然见到了那些扭曲怪异的阴魂,但不少寿元将尽的散修还是心动了。 与其就这么死去,或许黄泉宗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还有机会。 不是还有那么多阴魂能够保持原貌么,那些变异之人或许只是自己的原因。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一个面容略显木讷、眼神却很清澈的年轻修士,刚刚带着满脸的震撼从擂台上走下。 吕福胜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李凡道友,如何?现在相信吕某之前所言非虚了吧?这便是我们黄泉宗,不知道道友考虑得如何,愿不愿意加入?” 这年轻人,正是陈业初入百海谷时所见的守门修士李凡,也是在演法大会上以独特思路破解了云麓仙宗谜题的那位。 陈业断定其天赋与品性俱佳,早已嘱咐福禄寿三人设法招揽。 此刻,亲眼见证了黄泉宗的“真相”,李凡也是十分心动。 陈业的经历简直就是散修的偶像,修为弱小之时就敢闯入焚香门驻地,力挽狂澜救下一众散修的性命,据理力争逼得五大门派低头。这份英雄气概,李凡也是十分佩服。 更厉害的是,他短短时间就修炼到了通玄境,天赋超凡又有大志向,跟着这样的宗主,前途一片光明。 假以时日,或许这黄泉宗才是正道魁首。 李凡只是思考片刻,便对吕福胜说:“多谢宗主抬爱,我愿意拜入黄泉宗门下。” 吕福胜大笑道:“好,那从今日起,我们便是同门了。” (本章完) 第186章 黄泉宗的太上长老 第186章 黄泉宗的太上长老 陈业骑在黑旋风身上,朝着北疆飞去。 身后跟着数道灵光,全是跟随陈业一同前往北疆的修士。 福禄寿三人,加上李凡。 来时孤身一人,回时已经三五成群,虽然马上同意加入黄泉宗的修士并不多,但未来几个月估计会有百海谷的修士陆续来访。 陈业也是抱着宁缺毋滥的想法,免得一开始就让黄泉宗乱了套。 四人了三天时间才从百海谷回到北疆。 此时的北疆已经收敛了寒风,积雪已然融化大半,嫩绿草芽也已经开始冒尖。 东一块西一块,看着有些丑陋,却有勃勃生机漫出。 酆都城矗立于草原之上,那高耸的城墙与四周有些格格不入,正如那毛毯之上压了一块青砖。 陈业不止一次觉得尊主的审美有别于常人,这酆都城看来就像是将中原的城市生搬硬套塞到北疆。 但福禄寿等人远远见了,都忍不住感慨:“宗主,这酆都城可比百海谷还气派啊!” 陈业疑惑地转过头,心想你们三是真心的还是纯客气? 结果不仅福禄寿三人,就连李凡脸上都是惊讶和敬佩,仿佛酆都城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观似的。 陈业忍不住问:“你们不觉得酆都城跟四周的草原风格不同么?” 吕福胜疑惑地问:“为何要一样,我等都是中原人,当然喜欢中原的样式,草原不同,便改成中原的模样好了。” 陈业:…… 怪不得中原修士很少在意北疆,纯粹是文化差异,打心眼里瞧不起这苦寒之地。 陈业反倒是成了异类。 不过他们既然喜欢酆都城的模样,那倒也算是一种好事。 从云端落下,陈业带着众人从酆都城正门进入。 偌大的酆都城还是空荡荡,显得很是冷清,但众人只顾着看那时隐时现的巨大法阵,也不在意这点冷清。 一路前行,到了那高耸入云的三十三层黄泉道宫前,常寿更是高呼道:“我们黄泉宗,迟早就是天下第六大门派。”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 陈业带着众人进入黄泉道宫,见到那巨大的蛇佛雕像,路过香火缭绕的城隍阁,一路直上,直到三十三层。 尊主仿佛早就知道陈业回归,已经在此等待。 尊主笑道:“看来宗主此行收获颇丰啊。” 众人不曾见过尊主,只觉得这人看似与陈业年纪相仿,但却有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陈业想了想,向众人介绍说:“诸位,这位是我黄泉宗的太上长老,也是我的师祖。” 尊主心中惊讶,忍不住看了陈业一眼。 两人对视之时,尊主便明白了陈业的意思。黄泉宗不再是那东躲西藏的赤练魔宗,他这位赤练魔尊也该换一个名字,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陈业师承墨慈,而墨慈又是赤练魔宗的传承,这一声师祖喊得理所当然。 尊主感触良多,这个徒孙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福禄寿三人与李凡都连忙向尊主行礼,他们原以为陈业是机缘巧合踏上修行之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神秘莫测的师祖。 尊主也客气地对众人说:“本座曲衡,诸位都是我黄泉宗客卿,无需多礼。如今黄泉宗初立,还需诸位齐心协力。这是见面之礼,请诸位笑纳。” 尊主指尖轻点,各人面前都多了一枚青色的丹药,淡淡的草木馨香传来,闻着便令人精神一振。 常寿修为最高,马上就感觉到这丹药的不凡,刚才闻了一口气味,竟然感觉气血翻涌,仿佛从里到外都被灵气洗涤一番,似乎寿元都涨了不少。 常寿说了一句:“多谢太上长老赐药。”毫不客气便将丹药吞下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疑有他,将那青色丹药服下,而且马上就感觉到这丹药的神异。 吕福胜惊讶道:“这是延寿丹?!还是我弄错了?” 侯禄连忙说:“不会错,就是延寿丹,我也是寿元将尽,这丹药,至少为我增长五十年的寿元!” 修士对寿命最为敏感,这丹药的效果绝对不会弄错。 延寿丹都是最珍贵的天材地宝才能炼制而成,云麓仙宗都将这种丹药当做最高级别的奖励,寻常人根本拿不到。 黄泉宗不是才刚建立么,怎么随手送出的见面礼就是延寿丹? 只有陈业明白,尊主是到地宫里面收集了人参果的草木灵气,这才弄出来所谓的延寿丹。效用自然是不如直接到地宫吸一口灵气,但这个秘密暂时还不适合公开。 这人参果对一个宗门来说比什么宝贝都要重要,随便能让延寿的先天灵宝,必定能让一个宗门发展壮大。 也怪不得尊主不惜费全部家当都要在这人参果上开宗立派。 有了这份见面礼,众人对黄泉宗便更有归属感,陈业打铁趁热,给众人安排了职责。 陈业将迎来的机关术玉珏送给吕福胜与侯禄二人,让他们专心研究机关术,在开宗典礼之前将可以充当仆人使用的机关傀儡做出来。 常寿与李凡都对种植灵木颇有心得,陈业便将那能引天雷的金竹笋给予两人,希望他们可以尽快培育出竹林,用作日常使用。 “酆都城与黄泉道宫中空置之处甚多,诸位可自行取用。” 陈业安排好了之后,四人便各自忙碌起来,每一个都是兴致勃勃,要做些实事来回报刚才吃下的延寿丹。 尤其是李凡,他跟陈业才见过一面,谁曾想刚加入黄泉宗就受了这份大礼,这不得拼了命将这些金竹养好? 等到四人离开,这第三十三层便只剩下陈业与尊主两人。 尊主对陈业说:“你眼光不错,福禄寿三人天赋平平,但三人面相都很有福气,收入黄泉宗也是好事。至于那李凡,这小子天赋不凡,你算是捡到宝了,为何不直接收为弟子?” 陈业无奈道:“虽然我学会了两门天书秘术,但都只是法术,而非修行的正法。真正的宗门,需要为弟子准备好每一个阶段的修行功法。我自己在气海境时用的都是慈心寺的秘法,这可不能随便外传。我总不能收了李凡,然后什么也不教。” 尊主说:“我赤练圣教也有加快气海壮大的秘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业听了更加无奈,对尊主说:“那种杀人练功的秘术根本不能教。” 魔门当然有更快捷的修行之法,赤练魔宗自然也不会缺,但此法还未经改良,暂时无法用兽血丹来替代,陈业总不能让李凡去屠杀北疆人练功。 尊主沉吟道:“倒也是这个道理,看来本座也得琢磨一下功法的改良。对了,你斗法胜了蜃楼派,那紫烟老道没有为难你么?” 陈业笑道:“自然是有,但清河剑派的王道长在,他也不敢真与我动手。” 尊主感慨道:“不能总是靠清河剑派撑腰,我们黄泉宗总要有自己的本事。可惜你修行时间还是太短,再给你几年,便可以与五大派掌门平起平坐了。这次便好好修炼,先将你的神通修炼完满。” 陈业听了,露出为难的表情,对尊主说:“师祖见谅,怕是没那么容易能静心修行,这次我与那灵光仙斗法,却是有了意外收获。” 陈业将那蜃妖一族的遭遇告诉了尊主,想要听听他的建议。 尊主听完也惊讶道:“妖怪?天生灵智的妖怪?蛇佛在上,我活了这么久也不曾听闻世上有天生灵智的妖怪。那归墟之中,一定有秘密!将这灵光仙带回来,不仅能增我黄泉宗的实力,还能得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这小子,当真是气运所钟,怎么跟人打个架还能有这种收获?” 陈业解释道:“师祖,我说的可不是归墟,而是从蜃楼派救出灵光仙。我已经将蛇毒送给灵光仙,应该能在梦中相见,只是如何救人,我如今没有什么办法。” 尊主思考片刻,对陈业说:“既然灵光仙愿意放弃肉身,那随时可以遁出蜃楼派,我们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接应即可。要让蜃楼派联想不到我们头上,等他们发现灵光仙出逃,还要等好多天,那时候早就尘埃落定了。” 陈业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是灵光仙一人倒是可以用这种仿佛,但还有其他蜃妖炼制而成的蜃珠。这些法宝多半是在蜃楼派那些精英弟子手上,想收回来带出来就不容易了。” 尊主皱眉道:“你的意思,那灵光仙以蜃妖一族为先,还高于自己的性命?” “恐怕正是如此。” 尊主忍不住嫌弃道:“怎么到处都是这种圣人,怪不得这年头魔头日子难过呢。” 陈业笑道:“这不是正好么,不管是魔头还是君子,都希望这世上圣人多一些,魔头少一些。” 尊主也不跟陈业唠叨,直接将此事揽在身上:“如今我们对蜃楼派知之甚少,光靠想象自然没什么办法,还是先打听清楚具体情况再做分析。此事我来处理,你如今该做的是去闭关,作为黄泉宗宗主,你的修为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琐事,交给让师祖来帮你处理。” 陈业笑了笑,看来师祖这称呼让尊主十分受用,两人关系也确实不同于从前了。 “那徒孙便谨遵师祖之命,黄泉宗一切都仰赖你这位太上长老了。” (本章完) 第187章 人族总是诸般算计 第187章 人族总是诸般算计 东海之滨,悬崖之上。 紫烟真人与灵光仙一同回到蜃楼派之中。 灵光仙照例回到自己的小楼,然后闭门不出。门派众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无人在意。 紫烟真人忙着去汇报蜃楼派的幻术被陈业偷学之事,除了闭关的掌门之外,蜃楼派一众高层都被惊动,商量着要如何处理此事。 那陈业有清河剑派撑腰,光靠偷学秘术这个理由恐怕不足以对陈业出手。 蜃楼派又不能坐视不理,只能尽快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灵光仙回到了自己的小楼后,形体分散成一团烟雾,从那刻满了符文的地板中渗入,落到一处水潭之中。 这是蜃楼派专门打造的水潭,以细小的管道直通大海,以法术将海水抽上来,让这水潭变成活水。 水潭中就养着灵光仙的肉身,一只比整座小楼还要巨大的蜃。 蜃的外形看着就跟寻常的蚌差不多,只是大部分都是白玉般的颜色,而灵光仙的身体却是一种接近翡翠的颜色,而且蚌壳上还有许多细密的纹路,看着像是鳞片一般。 正是这样其他的造型,让蜃楼派当初一眼就瞧出灵光仙的不凡。 灵光仙的神魂重新融入肉身之中,顺带将那几滴蛇毒也吸入体内。 一股晕眩感传来,灵光仙在水潭之中沉沉睡去。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不曾试过如此深沉地睡去,像是连意识都要消失一样。 模糊之中,灵光仙感觉自己回到了那归墟之中,在那熟悉的黑暗之中不断下坠。 这种感觉很温暖,很令人安心,就像是蜃楼派承诺的事情已经做到,所有的蜃妖都不用担心再受到伤害。 蜃妖本来与世无争,只想在那深海之中吞咽着海水,品尝着那些海藻的味道,然后无忧无虑地吐泡泡就够了。 只是,即使在这深沉的梦中还是会被人打扰。 灵光仙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直到被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惊醒。 只不过醒来的只有意识,身体仿佛还在不断下坠,但意识已经清醒过来,见到了一条仿佛能将自己吞下的赤练大蛇。 灵光仙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蛇,忍不住问道:“黄泉宗的宗主,原来你也是妖怪么?” 赤练大蛇开口道:“小姑娘不要乱说,本座才不是什么妖怪。我也不是黄泉宗宗主,我是他的师祖,专门来救你出苦海。” 灵光仙摇头说:“我不是小姑娘,蜃妖也没有雌雄之分。” 赤练大蛇解释道:“但你很快需要一个人族的形象,因为你与你们蜃妖一族都要加入黄泉宗。侍奉宗主,适应你们的新身份,不能总以一团烟雾示人。” 灵光仙平静地说:“黄泉宗宗主的师祖,你承诺的事情还没完成呢?”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蜃楼派如今肯定是为了幻术外传的朝着要对我黄泉宗出手,但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泄露了他们的宗门秘术。” 灵光仙说:“是小七。” 尊主诱惑道:“不错,是你的族人,但他们不知道。如果让蜃楼派的人知道,他们还敢使用那几枚生出灵智的蜃珠吗?” 灵光仙说:“他们会毁了我的族人!” “所以你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然后想办法说服他们,将蜃珠全部收回。” 灵光仙惊讶地说:“我来说服蜃楼派的人?” 尊主循循善诱道:“不错,与其等我们破开蜃楼派来救你,为何不自己努力一下。灵光仙,你有这个本事,你一直以幻术模仿一切,你其实很了解人族,你只是一直不曾尝试过而已。” 灵光仙拒绝道:“不,黄泉宗的宗主答应我,你们会想办法拯救蜃妖一族,不是用这么冒险的办法!” 尊主笑道:“冒险不冒险完全在你,用你所掌握的秘密来欺骗,威胁,又或者是别人的什么办法,让他们将不敢再用的蜃珠送到你手上而已,这不是什么难事,你总不能指望我们将那些掌握蜃珠的修士一个个杀了抢走蜃珠? “法宝在斗法中会毁在修士之前,你也与无数人在擂台上比试过,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将族人的性命寄托于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手中,你又怎么能算得上一族之主?” 灵光仙沉默片刻,问道:“然后呢?我将族人都收回之后,然后呢?” “那就是我们黄泉宗的事了,我们会制造一丝机会,让你与神魂之身逃离,我们会接应你们回到黄泉宗。” 灵光仙追问道:“你要如何保证?” 尊主解释道:“七月十四是黄泉宗开宗立派的仪式,蜃楼派如果想找我们的麻烦,一定会选这天。到时候,我会让蜃楼派忙不过来,你就趁这个机会离开,黄泉宗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至于保证,哪怕是卜者也未必能算到一切意外,所以你只能自行判断。” 灵光仙问道:“黄泉宗宗主在擂台上让小七施展幻术,他是故意暴露小七的行踪,然后逼我用这种办法自救?” 尊主笑道:“哈哈,怎么会?我那徒孙不屑于用这种小手段来算计你,他只是修炼时间太短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可以隔绝场外人的感应与你商议。 “但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有时候,我也觉得他是气运所钟之人,只需要凭本心行事,此方天地都会为他助力。” 或许,这便是黄泉宗想要完成的千古伟业,让世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灵光仙却说:“你们人族总是很喜欢讲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但你说得有道理,蜃妖一族的生死,不能完全交给陌生人,但我也不会按照之前所说终生侍奉黄泉宗。” 尊主却说:“就算你愿意,我那徒孙也不会将你当成奴隶,这正是我跟你讨价还价的原因,我们黄泉宗也不可能为了刚认识的陌生妖怪而冒太大的风险。世间便是如此险恶,不是你算计我便是我算计你,可别觉得自己是妖怪便能有什么优待。” 灵光仙不再反驳尊主,只是轻声问道:“那蛇毒的效果还有多久?我还能像这样睡多久?” “想睡多久都可以,我这就将梦境恢复正常……” “不,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灵光仙不再言语,身体继续往那无尽的深渊中下坠,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睡得香甜。 尊主消失在梦境之中,意识回到了黄泉道宫之中。 从入定中睁开双眼,身旁的赤练蛇佛也随之而隐去。 在陈业统一北疆之后,北疆人的香火便全部汇聚到了黄泉道宫的城隍阁中,赤练蛇佛挑选其中怨恨与不甘之情吞噬。 众生香火总要比百海谷那点数量的散修要多得多,尊主也不曾仔细检验过,但可以肯定要比之前厉害许多,再遇到涅槃宗的佛陀应该不需要慈心寺帮忙就能解决了。 尊主自言自语道:“果然,重新建立宗门才是我的长生之道,我的卜算永远不会错。加上我这好徒孙的气运,飞升是指日可待。” 不过,在飞升之前还是要将事情办妥。 尊主可不是单纯为了飞升而建立这个宗门,也是真心想要让赤练圣教的功法流传下去。 那在此之前,就要为黄泉宗排除各种麻烦。 尊主并没有将蜃楼派放在心上,如今的蜃楼派早已不是往昔,连个合道境界的修士都没有。尊主若不是清河剑派的张奇早就打上门去,黄泉宗的宗主岂是蜃楼派能轻易受人欺侮? 对黄泉宗来说,真正的麻烦是涅槃宗,也差不多是时候彻底解决涅槃宗的麻烦了,不能等到建宗立派的典礼还要担心涅槃宗会来搞事。 尊主取出从北疆圣城带回来的那面镜子。 九色鹿的画像还是无比清晰,只要注入灵气激活就能操控这只九色鹿。 这只是祭祀用的法宝,没有任何攻防的用处,所谓只要发动了九色鹿就会跳到灵天佛国只是一个笑话。 当年涅槃宗用于祭祀的法宝,当然是由涅槃宗的僧人来操控。 是因为他们知道涅槃宗的真正入口在哪,所以才能精准操控九色鹿进入所谓的灵天佛国。 光靠这面镜子没有任何用处,但落在擅长卜算的修士手上,这便是一个线索。 曾经进入过灵天佛国,那就可以算出过往,就可以找到那灵天佛国的所在。 赤练蛇佛再次显现,盘绕在尊主身边,无数灵光生灭,化作亿万道虚影,无数的过往显现在尊主的面前。 眼看就要找到那隐藏起来的灵天佛国,尊主耳边却听到一声叹息。 “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都是佛门中人,何必苦苦相逼。” 尊主笑道:“师兄啊,我就知道你果然没死,不过你是用整个涅槃宗为你挡下张奇那一剑了吧。如今的你,还有几分力气?” 那缥缈的声音变得阴沉:“曲衡,你真要与我鱼死网破?!” 尊主斩钉截铁道:“当初在百海谷,师兄对我出手也不曾留情啊,若非我早有准备,早就被师兄你抓到涅槃宗日夜折磨。如今你我情势逆转,又何必作那小人姿态,不如坦荡一些。” “好,那我便在灵天佛国中恭候大驾,我倒要看看,你这惜命的魔头敢不敢亲身犯险!” (本章完) 第188章 黄泉宗稳如泰山 第188章 黄泉宗稳如泰山 尊主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涅槃宗的方丈金鸣和尚。 对于这位金鸣,尊主不可谓不了解。遥想当年,两人也曾有过一段虚与委蛇、称兄道弟的时光。此人乃是上次正魔大战后侥幸逃脱的余孽,涅槃宗覆灭时少数的幸存者之一。究其原因,无非是他身为上一任方丈最不成器的弟子,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审时度势、溜之大吉的功夫练到了家。 甚至可以说,当年涅槃宗护山大阵之所以出现致命破绽,被清河剑派的张奇一剑洞穿,金鸣那临阵脱逃的“矫健身影”功不可没。 如此算来,他也算是斩妖除魔的“大功臣”。 贪生怕死,虚伪怯懦,这便是金鸣的本色,也几乎是涅槃宗僧众一脉相承的“门风”。他们口中高喊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仿佛自己早已超脱凡俗,可一旦真正面临生死考验,便会立刻原形毕露,变回那个毫无担当的懦夫模样。 涅槃宗的衰落,与这种根植于骨子里的劣性不无关系。 因此,对于金鸣此刻这番色厉内荏的威胁,尊主是嗤之以鼻,半点也未曾放在心上。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便是要寻得灵天佛国的入口,取得那尊传说中的佛陀。只有此物到手,黄泉宗的根基才算真正稳如泰山。 金鸣和尚眼见威胁无用,又对尊主说:“若是这灵天佛国的门户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寻得,你以为正道五门那群伪君子,会等到今日?你且仔细想想,他们是不敢,还是不想?” 尊主反驳道:“顾左右而言他。金鸣,你若真在此处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等着我,又何必如此多费唇舌?正道五门与我不同,与你涅槃宗的因果牵扯远没有这般深厚,卜算推演也绝无可能像我这般精准。” “哈哈哈……”金鸣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仿佛对尊主的反驳嗤之以鼻。 “彼此彼此!曲衡,我早就知道你在藏拙!早就知道你那神鬼莫测的卜算之术,号称天下第一也不为过!我又岂会毫无防备?” 尊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这话不觉得自相矛盾么?你但凡有半点像样的防备,又岂会被我先前布下的连环计谋,一步步逼到如今半死不活的境地?百海谷那次,北疆雪原那次……涅槃宗的基业已然灰飞烟灭,你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还能有什么防备可言?” 金鸣也笑了,笑声中却透着一股鱼死网破般的疯狂:“是啊,是啊,我自相矛盾了。可是,你为何停下了卜算?灵天佛国的入口,你还没能完全锁定吧?” 尊主心中猛地一沉,捏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刚才确实在金鸣说话之时,下意识地停止了对灵天佛国入口的最后推演。 片刻之后,尊主笑道:“舌绽莲的神通,好手段,看来你还留有余力。” 金鸣和尚得意地说:“你尽可以为自己找借口,但不管你如何伪装,你终究只是个魔头。我有一万个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你也不敢冒这点风险,你终究只是个魔头,自私自利的魔头。 “不管你如何想要将赤练魔宗变成旁门,但你终究无法如那正道般大义凛然。想当年,我们屠灭的正道门派不知凡几,但里面刚学会打坐的小童都能拼死一搏,这是我们魔头绝对办不到的。 “就算如今我打开灵天佛国的门,你也不敢进来。就算你面子抹不开,非要进来一探,你心都不稳,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金鸣的声音如同魔咒,字字诛心:“仔细想想吧,涅槃宗已如风中残烛,我金鸣更是苟延残喘,你黄泉宗却蒸蒸日上,你自己也长生有望,前途一片光,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冒险?你一定会这么想,你一定会因此而动摇!” “把我逼到绝境,我或许奈何不了你,也无法与你同归于尽,但让你受些伤总是能做到的。万一这伤势连那仙界的宝贝都治不好,你敢赌吗?” 尊主不再说话,金鸣和尚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 黄泉宗如今初具规模,声势日隆,一切都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眼看着宏图伟业即将展开。在这种顺风顺水的时候,冒险,似乎真的成了最不理智的选择。 然而,只要稍加思考尊主便能明白,金鸣这番话,十有八九是在虚张声势,是在动用他那“舌绽莲”的惑心神通,试图消磨自己的意志。 尊主不禁回想起过往。 孑然一身之时,面对此情此景,他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和畏惧。身处绝境之时,他尚且敢算计五大门派,敢以自身为饵,诱使金鸣这老狐狸一步步踏入陷阱,最终吃下弥天大亏。 可如今,黄泉宗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尊主的枷锁。 尊主无奈叹息一声。 “算你厉害,金鸣。我确实不敢进入灵天佛国追杀你,但我可以将这个入口送给正道五门,你觉得他们想不想除恶务尽呢?” 金鸣和尚听了,不怒反笑:“哈哈哈,终究是回到我们最熟悉的谈判阶段。师弟啊,你想要何物?” “我要你的七宝罗伞,百劫袈裟,还有涅槃宗所有留下来的舍利子。” 金鸣和尚拒绝道:“你应该知道你这种狮子大开口没有任何意义,这已经是我仅剩的一切,全给你了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来得爽快,我只能将七宝罗伞给你。” 尊主却说:“至少两件法宝,舍利子你可以自己留着。” “一件,舍利子送你了。” …… 经过一番谈判,尊主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得了两件法宝。 正如他所料,金鸣和尚已是山穷水尽,手中几乎没有多少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 尊主面色平静,随手向着虚空一划。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破碎,从中坠落出两件流光溢彩、气息迥异的法宝。 其一,是一把华光璀璨、宝气四溢的大伞。伞面之上,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七种奇珍异宝镶嵌其上,熠熠生辉,光泽流转,令人目眩神迷。 其二,则是一件布满补丁色泽暗沉,仿佛由无数破旧碎布随意拼接而成的袈裟,与那七宝罗伞相比,像是穷得吃不起饭的僧人披着化缘用的。 一件极尽华贵,一件看似朴素破败,正是金鸣和尚最厉害的两件法宝,亦是涅槃宗历代方丈代代相传的镇派之宝! 那七宝罗伞,不仅能大幅增益持有者的灵气,伞面上镶嵌的每一种宝物更各自蕴藏着一门佛门神通。一旦撑开,宝光笼罩之下,号称万法不侵,诸邪退避。 而那件百劫袈裟,看着其貌不扬,却是比七宝罗伞还要厉害数倍的恶毒法宝。 此物并非由布料缝制,而是由涅槃宗历史上数百位僧人的人皮缝制而成,每一个至少都是通玄境的修为。 此宝每一寸都浸透着僧侣临死前最深沉的怨念与憎恨,使其成为了一件天下一等一的歹毒咒物,能以无形恶念杀人于千里之外! 尊主满意地点点头,将那七宝罗伞妥善收起,随即心念一动,唤出赤练蛇佛。 只见尊主屈指一弹,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百劫袈裟便化作一道暗沉流光,被赤练蛇佛张开巨口,精准地吞入腹中。 刹那间,百劫袈裟中积郁了千年的怨念轰然爆发!数百张人皮散发出的怨毒之气,化作粘稠如墨、几乎要吞噬光线的浓重黑雾,疯狂弥漫开来,似要将周遭空气都彻底染成墨色。 层层金炎从赤练蛇佛身上燃起,每一道火星都能将那浓黑的怨念染成大片金黄。 黑雾翻腾咆哮,金炎熊熊燃烧。须臾之间,所有代表着痛苦、憎恨与绝望的黑雾,尽数被转化为纯粹而磅礴的金炎,最后被赤练蛇佛涓滴不剩地吞进口中。 涅槃宗传承超过千年,魔道昌盛之时,这件凝聚了无边罪孽的邪恶至宝,不知沾染了多少生灵的血与泪。 那些被活剥人皮的僧侣,那些惨死于其诅咒下的凡人与修士,积攒了千年的无尽怨恨与绝望能量,此刻却尽数化为了赤练蛇佛晋升的资粮,成为了它蜕变的养分。 吞噬了这件魔道至宝的庞大怨念,赤练蛇佛发出一声无声咆哮。 大音希声,常人听不见赤练蛇佛的咆哮,但尊主身旁的地板却寸寸龟裂,四周的桌椅更是如风化般消磨殆尽。 赤练蛇佛体表那层瘆人的森白骨甲开始剧烈蠕动、片片白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闪烁着幽光的青黑色鳞片。 不仅如此,在其狰狞的蛇首之上,额骨高高耸起,一根闪烁着冷冽寒芒的独角,破骨而出,峥嵘显现,直指苍穹! 蛇化为蛟! 凭借这百劫袈裟所化的精纯能量,赤练蛇佛终于打破了与生俱来的血脉桎梏。 自此以后,赤练蛇佛当改为赤练龙佛了。 彻底完成蜕变之后,赤练龙佛仿佛生出了灵性,紧紧盘绕在尊主身上,一双竖瞳与他对视。 无尽金炎从蛟龙双眸飞出,尽数灌入尊主体内。 过了整整一天一夜,这场金炎的灌注才算是结束。 尊主重新睁开双眼,但他的眼眸也变成了蛟龙般的金色竖瞳。 尊主叹息一声:“可惜,还差不少,合道的境界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突破啊。” 加上赤练龙佛的力量,尊主如今已有接张奇一剑的底气,守护黄泉宗已经足够了。 (本章完) 第189章 第三层地狱 第189章 第三层地狱 陈业最近日子过得颇为悠闲,每天就是在地宫里面打坐修炼,多吸几口人参果的灵气。 虽然用处已经不是很大,但在这里修行总是很容易清心宁神,修炼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陈业如今需要的不是涨修为,而是将他的十八层地狱神通修炼到完满。 陈业周身十丈再次陷入幽深黑暗,一条条火蛇在其中隐现,还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断扰乱人心。 仔细一看的话,每一条火蛇的身上都带着一枚细小的铜钟,若是被这东西缠上,那就是精神与肉身的双重折磨,这也是陈业自己琢磨出来的用法。 陈业已经不止一次被评价为没有斗法的天赋,能琢磨出这种组合用法对他来说已经了不少心思了。 人就是要认清自己的弱点,若非真心喜欢,就不要在没有天赋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所以陈业并没有太心思在斗法的技巧上,还是优先完善自己修炼的功法。 第一层火蛇地狱是意外,不是陈业自己修炼得来。 第二层铜钟地狱则是陈业按照《地藏本愿经》与自己的经历设计出来,之前所见所学之中都不曾有过。 从这一步开始,陈业就注定要走出独属于自己的路了。 没办法照搬前人的想法,上辈子所知的佛门典籍多半也不能再抄了。 只能参考,然后自行研究。 “火蛇地狱,是酷烈之刑,以肉体之痛警醒世人;铜钟地狱,是当头棒喝,震慑心神,唤汝回头……”陈业闭目沉思,意识在识海深处流转,“那么,这第三层地狱……其意境与功用,或许不应再局限于佛门一家的理念了。” 陈业闭上双眼,仔细回忆曾经看过的一切典籍。 修行之后,陈业的记忆越来越好,如果换上超忆症般,哪怕只是翻阅过一遍的古书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只要稍加灵气刺激,就能回忆起一切, 佛道两门,无数经典都在陈业的脑海中浮现。 “折磨并非目的,唤其回头是岸才是地狱的真谛。但若遇那怙恶不悛、执迷不悟的顽固之辈,又当如何?若是连地狱之苦都无法令其悔改……”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折磨不是目的,唤你回头才是地狱刑罚的真谛,但若是不愿回头的顽固……那便沉沦其中,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天堂皆在我,地狱不离心,世人心术颠迷,六尘俱染,至於诬毁圣真,背叛君父。杀生偷盗,负命欠财。一生昧心,奸欺肆纵…… “夫九幽者,八卦中宫,按九州分野,各系社令主守,在天为九霄,在地于九宫,化形为九幽狱,其名又九,皆一气所化,一念所感…… “幽冥,幽阴,幽夜,幽酆,幽都,幽治,幽关,幽府,幽光……地狱未必皆可破,幽魂未必皆可度……” 陈业念念有词,这是道家真言,是道门对地狱的理解与描述,周身地狱再次幻变。 幽光阵阵,将陈业周身化作星河幻境,又有无数众生在其中浮沉,这些人影初时模糊不清,转瞬便化作人间绝色,又有仙音渺渺,引人沉醉其中。 陈业还用上了惑心魔尊的手段,仿佛这根本不是地狱而是人间天国。 地狱未必皆可破,幽魂未必皆可度,既然不可度,那便永世沉沦。 陈业睁开双眼,那无尽幽狱便化作了实体。 有天乱坠,神女环绕,又有金银珠宝,光怪陆离……地狱化为天堂,围绕陈业周身,仿佛他已经飞升成仙一般。 “十八层地狱已成,恭喜道友修得正果。” “轮回之力遍布人间,善恶有报,秩序竟然,恭喜道友。” “天下之恶尽收,天下至善都能长生久视,恭喜道友。” “此番大功德,足以篆名于天地,受万世称颂。” …… 陈业耳边全是天乱坠歌功颂德,仿佛他当真已经立下这番大功德,从此飞升成仙,再无任何苦恼。 这十八层地狱的神通,每修炼一层,自身先受其害。 若自己都不能勘破,那第一个堕入地狱之中的便是陈业自己。 听着这些靡靡之音,陈业都无法分辨真假,仿佛他们所说的都已经实现一般。 但陈业还是开口反驳道:“十八层地狱已成,便是功德完满了?修行岂是如此轻松之事,要求长生,千难万险,哪有地宫中打坐便能成仙?” “轮回建立便能善恶有报,若是如此,世间何来苦难,地狱为何不空?” “世上并无十全十美之法,若是满足于此,此生再无寸进。即使成仙,也不过是长生久视第一步而已,世间玄妙无数,哪有尽头?” 陈业每发一言,身前的幻象便消散一分,等到他从这天国幻境之中站起,一步踏出,所有幻境都完全消散。 陈业深吸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凶险万分。 若是他有半点心满意足,恐怕就会永远留在这地宫之中,直到寿元消磨殆尽也走不出来。 但过了这一关,陈业的第三层地狱也修成了。 “便称之为幽幻地狱好了。” 化用了道家的九幽地狱,又参考了蜃楼派的幻术,也是陈业提醒自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但凡心神有半点松懈,满足于此,那便死期将至。 修为又有精进,陈业感觉神清气爽,便出了地宫。原本准备去找尊主炫耀一番,结果这位不知道在忙什么,躲在三十二层闭关。 陈业也不打扰,便走到那酆都城逛一圈。 城市还是空荡荡的,虽说人口在逐渐增多,但愿意到酆都城定居的人还是不多。 从黄泉道宫出来,陈业径直走向那片金灿灿地方。 这里是李凡与常寿两人种植金竹的地方,不过陈业听说常寿不太喜欢这种竹子。 常寿更喜欢那种团锦簇的环境,想过在此地种些草点缀,但这金竹太过霸道,生长之处几乎不允许任何其他植物存在,就连野草都不长。 常寿自然是心中不喜,与李凡一同将金竹养成一片之后他便自己在别处开垦了一片田。 这些竹子金灿灿的,仿佛黄金铸造,敲上去又有空明之声,质地也是无比坚韧。 就是不容易养。 金竹生长之时会惹来各种虫子,更离谱的是只要啃两口刚长出来的竹笋就会开始变异,化作一只只银白色的蛊虫,却比钢铁还硬。 要是稍不注意,这些虫子便会将金竹笋给啃食干净。 李凡修为不高,一开始全靠常寿帮忙,一只只虫子地杀死,短短时日那些白银蛊虫的尸骸便装了好几桶。 等到金竹长成一片林子之后,常寿便去摆弄他的田了,剩下李凡一个日夜守在此地。 他也不知道黄泉宗需要多少金竹,但宗主既然将这任务交给他,李凡便尽全力办妥,这样才对得起那枚珍贵的延寿丹药。 陈业过来的时候,李凡正操控着两根藤蔓,从那些新生的金竹笋上将虫子摘下。 银白色的蛊虫还没指甲大小,但凶猛异常,三两口便能将藤蔓咬断。 李凡只能一次次唤出藤蔓,将虫子抓起,扔到一旁的木桶之中。 桶里装的是水银,只要这些银色蛊虫沾染了水银,很快便会被毒死。 但水银太重,虫子死了也沉不下去,浮在表面之后就会变得厚厚一层,后面扔进去的虫子便死不了。 如此一来,就要不断将蛊虫的尸体捞出,空出位置来。 藤蔓先将蛊虫带起,在断裂之前伸到水银桶中将其毒杀,然后顺手将尸体捞出扔到另一个桶里。 十几条藤蔓如蛇群般交错,李凡一心多用,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可见是练习过无数遍。 见得陈业出现,李凡连忙停下动作,恭敬地向陈业行礼。 “无需多礼,这片金竹林能生长得这么好,你是下了苦工啊。” 李凡连忙说:“多得宗主提携,自然要尽心尽力。” 陈业问道:“不过,你既然擅长阵法,为何还要亲力亲为,不如直接在此地布置一个阵法,便省了许多麻烦。” 李凡可是能破解云麓仙宗的谜题,在阵法基础上功底扎实,不应该想不到这种办法。 李凡只好解释说:“不经宗主允许,我不敢调用地脉灵气,而且这酆都城的木灵之气似乎别有玄妙,若不能仔细研究,布置的阵法总会有所偏差,或许会毁了这片竹林。” 正如肥料并非越多越好,木灵之气能催发万木,但多了也会有反效果,李凡正是因为精于此道,才万分谨慎。 黄泉宗就交给他这个任务,要是出问题了,那可就是极大的罪过了。 因此,哪怕是麻烦一些,还是自己动手来得稳妥。 陈业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关,倒是忘了此事。 酆都城有着大量阴魂,即使有阵法压制也会影响四周的灵气,加上地宫里的人参果,这混杂起来的影响自然比别处更大。 一般的修士都能察觉到灵气问题,确实是不敢乱来。 “无妨,我既然请你加入黄泉宗,将这片竹林交给你,那你自然可以自行研究。只要不影响酆都城的护山大阵,你可以随意布置阵法。往后,这片竹林会越来越大,你一个人绝对是管不过来的。” 用人不疑,这是陈业的原则,他自习得十八层地狱这个神通之后,对人心善恶的感应特别敏感,就像是苏纯一的剑心,一眼就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 李凡是个实在人,值得陈业给予足够的信任。 李凡一听连忙应下。 闲聊了片刻之后,李凡见陈业如此宽厚,忍不住建议说:“宗主,我知道这黄泉道宫中种了一株变异的菩提树。若是宗主允许,能否让我也来养护?” 菩提树? 陈业想起尊主提过的血菩提树,那可是赤练魔宗当初立派的根本。 这血菩提树已经种出来了? (本章完) 第190章 黄泉宗缺人啊 第190章 黄泉宗缺人啊 血菩提树,这是赤练魔宗当年从天书秘术中琢磨出来的歪路子。 好端端的“斩五毒,得大解脱”的正法,硬是被他们扭曲成了“化五毒,凝赤练蛇”的邪术,造就了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赤练魔蛇。 也不知尊主改良之后,这新的血菩提树会是何等模样? 陈业收回思绪,对面前略显拘谨的李凡说道:“此地阵法之事便交予你了,待布置妥当后,你再去瞧瞧那血菩提树。” “是!多谢宗主!”李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应下。 陈业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那堆积如山的虫尸上,问道:“这些怪虫除了躯壳坚硬,可还有其他用处?” 李凡思索片刻,老实答道:“回宗主,除了其甲壳异常坚固外,尚未发现其他神异。或许对于精擅蛊术的修士而言会有些价值,可惜我对此道一窍不通。” 陈业沉吟道:“既如此,便先将这些虫尸妥善存放起来吧,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陈业心中叹息,黄泉宗如今人丁单薄,几乎在各个领域都急缺专精人才。 辞别李凡,陈业信步来到竹林外不远处的一座新建工坊。 这里是侯禄与吕福胜钻研机关傀儡之术的场所。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叮呤咣啷”的敲打声和机括摩擦声,响个不停,显是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然而,当陈业踏入工坊大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皱眉。 工坊内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残缺不全的机关傀儡部件,大多以坚韧的金竹为主材,却无一完整。 断臂、残腿、扭曲的躯干、散落的齿轮……东一堆西一簇,若非材质是竹木而非血肉,这场景简直与某些魔门记载中的屠人之地无异。 陈业继续往里走,终于看到侯禄正双手掐诀,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一具勉强拼凑成人形、约莫半人高的金竹傀儡。而吕福胜则瘫坐在一旁,满头大汗,显然是累得不轻。 那傀儡颤颤巍巍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摇摇晃晃。 就在陈业注视下,那人形傀儡挣扎着走了几步便“啪嗒”一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如同犯了羊癫疯一般。 “咳。”陈业这才走到两人面前,带着一丝好奇问道:“看来这机关术也不容易学啊。” 见到宗主突然出现,侯禄和吕福胜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连忙起身行礼。吕福胜更是手忙脚乱地擦着汗,强笑道:“宗主您出关啦!看您神采奕奕,定是修为大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行了,老吕,少来这套虚的。”陈业笑着摆摆手,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仍在抽搐的傀儡,“这机关术的研究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都是老朋友了,吕福胜也不好再打马虎眼,实话实说道:“宗主,那机关术图谱里面记载的符文法阵都简单明了。可关于傀儡具体结构的设计,却太过简略了。我俩琢磨了这些时日,也只能勉强造出这种能动弹几下的玩意儿,连路都走不稳当。” 陈业拿起散落在工作台上的图纸仔细翻看,又听两人详细解释了一番,渐渐明白了问题所在。 确实如吕福胜所言,图谱的核心在于符文法阵的刻画与灵气引导,这使得傀儡能够接收指令并驱动关节。但关于如何精密地设计和组装傀儡的结构,特别是保证各个部件之间的完美协调,记载得相当模糊。 二人毕竟是初学乍练,手艺上的些微误差在所难免。 左右两条腿的符文刻画稍有误差,那灵气流转与力量变化便有差异,傀儡走起路来自然重心不稳,动辄摔倒。 这倒不能说这门机关术的作者有所隐瞒,而是两人的手艺不过关,左右两条腿无法做到完全一致,操控起来灵气控制也差些,自然是难以走得平稳。 连走路都不稳,更别说其他功效了。 陈业感慨:“机关术也是博大精深的一门啊。” 要解决这个难题,只有长年累月的练习,在刻画阵法的时候要做到丝毫不差才能让这种人形傀儡变得灵动又稳定。 可问题是,黄泉宗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再过数月便是正式的开宗大典,届时各方宾客云集,总不能让陈业亲自端茶送水吧? 侯禄见宗主沉吟,连忙躬身请罪:“宗主,是我二人无能,手艺不精,恐要耽误宗门大事,还请宗主恕罪!” 陈业摇头道:“此事不怪你们,就算让我亲自上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凭空变成机关术大师。这玩意儿,确实需要慢工出细活。” 一个符文的偏差或许微不足道,但几十上百个符文累积起来,一步踏出便可能偏离半寸,神仙来了也难立刻解决。 陈属沉思片刻,目光在工坊内散落的零件和图纸间流转。 忽然,陈业取来一张空白的稿纸,俯身在上面迅速勾画起来。不多时,一个造型颇为古怪的“傀儡”草图便跃然纸上。 他将图纸递给二人道:“试试这个。” 吕福胜疑惑地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讶然道:“宗主,这不像是傀儡啊,倒更像……一辆四轮的小车?” “差不多。”陈业指着图纸解释道,“两条腿走路不稳,那咱们就换四条腿。四轮总比两足要稳当得多吧?先别管好不好看,试试看能不能让它稳定地动起来再说。” 吕福胜与侯禄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陈业所画的图纸重新取材打造起来。 这新图纸上的“傀儡”造型极其简单,主体就像一张带腿的案几,四条“腿”的末端则被替换成了轮子。其核心技术难点,从复杂的全身协调,简化到了只需要保证四个轮子转动顺畅即可,其他部位甚至可以用卯榫或钉子直接固定。 修行之人动手能力本就不差,制作这种结构简单的物件更是手到擒来。很快,主体框架便已成型,唯独在制作和安装四个要求一致的轮子时,多了一些心思。 当这辆造型奇特的四轮“底盘车”被放在地上时,侯禄再次捏动法诀。 小车嗡嗡作响,开始在地面上移动起来。起初仍有些许不平衡,走着走着便开始原地打转。但如此简单的结构,侯禄立刻判断出是哪个轮子出了问题,迅速将其卸下重新打磨调整。 经过一番调试,这辆四轮小车终于能够平稳地前后左右移动、转弯,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的人形傀儡那样,动不动就趴在地上“抽搐”了。 然而,看着这辆光秃秃的四轮车,吕福胜还是忍不住问道:“宗主,这东西虽然是不会摔倒了,可它能有什么用呢?” 陈业微微一笑,走到旁边,将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人形傀儡捡起,干脆利落地将其下半身拆掉,然后将剩下的上半身稳稳地安放在了四轮小车之上。 “谁说傀儡非要用两条腿走路?” 陈业拍了拍这半人半车的组合体,解释道:“咱们酆都城内道路平坦,开宗大典也是在黄泉道宫的第一层大殿举行,又不需要它们爬楼梯。既然如此,何必执着于两条腿呢?” 侯禄和吕福胜恍然大悟!对啊!用轮子代替腿,稳定性和制造难度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工作量起码减少了九成! “但这样子着实丑了点。”吕福胜还是有点顾虑。 陈业毫不在意,甚至更大胆地伸手,将那傀儡上半身的双臂也给卸了下来。 “人形结构太复杂,每一个关节都可能产生误差,累加起来自然难以平衡。双手的作用无非是端茶送水、拿取物品,何必要模拟五根手指那么精细?直接换成一对简单实用的夹子不就行了?关节越少,误差越小,你们制作起来也越轻松。” 侯禄和吕福胜面面相觑,他们固有的思维是傀儡就该模仿人形,力求逼真。 从未想过为了实用性如此大刀阔斧地进行“魔改”,这样一来,傀儡虽然会显得笨拙许多,但制造效率和稳定性无疑将大大提升。 吕福胜还是有些犹豫:“宗主,开宗大典毕竟是大事,到时候五大门派都会派人观礼。咱们搬出这种笨拙的傀儡,会不会让旁人小觑了我黄泉宗?” “工具而已,能用就行。” 陈业对此却满不在乎。 “若是你们实在觉得有碍观瞻,那我倒是有另一个建议。”陈业望向两人,笑问道:“你们会炼制万魂幡么?” 吕福胜与侯禄皆茫然摇头。万魂幡虽然常见,但毕竟是魔门法宝。敢像陈业这般明目张胆使用,还得到清河剑派作保的恐怕是独一份了,寻常修士根本不会去学,也不敢私下研究。 陈业也不藏私,当即将炼制万魂幡的基础符文和手法传授给了二人,然后说道:“谁说万魂幡非得是旗幡的模样?其本质不过是一个容纳和滋养阴魂的法器罢了。 “你们可以尝试,将万魂幡的核心符文炼制成人形,用布帛做成长幡状的‘外衣’披在外面。然后寻一阴魂附着其上,由阴魂来操控这‘人形幡’行动。端茶送水这类简单活计,自然不在话下。” “啊?!” 吕福胜和侯禄彻底愣住了,这万魂幡还能做成人形?还能让阴魂自己“穿”上它来活动?! 这个思路是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万魂幡的核心在于容纳阴魂的符文法阵,其外形本就不重要。陈业炼制的万魂幡又无禁制,阴魂完全可以自主操控幡体。 如此一来,一个可以自由活动、外观正常的“人形傀儡”不就有了? 若非为了开宗大典看起来气派些,陈业都想直接让那些阴魂显形,当成仆从来用,连这“人形万魂幡”都没有必要。 是实用至上的“轮椅夹子工”,还是直接使用“人形万魂幡”,陈业便交由二人自行斟酌了,他对这些细节倒是丝毫没放在心上。 出了工坊,陈业又在酆都城逛了几圈,确认一切井然有序这才回了黄泉道宫。难得有些闲暇,陈业便又取出一些古籍来消磨时光,得空了又琢磨一下阵法之道。 逍遥日子过了几天,这酆都城便来了一个客人。 陈业亲自接见,只因这位客人也算是与陈业同生共死的朋友,正是那慈心寺的不昧和尚。 多日未见,不昧和尚看着并无什么变化。 陈业客套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问那不昧和尚的来意,这位也不跟陈业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陈施主可还记得那日在落雁镇走脱的魔头?” 陈业自然记得,问道:“是那个秋水仙有消息了?” 不昧和尚点头道:“贫僧怀疑,那秋水仙又回到了落雁镇藏身。” 当初落雁镇三个魔头,两个被解决了,剩下一个却见势不妙逃脱了,陈业布下的陷阱都成了无用功。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两人也无暇追杀。 陈业还以为这秋水仙已经死在张奇的裂天一剑之下呢。 陈业笑道:“她还敢回落雁镇?玩的是最危险之处最安全那一套么?” 不昧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招看来确实有用,贫僧寻了她许久,一直不曾找到踪迹,也是偶尔故地重游才察觉了一丝不妥。只是那魔头藏得严密,贫僧在落雁镇数日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因此来请施主相助。我听闻施主你也懂得卜算之道,正好你我两人与那秋水仙有极深瓜葛,或许能算出她的所在。” 陈业听了,便点头答应:“好,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不昧和尚感激道:“多谢施主出手相助。” 陈业笑道:“此乃黄泉宗应尽之义。” 北疆已是黄泉宗的势力范围,落雁镇也勉强算在其中,卧榻之侧岂容这等魔头安睡? 上一次,陈业只能与偷袭之法来对付这些魔头,如今他早已脱胎换骨,也该将这份因果了结,正好让这位秋水仙来尝尝幽幻地狱的滋味。 (本章完) 第191章 魔门复苏的消息 第191章 魔门复苏的消息 黑旋风振翅高飞,载着陈业与不昧和尚,朝着落雁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是两人第二次共乘此禽。只不过,上一次同乘之时,陈业尚需仰仗不昧和尚的庇护,才敢与那些凶悍的魔头周旋。 而今,陈业已然是一宗之主,修为更是高了两个境界,早已脱胎换骨。 不昧和尚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曾对贫僧言道,施主非池中之物,日后定会名扬四海。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估计也未曾料到施主转眼间便是通玄境,又成了一宗之主。” 陈业闻言,连忙谦逊道:“大师过誉了。若非当初方圆大师慈悲,传我慈心寺不传之秘,晚辈的修行之路绝无可能这般顺利。” 此言乃发自肺腑,若无慈心寺秘术,陈业那十八个气海苦修至寿元耗尽也难以达到下一个境界。 但话又说回来,若非他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斩杀了慈心寺的叛徒苦厄和尚,也不会结下这段善缘。 这“缘”之一字,当真是玄妙。 “对了大师,”陈业想起一事,问道,“不知方圆大师近来可有闲暇?晚辈的黄泉宗即将举办开宗大典,不知能否有幸请得大师莅临观礼?” 他早已将正式的邀请函送往慈心寺,寺中也回复说定会派人前来观礼,只是并未明确具体人选。今日巧遇不昧和尚,正好可以打探一番。 不昧和尚闻言,面露歉意道:“阿弥陀佛。恐怕师父难以抽身。近来南方诸岛一带,又有魔踪显现。慈心寺上下正为此事奔波忙碌,方丈轻易不能离开寺院,那便只能由师父亲自前往处置了。” 慈心寺弟子比黄泉宗多些,但能支撑场面的只有方丈与方圆和尚两人。 这天地很大,北疆,中原,东海,南方诸岛等等,慈心寺虽是旁门,却也是极为有名的旁门,这南方诸岛有一大半都是由慈心寺庇护。 听到又有魔头作祟的消息,陈业眉头微蹙,忍不住感慨道:“总觉得近来世道动荡不安,也不知道这些魔头是从何处冒出来,总是杀之不尽。” “阿弥陀佛。”不昧和尚叹息一声:“千年以来,魔道虽屡遭镇压,看似式微,然人心之魔不灭,魔头便永无绝迹之日。师父曾言,此世太平全赖清河剑派张真人镇压群魔。待到张真人功德圆满,飞升而去之后,恐怕藏在暗处的魔头都会全力反扑。” 不昧和尚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凝重:“尤其前些时日,张真人在北疆为救苍生斩出一剑,虽诛灭强敌,却恐怕也缩短了不少逗留凡间的时日。如此一来,自然有许多潜藏的魔头感应到时机将至,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业疑惑道:“张真人之后,不是还有焚香门的陆掌门么?他也是合道境的大修士。” 世间公认的两大合道境巨擘,一位是剑道通神的张奇,另一位便是执掌焚香门的陆行舟。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消息,谁也无法保证,是否还有其他隐世不出的老前辈默默等待飞升。 “既然陆掌门尚在,张真人飞升之后,理应由他接替镇压魔门的重任。为何大师和许多人都似乎认定,张真人一走,正道便会群龙无首了呢?” 不昧和尚双手再次合十,低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接下来所言,或有不敬之处,还望我佛恕罪。” 念罢,不昧和尚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张真人之所以威震天下,不仅因其剑术无双,更在于他斩妖除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亦不计较门派损耗,唯以天下苍生为念。然陆掌门……其心中,焚香门的传承与利益,恐怕才是放在首位的。” 陈业瞬间便明白了不昧和尚的意思。 张奇斩妖除魔是出于大义,而陆行舟行事,则必然会优先考虑焚香门的得失。 他不会轻易涉险拼命,更不愿让门下弟子为了虚无缥缈的“正道大义”而白白牺牲。 正道修士一旦开始“惜命”,开始计算成本与收益,那魔头们自然便多了许多机会。 然而,陈业没想到的是,不昧和尚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头一沉:“而且,贫僧曾听师父提及一桩秘闻,焚香门内镇压的无咎魔尊,似乎将要复苏。若这位魔尊当真复活,焚香门能否稳守封印亦未可知,恐怕是无力他顾。” 陈业问道:“无咎魔尊不是神魂都彻底破碎了么?这要如何复苏?” 坊间流传,无咎魔尊修炼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玄功,肉身具有近乎无限的再生能力,哪怕只剩一滴精血,也能在极短时间内重新凝聚肉身。 因此,当年正道为了彻底将其杀死,动用了专门针对神魂的禁术,将其神魂彻底湮灭。等到无咎魔尊成了一具“活死尸”,这才顺利将其肉身封印。 一具神魂都已彻底毁灭的尸体,本质上不过是一团尚未腐朽的血肉,如何还能“复苏”? 不昧和尚解释道:“贫僧亦只是道听途说,真假难辨。不过,师父曾言,世间邪魔外道常有剖取孕妇腹中胎儿,以恶毒邪法炼制成各类法宝。可见,神魂在肉身尚未完全成型之时便已然存在。究竟是神魂先于肉身而生,还是肉身孕育神魂,此乃天地玄奥,也不曾有人能说得清楚。” “无咎魔尊虽神魂破碎,然其肉身历经千年而不腐,蕴含的生机与魔能依旧磅礴。谁又能断言,这肉身不能孕育出一个全新的神魂呢?若是如此,待到新的‘无咎魔尊’苏醒,仅凭如今的焚香门,恐怕未必能压制得住了。” “重新孕育神魂……” 陈业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了“轮回”二字。 这新生的神魂,究竟是从魔躯血肉中自然诞生,还是那位陨落的无咎魔尊真灵不昧,历经轮回转世,重新归来了? 若有机会,他倒真想亲眼去见证一番这等奇事。 但不昧和尚显然没有陈业这么乐观,感慨道:“若张真人飞升,天下正道群龙无首,魔门压抑千年的怨气必定会全面反扑。如今,只是一点征兆而已,也不知正道五门能否撑得住,若是无法挡住魔门复苏,恐怕天下将生灵涂炭。” 陈业沉吟道:“也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魔头藏在暗处,当年的十八魔尊传承下来的又有多少?” 陈业想起了正在黄泉道宫里闭关的尊主。 这位不就是赤练魔宗嫡传,还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只是他想通了,将魔门改换为旁门而已。 从平日相处陈业也能看出,尊主唯一忌惮的就只有那位张真人,对焚香门的陆行舟是真没放在心上。 那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继承上古魔门的尊主么? 谁知道藏在暗处的魔头有几个返虚,又有几个化神? 这么一想,怕是天下大乱真的要来了。 那自己区区通玄境的修为实在太低了点。 原本还想着找到那秋水仙后,正好拿她试试自己新近参悟的第三层地狱手段。 但听闻此事,陈业却有些意兴阑珊了。欺负一个小小的通玄境算什么,还不如早点解决了回来闭关。 念及于此,陈业收敛心神,转而问向不昧和尚:“大师,您是如何在落雁镇发现那秋水仙踪迹?” 不昧和尚解释道:“贫僧亦无十足把握。只是此前在北疆各处追踪此獠许久,始终杳无音信,便想着回落雁镇暂作歇息。说来也巧,当初那秋水仙伪装成青楼老鸨,事发后她仓皇出逃,落雁镇那座青楼也因此受到牵连,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贫僧此次旧地重游,却意外发现,那座废弃的青楼,竟已重新修葺开张了。” “起初,贫僧还以为是那秋水仙贼心不死又回到落雁镇,便暗中打探了一番。却发现青楼似乎换了新的东家,而且经营模式也大变,号称楼内皆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听到这里,陈业忍不住插话道:“哦?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一件好事?” 不昧和尚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阿弥陀佛。若当真如此,自然是功德一件。但贫僧还是要说句煞风景的话,这人世间少有这般轻易便能成就的善举。凡俗之人,大多重利轻义。‘卖艺不卖身’,很多时候不过是抬高身价、招揽恩客的噱头罢了。要让一整座青楼所有女子都坚守此道,还要维持经营,恐怕难上加难。 “据贫僧观察,这家新开的青楼生意竟是异常兴隆,甚至比之前秋水仙经营时还要红火。事出反常必有妖。贫僧便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只是贫僧身份不便,实在不宜深入青楼查探,亦未曾抓住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故而只好求助于陈施主,望施主能出手相助,查明真相。” 不昧和尚这话有几分道理,这世上做善事的人肯定有,但也不能违背常理。 陈业也不推辞,当即闭上双目,指尖掐动,开始运转卜算之术。周遭罡风呼啸,却丝毫影响不到他心神的宁静。 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那秋水仙,似乎当真就藏匿在这落雁镇之中!” 陈业并非直接算出了秋水仙的具体位置,而是卜得了一“水火既济”之卦。 坎上离下,水火交融,阴阳调和,乃是大功告成、心愿得偿之象。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追寻秋水仙的下落,“既济”便意味着此行将有所获。由此反推,那魔头,自然就藏在落雁镇无疑了。 陈业以前也常听说什么“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但总觉得这是幸存者偏差。 正常来说,应该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该跑就赶紧跑才对。 因此也不曾料到落雁镇还能有魔头躲藏,若非不昧和尚除魔之心坚定,硬是在北疆走了那么久,最后回到了落雁镇,恐怕还真让这秋水仙躲过去了。 不昧和尚倍感庆幸地说:“阿弥陀佛,幸好施主神机妙算,否则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这魔头找到。” 慈心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追杀魔头这事得有始有终。 方圆和尚为了追杀那个叛出师门的苦厄了百年时光,连修行都耽搁了,整个人也变得跟乞丐一般邋遢。 若非陈业偶遇苦厄将其斩杀,也不知道方圆和尚还要费多少年月。 陈业自信道:“大师放心,这次定能斩妖除魔,永绝后患。” (本章完) 第192章 另有黑手 第192章 另有黑手 不久前,北疆深处那十几道直冲霄汉的诡异火柱着实让落雁镇百姓们心惊肉跳了好一阵子。 不过,比起自家镇上发生的那些更“接地气”的大事,远在天边的灾祸终究隔了一层。 镇上首富郑老爷全家被灭门、军镇统领邱成业离奇暴毙、还有那风情万种的青楼老鸨秋水仙神秘失踪。 北疆人的死活与他们关系不大,可这镇上的三位“大人物”,却实实在在影响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统领被杀,自然惊动了朝廷。 官府派下钦差,煞有介事地调查了一番,最终随便抓了几个倒霉的死囚,严刑拷打之下,“查明”了真相:乃是郑老爷与妖女秋水仙勾结,意图谋反!可怜的邱统领便是死于这二人的阴谋之下。 于是乎,郑老爷家产被抄,九族尽灭;秋水仙则上了官府的海捕文书,成了通缉要犯;原本那座惹出事端的青楼,也被顺理成章地查封了事。 镇上的老百姓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官府找了两个替死鬼,草草结案罢了。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既然官方给出了“说法”,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因此,当那座被查封的青楼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悄然换了个“望月楼”的招牌重新开张时,落雁镇的百姓们虽有些意外,倒也没觉得有多么不对劲。只是听闻这新开的望月楼与众不同,竟是满楼皆为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这倒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总有那么些好奇心重、又爱凑热闹的好事之徒,想要去一探究竟,结果这一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凡是去过望月楼的客人,无不交口称赞,说那里的曲子听得人如痴如醉,简直是人间绝响。 一来二去,“望月楼听曲”竟真的成了落雁镇的一大招牌,甚至引得不少路过此地的客商流连忘返,听过一次便魂牵梦绕,恨不得在此地长住不走了。 如此一来,望月楼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楼里的姑娘们几乎日夜不停地弹唱,嗓子都快唱哑了,而白的银子则如同雪片般,源源不断地飘入望月楼的账房。 也不知这望月楼的新东家究竟赚了多少银子,但令人奇怪的是,却从未见他们给镇上的衙门和新来的军爷们送去半分“孝敬”。 新上任的军镇统领自然心生不满:不给好处,还想让老子们保护你这销金窟?那是痴人说梦! 前不久,这位新统领便亲自带着一队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兵痞,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他打定了主意,要给望月楼的东家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献上真金白银;要么,就“孝敬”几个水灵的清倌人出来,伺候伺候他们这些劳苦功高的军爷。 镇上不少人都暗自捏了把汗,担心这新开没多久的望月楼,怕是要被这群如狼似虎的丘八给砸了场子。谁曾想,当天深夜,那群气势汹汹进去的军爷们,竟是各个面带满足地走了出来。 既没收到银子,也没抢走姑娘,据说只是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听了一晚上曲子,便心甘情愿地偃旗息鼓,甚至后来还成了望月楼的常客,时常来此“附庸风雅”。 如此一来,望月楼的名声更大,成了落雁镇的男人们天天都不能错过的娱乐。 陈业与不昧和尚抵达落雁镇时,恰逢华灯初上,夜色渐浓。 两人站在偏僻之处,远远看着望月楼。只见楼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客人多得几乎要将门槛挤破,就连门口的石阶上都站满了翘首以盼、伸长脖子往里瞧的人群,个个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期待。 “大师,您所言不虚。”陈业望着眼前这反常的热闹景象,眉头微皱,“这座望月楼,定然有问题。” “阿弥陀佛。”不昧和尚神色凝重,“陈施主所言极是。就算曲调再如何优美动听,也不可能达到这般蛊惑人心的效果。” 寻常的靡靡之音,绝无可能让如此多的人趋之若鹜,状若疯魔。 陈业眨了眨眼,双瞳之中悄然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泽。 他运转灵目,再次朝着望月楼望去。然而,目力所及之处,天地灵气的运转并无任何异常。望月楼内虽然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但似乎真的只是凡俗间的乐曲,并未察觉任何法术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 陈业收回目光,心中疑窦更甚:“区区凡俗唱曲,何以能令人如此神魂颠倒?” 他转向不昧和尚,低声问道:“大师,若非曲子本身有问题,会不会是楼里的茶水或酒菜之中,被动了手脚?比如,下了某种迷惑人心的药物?” 陈业也知晓一些流传于世的迷药,虽对修士效果不大,但对凡人却往往有奇效。 若将其掺入饮食之中,确实有可能造成眼前这种万人空巷、如痴如醉的场面。而药物之毒,并非灵目可以直接看穿,需得到了近处仔细分辨才行。 不昧和尚双手合十,沉吟道:“施主所言,确有可能。只是贫僧这身份,实在不便踏入此等风月场所。查探之事,恐怕只能有劳陈施主了。” “不不不。”陈业闻言连忙摆手拒绝:“我去,恐怕更不合适。” 不昧和尚奇道:“哦?施主何出此言?莫非黄泉宗亦有清规戒律,禁止弟子涉足此地?” “倒并非此意。”陈业苦笑一声,解释道,“而是我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贸然进去,怕是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这话并非推脱。 即便他已过了修为初成时那种灵光外溢、神异自显的阶段,但经过人参果先天木灵之气的彻底洗炼,他的肉身已然脱胎换骨,气质更是趋近于先天造物。 这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完美,对于凡人而言可算是惊为天人。 这种好看对修士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只不过大部分修行之人意志坚定,不至于看到陈业便神魂颠倒。 若是直接在凡人中露面,那便马上会引来骚乱。 完全炼体之后,陈业只是跟齐齐格桑见了一面,这高壮如牛的姑娘都看得眼直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陈业如今都不会直接出现在酆都城的居民面前,免得生出许多麻烦。 日后定要找白月光学点幻术,不然出行是真不太方便。 不过查探消息倒不一定需要亲自前往。 “不昧大师,我有一门神通可以查探虚实,只不过容易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那魔头,要么会狗急跳墙,要么就是狼狈出逃,还请大师你做好准备。” 不昧和尚点头道:“陈施主放心,我向师父求了一道灵符,镇压这魔头绰绰有余,不会给她伤害无辜的机会。” “那就好。” 陈业心想,慈心寺的和尚果然是斩妖除魔的老手,这下可以放手去做了。 陈业望向那座人声鼎沸的高楼,一条细小的赤练蛇出现在那门牌之上。 随着陈业的修为越来越高,对火蛇的操控也越来越精细。 蛇身的烈焰可以完全压制,让这细小的赤练蛇看起来丝毫不起眼。陈业便操控这条赤练蛇爬入二楼,沿着木柱爬上横梁,在望月楼中四处搜索。 赤练蛇沿着雕木柱蜿蜒而上,穿过二楼回廊的阴影,将整座楼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挤满了听曲的客人,他们或坐或立,目光痴迷地望向中央的戏台。台上几名清倌人轻抚琴弦,朱唇微启,歌声婉转如莺啼。 陈业听了片刻,感觉确实有过人之处,但也不至于令人如痴如醉。 借赤练蛇的双眸查看这几个弹琴唱曲的清倌人,也不曾看出有什么灵异的手段,只是寻常的青楼女子,最多就是长得漂亮些。 然而四周的客人神情怪异,仿佛已经完全沉醉起来,像是魂魄都被勾走了一般。 赤练蛇继续前行,到了二楼的雅座。 半掩的屏风后,几名衣着华贵的富商斜倚在软榻上,手捧茶盏眼神迷离。 陈业操控赤练蛇,靠近那几个富商,悄悄给他们咬了一口,用蛇毒将几人迷晕,然后再操控赤练蛇爬到桌子上,仔细检查他们杯中的茶与酒。 怪异的是,这满桌子的菜肴似乎也没有问题,陈业并没察觉到有下了迷药的痕迹。 “这便怪了。”陈业满心疑惑。 不是曲子的问题,也不是茶水,那这些客人为何会像丢了魂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陈业的疑难,不昧和尚问道:“陈施主有何发现?” 陈业摇头道:“就是没有发现,才觉得不对劲。那秋水仙本来就有这种本事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给魅惑了?” 不昧和尚断然否定:“应当没有。此獠虽擅长幻术与媚术,但其手段多流于表面,尚需借助药物或直接接触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若她真有如此诡异莫测的群体魅惑之能,当初我等初至落雁镇时,恐怕早就察觉异常了。” “那恐怕就麻烦了。”陈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不昧和尚说道:“大师,看来这座望月楼,如果其幕后主使并非秋水仙本人,那怕是更加厉害的魔头。” (本章完) 第193章 不像演的 第193章 不像演的 陈业与不昧和尚皆是眉头紧锁。 既然不是乐曲,也不是饮食,那又是如何将将望月楼中众人迷得神魂颠倒呢? 陈业无奈道:“这就棘手了,总不能冲进去,随便抓几个清倌人来严刑拷问吧?” 对于正道修士来说,斩妖除魔怕的并非魔头手段厉害,而是根本找不到魔头所在,或者根本弄不清对方用了哪种手段。 正如当初苏纯一面对一群凡人无从下手,只能靠陈业帮忙调查。 此时陈业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也不好用严刑逼供那一套。 不昧和尚亦是面露难色,慈心寺也没有秘术可以直接感知他人心中所想。 陈业想了想,对不昧和尚说:“大师,既然暗中调查无法得出结果,不如我们就打草惊蛇吧。” 陈业本来还不想弄得不可收拾,但如今这幕后黑手藏得太深了,陈业可不想在这里耗上十天半月。 不昧和尚疑惑道:“施主有何办法?直接上去大闹一场?” 不昧和尚还以为陈业要直接拆了这望月楼,将那幕后黑手逼出来,陈业却摇头道:“不,当然不是直接闹,那说不定会让幕后之人躲得更深。如今终究是道长魔消的时代,我们直接动手,魔头肯定不敢现身,多半会选择暂避锋芒,到时候人去楼空,线索可就断了。” “但若是有其他魔头看上了这块肥肉,想要来此地分一杯羹,坏了他们的生意呢?那幕后之人,还会坐视不理吗?” 不昧和尚疑惑道:“陈施主的意思……我们假装魔头,引诱那幕后黑手现身?” “正是此理!大师果然一点就透!”陈业赞道,“你想啊,流氓都怕官差上门,遇上了多半是破财消灾或者关门躲避。可若是来了另一伙收保护费、抢地盘的流氓地痞,那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场子,还能躲着不露面吗?” “可是,我们要如何假扮魔头?” 陈业对不昧和尚说:“这有何难?大师您只需待会儿进去后,多念几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可。慈心寺跟涅槃宗可是系出同源的。至于我嘛……” 陈业取出一件兜帽黑袍,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手掌轻轻一翻,两条赤练蛇便盘绕其上,一副阴森恐怖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陈业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阴森与傲慢,对不昧和尚道:“大师,您瞧我这身‘赤练圣教’核心弟子的打扮,如何?像不像那么回事?” 不昧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虽然贫僧目不能视,但凭感觉……施主根本不像演的。” 陈业:…… 就当这和尚是夸他演技好了。 陈业想了想,又对不昧和尚说:“大师你还得伪装一番,这模样被秋水仙见了,怕是能认出来。” 不昧和尚应了一声,只见他的脸慢慢变得黯淡无光,皮肉松弛,像是老了几十岁。 不过片刻便成了一个老和尚,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大师这是什么手段?”陈业惊讶道。 不昧和尚解释说:“阿弥陀佛,贫僧本就年纪不小,不过是将修为所掩盖的岁月都展露出来而已。” 修行之人随便就能活过百年,确实都是百岁老人,但能在年轻与衰老间随意切换,那可不是一般的本事,想来这位不昧和尚是练了一门特殊的神通。 不过这样更好,陈业都认不出来。 “那大师与我一同去勾栏听曲吧。” 陈业与不昧和尚勾肩搭背,朝着那望月楼走去。 片刻之后,望月楼门口便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是身披黑色兜帽长袍,身形被完全遮掩,身上有股硫磺与血腥的味道,令人闻着便心烦意乱。 另一位则是个面容枯槁、双目紧闭的老僧,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手中捻着一串普通木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俯视苍生的气息,仿佛将天地众生都当成蝼蚁。 虽然已是半夜,但这望月楼依旧灯火通明,楼中乐曲不断,楼外还是人挤人的盛况。 两人就算到了门口,按理说也是挤不进去。 但陈业只是冷哼一声,浑身阴冷的气息散播开来,门口拥挤的人群便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些原本眼神迷离的客人似乎被陈业这一刺激吓得回了神,再望向陈业时,只觉得这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哪里再敢逗留,都是连滚带爬地走了。 门口负责迎客的龟公见状,连忙堆起笑容迎了上来:“哎呦,两位爷,里面请,里面请!是来听曲儿还是……” 话未说完,陈业便扫了他一眼,这龟公脸上笑容便僵住,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哆嗦起来,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陈业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沙哑着声音说:“听说你们这儿的曲子不错?给本座找个最好的位置!再把你们这儿最红的清倌人叫出来,单独给本座唱几支小曲儿解解闷!” 那龟公回过神来,连忙应道:“这位爷,望月楼最红的是曦月姑娘,只是,今晚曦月姑娘身体不适……” 陈业打断道:“就算是瘸了,也给本座爬过来。” 一条火蛇缠绕到这龟公的脖子上,毒牙张开仿佛要照着咽喉咬下去。 那龟公吓得脸色发白,一下子瘫软在地。 不昧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还是别为难这个凡人。” 陈业问道:“哦,大师有何高见?” 不昧和尚说:“贫僧观此人,周身罪孽缠绕,怕是平日里做了不少逼良为娼、残害无辜的恶事。今日你我与他在此相逢,亦算是一段缘法。既然如此,便由贫僧出手,度化了他吧。” 说着,不昧和尚便伸出手,掌心处有金光隐现,马上就朝这龟公头上拍去。 这哪里是度化,分明是超度。 陈业心想,这不昧和尚演技是当真好啊,这草菅人命的样子当真跟涅槃宗的魔头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楼内响起柔媚之声:“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两位里面请,曦月这便来来伺候两位。”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华服、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从楼内快步走出,对着陈业和不昧和尚拱了拱手:“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与那龟公不同,陈业一眼便瞧出这并非凡人,身上有若隐若现的灵气波动,肯定是个修士。 陈业心中冷笑,看来他们这番“表演”,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便往楼内走去,不昧和尚则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那管事引着二人穿过喧闹的一楼大厅,径直上了二楼一处位置绝佳、视野开阔的临窗雅座。雅座内早已备好了香茗点心,布置得颇为雅致。 “两位贵客请稍坐,曦月姑娘马上就来。”管事恭敬地说完,便躬身退下,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两人一眼。 陈业大马金刀地坐下,随手拿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不屑地撇撇嘴。不昧和尚则依旧闭目端坐,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默默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很快,丝竹之声响起,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款款步入雅间,怀中抱着一把雕紫檀琵琶,指尖轻搭弦上,似有若无地拨弄出一缕清音。 她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行走时裙裾微漾,莲步轻移间自有一番风流韵致。一袭淡青罗裙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段,腰间束着银丝绦带,更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琵琶声仿佛与这身打扮融为一体,曦月的指间拨动的不只是琴弦,还有这身罗裙,还有陈业与不昧和尚的心弦。 都还未仔细看清楚曦月的容貌,陈业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只想着这姑娘必定长得倾国倾城。等到与其双目相对时,果然见到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 这位曦月姑娘唇若点朱,不施浓艳,却自有一番天然妩媚。肌肤莹白如玉,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宛如月华凝就。 陈业心神一荡,差点便沉醉在这姑娘的美貌之中。 但随着一声钟响,陈业便清醒过来。 而这一声钟响也打断了曦月的琵琶声,让这绝色美人的舞步为之一顿,但她便像是失去平衡一般,朝着陈业这边倒来。 美人投怀送抱,陈业伸手去接,原本要落入陈业怀中的曦月却突然一转身,身子如浮云般飘起,重新站稳在陈业面前。 不等陈业说话,曦月便开口道:“道友好狠的心啊。” 陈业微笑着将袖口处的赤练蛇收回,然后说:“是姑娘先用了魅惑之术,还好意思怪我狠心?” 大概是知道刚才这番手段已经没了用处,曦月也收脸上的柔媚,满脸严肃道:“两位来我望月楼怕不是来听曲的,有何指教,不妨说个明白。” 陈业呵呵一笑,然后问道:“姑娘可知这望月楼原本是什么地方?你又知道这位大师是什么来历么?” 曦月望向不昧和尚,谨慎道:“天下佛门只有两家,这位大师大概是出身涅槃宗吧。” “知道便好,这望月楼本就是涅槃宗的地盘,我与这位大师是好友,凑巧路过,只是不知道何时换了主人。曦月姑娘,你可得给我们涅槃宗一个说法。” 曦月听了,却冷笑道:“呵呵,要什么说法?涅槃宗在北疆血祭,被清河剑派掌门灭了满门,你们这些余孽不躲起来便罢了,还敢大摇大摆到我望月楼来生事?” 陈业听得疑惑,这姑娘的语气,怎么听着如此正气凛然,究竟谁才是魔头啊? 不昧和尚也听出不对,便对曦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若是觉得清河剑派能时刻护你左右,那便太天真了,即便是佛陀也不可能庇佑全部众生。 “你不如从实招来,先说说我那位同门如今身在何方,是被你杀了,还是被你关起来了。等你说个明白,贫僧才好决定要不要将你度化。” 不昧和尚觉得,不管这女的有什么手段,先将那秋水仙找到再说,其他可以慢慢打听。 曦月眼神一凝,后退两步,然后威胁道:“两位修为高深,小女子未必是对手,但你们可知道,这落雁镇与北疆相连,你们若是在此行凶,黄泉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业眉头紧皱,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本章完) 第194章 一场误会 第194章 一场误会 陈业听得曦月所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顶着“黄泉宗宗主”的名头在外行走,鲜少能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毕竟黄泉宗尚未正式开宗立派,在偌大的修仙界中,连个三流门派都算不上。 若非他前些时日在百海谷擂台上一战扬名,恐怕知道“黄泉宗”三个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可眼下,这位曦月姑娘在面对“魔头”的威逼之时,竟然将黄泉宗抬出来当做靠山?她莫非真以为,“黄泉宗”这三个字已经有了吓退魔头的威力? 陈业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尴尬。 倒是扮演“涅槃宗妖僧”的不昧和尚反应极快,听得曦月搬出黄泉宗,他便满脸的不屑与轻蔑,冷哼一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慧根不足,错将鱼目当作了珍珠。 “区区黄泉宗,不过是北疆边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旁门小派罢了,门下弟子据说不足一掌之数,根基浅薄,能有何等本事护佑于你?”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股老牌魔门对新兴势力的鄙夷:“北疆之事,我涅槃宗虽遭重创,元气大伤,但那黄泉宗也不过是趁乱捡了些残羹冷炙罢了。一个靠拾荒起家的乞丐,也敢在落魄的贵胄面前耀武扬威?施主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这黄泉宗,太小觑我涅槃宗的底蕴了!” 陈业在一旁听着,嘴角微微抽搐。 大师您这戏演得是不是有点太投入了?还是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不过不昧和尚这番话倒也不错,瘦死骆驼比马大,涅槃宗再怎么落魄,那确实是比黄泉宗厉害许多。 然而,曦月听了这番贬低之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触及了逆鳞,立刻柳眉倒竖,厉声反驳道:“哼!鼠目寸光!尔等可知,黄泉宗宗主陈业,乃是当今天下修行界中,数一数二的天纵奇才!他不仅嫉恶如仇,更是早已凭实力稳坐通玄境第一人的宝座!尔等丧家之犬一般的涅槃宗余孽,也敢在他庇护下的落雁镇放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们怕是忘了,当初是谁在这落雁镇力挽狂澜?正是黄泉宗宗主!他以一人之力,将你们涅槃宗那两个作恶多端的魔头,如同杀鸡宰猴一般,随手便料理了! “黄泉宗开宗立派在即,与这落雁镇更是有着一份香火情谊!你们今日若是识相,乖乖滚出此地,或可保全一条狗命!若是胆敢在此撒野,我敢保证,不出两日定叫尔等身死道消,形神俱灭!” 陈业在一旁听得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话吹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通玄境第一人,什么杀鸡一样随手捏死,当初明明是靠着各种算计和一点运气才勉强惨胜。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哪有这位曦月姑娘说的这般轻松写意? 不过这姑娘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细节的? 陈业从不喜欢炫耀,当初落雁镇之事,除了少数几个当事人,他几乎未曾向外人详细提起过。 陈业心中对这位曦月的疑虑,越发深重了。 而不昧和尚,此刻已是“魔僧”附体,演技炉火纯青。 听得曦月这般声色俱厉的威胁,他非但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桀桀桀,说得好!说得好啊!既然你对那黄泉宗宗主如此推崇备至,那贫僧今日,便偏要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能护得住你!今日,贫僧便先拆了你这座望月楼,再将你这伶牙俐齿的小美人擒下,好好修炼一番欢喜禅!” 不昧和尚向前逼近一步,身上金光如同实质般压向曦月。 “黄泉宗再厉害,能未卜先知,现在就跨越万里来救你?待到明日,贫僧早已天高海阔,远走高飞,他黄泉宗又能奈贫僧何?!” 曦月已经被不昧和尚逼得没了退路,便咬牙道:“你们当真要苦苦相逼,那我今日便与你们这两个魔头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她双手猛地按在怀中琵琶的琴弦之上!周身灵气瞬间激荡起来,一股凌厉的气息透体而出,衣袂无风自动,显然是准备不顾一切,要动用某种压箱底的拼命手段了! 陈业见状暗道不好。他原本的计划是演戏试探,逼出对方的底细,可没想过真的就在这里大打出手。 这曦月来历古怪,立场更是模糊不清,陈业可不想稀里糊涂便与她动手。 他想给不昧和尚使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别再刺激对方了。可转念一想,这和尚根本看不见啊! 陈业心中无奈,看来只能自己来扮演那个“唱白脸”的角色了。 “咳咳!”他干咳两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对那姑娘说:“曦月姑娘,何必如此激动?咱们不管是魔门也好,正道也罢,凡事总得讲究个前因后果。” 他指了指周围的环境,慢条斯理地说道:“是你先占了我们涅槃宗的地盘,所以我才与这位大师上门来兴师问罪。可你倒好,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上来就搬出个什么黄泉宗来压人。说实话,你若是把清河剑派或者焚香门抬出来,我们或许还会忌惮三分。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泉宗这连个像样的台阶都算不上,你这不是明摆着逼我们跟你动手吗?” 曦月皱眉问道:“那你们还想要什么台阶?” “很简单。”陈业摊了摊手,兜帽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望月楼之前的东家,是我涅槃宗的人。你先给我句准话,那人究竟在不在你的手上,究竟是死是活?” 陈业两人是追踪秋水仙而来,先弄清楚此事再说。 曦月咬牙道:“人就在我手上,你们若是想要,倒也不是不行,若是两位就此离去,我便将人送上。” 陈业眉头一挑,秋水仙还真在这望月楼,看来自己的卜算并没有出错。 但听曦月的意思,她似乎与秋水仙并非一伙,反倒是将那秋水仙抓住囚禁起来。 陈业凑到不昧和尚耳边,小声道:“大师,先将秋水仙拿下,这曦月之事回头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不昧和尚点了点头。 做事还是要分轻重缓急的,只要将秋水仙拿在手上,那这望月楼之事应该也能问个明白。 不昧和尚对曦月说:“既然如此,贫僧也不想多做杀孽。将人带来,我等这便离开。” 曦月虽然不信这两个魔头这般好说话,但她也不想真拼上性命。她这身本事就在那魅惑人心的魔音之上,但陈业只是一声钟响便破了她的法术,曦月深知自己不是对手。 “那请两位稍等,我这便将人带来。” 说着,曦月便缓缓后退,仿佛想要离开这雅间,但陈业却皱眉道:“姑娘且慢,吩咐一句话的事而已,你还是留在此地比较稳妥。” 怎么可能放这曦月离开,陈业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真有什么意外还能抓住她当人质呢。 曦月一双绝美的眼睛盯着陈业,看到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好冷哼一声:“哼,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卑鄙之徒,如此怕死,你还算什么男人?” 陈业只当没听见,但依旧盯紧了曦月。 曦月无奈,只能在琵琶之上拨弄了几下。 清冽的琵琶声传到外面,不一会儿便有人敲开了这雅间的大门。 陈业看到了刚才带路的那个华服男子,身上扛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看起来像是装了一个人。 华服男子恭敬地将布袋放在陈业与不昧和尚面前,然后便后退几步,与那曦月站在一起。 不昧和尚目不能视,陈业只能亲自查看。 心念一动,两条粗大的赤练蛇将布袋卷起,送到陈业的面前。 但不等陈业划开这布袋瞧个明白,只见布袋被利刃破开,一点寒芒朝陈业的咽喉刺来。 这寒芒之上灵气缭绕,还带着青绿的颜色,显然是涂上了见血封号的剧毒。 然而在距离陈业咽喉还有半寸之时,这柄利刃便停在半空。 数条赤练蛇凭空出现,将布袋之人的手臂捆了个结实。 下一秒,布袋四分五裂,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中跳出,竟然像蜕皮般挣脱了赤练蛇的捆绑。 这人在半空一个翻折,再次朝陈业扑来。 但偷袭都无法伤及陈业分毫,如今负隅顽抗又有何用。 陈业伸出手指轻轻一弹,那匕首便已经断成两截。 上品炼体之后,陈业早已脱胎换骨,这身筋骨是寻常法宝难伤,一弹之力足以断石分金。 不昧和尚听得这个动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看来曦月姑娘是一心求死了,既然如此,就别怪贫僧……” 不昧和尚右手已经捏成了拳头,耀眼的金光凝聚,仿佛一拳便能将这望月楼夷为平地。 陈业连忙拦住说:“不昧大师,别演了,是自己人。” “啊?自己人?” 不昧和尚愣了一下,完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仅是不昧和尚,在场所有人都没弄明白陈业的意思。 陈业叹了口气,扯下脸上的面罩,然后对那布袋中跳出的女子说:“托娅丽儿?!你为何会在此处?” 那布袋中根本不是秋水仙,明明就是侍奉白骨祖灵的北疆祭司托娅丽儿。 之前陈业命她带人去中原学习造纸和扎纸人的工艺,怎么她会在这落雁镇与曦月混在一起。 这黄泉宗的自己人都出现了,还怎么演下去,多说几句都要露馅。 陈业索性就不演了,还不如当面问个明白呢。 等认出陈业之后,托娅丽儿吓得连忙下拜:“宗主恕罪,托娅丽儿不是有意冒犯。” 曦月听了这句发出一声惊叫:“你你你……你就是黄泉宗宗主?!我我我……我刚才不是……” 一想到自己刚才骂陈业不是男人,曦月便忍不住满脸通红。 陈业无奈道:“刚才都是误会,便不再提了。不过,这望月楼究竟是怎么回事,托娅丽儿,你给我解释一下。” 托娅丽儿顾不上安慰慌了神的曦月,连忙解释道:“宗主,望月楼是我与曦月妹妹建起来的……” 托娅丽儿口齿伶俐,几句话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陈业派她到中原学习,托娅丽儿挑了几个伶俐的北疆人到了落雁镇。这地方也有会造纸的匠人,了不少银两总算是可以拜师学艺了。只是这些手艺人一天只教一点点,还想让这些北疆人免费当帮工。 托娅丽儿无奈,只能继续留在此地,直到将手艺完全学到手再说。 然后她便遇到了曦月,两人算是一见如故。 托娅丽儿知晓曦月有一手魔音的本事,也想着落雁镇是连接北疆与中原的关键之地,也该在此地留一份产业,便与曦月商量着建起了这座望月楼。 托娅丽儿知晓陈业的性子,所以这望月楼便是只唱曲不卖身的规矩,一直经营至今。 陈业问道:“所以,黄泉宗与我之事都是你告诉这位曦月姑娘的?你这夸大其词,只会坏了我黄泉宗的名声。” 怪不得名不见经传的黄泉宗能被曦月搬出来当靠山,肯定是听托娅丽儿吹得太多了,曦月以为黄泉宗真是什么厉害的门派。 然而,一直红着脸的曦月却在此时插嘴说:“宗主不要责怪姐姐,其实曦月一直在打听宗主与黄泉宗的消息,曦月从百海谷到落雁镇,便是为宗主而来。” 陈业疑惑道:“原来姑娘是百海谷的散修,但我与姑娘素不相识。” 曦月连忙说:“不曾与宗主相识是曦月的遗憾,不过宗主你于我有恩,而且是大恩大德,曦月只想报答一番。听得姐姐是为黄泉宗办事,我才想着为黄泉宗出一分力。” 陈业问道:“这所谓大恩从何说起?” 曦月解释道:“当初赤练蛇之灾,曦月的爷爷也是受害人之一,若非宗主力挽狂澜,恐怕我爷爷早已死于蜃楼派之手。” 说到这里,曦月脸色又是一阵绯红,又忍不住道歉:“宗主,刚才曦月出言不逊,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您不要怪罪。” 明明之前想过许多次与陈业相见的情景,没想到真见了面先将对方大骂了一通,曦月如今只想跳进冰窟里冷静一下,不然这张脸怕是热得要烧起来了。 “一场误会而已,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陈业没想到还有这种渊源,当初百海谷被赤练蛇咬伤的修士有数百人,陈业能记住大半,但他们的亲属就真记不清楚了。 陈业询问道:“原来如此,不知姑娘的爷爷是否安好?” 曦月连忙说:“爷爷寿元已尽,已经在不久前坐化,不过他一直感念宗主的恩德,所以曦月才会到北疆来,想要报答宗主。只是,不曾想弄出这种误会。” 陈业听了,有些感慨,若是曦月的爷爷早些来北疆,或许还能成为酆都阴司的一员,如今怕是神魂都已经散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陈业简单客套了几句,便再次询问正事:“此地本是涅槃宗的魔头秋水仙经营的青楼,不知道曦月姑娘可曾见过这人?” 曦月这次自然不再隐瞒,连忙说:“见过,她就被我关在望月楼的密室之中。” 陈业与不昧和尚也不再耽搁,随着曦月到了望月楼的地下密室,见到了那被层层封印的秋水仙。 只是,这秋水仙不再是当初那轻浮浪荡的模样,而是浑身伤痕,看起来只剩下半口气了。 当初秋水仙可是毫发无伤地逃了,怎么会变得如此凄惨的模样。 见陈业朝自己看来,曦月连忙解释道:“当初我们重建望月楼,便发现她躲在这密室之中,我本好心要救她,没想到她还出手偷袭。 “不过她伤势极重,便被我制住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何身份,所以一直将她关在此地。若非宗主来寻,曦月也不知她是涅槃宗的魔头。” 陈业走到秋水仙的面前,询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秋水仙睁开双眼,看着陈业,虚弱地说:“你是何人?快将我放了,否则,涅槃宗……不会放过你们……定会杀你全家……” 这人仿佛已经衰弱到极点,连分辨形势都办不到,只能习惯性地开口威胁。 陈业摇头道:“执迷不悟,向你所害之人赎罪吧。” 只见陈业周身幽光显现,数十条火蛇飞出,将秋水仙捆得结实。 烈焰焚身,让秋水仙发出凄厉的哀嚎,但不管如何挣扎,还是被赤练火蛇拖入地狱之中。 (本章完) 第195章 最重要的是公平 第195章 最重要的是公平 这是陈业第一次,将一个活人拖入那由神通构建的地狱之中。 在外人看来,只知道秋水仙陷入一团幽暗,但陈业能清晰地感受一切。 秋水仙的肉身,在火焰灼烧下迅速消融。神魂被强行剥离,暴露在地狱之中,开始了无止境的折磨。 烈焰焚身,并非凡火,而是直透灵魂本源的灼痛;毒牙噬咬,啃噬的不仅是虚幻的魂体,更是意识深处的每一寸神经。 每一次的痛苦,都比她生前所能想象的任何酷刑,都要剧烈百倍,而她根本无从逃避,连昏过去都办不到。 而陈业不再是寻常的旁观者,在秋水仙的痛苦哀嚎之中,他还看到了这魔头一生的罪孽。 入魔之人,多半前半生都过得很凄惨。 秋水仙也并非例外,幼时流离失所,稍长便被卖入烟柳巷,在那泥沼中辗转沉浮数年。待到年华稍逝,又染上了一身难以根治的恶疾,便被老鸨扔了出去,差一点便冻死在街头。 或许是濒死之际的不甘与怨恨彻底爆发,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潜回了青楼,手刃了几个曾经欺凌过她的仇家。 若是故事到此为止,也只能算是有怨报怨。 但逃亡之时,为了躲避官府追杀,便将好心收留她的一家人都杀了,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 至此,走上“宁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的路。 或许是她身上那浓重到化不开的恶孽与怨气,终究引来了“同类”的注意。就在她旧病复发、即将真正油尽灯枯之际,一个路过的涅槃宗妖僧地发现了她,便收了她当个修炼欢喜禅的炉鼎。 活是活了下来,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秋水仙心中更恨这世道,平日里行事更加残暴不仁。 杀人练功是涅槃宗的常事,这秋水仙将来也肯定是被拿去练功的下场。 只是她运气不错,那个将她当做奴隶的“师父”死了。 秋水仙也不知他怎么死的,总之就是一次出门之后再也不曾回来。秋水仙索性也选择了假死,实际上则是躲起来苦修,最终修得通玄境,这才回归了涅槃宗。 这期间杀了多少人,秋水仙自己也记不得太清楚了,直到坠入地狱之后才一一想起,而所犯下的每一分罪孽都化作赤练火蛇回馈到她的身上。 烈焰无休止地灼烧,毒牙永不停歇地啃噬。 秋水仙不断哀嚎着,甚至想要就此死了一了百了。 但堕入地狱之后生死不能自已,在偿还所有罪孽之前,只能如此被折磨下去。 这十八层地狱的神通不会给予他任何复仇的快感,相反,陈业需要感受这份罪孽带来的沉重与痛苦,如此才有资格掌控这十八层地狱。 或许正因如此,这门神通才有如此威力。 眼看陈业以秘术将秋水仙收了,众人也是心有戚戚。这便是黄泉宗宗主的厉害,悄无声息之下就能将这魔头给吞了。 曦月更是满心激动,亲眼见得这位恩人后,她便觉得闻名不如见面,陈业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 看来自己前来北疆投靠黄泉宗是选对了。 了解了此行最大的目标,陈业便又问起了望月楼之事。虽说曦月并非涅槃宗的魔头,但这望月楼的乐曲令人如痴如醉,而曦月之前的曲调确实有迷惑人心之效,陈业还是要问个明白。 曦月也不隐瞒,坦白告诉陈业,这是她家传的秘法,能以乐曲调动人的七情六欲。 “宗主请放心,此法不能害人,只是能将人心中情绪放大,化作七情六欲的红尘之气。以阵法收纳之后,可以作为修行所用的丹药,对凡人说不上有什么坏处。” 曦月直接带陈业来到望月楼的最高处,俯瞰便能看到这座高楼所布置的阵法。 陈业仔细观察一番,也看得出许多玄妙。 只是当曦月将那所谓的“红尘之气”所化的丹药取出来,陈业便发现了其中蹊跷。 这哪里是什么红尘之气,分明就是一种炼制手法粗糙的“香火丹药”。 怪不得曦月说这红尘之气对修行用处并不大,这驳杂不纯的香火之气确实是连血丹都不如,反倒是曦月那祖传的乐谱更有价值些。 曦月之前对陈业所用的乐曲也并非魅惑,而是勾动陈业心中情绪,将喜怒哀乐都放大。让人情绪失控,露出破绽之后自然容易对付。 只是陈业那铜钟地狱的神通已经练得极为熟练,钟声一响便能震碎这些杂念。 虽说对陈业用处不大,但这乐曲必定来头不小。 只是陈业对别人的秘术没什么贪欲,只要曦月并非以此术害人性命就行。如今望月楼不仅不害人,还给那些青楼女子一个安身之所,赚下来的银两也在托娅丽儿的操作下也开始资助这落雁镇的孤寡。 陈业听到这里便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曦月这姑娘说得很激动,仿佛是为了黄泉宗做了天大的好事,陈业也不好泼她冷水,安抚几句之后便找了个借口,说是黄泉宗事务相关,要跟托娅丽儿私下聊聊。 众人识相地离去,留下陈业与托娅丽儿两人在这望月楼的雅间之中。 陈业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看似恭顺,实则眼底藏着几分倔强的北疆女子身上,缓缓开口问道:“托娅丽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这落雁镇建这望月楼,究竟意欲何为?” 托娅丽儿身子微微一颤,连忙低头解释道:“回禀宗主,属下与曦月姑娘当真是机缘巧合之下相遇……” “这一点,我从未怀疑。”陈业打断了她,眼神锐利了几分:“我是问你,为何要唆使曦月在此处建造望月楼?为何要将那涅槃宗的魔头囚禁于此,而非直接上报宗门或自行处置?还有,你在这里一掷千金收买人心,暗中布下诸多耳目,你究竟想做什么?” 托娅丽儿明明是来学造纸术和扎纸人的,怎么开始在这里做生意,开始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曦月看起来有些单纯,托娅丽儿说黄泉宗以善为本,救助过无数北疆人,她便当了真。但陈业多问几句就发现,望月楼的钱大多都扔到那些乞丐手上。 倒不是说周济乞丐有何不对。但陈业深知,乞丐行当里自有其门道。真正孤苦无依的穷人只占一部分,更多聚集成群的乞丐与地痞流氓也差不多。 托娅丽儿冰雪聪明,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将大量金钱投入到这些乞丐身上,其目的绝非仅仅是“救助贫困”那么简单。 这点小手段或许能瞒过旁人,又怎能瞒过陈业的眼睛? 被陈业一语道破,托娅丽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道:“宗主明察秋毫,属下确实是有意为之。只不过,也是为黄泉宗的大业啊。” 陈业笑道:“我黄泉宗何时有了千秋大业?我又不是要逐鹿天下,当那人间帝王,这又是哪门子的大业?” “宗主明鉴!”托娅丽儿语气急切了几分,继续说:“难道黄泉宗的香火信仰,就永远只局限于贫瘠的北疆吗?北疆虽地域辽阔,但人口、资源,又怎能与富庶繁华的中原相提并论? “若是能让中原百姓也信奉城隍,敬畏轮回,那城隍阁内,该增加多少尊神像?黄泉宗的威名,又能传播多广?宗主,属下以为,这落雁镇,理应成为我黄泉宗在中原的第一处根基,将其纳入管辖!” 陈业听了,并没有多兴奋,反而盯着托娅丽儿问道:“听你这口气,那王霸之气不多,反倒是有不少怨气。说吧,是不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 托娅丽儿沉默片刻,在陈业的注视下将头低了下去。 她没想到陈业这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带着几分羞愧和无奈,低声道:“宗主慧眼如炬,属下愿意领罪受罚。” “行了。”陈业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请罪。 “我黄泉宗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少跟我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那一套。其中因果,你不妨说个明白,对错自有公论。” 托娅丽儿听了,满是委屈与愤怒地解释道:“属下带着几个想要学习手艺的北疆同胞来到这落雁镇,本是诚心求教,却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刁难! “明明他们自己也不过是些穷困潦倒的寻常匠人,可一面对我们北疆人,就立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不仅当面辱骂,收了我们远超常价的学费,还一副施舍般的的样子,教手艺的时候更是藏着掖着,生怕我们学了真本事去! “明明事先说好的事情,他们转过头就能翻脸不认账!更有甚者,竟还偷偷向官府告密,诬陷我们是北疆派来的奸细,说我等图谋不轨!他们不仅要骗光我们的钱,还要我们的命! “若非遇到了曦月姑娘,恐怕我们早就和此地的官府兵戎相见了!” 或许是从未经历过这种赤裸裸的地域歧视与排挤,这位在北疆也算是一方人物的托娅丽儿,心中对落雁镇的某些中原人积攒了深深的怨气。 正是这份怨气,让她萌生了那个大胆的想法,要将落雁镇也变成黄泉宗的地盘。 让此地也建立起城隍庙,纳入黄泉的秩序,到那时看看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中原人,还敢不敢再歧视他们这些来自北疆的“蛮夷”。 建造望月楼,收买乞丐,布建网络……这一切,都是在为黄泉宗的“扩张”铺路。在她看来,只要时机成熟,就能在这落雁镇竖起黄泉宗的第一座中原城隍庙。 陈业听了托娅丽儿的解释,安抚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在中原流传太广,有人听得多了,自然便当成凌驾于一切道德对错之上的真理了。算你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这样一群狭隘之人。 “你也莫要因噎废食,将所有中原人都视作仇寇。我黄泉宗内,从来没有谁比谁更高贵的说法。无论是北疆人,还是中原人,只要入我黄泉宗门下,便需遵守同样的规矩,绝无谁压谁一头的道理。” 陈业本来也是将自己当成中原人,但自从修得这十八层地狱之后,便有了些许改变。若要让这套秩序真正运转起来,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公平,绝不能搞双重标准。 黄泉宗以人之常情为标准,这个人便是代指了天下人。 今日你可以用中原北疆两处地域来区分对待,明日他人便能将修士与凡人区别对待,再过些日子,这样分类肯定不够,还会以男女性别来区分,再以穷富来区分。 标准可以无限细分下去,那与如今这世道有何区别。 不管你如何衡量道德对错,定好的规矩便是规矩,应该是放之天下皆准的道理。 若自身不正,何以正人?何以执掌公道? 托娅丽儿自然听懂了陈业的言外之意,连忙垂首道:“属下知错,请宗主恕罪。” “嗯。”陈业点了点头,“你虽是因私心而起,但所行之事,倒也并未真正伤天害理,便不予追究了。我只是提醒你,黄泉宗的规矩,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谁欺辱了你,谁刁难了你,你尽可以去找回场子,黄泉宗会为你撑腰。 “但若你因此便将仇恨扩大到整个落雁镇,甚至迁怒于所有中原人,那便是你与那些欺辱你的人又有何异?是非对错,不可不辨。” 托娅丽儿心悦诚服地应道:“属下谨记宗主教诲!” 陈业见她真心悔悟,也不再深究。托娅丽儿是他麾下难得的有头脑、有能力的干才,相信经过这次敲打,她自己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正事谈完,托娅丽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对了,宗主。曦月对黄泉宗的理念十分认同,且仰慕宗主您已久。属下与她相处这段时日,深知她品行端正,属下斗胆,想举荐她加入我黄泉宗,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陈业听了,疑惑道:“你可随便为他人做决定,她自己愿意加入黄泉宗么?” 托娅丽儿笑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只要宗主你点头,曦月她都愿意侍奉宗主左右。” (本章完) 第196章 尊主出马 第196章 尊主出马 黄泉宗眼下是真的奇缺人手。 听托娅丽儿这么一说,倘若那位曦月姑娘当真品行端正,又对黄泉宗心怀向往,陈业心中还真有几分意动。 毕竟,黄泉宗初创,任何一位修士加入都算得上是一大助力。 陈业沉吟着问道:“我看曦月姑娘年纪不大,修为应该不算太高吧?托娅丽儿,你可知她具体是何境界?” 托娅丽儿立刻回答:“曦月目前只是气海境修为。不过,她手中那把琵琶非同凡响,乃是一件传承了十几代的家传法宝,威力不俗。只是她父母皆无修行天赋,所以她自小便跟随爷爷修习家传之法。宗主您也知道,当初在落雁镇,您虽出手救了她爷爷一命,但老人家年事已高,终究还是未能逆天改命,寿尽而亡了。”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补充道:“曦月心中一直感念宗主您的救命之恩,如今孤身一人,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有机会报答您。属下敢担保,只要宗主您点头,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加入黄泉宗,为宗主效力。” 陈业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托娅丽儿一眼。短短时日,曦月竟将自己的身世、修为、法宝乃至心愿都对托娅丽儿和盘托出,也不知是该说曦月心思单纯,还是该赞叹托娅丽儿手腕高明。 不过,能知根知底总是好事。陈业也确实希望黄泉宗能多些弟子,如今偌大的黄泉道宫空空荡荡,着实显得太过冷清。 只是,陈业又要考虑另一个问题:要以何种身份将曦月收入门派? 福禄寿三人与陈业是朋友,给予客卿长老的虚衔即可。 李凡根骨心性俱佳,又无师承,陈业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确实可靠,便准备正式收为弟子。 可曦月却有些不同。 她家学渊源,身负传承,更有祖传的法宝和秘术。 陈业若是托大,直接将她收为弟子,恐怕会引来外界非议,说他觊觎人家的家传之物。 曦月本人或许也会有此想法,怀疑陈业是看中了她的法宝与秘术。 这种事情最是微妙,也最容易滋生嫌隙。稍有不慎,原本的恩情便可能变成仇怨。 思虑再三,陈业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既然托娅丽儿与曦月关系融洽,便让她先去探探曦月的口风。 若她真心来投,便让她前往酆都城,到时候再细说加入之事。 将此事吩咐下去后,陈业便又找到了不昧和尚,问道:“大师,如今那秋水仙已然伏诛,大师若要返回慈心寺,我可以送大师一程。” 陈业记得这位不昧和尚并无代步的飞行法器,全靠双腿走路。 说起来,这飞行之法在修仙界中也确实是一道不小的门槛。 寻常修士大多依靠驾驭法宝飞行,但速度往往差强人意,比之凡间的千里马也快不了多少。 且不说灵力消耗,稍微飞得快一些,那迎面而来的罡风真能将人吹得口鼻歪斜。 像清河剑派那般以剑气飞行的法术又极为高深,能学会者寥寥无几。至于御风驾云之术,更是非大神通者不能为,寻常修士能将自己托起已经不容易,更别说长时间飞行了。 不昧和尚若真要靠双脚走路,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回到慈心寺。 陈业想着,不如让黑旋风辛苦一趟,送不昧和尚回去。 岂料,不昧和尚并未在意此事,反而问道:“陈施主,方才你用的是何种法术?贫僧虽目不能视,但心有所感,似乎与我佛门之法关系密切。” 不等陈业回答,不昧和尚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此乃黄泉宗不传之秘,涉及到施主的根本传承,那便当贫僧从未问过,是贫僧唐突了。” 陈业闻言,倒是不曾在意不昧和尚的“冒犯”。 这“十八层地狱”的神通,其根基确实与佛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无当初方圆大师传授的秘术,他根本无法将这十八个气海修炼成功,更别说练成这门神通了。 “大师不必介怀。”陈业笑了笑,“此乃十八层地狱,目前晚辈也只初窥门径,堪堪修成了前三层而已……” 这门神通乃是他自身道路的显化,与他的体质、经历、乃至对佛道两家经典的理解都息息相关,旁人就算知道了法门也根本无法模仿和修炼。 因此,向不昧和尚简单介绍一番倒也无妨。 于是,陈业便将这“火蛇地狱”、“铜钟地狱”以及新近参悟的幽幻地狱简略地向不昧和尚讲述了一遍。 不昧和尚静静地听着,露出思索的表情。 待到陈业讲完,不昧和尚便开口问道:“陈施主,贫僧斗胆,想亲身体验一番这三层地狱之威,不知施主能否成全?” 陈业满脸惊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昧和尚主动要求堕入地狱受刑?难道是刚才入戏太深,弄得神志不清了? 陈业连忙劝道:“大师,若只是前两层地狱,我倒是可以与你切磋一番,但这第三层幽幻地狱乃是以心魔幻境诱人永恒沉沦之所,晚辈自己也是刚刚领悟,运用尚不纯熟。 “一旦大师稍有不慎,或许会彻底沉沦其中,恐怕我也无法将你释放,那便是万劫不复永堕地狱的结果!” 陈业半点没有夸大,幽幻地狱本就是为了永久囚禁那些罪孽深重、无可救药的恶灵。 这秋水仙若不能在地狱中洗刷自己的罪孽,她也会很快坠入这层地狱,然后被彻底消磨神魂,到时候便是仙人也救不回来了。 不昧和尚思考片刻,对陈业说:“既然如此,就请施主先施展前两层地狱。” 陈业见他意志坚定,好奇地问道:“大师,你修行精深,佛法高妙,又何苦要主动去承受这地狱之苦?” 不昧和尚解释道:“贫僧修行多年,只是总有许多难以勘破的之事,终日萦绕心头。施主的地狱能拷问人心,我想试试。” 不昧和尚已经修行多年,不管是坐禅苦修还是降妖除魔,都算得上是做到了极致。 但修为一直在通玄境徘徊,对那化神境界没有半点感应。 这是修行的瓶颈,也是不昧和尚的心魔所在。 是他的神魂还不够纯净,还是说他的心中还有顾虑? 如此种种,积压在不昧和尚心中已有多年。 也曾询问过自己的师父,但方圆和尚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无法给予建议,不昧和尚只能自求机缘。 冥冥之中,不昧和尚觉得陈业这门神通能帮他解决这个心魔。 陈业眼看劝不过来,只好迂回道:“即使如此,也有莫大风险,大师若是真要试一试,那等我们回到黄泉宗再说。” 黄泉宗有尊主坐镇,他连佛都修炼出来了,对佛门的功法了解得比陈业更深,真遇到什么意外,尊主或许还能挽救一番。 不昧和尚也不会强人所难,点头同意道:“施主所言极是,那贫僧便叨扰了。” 陈业也不再推辞,在这望月楼逗留了片刻,然后便与不昧和尚一同乘骑黑旋风,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酆都城。 陈业带着不昧和尚走入黄泉道宫,原以为尊主还在闭关,结果刚进黄泉道宫便看到他站在那赤练蛇佛的神像之前。 陈业正要过去打招呼,却看到诡异的一幕。 原本雕琢精细的蛇佛神像像是活过来一般,身体蠕动着变异着,不一会儿便生鳞长角,化作了一条蛟龙的模样。 陈业惊讶道:“师祖,这是怎么一回事?” 尊主得意地说:“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本尊修为有所精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由蛇化蛟。如今这赤练龙佛的模样,任谁见了也再难将其与当年那声名狼藉的赤练蛇联系起来了。” 陈业连忙说:“恭喜师祖。” 谁能想到自己还没突破呢,尊主反倒是修为更进一步,如此一来,黄泉宗的根基便愈发稳固。 陈业正准备将不昧和尚的请求向尊主禀报,却见尊主神色一肃地说:“稍安勿躁。我有两件要事需立刻与你商议。至于你这位慈心寺的朋友,且先安排他在客房歇息。” 陈业见尊主说得认真,只好转头向不昧和尚表示歉意,命人将不昧和尚送到客房之中。 待殿内只剩下师徒二人时,陈业才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祖,究竟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尊主神色凝重道:“第一件,蜃楼派那边情况有变,本想等你开宗立派大典那日,借着各方宾客云集、蜃楼派或有松懈之机,再设法将灵光仙救出,如今怕是要提前出手了。” 陈业问道:“师祖你是让我去蜃楼派接应灵光仙?” “胡闹!” 尊主瞪了陈业一眼,仿佛是觉得他有些不知轻重。 “怎能让你这一宗之主亲自去闯蜃楼派的山门?且不说凶险万分,单凭你如今这通玄境的修为,又怎么应付得了蜃楼派?自然是由本尊亲自出手才最为稳妥!” 陈业连忙说:“那请师祖务必小心,营救灵光仙只是顺手为之,万万不可冒险。若事不可为,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 “呵呵,”尊主闻言失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暖意:“你这徒孙,如今倒反过来关心起我这老家伙的安危了。放心吧,本尊又不是去跟蜃楼派硬拼,只是暗中接应,自有分寸。” 尊主顿了顿,又连忙说:“这第二件大事,却是与你有关了,我已经将那血菩提树种好。” 只见尊主伸手一指,龙佛神像旁便有虚影浮现,不一会儿便显化出一株通体血红,比神像本身还要高大许多的奇异巨树。 仔细看去,那龙佛盘踞的姿态,与这棵血色大树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两者本就是一体共生。 看来尊主果然早有准备,从一开始设计建造这座黄泉道宫之时,便已为这株未来的“镇宗之宝”预留了位置和根基。 尊主凝视着那株血菩提树,对陈业说道:“如今我黄泉宗弟子稀少,尚能勉强支撑。但宗门若想长久发展,乃至光大,终究需要培养诸多弟子门人。赤练圣教那一套法门不合时宜,只能改良一番。凝练气海,壮大气海,还有罡煞炼体等法门都需要重新琢磨,总不能让他们与寻常散修一般全凭运气来修炼。 “这株改良后的血菩提树,便是解决此问题的关键所在!我已初步琢磨出了大概,手稿便放在我闭关的静室之中。此去东海,短则数日,长则半月。本尊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便好生研究那份手稿,务必将其中缺失的细节与后续的法门推演补全!” 陈业点头应允,他还担心收了李凡与曦月之后无法可教,没想到尊主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二人又仔细商议了诸多细节,包括尊主离开期间宗门的日常运转,遇到突发状况如何应对等等。待一切交代完毕,尊主身形一晃,便化作一团炽烈的金色火焰消散在陈业面前。 陈业望着那渐渐消散的金光,轻声低语:“师祖,一路平安。” (本章完) 第197章 夔牛镇海 第197章 夔牛镇海 东海之滨,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一日。 只是大海表面平静,往往是地下暗潮涌动,蜃楼派也是一样。 宗门驻地依旧仙气缭绕,漂浮于空中的七彩祥云一如既往幻变着各种形态。门下弟子们也如往常般,或在云端静坐吐纳,或在楼阁间悠闲论道。 但那些仙风道骨的长老们最近一个个眉头深锁,脸色阴沉得像是深海归墟一般。 掌门尹小霜宣布闭关,不再理会门派杂务,门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副掌门周朗。 这位周朗副掌门素来野心勃勃,心中一直对尹小霜这位师姐颇有微词。 周朗认为她区区一介女流,不过是当年师父飞升前修为比他高出一些,这才侥幸继承了掌门大位,实则德不配位。 数百年过去,周朗如今也已踏入了返虚之境,自认实力并不逊色于尹小霜多少。 眼见师姐主动闭关让权,他心中自然是暗自窃喜,只觉得终于等来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 在他看来,蜃楼派在尹小霜那优柔寡断的管理下,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在五大门派中几乎沦为末流,是时候励精图治,让蜃楼派再次伟大了。 只是周朗也没想到,自己才刚掌权,便来了一个大麻烦。 蜃楼派的嫡传幻术竟然被那个陈业给学了去,这陈业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蜃楼派的散修。 此乃奇耻大辱! 周朗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彻查此事。 只是反复调查之后,最终都没得到任何结果。 蜃楼派里也不是没有懂得卜算之人,但那陈业的命运仿佛是被浓雾遮盖,根本算不出任何东西,强行推算了两次,结果就是蜃楼派的两位化神境长老都吐了老大一口血。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令人憋屈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结论:那陈业与那位天下第一的张真人关系匪浅,推算陈业的命运,等同于间接触碰了张奇的因果,这才引来了天道反噬。 周朗一听,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陈业难道还是张奇的私生子不成?” 但骂归骂,现实终究要面对。 既然无法从外部找到原因,周朗只能将目光转向内部,下令严查门下弟子,看是否有谁与那陈业有过私下接触,泄露了宗门秘法。 结果查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最后是那深居简出的灵光仙突然现身,追问起其中一颗蜃珠的下落,这才让周朗察觉到问题所在。 秦泽心魔丛生,当着陈业的面毁掉了蜃珠,器灵本应消散,却被陈业的万魂幡收了。 蜃楼派的幻术秘要,正是因此而泄露出去。 真相大白之后,原本被罚面壁苦修的秦泽立刻被揪了出来,遭受了一番严厉的审问与拷打。确认他并非有意泄露秘法之后,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一身修为废了大半,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当时,无人在意区区一枚蜃珠的损坏,正如现在,也无人在意秦泽所受的惩罚是否过于严重。 秦泽可不是掌门尹小霜,区区一个罡煞境的弟子,罚就罚了。 秦泽的命运无关紧要,如何妥善处置此事挽回宗门损失才是重点。 更令周朗头痛的是,平日里像提线木偶般的灵光仙竟然也学会抗议了。她认为秦泽损毁蜃珠,已然违反了蜃楼派与她的约定,因此,灵光仙要求蜃楼派必须将剩余的所有蜃珠全部收回,交由她亲自保管。 直到蜃楼派找到那流落在外的器灵之前,蜃楼派也不许再动用这些蜃珠。 灵光仙虽然只是通玄境界,但她身负归墟的秘密。 蜃楼派若想要得到归墟的宝贝,不仅需要灵光仙将秘密说出来,更需要灵光仙亲自潜入归墟,相助他们取宝。 那万丈深海的水压极大,化神境修士下去了也会被压成肉酱,也只有灵光仙这等海生妖怪才能轻松潜入归墟。 周朗想着,反正灵光仙还是蜃楼派的,蜃珠对化神境以上的修士来说用处也不大了。 既然灵光仙提出了要求,不如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安抚这妖怪的情绪,确保归墟计划不受影响。 剩下几枚蜃珠被收回,悉数送到了灵光仙隐居的那座水榭小楼之中。 到此为止,尊主与灵光仙合谋的计划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按照计划,只需等待黄泉宗开宗立派那天,灵光仙以神魂之身离开蜃楼派,尊主再前来接应即可。 但问题就出在这些蜃珠之上。 其中一枚蜃珠似乎遭受过损伤,里面的器灵正在不断衰弱,等送回灵光仙手上的时候,这枚蜃珠已经近乎破碎。 灵光仙要求蜃楼派将其修复,但蜃楼派却表示根本办不到。 这种损伤就像是墨慈那油尽灯枯的神魂,就连万魂幡都无法逆转消散的过程,只有那香火成神的方式才能修复这种损伤。 灵光仙只能向尊主求助,否则等不到黄泉宗开宗立派那天,这蜃珠的器灵就要彻底消散了。 得到灵光仙的消息,尊主也只好将计划提前了。 但如今蜃楼派还在商议着怎么对付陈业,门派长老个个都精神紧绷,灵光仙刚刚收回蜃珠,所居住的小楼更是被时刻盯着。 这种情况下,灵光仙但凡有一点小动作,恐怕都会引来蜃楼派的注意。 想要找借口“暂离”蜃楼派是不可能了,尊主必须要为灵光仙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 在那百里之外的大海之上,一道灵光亮起,化作豆大的金炎。 这道金炎不过指头大小,但海风吹不动,海浪拍不灭,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不在此间。 随着金炎不断扩大,就连空间都像是烧穿了一般,露出混沌不明的黑暗。 一条青蛟从那洞口中爬出。 光是这颗头颅便已堪比海中巨鲸,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沉浮。 等到蛟龙的脑袋潜入海中,随后便是其蜿蜒绵长,宛若城墙般的巨大身体。 层层迭迭的鳞片在虚空中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低沉声响。仅仅是从那空间破洞中完全“爬”出来,便耗费了半炷香的时间。 如此巨大的蛟龙潜入海中之时却是悄无声息的,连海上的浪都没掀起。 但等到这蛟龙完全沉入海底之中,海面上猛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漩涡起初不过数丈方圆,但就在眨眼之间,便如同活物般疯狂扩张,十丈、百丈、千丈……再一眨眼,方圆数百里的海面竟已尽数被这恐怖的漩涡所覆盖。 海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漩涡中心猛然冲出一道水龙卷,直冲云霄,将那层云撕碎,尽数吞入其中。 这接连天海的巨大龙卷生出无数雷霆,方圆十里便开始刮起飓风,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已经酝酿好,朝着蜃楼派的方向冲去。 慈心寺的方圆和尚一掌能在天空留痕,清河剑派的张奇可以一剑将天空斩裂,尊主自然也有差不多的本事。 既然蜃楼派此时都紧张兮兮的,那便给他们浇点水,让他们冷静冷静。 在飓风形成的那一刻,蜃楼派中高人便心生感应。 而风未至,声先闻! 那是风声,浪声与雷声混合的的巨响,犹如亿万洪荒巨兽的齐声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修为稍弱的弟子只能牢牢捂住双耳,但还是痛得面容扭曲。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厚重的铅云压在蜃楼派头上,将那变化莫测的祥云都染成了灰暗的颜色。 空气中开始弥漫令人窒息的水汽与细微的电流,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蜃楼派中乱成一团,许多弟子不曾见过这种毁天灭地的场景。 不过终究是五大门派之一,副掌门周朗飞入高空,大声喝令:“所有弟子,各归其位!速速开启护山大阵!” 霎时间,一道道流光从各处殿宇中冲天而起! 蜃楼派弟子已经按照特定的方位,落座于宗门各处的阵法卦象之上。 刹那间,整个门派亮起七彩光芒,华美的宫殿、蜿蜒的玉桥、甚至是山间的奇异草都显现出各种玄奥符文。 海量灵气在其中流转,如同被点亮的星辰彼此勾连,迅速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蜃楼派的大网。 光华流转,门派上空的祥云迅速变幻模样。云气翻滚间,一个庞大无比、古拙而威严的身影显现。 那并非龙凤麒麟等常见的祥瑞之兽,而是一头形态极为古怪的异兽。 其状如牛,通体苍黑,周身缭绕着紫色雷霆。最为奇特的是,它身下竟只有一条腿。 一条粗壮虬结、仿佛能踏碎山河的独腿! 这正是那上古传说中的夔牛,一条独腿,足以镇压山河。 这便是蜃楼派最厉害的神通,幻假为真,此阵显化的夔牛已然成了实体,一步跳入那海中,踩出千层巨浪。 再一步跳出,便是数里之遥。 夔牛全身紫电缭绕,比山还大的身躯朝着那雷霆风暴撞去。 “哞!” 一声撼动九天十地的咆哮自夔牛巨口中发出,荡开无尽波涛。 从高天俯瞰,那方圆百里的飓风便被震碎大半。 霎时间,就连天上的云层都被冲散,露出那湛蓝的颜色。 夔牛一击,便足以镇压这雷霆风暴。 周朗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要下令调查这飓风的来由,却听到天边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蜃楼派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尔等门派至宝,我涅槃宗便笑纳了。” 周朗脸色一变,慌忙下令:“快,彻查门内所有角落,若是发现涅槃宗的魔头,格杀勿论!” 一阵慌乱之后,蜃楼派的弟子却纷纷来报,不曾见到任何涅槃宗的魔头,门派宝库之中也没有丢失任何宝贝。 周朗皱起眉头,正以为是那魔头虚张声势,突然心有所感,跨出一步便到了灵光仙的小楼前。 推开大门闯入其中,只见灵光仙正在其中盘腿打坐,见得周朗出现,还疑惑地问道:“副掌门,你找我何事?” 周朗眼神一凝,伸手朝灵光仙打去,只听啪的一声,眼前的灵光仙便化作了一团烟雾。 “果然是幻术!”周朗咬牙切齿地下令道:“所有弟子听令,灵光仙叛出门派,都给我去追,生死不论!” (本章完) 第198章 灵光仙来投 第198章 灵光仙来投 等到周朗发现不对的时候,真正的灵光仙已经抛弃了肉身。 当周朗解开封印,看到的只是一只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巨蜃。 “竟然连自己的肉身都抛弃了?!” 这是周朗万万没想到的,这与自杀有何区别。 蜃楼派上下就是因为肉身封印才对灵光仙放心,不曾想世上真有生灵为了自由会选择自杀。 “涅槃宗!” 周朗恨不得将那些魔头挖出来生啖其肉。 但灵光仙究竟是什么时候与涅槃宗联络上的,之前灵光仙都是深居简出,不应该与涅槃宗的魔头见过面,最近这些时日,唯一能称得上与外人接触就只有…… “难道说,那陈业与涅槃宗有什么关系?” 周朗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现在看来只有陈业有这个嫌疑。之前那蜃珠的器灵不就被陈业收了么,灵光仙也是神魂,她还带走了其他有器灵的蜃珠,想来也是去投奔陈业了。 但清河剑派不可能与涅槃宗余孽混在一起,陈业凭什么能躲过张奇的剑心感应?除非他真是张奇的私生子! 无论真假,除了去寻那灵光仙之外,陈业此人一定要解决。 不管是他手上的器灵,还是他对蜃楼派的羞辱,都必须要有个说法。 若非如此,他周朗怎么成为蜃楼派的掌门? 周朗沉吟片刻,便做了一个决定。 那黄泉宗开宗立派之日快到了,想来其他门派最多就派个化神境去观礼。既然如此,他便亲自去一趟。不管这陈业有万般算计,终究只是个通玄境,还不是随便他拿捏。 不过,这次必须要名正言顺,省得那清河剑派之人又跳出来阻拦。 光是器灵之事还不够,必须要找到他与灵光仙逃脱有关的证据。 周朗换来蜃楼派其他长老,开始一个个点名下令。此乃蜃楼派最要紧的大事,必须要上下齐心来处理。 而此时此刻,灵光仙已经遁出百里之遥。 模糊而虚幻的白色光影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在日光照耀下气息逐渐微弱。 强行杀死自己的肉身,以神魂出逃,这种事情说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极其危险。 即便蜃妖天赋异禀,在肉身彻底死亡之时,灵光仙的神魂也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能够凭借最后的力量遁出百里之遥,已是她的极限。 此刻,她的神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溃散。 就在她意识即将模糊之际,一道炽烈的金色火焰凭空出现,稳稳地悬浮在她面前。火焰之中,那尊威严无比的赤练龙佛虚影缓缓浮现。龙佛张开巨口,吐出一团精纯金芒飞出,融入灵光仙的神魂之中。 这精纯的香火之力如同甘霖般汇入灵光仙的神魂中,迅速稳住了她濒临溃散的魂体。 尊主看着眼前这模糊一团的白影,沉声道:“如今你肉身已死,只能暂时维持,只有加入我黄泉宗才能活命。 “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入我黄泉宗,受宗门香火,那你便是黄泉宗的鬼,此生不可背叛,否则本座会将你蜃妖一族满门灭绝。你若不愿,这团香火能助你苟活三五年,也不算本座食言了。” 打铁要趁热,谈条件就要趁旁人走投无路之时,这方面尊主可比陈业狠心得多。 灵光仙倒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对尊主说:“我愿加入黄泉宗,此生为黄泉宗效力,绝不背叛。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归墟再开,帮我救助我的族人,不能再让蜃妖被蜃楼派屠戮。” 尊主笑道:“当然,我恨不得在北疆挖个湖将这些蜃妖养起来。我都不需要蜃妖来炼制法宝,只要你们愿意吐些蜃气,为我酆都城造一座幻阵即可。” 灵光仙闻言,光影明显安定了许多:“好,只要黄泉宗信守承诺,护我族周全,我蜃妖一族,便世代守护酆都城,绝无二心。” “如此甚好!”尊主满意地点头,“那,便随我回去吧。” 他轻轻一弹指,前方的海水之中,竟凭空出现了一扇扭曲不定的破碎之门。尊主朝那灵光仙的光影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然后便率先一步迈入其中。 灵光仙紧随其后,当她穿过那扇门的瞬间,只觉得眼前景象骤变。 她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一座庄严肃穆、香火缭绕的大殿之中。一排排形态各异、气息威严的神像占了大半空间。 这里正是黄泉道宫内的城隍阁。 粉碎虚空,挪移天地,这等跨越千里的瞬移神通,本该是合道境大能才能施展的无上手段。本来到了合道之境,便该粉碎虚空飞升仙界了。 尊主虽境界尚未达到合道,但凭借着与赤练龙佛的威能,也能勉强施展出类似的神通。只是此法消耗巨大,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轻易动用。 尊主指了指那些被供奉的城隍,对灵光仙说:“你自己先寻个顺眼的位置吧,回头我会向宗主说明情况,为你重塑一尊专属神像接引香火。” 灵光仙问道:“你修为极高,比黄泉宗宗主厉害许多,为何还要向他汇报,这黄泉宗,难道不是修为高的说了算?” 旁人这般说,听起来就像是挑拨离间,但灵光仙仿佛不懂人情世故,想到便直接开口问了。 尊主倒也知晓这妖怪的心思与常人不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便解释道:“修为总有高低,若事事都只是强者为尊,凡人有何活着的意义?黄泉宗的规矩与世上各大门派都不一样,你慢慢就会习惯。对了,提醒你一句,越是容貌出众的女神形象,越容易吸纳香火,这可是经验之谈。” 灵光仙本来便对性别不放在心上,蜃妖无雌雄之分,不过若是真要靠香火成神的话,那听一听这位尊主的意见倒也无妨。 灵光仙想了想,一身白雾聚散化形,变成了一个鹅黄长衫的女子。 尊主一看,笑道:“你怎么变成清河剑派苏纯一的模样?” 灵光仙说:“在我看来,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尊主摇头道:“那是你见识少了。还有,苏纯一与宗主关系匪浅,你最好别触这个霉头。” 灵光仙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模样。 尊主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变成蜃楼派那个尹小霜做什么?那老太婆最多只能算是五官端正,与‘出众’二字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的审美就不能正常点吗?” 灵光仙无奈道:“我不曾见过几个女子。” 蜃妖的审美与人不同,灵光仙除了模仿别人之外,很难凭想象来演化出新的容貌来。 尊主看着她这副为难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指尖凝聚起一点金色光芒,似乎想在空中勾勒出某个女子的绝世容颜,寥寥几笔,便已神韵毕现,显然对其极为熟悉。 但他画到一半,却又猛地停下,将那光影抹去,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容貌之事终究是细枝末节,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灵光仙不明所以,开始各种转化形态,只是她确实没什么想象力,自己创造出来的容貌多少有些诡异,五官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看久了会心生恐怖。 尊主也懒得再理会这种小事,交代灵光仙安心在此稳固神魂,便转身离开了城隍阁。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要去找陈业,商议如何应对蜃楼派接下来的报复。 这次营救灵光仙,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他最后为了混淆视听,还故意将脏水泼在了涅槃宗头上,甚至还刻意在现场留下了几分七宝罗伞的法宝气息。 蜃楼派只要认真去查,定然能发现这涅槃宗镇派之宝的痕迹,七宝罗伞传承千年,气息独特,绝难伪造。 但证据归证据,蜃楼派那帮老狐狸又不是傻子,联系到之前蜃珠器灵被陈业收走之事,他们必定还是会将最大的怀疑目标锁定在黄泉宗头上。 所以,此事必须尽快与陈业商量,早做准备。 尊主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黄泉道宫最顶层的三十三层天外天。 陈业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似乎刚刚入定不久。 听到动静,陈业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去而复返的尊主,满脸疑惑道:“师祖,你这回来得也太快了吧。” 这一前一后才几个时辰,陈业刚将不昧和尚招待好,让他在客房中暂住,还准备好尊主好几天都不回来。 结果这天都还没黑呢。 尊主笑道:“你太小看你师祖我的本事了,区区蜃楼派而已。” 陈业只觉得尊主在吹牛,真有这种本事,黄泉宗便是六大门派了,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连人参果的消息都不敢暴露。 不过做徒孙的不要顶师祖的嘴,陈业附和了两句,又问道:“那灵光仙的神魂已经顺利带回来了?” 尊主点头道:“已经安排在城隍阁,回头给她立一尊城隍像便是,蜃妖的神魂与人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她手上的一枚蜃珠破损了,需要尽快为其举行香火成神仪式,否则那枚蜃珠的器灵要撑不住。到时候,那灵光仙就要翻脸了。” 陈业听了,点头道说:“正好,在师父以香火成神之前,也该先练习一番。” (本章完) 第199章 又一门秘术 第199章 又一门秘术 尊主与陈业仔细敲定了香火成神之法的诸多细节。 说起来,最重要的便是香火之力,这点黄泉宗是真不缺。一整个北疆的香火愿力都汇聚到城隍阁里,如今是由那白骨祖灵进行提纯与分配,不再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让各位祖灵被哐哐敲头敲成傻子。 那些混沌不明的贪欲被过滤消解,虽说浪费了许多,但剩余的便是纯正的“敬拜”之情。这种香火吞下去,能让祖灵更快生出正常的灵智,不会再像野兽般只会嗷嗷叫,连祭司都听不明白祖灵说啥。 除了香火愿力,第二个关键便是城隍的金身,就是放在城隍阁上的神像。 香火愿力塑金身,就是按照神像的模样来塑造,必须要与自身有密切关联。白骨祖灵可以塑造成有血有肉的模样,但不能做成一条蛇,这种完全颠覆性的改造是存不住香火的。 灵光仙也要成为城隍,那破损的蜃妖器灵也要成为城隍,那就必须要按照她们自身的特征来塑造金身。 两者都齐备了,便是最后的仪式。 第一次塑造金身是最麻烦的,想要布置出这种阵法,陈业一个人也是力有未逮。 但尊主手上有完整的香火成神之法,这方面反倒是不需要陈业担心。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就等着两人动手了。 聊完这些细节,尊主便提起了蜃楼派之事。 “这一次,我出手试探蜃楼派的虚实时,尹小霜并未露面,我猜这蜃楼派应该是换了个掌门,那接替之人除了副掌门周朗之外也没别人了。这周朗为人没什么胸襟,此事狠狠落了面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 尊主似乎对蜃楼派非常了解,对其中盘根错节的势力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尊主总结般对陈业说道:“我猜那周朗会亲自前来,参与开宗立派仪式。” 陈业皱眉道:“那怕是有些麻烦,毕竟是返虚境的大修士。” 陈业相信周朗不是傻子,应该不会明摆着仗势欺人,但那是黄泉宗开宗立派的大日子,周朗只要随便使点手段,就能坏了仪式,让黄泉宗脸面扫地。 当修为高的修士不想讲道理时,确实是很难应付。 尊主却说:“这倒是不用担心,那周朗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普天之下,还能让我忌惮不足一掌之数,他敢暗中使手段,我也不会给他留面子。 “但周朗这人十分狠辣,我怕他不玩阴的,直接来硬的。若是他在送来的礼物上动手脚,那便麻烦了。” 陈业疑惑道:“礼物中藏有陷阱?” “不止是陷阱那么简单。”尊主解释道:“蜃楼派最擅长的便是以假乱真的幻术,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最忌惮的便是真假难辨。 “据我所知,蜃楼派擅长炼制一种极为特殊的法宝,名为鉴真宝镜。此宝据说能破除各种幻术伪装,宝镜照射之下,能令人不由自主地吐露真言,说不出半句假话。” “那周朗若是决意要撕破脸,我猜他极有可能会将此宝作为贺礼送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意请你这位黄泉宗宗主‘鉴赏’一番。届时,他再当场发难,逼问你关于灵光仙以及蜃珠器灵之事,那恐怕就瞒不住了。” 陈业皱眉道:“师祖既然如此笃定,看来即便我事先有了防备,恐怕也难以回避或搪塞过去。” 尊主点头道:“当然,周朗会不惜一切将这法宝送到你的面前,你作为黄泉宗宗主,也不能拒绝旁人送礼。而就算你直接拒绝,周朗照样可以以此为理由,怀疑你心中有鬼,照样可以追究黄泉宗的责任。” 陈业明白尊主的意思了,沉吟道:“所以,我必须要当面启动这个法宝,还要应对周朗的质问,这样才能完全过关。” 尊主叹息道:“不错,正是如此。可惜,你修为若是再高一些,能突破化神境界,小长生的修士神魂稳固,对这种外物的抵抗之力便会很强,说不定能强行熬过去。但你如今只是通玄境,修为是远远不够啊。” “所以……” 陈业总觉得这位师祖这是话里有话。 “所以,剩下几个月,你就不能修炼到化神境么。” “师祖,你自己从通玄到化神修炼了多久?” 尊主回忆片刻,然后说:“也就三十来年吧,其中有些日子光东躲西藏的,也不能算是修炼。” 陈业忍不住问道:“那你让我几个月修炼到化神,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尊主却反驳道:“但本座从气海修炼到通玄了上百年,而你只用了一年啊。” 陈业:…… 账不该是这么算的,但陈业一时半会也无法反驳,只能对尊主说:“师祖,咱们还是另寻他法。” 尊主问道:“真不行?你要不试试?一年通玄,半年化神,三年飞升?” 陈业哭笑不得,无奈地摊手道:“师祖,咱们还是现实一些。” “那就只能靠神通了,我的徒孙啊,你知道开口禅么?” 陈业听到这门神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陈业第一次对付魔头,那苦厄和尚用的就是开口禅的神通,他不仅见识过,还知道这开口禅要怎么修炼。向涅槃宗的佛陀借法,然后不需要怎么努力,便可以修得这门神通。 “师祖是想让我修炼开口禅神通?” 尊主解释道:“不错,这门神通确实厉害,金身未破之前,那是万法不侵。蜃楼派那强制令人说真话的法宝都奈何你不得。” “师祖,涅槃宗的佛陀邪异至极,我若是学了这门神通,迟早反受其害。” 陈业也眼馋开口禅这门神通许久了,只是一直不敢学。 尊主便对陈业说:“涅槃宗的神通当然不能学,但我们黄泉宗不也有佛么。我的赤练龙佛早已不比涅槃宗的佛陀差。 “只不过,涅槃宗的佛陀号称有求必应,所以借法修炼各种神通都不受限制。但我这赤练龙佛乃是为世间不甘与怨恨而鸣,与开口禅有些格格不入,需要改良一番。” 陈业听了,顿时来了兴趣。 琢磨一番之后,对尊主说:“师祖,说到底佛门神通只是按照定好的规矩,完成之后便能向佛借法,开口禅是说歪理,只要口才好便能不断借法。我们黄泉宗也可以为赤练龙佛定一个符合其特性的规则来借法。 “世间有不平之事才有不甘的怨恨,能否将这开口禅的神通改一改,只要是为不平而鸣,便能得到那万法不侵的守护金身?” 尊主听了,笑道:“想法不错,不过这样一来,这神通便弱了许多。” 开口禅厉害之处在于,只要你歪理不绝,而佛陀法力无限,那便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换成陈业这种,那便不能张嘴胡来,是真要为旁人仗义执言才能得到金身,那难度可就高出许多了。 这世上有几人能对旁人苦难放在心上? 对敌之时,又有几人能始终站在正义一方? 但陈业的建议确实可行,而且想要将开口禅修改成不平而鸣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便姑且一试。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准备分工合作。 尊主需要去研究开口禅的改良之法,要为灵光仙等主持重塑金身的仪式,陈业则需要培育血菩提树,改良兽血丹练功的法门,用来帮助门中弟子提升修为,还要帮不昧和尚用地狱来洗练神魂…… 陈业不禁感慨:“我这宗主当的,比散修的时候可忙多了。” 尊主笑道:“只不过是因为黄泉宗可用之人太少了,就算是清河剑派,门内弟子也比咱们黄泉宗多好几倍。你且去寻那灵光仙,她毕竟也是蜃楼派出身,学了不少本事,尤其是幻术与炼制法宝,说不定能帮上忙。” 虽然灵光仙才刚加入黄泉宗,但她如今算得上是无处可去,只有黄泉宗能够为她遮风挡雨。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已经接纳她加入黄泉宗了,那自然无需处处防备。 “多谢师祖提醒,我这便去。” 陈业现在巴不得有人能为自己分担些许工作,灵光仙当初可是通玄境第二,肯定能帮得上忙。 陈业带上之前所做的笔记到了城隍阁。 推门进去,此地依旧是香火缭绕。 陈业瞧了四周,不见灵光仙的踪影,便唤了一声。 “宗主,我在此处。” 灵光仙的声音缥缈般传来,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陈业很快便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角落中走出。 陈业定睛一看,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尊主提起,灵光仙这变化的模样还不熟练,或许会让陈业看到颇为丑陋的样子,让他做好准备。 陈业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连白骨祖灵都能对饮一杯,怎么会介意旁人的美丑。 只是,当陈业见到灵光仙这模样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道友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灵光仙疑惑道:“那位太上长老说,要变成好看的模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香火。怎么,不好看么?” 陈业无语,他也不知该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因为灵光仙如今的模样,有七八分与他相似,旁人看了,怕是以为是陈业的亲生姐妹。 陈业叹了口气道:“道友不如还是换一张脸吧。” 陈业宁愿对着一具骷髅,也不想看到自己变成女人的模样。 灵光仙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与那清河剑派的苏纯一便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那我还是变成苏纯一的模样吧。” 灵光仙一转身,身上的白衣都化作鹅黄长衫,一张脸也变成苏纯一的模样,陈业都看不出丝毫差别来。 “这……”陈业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最终无奈道:“暂时先这样,日后道友可以再慢慢雕琢。” 变成苏纯一也好,总好过变成女装的自己。 陈业将血菩提与兽血丹的笔记铺开,对灵光仙道:“这次来,是想请道友帮忙,我黄泉宗还缺了一门能壮大气海,提升修为的法门,这是赤练圣教当年的血炼秘术,如今需要改良一番,还请道友与我一同研究。” 灵光仙走到陈业的身边,朝那些笔记上瞧了几眼,惊讶道:“咦,我看过这些。蜃楼派中有一门法术,与这血菩提树的记载有些相似。” “哦,不知道是何秘术?”陈业好奇地问道。 灵光仙解释道:“具体的名字,我并不知晓,但这是蜃楼派用来炼丹炼宝的独门手法。听说,是一门天书秘术。” (本章完) 第200章 气海血菩提 第200章 气海血菩提 很可惜,灵光仙并不知道那天书秘术的前半段,只知道如何利用这门秘术来炼制法宝。 蜃楼派那些拥有器灵的蜃珠便是以此法炼制,威力比寻常的蜃珠强大许多。 陈业也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哪一部典籍,自己会不会背,但灵光仙所说的炼丹炼宝之法确实玄妙无比。 灵光仙继续解释道,在她们蜃妖一族中,除了她这般机缘巧合诞生了完整灵智的存在外,绝大多数同族都如同懵懂的野兽。 正因如此,在蜃楼派眼中,这些普通的蜃妖几乎毫无威胁,真正的麻烦还是深海的水压。 当蜃楼派成功捕获蜃妖之后,便会动用那段天书秘术中记载的特殊手法,将其神魂从肉身中完整地剥离出来。灵光仙描述的这个过程,让陈业立刻联想到了自己使用万魂幡收取血丹残魂的操作,两者在原理上似乎有共通之处。 只是,蜃楼派的手法显然更加精妙、也更加残忍。他们抽出的神魂极为完整,几乎不带丝毫损伤,但其中痛苦可比陈业收取残魂要强烈得多。 陈业当时就感慨过,自己这手法前人多半是研究过的。或许用途不同,或许效率有别,但其核心理念,恐怕是殊途同归。 但那些被抽离出来的蜃妖神魂并非直接用于炼器,而是会送入蜃楼派禁地深处的奇异七彩珊瑚树之中,如同“栽种”一般进行培育。 灵光仙解释道:“此法与黄泉宗那株改良后的血菩提树的用处颇有相似之处。血菩提树是以各种剧毒之物为‘养料’进行培育,结出蕴含奇特力量的血菩提果,再将此果喂养给毒蛇,从而催生出变异强大的赤练蛇。 “而蜃楼派的七彩珊瑚则是将蜃妖神魂作为种子,辅以各种珍稀的天材地宝不断‘浇灌’。待到时机成熟,珊瑚树便会结出一种蕴含着蜃妖本源的珊瑚果。这种果实,便是炼制高阶蜃珠的关键材料。 “若是由我亲自照看培育,这些蜃珠便有可能孕育出拥有意识的器灵。” 陈业听着这番描述,仔细琢磨了一下,却皱起了眉头:“听起来两者并不完全相同。血菩提喂养毒蛇,是以毒蛇作为最终的成品,血菩提果只是中间产物。而你们蜃楼派的珊瑚树结果,是以那珊瑚果作为核心材料来炼制法宝,两者最终产物与核心是截然不同。” 灵光仙却摇了摇头,解释道:“宗主,表象虽有差异,但其核心的转化过程却极为类似。无论是血菩提树,还是七彩珊瑚,它们本身都是活着的炼丹炉或炼器熔炉。 “寻常的丹炉是以火焰煅烧,将各种材料融合提炼。而这两株神树,却是以生化造物的方式,进行转化融合,最终炼出来的都是活物!” 陈业听着灵光仙的分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这种“以树为炉,炼化生机”的理念,听起来就透着一股邪门的感觉! 当年赤练魔宗那帮疯子这么玩倒也罢了,毕竟魔门行事百无禁忌。可蜃楼派是堂堂正道五大门派之一,竟然也在暗中使用这种手段,那实在是有些吓人。 不过,陈业很快便将这些小事抛诸脑后。 如今的黄泉宗,就需要灵光仙提供的这份秘术来查缺补漏,补充宗门的所需。 世上几乎没有能让气海加速增长的丹药,焚香门也拿不出来,他们也是靠某种法术来刺激丹田气海,让其吸收灵气的速度变快,而不是一口丹药吃下去就涨修为。 而“吃”下去就能直接增长气海修为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吃人! 当然,此“吃”非彼“吃”。 并非是茹毛饮血地啃食血肉,而是以秘法强行剥夺他人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气海,然后融入自身。 这便是当年魔门常用的修行手段。 血丹用人来炼制,一千颗人血丹吞下去就能硬生生炼出一个气海来。那只要抓个人牲,强行给他灌注大量血丹催生出气海,然后将其气海剥离便成了。 不同的魔宗夺取旁人气海的手段各不相同,但大差不差,最多就是效率和成功率的差别。 有人或许会问,为何如此迂回?直接吞服血丹来增长自身气海不行吗? 原因很简单,这样会消化不良。 这就好比牛吃草,人吃牛肉。 草料中蕴含的能量驳杂且难以吸收,牛需要庞大的消化系统和漫长的时间才能转化。而人直接吃经过牛转化提纯的牛肉,吸收效率则高得多。 同理,直接吞服血丹来增长气海效率极低。血丹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灵气,更有大量的丹毒。吃得少了效果不彰,吃得多了丹毒积累过甚,不等修为突破,自己就先被毒死了。 剥夺气海就不同了,这个气海境的修士已经帮你将各种毒素过滤了一遍,现成的气海在这里,直接融入自身就行了。 直接将其剥夺融入自身,吸收炼化的效率便会高出数十倍乃至上百倍,并且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丹毒反噬的风险。 这就如同人吃牛肉,营养丰富,易于吸收,还不容易拉肚子。 所以,魔宗的手段就是翻来覆去的吃人,各种式吃人。 也正因如此,魔门才会被视为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陈业不能让黄泉宗的修士去吃人,哪怕是罪大恶极之辈也不能吃。 这个口子一开,日后就会滑坡到吐口痰都直接判死刑,甚至觉得你要吐痰都要判死刑。 灵光仙的建议就是,参考赤练魔宗的手段,用血菩提树将蕴含气海的血菩提给种出来。 一颗蕴含气海的血菩提吞下去,自然就能快速增长修为。 原理是这么个原理,但想要培育出蕴含气海血菩提,研究起来便没那么容易了,赤练魔宗的典籍里面不曾有过相关记载,陈业只能与灵光仙商量。 两人这一聊便是大半个月,期间灵光仙只离开过半日。 那破损的器灵被尊主取出,以香火之力重塑了金身,成了城隍阁中一尊新的神像。 只是不知为何,又是一个俏丽女子的模样。 陈业只当蜃妖都喜欢女子的形态,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灵光仙确实是学识渊博。 蜃楼派自认为已将她的本体牢牢掌控,对其并无太多戒心,反而为了让她更好地服务于宗门,向她开放了许多高深术法,因此灵光仙才能成为通玄境第二。 或许在临阵斗法、生死搏杀方面,灵光仙比之剑心通明的苏纯一要稍逊一筹,但这些浩如烟海的秘术知识却给陈业无数灵感与帮助。 短短一月之内,在两人的合力钻研之下,培育出“气海血菩提”的秘术便有了雏形。 关键在于,如何让血菩提拥有类似丹田的结构,只要将这异种血菩提培养出来,融入兽血丹就能养出“气海”。 而在培育异种血菩提上,赤练魔宗却是有着极深的研究,资料可以说应有尽有。 当初赤练魔宗为了稳定催生出赤练蛇,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实验,培育出了数百种功效各异的变异血菩提。 虽然大部分算是失败的案例,但在陈业看来,这些案例提供的思路便有极大价值,大大减少了他自己研究的时间。 几番修改,总算是有了些许成果。 “总算是完事了。” 陈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习惯性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其实身体并无大碍。 陈业身体内外早已转化为先天之物,通透无比,不染尘垢,自然也不会腰酸背痛。 只是他修行的时日尚短,还保留着许多作为凡人时的习惯。 连续数日与灵光仙闭门探讨,耗费了大量心神,如今总算是成了。 接下来,便是要将理论变为实践了。 但此事无需陈业自己动手,正好李凡对培育植株颇有心得,在血菩提树上取几根枝丫,让李凡试着实验一番便可知道结果。 陈业唤来李凡,仔细嘱咐一番之后,就让他去培养血菩提了。 回头望向灵光仙,她此刻仍然维持着苏纯一的模样,只是苏纯一双眼无比清澈,而灵光仙的双眼却有几分迷茫。 算起来,自打灵光仙加入黄泉宗,两人便一直在闭关研究秘术,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都不曾休息过。 陈业感觉自己像上辈子的黑心老板,便对灵光仙邀请说:“你加入黄泉宗已有些时日,却一直被困在此地,今日既然得空,不如我带你到酆都城游玩一番,权当是见识一下真正的黄泉宗。” 灵光仙听了,疑惑道:“游玩?宗主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这城隍阁?” “当然。”陈业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又不是囚犯,为何不能离开?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要确保自身安全,你尽可随意走动。说起来,这北疆的景致与东海截然不同。你常年被困于蜃楼派,想来也未曾见过这草原风光,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散散心,开阔一下眼界。” 灵光仙听着陈业这番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蜃楼派虽然传授了她诸多高深秘术,却从未真正将她视作自己人。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被严密看管、价值非凡的工具。 那座看似华美的水榭小楼,实则是一座坚固的牢笼,时刻都有神念或明或暗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早已习惯了那种深居简出,甚至连活人都难得见上几个的孤寂生活,不敢对蜃楼派有丝毫违逆。 如今加入黄泉宗,本以为也是一样的结果,毕竟她身份敏感,不能随意暴露在人前。 在她看来,这座同样与外界隔绝的城隍阁,便是黄泉宗为她准备的另一座“小楼”。 万万没想到,陈业会允许她自由行动。 这位黄泉宗宗主与蜃楼派的修士完全不同,当真是个君子。 从未体验过这种优待,灵光仙一时间竟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她下意识地想要推脱,找了个借口:“我是阴魂之身,在太阳之下行走怕是不妥。” 陈业笑道:“放心,这里可是酆都城,有阵法加持,阴魂都可以自由行动。” 灵光仙犹豫片刻,看着陈业脸上笑容,只觉得心中不安消融了几分,缓缓点了点头道:“多谢宗主,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本章完) 第201章 真是用情至深呢 第201章 真是用情至深呢 酆都城,几乎是数日便会变一个模样。 陈业闭关一个多月,不曾走出黄泉道宫,此时走在城里,都有点快认不出来了。 大道两旁原本都是空荡荡的荒地,如今已经多了些稀稀落落的建筑。 虽说看起来简陋,但总算是多了不少人气。 随着北疆部族的迁入和中原那边过来的行商,酆都城人口也快要破千。 不过北疆人还是习惯住在帐篷里,这两边街道上的店铺都是中原过来开,听说有部分是落雁镇那边迁徙过来。 一开始只是些行商看出酆都城的商机,留些伙计在这里开店,收些北疆的皮货。 然后陆续送来这些伙计的家眷,慢慢便多了起来,街道上开始有了孩童的嬉闹声、妇人的谈笑声……终于是有了几分尘世的烟火气。 初时,听得酆都城人鬼共居,不少中原人都难以接受。 但酆都城几乎不收税,如此高大的城墙,给人一种安心感,自然就有人铤而走险。 来了才发现,这地方还真能见到鬼,但不多,而且似乎也不太吓人。 北疆人和中原人在这酆都城一视同仁,也没什么被盘剥的现象。 能收货,没税金,还能保平安,这种好事去哪找呢?区区撞鬼而已,穷鬼才是真的鬼。 如此一来,中原人来的逐渐就多了。 而北疆人大部分是牧民,还是喜欢在城外住帐篷放牧,这酆都城内反倒是中原人更多一些。 两族彼此之间还算和睦,反正牧民每日都需要宰杀羊群,用来炼制血丹,多出来的皮肉就卖给中原人,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炼制基础兽血丹的工序并不复杂,凡人经过简单培训也能胜任。这项产业,早已被陈业交给了齐齐格桑等最早追随他的那批忠诚勇猛的北疆勇士负责管理。 不过,受限于兽血的新鲜度和丹药的保质期,黄泉宗目前每日炼制的兽血丹数量并不算太多,大约也就几十颗。 这些丹药,除了少量供应给宗门内有需要的弟子或用于研究外,其实绝大部分,都被齐齐格桑和他手下的那些北疆勇士们自己分食了。 他们本就体魄强健,气血旺盛,又日日以蕴含微弱灵气的兽血丹为食,潜移默化之下,根骨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或许,用不了太久,他们之中便会有人真正打破凡俗的桎梏,凝练出气海,成为一位修士。 等到那气海血菩提培育完成,加上人参果带来的延寿之效,黄泉宗便可以大规模地培育罡煞境修士,几乎不存在任何瓶颈。 这才是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感觉。 陈业带着灵光仙在酆都城中走过,看到人人安居乐业,黄泉宗蒸蒸日上,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感觉颇为自豪。 灵光仙亦步亦趋地跟在陈业身后,步伐轻盈悄无声息。她看周围新奇景色的时间少,落在前方那个年轻宗主背影上的时间却更多些。 灵光仙只觉得陈业与蜃楼派的修士截然不同,他们莫说对凡人点头微笑了,即便是面对那些散修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傲慢姿态。 在百海谷那两次斗法,灵光仙看了太多蜃楼派修士俯瞰众生的姿态,仿佛多看这些散修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陈业作为黄泉宗宗主,既然对凡人都如此宽仁,那应该也能庇护蜃妖一族,灵光仙感觉自己抛弃肉身来投靠黄泉宗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登上了巍峨的酆都城墙。 凭高远眺,脚下是初具规模的城池轮廓,远处则是一望无垠、绿草如茵的辽阔草原,如同巨大的绿色绒毯铺展至天际。 星星点点的羊群如同散落的珍珠,在牧人的吆喝声中悠闲移动。 望着这壮丽而充满生机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了东海浩瀚的灵光仙,也不由得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漂亮的景色!与大海相比确实是完全不同的风光。” “是啊。”陈业也凭栏而立,望着远方,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这天地之大,又岂止是大海与草原?还有那雪山、沙漠……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待我修行有成,便要御剑乘风,将这天下都走上一遍,这才不枉此生。” 灵光仙闻言,疑惑地问道:“宗主您如今已是通玄境,又有何处去不得?哪里需要再等呢?” 陈业听到这话,看着灵光仙那与苏纯一别无二致的容貌,顿时感觉一阵恍惚。 当初他也曾问过苏纯一这个问题,通玄境的剑修,能御剑飞行,一日千里,哪里去不得? 苏纯一却说,修行进境越快便越是忙碌,终日忙于修炼,根本无暇外出游玩。 只有眼看前途无光的修士才会停下来,用余生来走遍这大好河山。 但若是一路勇猛精进呢? 像是张奇那样,一路修炼到合道境,已经是天下第一,却只能以寿元苦熬对抗飞升之力。 他是否也想过找个时间四处走走,但偏偏停不下来? 陈业自己一年修炼到通玄境,对全天下的修士来说都算得上骇人听闻,修炼得这么快了,却还是忙得停不下来,根本没多少闲暇的时间。 看到陈业表情有异,灵光仙紧张地问:“宗主,是我说错话了么?” 陈业摇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说好的今日出游,便不想这些。我与你引荐几位黄泉宗的客卿长老。” 要说这酆都城中的风景也就看个新鲜,真算得上不错的去处,那还是常寿弄出来的圃。 跟陈业这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宗主相比,常寿的日子就过得舒服许多,平日里就在自己的圃里喝茶赏。反正他现在要突破的是通玄境,打坐练气毫无用处,还不如随心所欲,或许机缘巧合之时就能突破。 陈业便带着灵光仙朝常寿的圃走去,看能不能讨一杯茶喝。 正给灵光仙介绍着沿路的风光,陈业便突然见到一位熟人,大声招呼道:“曦月姑娘!” 正在路上闲逛的曦月回头,便看到陈业与灵光仙站在路口处,连忙走过来行礼。 客套两句之后,曦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灵光仙,心想传闻黄泉宗宗主与清河剑派苏纯一关系匪浅,看来果然如此,在酆都城里都能看到出双入对。 曦月只觉得眼前两人是绝配,看着便赏心悦目,不自觉就嘴角翘起。 陈业没想到在酆都城见到曦月,便问道:“曦月姑娘何时来的?” 曦月这才回过神来,回答说:“来了有些日子,托娅丽儿姐姐邀请我加入黄泉宗,我也早有拜入宗主门下的想法,只是来的不巧,宗主一直闭关,我便暂时在这酆都城住下。” “是我闭关时间太长,让你久等了。” 曦月连忙说:“不久不久,宗主贵人事忙,是我打搅了才对。” 说着又忍不住朝陈业和灵光仙身上来回看,真是怎么看都般配,这便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吧。 灵光仙却误会了曦月的眼神,疑惑道:“姑娘一直在看我,难道是责怪我与宗主闭关一月,让你久等么?若是如此,那我向你道歉。” 灵光仙对这些人情世故不太了解,不过这黄泉宗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陈业更是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她可不想与宗门的其他弟子有什么矛盾,只想让曦月不要怪罪。 曦月连忙说:“苏姑娘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曦月听得眼睛瞪大,宗主闭关一个月,这位苏姑娘就陪了一个月?! 清河剑派都没意见么? 还是说,这两位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陈业眼看误会大了,连忙解释说:“曦月姑娘不要误会,这位并非清河剑派的苏纯一姑娘,她是……是我黄泉宗的客卿长老。” 陈业望向灵光仙,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客卿长老的身份没问题,但灵光仙这个名字可不适合再用了。 幸好,两人在这一个多月来也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灵光仙看懂了陈业的眼神,对曦月解释道:“我是晨光,通玄境的散修,刚刚加入黄泉宗不久。” “原来是晨光长老……可是,你这容貌与清河剑派的苏纯一姑娘确实太像,我认错了,请长老莫怪。” 曦月还是感觉古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两人。 灵光仙听得曦月道歉,连忙说:“不会怪罪,是我变成了那位苏姑娘的模样,宗主说这样看着顺眼些。” 曦月听得眼睛再次瞪大,都快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陈业:…… 不行,不能让这两人再聊下去了,不然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谣言来。 “曦月姑娘,今日我还有事,明日我再与你商量加入黄泉宗之事。” 陈业说完这句,连忙用眼神示意灵光仙,然后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曦月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嘀咕:“闭关修炼的时候也要让别人变成苏姑娘的模样吗?宗主还真是……” 想了半天,曦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难道清河剑派不允许两人在一起,所以宗主才用这种方式来解相思之苦么? 这大概,或许,也是一种用情至深的表现吧? (本章完) 第202章 越来越像黑心老板了 第202章 越来越像黑心老板了 别过了曦月,陈业带着灵光仙走了一段路,然后说:“我觉得你还是该换一个模样,不然太容易令人误会了。” 灵光仙皱眉道:“我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模样。” 陈业想了想,对灵光仙说:“那我来帮忙,你听我的。” 灵光仙点了点头,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 “首先,眼睛调整一下……” 陈业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给点意见,但随着灵光仙的容貌在他的设计下不断变化,陈业便觉得这捏脸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两人就在这大街上站了许久,直到灵光仙完全变了模样。 与之前相比,灵光仙矮了些许,年纪似乎也变小了些。 陈业让她把眼睛缩小了些,原本空洞的双眼便多了几分柔和,眼尾微微下垂,添了几分温婉。她的脸庞也变得圆润许多,下颌线条不再清冷分明,而是带着几分少女般的柔和弧度,笑起来时,双颊会浮现浅浅的梨涡,显得亲近许多。 她的身高矮了几分,身形更加纤细轻盈,肌肤依旧莹白如玉,泛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晨曦初照时的薄雾,朦胧而温柔。 这番调整,让灵光仙看着可爱了许多,站在陈业身旁,如同他的妹妹一般。 陈业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这副模样,应该就不会再惹来误会了。” 灵光仙幻化出一面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的模样,疑惑地说:“宗主,我年纪比你大上许多,为何将我做成年幼的模样?” “正因如此,旁人见了才不会将你联系到灵光仙身上,对了,从今往后,你便应该自称晨光了,我们都要记住换个称呼,免得惹来麻烦。” 灵光仙……如今应该称呼为晨光姑娘,只见她点了点头,对陈业行礼道:“晨光拜见宗主。” 陈业很得意,自己这捏脸的手艺还是没有落下的,还是当年那个玩游戏能捏几个小时脸的讲究人。 没了容貌上的小麻烦,陈业便带着晨光来到常寿的圃。 要说整个酆都城有哪里最像仙境,不是那高耸入云的黄泉道宫,而是眼前这百争艳之地。 陈业也喜欢这处海,尤其是常寿的茶。 只是不知道晨光还是神魂的形态,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给她倒在地上。 圃不远,距离黄泉道宫也就几步之遥。 常寿说,虽然黄泉宗优待凡人,但修行人与凡人终究有许多区别,一些被海引来的小虫子,对修士无害,但对凡人来说或许便是致命。 陈业也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不管是常寿的海,还是李凡打理的金竹林,又或者是制造机关傀儡的工坊,都在黄泉道宫附近,不允许城里的凡人随便靠近。 还没看到那万紫千红,陈业便已经闻到了幽幽香,快步走过去,便见到福禄寿三人都聚在一起,正在聊天喝茶。 见得陈业到来,三人连忙起身相迎。 陈业为三人介绍道:“这位是刚刚加入宗门的晨光长老,想来三位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福禄寿三人都是陈业的好友,也是最早加入黄泉宗的元老,营救蜃妖这事关乎黄泉宗的未来,陈业自然是不会瞒着。 做宗主的,不能自己下个什么决定就将别人蒙在鼓里,美其名曰保密。 回头因为此事惹来麻烦,结果又要全宗门一起承担。 因此,福禄寿三人也是早有准备,只是见到这位通玄境第二的时候,三人还是感觉震惊。 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就是那位灵光仙的真容么? 传闻没人见过灵光仙的真正模样,他们三人若不是加入了黄泉宗,恐怕这辈子也难以见到这位神秘莫测的灵光仙。 不过这姑娘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坐在陈业身旁,别人问一句,她就回一句,相当的沉默寡言。 福禄寿三人也不在意,世上修士怪癖甚多,不爱说话都算正常。 话题很快便从这位新加入的晨光姑娘转移到了那机关傀儡上。 吕福胜得意地说:“自从上次宗主你提点一番,我们总算是将机关傀儡给弄出来。” 只见他拍拍手,圃中便从角落中滑出一张金色的小桌。 四条腿是轮子的,桌面上有几个装了茶的茶杯,就这般平稳地送到众人面前。 陈业看了,疑惑道:“这送茶我能理解,但这茶水怎么倒进去的?” 这张桌子也就轮子能动,当个送货的平台还行,但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功能。 侯禄哈哈一笑,带着陈业走了两圈,绕过几个丛,便来到了一个隐秘角落。 然后陈业便见到了令他惊讶的东西。 在一条长长的石板上,十几条金灿灿的机关臂有条不紊地在上面操作着。 从生火烧水,到放茶叶倒茶,再到将茶壶拿起倒在茶杯里面。 就连杯子都是十几个排成一排,一只一只地送到那被固定好的茶壶边上。倒好茶水之后,再被另一条机关手臂送到那些可以移动的小桌上。 “厉害啊!” 陈业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虽然看起来这些机关手臂又多又乱,又只能完成泡茶这个简单动作,但陈业看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怎么出错。 模块化,标准化,虽然效率不高,但能够完全实现自动化,这一点已经超出了陈业的想象。 当初陈业只是给他们提个醒,不要拘泥于人形机关傀儡,没想到他们还能举一反三,将这泡茶的流水线都给做出来了。 修士果然不同于凡人,本来便是凡人中最聪明的那些,只要给他们一点启发,那便能够举一反三了。 听得陈业的称赞,吕福胜与侯禄也是非常自豪。 陈业是闭关一个月,他们何尝不是闭门造车一整个月,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做出这一套来。 不过吕福胜还是很谦虚地说:“宗主,虽说这套泡茶的机关看着顺畅,但一旦出错便会打翻一堆茶杯,还是需要有人在这里时刻盯着。这种机关傀儡开始太过蠢笨,不懂得自己修复错误。” 说罢,吕福胜又朝一旁呼唤了一声,那些机关臂后面便走出来一个粗糙的竹人,动作僵硬地走到众人的面前。 见到陈业之时,这竹人便跪了下来,用口音很重的中原话恭敬地喊了一声:“拜见伟大的黄泉天神。” 也就只有酆都城里的北疆人阴魂会如此称呼陈业了,许多习惯性的东西,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 陈业疑惑地问吕福胜说:“你真将万魂幡做成人形了?” 吕福胜自豪地说:“不错,宗主之前的建议甚妙,只要将万魂幡随便修改一下,让阴魂附体而行,就能变成自由行动的机关人了,动作虽然笨拙了些,但放在这里看管这些机关正好。我教了他们操作机关傀儡的手法,一旦出错,他们就可以简单修复调整,不会耽误大事。” 流水线,加工人……陈业有种梦回上辈子当黑心老板的感觉。 不过,看着吕福胜这得意的模样,陈业对那附身机关人的阴魂说:“你这身子走路都不稳当,操作起来很难么?” 这阴魂回答说:“回天神的话,确实……不是很容易。” 这机关人的关节做得很僵硬,这种转向都不方便,能走路已经算是不错了。 吕福胜连忙说:“这个可以慢慢调整。” 但陈业却对这个阴魂说:“脱身出来吧,先离开这个机关人的身体。” 听得陈业吩咐,这阴魂便从机关中飞出,恢复成一个老实巴交的牧民模样。 陈业随手拨乱了流水线上的茶杯,顿时一阵咔咔乱响,一个步骤错了,整条流水线都开始出问题。 陈业又对这阴魂说:“修复给我瞧瞧。” 阴魂一听,连忙飞到那些机关臂上,熟练地将整条流水线停下,然后重新摆好那些茶杯,清理掉洒落的茶水和那些碎片。 看得出来,这人对整个流水线的操作都很熟练,修复起来也快,而且动作要比之前灵活许多。 等他忙完之后,陈业又对吕福胜说:“酆都本就是人鬼共生之地,在阵法加持之下,他们与常人也并无多大区别。何必非要硬塞进机关人里面? “当初我说的是,非要让他们当迎宾,你再考虑让他们附身机关人。在后厨干活的话,就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了。” 吕福胜与侯禄愣了片刻,然后齐声道:“多谢宗主指点。” 两人都陷入了思维误区,完全就按照陈业之前吩咐去做,结果有点画蛇添足了。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酆都城,任何地方都见不到能随意在日光之下行走的阴魂,更别说与常人一样可以触碰各种事物。 酆都城的大阵无时无刻不在凝聚滋养阴魂的甘露,如此奢侈之物,其他地方是想都不用想。 这才是酆都鬼城,是天下独一无二之地。 陈业提醒了吕福胜与侯禄两人,同时也是提醒了自己。 阴魂在酆都城内行走与活人无二,那就应该利用起来。炼制血丹这事,也不一定非要活人来做啊,只要阴魂能控制好自己的死气,炼制出来的血丹也差不多。 至于牲畜的问题,偌大一座酆都城,地下都挖空了,怎么就不能养些地底生存的牲畜了,实在不行养一堆老鼠也行啊。 是该让这些无所事事的阴魂们忙起来了,不能天天躺着就吃香火。 陈业听说,因为活人太少,祭拜时烧的祭品不够,在酆都地下一层那里,光是一份麻将牌就让阴魂们争得鬼哭狼嚎,各种争抢打架几乎天天上演。 不过有杨崇光等鬼差维持秩序,谁闹事就一鞭子抽下去,保证让阴魂痛不欲生,又不会真受伤。 但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让他们多做事。 尤其是阴魂中的老弱妇孺,之前陈业还准备优待一下,但后来仔细一想,死了变成阴魂之后哪有什么老弱之分,都干活,统统去干活。 省得闲着没事,几百人抢一副麻将。 一个宗门,能做的杂活可多了。 修为不行,不能炼法宝,但画符炼丹总可以了吧。那些简单的五行符咒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哪怕不懂得调用灵气的凡人,拿着朱砂依样画葫芦都能弄出成品来,最多就是成功率极低。 反正想要找工作,总是可以找的。 陈业决定当个黑心老板了,黄泉宗有这十几万“弟子”,早就应该成为天下有数的名门大派了。 正好福禄寿三人与晨光都在,这四位便是黄泉宗全部客卿长老了,人齐了便开会。 陈业便在这团锦簇之处,开始了黄泉宗的第一场门派大会。 一直沉默寡言的晨光却在听得陈业的计划时两眼放光,兴奋地对陈业说:“若是宗主需要大量画符,那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大量的朱砂。蜃楼派之前曾经发现过一个朱砂矿。” 陈业摇头道:“蜃楼派的朱砂矿,恐怕我们不能硬抢。” 拯救蜃妖还可以说是受到了晨光的恳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也算是说得过去。 但别人家的矿硬抢,那就跟强盗一样了。 晨光却说:“不是蜃楼派的矿,他们发现了,但已经放弃了。因为那矿脉深入地下,开采难度太高了。 “蜃楼派的弟子不愿辛劳,请凡人去挖又容易有伤亡。若是请那些散修去挖,那支付的成本又远远高于朱砂的价值。因此,蜃楼派已经放弃了这个矿脉。但黄泉宗有这么多阴魂,最适合就是在地底挖矿了。” 陈业听着听着,开始感觉不太对味。 挖矿,危险,伤亡……真的是越听越像黑心老板了。 下矿最怕死人,但如果下矿的本来就是死人,那不就安全了么。 陈业问道:“那朱砂矿在哪里?” 晨光会议之后,对陈业说:“好像是在中原朝廷的皇都之下,只不过,那是两三百年之前的事了。凡人朝廷好像已经换了好几个,不过听说他们都没有迁都,如今应该还是皇都。” 如果没有迁都,那怕是有些麻烦。 修士不怎么看得上凡人的朝廷。 就连魔头也不怎么看得上,主要是太张扬了,非常容易惹来正道的注意。 之前那魔头把控了中原朝廷,只为从通玄境突破到化神,结果呢,才布置了几年,都还没收获呢就惹来了清河剑派。 只要不是到寿元将尽走投无路的情况,这些魔头宁愿选个偏僻之地杀人练功也绝不想招惹朝廷。 不过,陈业不是去杀人练功的,就是挖挖地上的矿,应该问题不大吧。 若是可以的话,跟凡人皇帝打个招呼,随便给点延寿的丹药,应该不会不答应。 如此一来,便需要找个跟朝廷熟悉的人来牵线搭桥。 陈业不由得想起了被苏纯一带到清河剑派的蓝石,有些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了。 而一想到清河剑派,陈业就忍不住想起苏纯一。 之前还感慨,明明修为精进,却无暇云游天下。 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此机会,去见一见故人吧。 陈业对众人说:“我要去清河剑派一趟,黄泉宗就交给诸位管理,若有任何疑难,你们直接找太上长老解决。” 晨光疑惑地说:“宗主为何要去清河剑派?” 陈业解释道:“清河剑派里有位故人,与凡人朝廷有些关系,牵线搭桥也方便些。” 晨光便说:“原来还是矿脉之事,那我随宗主你一同前往吧。” “这……”陈业连忙说:“晨光长老给我画一张地图就行,你还是阴魂之身,离开酆都城行动多有不便,怕会伤了本源。” 晨光听了,乖巧地点头说:“多谢宗主关心,我这就给你画出来。” 指间灵气运转,晨光轻而易举便将一副精巧的地图给描画出来。 幻术变化,变假为真,这蜃楼派的法术确实玄妙。 陈业接过之后,便快步离开,他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再见那位故人了。 (本章完) 第203章 无底船 第203章 无底船 虽说有些心急,但陈业也不是匆忙得什么也不管。 终究是一派之主,陈业离开黄泉宗总要安排好各种事务。 跟尊主说明了情况,尊主也表示同意,早该给那些阴魂加工作量了。 跟陈业这种妇人之仁的相比,尊主都恨不得拿鞭子抽这些阴魂,让他们去当苦力。 尊主郑重地对陈业说:“朱砂矿这种东西不算罕见,但若是能长期产出,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你务必要将这朱砂矿拿下,哪怕是最普通的符咒,数量多了,也能有大用。” 陈业点了点头,他如何不知道这东西重要。 自己挖和采购那完全是两回事。 交代好了事情,陈业就准备离开黄泉宗,谁料尊主又将他叫住,将一件法宝递到他的手上,吩咐道:“带上这个。” 陈业接过来一瞧,疑惑道:“这是……万魂幡?” 好沉重的一杆长幡,而且通体玄黑,跟之前的万魂幡相比,这才更像魔头用的法宝。 尊主解释道:“你闭关一个月,我也不是什么也不做。黄泉宗终究是底蕴不足,光是法宝就拿不出几件来。我便炼制了这件法宝,虽说比不得那无咎魔尊的眉心骨,但也不是一般的万魂幡可比。” 陈业将灵气注入其中,马上感应到许多熟悉的阴魂。 杨崇光等鬼差就在其中,再仔细感应之后,竟然还有白骨祖灵在里面。 陈业惊讶道:“师祖,你怎么将咱们的城隍也炼到里面了?” 尊主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怎么够威力?你是黄泉宗宗主,总不能每次出门都带上十万阴魂。这白骨城隍反正也没几个人祭拜,送入万魂幡跟着你才是最合适的。 “不仅如此,这万魂幡将所有城隍的一缕灵韵都收了,必要时可以向城隍阁中所有城隍借法。不能让这些祖灵放在城隍阁光吃香火不做事,我们黄泉宗又不是开的善堂。” 陈业心中感慨,自己算什么黑心老板,尊主才是真魔头出身,黑起来真够狠的。 不过陈业也没拒绝,自己确实少了一件趁手的法宝。而且自己开始修行就用的万魂幡,如今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而且,黄泉宗弟子日后怕是要人手一杆万魂幡了,这才名副其实。 带上这新法宝,陈业终于能动身前往清河剑派了。 唤来黑旋风,陈业骑上这灵兽便朝着清河飞去。 高天之上,黑旋风展开双翼,这家伙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庞然大物。 也不知道尊主是怎么喂的,黑旋风如今展翼已经接近十二丈,那爪子当真比陈业腰还粗。 这种体型,狩猎狮虎只是寻常,说不定连大象都能抓起就走。 如此一来,黑旋风的飞行速度又快了许多,陈业粗略估算了一下,怕是比苏纯一的剑光飞行也不差多少。 换了平时,陈业怕是要直接被吹下去。 但他如今躺在那精致的挡风罩之内,还能悠闲地把玩那新得的万魂幡。 不得不说,这挡风的罩子是陈业买过最值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做这罩子那位修士如今何在,说是已经油尽灯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到酆都城看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保有一线生机。 想着许多往事,一路朝着清河飞去,黑旋风在天上留下一道撕裂云层的痕迹。 从北疆到清河,路程很远,用脚走怕是要走上半年,但若是按照黑旋风的速度,最多两三日就能到达。 若是日夜兼程,两日一夜差不多就能到了。 修炼到陈业这种境界,不睡觉完全不算问题,黑旋风也是一样,飞上两天也不算什么负担。 陈业便这样一路疾驰,掠过许多州省,笔直地来到清河。 还么到达清河剑派,先见到了那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曾经的清河汹涌无比,几乎年年决堤,两岸百姓饱受其害。 如今的清河虽然也是水势汹涌,但却被规规矩矩地限制在河道之中,也不再是浑浊不堪的模样,河水清冽,打上来都能直接饮用。 这便是清河剑派的来由。 当初张奇修炼有成,回到这曾经的家乡,一剑开决堤的河水,将那滔天的大浪给压了回去。 然后了多年,将清河一剑一剑削成了如今的模样。 清河剑派就建在清河的中央,永镇河心。 只要清河剑派还在,清河就永不决堤。 陈业可不敢直接飞到清河中央,不管哪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护山大阵,这么直愣愣地飞过去,怕是要被清河剑气切成臊子。 陈业选了清河的东岸落到地上,又谨慎地让黑旋风变成小乌鸦的模样,生怕冲撞了此地的清河剑派修士。 然后陈业便缓步走向那人烟稠密的岸边城镇。 因为清河剑派的特殊性,清河两岸的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明面上还是朝廷管辖,但这里的官员都知道仙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住在不远处的河心。 所以清河两岸当官的都是出了名的好官,清官……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敢祸害百姓,不说定第二天就被摘了脑袋。 虽然当官的不刮地皮会很难受,但清河两岸的职位还是人人争抢的。 这里虽然不能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但这里也是年年丰收,赋税不缺的富庶之地,只要在这里当官三年,政绩那是绝无问题,加官进爵那是指日可待。 不仅如此,若是表现不错,加上一点点运气,说不定还能让那些仙人们送几颗丹药。 那可是延年益寿的宝贝,宰相也换不来的好东西。 这玩意要是奉献朝廷,那这辈子就等着享清福了。 因此,清河两岸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装也得装出来。 时间一长了,清河两岸便有点路不拾遗的上古遗风,连城墙都没有,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 陈业走进这四通八达的小镇,听着那些热闹的吆喝声,顿时就感觉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随便逛了几圈,陈业手上便多了一堆木签子,街上的各种小吃基本上都尝了个遍。 不过陈业也就是尝一口,剩下的都喂了黑旋风这个无底之胃。 这家伙现在是什么都敢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化得了。 不过这清河两岸确实是繁华,路上见不着一个乞丐,大多数人红光满面的,看来温饱都不成问题。 本来就该如此,修士所在之地,应该是处处乐土。 让大地丰收对修士来说本就不是难事,难的是年年如此,一直帮凡人抵御天灾。 偶尔做做好事可以,但修士总要修炼,谁能天天给凡人当保姆呢? 陈业也不觉得清河剑派能做到,凡人一生太过短暂,十年间可能会连续遇到各种天灾人祸,而对修士来说,十年时间,真的是闭关打个盹就过去了。 谁能天天不修炼就盯着凡人来过日子? 想来这里面定有别的巧妙,陈业也很感兴趣,这种东西黄泉宗是应该学一学的。 就这般走一路吃了一路,陈业总算是见着一个茶馆,走进门去准备歇一歇脚。 阔绰地扔下许多碎银,让掌柜上了一壶最好的茶,陈业这才开口问道:“掌柜,我想到河心求见清河剑派的仙人,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呢?” 掌柜的也是有眼力的,虽然陈业半遮着脸,但这打扮与气质都不像凡人,应该也是那些传说中的修仙之人。 每年都有许多仙人去求见,掌柜也被问过许多次了,便回答说:“想要见清河上的仙人可不容易。岸边有无底船,若是阁下有本事,可以乘着无底船渡河,便可以到达仙人所在的仙宫。 “若没有这份本事,那就只能到镇上的清河派,那里也是许多修仙之人落脚的地方,或许能打听到相关的消息。” 陈业疑惑道:“无底船?这还要先通过考验?来访的客人也要过这个考验才能去么?” 这听起来有些不太礼貌,不像是清河剑派的待客之道。 掌柜笑道:“访客?若是阁下认识清河上的仙人,通知一声让他们出来接你不就行了么?” 陈业想起来,苏纯一好像真给留过一道可以传信的符咒。 如今用了,应该就能让苏纯一来接自己。 但陈业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这无底船是什么东西,想去瞧一瞧。 陈业就是静极思动想要来散散心,想看看这天下各处的风景,既然有这么有趣的东西,便去试试。 陈业仔细打听了那无底船的所在,将茶水一饮而尽便兴冲冲地离开了茶馆。 掌柜看他牛嚼牡丹般糟蹋他的茶水,忍不住感慨说:“又是个没耐性的,这无底船那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陈业按照掌柜的指引,一路走到了清河岸边。 此地游人甚多,有吟诗作对的读书人,又有放风筝的孩童,看着热热闹闹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仙家考验旁人的圣地。 不过陈业很快便找到了那无底船的所在。 这东西就拴在岸边,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扁舟,只是附近人头满满的,仿佛都在看热闹。 想来这无底船也是清河一景,自然会吸引许多游人。 陈业也走过去凑热闹,结果到了近处一看,才发现这船完全就是空架子。 这无底船就真的是字面意思,只有木架子支撑着,船底则是空空如也。 陈业能看出船身上有灵气流转,显然是经过特殊炼制的,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禁制。 陈业都没来得及瞧明白,一个敏捷的身影便从他身边窜出,一个翻身稳稳站在船架子上。 “诸位,我先行一步,去面见清河仙人了。” 这动作是挺潇洒的,但陈业一看就知道这人练的只是凡人的武艺。 轻功是不错,但这无底船怎么可能乘得住他这么重的一个人。 果不其然,才刚用船桨撑出半丈,这无底船就直往下沉,不一会儿便触了底。 刚刚还潇洒挥手的江湖人半个身子沉入水里,任凭他怎么划船都无用。 幸亏这里水浅,河水也不急,倒是不至于将他整个人给冲走。 想来这便是清河剑派的仁慈,让那些不自量力之人还有后悔的机会。 这江湖人摆弄了许久,最终都没能让那无底船浮起来,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游泳上岸。 在观众们的嘲笑声中,这人羞愧地跑了。 而那无底船倒也神奇,这人走了之后,那船便自己浮起来,还重新回到了岸边,稳稳停在原来的位置上。 陈业也不着急着上船,混在观众里面看热闹。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危险,所以挑战这无底船的凡人不少。 哪怕是身形特别瘦弱的女子上去,这船也像是一点浮力都没有,上船即沉,船一触底就彻底不动了。 这其实与浮力无关,哪怕是一种鸟落在上面,这船该沉还是会沉的。 清河剑派考验的不是轻身的功夫,而是力气。 要如何才能让无底船不沉? 答案是用自己的法术来支撑。 托着这无底船,一直航向清河的中心,而且这船会越来越沉,必须要坚持到最后才能算成功,可以得到清河剑派的接见。 凡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这是给修士准备的门槛。 但为了避免凡人送死,所以这前半段都是浅水,给你沉底之后有后悔的机会。 若是有本事托着船到深水区,那说明你不是凡人,倒也不用怕会不会被淹死了。 这份设计是真巧妙,陈业觉得自己也该参考一下。 日后有人要拜访黄泉宗,先给他来一个鬼打墙的迷宫,能走出来的便是修士,没几步就被鬼打墙挡回去。 弄清楚这无底船的效果,陈业便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让陈业直接踩在了河面上, 清水没不过他的鞋子,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一般。 如此神异,顿时惹来了围观者的欢呼。 看了一天掉河里的表演,终于能看到真本事了。 陈业就这边踏着水面走到了船上。 然后,这无底船便缓缓地朝着清河驶去,一直出了浅水区,这无底船也没有丝毫的下沉。 有眼尖的人望向船底,只见一个庞大的阴影正托着船与人朝那清河中心游去。 (本章完) 第204章 掌门有请 第204章 掌门有请 陈业的渡河之法简单粗暴,他并未施展什么御水踏浪的精妙法术,而是直接唤出一条巨大的赤练蛇潜入河水之中,以其庞大的身躯,硬生生地托举着那艘无底船,向着清河对岸缓缓“游”去。 没有任何技巧,全靠力气。 只要陈业的灵气跟得上,便能一路到达江心的小岛。 起初,一切还算顺利。 河岸边的水流相对平缓,无底船的重量也似乎与普通小舟无异。只是越往清河中心游动,这船便越沉。 陈业不得不增加法力,让河底的赤练蛇越来越大。 原本也不过是丈许长,跟蟒蛇差不多,但等这无底船到了深水区时,这蟒蛇就变成水缸粗,好几丈长的庞然大物,这才勉强能托住这无底船。 可抬头望去,距离河中心那座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神秘小岛,尚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而且,越是靠近河心,无底船重量增加的速度就越是惊人,每前进一丈距离,那重量仿佛就要翻倍。 “这也太难了。” 他身负十八气海,体内蕴藏的灵气总量远超同阶修士不知凡几。这赤练蛇又是他自身神通所化,施展起来本就比御使法宝要节省灵力得多。 即便拥有如此优势,陈业此刻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不仅如此,越是靠近河心,这清河的流水便越发的急促。 无底船越重,赤练蛇越大,赤练蛇越大,受到的流水阻力也越大,陈业消耗的灵气也就越大。 渐渐地,陈业感觉自己的灵气储备有些支撑不住了,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若是现在放弃,恐怕那无底船就要咚的一下沉入河底,陈业自己也要直接沉入江水之中。 陈业不禁想:清河剑派到底是有多不喜欢别人上门拜访啊? 但陈业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劲也被彻底激发,这都已经过了大半,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我倒要看看这清河水究竟有多深!” 伴随着一声低喝,陈业猛地催动神通。刹那间,一口山岳般巨大的兽口铜钟,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狠狠地砸入了汹涌的清河之中。 铜钟砸入河中的瞬间便激起了滔天巨浪,硬生生在河面上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 无底船也受到漩涡的引力拉扯,眼看就要失控撞去。 就在此时,水下那条庞大的赤练蛇猛地一个甩尾,如同攀附山岩的巨蟒,竟是强行将身躯“趴”到了那沉入河底的巨大铜钟之上。 有了这坚实的借力点,任凭河水如何汹涌,也再难撼动赤练蛇分毫,陈业算是暂时稳住了。 “再来!” 陈业毫不迟疑,第二口铜钟应声而落。 这一次的铜钟比之前那口还要庞大几分,顶部都露出在江面之上。 赤练蛇再次发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窜,便又“爬”到了第二口铜钟之上,硬生生地拖拽着陈业和那艘无底船,又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这般操作,哪里还能算是渡河,分明就是“填河”。 陈业以铜钟为垫脚石,操控着赤练蛇,一点点朝着那江心岛爬过去。 一口又一口巨大的铜钟接连不断地从天而降,每一次落下都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滔天的巨浪。大片大片的河底淤泥被砸起,使得原本还算清澈的清河变得一片浑浊。 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引起清河剑派修士的注意。 不等陈业用铜钟“铺路”到岛屿岸边,一声清喝传来:“何方道友在此演法?” 然后一道剑光从岛上飞出,落在陈业的面前。 剑光敛去,露出一道娇俏玲珑的身影。 陈业定睛一看,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而对方在看清陈业之时,更是直接呆立在了当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业微笑着打招呼道:“许久不见,蓝石姑娘。” 这御剑而来的正是当初那个自称飞贼的小姑娘,只是短短一年不见,她竟然也学会了御剑飞行这种厉害的法术。 也不知道她修为到了什么境界? 蓝石听得陈业的声音,总算是回过神来,红着眼眶对陈业说了一声:“恩公,许久不见,你……你怎么打上清河剑派来了?” 陈业略感尴尬地说:“我哪有那个胆子,这不是你们清河剑派的无底船考验么,我也没想到这么难,通玄境也过不了啊。” 蓝石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解释道:“恩公你弄错了,寻常人根本没法将这无底船拖到这个位置,早就该沉入河底了。其实就算船沉了也没关系,到了这个位置,只要船一沉,水下便会自动生出一道接引剑气将来客安然送到岛上。 陈业惊讶道:“不用走到最后?” 蓝石解释道:“想要一路走到最后,恐怕清河剑派之中也没几个人能办得到。” 陈业听了这话,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岛屿岸边,对蓝石说道:“那我倒是想试试,你且站远一些,莫要被待会儿的浪打湿了衣裳。” 说罢,陈业再次低喝一声,又一口巨大的铜钟轰然砸落河底。水下的赤练蛇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猛地发力,再次向前爬去。 只是赤练蛇移动得极其艰难,仿佛背负的不再是一艘小船,而是一座大山,每挪动半分,都要消耗陈业大量的灵气。 眼看着距离岸边只剩下最后几丈的距离了,陈业咬紧牙关,让体内剩余的灵力倾泻而出,誓要将这无底船给搬到岸上。 只是陈业没想到,眼看着只有一步之遥了,那无底船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竟然成了一堆碎片。 禁制一破,那股如同山岳的重压瞬间消失,陈业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赤练蛇给推得飞到了天上。 幸好陈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入门的小修士,人在半空便稳住了身形,黑旋风也配合地变大,托着陈业缓缓降落到岛上。 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陈业就看到好几道剑光从岛上飞出,将他团团包围起来。 陈业只觉得锋锐的气息已经锁定了他全身要害,仿佛随时会被清河剑派给刺成筛子。 不过陈业并不慌张,因为他已经认出了其中一道剑光。 等到这光芒收敛,苏纯一便出现在陈业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仿佛都忘了旁人的存在。 陈业百感交集,明明分别不久,但这次再见,仿佛隔了无数年月。 但苏纯一似乎没有一丝改变,见到陈业之后便露出惊喜的表情,完全不顾同门的目光,走到陈业面前便说:“先生何时来的,怎么不给我送信呢?” 陈业有点尴尬,自己是玩心大起,这才想试试清河剑派的考验,谁曾想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无底船都被他弄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赔。 正准备解释一番呢,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陈业的耳中。 “黄泉宗宗主,请到剑阁一叙。” 陈业顿时吓了一跳,这声音他只听过一次。 这是清河剑派掌门张真人的声音! 陈业没想到连张真人都惊动了,但他反倒是放下心来,张奇邀请他去见一面,总不可能是让他赔这艘无底船。 只是,不知道这位天下第一人为何会突然开口邀请呢? (本章完) 第205章 时日无多 第205章 时日无多 陈业本想与苏纯一先叙叙旧,但那是天下第一人的邀请。 再怎么不舍,陈业也只能先到剑阁听听这位张真人的教诲。 幸好,带路的是苏纯一。 两人并肩而行,从河心岛的岸边,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缓缓走向清河剑派真正的山门所在。 但这名震天下的第一仙门,看起来却有些寒酸。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仙气缭绕的牌坊,甚至连常见的守山石狮都没有。 眼前所见,仅仅是一道由几根粗壮原木搭建而成的古朴山门。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牌,上面刻着“清河剑派”四个大字,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多余的纹饰与点缀, 苏纯一介绍说,这木头便是张奇当初随手斩下来的一块木板,然后随手刻上了这四个大字。 陈业想了半天,唯一能称赞的地方就是,砍得还挺规整的。 过了山门,便是一条长长的石板大道,依旧是简朴得没什么装饰,清河剑派之内似乎连草都懒得打理,随处可见野蛮生长的杂草和树丛。 眼前这条笔直的石板路,因常年有人行走还能勉强看清路径,否则陈业几乎要以为自己误入了某处荒废已久的深山老林。 陈业忍不住对苏纯一说:“清河剑派的日子过得还真清苦啊。” 苏纯一笑道:“旁人看来或许如此,但学剑之人能有掌门亲自指点,便是最大的享受了。” 陈业苦笑,怪不得那位张真人说他没有学剑的天赋,这话真的一点也不假。 走过这段长路,苏纯一带着陈业拐了个弯,走过一扇明显带着封禁的大门,然后便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剑壁。 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无数交缠在一起的乱线。 陈业生怕偷学了清河剑派的剑法,不敢多看。 但苏纯一却说:“无妨,所有被邀请入剑阁的客人都可以随意观摩上面的剑术,若是有所感悟,还能将自己所领悟的剑术写在上面。不过,先生还是等见过掌门之后再慢慢研究不迟。” 陈业疑惑地问:“清河剑派不怕剑术外传?” “掌门常说,剑术就要相互交流才能有所进步,旁人若是只看几眼就能将清河剑诀学会,那我们就该琢磨一下这剑诀要如何改良了。” 陈业感慨:“真不愧是清河剑派。” 怪不得清河剑诀天下第一这句话无人反驳,不光是剑术高低,还有这份心气,也是天下修士都难以相比的。 走过那长长的剑壁,陈业便来到了清河剑派最“气派”的一处宫殿。 说是气派,但也只是因为足够大而已。 进门之后就是空旷的一个大厅,除了粗壮的柱子有几分气势,其他地方还是清河剑派那简约至极的风格。 但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眼前所见只是一座陋室,但里面坐着的是天下第一人,清河剑派掌门张奇。 一如初见,张奇还是穿着那灰扑扑的道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着像个潦倒的老道士。 陈业恭敬地上前行礼,不管是算辈分还是算地位,不管是论修为还是论名气,陈业都应当对这位张真人毕恭毕敬。 张奇却是随意地摆手道:“无需多礼,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今日来访,便是客人,清河剑派没有让客人跪拜的规矩。” 陈业连忙说:“多谢张真人。今日来访,闹得动静太大,扰了真人清修,实在抱歉。” 张奇笑道:“我哪有在清修,天天吃饭睡觉,已经完全是个酒囊饭袋。” “张真人说笑了,世人皆知,你只是不愿飞升。” 张奇看了陈业一眼,然后说:“好了,我也不跟你客气,刚才你弄出好大的动静,确实是让我意外。短短时日不见,你练就了这厉害神通,确实是后生可畏。我还担心你那黄泉宗立派太急,光靠曲衡那小子支撑是不够稳妥,但如今见了你的手段,便知道你心中有数。” 陈业仔细听着,偶尔谦虚几句,他知道张奇唤他来见面肯定不是为了夸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量。 果不其然,几句话之后,张奇便问道:“我听闻,你那酆都城人鬼共存,可有此事?” 陈业点头道:“晚辈在酆都城地下挖了一层,专供阴魂居住。都是苦难之人,只想让他们死后能有个归宿。” 张奇又问:“如今酆都城有多少阴魂?” 陈业说:“不足十八万,但也差不多。” 具体数字很难统计清楚,因为城隍体系已经建立起来,不少北疆人死后也会被城隍带到酆都,送入那地底阴司之中。 阴魂的数量是一直在增加,只是并不算快。 但张奇仿佛想的就是这事,追问道:“百年之后,你觉得酆都城中有多少阴魂?” “若是黄泉宗发展顺利,城隍越多,阴魂越多,百年之后估计是百万之众。” 张奇摇头道:“不止,远远不止。” 陈业解释道:“世上死去之人确实不止百万,但能到酆都阴司的阴魂并不会太多。” 区区百年时间,黄泉宗最多稳固一下北疆的地盘,甚至都难以发展到中原,能够被带入阴司的能有百万就算陈业这个宗主勤恳了。 张奇还是摇头说:“我死后,那些魔头会卷土重来,百年时光,惨死于魔头手上的凡人远远不止百万。” “这……张真人你说的是飞升?” 世人皆知张奇时日无多,但那是指他要飞升仙界,但张奇刚才却说“死后”? 陈业听着就感觉一股寒意升起,这位张真人找他聊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的张奇都挺好说话,一点前辈的架子都没有,但今天仿佛是看不见陈业的局促,继续语不惊人誓不休地说:“我未必能熬到你开宗立派的日子,到时候,天下人都只会看着我的死,只会盯着清河剑派,怕是要抢了你的风头。” 陈业连忙说:“黄泉宗的风头不重要,与真人的身体相比,黄泉宗一点也不重要。” “不,你倒是小看自己了。多年前,我与陆行舟有过一番争吵,我认为焚香门收集天书秘术是本末倒置,看他们琢磨了那么多年也没弄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来,还不如我专注于练剑。 “但见到你的本事之后,我知道我错了,天书秘术确实有独到之处,对这天下的影响比我想象中大得多。只是焚香门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忙活千年最终一场空,反倒是你短短一年时间便有改换天地的本事。” 陈业听得额头冒汗,只能低着头说:“真人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张奇却说:“不是跟你客气,我说的是真话。年少时我便立志要为天下人除魔,斩了一辈子的魔头,最终也没能改变什么。世道如此,还是强者为尊。我若不是有这身本领,光靠嘴皮子也救不了人。 “以往我总觉死就死了,恩怨因果都一笔勾销才对。所以我杀魔头的时候都讲究快捷,也懒得让别人受苦,杀了便杀了。但你黄泉宗不一样,我从未想过,让人死后还有机会再来。” 张奇说得很多,与之前沉默寡言的样子完全不同。 陈业越听越感觉不对,这怎么跟师父墨慈临死之前一样,平日里冷酷至极的人,在死前也会变得唠叨。 这位张真人不会真有了死志吧? 陈业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说:“真人,您当真不愿意飞升么?” 张奇听了,哈哈一笑:“飞升,我从未想过。我虽然也好奇仙界是什么模样,但我知道我若是不在了,这天下便会乱七八糟。千年前,正道斩妖除魔,看似得了一场大胜,但实际上手段不够光彩,除魔也不够彻底。 “十八位魔尊,十八个魔门的传承,可不止涅槃宗流传下来。否则这些年为何大小魔头总是杀不尽?此事本不应该对你说,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下的孽债,应当由我们来偿还。 “但,你确实与众不同。” 张奇顿了顿,郑重无比地对陈业说:“我本以为死前与你再无相见之日,但今日你突然来清河剑派,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相信这是命数使然,因此,我请你来剑阁与我相见。 “你是黄泉宗宗主,我是清河剑派掌门。 “今日,你我坐而论道,不知可否?” 坐而论道,正如当初苏纯一与陈业在茶馆之时。 这是上古时候才有的规矩。 正道中人,坐而论道,若为同道中人,彼此便可交托生死。 当年五大门派掌门论道三日,而后荡涤妖魔,为天下人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陈业每次听说这个故事都觉得心潮澎湃,只是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会坐在张奇面前。 更没想到,这位老人家竟然会邀请自己与他论道。 这位张真人,恐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陈业只觉得一股压力落在他的肩头,差点要喘不过气来。 张奇只是安静地看着陈业,等着他的回答。 陈业深吸一口气,恭敬对张奇拱手行礼,然后说道:“在下黄泉宗宗主陈业,请张真人赐教。” (本章完) 第206章 剑锈难除 第206章 剑锈难除 偌大的宫殿之中,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坐。 张奇先开口问道:“敢问陈宗主,此生有何志向?” 陈业回答道:“成仙得道,逍遥长生。” 张奇又问:“若是只求长生,何必如此麻烦,以你的资质,四大门派随便加入一个,修炼到飞升并非难事。” 陈业苦笑道:“只能说,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若非诸多奇遇,晚辈此时可能还在气海境苦修,未必能有今日的修为。” “如今也不晚,云麓仙宗曾发信来问,你是否我清河剑派看中的弟子,你若有意,我推荐一番,加入云麓仙宗并非难事。你的黄泉宗,也可以并入云麓仙宗。” 陈业却说:“今日已遂凌云志,何必低头向人求?” 云麓仙宗确实不错,但假以时日,黄泉宗也未必会差,而且陈业还有建造六道轮回的想法,这种事情云麓仙宗未必同意。 好好的宗主不当,去给云麓仙宗当弟子,没有这个道理。 被陈业拒绝,张奇不但不恼,反而笑道:“你求的就不只是长生。” 陈业点头道:“顺势而为,达者兼济天下。若我还是刚踏入修行之门的凡人,这般说话便是毫无自知之明,但如今我有种种奇遇,自然可以大胆一些。张真人,我不能像清河剑派般将除魔卫道放在长生之前,但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会做。” 张奇笑道:“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本就是强人所难。” 张奇从不苛求旁人与清河剑派一般,就凭陈业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若非如此,怎么可能让苏纯一与陈业亲近,早就一剑将这小魔头给斩了。 “你志向我已知晓,不过黄泉宗究竟要如何处置阴魂?世间亡者只会越来越多,若是众生皆不畏死亡,那这天下便会大乱,生存也就再无意义。” 张奇在这辈子见过无数生死,深知生与死乃是一体两面。人人求长生,但正因死亡不可避免,求长生才有其意义。 若是黄泉宗这阴司真建成了,人人都可在阴间长生不死,恐怕不少人会因此而在成年后自杀。 从此以后,人间就真成了鬼蜮。 陈业却说:“阴魂并非永生,若无香火之力供应,终究会慢慢消亡。而且,阴魂五感有别于活人,哪怕不受任何折磨,终究也会在虚无中消亡。 “而且,黄泉宗有地狱酷刑,除非是天生圣人,否则在阴司时间长了,终日受苦,最终会化作另一种模样。” 陈业将随身携带的万魂幡取出,轻轻一挥唤出数个鬼差。 这些都是跟随在陈业身边最早的阴魂,不少已经因为修炼了神魂秘术而变成恶鬼的模样。 虽然还能保持理智,但平日里还是会受到不少的折磨。 张奇看着这群怪模怪样的鬼差,又问道:“若是如此,随时日推移,黄泉宗中受苦的阴魂将会越来越多。终有一日,你再也无法压制,那这些阴魂将会造成滔天之祸。” 若是有数百万日夜饱受折磨的阴魂,突然有一日全部冲向凡间,那对活人来说便是末日。 陈业也老实地说:“暂时未有解决之法,阴魂所受的折磨,只能靠香火愿力来暂时化解。黄泉宗有祭祀之法,可以让阴魂稍稍感受口腹之欲,缓解一下那虚无之感,香火终究要靠活人来提供,而且是治标不治本。 “晚辈正在研究如何建立轮回,让亡者可以重新投胎为人,将生死轮转因果报应的规矩定下来。” “投胎为人?” 陈业解释说:“就是重新为人,从婴孩开始,再活一世。这一辈子,便与上辈子再无瓜葛。” 张奇问道:“你如何看待这因果报应?莫非要用你们黄泉宗的规矩来管束天下?” 陈业摇头道:“活人有活人的律法,死后有阴司的报应,行善者若惨遭横死,便送他再入轮回。罪人若是寿终正寝,便下地狱受苦,等到偿还了罪孽再去投胎。” 张奇又问:“生前因果,带到投胎之后?再世为人,还是原来之人么?” “自然不是,晚辈认为,若是斩不断因果,放不下过去,便不可投胎。”陈业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忘掉前尘旧事,才能重新投胎为人。上辈子的因果,直接了断方能投胎转世,否则永不超生。” “即使是善人,放不下执念也不能投胎?” “不错,既然放不下,何必轮回。黄泉宗有望乡台,能让阴魂与活人相见,若是放不下,便等到放下为止,反正阴魂活得很长。世间若真有时间磨不平的爱恨,那也算是这人的本事。” 陈业这番话与上辈子所知的六道轮回有所不同,也是他自己改的规矩。 什么十世恶人,来世报应,陈业只觉得对一个毫无记忆之人施加恶报毫无意义。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遭受苦难,如何能让他知错认错? 这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结果妻离子散,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人只会怨气冲天。 你告诉他上辈子做了孽,他都全忘了,你让他如何能接受这种解释? 因此,在陈业看来,对此只在此世了结。 任何罪孽,打入地狱受刑,直到偿还为止。 除此之外,执念也是如此。 你若顾念阳间种种,你便在地府等着,能不能熬下去,全看自己,等到什么时候看开了放下了,自己喝一碗孟婆汤再去投胎。 陈业可不会逼着阴曹地府那些阴魂转世。 反正当阴魂不是什么好的享受,真有人要等一辈子,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百年千年下来,有谁还记得当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陈业如今连轮回都没弄出来,阴魂只会不断积累增多,管理起来也是麻烦。 听得这些,张奇也是大感意外,陈业所立的黄泉阴司比他想象中还要完善些,如今似乎就差了最后一步。 如何让阴魂在再世轮回。 张奇问出一个最为尖锐的问题:“你酆都城的阴魂投胎转世,与魔头夺舍有何区别?” 夫妻要生育孩童,本就养出自己的孩子,若是换了黄泉阴司的阴魂,那岂不是自家孩儿被杀了,换成了别人? 若是如此,张奇是万万不能同意。 陈业也并未避讳这个问题,坦然承认道:“暂时来说,并无区别,就如同那邪咒灵童,一样是再世为人,只不过还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罪孽也不曾抵消。晚辈也在思考如何解决,如今只有几个想法。 “第一,便是那些身体有恙,无法生育的夫妇,若是愿意求子,便将阴魂投入其中,孕育成胎。” 张奇摇头道:“这种人太少了,哪里比得上死人的数量。而且,活人会不断死去,阴魂只会越来越多,终究是排不上的。” 陈业点头道:“所以,或许能有第二种。投胎不一定要投胎为人,鸟虫鱼,世间万物也可供阴魂投胎。” 张奇吃了一惊,震惊道:“投胎为非人之物?这岂不是……” “不错,是最坏的选择,所以黄泉宗不会逼迫任何阴魂转世投胎,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接受。黄泉阴司并非享福的地方,只是让人有机会重来一次。等得了,便等下去,等不了,那就只能化为虚无。” 陈业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天地轮转,若是活人越来越多,阴曹地府再大也是装不下的。总有阴魂会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消散,总有阴魂会扭曲神智变成彻头彻尾的恶灵。 此事陈业控制不了,世间万物终究没有完美。 但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如今这没有轮回的世道,凡人活得太惨,酆都城的阴魂有哪个是寿终正寝? 陈业也是于心不忍,所以才给予他们一线生机。 尽力而为,能做多少便做多少,或许后人会有更好的办法,在陈业飞升之后,黄泉宗的新宗主能彻底解决这六道轮回的问题。 陈业还是是第一次与人详细说起自己的打算,六道轮回的诸多细节就连尊主都不知道。 但今日与张奇坐而论道,便是要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 彼此之道相互印证,只有相合之人才能托付生死。 张奇在听完陈业所说,也是久久不再言语。 陈业耐心地等着,等着这位天下第一人对他的评价,同时也等着他提起那最关键的话题。 张奇时日无多,不飞升就只有死亡。 而他刚才又问了这么多黄泉阴司相关的事,不知道他是否想要以阴魂的形式逗留在凡间? 陈业都不敢想,要是万魂幡中有了张奇的阴魂,自己岂不是从此横着走? 陈业直接给张奇塑一座最大的金身,供奉在黄泉道宫城隍阁里,就等这位爷香火成神,那黄泉宗就真的从此高枕无忧了。 然而,陈业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张奇的一句:“若是如此,那我便能安心了。至少在你飞升之前,黄泉宗都不会堕落为魔门。” 陈业又等了片刻,张奇却只是笑而不语,陈业忍不住问道:“张真人,你听了晚辈所说,难道就没有……” 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陈业总不能对张奇说:“你快些去死,然后入我万魂幡吧。” 张奇倒是一眼便看穿了陈业的想法,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是想要化身阴魂,强留在这凡间?” 陈业连忙说:“请恕晚辈无礼,张真人既然提起自己时日无多,又问我黄泉阴司之事,晚辈自然忍不住多想。真人若是有任何顾虑不妨与我细说,晚辈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免除后顾之忧。” 张奇大笑道:“哈哈哈,你倒是诚实,贪在脸上总比藏在心里好。不过,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所谓合道飞升,便是不容于此世,不管我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会受此世驱逐。” 陈业听得有些不甘,问道:“张真人,或许试一试还有机会呢,自我之前,不是也不曾有过黄泉阴司和六道轮回么?” 张真人摇头道:“那是因为你还未合道,等你到了这个境界便明白何谓天地的伟力。我等修士,看似习得移山填海的身体,但与这茫茫天地相比,终究只是大一些的蝼蚁而已。 “我如今每时每都在承受亿万伟力压身的折磨,全靠这身修为抵挡,等我支撑不住,我的神魂也会彻底破碎,不会有任何办法幸免。我时日无多,而且必死无疑,我这神魂,你就不用惦记了。” 陈业忍不住问:“那真人为何不飞升呢?反正都无法再看顾这个凡间,索性飞升仙界,或许有回来的机会呢?” 张奇摇头道:“所谓合道,便是掀开这天地的一角,窥见那大道的真实。见得大道,你便知道其中缘由了。你只需知道,历代不愿飞升之人不在少数。你以为魔门是怎么凑齐十八位魔尊的?不就是因为这些魔头都不想飞升仙界么。” “大道……真实……” 陈业皱起眉头,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得到的《地藏本愿经》,这本天书秘术还有许多秘密未曾解开,但他在修炼之时确实听到过藏于经书中的叹息。 为何地狱总不能空,为何永堕地狱者诅咒诸天神佛? 这就是陈业听到的缥缈之音。 传闻天书与创世之人有关,蕴含世间一切秘密,而合道则是窥见大道真实,两者之间是否会有所联系? 这一思索,陈业的手指便不自觉地捏出一个个指诀。 卜算之术,这是陈业许久不曾用过的法术,这次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推演,只是刚开个头陈业体内的十八个气海便已经被抽空大半。 而陈业茫然无知,还是凭着本能去推算《地藏本愿经》与天道的关系。 张奇眉头一皱,伸手如电,朝陈业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陈业那修练得近乎金刚不坏的肉身被这一下敲得头昏脑涨,仿佛有几十万口铜钟在他脑海炸响,登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业才悠悠转醒,大厅之中依旧只有自己与张奇。 见得陈业醒来,张奇惊讶道:“你这肉身,了不得啊,我以为你至少要昏迷三日,这才半日竟然就醒了?” 陈业摸了摸脑袋,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痛觉,仿佛之前都是幻象。 张奇安慰道:“放心,我收着力气,只是斩了你的一缕妄念。你虽然天资不凡,但这天道不是你能随意推演的。想要琢磨此事,等你到了返虚境再说,否则你必死无疑。” 陈业也是一阵后怕,自己怎么会自大到推演天道的真相? 要不是张奇出手,自己早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陈业连忙对张奇五体投地行礼:“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张奇这次也不再客气,坦然受了陈业这一礼,等他起来才说:“你可莫要嘴上说说,等我死了,这清河剑派还需要你黄泉宗相助。” 陈业听了,叹息一声,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么?” 张奇豁达一笑,对陈业说:“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之事,生死早有定数,我张奇活了一千多岁,此生并无遗憾,算得善终。尔等小辈应当自勉,而不是为我这柄锈剑伤春悲秋。 “黄泉宗开宗立派之日,我就不能亲自道贺了。” (本章完) 第207章 唯一的解决办法 第207章 唯一的解决办法 陈业走出剑阁之时,有些失魂落魄。 见得在门外等候的苏纯一,陈业也难以挤出半点笑容。 他万万没想到,张奇竟然决定不飞升。 在门外等了半日的苏纯一快步向陈业走来,见他这副表情,忙问道:“先生为何愁眉不展,是掌门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陈业摇头道:“哪里是什么难题,只是……苏姑娘你知道张真人的打算么?” 苏纯一问道:“你是说,掌门决意不飞升而是赴死?” “原来你已经知道,清河剑派上下应该都知道这个决定了吧?” 苏纯一轻轻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师祖做出这个决定时,便没有刻意隐瞒门内弟子。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未曾向外人宣扬罢了。” 说着,苏纯一又笑道:“既然掌门将这个打算告诉先生,说明先生就是我们清河剑派的自己人了。” 陈业看苏纯一这副平静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 苏纯一对陈业说:“剑光总有尽时,这是学剑第一日师父对我说的,清河剑派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再好的飞剑,日夜磨砺,总会有断裂之时。掌门一直支撑到如今,时刻受着折磨,放手而去也是一种解脱。” 陈业感慨道:“我算是明白清河剑派为何是天下第一了。” 本来还想细问清河剑派的打算,张奇一旦离去,清河剑派弟子又如此稀少,还能支撑得住么? 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这是一群真正的剑仙,不会因为张奇的离去就损了锋芒,真正要怕的是那些以为能占得便宜的魔头。 不过陈业也不可能当无事发生,便问苏纯一说:“以张真人的性格,他不会就在这里枯坐到油尽灯枯之日,苏姑娘你可知道他有何计划?” “掌门倒是不曾说起。”苏纯一思考片刻,然后说:“但掌门一生除魔卫道,若是门派诸事交代好了,想来应该会提剑出门,最后一次荡涤群魔。” 这倒是很符合张奇的性子。 陈业对苏纯一说:“那若是张真人离开清河剑派,苏姑娘你就马上通知我。” “先生这是……有办法救掌门?” 若是旁人,苏纯一自然不会想到这个,但陈业可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说不定真有办法力挽狂澜呢? “暂时没有,但这不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么,不到最后一刻,怎能放弃?” 陈业对飞升一无所知,但尊主可是返虚境,已经摸到了合道的门槛,而且他知道的上古秘闻特别多,说不定就有办法呢? 张奇是了无牵挂,但陈业可不想他老人家就这么离去,那未免太过可惜了。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努力一下。 “苏姑娘,麻烦你稍等片刻。” 陈业说完便闭上双眼,直接让自己陷入沉睡,下一刻便与尊主在梦中相见。 不等尊主开口,陈业便将张奇不愿飞升之事说了,然后焦急地问:“师祖,快用你那渊博的脑袋想想,要怎么才能救张真人?” 尊主一脸懵地说:“你在说什么屁话,张奇活得比我还久,他见识可比我广多了,他都没想到,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业焦急道:“反正就剩这两三个月了,我们总要做些事情。” “给他在酆都城选个风水宝地下葬?” “我敢将张真人葬在酆都,清河剑派会将我活着切成臊子。” 尊主烦躁地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你真把我当神仙啊?!” 陈业感慨道:“唉,怪不得故事总说坏人强十倍,浪子回头就弱三分。师祖你不当魔头之后,远没有当初那运筹帷幄的本事了。” 尊主不屑道:“年轻人,激将法对老魔头没用。” 但刚说完,尊主又说:“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这办法张奇肯定已经想过,他没有去做,肯定是因为用不了。” 陈业很想说一句,谁说激将法没用的? 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师祖果然见识渊博,什么事情都能解决,请问是什么办法?” 尊主骂道“你这小子,对你师祖都没有这么孝顺,张奇死就死了,跟你这小魔头有什么关系?” 陈业连忙说:“关系可大了,我们黄泉宗还要靠这棵参天大树呢。” 尊主感觉陈业说得有点道理,虽说黄泉宗如今算得上安稳,但与其他四大门派相比还是根基不牢,若是张奇能多活几年,那也是一件好事。 “唉,其实张奇自己应该也知道。他之所以撑不下去,便是他的肉身已经受损严重。虽然我不曾合道,但我知道那些魔尊的下场。 “合道之后,天地伟力同时作用,要将你驱逐出去,所以他的血肉骨髓都在挨刀,像是凌迟般一点点地被刮去。少了肉身的支撑,神魂自然也撑不住,张奇熬到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唯一的续命之法,就是为他寻一个新的肉身。” 陈业疑惑道:“这么简单?那不就是魔门的夺舍么?” 尊主却笑道:“简单?你想什么呢,合道境的神魂,什么肉身才撑得住?要知道张奇如今无时无刻不在被泰山压顶,就算是我愿意将这肉身送给张奇夺舍,最多也就支撑半日,然后就会啪的一声碎成渣了。 “能支撑合道境神魂的,只有合道境界的肉身,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抵抗这天地伟力,如今天下还有几个合道境?你让陆行舟自杀,将肉身送给张奇夺舍么?” 陈业下意识接了一句:“那焚香门的无咎魔尊,不是肉身还活着么?若是让张真人夺舍了这魔尊之身……” “那焚香门就要疯了。”尊主斩钉截铁地说:“张奇跟陆行舟可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张奇到现在都没提,你猜是为何? “焚香门好不容易等到张奇要死了,可以从千年老二变成第一了,你让他们将最大的宝贝拿去给张奇续命?你想什么呢? “陆行舟不对张奇出手都算两人交情深厚了。” 陈业忍不住说:“真是龌龊的修仙界啊。” 尊主冷笑道:“这才哪到哪,正道毕竟是正道,当年的魔门才叫狠毒呢。” 陈业正要叹息,突然又问:“无咎魔尊不是号称滴血重生么,只要一滴血就能重新长出肉身来,我们不是有无咎魔尊的眉心骨么?难道不能重新养出一具肉身来?” 尊主摇头道:“骨头不是肉身,真要这么简单,我手上怎么会只有一块骨头呢?这是被当年的赤练魔尊炼化的骨头,早就失去活性了。你想要血,只能找焚香门要。 “先不说焚香门恨你入骨,怎么可能将给你这种宝贝。就算被你拿到无咎魔尊的血,要重新培养成魔尊的躯体,你知道要多久么?根本来不及的。” 陈业又说:“我们有人参果啊,可以帮张真人延寿吧?” 尊主又摇头道:“张奇的油尽灯枯并非寿元尽了,而是肉身被天道消磨。人参果是肥料,能让植株茁壮成长,长得更茂盛,更加生机勃勃。但张奇这肉身是根须都坏死了,早就救不活了。就算你拿人参果给他吃了,反倒是让他肉身坏得更快,说不定即日就飞升了。” 陈业听了,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哪怕只是一线生机,也该努力努力。 但一时半会确实想不到要怎么解决,反复追问了几句,尊主的回答也只是“没办法”三个字。陈业不得已,只能暂时离开梦境。 苏纯一还在身旁守候,陈业睁开双眼时,正好就与她对上了眼神,仿佛苏纯一一直在看着他的脸一样。 苏纯一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收获?” 陈业无奈道:“倒也不能说没有,只是还没找到能为张真人延寿的办法。” 苏纯一安慰道:“清河剑派上下都已经想了许多年,也不曾找到办法,先生无需自责。既然先生来了,就让我带你参观一下清河剑派。就当散散心?” 陈业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苏纯一安慰了。 “既然如此,便有劳苏姑娘了。” 陈业跟着苏纯一在清河剑派中四处参观,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那剑壁上记录的各种剑术,虽然陈业学不来,但在苏纯一介绍下,也让他获益良多。 就这般走了一日,陈业心情也稍稍恢复,眼睛便不再是看风景,而是看身边的人。 这般悠闲的日子,若是永远如此便好了,只可惜张真人一去,这世间怕是难以安稳了。 正想着张奇夺舍无咎魔尊之后的美好光景,陈业却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之前不是有传闻说无咎魔尊要复苏了? 但无咎魔尊就一具尸体,如何能够复活,陈业还想着是不是时间长了,肉身自己将神魂长出来了。 但今日听了这许多秘闻,陈业突然有个吓人的猜测。 合道境界若是不想飞升,肉身会不断受损,那陆行舟应该也一样在受苦。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所谓无咎魔尊复苏,并非魔头的神魂再生,而是陆行舟准备夺舍这具肉身? (本章完) 第208章 找找当师父的感觉 第208章 找找当师父的感觉 陈业一直都不明白,无咎魔尊这种魔头,怎么会完整地封印起来。 就算他能滴血重生,也该切碎了分别送给五大门派各自封印,这样才符合正常逻辑。 结果焚香门一个独占,还弄出洗魂这种宝贝来。 其他门派,难道没有任何意见? 张奇出了名的除恶务尽,怎么可能容忍无咎魔尊有复苏的可能。 再加上尊主之前提过,无咎魔尊根本就不是第一个被干掉的魔尊,相反,他像是魔门最先反水的那个,偷袭重创了赤练魔尊,自己则头盖骨都被掀了。 赤练魔尊被重创之后就面临正道围攻死得渣都不剩,而无咎魔尊反而的肉身反而保留到现在。 这里面怎么看都有问题。 再加上张奇之前提到,当年的除魔并不彻底,似乎还用了许多不得已的手段。 千年之前那场正魔大战一定是有很多隐秘。 但陈业知道这事没办法再深究了。 张奇知道得一定比自己更多,他可是亲身经历之人。 既然张真人都默认了这个情况,那自己何必多嘴? 就算陆行舟真要夺舍这无咎魔尊的肉身,张奇都认了,陈业又能做什么呢?那可是正道最后一位合道境了,说不定张奇还赞成陆行舟这么做呢。 毕竟陆行舟是当年与他并肩作战的正道修士,两人关上门什么不能聊呢? “唉,这人间终究是留不住张真人了。” 陈业感慨了一声,便将此事放下。本人都不在意,自己也已经尽人事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不过张真人如果真在七月十四之前离世,那黄泉宗也得做好准备。 也不知道到时候天下会有多乱。 只希望陆行舟能替代张奇镇压那些魔头吧。 放下这些杂念,陈业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难得与苏纯一再见,陈业便与她在清河游玩了一天。 陈业这才发现,剑修们并非真的无欲无求,苏纯一只喝清水只是她个人习惯,并非清河剑派的门规所限。 清河剑派没有严苛到连吃喝用度都限制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明面上的规矩,张奇要求的是弟子的品性,而不是灭人欲。 至于修行,张奇也从不要求清河剑派的弟子每天做多少功课。 只因能正式入门的弟子都是将练剑作为爱好的人,根本不需要催促,他们自己就会去练,反倒是要常常叮嘱他们不可过劳。 人品要过关,练剑要专一,导致清河剑派上下加起来只有三十人。 这还是新收了两位弟子才凑够三十。 清河剑派可是好多年都没收到一个合适的弟子了。 其中一个就是蓝石。 陈业也是跟苏纯一逛了一整天才想起自己是来找蓝石的,主要目标是向蓝石打听凡人朝廷的消息,好去取那朱砂矿。 结果先是被张奇不飞升这事给吓了一跳,然后又光顾着跟苏纯一游玩,差点完全忘了这事。 如今听苏纯一提起,陈业也只好去做正事了。 清河边上,那热闹的小镇。 陈业再次来到上次问路的茶楼,不过这一次他身边带着苏纯一和蓝石两个姑娘,看得那掌柜眼睛都直了。 清河剑派弟子的打扮掌柜自然认得。 但他昨天才刚到清河,连怎么去江心岛都要打听,结果才一天不到,这人就拐了两个清河剑派的弟子出来游玩了? 掌柜不由得仔细打量陈业,虽然他还是蒙着半张脸,但仔细瞧的话,这人的双眼确实是灿如朗星,只看这眉目便觉得他英俊不凡。 “啧啧,连仙人都是看脸的啊。” 掌柜心中感慨万分,给陈业三人上了一壶或许有点酸的茶。 陈业亲自倒茶,又给苏纯一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才对蓝石说:“蓝姑娘,这次来清河剑派叨扰,其实是为你而来,我想请蓝姑娘你帮一个忙,只是这要求怕是有些唐突,所以不敢直说。” 蓝石朝陈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恩公救我性命,怎么回报都不为过,有什么直说便可。不过,我如今不叫蓝石了,恩公可以叫我蓝玉。” 这小姑娘与一年多前相比,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修为也只是初入气海境而已,但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 快不快看修为,会不会看资质,陈业这种资质怕是几十年都未必能学会。 她练剑的天赋极好,苏纯一当初便是看出这一点才想将她带回清河剑派。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一副轻松的表情看着陈业。 陈业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道她的意思。 这小姑娘,是想替自己的姐姐红玉郡主一起活下去。不过既然她自己说出口了,看来是终于将红玉郡主的死放下了。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打听到皇都地下有一个朱砂矿,但若是直接开挖,怕是会与凡人产生冲突,所以想请蓝玉姑娘你牵线搭桥,让我与凡人的皇帝商量一番。我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换取这座朱砂矿的开挖权。” 听得陈业所说,蓝玉思考片刻,然后说:“在清河剑派一年多,我也不曾回过皇都。不过,恐怕要让恩公失望了。我当年在郡主身边,也不曾认识那些朝廷的大官,现在就算提起红玉郡主的关系,怕也没有多少用处。 “恩公若是想与朝廷商议,其实直接找清河镇的官员更合适一些,借用清河剑派的名义,朝廷一般不会拒绝。只是……” 蓝玉转头望向苏纯一,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苏纯一微笑道:“无妨,先生是自己人,掌门都已经认可了。” 蓝玉听着,眼神在陈业与苏纯一之间来回扫视。 自己人?掌门都认可了? 唉,那发展得着实有些快了。 蓝玉还以为修行者之间,谈婚论嫁都是十几年几十年地商量呢,哪有这么快的,比凡人的三书六礼都快。 蓝玉对陈业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与恩公走一趟,虽说郡主的关系用不上,但朝廷中许多规矩甚是麻烦,由我来代劳会省许多时间。” “那就多谢蓝玉姑娘了。” 蓝玉笑道:“一点小事而已,不能报答救命之恩的万一。” 三人又在这茶馆中闲聊片刻,说起当初,又说说如今。陈业也有些感慨,若是那位红玉郡主并非一心寻死,或许也能见识一下这清河的风光。 人终究是需要有第二次机会的。 闲聊过后,蓝玉便自行前往那清河镇的官府,陈业也不知道这地方的父母官是叫知府还是知县,朝廷的功名对他这种修行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蓝玉便踩着剑光回到茶馆,将一份信函和一枚玉符送到陈业的手上。 蓝玉解释道:“这是清河县县令的亲笔信,这是向朝廷表明身份的玉符。我让那县令写了奏折上报,但凡人的信使怕是半月都到不了皇都。所以我又让他写了书信取了信物,恩公带着这两个东西就能到皇都与皇帝见面了。” “如此简单?” “可不简单呢。”蓝玉露出小小得意的表情,继续说道:“这可是清河剑派的关系哦,凡人求仙求了这么多年,巴不得有仙人愿意面圣呢。所以我一开口,那县令就什么都答应了。也是因为朝廷都知道清河剑派,所以才会这么顺利。若是别的修士这般做,皇帝说不定只会当成是骗子。” 陈业也高兴地说:“那我是真沾了清河剑派的光了。” 蓝玉又笑道:“哈哈,师父都说了,你是自己人。” “师父?” 陈业疑惑地看着苏纯一,后者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说:“忘了告诉先生,我已经收蓝玉为徒了,本来应该提前告知,只是许久不见,我只想着带先生四处游玩,便将这事忘了。” 这话说得陈业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陈业连忙说:“苏姑娘哪里的话,我不也是将朱砂矿的事忘了。” 蓝玉看着这两人,一位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位是她尊敬的师父,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酸,但又有点高兴。 最终,还是高兴的。 蓝玉眼珠子一转,建议说:“那师父你不如随恩公去皇都一趟,反正都已经出游了,多转转也好。” 谁料,苏纯一却摇头道:“恐怕难以与先生同去,我刚刚突破化神境界,掌门准备亲自指点我修行。你们也知道,掌门时日无多,我这要是一去数日,恐怕不妥。” 张奇亲自指点,那对苏纯一来说可是最好的修行之法了。 陈业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连忙说:“那当然是修行更重要,往后数百上千年时光,不差这一时。” 苏纯一微笑道:“多谢先生体谅,不过便让蓝玉随你到皇都。” 陈业疑惑道:“担心我找不着门路?” 区区凡人的皇都而已,陈业随便走进去都行,哪里还需要蓝玉带路。 苏纯一却说:“当然不是担心先生,只是蓝玉最近练剑心神不宁,想来是旧事未曾了结。那位红玉郡主的生忌也快到了,便让蓝玉随你前往皇都祭祀一番。也正好了结当初的恩怨,免得剑心蒙尘,强行修炼也是有害无益。” 原来如此。 陈业望向蓝玉,只见刚才还笑靥如的小姑娘表情都僵硬了。 蓝玉撒娇般抱着苏纯一的胳膊说:“师父,我说了那些事情我早就放下了。” 苏纯一却说:“你骗得了我,骗得了自己,还能骗过你手上的剑么?本来你修为太低,我都不愿你私自出去历练,但有先生在旁,我便放心了。 “与其在门派中蹉跎,不如趁早斩断旧孽,你真以为清河剑派人人都能长生?等你寿元尽了,再后悔便来不及了。” 苏纯一苦口婆心地嘱咐了一番,蓝玉才不情愿地放开了手,然后来到陈业面前恭敬地说:“那就劳烦恩公了。” 陈业突然有种多了个徒弟的感觉,正好,自己也快要收徒了,趁这个机会,提前练习一下如何当师父。 陈业便答应下来:“放心,我保证她毫发无伤。” 苏纯一却说:“先生倒也不用呵护备至,宝剑锋从磨砺出,蓝玉这次出行是去磨掉剑上的锈迹,不吃点苦头,如何能得道?” 陈业还是第一次见苏纯一如此严肃,明明是个单纯天真的姑娘,当了师父之后都会变成这样么? 陈业摸着下巴,看来当师父也不容易啊。 (本章完) 第209章 找不着她了 第209章 找不着她了 高天之上,黑旋风扇着翅膀朝那中原皇朝的皇都飞去。 陈业与蓝玉就坐在黑旋风的背上。 这次倒不是着急出行,所以黑旋风并未全力飞行,但蓝玉依旧羡慕地说:“这鸟飞得真快啊。” “你不是会御剑飞行么?” “可没有这么快,也飞不了这么远。恩公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清河剑派提亲,娶我师父啊?” 这话题跳的,陈业都被她吓了一跳。 离开了清河剑派之后,蓝玉倒是恢复了几分古灵精怪的模样,说话都开始没大没小起来。 陈业倒是丝毫不尴尬,反问道:“这话,你问过你师父了吧,她怎么说的?” 蓝玉露出惊讶的眼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问过师父了?” 陈业笑道:“算出来的,我学过卜算。” 蓝玉可不是当初那个对修行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了,听得陈业这么说,朝陈业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骗人,谁会去算这种无聊的小事?” 陈业当然是没算过,但他还是逗蓝玉说:“这怎么能算是小事,修行讲究法侣财地,除了修行之法外,第二个便是道侣。” 蓝玉反驳说:“哪有这种说法?师父都没教过我这个……不过,你还真说中了,我确实问过师父,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陈业看这小姑娘得意的样子,便随口回答说:“我不用猜,你师父肯定说的是顺其自然。” 这一次蓝玉是真的震惊了,眼睛瞪得滚圆。 “你不会真算过吧?” 这可是蓝玉私底下问苏纯一的,这种私密的话题,她可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蓝玉就像是一只傻了眼的小猫咪,看得陈业哈哈大笑,原来养个徒弟这么好玩。 “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算这种小事。” 蓝玉继续追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师父怎么说的?” 陈业收起了笑意,相当认真地对蓝玉说:“因为我与苏姑娘曾经坐而论道,我们是知己,也是道侣。 “所谓道侣,道在侣之前。在苏姑娘眼中,修行除魔才是第一位,其他只能放在第二。在我的眼中亦是如此,修行长生才是第一位。 “修行之人,随性而为,缘聚缘散,顺其自然。” 这番话听着像是不负责任,但陈业与苏纯一都是如此,久别重逢,两人会一天时间把臂同游。但游玩之后,苏纯一还是要跟随张奇练剑,而陈业还是要前往皇都寻找这朱砂矿。 因此苏纯一才是通玄境第一,而陈业则是通玄境第二。 男女之情,永远不会成为两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陈业最喜欢苏纯一的地方,两人在这方面当真是心意相通。 蓝玉听得似懂非懂,她修行的时间还太短,修为也不高,心中还是凡人的七情六欲占了大半。 不过这也是好事,陈业更喜欢这种活泼的徒弟,要是换成那种死气沉沉的,那未免太过无聊了。 两人便这样闲聊着各种八卦,就连张奇当年的情史都八卦了几句。 原来张奇也成过亲,只是妻子没能修炼到合道境,很早的时候便已经过世了,张奇也没有子嗣,只有清河剑派这群徒子徒孙。 陈业还真不知道这些八卦。 不过没有孩子也不一定是坏事,天下第一人的儿子,那得多大的压力。加上清河剑派的规矩严苛,要是这孩子练剑天赋差一些,那压在身上的压力真有泰山之重。 两人便这般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很快便到了皇都。 这凡人的皇都比想象中要冷清许多,路上的行人不见多少光线亮丽,与清河两岸相比是远远不如。 陈业问蓝玉说:“这皇都叫什么名字来着?” 蓝玉回答说:“皇都名叫万嵩,是当朝皇帝定的名字,之前好像叫什么阳来着,我年纪小,也记不太清楚。” 陈业记得这皇朝年月很短,立国好像才十来二十年的样子。 虽说这世上修行者不少,但真与凡人接触的并不多。 非不愿,而是没意义。 除了凝聚气海的璇玑露之外,其他天材地宝都不是凡人可以找到的,红玉郡主费了许多心思弄来的罡煞石,在百海谷那是按斤来算,而且还不值钱。 而且凡人短寿,一个皇朝都未必能活过六十年。 这也是修士懒得跟凡人皇朝打交道的原因,没事当什么国师,一看就是想吃人的。 之前那个魔头便是,若非为了吃人,也不会躲在皇宫里面搞风搞雨。 陈业问道:“那,我们是直接落在皇宫里面找那皇帝?” 蓝玉想了想,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太讲规矩。清河剑派与凡人秋毫无犯,倒是不能这么耀武扬威地落下去。 “按照凡人的规矩,我们将这份书信送到奉天寺就好,当初郡主就是通过奉天寺,将清河剑派收集童男童女的消息传出去。” 蓝玉脸色变得有些郁郁,仿佛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往事。 而这正是苏纯一希望她旧地重游的原因,不如此直面过往,终究是放不下的。 陈业便说:“那我们将书信送上,然后就在这万嵩城走走,郡主的衣冠冢应该也在皇城吧,我们也可以去祭拜一番。” 蓝玉点了点头,指了指城里的一个方向。 “那里便是奉天寺。” 陈业俯瞰望去,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宫殿。 这奉天寺说是寺,其实也是朝廷办公之地,看起来还颇为气派。 陈业挥舞万魂幡,生出一团云雾。 这是从白月光那学到的一点幻术皮毛,用来斗法不行,但骗骗凡人还是很轻松的。 在云雾遮掩之下,两人便落在皇城之中。 黑旋风恢复成乌鸦的模样,落在陈业的肩头,陈业便带着蓝玉朝那奉天寺走去。 这正式拜访倒也没出什么意外,门口便有奉天寺的小吏守候,看到陈业递过去的信函,顿时便恭敬起来。 清河剑派的历史比这皇朝长得多,这清河县令送来的书信自然也是奉天寺最重视的。 验过身份无误,便邀请两人进去歇息。 陈业却问道:“不知道按流程,何时才能入宫面圣?” 小吏连忙说:“短则十日,长则一月。可以在城中暂住,只要留下地址,我们若是有了消息,将会马上通知。” 陈业惊讶道:“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修仙者是寿元长,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黄泉宗的事务多忙,他连不昧和尚都还没招待好呢,怎么可能在皇城里面蹉跎这么多日子。 小吏连忙解释道:“请道长体谅,面圣自然是要等许久的,这已经算是特事特办,若是皇城之外的官员想要面圣,至少要等三年呢。” 陈业也不想为难这个小吏,无奈带着蓝玉离开。 这也是正道的麻烦之处,但凡陈业还是个小魔头,直接飞入皇宫找人就是了,谁管你这些。 但正道就要守规矩,你不能因为自己身份高于凡人,就高高在上地坏了人家定好的规矩。 正如当初苏纯一不会直接抓了崔县的县令严刑拷打,这样做就变成魔头了。 反正陈业肯定是不会在这里等上一个月的,大不了先将朱砂矿探出来,回头再派黄泉宗的其他弟子来处理这事。 这书信送出去了,陈业便对蓝玉说:“那我们便去祭拜一番吧,你知道郡主的衣冠冢在哪么?” “郡主生前很受皇帝宠爱,如今应该是葬在皇陵,我来带路。” 蓝玉不再是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皇陵重地,本来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但蓝玉取出了一个腰牌晃了晃,守门的士兵便让开了一条路。 想来,即使红玉郡主已经过世,但她留下的东西还有用处。 但两人在皇陵之中走了几圈,也不曾见到红玉郡主的衣冠冢。 蓝玉疑惑道:“不应该啊,郡主怎么也该立一个衣冠冢才对,怎么会找不到呢?” 陈业安慰道:“别急,会不会是葬在其他地方?” “不会的,这里就是皇室子弟安葬的地方,这里没有,也不会在别处……怎么会这样,郡主难道连个衣冠冢都不配有吗?皇帝怎么能如此无情?!” 蓝玉急得红了双眼,陈业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按道理说,确实不应该,因为红玉郡主明面上是被害的,作为皇帝最宠爱的郡主,下葬的规格应该特别高才对。 除非这里出现了什么意外。 蓝玉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毕竟真正的郡主连神魂都消散了,少了这个衣冠冢又如何呢? 但不知为何,蓝玉只觉得心都被挖走了一块,仿佛那是自己的墓一般。 蓝玉紧紧抓住陈业的衣角,慌张地问:“恩公,郡主的衣冠冢找不到了,我要怎么办?” 陈业建议道:“我们或许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但蓝玉仿佛没听到一样,双眼开始止不住地流泪。 陈业还没来得及安慰,蓝玉就忍不住扑入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只哽咽着:“我找不着她了,我找不着她了……” 陈业叹息一声,轻轻抚摸小姑娘的脑袋。 死者的坟墓,有时候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 等到蓝玉哭声小了一些,陈业才对她说:“若是找不着郡主的衣冠冢,我们就为她立一个吧,你才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本章完) 第210章 地宫之谜 第210章 地宫之谜 蓝玉仿佛是要将这一年多来藏在心里的悲伤都发泄出来,一直嚎啕大哭,直到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后来哭得都惹来了看守皇陵的士卒,还以为是宫里哪位贵人在这里哭坟。 陈业不得不施展幻术遮掩了两人的身形,结果吓得他们以为皇陵闹了鬼。 陈业无奈摇头,只好将已经哭得身子都发软的蓝玉带着离开了皇陵。 不过也没走多远,蓝玉便已经恢复过来,感激地对陈业说:“多谢恩公,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祝你与师父百年好合了。” 陈业哈哈一笑,能开玩笑了,那就说明蓝玉是真没事了。 陈业问道:“那你还要去寻郡主的衣冠冢么?” 蓝玉摇了摇头说:“终究只是一个假坟而已,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等我回到清河,自己为她立个牌位供奉也行。” “你决定就好,那便随我去寻那朱砂矿吧,我这里有一份地图,你对皇城比较熟悉,看能否找到入口在哪?” 陈业将那记录朱砂矿的地图取出,递给蓝玉。 蓝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幻术凝聚,还能翻来覆去看的立体地图,顿时惊讶地说:“黄泉宗的法术当真神奇,我在清河剑派也不曾见过这种精巧的幻术。” 陈业笑道:“不错,我黄泉宗当然厉害。要是哪天你师父将你逐出师门了,倒是可以来我黄泉宗,给你留个扫地丫鬟的位置。” 蓝玉连忙说:“师父才不会赶我走,我可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弟子。” “她就只有一个徒弟。” “哼!我不跟你说了!” 蓝玉气鼓鼓地望向手上的地图,心里想着,要是将来师父跟他成亲了,自己就天天被他欺负了。那还是别催婚了,让他们顺其自然去吧。 陈业觉得自己也应该快点收个徒弟了,逗小孩是真的有意思。 气归气,蓝玉还是很认真地研究手上的地图。她从小在皇都长大,经常出入皇宫到处乱跑,对此地非常熟悉,很快便找到了地图上对应的地方。 但蓝玉马上就说:“奇怪,这朱砂矿的入口,看着就在皇城地宫里面。” “皇城的地宫?是皇帝用来逃命的么?” 陈业上辈子也看过不少作品,里面都说皇宫大内有各种密道,国破家亡的时候总是有忠心耿耿的太监带着皇帝从密道逃跑。 但蓝玉却摇头道:“并非逃命,这地宫是前朝就已经存在,是用来囚禁和杀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那些妃嫔太监,或者是别的犯了事的宫里人,都会被关在地宫里面,大部分人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陈业疑惑道:“不怕瘟疫啊?” 将死人埋在地里没问题,但埋在皇宫下面,还是多年来一直埋,那尸体在阴暗处堆积起来,那毒气不得将整个皇宫都淹了? “这个我听过一个传说,地宫深处是一个不见底的洞口,死掉的人就被直接扔进去,说是等上两天都等不到落地的声音。但现在看来,那地方就是朱砂矿的入口啊。” 陈业听完蓝玉的描述反倒是觉得合理了。 按照晨光的描述,这朱砂矿存量虽然极大,但深入地底,在这里挖矿危险极高。 如果是因为地脉变化出现一道裂缝,将这朱砂矿暴露出来,那这条裂缝确实会很深,皇宫也不是天天大屠杀,填不满这个裂缝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么多尸骸扔进去,陈业想开挖也不知道要清理多久。 “不管这些传说,我们先去探一探这朱砂矿。” 先确定位置,然后确定存量和开采的办法,这才有跟凡人商量的价值。 蓝玉得意地说:“我知道一个密道,可以直接进入地宫,以前我经常从这里逃出宫去。”转瞬,蓝玉又有些伤感地说:“郡主就每次都唠叨说让我小心,不要被地宫里的厉鬼给抓了。” 陈业安慰说:“而你如今已经是不怕厉鬼的剑仙了,郡主知道了,也会为你高兴的。” 蓝玉释然般露出一丝微笑,对陈业说:“走吧,看我之前钻的密道有没有被封起来。要是被封了,我就挖出一条路来。” 蓝玉带着陈业来到皇城西面,这里隐隐能闻到一些臭味,让陈业皱起眉头。 蓝玉早早捏住了鼻子,对陈业说:“这里是倒夜香走的小道,平时都没人愿意来的,那密道口就在这里。” 只见蓝玉熟练地拐到一个墙角,搬开一块不起眼的假山碎石,便露出了一个洞口。 “这里下去,就是皇城地宫了。” 说罢,蓝玉便熟练地钻了进去。 陈业也捏着鼻子跳进去,都已经准备面对一条臭气熏天的地下通道了,结果进去才发现,这地方只是阴冷,反倒是没什么异味。 蓝玉已经猫着身子朝前面走了,回头看到陈业,伸出小手朝他招呼,像是一只正在偷鸡的小狐狸。 陈业笑着跟上,然后在这迷宫一样的地底走了好长的路。 越是往里走,那股阴冷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都不需要开灵瞳,陈业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死气。 这地宫里面确实死过不少人,因为不见天日,这些死气不断堆积,无处散去,常人在这里待久了肯定会浑身毛病。 不过这一路走都没见着几个阴魂,这倒是让陈业有些意外。 难道真的是所有尸体都扔进了无尽深渊,连阴魂都出不来? 又拐了几个弯,隐约能听到些痛苦的哀嚎,也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已死之人。 陈业忍不住感慨说:“凡人用来折磨人的破地方,跟魔头的手段也差不多。” 蓝玉回头问道:“恩公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那我们要不要管?但我听师父说,清河剑派一般来说只杀魔头,凡人与凡人之间按他们自己定的律法来,修行人不要轻易干涉。” “你师父说得倒也没错,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若是随意干涉凡人容易出更多的乱子。要么不管,要么就像清河两岸的老百姓,从生到死都在清河剑派的庇护之中。其他地方的凡人多半有自己的规则,今日你路见不平破坏了规则,但后果则是由其他凡人来承担。” 当正道很难,就是因为凡人都是蝼蚁一般。 这里并非贬义,而是指凡人太过脆弱。 曾有过这么一个故事,随手扔下一块到蚂蚁边上,等蚂蚁倾巢而出想要吃的时候,却发现早就被另一个人当垃圾扫走了。白白耗费了力气,却得不到食物,最终这窝蚂蚁便走向了衰败。 修行者就是人,而凡人正如蝼蚁。 一念之仁,一念之恶,都会影响千万百姓。 若无耐心仔细斟酌,只凭一时意气行事,那带来的后果可能会害死更多人。 地宫中当然有冤屈之人,但如何分辨? 不辨对错将人全放了,将狱卒全杀了? 陈业又不准备推翻这个封建帝制,今日砸了牢笼,就要救这些人九族,不然就是一念之仁让他们受了牵连。 牵一发动全身,后续的麻烦多着呢。 总不能一把剑将朝廷内外全杀了,那天下大乱又要死几十万人。 当然也可以自己当皇帝,但那麻烦事就更多了,要多少年才能管好这天下? 推翻一个腐朽的秩序,却不重建一个,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这个要求太高了,大部分正道修士修士都是随性而为,也只有清河剑派会如此克制,如此谨小慎微。 而清河剑派的修士也累了,所以自张奇以来,清河剑派都在思考如何做到一劳永逸,不用自己天天除魔。 陈业建立的黄泉宗就让张奇看到了一丝希望,这六道轮回若是能够建立,哪怕不是十全十美,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这也是清河剑派分外看重陈业的原因。 听得陈业劝诫,蓝玉也没转头去牢房救人,只带着陈业前往那地宫深处。 也不知道这地下空间是了多少年月建造的,空间真的大,陈业都快以为要走出皇城了,蓝玉才停下来对陈业说:“前面应该就是那抛尸之地了,不过我从未来过。” 陈业开了灵瞳,朝着前方望去,只见死气浓郁,确实是大量尸骸堆积的结果,便对蓝玉说:“我来开路,你自己小心。” 数条赤练火蛇显现,将昏暗的地宫照得明亮了许多。 陈业走在前面,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幽深的裂隙。 本来是砖石铺砌的地面,裂开了一个方圆数丈的大洞,依稀能听到风声从里面传来,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声。 陈业操控着一条火蛇跳入其中,一路坠落好一会儿,竟然都没摔到底。 陈业感慨说:“这洞确实很深啊,怕是有十几里,怪不得尸骸扔进去都填不满。” 洞口只是数丈,但赤练蛇越是往下坠落,四周便越宽阔,也不知道掉了多久,才啪的一声落入水中。 赤练蛇在水中游了一圈,陈业便发现了不对。 这里不是地下河,而是一个死水潭,不与别处联通。 更令陈业感觉诡异的是,这死水潭里没看到尸体的存在。 就算最近地宫没杀人,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难道不应该是尸骸遍地么,怎么这么干净? 除非,这地下有什么东西会来清理掉那些尸骸。 (本章完) 第211章 地下魔影 第211章 地下魔影 赤练蛇在水潭里面游了几圈,倒也不是一点残骸都看不见。 水潭底部有不少遗落之物,看着像是破碎腐烂的衣服,或者是摔坏的枷锁碎片,还有不起眼的一些碎骨…… 这些都能看得出来,确实有过尸骸坠落此间,但尸体都应该被带走了,只留下这些不起眼的碎屑沉积下来。 问题是,是谁在收集这些尸体? 赤练蛇从水潭中爬出,四处寻找方向。 果然,不远处就是一条宽敞的通道,一路延伸到幽深之处。只是地面全是坚实的岩石,也找不到什么脚印的痕迹。 陈业也弄不清楚在这里处理尸体的是人还是妖,但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探索个明白。 赤练蛇开始一闪一闪地在这条地下通道中游走。 陈业这火蛇地狱的神通很诡异,赤练火蛇几乎成了陈业的分身,共享一切的感官。而只要火蛇所见之处,就能召唤新的火蛇。 这边一闪一闪地前行,是生怕路上有什么陷阱。 但陈业似乎想多了,蜿蜒曲折的地道中走出百丈距离也不见有任何不妥,反倒是看到了许多暴露出来的朱砂矿石。赤红色的矿石大片大片出现,越是往里走,四周的鲜红就越来越深。 “还真是一条富矿。” 陈业不太懂地质学,但这一路前行所见的朱砂矿都够黄泉宗挖十年了,而眼前这条蜿蜒的通道似乎远远没有尽头。 看来蜃楼派的地图确实没错,这里确实有一个地下富矿,这些朱砂挖出来够黄泉宗用好几百年了。 虽然这深度有些不太正常,但对阴魂来说影响不大,毕竟阴魂都会飞,也不怕窒息的问题。 但陈业并未放下心来,他还没找到收集尸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尸体自己变异了爬起来,那也该有痕迹才对。 “等等……不会吧?” 陈业的赤练火蛇突然缩小了身形,因为陈业看到了前方有几个蹒跚的身影。 地上有还未彻底化去的水迹,赤练蛇还能嗅到那血腥与腐臭的味道。 “还真是僵尸?!” 掉下水潭的那些尸骸都变成僵尸了,然后自己沿着这条通道前进? 想要让尸体自己变成僵尸,那可不是随便画个符能解决的,陈业当初炼制墨慈的尸体都了好几天,而且只是让尸体勉强听懂铃声行动。 想要让尸体自行炼制,还沿着固定路线来行动,那水潭之中一定有着独特的阵法。而且设计得非常精妙,陈业都不曾发现。 炼尸的不一定是魔头,但炼尸的大部分都是魔头,只有魔门需要大量的活人与死人来练功。 难道这地底深处竟然藏着一群魔头,就等着皇城杀人来投喂? 陈业不禁大吃一惊,蜃楼派不是在这里调查过么,怎么就没法发现魔头的存在? 太多的问题需要搞清楚,陈业只能将赤练蛇缩小到极致,谨慎地跟在这些湿漉漉的僵尸身后。 只是陈业没等到这些僵尸走到目的地。 陈业就听到了一声爆喝:“哪来的小辈,受死!” 一只仿佛被剥了皮的大手突然出现,朝着陈业抓来。 还没触碰到那腐烂渗血的手掌,一层层血光先压下来,那几只僵尸先支撑不住,被血光化为脓水。 陈业心中一凛,这剥皮血手来势汹汹,不是寻常手段。 细如红绳的赤练蛇瞬间变作巨蟒,张口喷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焰,与那压下的血光轰然相撞。 血光与烈焰撞在一起,明明都是无形之物,却像是两股怒涛对冲,发出震天巨响。 血火交织之处,嗤嗤作响,蒸腾起腥臭血雾。 一击失利,那人意外道:“赤练蛇?!” 陈业可不会客气,火蛇眨眼之间,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庞大的蛇身将整个通道都挤满,无尽烈焰从蛇口与蛇身中喷出,火焰填满每一道缝隙。 在这无尽烈焰灼烧之下,那血手避无可避,只能以法力硬抗。 不过片刻,血光消弭,这只手掌被烧得皮肉焦黑,滋滋作响。 但那地底之人仿佛丝毫无惧,一声狞笑传来,那血手五指箕张,掌心裂开一道狰狞血口,喷出粘稠血浆。 这些血浆仿佛是九幽血池中流出的剧毒之血,不仅烈焰烧不掉,落在赤练蛇身上还会滋滋冒烟。 陈业感同身受,仿佛是承受了剥皮一样的痛苦。 但这点痛苦只能让陈业微微皱眉,他以罡煞炼体之时,先炼的可是骨髓,那才叫真正的痛入骨髓,与之相比,这点皮肉之痛根本不算什么。 地底处的赤练蛇被血浆消融大半,露出森森骨头,但转瞬间就化为无形,没有留下半点残渣。 暗处之人发出疑惑的哼声,从一片猩红的阴影中走出。 “怎会连骨肉都没留下半点,这难道不是赤练魔宗的灵兽么?” 这人全身血红的长袍,头上是没有半根毛发,不仅仅是秃头,就连眉毛都没有,光秃秃的脑袋加上苍白起皱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泡太久的尸体。 这人四处搜索着赤练蛇的踪迹,但最终只找到那几具尸体融化之后留下的脓水。 正疑惑间,这人抬头望向通道远处。 黑暗中,好几道火光亮起。 又是几条水桶粗的赤练蛇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朝着这怪人所在的方向快速冲来。 “赤练魔宗都亡了,哪来这么多赤练蛇?!” 这怪人再次挥出那血色大手,塞住了整个通道,朝着那些赤练蛇吐出更多的血浆。 赤练蛇的火焰完全无法抵挡这些血浆,又一次被血浆淹没,最终化为虚无。 但赤练蛇杀之不尽,不断有新的赤练蛇从通道的另一头涌出来,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冲来。 目光所及之处便能召唤出赤练蛇来,陈业只需要在路上留一条小蛇,就能作为自己的双眼,重新召唤出新的赤练蛇来。 这场斗法,从一开始陈业就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就看谁的灵气先耗尽了! 赤练蛇无穷无尽,仿佛这通道与火蛇地狱连接,怎么也堵不住源头。 一开始这怪人还能从容应对,那血手中的血浆也像是无穷无尽,但坚持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火蛇不见少了丝毫,但那血手中喷涌的血浆便已经明显减少。 赤练火蛇却是越来越多,越冲越近,直到一条被消融得只剩半截脑袋的赤练蛇冲到血手之上,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血手吃痛,疯狂地抽搐起来,五指收紧将赤练蛇捏成肉泥。 但更多的赤练蛇冲来,毒牙一口口咬在这血手之上。 无毛血袍怪人发出一声惨叫,仿佛也是感同身受,连忙将血手收回,身体再次遁入阴影之中。 陈业想要追踪,但赤练蛇在地底游走了好几圈,只找到犹如迷宫的朱砂矿脉,怎么也发现不了那怪人的身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陈业在这地底矿脉里面发现了好几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刻画了许多邪异的阵法,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销毁的断肢残臂,有没来得及熄灭的炉火,甚至还有一炉还没炼完的血丹。 看来这里确实是那魔头的藏身之所,而且应该不止一个魔头。陈业搜了一圈,那些日常用具都是成套成套的,在这地底生活的魔头至少是两位数。 而这还只是陈业暂时探查到的地方。 这些地底通道四通八达,陈业也不知道自己路过的部分占了多少。 可惜这些魔头都跑得太快了,陈业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陈业叹息一声,将赤练蛇收回,然后对蓝玉说:“有麻烦了,我在地底不仅发现了朱砂矿,还有魔头隐藏其中的痕迹。” 蓝玉一听,立马抓紧了自己的长剑,问陈业说:“魔头?有多少,在哪里?” 陈业笑道:“想什么呢,我都被那魔头跑了,你还想自己追上去斩妖除魔不成?” 那魔头的修为其实在陈业之上,法术神通也比陈业厉害,那血手若是落在陈业身上,他也未必能够抵挡。 但那魔头运气不好,被陈业这神通给克制了,十八个气海的灵气源源不断,靠着这种不讲理的打法将对方击败了。 陈业对蓝玉说:“这朱砂矿的事情,怕是不那么容易解决。地底魔头之事,我们还是向清河剑派汇报一番再做计较。” 陈业虽然不知道地底那魔头是什么来历,但那人的法术过于厉害,与他之前所见的魔头都不一样。 陈业不由得想起张奇说过的话,当初十八位魔尊有十八门传承。 那千年以来,这些魔头都藏在哪里? 天下承平,一两个作恶的会有,但那种大规模培养弟子的魔宗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涅槃宗有自己的洞天福地可以躲过正道的搜索,那其他魔宗是否也有这种手段。 蜃楼派可是探过这个朱砂矿的,他们都没发现魔头的所在,是疏忽了还是魔门有隐秘自己的手段。 那陈业这次为何又这么简单就发现了呢? 他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那些魔头隐忍了千年,是否也到了数量庞大无法隐藏的地步,是否已经做好了随时反攻的准备? 不是陈业发现得太轻易,而是魔头们不准备再躲下去了。 (本章完) 第212章 一家之言的真相 第212章 一家之言的真相 地下朱砂矿是真的,但陈业着实高兴不起来。 这些魔头都快不避人了,光明正大搞事啊,真觉得张奇时日无多了? 陈业倒也没有慌张,魔头出世都已经酝酿这么久了,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在皇城随便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陈业让蓝玉手持万魂幡为自己护法,然后便沉入梦境之中找尊主商量此事。 听得陈业提起那地底魔头的血手法术,尊主也变了脸色。 陈业疑惑道:“这也是当年十八魔尊的传承之一么?” “当然是,但若是其他的魔尊传承我倒也不会这么在意。”尊主故作神秘地问陈业说:“你猜,这一招是哪位魔尊的成名绝招?” 陈业想了想,回答说:“若是那些我不曾认识的魔尊,师祖你肯定不会这么问,我与之有过因果的魔尊也就两位,赤练魔尊的传承我早就知道,没有这种法术,那这招血手应该就是那无咎魔尊的成名绝技了吧?” 尊主高兴地说:“聪明,不愧是我的徒孙。” “无咎魔尊的传承……” 陈业虽然猜对了,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愁眉深锁。 “师祖,事到如今,当初魔门内斗的真相,你也该给我透露一些了。” 尊主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当年大战之时,我还没出生呢。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从赤练圣教的传承之地得知的,都是当年赤练圣教的记载,是否片面,是否一家之言,这些我都无法分辨。 “正因为不知真假,所以我才一直懒得跟你说,免得影响你这一宗之主的判断。不过,如今无咎魔尊的传承都出现了,看来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这故事要从许久之前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家破人亡的小孤儿……” 陈业无语,是不是每个魔修都是标配的家破人亡开局。 但作为一个尊师重道的人,陈业没有打断,甚至没有半点不耐烦,听着尊主说那过去的故事。 尊主的凄惨过往有点普通,就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惨。 本是富家子弟,但遭遇了横祸,反正就是家人惨死,尊主便发誓要报仇。 了几年时间,算是将仇人杀了大半,但追杀最后几个凶手的时候不小心来到一处秘境。这里便是当年赤练魔宗被灭之后,残存的余孽留下来的传承,希望后人可以继承赤练魔尊的衣钵。 秘境试炼自然也是寻找天赋与心性契合之人。 尊主身负血海深仇,复仇的意志坚定,这便被选中成为赤练魔宗的传人。 这秘境之中不仅有赤练魔宗的各种秘术、丹药和法宝,还有那些魔头留下来的许多记录往事的玉珏。 “当时我还不知道所谓的正魔大战,也不曾听过什么是十八魔尊,只当是故事来听。当时十八位魔尊虽然各有心思,但都明白张奇的厉害,谁跟他单打独斗都是送死,哪怕是七八位魔尊联手也未必能稳胜。 “因此,即使彼此不信任,但魔尊们还是想着联手先将张奇镇压,其他事情再做计较。” 魔头们不是傻子,即使不能对别人掏心掏肺,但简单的利益还是能算清楚的。 陈业也一直很不理解,为何无咎魔尊一人死了,魔门便内讧了,就没有一个提出冷静一下? 毕竟十七位魔尊也是占了绝对优势,少一个就少一个。 但接下来,尊主就为陈业解惑了。 “只是,在这关键之时,无咎魔尊身死的消息传出,引得其他几位魔尊前来查看。结果,无咎魔尊分明是假死,用自己当诱饵,联合正道伏击了赤练魔尊,不仅如此,涅槃宗当年的宗主也遭了暗算。那时候一场大战,赤练魔尊身受重伤,无咎魔尊凭借着自己不死不灭的手段挡下了赤练魔宗的反击,然后张奇出手,一剑重创赤练魔尊,同时斩杀了涅槃宗的宗主。” 陈业惊讶道:“张真人也在现场?不是说五大门派都躲在一边,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么?” 尊主摇头道:“我都说了,这是一家之言,真真假假如何能分得清。但那秘境之中确实留有无咎魔尊的眉心骨,想来无咎魔尊被开了颅这事应该不假。而若非生死之战,何至于惨烈到这个程度?” 听到这里,陈业便感觉魔门内讧说得过去了。 若是无咎魔尊死得不明不白,外人怎么谣传魔尊们内讧也没用,大家都不是傻子,相互对一对口供,就算有所怀疑也可以暂时压下。毕竟大家利益一致,光是怀疑很难打破这种利益联盟。但亲眼所见就不一样了。 无咎魔尊都直接反水了,打得脑浆都蹦出来了,这还算什么谣言? 在确凿无疑的证据面前,什么联盟都撑不住,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陈业问道:“但为何无咎魔尊突然就站在正道那边了?堂堂魔尊,难道以为真能浪子回头?就张奇那性子,就算最后赢了,又能容忍无咎魔尊继续活下去么?” “谁知道呢,我再说一遍,这是赤练圣教记录下来的一家之言。里面自然说的都是无咎魔尊阴狠毒辣,赤练魔尊无辜被害。不管我如何感恩赤练圣教的传承,道理总是明白的,他们毕竟是魔头,魔头的话有几分可信,这就不好说了。” 尊主这话说得陈业都意外,便问道:“但师祖你不是铁了心要复兴赤练……圣教么?” “两码事,我不曾见识过当年赤练圣教吃人吃满一个山谷的恶行,而我若非得到这份传承,我早就死于非命,更别说为亲人复仇。能活到如今,成为人上之人,也多亏了这份传承。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圣教不至于断了传承。 “具体的对错,任凭旁人说去,我行事只求问心无愧,能让圣教转化为旁门便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这心愿都快要完成了,当年魔尊们的私事我才懒得理会,那时候我都没出生,关我屁事。” 陈业只能说:“不愧是师祖,活得通透呢。” 尊主却说:“少拍马屁,你小子如今准备怎么办?” 陈业却说:“还能怎么办,给清河剑派汇报一下,斩妖除魔还是五大门派的任务,与我这种旁门小门派有多大关系呢?” 尊主却冷哼道:“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无咎魔尊之死本来就处处蹊跷,当初他下套暗算赤练魔尊时也只是受了伤,以他的本事,这点伤势不可能致命。最后如何身死,如何被封印在焚香门,这可都是天大的秘密。 “你也见过张奇,这老头子既然不愿意说,多半是与焚香门的陆行舟有密切关系。而现在,无咎魔尊的传承者现身了,焚香门想来是脱不了干系。 “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无咎魔尊是被封印在青棺山深处,也是藏在地底下的。如今中原皇城的地底也有魔头出没。你说,这千年来躲起来的魔头是否都藏在地下?这地上地下可都是差不多大,若是魔门在地底下繁衍传承千年,你猜他们如今有多少人?” 陈业听了,却没有多少激动的表现,他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但即便真是如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地底下的蟑螂看到一只,说明已经养了一大窝,陈业今日见到一个魔头,说明魔门真的已经要忍不住重新冒头了。 或许,他们等的就是张奇离开的那天。 陈业对尊主说:“除非焚香门做好了准备,在张真人离开之时就举起魔门大旗,直接投入魔道,否则再怎么麻烦,首当其冲的还是陆行舟。张真人离去,他便是正道唯一的合道境,魔门想要反扑,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 “焚香门家大业大,他们都不紧张,我们何必杞人忧天?还不如趁这段时间积攒些东西,壮大黄泉宗的实力。” 尊主抚掌大笑,对陈业说:“不错,是我的好徒孙,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才能成大器。朱砂矿之事不要再拖延,直接开采。张奇一日没死,魔头们一天不敢真现身。如今朱砂矿中的魔头被你赶走了,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回来。 “马上开采,马上将朱砂矿送回黄泉宗。你那两位好兄弟琢磨出来的机关臂非常好用,之前我还想着教那些阴魂画符非常麻烦,现在只要教他们如何维护机关臂,教他们如何拆卸安装就行了,那就简单了十倍。 “黄泉宗若是建造更多这些机关臂,然后加上大量的朱砂矿,符纸就不会缺,这东西对厉害的修士无用,但对一个宗门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资源。” 陈业点了点头,他也有这个意思,既然正魔大战已经迫在眉睫,那便没那么多讲究了,冒险也得将这个朱砂矿抢下来。 陈业说:“我会尽快安排挖矿的事,运输也不是问题。师祖你之前送我的葫芦,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之前建造酆都城之时,尊主送陈业一个五行葫芦,里面装的就是能建造一整座城的各种材料。这葫芦现在都倒空了,用来装朱砂矿最合适不过,运输一个葫芦倒是简单,只需要让黑旋风多飞几次,那成千上万吨的朱砂就能轻易送到酆都。 这便是仙家法术,凡人根本想象不到。 商量好了这些,尊主突然又问道:“你不是跟焚香门一个女弟子不清不楚的么,吹吹枕头风,打听一下无咎魔尊的事,多做准备总是不错的。” 陈业翻了个白眼说:“我去焚香门送死啊?他们巴不得灭了我。” 尊主却说:“你忘了?那焚香门的女弟子,被我的赤练蛇咬了一口。你若真想找她,入梦就行了。” (本章完) 第213章 复活无咎魔尊的计划 第213章 复活无咎魔尊的计划 地底极深之处,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传来令人心寒的怪异声响。 刚刚与陈业大战一场的秃头怪人从阴影中遁出,现身在这溶洞之中。 随着他的出现,黑暗中的凶恶之物仿佛被惊醒,一道道火光随机亮起,照亮了这个幽深的溶洞。 溶洞四周全是蠕动的血肉,仿佛是身处某种巨兽的体内。 而溶洞这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骸骨兑取而成的高台,骨台的四周或坐或立,围拢着十数道形态各异、气息恐怖的身影。 而那无毛的光头只是其中之一。 白骨台上亮起一道淡漠的光芒,数道磷火显现,汇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明明只是虚幻的影子,却让四周的魔头都虔诚下拜,全部都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这魂火开口,发出低沉的声音:“奉祭之日还未到,你为何突然回来。” 光头诚惶诚恐地下拜,缓缓举起右手说:“尊主,我遇到了赤练魔宗的人,斗法之时一时不慎,中了对方的暗算。我不知对方的虚实,只好暂时撤回,怕影响大计,便回来向尊主汇报。” “赤练魔宗?!” 魂火小人发出疑惑与愤怒的声音,眼神一凝,这光头就被无形之力抓起,送到了高台之上。 仔细端详过这光头手上的伤口,魂火小人才将他扔到地上,命令说:“确实是赤练蛇,你如何招惹了此人,细细道来。” 光头只能将如何察觉赤练蛇出现,又如何与之斗法,巨细无遗,不敢吹嘘,也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 仔细听完,这魂火小人眉头紧皱。 “之前百海谷之事,赤练魔宗复苏大计已然失败,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辈还敢来坏我们的大事?” 光头连忙说:“尊主,为防止影响了大计,是否该对此人斩尽杀绝?” 火魂小人嘲讽道:“初次交手你便输了一招,还想斩尽杀绝,被斩的是你!” 光头连忙磕头跪拜说:“尊主恕罪。” 魂火小人又骂道:“废物,若是你当场将那人拿下或者直接杀了,一切都好办,如今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却已经暴露了身份。” “尊主息怒,属下并没有暴露身份。” “愚蠢,你认得出那赤练蛇,赤练蛇认不出你的吞天魔手么?都是当年十八位魔尊的传承,老家伙们哪个认不出来?都是废物!终究是走捷径突破到化神的下等货色。” 魂火小人一阵大骂,点点火星飘出,吓得众人瑟瑟发抖,仿佛那些飘散的火星是天下最恐怖之物。 但他们还不敢躲避,一个个只能匍匐在这魂火小人的面前。 等到运气不好的被这些火星沾在身上,顿时痛得满地打滚,身上的皮肉仿佛被硫酸泼了,开始滋滋冒烟。 倒是那惹怒了魂火小人的光头运气好,那些随处飘落的星火竟然没落在他身上,但身旁两个魔头的凄惨模样也是让他吓得瑟瑟发抖。 这位尊主喜怒无常,迁怒他人已经是他最不吓人的地方了。 好一番发泄,将这些魔头整治得服服帖帖之后,魂火小人才稍稍平息怒火。 魂火小人对那光头说:“赤练魔宗之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你来给我处理好,我不管你是去死还是去投诚当尖细,将赤练魔宗给我稳住了,若是影响了我的大计,我要你生不如死!” “谨遵圣谕。” 光头连忙化作阴影消失,必须要马上找到那个赤练魔宗的魔头才行。 光头逃过了一劫,却让其他人恨得咬牙切齿。 敢情这剥皮水蛭一样的东西,自己惹了祸,惹怒了尊主,结果遭殃是旁人,他反倒是一点惩罚都没受。 他们不敢说魂火小人处事不公,只能心里想着找到机会一定要将这光头狠狠折磨一番,以消心头之恨。 魂火小人赶走了那光头,又对其他人说:“潜入焚香门的计划进展如何了?那条通往青棺山镇魔之地的秘道可曾打通?” 听到这个问题,众魔头精神一振。 一位文士打扮的魔修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一段,恭敬地回禀道:“启禀尊主!幸赖至尊赐下噬土阴虫,我等已成功避开了焚香门外围的大部分禁制,秘密挖掘多日。如今,距离青棺山地面,只剩下最后三里的岩层。只是此处已经快要触及焚香门的禁制,若是继续挖掘,马上就会被焚香门发现。” 魂火小人听了倒是没有再生气,微微颔首说:“那便做好准备,最后三里地,等到时机成熟时就要一击即破。张奇时日无多,等他飞升,便是行动之时。记住,必须要破开封印,哪怕你们死绝了,都要给我破开青棺山的封印!” 一群魔头跪下磕头,齐声高呼:“谨遵圣谕。” 自私自利的魔头哪里会为了旁人的计划舍生忘死,这事魂火小人之后,这群魔头心里也有数。 但众人都是被魂火小人所制,不听命令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那折磨人的手段真是想想都令人恐惧。 到时候,哪怕不想冒险,也得硬着头皮冲进去。 只能祈求打焚香门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那封印破开。 他们其实也不明白为何要选焚香门。 明明张奇飞升之后,五大门派就剩下焚香门有合道境坐镇,柿子也该挑软的捏才对,偏偏要去招惹最厉害的一个。 就算冲破封印又如何,无咎魔尊死了那么多年,真能活过来么? 按照这位尊主的说法,他们所有人都是无咎魔尊的徒子徒孙。 当初焚香门用阴谋诡计害死了无咎魔尊,他们这些徒子徒孙当然要为老祖宗复活而出一份力。 但这些魔头们却不是这么想。 先不说无咎魔尊还能不能活过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无咎魔尊真活过来了,这位魔尊就会认这群所谓的徒子徒孙么? 魔门中人哪有那么多的师徒之情,说不定无咎魔尊感觉一阵饥渴,抓起他们几个直接生吞了,连蘸酱都免了。 而且,复活祖师爷算什么,没点好处的话,亲爹亲妈都没必要复活。 一众魔头心想,这位尊主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操控无咎魔尊,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将其复活。 若是能将这个办法学到手……掌控一位魔尊的好处,那还用说么? 就在这些魔头怀着各种心思时,陈业已经从梦境中醒来。 虽说祖师爷有命,让陈业入梦去找莫随心打听消息,但陈业却是不愿意这般行事。 其一,莫随心当初被赤练蛇咬了之后,是唯一一个被操控了心神的人。 每逢大战先除卜者,祖师爷不愧是老魔头,用这招给小辈们狠狠上了一课。 莫随心被控制,整个百海谷就像是盲头苍蝇一样,完全无法应对。 而陈业很清楚,此事对莫随心影响极大,说不定已经成了她的心魔。再怎么说,莫随心与陈业关系不浅,哪怕只是朋友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来揭开她的伤疤。 其二,莫随心终究是焚香门弟子,若是陈业将她拉入梦境,谁知道会不会被焚香门察觉。 这可是黄泉宗的一大秘密,没几个人知道陈业可以通过梦境与人交流,甚至魅惑人心。如此重要的手段当然要保密,没必要冒险用入梦来与莫随心互通消息。 因此,陈业还是选择用最简单的办法——写信。 不同的门派都有自己的传信手法。 清河剑派喜欢用飞剑传书,不是真扔出一柄飞剑,而是用特殊的符纸来演化剑气,带着书信飞往清河剑派。 而寻常散修也有纸鹤传信的法术,当初吕福胜就是用纸鹤为陈业带路,将他带到那百海谷的圃之中喝茶聊天。 陈业也学过这招,不过纸鹤传信速度就太慢了,估计比凡人骑马送信快不了多少。 因此,陈业将书信折成纸鹤的模样之后,就吩咐黑旋风飞向焚香门。 陈业吩咐说:“记住,不要靠近焚香门,差不多到了,就将这纸鹤放出去,然后马上回来。” 如今这灵兽飞行速度已经比御剑飞行还快,全力飞行的话,前往焚香门最多也就四天,然后将纸鹤一放就完事了。 不过要全速飞行就不能载人了,不然陈业还真想跟着去确保这封信能稳稳送到。 黑旋风向陈业讨了半葫芦血丹,这才心满意足地飞上天空,然后转眼间消失在天边。 陈业摇头说:“这孽畜,胃口越来越大了。” 以前的黑旋风一颗血丹就能让他俯首帖耳,现在动不动就吃上十几颗血丹,真不怕撑着了。 眼看陈业忙完了,蓝玉才疑惑地问:“恩公,我们如今要回清河剑派汇报么?” 陈业摇头说:“没有黑旋风代步,你那御剑飞行也不比骑马快多少,时间太长了,不如在此等候几天。你若有剑符,直接向清河剑派传信便是。” 蓝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就在这寻个客栈暂住?” 陈业却说:“不,住在客栈容易连累了旁人。谁知道地底下那个魔头会不会大半夜摸到我们这边玩暗杀?防人之心不可无,魔门手段诡异莫测,我们就当那魔头跑回去请了帮手,正在满皇城寻找我们的踪迹。” 蓝玉顿时紧张起来,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应对?” 陈业笑道:“简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以逸待劳对付魔头,我最有经验了。” 经过之前的交手陈业隐隐感觉到那光头比自己高出一个境界,虽然不太准确,但也不会差太多。 当初他气海境就坑死了两个通玄境,如今他已经是通玄境第一,那不妨就杀个化神境来试试手段。 (本章完) 第214章 五阴食灵阵 第214章 五阴食灵阵 幽深的地宫之中,一团模糊的阴影从裂缝中爬出。 然后沿着陈业留下的气息一路追上去。 修仙者的踪迹还是很容易追踪的,体内气海无时无刻不在搅动四周的灵气,所到之处一定会有变化,留下特殊的痕迹。 这种痕迹能持续好几个时辰,有些能持续好几天。 只要灵目一开,自然就能看到留下的踪迹。 前提是,对方没有刻意隐藏。 这光头躲在阴暗之处,仔细观察着四周,果然看到了灵气扰动留下的痕迹,看样子是长时间在这裂隙处站立,所以才会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没有掩盖行踪,如此托大,看来是胜了我一招便看不起对手了。哼,真把斗法当成堂堂正正的擂台对决了?” 这光头不屑地嘀咕了一声,继续在阴影中前行,沿着陈业留下的痕迹追上去。 魂火小人的命令是让他务必解决这个赤练魔宗的修士,杀了也好,控制也好,不能让他影响挖穿青棺山的计划。 光头的天赋神通是遁入阴影,在此期间仿佛就不在此世,不管是什么法术神通都无法影响到他的肉身与神魂。 凭着这门神通,他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之前只是有些托大,感觉赤练蛇很好对付。 谁曾想赤练蛇是挺好对付的,但架不住量大,那无穷无尽的数量硬生生消耗了他大半的灵气。 若非如此,自己绝不会输。 如今光头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对方有着海量灵气,那就不要跟他打消耗战,而是找准机会一击暗杀。 能杀掉当然最好,若是有别的麻烦,那就只能用魔门的那一套了。 虚与委蛇,假装交易,然后掩盖真正的目的,就看谁能博弈到最后。 心里定了计较,幽影蜿蜒而行,沿着陈业留下的气息一路追上去。 这一路追出了地宫,又穿过热闹的城市,越是追赶,光头越是感觉不妥。 路上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就算再怎么大意的修士,平日赶路的时候都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灵气痕迹,简直就是故意留下来引诱别人追踪。 “哼,雕虫小技。” 光头也活了不少年月,虽然一直躲在地底深处,轻易不敢出现在人世,但地底魔门同样勾心斗角,能活到现在的人都不会是蠢材。 幽影中的魔头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那明亮的灵气痕迹一直指向南方,正是那皇陵的位置。 “阴煞之地,赤练魔宗……嚯嚯,想要借用地脉布置阵法来对付我?太愚蠢了,我等在地底多年,对地脉的了解比你这外来的可深刻得多。” 自言自语之后,这老魔头又开始念念有词,阴影中有无数丝线交织,最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里有一道非常不明显的灵气扰动痕迹,很显然是被竭力掩盖过的。 “真身在这边,按照地脉推断……原来躲在乾位,不错,是个稳妥的方位。若是我顺着踪迹追下去,落入阵法之后,就算要鱼死网破,这乾位也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厉害啊,原来是个阵法的高手。” 推算地脉方位并不是修士必修课,大部分人只会埋头苦修,一辈子为提升修为而努力,法术都不会几个,哪有空去研习阵法。 光头能这么快推算出此地的地脉方位,完全是因为他在地底潜伏多年,无咎魔门的脉络已经覆盖了中原各处的地底。正因躲在地底,才更需要学会推算方位,否则在那迷宫般的地底中要不了两天就会迷失方向,说不定会活活饿死。 因此,能够在地底成魔的都是阵法方面的高手。 内行看门道,那赤练魔宗之人是突然出现,估计对皇城并无了解,但短短时间就算出了最优的布阵方位,还给自己找到了最安全的生门,这本事可比光头厉害多了。 “手段是厉害,但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神通最擅长匿影追踪,此乃天命,天命在我!” 得意地自言自语着,这是光头的习惯。 从他第一次与人斗法侥幸得胜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绝对是天命眷顾之人。否则被绑到地底的奴隶那么多,凭什么他可以在死人堆里面爬出来? 凭什么第一次斗法就以弱胜强? 又凭什么扶摇直上,得到了魂火小人的恩赐,短短时日就修炼到化神境界? 这可是小长生境界,不管夺舍多少次,神魂都不会受损。 跟其他追随魂火小人的魔头不同,他才是真正的地底奴隶出身,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每一次遇到凶险都能逢凶化吉。 没看到之前受罚的时候,其他魔头都被烧得死去活来,反倒是惹事的他一点魂火都没粘上,也就被训斥了几句。 这就是命啊,这样的命运,何止万中无一,那是十万百万中都没有一个。 万般皆是命,遇到他,算这赤练魔宗的修士命不好。 光头冷笑着沿着那被竭力掩盖的灵气方向追过去,遁入阴影的他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不管是墙缝还是山石,一掠而过,如履平地。 没过多久就到了那生门所在。 继续潜伏在幽影之中仔细搜索,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那修士的踪影。 一层朦胧的幻术遮掩着他的身形,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 “看着还挺年轻,手上拿着的是万魂幡?还有这阵法的布置,呵呵,你运气是当真不好啊,五阴食灵阵,这不是魔门最常见的阵法么?会炼万魂幡的谁还不会这个阵法了?” 光头只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这五阴食灵阵跟万魂幡差不多,在魔门算是随便打听一下都知道的东西。但流传广不代表不厉害,正如那万魂幡,堪称是最实用的魔门法宝,消耗同样的资源和心力,你还真找不出比万魂幡更好用的法宝了。 五阴食灵阵也是一样,这就是用阴魂布置的最基础的阵法,但正因为简单好用才流传广。 若是他毫无准备落入阵法之中,就会被阴魂不断抽取灵气,化神之下的修士撑不了片刻就要灵气尽失。 或许有人觉得,那马上逃跑不就行了,逃出阵法范围就能活命。 但魔门害人的手段没有这么简单能化解的,阵法效果如同跗骨之蛆,哪怕只是沾染一点,也要费许多功夫才能驱除。 想要彻底接触灵气外泄的效果,就得找个地方一两个时辰安心打坐。 而你只要被阵法笼罩过,灵气就会快速流失,就算转身就跑,也会加快灵气流失,而且会被打上阵法的印记,怎么逃都无法逃过对方的追踪。 那布阵之人就能以逸待劳,不紧不慢追在你身后,等你灵气耗尽。 谁会给你这么长时间静修? 这阵法虽然不致命,但极其阴损。 “这人本来就灵气远超寻常修士,结果还用五阴食灵阵来消耗对手的灵气,当真是有优势就用到极致,不愧是我魔门中人。不过五阴食灵阵若是被人发现,那破解起来就太简单了。” 光头心中得意,继续留在阴影之中,一点点朝那躲藏起来的赤练魔宗修士靠近。 他还很仔细,生怕路上有任何示警的阵法。 结果这份谨慎还真没错,这人不仅布置了五阴食灵阵,还在周身布置了几个小陷阱,幸好都被光头提前发现。 阴影化作游蛇,一点点避开这些陷阱,终于来到了这个赤练魔宗修士的身后。 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对方。 “天命在我,是你自己命不好啊。” 光头感慨了一声,从阴影之中现身。遁入阴影这招虽然好用,但想要偷袭就只能从里面跳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一瞬就够。 灵气汇聚,化作一只狰狞的血手,朝着这个赤练魔宗的修士一掌拍下。 这是吞天魔手,是无咎魔尊当年的成名绝技。 一掌之下,炼化天地。 世间万物都无法抵挡那掌心流出的脓血,会被腐蚀成最精纯的灵气,然后被吸收,更增魔手的威力。 传闻无咎魔尊这招曾经炼化了数十个正道门派,连人带山门都炼入其中,所以一掌之威能覆盖天地,将世界都纳入掌控。 光头自然没有这份本事,但吞天魔手的威力绝对是魔门神通里面一等一厉害。 之前这人全靠无尽的赤练蛇来抵挡吞天魔手,如今仓促之间被抓住了本体,任他有多少赤练蛇都挡不住! 魔手突现,一把抓住了这人个赤练魔宗的修士,血浆喷涌,顷刻炼化。 这一次,不再是化作虚无,而是血肉成灰,转化成灵气被吞天魔手吞噬吸收。 这人的神魂还想要逃脱,但也躲不开那漫天血浆,最终在绝望哀嚎之中化为灵气,全部被炼化到魔手之中。 光头仔细感受着灵气补足的快感,得意地说:“呵呵,还是个化神境,这番收获,我的吞天魔手也能更上一层楼了。上天果然是眷顾我的,再给我几年,即使是尊主……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明明刚刚击杀大敌,怎么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但不等他重新遁入阴影,脚下的坚石就变成了一团烂泥,让他迅速沉入其中。 光头奋力挣扎,想要施展自己的神通遁入阴影之中,但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我的灵气怎会消耗得这么快?!” 明明刚刚还施展吞天魔手,炼化了许多灵气。 震惊之下,四周的一切如雾气散去,这里哪里是皇城,分明还是皇城地宫,只是不知道拐到了哪个阴暗的角落,四周只有青砖与烛火,犹如坟墓。 陈业就站在这人面前,看他满脸不敢置信,笑着说:“你还真信命啊?我这幽幻地狱骗别人都没这么方便,你这是完全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啊。” (本章完) 第215章 真正的蛊惑是认可 第215章 真正的蛊惑是认可 陈业练就三重地狱,每一层都有其特殊用处。 火蛇地狱算是最实用;铜钟地狱是震慑人心;而幽幻地狱则是最难用,但又最防不胜防的。 幽幻地狱并非寻常的幻术,而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常人以为,厉害的骗子是将虚假的东西当成真的,蜃楼派就是这种玩法,将虚假变成真实,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变出来了,就能将你唬住。 但陈业这幽幻地狱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蛊惑人心,就是“肯定”与“赞许”。 每个人都有自己立场和利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只是这世上大部分时候旁人都不管别人的死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 每个人都是渴望被认可,渴望被尊敬,更渴望成功。 别管有没有努力过,也不管方法对不对,每个人都渴望这些。 幽幻地狱就是无限制地“认可”你的一切。 而且陈业的地狱不是单纯的法术,而是一种改换世界的厉害神通。 将地狱笼罩范围变成自己的小世界,各种法则都受到陈业影响,像是自成一界那般。 所以这光头遁入的阴影,其实也存在于陈业所布阵的地狱世界,沾染了幽幻地狱的气息。 只是这遁术确实厉害,陈业都无法一下子将他彻底拉入幽幻地狱之中。 但地狱的影响已经开始生效,一路上光头所想所做的一切都在不断实现。 他希望找到对手的灵气痕迹,就真让他找到了,他觉得这么明显的踪迹一定是假的,所以他的“谨慎”就得到了收获,找到了“隐藏起来的真相”。 这份智商上的优越感让他更加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继续往前。 一次次的预判,一次次的成功,一次次的谨小慎微,一次次的发现敌人的破绽,这种犹如破解谜题一样的成功感不断刺激着光头的神魂。 他的心神防线不断在松懈,一步步落入陈业的陷阱。 至于那五阴食灵阵,陈业确实布阵了,只不过不是在皇陵,而是就在这地宫之中。 这阵法好用归好用,但需要大量怨气冲天的厉鬼作为基础。 陈业身边没有“厉鬼”,之前是没办法布置五阴食灵阵的,不过现在身边的鬼差实力上来了,倒是可以勉强一用。 若是面对那些真正厉害高人,一巴掌下来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哪里等得到灵气耗尽的时候。 但对付修为差不多的修士时,这五阴食灵阵就是极为有效的阵法,毕竟灵气消耗完了就奠定胜局了。 光头以为自己还潜伏在阴影之中,其实早已是用真身行走,在阵法影响下,都算得上是步履蹒跚了。 等到灵气彻底抽空的瞬间,这光头才因为灵气耗尽的痛苦而有了片刻的清醒,但此时他已经再无任何逃脱的可能了。 双脚深陷泥沼,肉身正一点点坠入其中。 原本不应该这么顺利,陈业还准备了许多后手,以防这人幡然醒悟,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只是没想到,这人真的信命。 他真的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所以一路上只觉得理所当然,自己就是那天命之人,哪有什么好怀疑的,一切就该这么顺利。 结果就是等到灵气被抽干了才发现。 光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与之前在幻境中所见那个赤练魔宗修士完全不同。 不仅更加年轻,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自己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人之后就有种跪下来磕头的冲动,仿佛是在面对一尊神灵。 陈业抓着万魂幡,站在这光头面前,对他说:“好了,你时日无多,坦白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光头咬牙道:“赤练魔宗的朋友,我们都是魔门修士,彼此之间也无深仇大恨。今日是我手段不如阁下,我认输认栽,不管是法宝还是丹药,你要的我都给,只求你留我一条命,如何?” 陈业笑道:“先别着急,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光头连忙说:“在下道号槐月,无咎门弟子。阁下能否先放开我的禁制,我都快沉下去了。” 几句话的时间,那光头的小腿都已经没入那些淤泥之中,还在不断下沉。 再这么下去,没几句话就要彻底被吞没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他能感应得到,若是完全沉入其中,自己必死无疑。 陈业却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无妨,你长得挺高,还有不少时间。” 槐月快要被气死,这人刚才还说自己时日无多,现在就变成还有不少时间了,魔头他见多了,这眨眼就将自己说过的话吞回去的还是第一次见。 如此无耻,不愧是魔头,但这种人最不好打交道。 “阁下,难道真要让两宗开战么,没有任何必要啊。我输了,我认了,你要我赔什么,我都赔,你要我这肉身我也送你了,非要逼得我将神魂都引爆,与你两败俱伤么?” 陈业笑道:“化神境修士说话就是硬气,关键时候还有一搏之力呢。” 化神就是小长生,若是神魂不够坚韧,如何能多次夺舍而无损呢? 这种修士的神魂已经可以自由脱离肉身存在,也能自行吸纳灵气维持,只是失去肉身会有许多破绽和弱点而已。 这魔头还在努力地积攒灵气,就是准备与陈业拼死一搏。 地狱笼罩范围内,这里便自成一界,陈业便是世界主宰,如何能不知他的打算。但他若是想以神魂脱出那就正中陈业下怀了,他的三重地狱可都是针对神魂的。 赤练火蛇咬活人没什么伤害,但咬在神魂之上威力就翻十倍百倍了。 陈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槐月这魔头都有些心慌,看来对方是真有后手,两败俱伤都未必能威胁到他。 犹豫片刻,身体又下沉了一些,膝盖都完全沉入淤泥了。 槐月心里一慌,忍不住说:“阁下不妨划下道来,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我都给。” 陈业笑道:“先不急,槐月啊,这名字有意思,乃是四月的雅称,你们无咎门都是这么取道号的,从一月到十二月?这么说来,你的师兄弟加起来有十二个咯?” “这……” 这魔头还真没想到陈业能注意到这个关键,他没怎么读过诗书,不知道槐月是四月的雅称,但与他一样为魂火小人效力的还真是十二个。 而他确实是在众人里排行第四。 他们的道号都是魂火小人赐下的,新正、仲阳、暮春之类的,槐月之前还没发现有什么规律,没想到这竟然是月份的雅称,看来是魂火小人为了好记随便取的。 槐月连忙说:“我确实有不少师兄弟,但此事与阁下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怕我这些师兄弟一起来报仇么?” 陈业很坦白地说:“确实挺害怕,若是你们十二个师兄弟都是化神境界,那我还真应付不了。” 这次能胜得轻松,完全靠这人自投罗网。 若是正面对敌,陈业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任何办法抵挡那吞天魔手,真的是被抓一下当场就死了。 但陈业又对这人说:“不过,我不信你们师兄弟会那么齐心,愿意为你拼命。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师门撑腰的。” 槐月无言以对。 魔门之中,师徒都能反目,何况是竞争关系的师兄弟。 他们一开始可不是十二人,而是好几十人,最后活下来的十二人才得赐道号。 彼此之间不知道相互算计过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仇怨。 他若死了,其他人只会先高兴几天,然后再考虑用报仇做借口赚些便宜。 没人会在意对方的死活,魔门修士就是如此冷酷无情。 陈业眼看这人已经被打击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对这人说:“我也不想与无咎门结怨,你知道的,我们赤练圣教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我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那地宫的入口,才进来探查一番。如此巨大的朱砂矿,你们一家也吃不完,不如分一些给我们赤练圣教,你看如何?” 槐月一听连忙说:“朱砂矿?原来阁下要的是这个,那好说,我能打包票,朱砂矿你随便挖,我们保证不会阻拦。” 陈业顿时感觉这人不会谈判。 就算这朱砂矿真对他们没有用处,也得装成很为难的样子,如此轻易放弃了,那别人又怎么会觉得自己赚了呢? 不过听这人这么说,看来这群魔头确实不是为朱砂矿而来。 陈业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那我还要你们收集的僵尸。凡人朝廷每年杀不少人,全扔到地底了吧,你们收集了那么多,分我们一点?你知道的,赤练圣教要用人肉来培养赤练蛇,消耗可不是一般大。” “这……此事我只能说尽量为阁下提供,但想要说服我那些师兄弟可不容易。” 魔门修士谁不要吃人,这东西人人都需要,魔门东躲西藏的,抓人练功多难啊。 “你们躲在地底那么多年,每年光是皇宫送下去的尸体就不少,你还吝啬这点?” 槐月连忙说:“阁下误会了,就算是动乱之时,这地宫一年能杀上百个就已经算多的了,前些年更是一个都看不见……” (本章完) 第216章 魔门总是爱走捷径 第216章 魔门总是爱走捷径 陈业仔细听着这人的解释,然后与自己所知的一一印证。 前些年,皇宫这边有个胆大包天的魔头控制了朝廷,估计死人都被抢走练功了,不会扔到地宫里面也很合理。 但听槐月说,他们在地底已经潜伏了不知道几百年时间,仿佛是从正魔大战之后,大部分的魔头就躲在地底。 不仅仅是无咎门,还有其他许多大小魔头都是如此。 陈业又打听了一下,这地底通道也不是早就连成一片的,而是通过一种名叫噬土阴虫的蛊虫来消化沙土,多年来一点点挖出来的。 像是地宫之下的朱砂矿区域,也是近三十年才刚刚挖通,除了发现朱砂矿之外,还发现那多年积攒下来的弃尸坑。 无咎门的魔头为了保证尸体摔下来不会碎得太惨,便在那弄了一个水潭,布置了尸骸自动炼化的阵法,只要有尸体掉下来,大概三五天时间就会自行转化为僵尸,然后按照设定好的路径前行,自动落入无咎门的手中。 这倒是个聪明的法子,果然自动化和流水线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想到,只是看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除此之外,陈业还打听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 地底魔门的数量庞大,修士数量远远超过地表的修士。 槐月信誓旦旦地这么说,但这听起来很不合理。 变成阴沟里的老鼠了,怎么可能发展起来比正道还快? 修炼可是很耗费资源的,魔门修士更是离不开“人”这个资源。 地底哪来那么多人给你吃了练功,若是大规模掠夺人口,正道早就发现了,不可能让你躲到现在。 但陈业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却发现槐月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反正他修行所需的一切都是宗门提供。他需要做的只是负责将尸骸炼制成魔门所需的各种法宝和材料而已,怎么来的他可不管。 陈业又试着问了许多其他情报,但最后没有多少收获,只能通过一些线索推测无咎门会在张奇飞升之后有大动作。 但这不算什么秘密,张奇离去,不止魔门有大动作,天下都会翻天覆地的。 “我知道你们赤练圣教与我无咎门有些旧时的仇怨,但如今正道势大,我们都是魔门弟子,不如抛下这些前嫌,相互合作。我无咎门十二位化神,还有弟子众多,若是赤练圣教愿意合作,那魔门复兴有望。” 槐月在尽全力地画饼,但对魂火小人反攻焚香门的计划是半句也不敢提,只希望用这些笼统的话来让陈业相信两派可以合作。 只要自己能逃回去,一切都好说。 现在淤泥都快没到胸口了,先活命再说。 陈业仿佛犹豫了许久,然后才对槐月说:“好,那就请道友将储物袋放下,然后给我向无咎门带个口信,就说赤练圣教想要与诸位谈一谈合作之事。毕竟,我们也想让魔门复兴。” “好,我答应道友。” 槐月双手在淤泥中一阵摸索,很快将自己的储物袋摘下,双手奉上。 虽说有些心痛,但只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只要能活着,都能重新赚回来。 陈业笑着收下储物袋,然后打了个响指,让槐月从淤泥中浮起。 重获自由,槐月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试探着对陈业说:“我这就将阁下的口信带回去,请阁下等我好消息。” 说着他便缓缓地向后退去,确认陈业没有追上来,这才加快脚步逃离,心里想着回去恢复好了之后一定回来将陈业抽筋扒皮。 “哼,我终究是天命眷顾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槐月这般安慰着自己,继续脚步走得更快。 而这一次,他不曾发现,自己越走越慢,脚步也是越来越沉重。 不知何时,他又陷入到那团淤泥之中,越是往前走,身子便沉得越快。 但他浑然不觉,还在做着将来长生久视凌驾众生之上的美梦,直到完全沉入淤泥之中。 从一开始,他就没离开过幽幻地狱,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沉沦其中。 陈业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将他放回去,除恶务尽就让他永远沉沦地狱吧。 幽幻地狱之中,这魔头的肉身正在快速消融,但他毫无感觉,直到血肉剥离,神魂彻底暴露,他才感应到四周的变化。 “狗日的赤练魔宗!你敢骗我?!” 槐月破口大骂,神魂还想要挣扎着冲出地狱。 但此时上下左右都无法分辨,不管这神魂如何努力也无法脱离这幽幻地狱。 陈业则细细感应着地狱中发生的一切,这化神境的神魂就是坚韧,竟然还能挣扎几下。不过马上就有赤练火蛇出现在这神魂的四周,不断用毒牙撕咬。 赤练火蛇的毒对活人只是催眠药,对神魂来说就是滚烫的熔岩,痛得槐月的神魂疯狂打滚。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可怕的 他还想要用仅剩的灵气施展法术,但这茫茫地狱完全在陈业的掌控之中,刚汇聚些许灵气,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将他震得头晕目眩。 铜钟响起,唤你回头,若不回头,永沦地狱。 可惜槐月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继续在地狱酷刑中哀嚎惨叫,最多支撑几天就会彻底消散。 陈业灵气收敛,四周再次恢复正常,蓝玉这才来到他的身旁,问道:“恩公,刚才那光头已经被解决了?” 陈业点头道:“差不多,神魂未灭,不过估计是永远沉沦地狱,最多能多撑几日。” “好厉害的神通,那魔头似乎是化神境,这就被恩公你杀了,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 陈业却说:“虽然是化神境,但我觉得这魔头有点古怪。比我见过的化神要弱上许多。” 别看陈业修炼的时间短,但他见识可比世上绝大多数修士都多。 百海谷那几位化神境,清河剑派的王逸晨,蜃楼派的紫烟真人等等,这些化神境修士手段都是惊天动地的。 随便弄出点天地异变都不奇怪,但这槐月就只有一招吞天魔手说得上厉害。 还有一点,槐月体内的灵气非常少,陈业用五阴食灵阵来抽取他的灵气,原本还想着要耗上一两天才能抽干,但他支撑不了两个时辰就已经灵气耗尽。 正常修炼上来的化神境哪有这么弱的? 体内灵气可是修士的根本,这么快就被消耗完了,他气海是有多小? 这不符合气海满溢再罡煞炼体的规律,大概是走了什么捷径。 结合槐月所说,地底的魔修数量庞大,比地表的修士还多,这肯定是用某种秘术强行提高修为,境界是有了,但其他各方面的根基都远不如正道。 这倒也合理,不走捷径的魔门还能算魔门么? 很可惜,这些东西基本问不出来,只能等他神魂消亡的时候,陈业看能不能从他的记忆里面找到答案了。 蓝玉问道:“恩公,如今你将这个魔头杀了,会不会导致他们倾巢而出来报复?” 陈业摇头道:“应该不会,这槐月在师兄弟里面排行第四,魔门规矩,这大小都是靠本事争来的,比他厉害的没几个了。槐月在我手上死得悄无声息,等他们发现已经是数日之后,再等他们商量好如何对付我,清河剑派估计都已经派人前来除魔了。” 时效很重要,差了几天,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在陈业看来,只要那位魂火尊主不是傻子,感应到槐月神魂彻底消散之后,他会选择暂避锋芒。 张奇还在,宵小之辈哪敢现身? 安全没问题,但就是得到的消息让陈业很不安。 这地底魔门的情况太过复杂,需要尽快告知五大门派。 “唉,可惜我跟五大门派的关系真不算太好。” 蜃楼派、焚香门,这两大门派恨不得将陈业生吞了,即使收到他的信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理。 若是五大门派不能齐心协力,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场大劫。 不过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焚香门陆行舟是最后一位合道境,到时候,看他如何处置了。 陈业大不了回到黄泉宗,将宗门大阵打开,管他外面打成什么样子。 陈业对蓝玉说:“好了,其他事情我们也别多想。在黑旋风回来之前,我们就在皇城多逛逛,答应了你师父带你出来散心,结果遇到这么多麻烦,可不能让你回去还天天哭鼻子。” 蓝玉激动地说:“我才没有哭鼻子,我在清河剑派都没哭过一次!” 陈业问道:“那怎么见到我就红了眼睛?” 蓝玉气得跺了跺脚,却是反驳不了。 陈业哈哈一笑:“走吧,想吃什么我请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尝尝这皇城大厨的手艺。” 收徒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心情再不好,逗逗徒弟就能高兴起来。 蓝玉气鼓鼓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来到一处看着就不便宜的酒楼,一落座就念了几十个菜名,听得那店小二都愣住了。 蓝玉一副要吃穷陈业的样子,陈业却毫不在意,随手扔出几块沉重的银子,就让人上菜。 一宗之主可不缺这点钱。 他也是许久不曾尝过这凡间的烟火气了。 这一顿饭就吃了一天一夜,直到蓝玉小肚子滚圆,再也吃不下去,陈业才带着这小姑娘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离开。 两人在皇城中大快朵颐之时,黑旋风已经飞出数千里外,距离那八百里青棺山不远了。 只是还靠近焚香门的山门大阵,黑旋风就一个急转弯改了方向。 速度慢下来的黑旋风扑打着翅膀在半空盘旋,久久不再前进,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一般。 犹豫了半天,黑旋风一展翅飞入高天,然后在最高处放下了陈业的纸鹤,然后头也不回地远离了青棺山。 纸鹤扑腾着翅膀从高空坠落,朝那青棺山飘去。 这不过指头大小的纸鹤,在高空之上根本难以看清,飘忽忽的落下,一阵风刮来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虽然黑旋风极其不负责任,但这样将纸鹤扔出,却正好躲过了一劫。 就在黑旋风转身离开不久,两个焚香门打扮的修士出现在高空之中,将那纸鹤抓在手上。 这两修士看着远处的小黑点说:“这扁毛畜牲竟然如此机灵,差一点就落入我们布置的陷阱了。” “算了,不去管这畜生,还是守好我们的位置。掌门说了,焚香门这几个月不许一只蚂蚁出入。” “那这纸鹤怎么办,看着像是书信……咦,是送给七星堂首席的信。” “七星堂?那跟我们长生堂有什么关系?撕了吧。” …… 长生堂与七星堂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差,什么书信当然是当没看见。 但就在这两个修士准备动手之时,身后便传来冷酷的声音:“你们要将我的信撕了么?是觉得我七星堂好欺负不成?” 这两个长生堂的弟子刚转过身,便看到莫随心出现在面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来到。 这里明明远离山门所在,这莫随心平时都在闭关,今天怎么恰巧会出现在这里?仿佛算准了时机现身,将两人抓了个正着。 莫随心懒得跟这两个小人计较,命令道:“将信还我,然后滚吧!” 莫随心毕竟是首席,地位比两人高得多,他们只能将纸鹤送上,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莫随心将纸鹤展开,仔细读完上面的内容,然后将这封信烧成灰烬。 只听她喃喃自语:“看来,我算得没错。每日三卦,如今已有两卦为真,我这通玄境总算是顺利突破了。” 作为天生神通者,不像旁人那般,到了罡煞炼体之后,能清晰地知晓自己有没有突破。神通这东西,领悟了跟没领悟是两回事。 莫随心却是先领悟了神通,然后再修炼上来,到了这个关卡便跟别人不同,所以才蹉跎了许久。 而最近莫随心心有所感,每日卜算的三卦从其一为真变成其二为真。 这便是境界突破的证明,说明她总算是达到了通玄境。 只是最近卜算的结果,怎么都跟陈业有关。 今日也是如此,算到了陈业会送信来,也算到了长生堂的人会暗中使坏,所以莫随心才会在这里将纸鹤取下。 接到陈业的信总是好事,但看完上面的内容,莫随心便愁眉深锁。 “掌门究竟在想什么,突然封锁门派数月,难道真的与无咎魔尊复活有关。” 莫随心想了想,准备用今日最后一卦来推算无咎魔尊相关的未来。 只是不等她开始推算,远处的青棺山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声震百里,惊起无数飞鸟。 与此同时,陆行舟的声音传遍四方:“焚香门全部弟子,紧守门户,三山五堂首席弟子,到镇魔宫来。” (本章完) 第217章 焚香门之变 第217章 焚香门之变 青棺山剧震,陆行舟下令。 两件事加起来,让整个焚香门都紧张起来。 青棺山下镇压着什么无人不知,之前谣传了那么久的无咎魔尊复苏之事,难道真要变成现实了? 莫随心也顾不上卜算,只能听从命令赶往镇魔宫。 八百里青棺山,镇魔宫在东南山腹之中。 莫随心赶去时,路上正好遇到她的师父庞朵朵。 然而,眼前的庞朵朵与平日里那个总是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模样截然不同! 往日那披散如瀑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挽成了一个庄重而典雅的道髻。身上那件万年不变的宽松睡袍也换成了庄重的玄黑色道袍。 见到自家师父这副盛装打扮,莫随心惊讶得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连忙上前行礼,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今日如此隆重,莫非青棺山真出了大事?” 庞朵朵瞥了她一眼,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当然是大事,不然你以为掌门会把三山五堂所有管事的人都叫过来开大会?不过嘛,为师换这身行头,可不是因为事情有多大,纯粹是长生堂那个嘴碎的老不死一直在嚼舌根,说什么我行为不端、有辱焚香门门风之类的屁话。” 莫随心此时可没心情开玩笑,连忙将陈业信中提及的事告诉了庞朵朵。 庞朵朵听了眉头紧皱,忍不住说:“你这个小冤家怎么什么事都碰得上?” 莫随心顿时红着脸说:“谁的冤家啊,师父你不要乱说。” “行行行,今日我也懒得逗你了,陈业这人是有点气运在身的,前些日子星象变动也与他有关,清河剑派与这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古怪,但牵扯也更深。没想到,陈业连我们焚香门的因果也沾染上了,他所遇到的魔头一定与我们焚香门有关。 庞朵朵对莫随心说:“徒儿,你今日还有一卦未曾卜算,对么?” 莫随心点头说:“徒儿这就准备算一算,只是掌门有召,若是师父让我现在算一卦……” 庞朵朵却摇头说:“不,别算了,从今日开始,掌门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旁的一切都当听不见看不见,更不要随意卜算过去未来。” 莫随心皱了皱眉头,并未有追问原因,只是点头道:“徒儿遵命。” 师徒二人都是世上顶尖的卜者,能说清楚的事情一定会说,不能说的东西,那就说明不能说。 师徒二人心有灵犀,无需多做解释。 庞朵朵微笑道:“好,你还是第一次来镇魔宫吧?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莫随心回答说:“听说镇魔宫是整座青棺山的封印中枢,就压在无咎魔尊尸身的头颅之上。不过,徒儿确实不曾见过镇魔宫真正的模样。” “虽不中,亦不远矣。镇魔宫确实是封印的中枢,不过不是压在头颅之上,到时候,你可得忍住,别丢了我们七星堂的脸。” 莫随心还没理解这话,师徒两人便已经来到了镇魔宫的门楼之前。 这是一座通体白玉雕琢而成的宫殿,从脚下的台阶,到支撑殿宇的巨大廊柱,再到那层层迭迭飞檐斗拱的屋顶。 莫随心仔细看去,竟然没看到半点缝隙,仿佛这座巨大的宫殿就是一整块无暇的白玉,直接从里面掏空挖成宫殿的模样。 镇魔诛邪的牌匾高挂,散发着微光,看起来堂皇大气。 这是莫随心第一次来镇魔宫,之前这地方属于师门重地,除了三山五堂的堂主,就是掌门和几位身份特殊的长老可以进出,就连首席弟子都不可随意靠近。 但今日掌门却将焚香门的所有首席弟子都唤来,看样子是真有大事发生。 莫随心遵循庞朵朵的命令,不多看,不多想,更不多问。 就这样沉默地跟在庞朵朵身后,走进那白玉宫殿之中。 一路深入宫殿之中,便见到了许多同门,只是大半莫随心都不认识。 三山五堂,是指玄天山,星悬山和焚心山,是焚香门中三座被精心设计的山峰,是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 其中焚心山同时也是掌门陆行舟的道场,也是平日里焚香门商量大小事务的地方。 而玄天山与星悬山的弟子,除了肩负着守护大阵的职责外,平日里便是潜心苦修各种斗法神通,乃是焚香门斩妖除魔的中坚力量。 五堂则是,长生堂、七星堂、熔金堂、灵兽堂和百工堂。 长生堂专职炼丹和培育各种灵植;七星堂专职卜算过去未来,推演阵法;熔金堂是炼制法宝的地方;灵兽堂专门豢养各种灵兽坐骑;百工堂则是最杂的,机关傀儡,画符炼蛊等等杂学都在这里。 正道五大门派之中,焚香门弟子最多,实力也是最强。 三山五堂各司所职,七星堂算是弟子最少,而且与其他人交流最少。 也因为七星堂总有各种不好的传言,许多焚香门的弟子对庞朵朵师徒都是避之则吉,两人站在大殿之中时便被众人疏远,看着有几分凄凉。 但庞朵朵和莫随心都不在意,卜者就是如此。 世人都想要趋吉避凶,但有些厄运却是怎么也避不开,只能默默接受。 若是问卜之后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便会迁怒于卜算之人。 人心便是如此,就连修行者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多忧心忡忡,低头聊着之前的地震。 直到一声悠长的玉磬之声响起,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焚香门掌门陆行舟,在几位长老的簇拥下,缓步从大殿后方走出。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参见掌门!” 陆行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不等众人寒暄客套完毕,他便直接开门见山,声音沉凝地说道: “诸位都是我焚香门的中流砥柱。最近关于无咎魔尊即将复苏的流言蜚语,尔等或多或少,也都听到了一些。 “本座今日召集尔等前来,便是要明确告知各位。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无咎魔尊的肉身确实在变异,有了复苏的征兆。” 听到陆行舟所言,众人都大吃一惊。 陆行舟环视一周,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虽然看到不少担忧与惊讶的表情,但眼前的焚香门弟子都没有一人表现得畏惧。 千年大派,终究是有其底蕴。 一阵窃窃私语过后,长生堂的堂主任红川摸了摸那白的长须,对陆行舟说:“掌门,即使是那无咎魔尊马上复生,我们焚香门也不过是再来一次当年斩妖除魔的旧事而已。” 众人齐声响应。 不就是一位魔尊么,被焚香门埋起来种种了上千年,就算他活过来又能如何? 陆行舟点头道:“不错,不愧是我焚香门的弟子。今日我召诸位前来,就是为了重新加固封印。加固封印之事由我与门中长老合力,尔等后辈弟子为我们护法。此次你们要通力合作,不容半点失误。” 焚香门弟子齐声应诺:“谨遵掌门之命!” “好,那便随我来。” 陆行舟转身带着众人朝镇魔宫深处走去。 穿过镇魔宫层层迭迭的殿宇回廊,最终来到了一处幽暗阴森的地道入口。 地道一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随着众人不断往下,空气中慢慢出现令人作呕的气味,血腥与腐臭越来越浓。 也不知往下走了有多深,这地道仿佛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令人五感失调。 而越是往下,这种晕眩感越强,仿佛有人在众人耳边低声呢喃,说着听不清楚的话语。 修为弱一些的焚香门弟子都眉头紧皱,不得不紧守心神,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处难以用言语形容其诡异与恶心的巨大空间。 这是一处血肉构筑而成的大厅,似乎比镇魔宫还要大上许多,墙壁是筋膜与粉红色的软肉。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肉壁上不断渗出、滴落,汇聚成一股股血色溪流,最终又被脚底的血肉所吸收。 踩着那软绵绵的地面,莫随心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何说镇魔宫是钉在无咎魔尊的眉心上,这可不是夸张,也不是比喻,而是当真如一枚钉子,刺穿了无咎魔尊的脑袋。 而众人如今应该就身在无咎魔尊的大脑之中。 八百里青棺山,只镇压一具尸体,就是这位无咎魔尊。 陆行舟等到众人冷静了些许,便开口说:“尔等有不少人是第一次来到镇魔宫的地底,但你们应该能认得出墙上的那些。” 莫随心望向四周,那些恶心的血肉上长着一朵朵洁白无瑕的朵,正是焚香门最有名的宝贝——洗魂。 莫随心万万没想到,这洗魂是在无咎魔尊的大脑中长出来的,而且,数量为何这么多? 一眼看去,这腔室之中竟然长了数千朵洗魂。 以往焚香门每年采摘的洗魂都不超过一掌之数,也就是近些年焚香门招收了许多散修,需要大量的洗魂,这才采摘数量翻倍。 按照庞朵朵所言,正因为采摘了这么多,才导致无咎魔尊复苏。 但眼前这数千朵洗魂,数量似乎对不上啊。 莫随心疑惑地望向师父,庞朵朵小声提醒说:“仔细看颜色。” 莫随心凝神望去,果然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这数千朵洗魂里只有寥寥数十朵是洁白无瑕的颜色,其他洗魂瓣上或多或少都些暗红的脉络。 莫随心记得洗魂应该是洁白无瑕的,如果真正的洗魂就只有寥寥数十,那剩下的几千朵又是何物? 陆行舟很快便为众人解惑:“仔细甄别,那些带着血纹的洗魂便是最近长出来的,正是这些变异的洗魂动摇了封印,让无咎魔尊的尸身震动。如今封印已经破损,需要重新修补。在此期间,你们要小心这些血纹洗魂。 “你们也知道,每一次采摘洗魂,都有生死之危,以往是长辈们为你们保驾护航,这次,便看你们自己了。守好这道符篆,直到我等将封印修复。” 陆行舟一挥手,层层空间裂缝显现,还有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其中生灭。 一道由金光凝聚而成的符箓从中飘出,将众人笼罩在内。 金光所及的范围内,所有人都感觉神清气爽,那股不断污染精神的低语都消失不见。 此时众人也看清了天上那破碎的阵法,哪怕不能窥见全貌,也能看出这封印确实是岌岌可危。 陆行舟主动走入其中一道裂缝之中,其他门派长老也紧随其后。 庞朵朵也仿佛早就知晓,也选了一处裂缝飞入其中,消失之前她对莫随心说:“记住,不要卜算过去未来。” 莫随心点了点头,将此言谨记在心。 长辈们进入封印阵法之中进行修复,空间裂缝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三山五堂的首席弟子,还有中央处那不断散发着金光的符箓。 所以,只要将这符箓守护好,等掌门出关就行了? 莫随心望向四周的洗魂,不由得忧心忡忡,她不曾采摘过洗魂,也不知道具体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此时此刻,三山五堂的首席弟子都望向了莫随心。 每逢大战,先求卜问卦,这是常理。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何危险,自然是要请莫随心这位卜者来推算未来,好让众人有所准备啊。 但眼看莫随心不说话,那位新任的长生堂首席弟子任耀升便开口说:“莫师姐,不管平日我等有何不快,如今是生死攸关,关乎焚香门的存亡,你作为七星堂首席,应该履行你的职责吧?” 这任耀升好像是那长生堂堂主任红川的血亲,只是不知道隔了几代人。长生堂的首席本应该是魏长生接任,可惜他已经处以极刑,便将这任耀升给推了上来。 莫随心冷笑,长生堂果然是一脉相承的阴损。 莫随心等下不管算出什么来,算对了就是他长生堂逼得莫随心让步了,算错了就是莫随心心怀怨恨打击报复。 不过,既然师父多次提醒让她不要推算未来,那她便怎么也不会算,只是随口说道:“长生堂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从来不信卜算的结果。” 任耀升说:“怎会?莫师姐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现在还是请你推算吉凶。” 莫随心却说:“那我若是说算出你必死无疑,你要如何?” 任耀升顿时阴沉了一张脸,对莫随心说:“师姐非要在此时使小性子么?” 莫随心摇头说:“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不仅仅是你,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只有算出万事大吉,你们才会高兴,我若是算出你们谁会死于非命,你们此时此刻便想将我斩了,好逆天改命。 “如此一来,不管我算出什么,还是别说出来的好。你们若是信我,便听我的布置,若是不信,也别追问我算出什么来,免得你们心慌意乱,连剑都拿不稳。” 此言一出,其他焚香门的弟子都变了脸色。 莫随心也懒得理会,取出她的法宝罗盘,开始测算方位。 未来的吉凶不可卜算,但灵气流向和四象方位是要定下来的。 七星堂可不仅仅会卜算,布阵也是焚香门第一。 (本章完) 第218章 死战 第218章 死战 血肉地宫之中,焚香门的这群首席弟子各自占了方位。 虽然不太满意莫随心的态度,但众人也接受了她的说法。 不管算出谁生谁死,终究只是扰乱人心,还不如全神贯注地解决问题。 莫随心测算好了方位,以金色符箓作为阵眼地布置阵法。 阵法一成,那符箓的金光便更加明亮,笼罩范围还扩大了一圈。 这样的本事,让众人都对莫随心刮目相看。 在这群首席弟子中,莫随心的修为是最低的,卜者在斗法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但如今是守护符箓,莫随心这阵法的用处就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大。 不过布置这个阵法也让莫随心消耗巨大,不得不在那些恶心的血肉中盘腿打坐,恢复精神与灵气。 “虽然莫师妹已经布置好了阵法,我们也不能松懈。掌门刚才提过,危险便来自那些血纹洗魂,采摘洗魂本就是我玄天山的弟子的任务,我对洗魂了解多一些,便提醒诸位一句。这不动的时候不危险,但若是看到那瓣一张一合的时候,就要留神了……” 说话的是玄天山的首席弟子秦万钧,这人身高体壮,背上扛着一柄厚重的长剑。 若是不看身上的衣服,倒是跟百海谷那个破山剑李明路有几分相似,但秦万钧作为焚香门的首席之一,哪里是散修能比的,不管是气度还是修为,都远远超过。 秦万钧正要为众人解释洗魂的危险之处,突然长生堂首席任耀升大声地说:“那边,有一朵洗魂动了!” 秦万钧顺着任耀升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朵血纹洗魂的瓣一张一合。 秦万钧大喝一声:“诸位小心!守住心神,等下会有幻觉……”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焚香门弟子取出了奇形法宝,狂乱地朝空中喷出烈焰。 秦万钧一看,这人正是百工堂的首席,他手上的法宝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喷吐的火焰竟然在像是活物一般凝而不散,化作各种动物的模样,朝着四面八方撞去。 众人各自出手,拦下这些火焰所化的猛兽。 虽然未曾受伤,但也有点手忙脚乱。 秦万钧面对那些烈焰猛兽,连剑也不用,只一拳轰出,无数冻气喷涌,将烈焰彻底熄灭,而秦万钧自身是毫发无损。 秦万钧身形如电,放出大片冻气,将所有烈焰猛兽都打散,这才冲到那百工堂首席的身边,将他拉向西南方位。 莫随心之前说过,这位置最能抵抗那些扰乱心神的噪音,若是有人支撑不住,在这个方位便能清心明神。 果然,秦万钧将人推到这个位置,那位瘦瘦弱弱的百工堂首席便眼神清明,连连道歉说:“诸位同门,万分抱歉。” 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大家都是首席弟子,这人的心神怎会如此脆弱,旁人都没受影响,他就先落入幻觉之中。 秦万钧连忙提醒众人:“不要掉以轻心,幻术只是洗魂的危险之一。” 任耀升连忙说:“秦师兄,那劳烦你为我们说明一番。” 结果,秦万钧一句话就让众人震惊。 “洗魂其实是吸收无咎魔尊残骸而生。”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无咎魔尊有滴血重生之法,当初可是被斩灭了神魂才能封印,若是魂飞魄散了,哪来的残魂长出这么多的洗魂? 秦万钧继续解释说:“魔尊的尸骸千年不腐,正如人之胚胎,本来就会不断生出新的神魂。洗魂其实就是封印的功效之一,这些朵的根须会深深扎入魔尊的脑髓之中,吸收那些新生的残魂。所以,洗魂越多,封印便越是稳妥。” 说到这里,秦万钧忍不住看了任耀升一眼。 众所周知,就是长生堂提出要多采集洗魂,才导致了封印的破损。 也因为这个提议,玄天山的弟子也有不少损失,毕竟每一次采摘都要拿命去拼。 任耀升知道这事实在甩不了锅,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敢与秦万钧对视。 秦万钧倒也不是要在这时候算账,看了任耀升一眼便继续说:“正因为是魔尊残魂汇聚,所以洗魂会偶尔释放出意念探知一切,犹如思考一般,效果看起来便是幻术,会扰乱附近人的心神。 “而洗魂没有成熟一说,即使千年也不会结果。但只要十年以上就能采摘下来,有洗练神魂帮助修士突破境界的功效,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十年以上的洗魂已有了初步的灵智,只要感受到活物靠近,就会不顾一切地施展法术。而因为扎根于魔尊的尸骸,洗魂的灵气几乎无穷无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行抵挡,直到你能将整朵洗魂摘下来。” 有人问道:“那这些洗魂会什么法术?” 秦万钧却摇头说:“不好说,我所见过的,除了火行之术外,其他五行法术最多,但也有一些洗魂能施展魔门的阴毒法术。我曾见过洗魂凝聚出一只狰狞血手,只轻轻一抓就能将人化为脓水,这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法术,千万不可抵挡,只能躲避!” 听到这里,莫随心从打坐中回过神来,对众人说:“这是吞天魔手,无咎魔尊当年的成名绝技,只是没想到,从他脑袋里长出来的洗魂也能用出这种秘术。那说明,从肉身中长出来的新神魂也会带有本尊原来的记忆。” 听得莫随心开口,那任耀升又说:“莫师姐,此时便不要去管细枝末节的事了,管他长出来的神魂有没有记忆,那不重要。” 莫随心冷笑了一声,并未反驳。 倒是秦万钧看了莫随心一眼,然后开口反驳了任耀升:“莫师妹说的才是关键所在,正因为这些洗魂会继承魔尊的少量记忆,那就不仅能施展法术,更会模仿魔尊当年的战法。我们不是在对付这些洗魂,而是在与魔尊的残魂在斗法。” 此言一出,所有人再一次变了脸色。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千朵洗魂,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倒是修为最弱的莫随心最是冷静,听完秦万钧所说,便又问道:“既然洗魂是魔尊记忆所化,那行动方式也应该有其逻辑,秦师兄你与这些洗魂打交道最多,应该知道其破绽,只要能掌握这些弱点,那我们的胜算便大得多了。” 秦万钧点头道:“不错,之前我提醒你们注意朵的开合,这便是其中一个关键。只要做好准备,这种幻术很好应付。除此之外,不要用火!不要觉得洗魂是草木,便想着用火攻,一旦被火灼烧,洗魂便会炸开,其威力足以灭杀化神境的修士,连神魂都未必逃得掉。” 说到这里,秦万钧又看了那百工堂首席一眼。 刚才他不得不费尽力气将所有烈焰熄灭,就是生怕有一点火星烧到洗魂上面,不然这数千朵洗魂炸开,众人必死无疑。 那位百工堂首席也是心有余悸,连忙将手上的喷火的法宝收回,然后放出一堆人形傀儡,在外面围成一圈。 这些机关傀儡手上拿的都是各种兵器,灵动得与活人差不多,也不知道战力如何,但至少能用来抵挡一些法术。 秦万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用这些武器倒是无妨。 “除了这两点,其他细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洗魂只要不主动招惹,一般是不会释放法术来攻击旁人,我们只需要留在阵法之中……” 秦万钧话还没说完,任耀升又发出一声惊呼。 秦万钧都想一剑将他劈了,这小子本事没多少,老是一惊一乍地吓人。 但顺着任耀升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朵带着血纹的洗魂正在不断扭动,看起来像是主动在拔自己的根须一般。 一阵令人颤抖的筋膜断裂之声传来,这朵洗魂硬生生将自己从那肉壁上拔了下来。 那些根须犹如触手般生长,开始不断蠕动着。 而那硕大的朵仿佛被那金色符箓的气息所吸引,始终对着那金光。 根须触手蠕动着,将那朵洗魂推着前进,这众人只剩有数丈距离,眨眼就已经少了一半。 众人都望向秦万钧,如今只有他能拿个主意了。 秦万钧毫不犹豫抽出背后的重剑,身形已经化作一道惊鸿,落在那洗魂的面前。 一道道风刃从洗魂上吐出,像是要将秦万钧千刀万剐,但秦万钧丝毫无惧,手中重剑有无尽冰霜覆盖。 用力一斩,那寒气便将风刃也冻住,连同将那洗魂一同化作冰雕。 一招见效,众人还来不及欢呼。 四周都传来那种令人恐惧的筋膜断裂之声,一朵朵带血纹的洗魂从墙上脱落下来,一起朝着众人爬来。 目光所见就有上百朵,全部洗魂都朝着那金光符箓的位置前行,仿佛那东西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只听秦万钧说:“诸位师兄弟,准备死战吧。” (本章完) 第219章 做减求空 第219章 做减求空 呱呱呱! 黑旋风站在陈业的肩膀上,叫得那叫一个凄厉。 陈业边听边点头,对黑旋风说:“嗯,嗯……送信到焚香门,遇到麻烦了,被欺负了……信最后还是送到了……嗯嗯……好……” 蓝玉震惊地看着陈业,直到这一人一鸟聊完了,她才惊讶地问:“你还能听懂乌鸦叫?” 陈业却摇头说:“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蓝玉反应过来,生气地说:“你又骗我!” 陈业解释说:“哪有骗你,我虽然听不懂,但跟黑旋风相处那么长时间,倒也能猜出几分意思来。而且,我刚才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黑旋风送信会遇到阻拦,但最终能达到目标。只是,收信的人似乎有大凶之兆。” 蓝玉疑惑地问:“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会跟你开玩笑呢?” 陈业摇了摇头,他确实是算出了不太好的结果。 只是当时卦象可以有好几种解释,陈业一时间拿不准,等到黑旋风送信回来了,他才能确认,这确实是莫随心要遭遇危难了。 蓝玉疑惑地说:“你是给焚香门那位七星堂首席送信吧,人家可是首席弟子,又在焚香门内,能有什么危难?” 陈业提醒说:“你忘了无咎魔尊复活的传闻么?” 蓝玉皱了皱眉头,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是听说过的,但当时只当是故事来听,毕竟魔尊什么的距离她太过遥远了。 但结合这皇城地底的魔头,或许焚香门真遇到麻烦了。 蓝玉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应付?” “是我来应付,你小孩子别添乱就行了。让黑旋风带你回清河吧,将焚香门可能出现的麻烦汇报给你们掌门,张真人自有决断。” 蓝玉听了,连忙问道:“那你呢?” “我也该回黄泉宗了,此事牵连甚广,我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蓝玉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 “那……恩公改天再来清河找我玩吧,我跟师父一起陪你吃好吃的。” “呵呵,那我可得将你吃穷了。” 陈业给黑旋风半葫芦血丹,嘱咐自家灵兽机灵点,务必要安全将蓝玉送回清河剑派。 黑旋风吃着血丹,连连点头。 虽然如今魔影显现,但陈业倒也不担心黑旋风,这家伙宁死不学别的法术,就是将机警给点满了,许多时候陈业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这家伙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养他这么久,就没见黑旋风遇过什么危险。 有黑旋风来送蓝玉回去,陈业倒也放心。 送走了这小姑娘,陈业却并未动身,而是选了个地方打坐入定,呼唤那位无所不能的师祖。 睡梦之中,师祖曲衡一脸嫌弃地对陈业说:“你这小子,真将我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了?又找我做什么?” 陈业却没心思开玩笑,连忙说:“师祖你也该有所感应了吧?焚香门应该是出事了。” 论卜算之道,这位师祖远在陈业之上,用他的话来说,也就是身份敏感不能随意暴露,不然他才是卜算的天下第一人,哪里轮得到焚香门的庞朵朵。 听得陈业这么说,曲衡毫不意外地点头说:“自然是知道的,无咎魔尊的尸身变异,引得八百里青棺山都震动了,这种大事,不仅是我,全天下有点本事的修行人都应该感应到了。不过,这与我们黄泉宗有什么关系,焚香门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他们死了最好,最好满门灭绝。” 曲衡可不是什么好人,才不会理会焚香门的死活。 陈业却说:“魔尊复活,对天下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曲衡反驳说:“张奇不是还没走么,正好临死前最后一剑斩杀一个复苏的魔尊,也算是功德完满了。” 陈业叹了口气说:“好吧,师祖,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焚香门的莫姑娘于我有恩,我算到她身处危难之中,我想施以援手,我相信师祖你一定有办法帮我。” 曲衡大声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到处留情的,也该得报应了。想救人,但焚香门你又去不了,所以想请我出手?” 陈业认真地说:“师祖你当初能将法力借给被咬的修士,为他们加持护身金炎,想来这次也可以。莫姑娘若是身陷险境,这护身金炎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这就是陈业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去不了焚香门,就算去了也是无用,焚香门那么多修士在,多他一个不多。莫随心能遭遇的危险,多半是因为那些修士们应付麻烦的时候顾不上她,或许只是一个疏忽,一场小意外。 这种危险,护身金炎就正好派上用场了。 只要关键时候为莫随心抵挡一阵,想来她的师门长辈就能反应过来。 曲衡却说:“哪有这么简单,护身金炎需要虔诚礼佛才能得到赐福。虽然我能操控赤练龙佛,但在成佛之时便定了规矩,不可轻易更改。不信佛之人,难以得到佛法的庇佑。若是强行破坏这个规矩,赤练龙佛根基就会受损,那可是我们黄泉宗的立派根本,我绝不会容许龙佛有丝毫损失。” 简而言之,除非莫随心能虔诚念诵祷言,至少有那么一刻愿意信奉龙佛,否则她也用不了这护身金炎。 陈业连忙说:“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师祖,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曲衡摇头说:“拍马屁没用,这事我管不了。不过,你小子倒是可以试试,只是有些麻烦。” 陈业疑惑道:“我?我哪有本事跨越数千里帮忙?” “别小看自己,这话我与你说过好多次,你如今已经不是那种寂寂无闻的小辈。而且,我也早就想让你试试这招了。陈业,你可曾想过,造一尊属于你自己的神灵,正如我的赤练龙佛那般。” “用香火凝聚神灵?黄泉宗不是早就有一大堆了么?” 陈业只觉得师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城隍阁里两百尊神灵,全是北疆人用千年时光的香火愿力凝聚出来的,多一尊又有什么用处? 曲衡却语气严肃道:“完全不一样,你小子心气太高,要为世间定因果,建轮回,这份重压,寻常人早就被压死了,你是运气好,撑到现在,还做出点成绩了。但我看你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神魂并未臻至神圣无暇的境界。 “你要知道,凡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受感情影响,像石头那般冷硬。日后若是做出什么违背因果之事,你所建立的一切都会随之崩塌,我们黄泉宗也会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毁灭。 “你要制定的是一套天地法则,是套在所有人头上的枷锁,终究也会套在你的手上。因此,钥匙若是拿在你手,你迟早会打开这套枷锁,到时候必有祸患。成大事者,身上所负重担越大,成就越高,但成就越高,越难超脱。 “你我终究是要飞升的,不可能留在凡间等死。若不能放下这些枷锁,你如何飞升?” 陈业听了这番话便愣住了,并非无法理解,而是有了切身体会。 在十八气海演化十八层地狱时,陈业就已经心有所感,若是自身便是地狱,是六道轮回不可,那以后要如何飞升仙界? 总不能将十八层地狱拆了带走。 曲衡又说:“我的枷锁,便是赤练圣教的传承,如今我已然将这个重任传给你了,所以我对你这个徒孙可以毫不吝啬,要功法我给功法,要法宝我给你宝法宝。你来为我完成这份伟业,我便可超脱飞升。 “这便是所谓的做减求空,你在此世界的因果,都由继承你道统之人来替代,你才能安心离开,而不会被这凡间所束缚。不然为何当初十八位魔尊都要立道统建宗门?你以为只是为了给自己找几个使唤的仆人么?” 陈业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自己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陈业忍不住问道:“那按照师祖你的说法,张真人不飞升,难道也是因为清河剑派里没人能继承他的位置?” 曲衡却摇头说:“原因各有一半吧,张奇确实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世间无人能替代。但清河剑派已经在这里了,也不是完全不能承担他自身的因果。只是,张奇自己不愿意。这份重担,压在他身上千年,压在别人身上,未必能撑得过百年。 “而且,他应该是看到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会宁死也拒绝飞升。具体是什么,你师祖我也没到那个境界,倒也说不上来。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好徒孙,你若是建立因果轮回,这份压力可比张奇还大,那谁来继承这份伟业?” 陈业沉吟道:“现在考虑这个,太早了吧,建立轮回之事,八字还没一撇。” 曲衡却很是兴奋地说:“是有点早,但这不是赶巧嘛。你要救那小姑娘,你正好需要这么一尊神灵来解决借法的问题。我苦心孤诣养出这尊赤练龙佛,其实本来就是用来挡灾渡劫的,赤练圣教的一切都可能扔到这龙佛的身上,谁继承我的龙佛,谁就继承了我的责任。 “你也一样,将属于你的神灵做出来,等你飞升的时候,将这尊神灵送给你的继承者,那便万事大吉了。赶早不如赶巧,你如今正用得上,就让我教你如何用香火塑造神躯!” (本章完) 第220章 北阴酆都玄天大帝 第220章 北阴酆都玄天大帝 焚香门,镇魔宫地底深处。 数十朵带着暗红血纹的洗魂如同活物般蠕动,从肉壁上挣脱,根须化作触手,朝着中央的金色符箓爬行。 焚香门的首席弟子们背靠背围在符箓周围,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玄天山首席秦万钧的重剑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每一次挥斩都能冻结数十朵洗魂,但他的灵力已近乎枯竭。 长生堂的任耀升早已没了先前的傲慢,手中的丹药瓶早已空空如也,只能靠着灵符勉强抵挡。百工堂的首席弟子操控的机关傀儡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下几具残破的躯壳挡在前方。 莫随心盘坐在阵法核心,脸色惨白,嘴角溢血。她的罗盘疯狂旋转,试图维持阵法的运转,但洗魂的低语不断侵蚀她的心神,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多亏了有阵法的加持,众人的灵气补充才勉强能够跟上,还能将那些恼人的幻术挡在外面。 但事到如今,大家也快支撑不住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任耀升发出绝望的低吼。 秦万钧忍不住咆哮一声,将手中重剑插入地面,无数霜绽放,化作层层迭迭的冰墙,如同迷宫般将几个焚香门弟子护在中央。 不少洗魂被冻在坚冰之中无法动弹,但外围还是有更多洗魂正在挪出着触手般的根须不断靠近。 只是刚靠近冰墙,这些根须就会冻结起来,然后碎裂成渣。 损伤让这些变异的朵发出尖细的叫声,然后便朝着冰墙吐出一道道法术。 有风刃,有石弹,还有许多血光缭绕的异虫……五行法术与魔门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是大部分都难以突破冰墙的守护。 秦万钧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了,当法宝上的灵气消耗完毕,冰墙也无法维持下去。 按照他的计算,最多只能争取几个时辰的时间,但这远远不够。 在座的弟子里面就数秦万钧修为最高,已经是化神境界,也只有他对洗魂最是熟悉,所以斗法之时都是他冲在最前面,身上也已经多了好几道疤痕,其中一道更是近乎将他毁容。 若非焚香门的丹药多品质好,在持续不断的激战中他早就油尽灯枯了。 即便秦万钧已经全力奋战,但这些洗魂终究是太多了。 数以千计的洗魂,一批批地从墙上掉落,持续不懂地发动攻击。 灵兽堂那位首席运气不好,遇到了一朵会用秘术的洗魂,无咎魔尊的吞天魔手一出,将他与那些灵兽都捏做一团,顷刻间就炼化成脓水,旁人却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关键之时,那金色符箓上射出一道光芒,将他的神魂罩住,收入符箓之中,这才算是没有彻底死亡。 不过肉身被毁的下场大家都明白,非化神境的夺舍重生将会根基大损。 死了一人,重伤大半。 剩下的人也近乎油尽灯枯,这便是他们守了三天三夜的结果。 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 金色符箓还在,他们努力守护的结果就是这道符箓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但现在确实是支撑不下去了。 任耀升忍不住对秦万钧说:“秦师兄,我们真的快撑不住了,你若是没有别的办法,不如我们撤了吧?” 众人都望向秦万钧。 同门之死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他们是个个带伤,都已经竭尽全力了,总不能真死在这里。 他们可是焚香门的首席弟子,是三山五堂的未来,若是全部损了肉身,那焚香门就没有未来了。 秦万钧却冷笑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小子最怕死。长生堂是真的越来越不成器了,死就死了,掌门命我们守护这道金色符箓,谁敢言退?” 任耀升被秦万钧这么一说,顿时涨红了脸,但他还是咬牙说道:“秦师兄,长生堂本来就不擅长斗法,我是怕死,但我不也坚持到如今?我们已经尽力了,再继续坚持也只是无谓的牺牲。 “不管这金色符箓有多重要,总不能让我们全部跟他陪葬,我们要是都死了,这符箓不也照样要被破坏么,那还不如逃命要紧。”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心动。 尤其是百工堂和熔金堂这两位首席,他们也不擅长斗法,法宝机关都用完了,连丹药都吃完了,他们现在是真的到了绝境,再坚持也只是送死而已。 秦万钧没有反驳,只是望向了一旁星悬山和焚心山的两位师弟。 星悬山与玄天山一样,都是专门为斗法培养的修士,秦万钧虽然修为最高,但之前那一天一夜里面,这两位师弟杀敌的数量丝毫不亚于他。 尤其是焚心山那位方浩师弟,他是掌门陆行舟的弟子,论辈分其实比他们都高,只是按焚香门的规矩,差不多时间入门的都算同一辈,所以才算是秦万钧的师弟。 方浩是个沉默寡言之人,但靠着一手唤风的法术,硬是将上百朵洗魂吹成飞灰。 见得秦万钧望过来,方浩叹息一声:“秦师兄,虽然临阵脱逃可耻,但几位师弟确实不擅长斗法,他们也已经尽力了,留在此地也只是送死而已。 “焚香门需要炼丹师,炼器师,也需要制造机关傀儡的匠师,更需要卜者。就让他们几个先离开这里,我们三山弟子本就是为斗法而生,留我们三人足以。” 一听方浩这位掌门亲传竟然站在自己这边,任耀升高兴地说:“方师兄所言极是,我们几个留在这里也只是送死,还不如这样,我们离开地宫之后马上就回去取法宝与丹药,再请其他同门前来相助,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秦万钧听了,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走吧,但我也无力为你们开路了,外面全是洗魂,你们只能自己杀出一条路。” 秦万钧刚说完,任耀升就兴奋地向另外几位同门招呼,然后一马当先地冲出这冰墙迷宫。 这模样,哪里是灵气耗尽,分明就是留有余力。 刚走出冰墙的守护范围,任耀升便使了个法术,将自己的身形隐去。 另外两人都愣住了,任耀升隐身了,他们两个怎么办,他们可都是灵力消耗完了,这不是分明要让他们去当诱饵么? 震惊之下,两人只能撒腿就跑,朝着那地宫入口冲去。 幸亏都过了罡煞炼体的境界,这两人跑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快,直接从丛中冲出,轻松跑进了地宫的入口。 但也不仅仅是运气好,而是所有洗魂都被那金色符箓所吸引,只要不妨碍他们向那金色符箓进攻的,这些洗魂都不会厉害。 等到三人顺利离开地宫,秦万钧看了方浩一眼,然后说:“一群蠢货,真以为掌门与诸位长老会让我们去送死么?” 那金色符箓显然就是师门长辈为他们设的最后一道保险,哪怕历战而死也能神魂不灭。 再说,门中弟子甚多,为何只要几位首席弟子来此地守护,多几个帮手也能省些力气。就算镇魔宫的秘密重要,也不可能比他们这些首席弟子的性命重要,若是真要死守,焚香门一定会有更充足的准备。 这数日激战,说是磨难,还不如说是考验,一定是焚香门的高层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这些首席弟子的表现。 秦万钧是化神境,才不怕更换肉身,这个时候不为门派拼命,还等到什么时候。 不过,秦万钧也有点想不明白,这场考验究竟要持续多久。 虽然那跑掉的三人胆小怕死,但之前的激战中也算是尽心尽力,但这些洗魂实在太厉害,那接连不断的法术轰击,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正思考着这场考验将会如何收尾时,秦万钧才发现莫随心竟然没随着那三人离去。 秦万钧笑道:“莫师妹倒是女中豪杰,没想到愿意与我们几个留到最后。” 秦万钧是真的很欣赏这位莫师妹,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正如传言那样难以接近,但莫随心的阵法在这数日里真的是帮大忙了。 汇聚灵气,治疗伤势,抵挡幻术,还有混淆方位,为众人加持防护等各种效果,若非莫随心在这里,早在一天之前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莫随心却像是充耳不闻一样,只是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抓紧时间打坐恢复体内的灵气。 众人见此也不再浪费时间闲聊。 秦万钧的法宝只能争取几个时辰,还是赶紧趁这个机会恢复。 只是别人都是打坐恢复灵气,只有莫随心是睡着了。 就在灵气消耗殆尽之时,莫随心只感觉一股疲惫感传来。 好几天没睡过觉,加上心神与灵气都消耗剧烈,莫随心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 等她刚坐下来,便无法抵挡这股困意,进入到沉睡之中。 本来只想稍微歇息一下,但这一睡便让她坠入深渊之中。 这种失重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仿佛是曾经感受过一样。 就在莫随心用力挣扎,想要从这梦境中挣脱之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 黑暗之中,一个华服巨人显现,只见其头戴九旒冕,面容模糊不清,莫随心被他托在掌心,仿佛蝼蚁一般。 不等莫随心开口询问,这冠冕巨人先开口道:“往昔过去,人民淳朴,无有恶心。任命短长,终其天寿,无有夭枉,鬼不横伤。但今来时代浇薄,人心破坏,更相疑惑。互为彼此,不信正法,唯有邪行……” 随着这冠冕巨人的吟诵,莫随心只觉得一股清气直冲天灵,一道意念传入脑海:“吾乃北阴酆都玄天大帝,颂吾真言,护命消灾!” 莫随心只觉得眼前这巨人威严无比,仿佛九天神祇垂下目光。 她本来心志坚定,不应如此轻易受到影响,但这数日来劳心劳力,实在是到了心神枯竭的地步,如今脆弱得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 而且眼前这尊神祇威严深重,又正气凛然,看不出任何邪异,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莫随心下意识便放下了防备,不自觉口颂真言:“玄天垂佑,酆都镇厄。邪祟退散,灾劫化尘。九幽敕令,护命长生。心持正法,万魔不侵……” 沉睡中的莫随心在心中念诵这段真言,虚空中有灵气汹涌而来,灌入莫随心的体内。 片刻之后,莫随心睁开双眼,身上疲惫一扫而空,双眼深处,似有气海翻腾。 当的一声巨响,兽口铜钟从天而降,落在外面那些洗魂中。 千斤铜钟落下,将好几朵洗魂砸成粉碎,钟声传遍四方,让那些凝聚了魔尊残魂的洗魂痛苦地抽搐哀嚎。 铜钟地狱,脱胎于《地藏本愿经》的神魂秘术,专门克制一切阴魂野鬼。 洗魂这些不完整的残魂受影响更是严重,随着一声声钟响,那些洗魂叫声越发凄厉,竟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本章完) 第221章 好人就该有好报 第221章 好人就该有好报 这兽口铜钟莫名其妙的出现,秦万钧等人都吓了一跳。 谁的法宝,谁的法术? 这铜钟来得蹊跷,与焚香门的法术又丝毫不同,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克制那些洗魂。 秦万钧忍不住说:“难道是掌门看不下去了?” 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除了陆行舟还有谁? 方浩却顾不上那么多,提醒说:“秦师兄,此时正是反击之时。” 洗魂的法术太过犀利,那不间断的法术轰击谁都抵挡不住,但此时洗魂全部被那钟声震得倒地抽搐,那现在不出手还等什么时候? 秦万钧也反应过来,三山首席联手冲出冰墙之外,将那些无力反抗的洗魂全部斩杀。 这东西的身体并不算坚韧,随便拿一把刀都能剁碎了。 秦万钧虽然手上没了法宝,但拳风所到之处蔓延出大片冻气,轻而易举就将那些洗魂冻成碎片。 方浩的手段则是朴实无华,遥控飞剑在丛中横扫,将这些洗魂切成漫天碎屑。 最后一位星悬山的首席弟子则是擅长法术,虽然也是灵气枯竭,但还是硬生生榨出些许力气,凝聚出数道星光,化作利刃在丛中飞掠。 这光刃比刀剑还锋利,所到之处枝叶乱飞,斩下大片朵。 三人合作,杀戮效率极高。 而莫随心作为反败为胜的关键,此时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看着那兽口铜钟怔怔出神。 之前在梦境中所见的酆都大帝,依稀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正是因为这熟悉的感觉,莫随心才会在迷迷糊糊中念诵酆都大帝的真言,借用了这尊神祇的法力与神通。 对修士来说,借法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这种毫无准备的借法,就像是闭上眼睛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因此,在使出这门铜钟地狱的神通时,莫随心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究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从酆都大帝那借来了这能反败为胜的手段? 但很快,莫随心便放松下来,因为她的脑海中传来了陈业的声音。 “莫姑娘,无需担忧,这酆都大帝是我所塑造的神祇,不是涅槃宗那种害人的邪神。” 莫随心不动声息地闭上双眼,假装打坐,实则是试着用意念与陈业交流。 莫随心疑惑地问:“你是怎么到了我的识海之中,你炼的究竟是什么法术?” 两人相隔千里,送信都要靠灵兽,怎么突然就……就心灵相通了呢? “此事说来话长,莫姑娘,你如今身处险境,不如日后我慢慢给你解释?” 陈业认了曲衡当师祖,这事知道的人还不算很多,莫随心毕竟是焚香门弟子。陈业倒不是怕莫随心出卖自己,而是将这秘密告诉她之后,莫随心就变成他的“共犯”了。 但莫随心似乎铁了心要问个明白,继续追问:“你这神通完美克制那些洗魂,如今我已经无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 陈业听得疑惑,反问道:“洗魂?这不是你们焚香门的宝贝么,怎么会让你遇险呢?” “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明明在梦里的时候,莫随心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那尊神祇看穿了,结果真的只局限于梦中?陈业没办法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自己周身的一切? 陈业解释说:“莫姑娘,我只是给你送信之后心有所感,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会身陷险境,我只能以这种手段与你交流,希望可以助你渡过难关。” 凝练酆都大帝这尊神祇并不容易,陈业从所有城隍那里抢了一份香火愿力,如此丰厚的资源,加上曲衡亲自指点,陈业也了好几天时间才勉强凝聚出一尊神祇的幻影。 此时的酆都大帝其实算不上神祇,连城隍都不算,只能是一个可以吸收香火愿力的空壳。 想要如同赤练龙佛那般成为近乎法则的神祇,那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但莫随心可等不了那么多天,陈业趁着莫随心精神虚弱的时候冒险一试,这才“骗”她念诵了酆都大帝的真言。 严格来说,莫随心是这位酆都大帝的第一个信徒,可以为酆都大帝提供香火愿力了。 只要信奉酆都大帝的人多起来,这尊神祇便可以真正化身法则,拥有跟佛陀一样的法力。 但现在的莫随心已经重新变回焚香门的弟子,不可能对着陌生的神祇顶礼膜拜了。 陈业没有提及太多细节,只是说自己从北疆学到了这种香火成神的法术,结合他之前得到的天书秘术,弄出了这么一尊神祇。 哪怕陈业说得轻松,但莫随心却听得无比震惊。 这听起来可比涅槃宗的手段更加厉害,涅槃宗也没有这种隔着千里潜入别人梦境布道的手段啊。 莫随心有些后怕,幸好是陈业,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自己身心都已经被牢牢控制,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傀儡。 涅槃宗毕竟是死而不僵的魔门,焚香门也会向门内弟子说起涅槃宗的手段。 神祇的借法不是无偿的,神祇的法力来自香火愿力,用一点就少一点,涅槃宗的各种神通看似厉害,但用完了就要向佛陀“还愿”。 莫随心问道:“那,我要如何偿还借用的法力?” 陈业笑道:“若是我身陷险境,难道莫姑娘你会袖手旁观么?你救我一命之后,需要我用什么来还么?” 莫随心小小地哼了一声,然后说:“当然是要还的,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只是寻常的朋友而已。” 嘴上这么说,但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陈业了那么大心思,做出一尊神祇来,就是为了救自己。 而且,他能算出自己的安危,是因为她手把手教他卜算。 一饮一啄,如有定数。 学卜算的人信缘分,也信因果。 今日之后,两人因果便牵扯得更深了。 陈业听到朋友二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而提醒莫随心说:“莫姑娘,你虽然眼前的麻烦解决了,但你借用了这酆都大帝的神通,焚香门肯定会要调查的。” “你说得对。”莫随心也忍不住皱眉,此事确实需要应付过去。 陈业与焚香门的关系太尴尬了,长生堂恨不得将陈业拿去炼丹,三山五堂里面估计也七星堂能站在陈业这边,但七星堂偏偏是三山五堂里面最不受人待见的。 一旦查出莫随心是借用了陈业的神通,那是一定会有大麻烦的。 莫随心问道:“你这门神通有几个人见过?若是还未显露在人前,我倒是可以借口说自己领悟……不,不行,如此一来,日后你用出这门神通,又会惹来非议,你还会被安上偷学秘术的罪名。” 陈业笑道:“放心,这罪名我早就有了。前些日子,我与蜃楼派在擂台斗法,用了他们家的幻术……” 陈业像是闲聊一般将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与莫随心说了。 莫随心这才知道,自己闭关这段时间,陈业竟然遭遇了这么多事。 听得蜃楼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逼迫,她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抽那蜃楼派几个巴掌。 只是听到陈业说自己赢了灵光仙,成了真正的通玄境第一人时,莫随心便感觉有些酸溜溜的。 不是因为陈业的修为增长太快,超过了自己,而是因为这通玄境第一人的称号本来是属于苏纯一的。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苏纯一刚突破化神境界,陈业就将这通玄境第一人的位置接过去了,像是商量好一样。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的牵扯也很深啊。 心神交流,速度要比嘴巴说要快得多,两人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但现实不过过去片刻。 等到陈业将最近的大事都说完了,他才对莫随心说:“莫姑娘,关于那铜钟地狱的神通,我其实想过一种解释,不仅能让你洗脱嫌疑,说不定还能让你在焚香门立下一个功劳。” 莫随心疑惑地问:“什么解释?” “很简单,当初我用天书秘术换你的卜算之术,你也是看过那一门神魂秘术的。而我这铜钟地狱的神通正是从这门秘术中悟出来的,你完全可以推脱说与我一同参详过这门天书秘术,所以你也推演出差不多的神通来。 “只要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两口铜钟内里是一模一样还是有细微差别。这样一来,焚香门只会当你天赋异禀,为焚香门多添了一门秘术,而不是怀疑你与我勾结。毕竟我们相隔数千里,没人知道我们在梦中相会。” 听陈业这么说,莫随心也觉得可行。 焚香门的天书秘术太多了,寻常弟子根本学不过来,听说这门天书秘术还收藏在藏书阁中,只有掌门抽空研究过一下,但也并未推广下去。 这么算来,焚香门里真正懂行的人并不多,陈业这个说法绝对可以说得通。 只要不是掌门非要布下问心大阵,逼莫随心将一切真相说出来,那应该不会有任何破绽。 唯一的问题……莫随心担忧地说:“可是,如此一来,你这门神通就被焚香门学了去。” 陈业却毫不在意地说:“无妨,我恨不得天下人都学会这门神通呢。” 脱胎于神魂秘术的地狱神通,其实是陈业构建轮回的其中一环。 陈业的酆都大帝与涅槃宗的佛陀不同,涅槃宗的佛陀需要在佛前叩首,信奉这尊神祇才能向其借法,凡人所产生的香火愿力也会成为佛陀的法力。 但酆都大帝来自陈业建立轮回的决心,是要为这世界重定因果报应。 因此,所有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人其实都是酆都大帝的愿力之源,只要凡人愿意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理论上都能得到酆都大帝的回应。 当然,那要等酆都大帝有足够的法力才能做到,如今的酆都大帝就是个空壳,凡人喊破天都未必能让酆都大帝听见。 而陈业的地狱神通其实就是因果报应的具现化,所以学会这种神通的人越多,认可陈业那轮回大业的人便越多,酆都大帝作为掌控轮回的神祇,所掌控的力量也会越强。 陈业都恨不得将十八层地狱全部练成,然后将秘术全部公布出去。 到那时,酆都大帝便能真正封神,然后让这天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借助莫随心之口,将这门秘术送入焚香门,这正是双赢的选择。 莫随心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只觉得陈业是为自己想出来的借口,只觉得更加感动。 莫随心感恩之余,对陈业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将最近领悟的东西教给你。虽然比不上你这门厉害的神通,但相信也能让你的卜算之术更进一步。” 陈业惊喜地说:“莫姑娘修为又有进步了?” “当然,我也不能被你远远抛在后面。我查阅过不少古籍,从残篇中见过一部名为《河图》的古籍,里面只有残缺的半页。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留在藏书阁里的,平时都无人问津。但我见到这《河图》残篇时便心有所感,此物与卜算之术有极大的关联。 “这段日子闭关,我心有所感,将残缺的《河图》补全了小半。此法乃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不受门规所限,可以传授给你。你愿意学么?” 陈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河图,是河图洛书的那个河图?” 莫随心惊讶地说:“洛书?这个名字我倒是只听过,从未见过,你怎么知道的?” 莫随心能找到残缺的河图洛书不奇怪,但她说将这东西给补全了? 果然不愧是五大门派之一的焚香门啊,天才这种东西,永远是不会缺的。 不过,焚香门竟然看不上河图洛书,将其束之高阁。 估计是太过高深,一般人根本琢磨不明白,所以只能放着不管了。 没想到这会儿便宜了陈业。 自己送出一份铜钟地狱的神通,换来莫随心补全的《河图》,谁说好人没好报的? 陈业的酆都大帝才刚有个雏形呢,这好报不就来了么? (本章完) 第222章 都在师祖计算之中 第222章 都在师祖计算之中 黄泉道宫,三十三层的最高处。 陈业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从深度入定之中苏醒过来。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要虚脱在地。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入手尽是冰凉的汗水。内视之下,体内那原本充盈浩瀚的十八个气海,此刻也是消耗了大半。 刚才莫随心的那番“神交”时间虽然很短,但消耗却是极大。 然而他所消耗的这海量灵气,并非是直接传输给了远在焚香门的莫随心,仅仅是用来维持住酆都大帝的虚影不会崩溃。 仅仅三天的时间,想要从无到有,凭空塑造出一尊神祇,其难度之大远超陈业的预料。 轮回二字的分量比陈业想象中更加沉重。 若非有曲衡全力相助,陈业想凝聚这个酆都大帝的虚影都办不到。 在这场“隔空借法”之中,陈业的灵气主要用于维持酆都大帝虚影不散。 而酆都大帝则将香火愿力转化为法力,借给莫随心使用,让她能够施展陈业所掌握的神通。 时间虽短,但对陈业这个通玄境修士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如今断开与莫随心的心灵相通,陈业便感觉自己都快要躺在地上了。 一直在旁默默为其护法的曲衡轻笑一声,赞赏道:“干得不错,我还以为你撑不了这么久,十八个气海,啧啧,你将来的灵气比其他修士要多得多,日后怕是没谁能与你打持久战了。” 陈业勉强笑了笑,顺着他的话打趣道:“照师祖这么说,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曲衡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接张奇一剑再来跟我提‘无敌’二字吧!灵气再多又有什么用?遇上厉害的对手,人家一招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陈业不禁想起那张奇的裂天一剑,又想起那地底魔头的吞天魔手。 修为越来越高,见到的修士也越来越厉害。 不仅仅是境界高,他们所使用的法术也越来越厉害,不再是当初那种随随便便可以坑杀的散修了。 眼看陈业表情有变,曲衡还以为是话说重了,便安慰道:“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张奇那种人千年万年都出不了一个。而且,你这尊酆都大帝若是能功德圆满,那还真有可能接替张奇,成为镇压天下的第一人。” 陈业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师祖太看得起我了。百年之内都没什么可能完满。” 酆都大帝就是陈业心中所想的掌控因果轮回的神祇,比赤练龙佛的位格要高许多。 想当初,那赤练蛇佛的雏形,都是曲衡耗费了无数心血与岁月才勉强培养出来,最后还是吸收了百海谷无数散修的滔天怨气与不甘,才踏出最后一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祇”。 而他这尊刚刚“诞生”的酆都大帝目前还仅仅是一个虚影,没有任何灵智,更没有自主意识。 想要将其变成真正的神祇,那不知道要收集几百年的香火愿力。 不过,这尊酆都大帝便是黄泉宗真正的根本,也是陈业最大的依仗,等到这尊神祇功德完满,或许陈业就能飞升仙界了。 聊完了酆都大帝的事情,陈业又说道:“师祖,我方才通过与焚香门那位莫姑娘的神魂联系,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情况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凶险,无咎魔尊的尸身出现了异变……” 陈业随即便将洗魂变异,青棺山震动,还有封印破损等细节跟曲衡说了。 只可惜莫随心知道得还是不够多,许多东西只能靠猜测来补全,但仅仅是这些蛛丝马迹也让曲衡深深皱眉。 他摸着下巴思索许久,嘴里不断说着:“不对劲,很不对劲……” 陈业见状,连忙追问道:“师祖,您觉得那无咎魔尊真要复苏了么?我们之前推断,陆行舟要夺舍无咎魔尊的肉身,难道说这封印的破损也是他弄出来的,只是找个借口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曲衡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否定了陈业的猜测。 “不,应该不是陆行舟主动所为。以陆行舟如今在焚香门说一不二的地位,哪里需要弄什么小动作。只需一道掌门谕令,焚香门上下必定会倾尽全力相助。青棺山封印的破损,大概是真的出现了意外。” 陈业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可是师祖,这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千年以来,那封印早不破,晚不破,这个关键节点上破损?如果不是陆行舟所为,难道是那些地底魔头所为?” “可能性不大。”曲衡再次摇头,语气笃定地说:“虽然人人都知道张奇时日无多,但他毕竟还没死呢。只要他一天尚在人间,那些缩头乌龟般的魔门余孽就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搞事。张奇也没几个月了,何必急于一时。现在冒头,是巴不得张奇人生最后一剑落在自己头上么?” 曲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对陈业说出一个更吓人的猜测:“这封印的松动,以及洗魂的变异,恐怕是无咎魔尊在自救。” “自救?!” 陈业闻言,便感觉有股寒气直冲脑门。 要知道焚香门可是将无咎魔尊的脑袋都挖空了,这都没死透,还能自救? “不用太过惊讶。”曲衡似乎看穿了陈业的震惊,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无咎魔尊本就是千年来最独特的一位,他的肉身已经不是凡间应有之物。 “当年,即便是强如张奇,也仅仅是斩了他的神魂,对他的肉身也是束手无策。否则,以他除恶务尽的性子,又岂会留下如此巨大的隐患,将其交由焚香门封印在青棺山下? “那魔头号称‘滴血重生’,其可怕之处,并不仅仅在于肉身的无限再生。”曲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重生的不仅仅是血肉,还有他完整无缺的神魂。” “神魂都能重生?这人岂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曲衡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不死不灭,所以焚香门从某个远古洞天里找到了洗魂这异种,经过几番培育,将其种入无咎魔尊的体内。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将种在哪个部位,现在听你说了才知道,他们是直接种在无咎魔尊的脑子里面。 “够狠毒啊,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 曲衡感慨了一句,便又继续说:“洗魂的功效就是将魔尊不断复苏的神魂撕裂,保证其无法凝聚出完整的神魂。但那七星堂的小姑娘说洗魂变异了,那我估计多半是无咎魔尊的肉身已经适应了洗魂的伤害,开始反过来利用这种异种。 “多半是无咎魔尊利用变异的洗魂破坏了封印,然后才引出后面的诸多事情。焚香门想要借此机会考验一下门内的弟子,所以才弄出这一幕来。不过他们也够狠心的,首席弟子都死了一个,只保留神魂,根基肯定也要大损。” 陈业也感慨:“这就是名门大派的底气,长生堂的首席都死几个了,换起来跟换衣服一样轻松。” 之前陈业听莫随心提起,焚香门的三山五堂内部竞争非常激烈,也就七星堂弟子稀少,所以她的日子过得悠闲。 为何激烈,最基本的原因不就是人多么。 曲衡安慰道:“别羡慕,我们黄泉宗将来也不会比焚香门差。不过无咎魔尊这事必须要注意,这一位若是在张奇死后再复活,那一定是要出大事的。” “师祖,我们也要出一份力么?” 曲衡连忙摇头说:“出什么力啊,通知他们地底有魔头已经仁至义尽了。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五大门派还没死绝呢,跟我们黄泉宗有什么关系?” 曲衡毕竟是魔门出身,怎么可能想着与正道五门合作,还不如趁此机会消耗五大门派的力量,到时候黄泉宗一家独大最好不过。 再说了,五大门派若是都压不住一个无咎魔尊,那黄泉宗又能顶什么事呢? 陈业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心里祈祷,希望莫随心平安无事了。 两人又聊了些黄泉宗的日常事务,身为宗主与太上长老,没办法完全当甩手掌柜。 等到处理完这些杂事,曲衡又说:“之前你提起的,让我将那开口禅的神通改一改,如今已经算是改好了,你自己瞧瞧,尽快学会了,免得蜃楼派来质问你的时候会出差错。” 蜃楼派要来查陈业偷学秘术之事,一定会对他使用类似问心术的手段,开口禅所凝聚的金身能抵挡这种法术效果。 但陈业接过那些笔记一看,疑惑道:“师祖,这还是开口禅的神通么?怎么完全变了另一回事?” 开口禅便是只要你讲道理,哪怕是歪理,只要你能自圆其说,便可以借用佛陀法力来塑造护体金身。 但曲衡修改之后的神通却与口才完全无关了,而是一种常驻的效果。 修炼此神通的人需要通过行善积德来累积功德,然后借用神祇的法力凝聚护体金身,关键时候,只要心中默念神通真言,便可以召唤金光护体。 陈业越看,越觉得契合酆都大帝善有善报的法则。 曲衡得意道:“所以我才让你尽快塑炼属于你的神祇,你看这神通是不是与酆都大帝正好契合。将此法在北疆推行,酆都大帝的信仰传播起来便会简单许多。” 原来如此,不愧是自称的天下第一卜者,这位师祖的每一步都算得刚刚好。 陈业想了想,行善积德之人能受神灵庇佑,然后信仰更加虔诚,酆都大帝的香火便更多。 香火更多,能庇佑的凡人又更多,然后反过来行善积德的人也更多。 这不就是香火愿力在滚雪球么? 若是天下行善积德之人都能金刚不坏,那岂不是凡间变成天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