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襟是朱棣》 第1章 我的连襟是朱棣? “陛下,周王橚与燕王棣同母弟,削周则燕势孤,此为先易后难之策,当从周王始!” 尖锐的声音刺破殿內的沉寂,徐牧猛地睁开眼,后脑的钝痛还未消散,眼前却是一片陌生的明黄。 他有些茫然…… 还记得昨天晚上996,骂著黑心老板。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自己居然穿越了? 雕樑画栋的穹顶下,龙椅上坐著个面色尚带青涩的年轻天子,一身赭黄常服,眉宇间满是初掌大权的审慎与焦虑。 这不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宫殿? 眼前这位是? 徐牧的脑海冒出来了三个字——黄子澄。 黄子澄的话音刚落,另一位留著山羊鬍的官员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反驳:“黄主事此言差矣!燕王久镇北平,手握重兵,麾下燕军皆是百战之师,实乃诸藩之首患。若先削周、齐等弱藩,恐打草惊蛇,令燕王早作防备。依臣之见,当趁其不备,先削燕王,其余藩王自会望风归附!” 徐牧也认出了这个傢伙,齐泰。 “齐大人何其鲁莽!” 又一位身著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的官员摇头:“燕王乃太祖高皇帝第四子,陛下亲叔,若未寻得確凿反跡便贸然削之,恐失天下宗室之心。且北平乃北方屏障,一旦动兵,蒙古部落若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当先查诸王不法之事,以律法削之,循序渐进,方为稳妥。” 徐牧看著眼前这个傢伙,认出了这个傢伙。 齐泰,黄子澄,都说话了,那么这位大概就是方孝孺了? 被诛了十族的方孝孺?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石青色圆领袍,胸前补子绣著锦鸡——这是正五品官的服饰,而他的双手,骨节分明,掌心带著薄茧,绝不是他那双敲了十年键盘的手。 “徐牧。” 龙椅上的年轻天子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殿內的爭论瞬间停住。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徐牧,他心头一紧,本能地拱手:“臣在。”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声音沉稳,带著几分官腔,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嗓音。 朱允炆看著他,眼神里带著几分期许:“方才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诸卿各抒己见,或言先削周王,或言先除燕王,或言循序渐进。你久在京中,又出身勛贵,对诸藩情形亦有了解,且说说你的看法。” 徐牧脑子“嗡”的一声,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朱允炆? 无数的记忆涌来。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登基,改元建文,而他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削藩! 他这是穿越了? 穿到了明朝,还正好赶上建文朝议削藩的关键节点? 殿內的几位文臣也看向他,眼神各异。 齐泰眉头微蹙,似乎觉得一个勛贵子弟未必能有什么高见;黄子澄则带著几分审视,像是在判断他会站在哪一边;方孝孺面色平和,倒像是真的在期待他的意见。 这是一个小型的会议。 叫自己来干嘛? 我还是勛贵? 我叫徐牧,难道我跟徐达有关係? 徐牧感觉脑子有些乱。 建文朝的削藩,就是因为这群文臣爭论来爭论去,先削了周、齐、湘、代、岷五王,却迟迟不敢动实力最强的朱棣,最后给了朱棣充分的准备时间,才有了后来的“靖难之役”,朱允炆自焚,建文朝覆灭。 他看著眼前爭论不休的文臣,再看看龙椅上犹豫不决的朱允炆,徐牧感觉有些无语。 这帮傻逼,但凡是你们有一个有用的,还能让朱棣造反成功? 你朱允炆但凡是做对了一件事儿,也不至於让朱棣成功。 而现在,徐牧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自己说:“朱棣会谋反,必须先削他”这种话,朱允炆会答应么? 而且…… 这个朱允炆很明显不太像是会支持勛贵的样子,他靠的是文臣。 就在这个时候,徐牧后脑的钝痛突然加剧,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洪武十七年,父徐威隨中山王徐达北征蒙古,战死於捕鱼儿海……” “洪武二十三年,袭父爵为彭城伯,入锦衣卫任同知,后因不喜刑狱,转任吏部文选司郎中……” “洪武三十一年,由中山王长子徐辉祖作媒,娶徐达次女徐妙锦为妻……” “燕王朱棣,娶中山王长女徐仪华为妃,故,徐牧与朱棣为连襟……” 徐牧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父亲徐威是开国將领,隨徐达战死,他承袭了伯爵爵位,现在还是个正五品的吏部郎中。 严格来说,自己跟徐达老祖宗可能是一个。 仔细的算了算,他娶了徐达的女儿徐妙锦,而朱棣娶的是徐妙锦的姐姐徐妙云——也就是说,他和朱棣是姐夫和妹夫的关係,是实打实的连襟! 这身份,不投靠朱棣简直说不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朱允炆叫自己干什么? “彭城伯!?”朱允炆见他许久不说话,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 徐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只是削藩之事,关乎社稷安危,需兼顾法理与实力。先削弱藩,可显朝廷威严,令诸王知惧;然亦需暗中加强北平防务,密切关注燕王动向,防其生变。至於具体次序,还需陛下与诸卿再作详议。” 他这话看似说了,又像什么都没说,既没得罪齐泰、黄子澄,也没否定方孝孺的谨慎。 反正,皇上圣明,你自己看著办! 谁也不得罪,最好还是能去北平,最好还是能赶紧直接投靠朱棣。 朱允炆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了他的“稳妥”,道:“徐卿所言甚是。削藩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朕叫你来此处,却是要吩咐你做一件事情!” 徐牧躬身:“臣万死不辞!” 朱允炆道:“你也说了,需暗中加强北平防务,密切关注燕王动向,防其生变,朕打算让你去北平,任北平府同知!” “我,我吗?”徐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第2章 我?去北平臥底? 朱允炆看著躬身的徐牧:“对,朕打算册封你为北平府同知!” 徐牧睁大了眼睛:“臣,臣?” 朱允炆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徐牧耳中:“徐卿,你以为暗中关注燕王动向,只需派几个探子便能做到?” 徐牧一脑门问號:“难道不是吗?” 朱允炆继续道:”北平是朱棣经营多年的封地,他的眼线遍布全城,寻常人去了,不出三日便会被察觉。朕让你去当北平府同知,並非只为让你管赋税、查仓库——朕要你做朕的眼睛,做朕在北平的暗桩。” 徐牧的心臟猛地一沉,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依旧保持著躬身的姿態。 果然,朱允炆这是要让他去臥底! 问题就在这里,別人不会被察觉,难道,我就不会被察觉吗? 朱允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北平府同知分管赋税徵收与仓库管理,这是你接触燕军命脉的最好机会。” 朱允炆继续说道:“朱棣要养兵,要备战,必然需要大量军粮与钱財。你到任后,可借『核查军粮储备』『清算地方赋税』的名义,仔细盘查北平府的粮仓、银库,查清他暗中囤积了多少军粮,藏在何处,甚至找出他截留朝廷赋税、充作军资的证据,这些,都是朕最想知道的东西。” “不是……” 徐牧垂著眼,心中却翻江倒海:“你他妈的,感觉他造反,你倒是干他啊,他现在肯定没有囤积多少军粮,你直接干他不就完了吗?” “你这样,你开会,你用领导的名义开个会,把他骗过来,直接杀!” “吕雉杀韩信知道不?” “孙亮宴杀权臣诸葛恪!” “李密宴杀翟让!”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借早晨拜会的机会一把把李建成和李元吉搞死。” “再不济,你学学老朱,现成的例子,开早会的时候,宣布罪状把人拉出去,全族全家一起治罪。” “咋滴,我他妈的去打探情报?你是觉得朱棣的准备时间不够长是不是?” 从北平到南京,一来一回,俩月过去了! 徐牧心中疯狂吐槽。 “还有,北平府的行政事务需定期向燕王府长史司提交报告,你每月都有理由踏入王府。” 朱允炆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又补充道:“你跟他是连襟,到时候,你可藉机接触王府长史葛诚,还有那个常伴朱棣左右的僧人姚广孝,朕听说,那姚广孝虽为僧人,却极善谋略,朱棣对他言听计从。你只需多观察,多留意,看看他们平日里商议些什么,朱棣是否有反常的军事部署,比如暗中调兵、修缮城池之类的举动。” 徐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货…… 感觉什么都知道,姚广孝你都知道,你还要拖? 你干他不就完了吗? 怨不得削藩会失败。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但凡走对了一步,也不至於如此…… 说到这里,朱允炆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徐牧身上,带著一丝复杂的意味:“朕之所以选你,而非他人,正是因为你是朱棣的连襟。你是徐达的女婿,娶了妙锦,朱棣娶了妙云,论辈分,他还要叫你一声『妹夫』。” 越是往下说,朱允炆就越是感觉自己妙计无双:“他定会以为,你是因勛贵身份,不满朕重用文臣,想借去北平的机会,与他拉近关係,绝不会怀疑你是朕派去的人。这份信任,是旁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徐牧皱眉。 朱允炆啊朱允炆,你还知道你重用文臣,轻视勛贵。 徐牧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抬头反驳。 这要是自己没穿越。 朱允炆就是把他架到火上烤。 勛贵去监视朱棣,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琢磨出来的餿主意。 朱棣一造反,你猜猜看,死的是谁? 张昺和谢贵是怎么死的? 你他妈是让我去送死啊! 不过,朱允炆让自己去北平,整合他意。 他刚才还在心里盘算著,去了北平就投靠朱棣,没想到转眼就被皇帝委以“臥底”的重任,还是用“连襟”这层身份做掩护。 朱允炆你给我等著,去了北平就跟朱棣勾搭到一起。 燕王府的那个谁,长史葛诚也是你的密探对吧? “徐卿,你意下如何?”朱允炆见他半天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徐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拱手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定当万死不辞!只是……陛下,臣还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允炆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摆了摆手:“但说无妨,朕听著。” “回陛下,臣以为,要想让朱棣彻底放下戒心,光靠『连襟』这层身份还不够。” 徐牧定了定神,开始顺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第一,臣想带著家眷一同前往北平。臣与妙锦成婚已有两年,感情甚篤,此次离京赴任,若孤身前往,朱棣难免会觉得奇怪,甚至怀疑臣是被陛下安排过去探知情报;若带著家眷,尤其是带著妙锦,她是徐达的女儿,是朱棣的小姨子,朱棣见臣举家前往,定然不会有多少疑心!不会怀疑臣的目的。” 朱允炆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得有道理。带著家眷去,確实更像那么回事。妙锦是徐达的女儿,有她在,朱棣对你的戒心会更轻。这一点,朕准了。” 得到朱允炆的许可,徐牧心中稍定,又继续说道:“第二,陛下,臣听说,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如今还在京城中读书,未曾返回北平。臣想著,此次前往北平,能否请陛下恩准,让臣顺便將三位世子一同带回北平?” 这话一出,不仅朱允炆愣住了,连站在一旁的齐泰、黄子澄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黄子澄忍不住开口:“徐牧,你疯了?那三位世子是朱棣的亲生儿子,留在京城,本就是牵制朱棣的重要筹码,怎么能让你带回北平?” 徐牧早就料到会有人反对,从容不迫地解释道:“黄大人莫急,臣自有考量。陛下,臣以为,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看似是给了朱棣喘息之机,实则是让他彻底放下戒心。” “您想,朱棣最看重这三个儿子,若他们一直在京城,朱棣定会担心陛下用世子要挟他,对朝廷始终抱有防备;若臣將世子平安送回,朱棣会觉得陛下仁厚,对臣也会更加信任,他会以为,臣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甚至能帮他求情,让世子返回北平。如此一来,他对臣的防备之心,只会更弱,臣也更容易接触到王府的核心信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三位世子在京城久居,对京城的情况、对陛下的心思都有所了解,送他们回去,也能让他们在朱棣面前多说些朝廷无削藩之意的话,麻痹朱棣,为陛下爭取更多准备时间。至於牵制朱棣……只要臣在北平,能及时传递消息,即便世子回去了,陛下也能隨时掌握朱棣的动向,何愁无法牵制?” 说完,徐牧也是有些紧张。 自我感觉,脑子正常的人应该不会答应。 但是,对方是朱允炆,那就不一定了! 第3章 漂亮老婆徐妙锦! 朱允炆听完,陷入了沉思。 齐泰皱著眉,往前迈了半步,嘴唇动了动,显然还想反驳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的提议——在他看来,世子留在京城,便是攥在朝廷手里的利刃,怎能轻易还给朱棣? 朱棣就这三个儿子,都在京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黄子澄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彭城伯所言,实乃妙策!” 这话一出,不仅齐泰愣住了,连徐牧都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黄子澄会和齐泰一样,反对送回世子,没想到居然支持自己。 对了,歷史上就是这货主张把朱棣的三个儿子送回去的。 黄子澄却不管旁人的目光,继续说道:“陛下,臣此前主张先削周王,正是为了先易后难,瓦解藩王联盟。如今徐卿提议送回三位世子,看似是放了朱棣一马,实则是以柔克刚。” “陛下试想想,朱棣向来以『孝悌』自居,三位世子是他的心头肉,若陛下恩准送世子回去,朱棣定会感念陛下的仁厚,短期內绝不敢轻举妄动,这便为我们削除周、齐等弱藩爭取了时间!” 徐牧看了一眼黄子澄,心里头嘀咕:“黄子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们都削了几个藩王了?削藩俩字都掛在脸上了,你跟我说以柔克刚?你给我说先易后难?” 他顿了顿,看向徐牧,语气里多了几分讚许:“更何况,彭城伯带著家眷赴任,又亲自护送世子回北平,这份诚意足以打消朱棣的疑虑。彭城伯是朱棣的连襟,有他在北平暗中观察,比派十个、百个探子都管用。等我们削除了其他藩王,孤立了朱棣,届时再图之,便事半功倍了!” 朱允炆听著黄子澄的话,眼中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原本还担心送回世子会让朝廷失去牵制朱棣的筹码,可黄子澄这番以退为进的分析,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最缺的,正是削藩的时间。 若能借送回世子的机会,让朱棣放鬆警惕,他便能集中精力处理其他较弱的藩王,等根基稳固了,再对付朱棣也不迟。 “不错!” 朱允炆终於缓缓开口,语气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徐卿所言,颇有道理。黄卿家说得对,以柔克刚,方能为削藩爭取时机。就依你所言,准许你带著家眷赴任,並负责將三位世子送回北平。”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徐牧,加重了语气:“你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是传递消息,切勿轻举妄动,更不要试图与朱棣发生衝突。朕在京城等你的消息,若有任何异常,务必第一时间传回!” 徐牧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拱手,脸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 走出大殿时,徐牧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宫闕,暗自冷笑:朱允炆啊朱允炆,黄子澄啊黄子澄,你们以为送回世子是“以柔克刚”,是为削藩爭取时间,却不知道,你们这是亲手把牵制朱棣的最后一根筹码给扔了。 朱允炆这个王八蛋,让自己去北平臥底没安好心,朱棣真的要造反肯定是先弄死自己。 什么连襟不连襟的。 都要造反了,还在乎这个? 朱棣一旦收回三个儿子,没了后顾之忧,便会彻底放开手脚筹备起兵。 而他徐牧,也正好借著“护送世子、举家赴任”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踏入北平——那可是朱棣的地盘,是未来靖难之役的起点。 至於到了北平之后该怎么做,是继续扮演臥底,还是趁早投靠朱棣……那可就由不得朱允炆和这群文臣了。 自己父亲战死,母亲早逝,全家就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老婆徐妙锦。 我他妈的跟你混? 我这个彭城伯还不是世袭的。 我要是跟朱棣混,起码是个公爵,还是世袭的那种。 奉天靖难,朱棣可不清算功臣。 徐牧走出皇宫,坐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軲轆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嚕咕嚕”的声响,才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復。 投靠朱棣是肯定的。 朱允炆不会重视勛贵的,自己肯定是没啥前途。 还得是永乐大帝。 不过,这会儿,徐牧还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前世是一个单身狗,没想到自己穿越都结婚了。 他居然有一种“家”的陌生感。 马车停在一座朱门大院前,门楣上掛著“彭城伯府”的匾额,门口的侍卫见他回来,连忙躬身行礼:“伯爷回来了。” 徐牧点点头,迈步踏入府中。庭院里种著几株海棠,此时虽未开,枝椏却透著生机,石板路两旁的灯笼还未点亮,暮色中透著几分静謐。 “伯爷回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正厅方向传来,徐牧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著淡粉色襦裙的女子站在廊下,身形纤细,眉眼如画,肌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髮髻上只插著一支素雅的玉簪,却难掩清丽脱俗的气质。 不用问,这定是他的妻子,徐达的小女儿,徐妙锦。 徐妙锦见他看来,脸颊微微泛红,走上前屈膝行礼:“夫君。”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毕竟,他们虽已成亲,却连真正的夫妻之实都未曾有过。 徐牧心中微嘆,走上前扶起她:“不必多礼,外面风大,先进屋吧。” 两人並肩走进正厅,丫鬟奉上茶水后便退了下去,厅內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一时有些尷尬。 徐牧看著眼前的女子,想起记忆中关於他们婚事的片段——洪武三十一年,他承袭彭城伯爵位后,由徐达长子徐辉祖作媒,娶了徐妙锦。 可成婚当天,宫中突然传来急报,太祖朱元璋驾崩,举国哀悼,婚礼的后续仪式全被打乱,他更是被紧急召入宫中处理丧仪相关事务,两人便错过了洞房之夜,之后又因朝堂之事繁忙,一直未能圆房。 “夫君今日从宫中回来,似有心事?”徐妙锦率先打破沉默,她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著杯沿,眼神中带著关切。 徐牧点头道:“妙锦,今日陛下召我入宫,是有要事吩咐。” 他斟酌著开口:“陛下打算派我去北平任职,任北平府同知。” 第4章 朱家三小只的激动! 徐妙锦端著茶杯的手顿了顿,她虽久居內宅,却也知晓朝堂上削藩的风声,北平作为燕王的封地,必然是风口浪尖之地。 朱允炆要削藩,全世界都知道了。 “陛下这是何意?”徐妙锦轻声问道:“北平?那是燕王的封地,夫君此去,是有什么特殊差事吗?” 徐牧心中一动,他知道徐妙锦聪慧,不过,这会儿却也不想將“臥底”之事全盘托出。 一来怕她担心,二来此事凶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当下,他笑著开口道:“陛下说,北平是北方重镇,需得力官员协助处理地方事务,我身为彭城伯,又出身勛贵,去那里能更好地协调地方与王府的关係。” 他避开了“密探”的核心,只捡了些官方的说辞,“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且北平不比京城安稳,我……” 徐妙锦抬头看著徐牧微笑道:“夫君不必多言,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夫妻本为一体,夫君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既要去北平,我便收拾行囊,与你一同前往。” 徐牧愣住了,心中却是冒出来一个念头。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徐妙锦也未必不知道去了北平有风险,但是,还是义无反顾。 轻轻的嘆了一口气,徐牧道:“妙锦,北平局势复杂,可能会有危险,你……” “夫君是担心我会拖你后腿吗?”徐妙锦浅浅一笑,笑容中带著几分倔强:“我虽是女子,却也知晓『嫁鸡隨鸡,嫁狗隨狗』的道理。更何况,我是徐达的女儿,从小听著父亲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些许危险,我还承受得住。再者,有我在你身边,能为你打理起居,照顾你的饮食,也能让你在北平少些牵掛,不是吗?” 徐牧本来就是这个目的。 带著老婆去北平,反正自己没有家人。 但是,话虽如此,靖难之役还是凶险异常,朱棣虽然是最后的贏家,但是,一將功成万骨枯,死掉的人又有多少? “好。”徐牧重重地点头:“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北平。我会儘快安排妥当,待收拾好行囊,便启程。” 徐妙锦笑著点头,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夫君刚从宫中回来,想必也累了,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让厨房给你做些你爱吃的菜。” 看著徐妙锦转身离去的背影,徐牧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此去北平,既是他投靠朱棣的机会,也是一场凶险的博弈。 但是…… 既然自己踏上了这条路,那么,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当然可以留在南京,即便是朱棣打下来了,將来也不会亏待自己。 但是,內心深处,徐牧还是有著更大的抱负,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朱允炆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朱棣才行。 安顿好徐妙锦后,徐牧不敢耽搁,次日一早就前往东宫官署附近的別院。 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自洪武末年起便留在京城读书,暂住在此处。 刚到別院门口,就见侍卫通报进去,不多时,院內便传来脚步声。 率先走出的是长子朱高炽,他身形微胖,面容温和,步履沉稳,见到徐牧,连忙拱手行礼:“徐世叔安好。” 紧隨其后的是次子朱高煦,他身材挺拔,眼神锐利,腰间配著一把弯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虽也行了礼,语气却多了几分爽朗:“世叔今日怎么有空来?可是有北平的消息了?” 最小的朱高燧只有十岁左右,牵著朱高炽的衣角,怯生生地看著徐牧,小声喊了句:“世叔。” 徐牧看著三人,心中暗道:“这就是朱老四家里的三小只?” 按照歷史的记载——朱高炽的仁厚、朱高煦的躁动、朱高燧的敏感,一览无余。 他笑著上前,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世子不必多礼,今日来,是有件大事要跟你们说。” 三人闻言,对视一眼,朱高炽率先引著徐牧进了正厅,屏退左右后,才问道:“世叔有何要事?可是父亲那边有消息了?” 他最是掛念北平的朱棣,语气中难掩急切。 徐牧坐下后,缓缓开口:“陛下已恩准,让我近期前往北平任北平府同知,同时,命我亲自护送你们三位回北平,与燕王殿下团聚。” 这话一出,厅內瞬间安静下来,三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朱高炽先是一怔,隨即眼中泛起光亮,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声音带著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世叔说的是真的?” 徐牧点点头。 朱高炽又问道:“我们……我们能回北平见父亲了?” 他在京城待了两年,虽有弟弟相伴,却始终牵掛著远在北平的父亲,尤其是近来听闻朝堂削藩风声渐紧,更是日夜担忧。 此刻听到能回北平,沉稳如他,也难掩喜悦,只是仍保持著几分克制,又追问了一句:“那……何时启程?父亲是否知晓此事?” 一旁的朱高煦则完全没了耐性,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弯刀隨动作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脸上满是兴奋,嗓门也大了几分:“终於能回去了!这京城待著憋死我了!天天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哪有在北平跟著父亲骑马射箭痛快!” 他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在京城被束缚著读书,早就心生不满,此刻听到能回北平,只觉得浑身舒畅,又看向徐牧:“世叔,咱们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多带两匹好马,路上还能跟世叔较量较量骑术!” 最小的朱高燧则是怯生生地走到徐牧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世叔,回北平就能见到父亲了吗?我……我有点想父亲了,还有府里的阿婆。” 徐牧看著三人的反应,心中瞭然,笑著对朱高炽说:“世子放心,此事陛下已派人告知燕王殿下,想来殿下也盼著你们回去。启程日期定在三日后,我已让人备好车马,你们只需简单收拾行李即可。” 接著又看向朱高煦,无奈地摇了摇头:“骑术较量之事,路上再议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安回到北平,不可张扬。” 朱高煦虽有些不甘,却也知道此事关乎重大,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朱高炽见弟弟们都安下心来,又对徐牧拱手道:“此番能回北平,全靠世叔周全,大恩不言谢,待回到北平,定让父亲好好谢过世叔。” 在如今削藩的敏感时期,能顺利返回北平绝非易事,徐牧肯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必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嗯,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看人,对方是朱允炆,这事儿,办下来,容易! 换了正常的皇帝估计不会答应,但是,架不住,朱允炆这么多道多选题,总是能选中错误的答案。 徐牧笑著摆手:“世子不必多礼,我与燕王殿下是连襟,护送你们回去,本就是分內之事。三日后卯时,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在此之前,你们安心待在別院,切勿外出惹事,以免节外生枝。” 三人齐声应下,送徐牧出门时,朱高煦还忍不住念叨著“终於能离开这破地方了”,朱高炽则反覆叮嘱侍卫“看好院门,不许任何人隨意进出”,朱高燧则紧紧跟在两位兄长身后,眼神里满是对北平的憧憬。 第5章 惊讶的朱棣! 北平燕王府內,朱棣正与姚广孝在书房议事。 书桌上摊著北平周边的地形图,两人低声討论著边境防务与府內军备,气氛凝重——自朱允炆登基后,削藩的风声日益紧迫,朱棣虽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早已暗中筹备,只是三个儿子留在京城,始终是他心头最大的牵掛。 早知道,就不让三儿子去奔丧了。 起码把老二留在身边。 “殿下,近日京中传来消息,齐泰、黄子澄已向朱允炆进言,似有削除周王之意。”姚广孝捻著鬍鬚,声音低沉:“周王与殿下同母,若周王出事,下一步恐怕就轮到北平了。” 朱棣眉头紧锁,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北平城:“本王早已料到他们会先拿弱藩开刀,只是……高炽、高煦、高燧还在京城,若朱允炆拿他们要挟,本王投鼠忌器,难有作为啊。”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就是一阵敲门的声音。 朱棣轻轻挑眉:“进!” 隨后,马保推门而入,神色激动地稟报导:“殿下!京中急报!三位世子……三位世子要回北平了!” 朱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殿下,是真的!”马保连忙说道:“京中来人传信,陛下已恩准,派彭城伯徐牧护送三位世子回北平,不日便会启程!” 朱棣僵在原地,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后,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盯著马保,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朱允炆……真的会放他们回来?还是徐牧护送?” 在他看来,三个儿子是朱允炆牵制自己的最大筹码,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手,更別提派徐牧来护送儿子们回北平。 姚广孝也愣了片刻,隨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抚掌道:“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朱棣回过神,看向姚广孝:“道衍,你为何觉得是好事?朱允炆此举太过反常,莫非有什么阴谋?” “阴谋或许有,但三位世子能平安回来,对殿下而言,便是最大的利好。” 姚广孝缓缓说道,“殿下这些时日顾虑重重,不正是因为世子们在京城吗?如今他们平安返回,殿下便没了后顾之忧,若日后真要与朝廷对峙,也无需再担心他们会被当作要挟的筹码。这难道不是好事?” 朱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朱允炆为何会突然鬆口?” 姚广孝摸了摸下巴的鬍子道:“是不是朱允炆觉得不重要?” 朱棣呆了呆:“不重要?” 姚广孝又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这个,可能,真的觉得不重要?” 马保道:“殿下,此时还是跟彭城伯徐牧有关!” 朱棣看著马保问道:“详细说来?” 皇宫的太监,朱棣也是有眼线的。 马保大致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朱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你这都能答应?” 这…… 遇到这么一个对手,朱棣感觉有些幸运了。 朱棣皱眉:“徐牧他为何会主动请缨护送世子们回来?” 他对徐牧虽有了解,知道是自己的连襟,承袭了彭城伯的爵位,却从未想过徐牧会捲入此事,更別提帮自己將儿子们接回北平。 虽然两人是连襟,实际上,年龄差了二十多岁。 “关於徐牧,老衲倒有几分猜测。” 姚广孝沉吟道,“殿下,您想,徐牧出身勛贵,而朱允炆登基后,重用齐泰、黄子澄等文臣,对勛贵多有疏远。徐牧或许是不满朱允炆的做法,又或是看出朝廷削藩必难长久,想借护送世子的机会,来北平投靠殿下。” 朱棣皱了皱眉:“投靠我?可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朱允炆是皇帝,我不过是个藩王。按常理,他理应亲近皇帝,怎会冒险来投靠我?” 这件事儿,透露著怪异。 靖难之役还没有开始,谁贏谁输还真是不一定。 有脑子的应该是支持皇帝才对。 想破脑袋,朱棣也想不到,徐牧是穿越过来的。 “殿下所言极是,这正是老衲疑惑之处。” 姚广孝说道:“徐牧此举,確实不合常理。若说他是真心投靠,未免太过冒险;可若说他是奉朱允炆之命,来北平打探消息,又为何要將三位世子送回,断了朝廷牵制殿下的筹码?” 两人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琢磨不透! 姚广孝感觉脑子痒痒的,要长头髮了。 过了许久,姚广孝才缓缓开口:“殿下,依老衲之见,此事不宜过早下定论。徐牧此人,我们还需多观察观察。” “哦?你有何打算?”朱棣问道。 “徐牧护送世子们回北平后,殿下可先以『连襟』的身份与他接触,设宴款待,探探他的口风。” 姚广孝说道:“看他言谈间,是偏向朝廷,还是对殿下有亲近之意。同时,派人暗中留意他的举动,看他是否与京中联繫,是否有打探王府军政之事的行为。若他真是真心投靠,日后便是殿下的助力;若他是朱允炆派来的探子,我们也能早做防备,不至於被动。” 朱棣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就按你说的办!传令下去,做好迎接三位世子与徐牧的事宜,同时,让人密切关注徐牧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稟报!” “是!”马保躬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內,朱棣看著窗外,心中百感交集。 三个儿子即將归来,他终於能卸下心中最大的包袱。 只是,他还真是有些琢磨不透徐牧的意思。 姚广孝看著朱棣的背影,轻声道:“殿下无需太过忧虑,徐牧此人,无论他是敌是友,只要我们多加留意,总能看清他的真面目。眼下最重要的,是迎接三位世子平安归来,至於其他的,日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朱棣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中恢復了往日的沉稳:“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让孩子们平安回到北平。至於徐牧……本王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6章 陛下英明!何愁削藩不成,江山不稳? 三日后卯时,南京承天门外,车马早已备好。 徐牧身著石青色官袍,站在马车旁,看著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收拾妥当。 朱高煦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终於能离开这破地方了!等回了北平,我定要让父亲带我去草原上好好骑几天马!” 朱高炽看了一眼朱高煦:“二弟,慎言!” 朱高煦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而朱高炽则是仔细检查著行李,叮嘱下人將书籍、衣物安置妥当,眉宇间虽有喜悦,却仍保持著沉稳。 朱高燧牵著朱高炽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对北平的憧憬,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催促道:“大哥,我们快走吧,我想早点见到父亲。” 徐牧赶来:“可是准备好了?” 朱高炽行了一礼:“世叔!” 徐牧笑著点头:“好了,都上车吧,我们儘早启程,爭取早日抵达北平。” 就在三人即將登上马车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著緋色官袍,面容刚毅,正是徐达长子、魏国公徐辉祖。 他勒住马韁,马鞭一指徐牧,厉声喝道:“徐牧!站住!谁准你带三位世子离开南京的?” 徐牧心中一沉,没想到徐辉祖会突然出现拦阻。 这货也是铁了心的想要跟朱棣对抗到底的。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魏国公,陛下已恩准我护送三位世子回北平,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国公让开道路。” “旨意?” 徐辉祖冷笑一声,翻身下马,走到徐牧面前,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位世子:“陛下怕是被你矇骗了!朱棣素有野心,如今朝堂削藩,他更是蠢蠢欲动,这三位世子留在南京,便是牵制他的最大筹码,怎能轻易放回去?” 徐牧皱眉:“魏国公,此乃陛下的旨意!” 徐辉祖冷笑:“陛下的旨意又如何?徐牧,你身为徐家人,难道不清楚朱棣的为人?今日这三位世子,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带走!” 朱高煦闻言,顿时怒了,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就要上前与徐辉祖理论:“你胡说!我父亲忠心耿耿,怎会有野心?你敢拦我,信不信我……” “高煦!住手!” 徐牧按住朱高煦的手臂,低声喝道,“不可无礼!魏国公是长辈,又是朝廷命官,不得放肆!” 朱高煦虽满心不服,但是也不敢造次。 徐牧转头看向徐辉祖,语气坚定:“魏国公,陛下的旨意白纸黑字,我只是奉旨行事。你若有异议,可去宫中向陛下进言,怎能在此拦阻?莫非你想抗旨不尊?” “抗旨?” 徐辉祖脸色涨红,语气却丝毫不退:“我这是为了朝廷安危!朱棣若得回三位世子,没了后顾之忧,定会加速谋反,到时候天下大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今日我便是拦著,也绝不会让你带他们离开!” 双方僵持不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徐牧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若事情闹大,不仅会耽误启程时间,若是生出了变故可就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魏国公,我敬你是长辈,也明白你是为了朝廷著想。但陛下已有决断,我身为臣子,只能遵旨行事。你若执意拦阻,便是公然违抗圣旨,届时不仅你会获罪,还会连累徐家满门!你可想清楚了?” 徐辉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徐牧的话並非危言耸听,违抗圣旨乃是重罪,可他实在放心不下让三位世子回到朱棣身边。 …… …… 皇宫文华殿 朱允炆正与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商议削周王的细节,案上摊著各地藩王的名册。 殿外传来侍卫的急报,朱允炆接过奏报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將奏报拍在案上,青瓷茶杯被震得发出脆响。 “荒唐!简直是荒唐!” 朱允炆站起身,踱著步子,怒不可遏地看向三位文臣:“徐辉祖竟敢在承天门外拦阻徐牧,不准三位世子出京!朕的圣旨,他也敢违抗?这些勛贵,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朕不敢治他们的罪吗?” 齐泰连忙起身拱手:“陛下息怒,徐辉祖此举虽鲁莽,但也是担心燕王生变,未必是有意抗旨。” “担心?” 朱允炆冷笑一声:“他若真担心,便该入宫向朕陈奏,而非在城门下公然拦阻君命!他徐辉祖是魏国公,仗著父亲徐达的功绩,就敢目无君上吗?朕重用你们这些文臣,就是因为勛贵们个个拥兵自重,如今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日后还得了?” 齐泰见朱允炆怒火难平,立刻开口:“陛下何须动怒?徐辉祖此举,不过是勛贵们自持功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仗著父辈是开国功臣,便觉得朝廷离不得他们,连君命都敢怠慢。依臣看,若今日不压下这股风气,日后其他勛贵只会更加放肆,陛下的政令如何推行?” 黄子澄立刻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勛贵子弟,大多是些养尊处优之辈,除了靠父辈的功绩谋个爵位,哪里懂什么治国安邦?徐辉祖以为自己是中山王之后,就能目无君上?若陛下今日纵容他,明日恐怕连李景隆、郭英之流,都会学著他抗旨!眼下削藩要紧,绝不能让这些勛贵坏了大事!” 方孝孺也是迅速的標明了自己的立场:“陛下,勛贵集团向来与藩王多有牵扯,徐辉祖拦阻世子离京,未必全是为了朝廷,或许是怕朱棣日后迁怒徐家。这些人凡事只念及家族私利,哪里顾得上大明江山?依臣之见,当速派使臣前去宣旨,不仅要让徐辉祖退下,更要让他明白,陛下的旨意绝非他能违抗,也让其他勛贵看看,抗旨的下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贬低勛贵“自私”“跋扈”“无谋”,將徐辉祖的拦阻归结为勛贵集团的通病,而非单纯的忠心过切。 简单来说,老朱的屠刀还是不够狠。 就应该全都杀完了,杀完了,他们就可以上位了。 朱允炆听著,顿时感觉自己才是皇帝,眼神里的怒火褪去几分,多了几分决绝。 他猛地一拍案几:“你们说得对!这些勛贵早已忘了太祖皇帝的教诲,只知谋取私利,若不敲打,日后必成大患!黄子澄!” “臣在!”黄子澄立刻应声上前。 “朕命你即刻持圣旨前往承天门,宣旨斥责徐辉祖!” 朱允炆语气冰冷:“告诉他,念在徐达往日功绩,朕暂免他的罪责,但必须即刻回府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此事!若他敢再抗旨,朕定革去他的魏国公爵位,从严处置!另外,传朕口諭,命徐牧即刻带三位世子启程,途中若有任何差池,唯他是问!” “臣遵旨!”黄子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躬身接过圣旨,快步转身离去。 文华殿內,朱允炆重新坐下:“朕重用你们,便是因为文臣心向朝廷,不像勛贵那般首鼠两端。今日这事也让朕看清了,削藩不仅要对付藩王,还要整肃勛贵,否则这大明的江山,永远不得安稳。” 齐泰与方孝孺对视一眼,纷纷躬身道:“陛下英明!有陛下这般决断,何愁削藩不成,江山不稳?” 第7章 朱允炆教训徐辉祖,勛贵集团的不满! 承天门外,徐辉祖仍梗著脖子不肯退让,朱高煦按捺不住怒火,手又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徐牧一巴掌拍在了朱高煦的脑袋上。 朱高煦瞪大了眼睛,而徐牧也是瞪了朱高煦一眼。 朱高煦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徐牧也不著急,今天就跟你徐辉祖耗上了,看看到底是谁先服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子澄手持明黄圣旨,带著两名侍卫快步走来,脸上满是严肃。 “魏国公徐辉祖接旨!” 黄子澄走到近前,展开圣旨,语气冰冷,丝毫没有给徐辉祖留任何情面。 徐辉祖虽心中不满,但也只能躬身行礼:“臣徐辉祖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徐辉祖身为朝廷勛贵,不思遵奉君命,竟敢在承天门外公然拦阻护送世子之行,抗旨不尊,目无君上!念及中山王徐达往日功绩,暂免你罪责,即刻回府闭门思过,不得再干预此事!若有再犯,定严惩不贷!钦此!” 黄子澄宣读圣旨时,声音洪亮,字字句句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徐辉祖身上。 宣读完圣旨,黄子澄並未收起,反而盯著徐辉祖,语气更加严厉:“魏国公,陛下念及你父亲的功劳,对你已是格外宽容!你倒好,仗著自己是开国勛贵之后,就敢违抗圣旨,你以为这大明的江山,是你们徐家说了算吗?” 徐辉祖顿时满头大汗。 这话说的可就太严重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围观的人群,像是在故意说给所有人听:“如今朝堂之上,有些勛贵自持功高,骄横跋扈,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以为凭著父辈的功绩,就能为所欲为?” 黄子澄的声音很大:“告诉你们,陛下重用我们这些文臣,就是要整顿朝纲,清除这些歪风邪气!谁要是再敢像徐辉祖这样抗旨不尊,休怪陛下无情!” 这番话不仅把徐辉祖骂得抬不起头,更是將所有勛贵都捎带著咒骂了一顿。 徐辉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紧紧攥著,却又无可奈何。 黄子澄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此刻又手持圣旨,他若再反驳,便是真的抗旨不尊,只会罪加一等。 “臣……遵旨。”徐辉祖咬著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转身带著侍卫,狼狈地离开了承天门外。 看著徐辉祖离去的背影,黄子澄冷哼一声,又看向徐牧:“徐大人,陛下命你即刻带三位世子启程,务必將他们平安送到北平,途中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託。”徐牧拱手应道。 黄子澄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徐牧则是看了一眼黄子澄。 好好好,老黄啊老黄,你他妈的是真的有种。 直接得罪勛贵集团? 狗日的,你是不是忘了,老子也是勛贵了? 长舒一口气,徐牧走到马车旁,对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人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朱高煦翻身上马,兴奋地说道:“终於能走了,这黄子澄倒是厉害,竟是骂走徐辉祖那老东西!痛快!” 朱高炽则皱著眉,轻声道:“世叔,方才黄大人那般斥责魏国公,怕是会让其他勛贵寒心啊。” 徐牧心中一动,看向朱高炽,没想到这位世子年纪不大,却有如此见识。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道:“路上再说,我们儘快启程吧。” 徐妙锦早已坐在马车內等候,见徐牧等人过来,掀开车帘,露出温柔的笑容:“夫君,都安排好了吗?” “嗯,我们走。”徐牧点点头,扶著徐妙锦坐好,自己则翻身上马,与朱高煦一同走在队伍前面。 车马缓缓驶离南京城,朝著北平的方向而去。 徐牧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南京城楼,心中不禁嘆了口气。 朱允炆如此对待勛贵,重用齐泰、黄子澄这些文臣,甚至让黄子澄当眾斥责徐辉祖,羞辱整个勛贵集团,这简直是自断臂膀! 要知道,大明的江山,是靠徐达、常遇春这些开国勛贵打下来的,他们的家族在军中、在朝堂上都有著深厚的根基。 朱允炆这样做,只会让勛贵集团彻底寒心,日后真要是发生变故,谁还会真心拥护他?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搞不好李景隆真的跟朱棣暗中有来往。 搁谁,谁受得了? 大明的江山,是老子的父辈们打下来的,老朱走了才多久,你就开始贬低我们了? 徐牧暗自盘算著,自己若是继续跟著朱允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位小皇帝,太过理想化,听不进不同意见,又重用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削藩策略更是漏洞百出,这么多选择题,他但凡是做对了一道,也不至於输得一塌糊涂。 与此同时,南京城內的一处府邸中,李景隆正与几位勛贵聚在一起,脸色都十分难看。 “诸位,你们都听说了吧?陛下竟然让黄子澄当眾斥责徐辉祖,还把我们这些勛贵都给骂了一顿!” 李景隆愤怒地说道:“徐辉祖是什么人?他是中山王徐达的儿子,为大明流过血,立过功!陛下怎能如此羞辱他?这简直是不把我们这些勛贵放在眼里!” “曹国公说得对!”一位勛贵附和道,“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重用齐泰、黄子澄那些文臣,对我们这些勛贵处处打压。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让一个文臣当眾斥责开国勛贵之后,这口气,我们实在咽不下去!” “唉,照这样下去,不知道陛下日后会如何对待我们。”另一位勛贵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这些人家族世代为大明效力,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寒心啊。” “依我看,陛下如此行事,迟早会出事。” 李景隆沉声道,“朱棣在北平虎视眈眈,陛下不仅不拉拢我们这些勛贵,反而处处打压,一旦朱棣起兵,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遭殃啊。” 眾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脸上满是担忧和不满。 他们都知道,李景隆说的是实话。 朱允炆如此对待勛贵,只会將他们推向对立面。 而朱棣,艹……朱老四,你可千万要支棱起来啊! 第8章 朱棣! 二十日之后。北平府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展开。 徐牧骑著马走在队伍最前。 这一段时间舟车劳顿,徐牧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 该死的,骑马怎么这么难受? 严格来说,自己也算是武將世家出来的。 但是,自己的武力值么? 呵呵呵呵呵! 二十多天的行程,徐牧感觉自己的大腿都吗磨出来了厚厚的老茧。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好好锻链一下身体才行。 车轮碾过北平的青石板路,带著一路风尘,终於抵达这座北方重镇。 早有燕王府的侍卫等候在城门內,见徐牧等人到来,连忙上前躬身:“彭城伯,三位世子,燕王殿下已在府中备下宴席,特命属下前来迎接。” 徐牧点头应下,与朱高炽並肩而行,朱高煦牵著朱高燧的手,眼神里满是归乡的雀跃,时不时指著街边的店铺,低声与弟弟说著什么。 不多时,燕王府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朱棣身著常服,亲自站在府门前等候,身后跟著姚广孝与几位王府长史。 “高炽、高煦、高燧!” 朱棣见到三个儿子,眼中瞬间泛起暖意,快步上前,一把將最小的朱高燧揽入怀中,又拍了拍朱高炽与朱高煦的肩膀,声音带著几分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朱高炽兄弟三人躬身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朱棣笑著点头,目光转向徐牧,语气带著几分感激:“妹夫,此番多亏你护送犬子回来,本王感激不尽。” 这个妹夫叫的,是刻意模糊“君臣界限”,用亲属身份套话。 看看,比起朱允炆的段位高的何止一点! “殿下客气了,臣只是奉旨行事。” 徐牧拱手道,隨即从隨从手中接过两份文书,递到朱棣面前:“这是世子交接清单,三位世子一路平安,未有任何差池;另一份是北平府近日的日常事务记录,臣离京前陛下曾嘱咐臣『观察』北平情形,可臣深知北平军政皆由殿下统筹,臣不敢越权妄议,只记录了些粮价、市井琐事,还请殿下过目。” 朱棣接过文书,隨意翻了翻,见“日常事务记录”上果然只记著“今日北平城西粮店米价纹银五钱”“城南集市新增三家布铺”之类的琐事,连半个字的军政信息都没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又恢復平静。 徐牧见状,继续说道:“陛下命臣送回世子,是念及叔侄亲情;又命臣观察,但臣明白,殿下镇守北平,肩负抵御蒙古、护卫北疆的重任,军政之事自有殿下决断,臣若贸然插手,既是对殿下的不敬,也是逾越本分。”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此后臣在北平任同知,只愿打理好府中琐事,比如三位世子的起居、臣家眷的安置,至於军政要务,臣绝不沾手,若是有需要,殿下可以弄一份给臣,臣转交给陛下!” 朱棣也知道徐牧的意思,他最忌惮的,便是朝廷派来的人暗中打探军政,徐牧主动弃权,倒让他多了几分信任。 此时,徐妙云也从府內走出,见到徐妙锦,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笑著说道:“妹妹,一路辛苦了。我早就盼著你来了,咱们姐妹俩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姐姐。”徐妙锦屈膝行礼,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妹妹也想姐姐得紧。” 徐妙云拉著徐妙锦的手,转身对朱棣道:“王爷,咱们还是先入府吧,宴席都快凉了。” 朱棣点头,引著眾人入府。府內宴席早已备好,眾人分宾主落座,徐妙云与徐妙锦坐在一侧,姐妹俩低声说著悄悄话,不时传来阵阵笑声。朱棣端起酒杯,对徐牧道:“徐妹夫,本王敬你一杯,多谢你將犬子平安送回。” “殿下折煞臣了,臣不敢当。”徐牧举杯回敬,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朱棣状似隨意地问道:“徐妹夫,你在京城时,陛下除了嘱咐你送回世子,还有其他吩咐吗?比如……关於北平的安排?” 徐牧心中瞭然,知道朱棣这是在试探自己,便坦诚道:“陛下只说让臣在北平任同知,协助打理地方事务,並未有其他特殊安排。对了,臣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商议。” “哦?妹夫请讲。”朱棣道。 “臣妻儿初到北平,对这里的环境生疏得很,臣想著,若將家眷安置在府衙后院,恐有诸多不便。” 徐牧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著朱棣,“臣听闻燕王府附近有几处宅院,环境清幽,又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臣想將家眷安置在那里,一来方便臣照料,二来也能让殿下放心。” 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徐牧倒是主动的很,倒是省下了自己不少麻烦。 现在这个阶段,双方都是在慢慢接触,信任是需要一点点的建立起来的。。 “妹夫能有这份心,本王很是欣慰。”朱棣笑著说道:“府附近確实有几处空閒宅院,本王这就命人去收拾,明日便让妹夫的家眷搬过去。” “多谢殿下。”徐牧躬身道谢。 一旁的姚广孝看著徐牧,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手中捻著鬍鬚,没有说话,他虽觉得徐牧的举动过於『完美』,但不得不承认,这份姿態,確实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宴席过半,徐妙锦起身对徐妙云道:“姐姐,我想去看看三位世子的住处,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我带你去。”徐妙云笑著点头,两人一同起身离席。 朱棣看著姐妹俩的背影,又看向徐牧,语气轻鬆了许多:“妙锦与妙云姐妹情深,日后你们在北平,姐妹俩也能互相照应。” “全赖殿下周全。”徐牧道。 接下来的宴席上,朱棣不再提试探的话,反而与徐牧聊起北平的民生与边塞的防务,徐牧始终只听不说,偶尔回答,也只围绕著地方琐事,绝不多言军政。 其实,军政,他也不是不懂。 但是,现在不太適合说。 朱棣见他分寸拿捏得当,心中对他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宴席结束后,徐牧起身告辞,朱棣亲自送他到府门口,道:“妹夫一路劳累,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本王再让人將宅院的钥匙送去你府上。” “臣遵旨,殿下留步。”徐牧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看著徐牧的背影,姚广孝走到朱棣身边,低声道:“殿下,徐牧此人,看似无野心,处处示弱,可这份『周全』,会不会太过刻意了?” 朱棣沉吟片刻,道:“他若真是朝廷派来的探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將家眷交出来。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日后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但眼下,他至少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本王不利的跡象,或许……他真的只是想在北平安稳任职。” 姚广孝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老衲会让人暗中留意他的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殿下稟报。” 朱棣嗯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心中暗道:徐牧,你究竟是友是敌?本王倒要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第9章 暗流涌动北平府! 晚宴结束 燕王府书房內,朱棣刚处理完北平行都司送来的军务文书,便让人传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过来。 不多时,三兄弟便走进书房。 朱高炽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步態稳健,朱高煦则是带著几分少年人的桀驁,朱高燧则怯生生地跟在两位兄长身后。 “你们三人隨徐牧从南京一路回北平,相处多日,说说看,你们对他印象如何?”朱棣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扫过三个儿子。 朱高炽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亲,儿臣觉得徐世叔为人沉稳,做事周全。一路之上,他不仅將我们的起居照料得十分妥当,还时常与儿臣谈论北平的民生吏治。閒聊间,徐世叔对陛下重用文臣、冷落勛贵之事多有感慨,言语间似对陛下的一些举措颇为不满,想来是对朝堂局势有著自己的判断。” 顿了顿,朱高炽道:“世叔,有大才!” “大才?”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徐牧竟会在朱高炽面前流露出对朱允炆的不满,这倒让他对徐牧的立场多了几分猜测。 更是没想到,朱高炽居然会评价徐牧有大才。 “什么大才?”朱棣问道。 一旁的朱高煦忍不住开口,声音洪亮:“父亲,依儿子看,徐牧就是个文弱书生。上次儿子提议与他较量骑术,他却以『不善骑射』推脱,这般文臣,若是让他带兵打仗,肯定不行!” 朱棣听著朱高煦的话,不禁笑了笑。 朱高煦性子鲁莽,眼中只有武力,看不上文臣也在情理之中。 朱高炽道:“世叔心思縝密,倒是跟孩儿说了一些大明宝钞,说这大明宝钞应该跟粮食绑定,有限印刷,孩儿听了受益匪浅!” “他又跟孩儿说,若是要对付蒙古,还得是用贸易牵制住他们,最好给蒙古多划分部落,要想办法让蒙古人自行廝杀起来,要制定蒙古平衡政策!” “还说,还说,南京为偏安,不適合作为首都,北平才是最適合的,说什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朱棣的眼神当中露出了几分好奇。 这个徐牧,倒是真的有趣。 朱棣大致感觉到了,徐牧这个傢伙的想法是有的,有些东西听起来也蛮有趣的,尤其是这个迁都北平,可真是太契合自己的胃口了。 “好了,你们的看法父亲都知道了。” 朱棣挥了挥手:“你们刚回北平,先下去歇息吧,日后多向徐世叔学习些处事之道。” 三兄弟躬身应下,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儿子们走后,朱棣陷入沉思,他模糊的感觉到,徐牧也许真的可以为自己所用。 或许真能成为自己在北平行政体系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尤其是在张昺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当下,若能借徐牧摸清知府衙门的动向,便是意外之喜。 而徐牧也回到了自己北平府衙。 隨手给建文帝写了一份密报。 大概是是说你把徐妙锦安排在朱棣的府邸附近,让朱棣监视放鬆警惕,自己也好给皇上办事儿。 其实,徐牧有时候想想,也真的不怪朱允炆做错了这么多选择题。 他可是皇帝……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各种彩虹屁,什么皇上英明,皇上圣明之类的,他自然是迷失了自己。 而徐牧也开始干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可是北平府同知。 自上任北平府同知以来,他便一头扎进了政务之中。 而首要的,便是琢磨如何与知府张昺相处。 他早已摸清,张昺不仅是北平府的行政一把手,更是建文帝派来监视朱棣的暗桩,——此人由工部侍郎调任北平布政使兼知府,带著朝廷的密令,与都指挥使谢贵互为犄角,日夜盯著燕王府的风吹草动。 对徐牧这个同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张昺虽表面客气,眼底却藏著戒备,既想拉他一同探查朱棣动向,又怕他是朱棣安插的反间。 朱允炆多少糊涂一点,但是,张昺还是不糊涂的。 你带著老婆来了,你又无父无母,万一,万一你真的投靠了朱棣怎么办? 总之,不能完全信任徐牧。 徐牧倒也不在意,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的价值,自然也会被朱棣看到。 府级政务,如户籍登记、赋税徵收、驛站管理、地方乡绅协调、灾情上报与賑济等需知府统筹决策,但具体执行多由同知牵头落实。 比如徐牧梳理政务,本质就是协助知府釐清北平府的行政流程、核查积弊,如钱粮帐目、下属吏员分工,这是同知的核心职责。 自己主要负责的一个是治安与防务,若府城需协助卫所维持秩序,自己就需要分管民壮操练,城门盘查,缉捕盗匪等事务,不过自己没有统兵权,与卫所军官分属行政、军事系统,其次就是,水利与农桑:若府內有河道、农田治理需求,自己还需要牵头兴修水利、推广农桑。 这日清晨,徐牧刚到府衙,便拿著整理好的户籍名册,主动去了张昺的书房。 “知府大人,这是属下昨日核对的城西三县户籍名册,其中有几处人口与去年上报的数据差异较大,恐有漏登或误报之嫌,特来向您请示如何处置。” 他將名册递到张昺面前,语气恭敬,全程不提任何与朱棣相关的话题。 张昺翻看著名册,眉头微蹙:“此事关乎赋税徵收,不可马虎。你先让人去这几县实地核查,务必摸清真实人口,核查结果出来后,再与我商议后续对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徐牧躬身应下,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张昺叫住。 “徐同知!”张昺放下名册,目光审视著他,“近日燕王府动静如何?听闻你与燕王有亲戚之谊,可曾察觉他有异常举动?” 徐牧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大人说笑了,属下虽与燕王有几分亲戚情分,从未涉足燕王府的军政之事。每日除了处理政务,便是在家中陪伴妻儿,实在不知燕王有何异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属下倒听说,近日府城西南的粮仓漏雨严重,若不及时修缮,恐影响秋收后的粮食储存。此事关乎民生,属下已草擬了修缮方案,还请大人过目。” 说著,他从袖中取出方案,巧妙地將话题从燕王府拉回“政务”。 张昺接过方案,见徐牧避而不谈燕王,虽有不满,却也挑不出错——毕竟徐牧的职责本就不涉及军政,强行追问反而显得自己刻意。 他扫了几眼方案,点头道:“此事你看著办便是,务必儘快完工,不可耽误。” “属下遵令。”徐牧躬身退下,走出书房时,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他清楚,张昺的试探绝不会就此结束,日后需更加谨慎,既要在行政上配合张昺,不被他抓住“不遵上令”的把柄,又要守住底线,绝不参与任何针对朱棣的行动。 回到自己的书房,徐牧重新翻开政务文书。 他现在需要快速的了解北平府情况,搞清楚北平府的人口,粮食,水利等等,他要做的是未来大明帝国的重要核心,若徐牧只停留在表忠心、守分寸,而没有实务能力,最多是朱棣信任的亲戚。 第10章 大才! 暮色渐浓时,燕王府的偏厅里燃著暖炉,朱棣身著常服坐在案前,手中翻看著北平府近期的民生报表,朱高炽则侍立在侧,手中捧著一卷刚整理好的粮税册子。 自徐牧上任北平府同知已过月余,府衙的政务渐渐有了新模样,朱棣今日召朱高炽来,便是想听听他对徐牧这段时日政务的看法。 “近来府衙递上来的报表,倒比先前清晰了不少。” 朱棣放下手中的纸页,抬眼看向朱高炽:“你常去府衙协助处理些文书,徐牧办事如何,你且说说。” 朱高炽躬身应道:“回父亲,徐世叔在政务上的能耐,儿臣著实佩服。” 朱棣微微的抬起了眼眸:“哦?” 朱高炽继续道:“北平府此前因常年侧重军务,民政上积弊不少,尤其是户籍、赋税与吏员管理这三块,混乱得很。徐世叔到任后,没急著推翻旧制,而是一点点优化,如今已见成效。” 他上前一步,將粮税册子递到朱棣面前,指著其中一页道:“就说户籍与赋税吧。从前府衙的户籍册,都是一次性造好便常年不动,流民、隱户混在其中,连土地兼併都查不出来。” 朱棣微微的皱眉:“然后呢?” 朱高炽继续道:“徐世叔提出分『民户、军户、匠户』三类建台帐,每户的土地亩数、种的庄稼,甚至家里人会什么手艺,都记得清清楚楚。上月兴修潮白河支渠时,便是按台帐调了二十户有筑堤经验的民户,既省了找人的功夫,又做得又快又好。” “他还让州县每季度报一次户籍变动表,谁家添了人、谁家有人故去、土地卖给了谁,都得写明白。起初底下吏员觉得麻烦,可这两个月下来,赋税漏收的少了,徭役也没再派错过人。儿臣听府衙的老吏说,这般精细的法子,从前从未有过。” 朱棣闻言,眼中露出几分讚许:“倒真是个会办事的。看不出来,你这个世叔还有这个本事!” 朱高炽笑著开口道:“孩儿也没有想到!” 朱棣继续问道:“那吏员管理呢?先前府衙里,文书丟了、案件拖了是常事,徐牧可有对策?” “自然是有的。”朱高炽点头道,“徐世叔给府衙的大小事务都定了流程清单。就说文书传递,谁接的、谁批的、谁去办、啥时候得反馈,每一步都要签字画押,再也没出现过公文石沉大海的情况。” “此外,还有案件登记,报案时间、当事人是谁、案情咋回事、办得怎么样了,都记在案件台帐上,不管是知府大人还是徐世叔,隨时都能翻著看,就算判错了,也能查到是谁的责任。” “张昺知府起初还对徐世叔有些戒备,可这两个月府衙效率提上来了,他私下里也跟人夸过,说徐世叔定的这些规矩,让府衙省心不少。” 朱棣也是有些意外了。 徐牧的能力是不是有点过於强大了? 朱高炽也是滔滔不绝:“此外便是民生。北平冬季冷,贫民过冬向来是难题,他知道北平冬天冷,秋收刚结束,就让里正统计贫民的数量,从府库调了旧衣和粮食,提前给发下去了。往年总有些贫民挨不过冬天,今年到现在,还没听说有冻饿出事的。” “还有府城军民杂处,常因些小事闹纠纷,之前动不动就闹到府衙。徐世叔在城南、城西设了两个便民调解点,请了些熟悉本地情况的老吏和乡绅坐镇,邻里吵架、军民爭地,先去调解点说和。这两个月,府衙的民事案子少了近三成,百姓都念著他的好。” “哦?” 朱棣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在北平府也是呆惯了的,知道北平府的诸多问题,只是想不到徐牧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朱高炽继续道:“此外便是兴修水利、推广农桑这些事,北平的庄稼,年年都得看天吃饭,今年也有了极大的改善,永定河的旧渠淤塞多年,之前几次修,要么没清淤就筑堤,要么筑了堤没多久就衝垮了。” “徐世叔来了之后定了『先清淤、再修渠、后筑堤』的法子,先组织人把旧渠里的泥挖乾净,再顺著农田修支渠,最后只在河堤的弯道和窄处加固。上个月下了场大雨,加固的河堤一点事都没有,周边的农田还灌上了水。” “他还用黏土混著稻草筑堤,说这是《考工记》里『草木固土』的法子,儿臣去看过,那堤比纯黏土筑的结实多了。还有农桑,他从山东调了些早熟的粟种,在官田试种,比本地的粟种早成熟十几天,还能避开秋季的霜冻,產量也高了一成多。现在不少农民都来府衙问,明年能不能也种这种粟。” “耕作上,他教农民把犁鏵磨得更锋利,还在犁柄上加了横杆,深耕土地时省了不少力。又让大家种粟之后种豆子,说豆子能养地,明年再种粟,收成会更好。桑蚕方面,他教蚕农剪桑枝,把老枝、病枝剪掉,新枝长得又快又壮;还让大家把蚕室的墙用稻草和泥加厚,冬天烧点炭火保温,今年的养蚕期比去年多了一个月,蚕丝也多收了不少。” 朱棣静静听著,眼睛都是忍不住睁大了 他原以为徐牧只是个稳妥无野心的文臣,却没想到他在民政与农桑上竟有这般能耐。 这个傢伙若是用来治国…… 治国还是有点远了。 但是,如果能来协助治理北平府,如果等到自己將来打仗,他是不是能够给自己製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这傢伙,既得了民心,又没惹出麻烦,这般人才,正是他日后起兵、乃至登基后所需要的。 “看来,孤倒是没看错人。”朱棣拿起案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徐牧这才上任才三月有余,便把北平府的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后若有重用,想必也能担起重任。” 朱高炽躬身道:“父亲英明。徐世叔不仅有能耐,还懂分寸,从不越权,张昺知府对他已少了不少戒备。儿臣觉得,若日后府衙有大事,徐世叔定能成为父亲的得力帮手。” 朱棣微微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已有了盘算。徐牧的才干,他已看在眼里;徐牧的立场,也在渐渐向他倾斜。 假以时日,这人或许真能成为他麾下不可或缺的民政能臣,为他稳固北平后方,甚至在日后的大业中,撑起一片天。 第11章 投名状! 初冬的燕王府庭院里,枯枝覆著薄霜,廊下的红灯笼却添了几分暖意。 徐牧接到燕王府的邀约时,正对著案上的水利渠分布图標註下一步清淤计划。 朱棣以“初冬农閒,念及你打理政务辛劳”为由,邀他当晚赴宴,还特意提了“无需拘谨,只当家人小聚”。 徐牧心中清楚,朱棣此举绝非单纯的“家人小聚”,而是针对自己的试探,朱老四这是想要把自己给纳入到自己的团队当中了。 跟著这样的大老板,也是有点费劲。 他是要造反,脑袋別在裤腰带上,自然是要谨慎万分。 此次宴席,大概率是另一场无声的试探。 他整理好文书,换了身素色常服,便带著徐妙锦一起前往燕王府。 宴席设在王府的暖阁內,没有繁杂的侍从,只有朱棣与朱高炽父子,桌上摆著四菜一汤,皆是家常滋味。 徐妙锦进了府邸便被徐妙云叫走,如今这里也就只有徐牧,朱高炽,朱棣三人,见徐牧进来,朱棣笑著起身:“妹夫来了,快坐。今日无君臣之礼,就咱们一家人,隨意些好。” 徐牧躬身谢过,在朱高炽身旁落座。 看来,朱老四还是知道,试探自己这种事情,得让朱高炽来办,换了朱高煦…… 算了,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猩猩。 朱高炽笑著递过茶杯:“世叔,今日父亲特意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酱肘子,又加了白,您尝尝。” 徐牧尝了一口,微微皱眉,而后道:“世子,这甜食,还是少吃一些比较好,很容易发胖!” 朱高炽一愣:“啊,这……” 感觉徐牧的思维有些跳脱,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席间,朱棣先是閒聊了些北平的天气,又问起徐牧家眷的近况,话锋渐渐转到政务上:“听闻你近期在推进永定河下游的支渠修缮,进度如何?冬日施工,可有难处?” “回殿下,支渠清淤已完成七成,剩下的多是靠近农田的浅渠,待下月冻土化些便好著手。” 徐牧放下筷子,如实答道:“冬日施工虽冷,但民力多有空閒,反而比农忙时效率更高。只是部分农户担心修渠占了自家田地,我已让人提前丈量,承诺修渠后优先灌溉这些农户的田地,眼下倒也无太大阻碍。” 朱棣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的朱高炽,语气似不经意:“高炽,你常去府衙看文书,却少见你去州县实地查看。民生事务,光看纸面上的字是不够的,得亲眼见著百姓的难处,才知道政务该往哪处用力。” 朱高炽躬身应道:“父亲教诲的是,儿臣先前只顾著整理文书,倒忽略了实地走访。” 朱棣这才看向徐牧,语气带著几分託付的意味:“妹夫,高炽性子沉稳,心思细,就是少了些实务经验。你往后处理水利、农桑这些事,若是方便,便带他一同去州县看看——让他跟著你学学,怎么跟农户打交道,怎么把帐面上的计划落到地里。也让他知道,一粒粟、一寸渠,都连著百姓的生计,连著北平的根基,这也是为他日后理事打基础。” 徐牧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朱棣的用意。 “带世子同行”看似是让他“带徒弟”,实则是两层试探:既要考他是否会藉机会向朱高炽传递对朱棣有利的认知,也要看他是否懂的借世子的身份,为燕王府树口碑。 朱老他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躬身应道:“殿下放心,能陪世子熟悉实务,是臣的荣幸。往后去州县,臣定会让世子多听、多看、多问,也让他知道,这些年北平能安稳度日,能有今日的农桑收成,全赖殿下镇守北疆、护佑百姓,若不是殿下稳住了局势,臣纵有再多想法,也难推行这些民生举措。” 这番话既接下了“带世子”的任务,又悄悄將政务成效与朱棣的“镇守之功”绑定,恰好回应了第一层试探。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却没立刻接话,只端起酒杯:“好,有你这话,孤便放心了。来,陪孤喝一杯。” 酒过三巡,徐牧又主动提起:“殿下,下月我计划去顺义县查看早熟粟种的越冬情况,顺带看看当地桑园的修剪进度。顺义县去年因旱灾减过產,农户对农桑改良虽有期待,却仍有顾虑。若世子同行,或许能让农户更安心,我想,他们见世子亲自来关心收成,便知殿下对民生的重视,也会更愿意跟著咱们推行新法子。” 这正是朱棣想要的“第二层回应”徐牧不仅懂的借世子身份安抚农户,更懂的將“世子同行”与“燕王府重视民生”的形象绑定,让农户將对“改良农桑”的信任,转化为对燕王府的认可。 朱棣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放下酒杯时,语气多了几分真切:“妹夫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下月去顺义,让高炽跟著你。所需的车马、隨从,你直接跟王府长史说,让他给你安排妥当。” 一旁的朱高炽也连忙说道:“世叔,到时候您儘管吩咐,儿臣定好好学,绝不拖您后腿。” 宴席后半程,气氛明显轻鬆了许多。 朱棣笑著开口道:“妹夫,北平的民生事务,往后便多劳你费心了。孤相信,你不会让孤失望。” 徐牧也笑著开口道:“臣定不负殿下所託,竭尽所能,护北平百姓安稳,助殿下稳固根基。” 两个人又喝了几杯酒。 朱棣手中的酒杯却微微一顿,语气忽然沉了几分,似是隨口提及,又带著不容错辨的探究:“说起来,近日府衙倒有些不太平。孤听闻张知府与谢贵走得颇近,时常在府衙后堂密谈,有时还会让人核查王府周边的民户名册——你在府衙与他共事,可有察觉?” 徐牧端著茶杯的手一顿,抬眼时正对上朱棣深邃的目光。 他知道,这才是这场宴席真正的“重头戏”——此前带世子是试探他是否懂借势立心,此刻提及张昺与谢贵,则是在探他是否敢“站队传信”。 骂了隔壁的,到底是要造反的人,八百多个心眼子。 朱允炆,你瞅瞅人家,再看看你,你这个废物! “殿下不提,臣倒也想稟报此事。” 徐牧放下茶杯,道:“前几日臣去府衙库房调取户籍册,路过后堂时,恰见张知府送谢贵出来,两人站在廊下低声说话,隱约听到『燕王府护卫』『粮库盘点』之类的字眼。当时臣未敢久留,只匆匆走开,未听清全貌。” 朱棣眉头微蹙:“张昺身为北平知府,本该专注民政,却总盯著王府的动静,未免本末倒置。” 嘆了一口气,朱棣一脸无奈的表情:“府衙的精力若都耗在这些无谓的猜忌上,民生事务谁来管?你往后若再撞见他有越界查问王府事务的举动,不必硬扛,也不必与他爭执——悄悄告知孤的长史葛诚便是。葛诚在府衙多年,熟悉內情,由他转报,既能避免你捲入纷爭,也能让孤及时知晓动静。” 这话刚落,徐牧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为难,似是犹豫再三,才咬了咬牙开口:“殿下……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朱棣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感觉徐牧话里有话。 “前两日午后,臣从顺义县核查渠道路线回来,恰见葛长史从知府衙门里出来!” 徐牧的声音压得更低:“但见葛长史递了一份文书给张知府,张知府接过看了片刻,还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葛长史便先离开了,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四周,似是怕被人撞见。” 朱棣的脸色变了。 徐牧却是神態自若。 这话,自然是他瞎编的,但是,葛诚这个傢伙的的確確的出卖了朱棣。 不急,朱棣肯定会调查,只要调查到了,朱棣就会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 第12章 抓姦! 徐牧离开,朱棣却是感觉头疼了。 葛诚! 你最好不要背叛我! 燕王府的文书房 葛诚正低头整理著近日的往来公文,朱棣身著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葛长史!”朱棣隨手將两份文书放在葛诚面前:“这两份文书,你今日处理一下。一份是王府採买冬衣的清单,算算需多少银两、多少布料,报给库房总管;另一份是护卫换防的初步方案,下个月要调些人手回府值守,需协调州县民户借道,你先擬个对接的章程,不用写太细,大致方向就行。” 葛诚连忙起身接过,目光扫过文书內容。 冬衣清单上列著王府上下僕从、护卫的人数与所需衣物规格,满是民生琐事:护卫换防方案则只提了需借道通州、顺义两县,未写具体换防时间与人数,看起来不过是常规的军务协调。 他的心中一惊,躬身应道:“殿下放心,属下今日便办妥,绝不耽误事。” 朱棣微微頷首,又叮嘱了一句:“冬衣採买关乎府中人冷暖,得算仔细些;护卫换防对接州县,儘量別麻烦地方,免得张知府又说王府多事。” 说罢,朱棣便转身离开了文书房。 可他刚走出房门,便对身旁的马保低声吩咐:“你让人盯著葛长史的动向,看他今日是否会去府衙,若去了,悄悄跟著,听他跟张昺说些什么,尤其是关於这两份文书的事,一字不落都记下来。” 马保领命而去,朱棣则回到书房,心中也在盘算,这葛诚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自己,若是真的背叛了自己,那么就需要儘快处理掉了。 冬衣採买牵扯府库银钱,护卫换防涉及军务调动,若葛诚忠心,只会按吩咐处理事务;可若他与张昺勾结,定会忍不住將这王府动態传递出去,尤其是护卫换防的消息,张昺必然会格外关注。 果然,当日午后,马保便回来稟报:“葛长史午时去了府衙,径直去了张知府的书房,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张知府便立刻让人去通州、顺义,查问王府借道民户的范围,还让人去府库问近期是否有大额银两调拨,用於王府採买。” 朱棣闻言,脸色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葛诚果然泄露了消息! 他不过是让葛诚处理文书,葛诚却迫不及待將细节传给张昺,甚至还刻意夸大护卫换防的规模,显然是想让张昺认定燕王府有异动。 朱棣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身边养了內鬼。 是真的有可能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次日一早 朱棣特意召葛诚到书房议事,隨口道:“近来北平的流民似是多了些,徐牧昨日跟我说,州县上报的流民数不对,怕是有不少隱户没登记。你在府衙多年,与张知府也算熟悉,你觉得他为何压著不报?” 葛诚倒是没猜出朱棣在试探自己,不过,却也不敢直接指责张昺,便含糊其辞道:“殿下,张知府许是怕流民聚眾生事,先將他们安置在城外,待统计清楚了再上报,也是为了北平的安稳著想,並非有意隱瞒。” 朱棣眉头微蹙,又问道:“可流民不安顿好,迟早会出乱子。王府近来粮仓还有些余粮,我想著拨些给永定河修堤的民夫,也算帮著张知府缓解些压力。可又怕他说王府干政,毕竟民生事务是府衙的职责,你觉得该如何周旋?” 葛诚下意识的开口道:“殿下体恤民夫是好事,可张知府毕竟是北平民政的主管,若王府直接拨粮,確实容易落人口实,说王府干预地方行政。属下觉得,不如还是让徐同知跟张知府商议,由府衙出面申请,王府再『酌情资助』,这样既合规,也不会让张知府难堪。” 这番话看似合理,实则处处维护张昺,还暗指王府直接拨粮便是越权。 朱棣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葛诚与张昺的默契,已然昭然若揭,这个龟孙不仅泄露王府消息,更在言语间处处为张昺著想,甚至隱隱有约束王府的意味,分明是早已站在了张昺那边,成了南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朱棣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依旧平静,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原来如此,倒是孤考虑不周了。此事便按你说的,让徐牧去跟张知府商议吧。你先下去把。” 葛诚没察觉朱棣语气的变化,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书房。 待葛诚走后,朱棣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茶杯都震得晃了晃。 他原以为葛诚只是偶尔接触张昺,却没想到两人早已勾结如此之深,连言语间都这般默契。 若非是徐牧提醒,恐怕还被蒙在鼓里,日后靖难筹备的动静,怕是早晚会通过葛诚传到南京! “看来,葛诚留不得了。”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隨即又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处置葛诚的时候,葛诚的核心作用,是建文帝派往燕王府的眼线,他掌文书往来,能接触王府核心信息,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向张昺、谢贵传递自己的动向。 若朱棣此时直接杀了葛诚,等於公开宣告“我已知晓你们在监视我!” 夜色已深,燕王府的佛堂內烛火摇曳,姚广孝身披僧袍,正对著一盏油灯整理著卷宗。 朱棣轻步走入,身上还带著初冬的寒气,他示意隨从在外等候,独自走到姚广孝案前,沉声道:“道衍,今日有件事,需与你商议。” 姚广孝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朱棣:“殿下深夜前来,想必是葛诚之事有了定论?” 朱棣在蒲团上坐下,將近日试探葛诚的经过一一道来——从徐牧揭发葛诚与张昺私会,到他借文书、言语两次试探,葛诚如何泄露消息、如何维护张昺,桩桩件件都讲得仔细。 末了,他语气凝重:“如今已能確定,葛诚早已投靠张昺,是南京安插在孤身边的眼线。只是孤暂未动他,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还想借他传递些假消息。” 姚广孝静静听著,手指在念珠上轻轻摩挲,待朱棣说完,才缓缓开口:“殿下此举甚妥。葛诚留而不杀,既能稳住张昺与南京,又能反向误导,实为上策。不过,老衲更关心的,是揭发此事的徐牧。” 朱棣道:“我也正在琢磨此事!” 姚广孝眼中带著几分篤定:“殿下可曾想过,徐牧为何会主动揭发葛诚?他身为北平府同知,与葛诚同属府衙体系,且葛诚是王爷您的长史,按常理,徐牧即便撞见私会,也未必敢贸然稟报,毕竟这牵扯到王爷您的近臣,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朱棣闻言,心中一动:“道衍的意思是?” “老衲以为,徐牧此举,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投名状』。” 姚广孝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他在北平府衙任职,既要应对张昺的监视,又要处理民生政务,却始终未与张昺同流合污,反而处处贴合王爷您的需求——整理户籍、兴修水利、带世子查农桑,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帖,且都暗合稳固北平后方之意。如今又主动揭发葛诚,这分明是在向王爷您表明立场:他愿弃朝廷,投效於您。” 第13章 奉天靖难,清君侧! 朱棣大喜:“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他无父无母,带著妙锦就来了,此外,更是给本王带来了三个儿子,他,定是觉得本王有过人之处!” 看著有些自恋的朱棣,姚广孝撇撇嘴。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是有些看不透徐牧。 这个傢伙到底图个啥?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朱棣能贏吧? 虽然,姚广孝有这个信心,但是,徐牧,他也有这个信心么? 摇了摇头,姚广孝顿了顿,又补充道:“此前老衲便观察过徐牧,此人虽为文臣,却有三大难得之处:一是懂实务,能將户籍、农桑这些琐碎政务理得井井有条,这是治世之才!” “二是知分寸,从不越权,既贏得张昺的初步信任,又未捲入府衙派系纷爭,这是保身之智!” “其三是识时务,能在关键时刻看清局势,主动向王爷递上投名状,这是择主之明。” 朱棣眉头渐渐舒展,姚广孝的话恰好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他此前虽认可徐牧的才干,却仍对其立场存有一丝顾虑,如今经道衍点破,才彻底明白徐牧的用心——揭发葛诚,既是表忠心,也是在向自己索要心腹重臣的门票。 “道衍是说,徐牧已可纳入孤的心腹?”朱棣问道,语气中带著几分期待。 “不仅可纳入,且需儘早重用。” 姚广孝点头道,“殿下日后起兵,需两类人才:一类是能衝锋陷阵的武將,如张玉、朱能;另一类是能稳固后方、安抚民心的文臣。徐牧在民政、行政上的能耐,正是殿下目前最缺的他能理清户籍、保证赋税,便意味著能为大军提供粮草;他能安抚百姓、贏得民心,便意味著北平后方不会生乱。” 对於自己的情况,姚广孝还是很清楚的,他適合出谋,適合担任,萧何,刘基之类的谋士。 但是,徐牧,这就是李善长,萧何一类的存在,负责后勤。 这对於朱棣来说才是最主要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本来,这件事儿是应该让朱高炽来乾的,但是,一来,朱高炽这一方面能力完全没有展现出来,二来,徐牧展现出来的能力著实让姚广孝有些震惊,超出水平了。 他看向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徐牧乃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却愿投靠殿下。日后殿下举清君侧大旗,徐牧的存在,便能向天下证明:並非所有朝廷官员都拥护南京,也有识时务者愿隨殿下匡扶社稷。这对爭取民心,大有裨益。” “此外,徐牧更是勛贵,有了这一层身份,朝廷的勛贵对王爷又会高看几分!” 朱棣拍著大腿道:“如此说来,此人倒真是本王的福星!” 姚广孝补充道:“雪中送炭!” 朱棣沉吟,想起徐牧这些时日的作为——整理户籍时的细致、修水利时的周全、带世子查农桑时的耐心,还有揭发葛诚的投名状,心中已做下决定。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道衍所言极是。孤明日便召徐牧前来,將王府的部分民政事务交给他打理,让他逐步参与核心决策。至於葛诚……” “葛诚仍需留用,” 姚广孝接口道,“待徐牧熟悉核心事务后,再寻时机处置葛诚不迟。届时,徐牧便可接替葛诚的部分职责,確保王府文书、民政事务无缝衔接,不影响殿下的布局。” 朱棣点头赞同,心中的疑虑与犹豫一扫而空。他看向姚广孝,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有你在,孤行事便多了几分底气。徐牧入核心,葛诚留用,北平后方的布局,总算又进了一步。” 姚广孝躬身道:“殿下过誉。老衲只是尽己所能,为殿下的大业略尽绵薄之力。徐牧此人,值得殿下託付,往后定能成为殿下的得力助手。” 三日之后,徐牧再度来到了燕王府。 而这一次,徐牧看到了燕王府其他不少东西,养著的大鹅,以及在大鹅下面的兵器坊。 朱棣身著玄色常服,目光扫过屋中三人——左侧立著张玉、朱能,二人甲冑未卸,眉宇间带著军旅的锐利;右侧是身披僧袍的姚广孝,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如古井。 而徐牧,就站在书房正中,一身青色官服这是他第一次踏入燕王府的核心密议。 “今日叫你们来,不为別的。” 朱棣先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不容错辨的沉鬱:“南京那边的动作,你们都清楚——周王被废,湘王自焚,下一个,怕是就轮到孤了。朱允炆这小子,刚登基就忘了太祖爷『藩王守边』的遗训,听信齐泰、黄子澄那伙腐儒的话,削藩削到孤的头上,这是要断了大明的边塞屏障!” 朱棣也转头看向徐牧,直截了当的问道:“徐牧,你且说说,孤如今身处困局,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目光与朱棣相接,一字一句道:“《皇明祖训》有云:『若大臣奸邪,不诛则乱国,亲王可训兵待命,天子密詔诸王,统领镇兵討平之。』如今奸佞当道,陛下被蒙,殿下身为太祖嫡子、北疆屏障,当以『奉天靖难』为名,举兵清君侧,诛奸佞,还朝堂清明,还宗室安稳!” “奉天靖难,清君侧!” 这八个字落下,书房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朱棣愣住了。 没想到,徐牧说话这么直白。 一点都不带委婉的。 朱棣的眼里泛起了兴奋光芒:“说得好!奉天靖难,清君侧!孤此前还在犹豫名號,今日听你一言,如拨云见日!孤意已决,即日起,暗中筹备兵马、粮草,待时机成熟,便举这面大旗,杀回南京,诛灭奸佞,还大明一个太平!” 这话徐牧就不信。 狗屁即日起,你狗日的肯定早就准备了。 而朱棣则是盯著徐牧,语气中满是认可:“徐牧,你不仅懂民政,更有远见卓识。从今日起,你便是孤这『靖难』大业的核心之人,北平的民政、粮草调度,都要劳你多费心——孤的后方安稳,全靠你了。” 徐牧躬身行礼,声音坚定:“臣定不负殿下所託!愿为『奉天靖难』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玉、朱能也上前一步,齐声抱拳道:“我等也愿追隨殿下,清君侧,安社稷!” 徐牧看著这个情况,唇角微微翘起:“我这个情况,应该能混个公爵噹噹吧!” 第14章 忽悠建文帝! 燕王府偏院的书房內,檀香裊裊,与寻常政务房的肃穆不同,这里多了几分隱秘的气息。 徐牧刚从朱棣的密议中退出,便被姚广孝引至此地。 如今,徐牧也算是燕王府的心腹了。 得到了朱棣的信任,徐牧也把自己要来做间谍的事儿说了出来。 现在…… 徐牧感觉自己应该是双面间谍穿山甲了。 此时,桌上已铺好宣纸,研好的墨汁在烛火下泛著微光。 “徐同知今日在密议中提出『奉天靖难』,殿下与张、朱二位將军都讚不绝口。” 姚广孝先开口,语气平和却带著几分讚许:“只是这南京的情报,还需仔细斟酌,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徐牧点点头,指尖轻叩桌面:“大师放心,本官明白其中利害。建文帝对殿下,既怕其反,又盼其不反,咱们的情报,就得顺著他这份心思来。只是具体如何措辞,还需向大师请教。” 姚广孝拿起一支狼毫,在宣纸上轻点:“关键在於掺真带假。小事要真,让他信你;大事要假,瞒他核心。此时,老衲还是要跟徐同知商量,徐同知想必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谋划,不妨说说,近日北平可有能作真实细节的事?” 姚广孝倒是一点都不敢小看徐牧。 知道徐牧的本事,说话也是颇为客气。 徐牧略一思索,眼中有了头绪:“本月初一,殿下与张昺在府衙因军餉之事爭执,这事是真的。殿下本就对削藩不满,当时拍了桌子,说朝廷削藩太急,北平戍卒的军餉都拖了两月,让我怎么安抚军心,这话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件事情可以如实上报!” 耸耸肩,徐牧道:“若是不发牢骚,只怕建文帝也不信!” 姚广孝微微点头:“不错!” 徐牧继续道:“还有,次日殿下按朝廷要求,把王府护卫中非北平籍贯的30名兵卒调回南京,这事兵部有存档,张昺那边也会上报。” “好!”姚广孝眼前一亮,“这便是绝佳的真细节。你在情报中,要把这场爭执写得活灵活现,突出殿下的怨气——让建文帝觉得,殿下確实对削藩不满,这符合他的预判。但更要写调兵卒回南京这步,强调殿下虽有怨气,仍遵號令,结论就定在燕王不满的是军餉拖欠,非针对陛下,更无反心。” 徐牧眯著眼睛道:“不不不,不能写更无反心,要写燕王心思难以琢磨,只能说反跡未现,仍需观察!” 姚广孝点点头道:“是老衲疏忽了!” 徐牧继续道:“此外便是民生与军务上的事,该如何处理?有些事张昺也会上报,若我造假,很容易被拆穿。” “民生小事,如实上报。” 姚广孝语气篤定,“比如北平本月降雨不足,永定河沿岸5个村落歉收,这事地方官都会报,你若瞒了,反而显得可疑。还有王府护卫本月轮岗,涉及3个卫所,这也是公开的事,照实写。这些真话,让建文帝觉得你说的都是实情。” 他话锋一转,眼中多了几分锐利:“但关键的大事,必须造假。就说这护卫轮岗,你只写轮岗是为配合地方捕盗,已协调州县民户借道,绝不能提轮岗时悄悄补充了200名精壮兵卒!” 徐牧一愣,其实他观察过,燕王府还真是没有多少人。 他也想不出朱棣在哪儿藏了八百人。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接触到核心。 姚广孝笑著开口道:“徐同知那200人是殿下暗中招募的精锐,只有核心层知晓,建文帝即便想查,也查不到蛛丝马跡。” 徐牧笑了,姚广孝这话也是把自己纳入到了这个心腹当中。 徐牧点头接著补充:“还有賑灾之事。殿下私下联络了3个粮商,囤积了1万石粮食,为日后起兵做准备。但在情报里,我只写燕王让王府捐了500石粮食賑灾,把囤积粮食的事瞒得严严实实。” 姚广孝一愣:“你,你这都知道?” 徐牧微笑:“大师,莫要小看了本官的本事,这些东西若是调查不出,便是我的失职了,我身为北平府同知,这北平府上上下下,粮食运转,岂能瞒得过我?” 姚广孝呆了呆,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察觉的?” 徐牧微笑:“却也简单,我大明户籍登记多为一次性造册,常年不变,导致流民、隱户、土地兼併等问题难以察觉,我按“民户、军户、匠户”三类单独建册,標註每户的“土地亩数、作物种类、家庭成员技能”,如此便可以精准识別隱户若某户土地多却人口少,大概率存在隱瞒!” “我只需要盯著这些隱户,稍微的查一下,他们做了什么,运输了什么,便可以一目了然!” 姚广孝多看了徐牧一眼,心说,得亏徐牧没真的给建文帝当间谍。 徐牧笑著开口道:“500石粮食是公开的数目,张昺那边也会这么报,建文帝只会觉得殿下略有体恤,却无大规模动作,不会起疑。” 姚广孝轻轻点头,拿起徐牧写的要点看了看:“如此一来,情报便有了三层说服力。其一,细节真实,与张昺的上报能对应,建文帝不会怀疑你说谎;其二,符合他燕王有怨无反心的期待,他愿意相信;其三,核心机密被瞒,等他察觉不对时,殿下的备战早已完成。” 徐牧微笑:“自然如此,不过,还要增加一些,我出入燕王府,这些情报也要上奏给建文帝,我看张昺,谢贵,还有葛诚都会记录,我也要找一个说辞,之说是夫人与王妃姐妹情深,经常敘旧,我借著这个机会,出入王府,刺探情报!” 姚广孝闻言,笑著开口道:“大善!” 看著徐牧,姚广孝也不得不感嘆,此人当真是心思縝密,朱棣得到了此人的帮助,日后奉天靖难,只怕是要更容易了一些。 姚广孝放下毛笔,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错。建文帝远在南京,靠的不过是几份文书判断局势。咱们便用这文书,为殿下爭取时间。待他反应过来时,奉天靖难的大旗,早已插遍北平的土地。” 徐牧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蘸满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写下情报的开篇。 写完之后,这个情报自然是要给朱老四过目一下,等到朱老四看完了之后,再来批准要不要给建文帝。 第15章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內,暖阁里燃著上好的银霜炭,暖意融融。 朱允炆身著明黄常服,斜倚在铺著锦缎的软榻上,手中捏著刚送来的两份情报——一份是徐牧从北平递来的,另一份出自张昺之手。 他扫完最后一行字,紧绷的眉头微微舒展,对侍立在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笑道:“看来北平之事,倒比朕预想的安稳些。” 齐泰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圣明!徐牧与张昺两处情报口径一致,足见所言非虚。燕王虽对削藩有怨气,却仍遵朝廷號令,调回非北平籍贯的护卫,还配合地方捕盗,可见其並无反心。” 朱允炆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並无反心,只能说是反跡未现,徐牧这个傢伙说的对,还是要多盯著一点朱棣!” 黄子澄也跟著附和,语气中满是諂媚:“陛下识人善任,派徐牧潜伏北平,如今既能传回实情,又能稳住燕王,实乃妙棋!” 朱允炆得意洋洋:“那是自然,这个徐牧跟朱棣多少也能沾上一点亲戚关係了,朕让他过去,就是正中下怀,你们看看,徐牧都说了自己经常出入燕王府,目的就是打探真的还是假的!” 齐泰道:“陛下,还是需要让徐牧多找一些重点,依臣看,燕王不过是边塞一介武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他若真有谋反之心,定会大肆囤积甲冑、联络其他藩王,断不会只在军餉、粮秣上斤斤计较,臣倒是以为,还是应该让徐牧多注意燕王对外的来往!” 朱允炆点头道;“言之有理,朕这就给徐牧下一道圣旨,让他多看看朱棣有没有囤积甲冑,联络其他藩王!” 方孝孺道:“齐大人所言极是。燕王久居北疆,习性粗獷,行事向来直来直去,无甚城府,还是要多盯著朱棣都跟什么人来往,尤其是藩王!” 朱允炆听得心满意足,指尖轻轻敲击:“你们说的是。朕也觉得,朱棣此人,终究是太祖皇上的儿子,也是朕的好四叔,虽有些骄纵,却还不至於敢反。他若真有二心,朕派去的张昺、谢贵,早该传回异动了。” 话锋一转,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藩王手握兵权,终究是隱患。朱棣虽无反心,却也得敲打敲打,只等朕削减了其他的藩王,真的这个好四叔,还是要处理!” 三人齐齐的开口道:“陛下圣明!” 朱允炆道:“那徐牧在北平做得不错,朕得给他些盼头,让他继续稳住朱棣。” 他顿了顿,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传旨给徐牧,就说他传回的情报详实可靠,忠心可嘉。若能继续监视燕王,不让其生乱,待日后削藩功成,朕封他为侯爵,食邑千户!” “陛下不可!”齐泰飞快的开口道。 朱允炆微微一愣:“为何?” 齐泰开口道:“徐牧有什么功劳,无非就是传递情报而已,陛下何以给他侯爵?” 朱允炆一愣:“不给?” 黄子澄道:“陛下,徐牧虽说不是藩王,却也是功勋,又是中山王家联姻,陛下……藩王处理之后,这些勛贵又该如何处理?” 此言一出,朱允炆也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他感觉还是要给点东西的。 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好像是不太可能。 但是,如果赏了,这些勛贵岂不是要更加的骄纵? 当下,朱允炆道:“爱卿言之有理,那就下旨口头奖励一下吧!” “吾皇圣明!”三人齐声躬身。 齐泰更是趁热打铁道:“陛下宽厚,徐牧定当感恩戴德,全力为陛下效力。不过,燕王虽看似安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依臣之见,不如趁他如今无备,派谢贵率部突袭燕王府,收缴其护卫兵权,將他召回南京软禁——如此一来,北平便无后顾之忧!” 朱允炆眼中一亮,显然动了心思:“齐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朱棣素来好欺负,如今他无甚防备,若能一举拿下,倒省了不少麻烦。” “陛下不可!” 黄子澄连忙上前劝阻,语气急切,“咱们此前定下的计划,是先削周、湘、代等弱藩,再集中力量对付燕王——如今周王已废,湘王自焚,代王也即將被拿下,正是按计划推进的关键时候。若此时贸然对燕王动手,一来会打草惊蛇,让其他未削的藩王心生警惕;二来燕王麾下护卫皆是北疆精锐,谢贵未必能一举攻克,万一战事迁延,反而会打乱咱们的部署。” 齐泰不爽道:“如今,周王已经废掉,湘王自焚,还需要担心什么?” 黄子澄顿了顿,道:“燕王乃是如今藩王中最强的一个。之前便是计划,咱们先解决弱藩,剪除他的羽翼,待他朕立无援时再动手,岂不是更稳妥?到那时,他纵有再大的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齐泰道:“黄大人,你以为燕王现在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如何没有!”黄子澄瞪著齐泰。 两人开始有些针锋相对起来。 虽然都是削藩,但是,怎么削,採取谁的策略,这也是要讲究一下的,这决定了谁才是削藩的头號功臣。 方孝孺咳嗽了一声,加入到了战团当中:“皇上,臣以为黄大人说的对,削藩之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急於求成。陛下若因一时之念改变计划,恐会引发变数,得不偿失。不如仍按原计划行事,先平定其他弱藩,再图燕王。” 齐泰败下阵来,有些不爽的瞪了方孝孺一眼。 朱允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你们说得也有道理。计划既已定下,便不宜轻易更改。那就先按原计划来,先解决剩下的弱藩,再收拾朱棣。” 他拿起案上的情报,又看了一眼徐牧的落款,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有徐牧在北平盯著,朱棣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他若是安分,朕便暂且留他几日;他若是敢有异动,朕便让他知道,这大明的江山,终究是朕的!” 第16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北平燕王府的书房 徐牧把圣旨递给了朱棣。 不久之前,徐牧刚从北平府衙接旨回来,展开的圣旨上满是“忠心可嘉”“继续监察”的字样,末尾却只字未提此前朱允炆许诺的“侯爵之赏”,唯有一句“待削藩功成,再论恩赏”的空泛之言。 “啪”的一声,徐牧將圣旨拍在案上,语气里压著几分哭笑不得:“殿下,陛下这道圣旨,真是把『画饼』的功夫做到家了。臣在北平提著脑袋传假讯,他倒好,连句实在的赏赐都捨不得给,只敢口头夸两句。” 朱棣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闻言哈哈大笑:“你当他真捨得给你侯爵?南京文华殿里的事,孤早已知晓。” 他放下扳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孤在宫里安插的人说,当日朱允炆本想封你为侯,可齐泰一拦,说你『不过传些情报,无功受爵会纵了勛贵』,黄子澄又跟著敲边鼓,提什么『勛贵联姻需防』,你猜朱允炆怎么著?” 徐牧挑眉:“怎么著?” “可不是嘛!” 朱棣往前倾了倾身,绘声绘色地模仿著朱允炆的语气,“『爱卿言之有理,那就下旨口头奖励一下吧』——你听听,这就是当今天子的气度!既想让马儿跑,又捨不得给马吃草,还满脑子担心藩王反、勛贵骄,却偏偏看不清,他最该防的,是自己身边那群只会爭功的腐儒!” 徐牧也是笑了笑。 直白的说,但凡是朱允炆脑子清醒一点,朱棣就不可能成功。 一旁的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陛下此举,看似谨慎,实则暴露了他的根本忧虑。他既怕藩王手握兵权,又怕勛贵与宗室勾结,所以对徐同知的赏赐,既要用其忠,又要防其骄,最后只能用『口头奖励』这种虚招敷衍。” “可他忘了,人心是餵出来的,不是哄出来的,徐同知若真是他的忠臣,这般吝嗇只会寒了人心;若徐同知本就心向殿下,这道圣旨,徐同知,可是寒心?” “那朱允炆……”徐牧摇了摇头,嘆了一口气道:“著实让人寒心!” 如果朱允炆对他真的好,他还真是有些愧疚,但是,这狗日的,是真的不把自己当人。 艹…… 才是一个北平府同知,知府都不算。 让张昺这个文官骑在自己的脑袋上,就连奖励都是这么抠门。 顿了顿,徐牧道:“臣的父亲也是为了大明朝出生入死,而臣要袭爵,却也要文官刁难,百般敲诈,如此才能袭爵,哎……” 朱棣道:“妹夫,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孤真的成功了,孤,定时不会亏待卿,给你个公爵,世袭罔替!” “多谢殿下!”徐牧话锋一转,看向朱棣:“殿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臣今日来,是有正事稟报——陛下在圣旨里特意叮嘱,让臣多查殿下『是否囤积甲冑、联络藩王』,这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可继续用『防蒙古』的由头,把军备筹备做得更隱蔽些。” 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殿下这边的武器装备,准备得如何了?” 提到正事,朱棣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孤已让张玉、朱能暗中联络北平周边的铁匠铺,赶製甲冑与长刀,通州仓库里也囤了不少箭矢。只是火炮方面,咱们现有的还是太祖爷时期的旧炮,射程短、准头差,若真要起兵,怕是难以应对朝廷的大军。孤本想再等两个月,等从蒙古那边走私些好炮来,可眼下看来,时间怕是不等人了。” “殿下无需等蒙古的炮。” 徐牧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从怀中取出一捲图纸,铺在案上:“臣近来翻遍了太祖高皇帝时期的军器监档案,又查了前宋《武经总要》里记载的火炮铸造之法,琢磨出一种新型火炮——臣给它起名叫“靖难炮”。” 朱棣与姚广孝同时凑到案前,目光落在图纸上。只见图纸上画著一门粗短的火炮,炮身比旧炮更厚,炮口处多了一道弧形的“准星槽”,炮尾还加了一个“可拆卸的药室”。 “这炮与旧炮相比,有何优势?”朱棣指著图纸,语气中满是兴致。 徐牧指著图纸一一解释:“回殿下,这『靖难炮』有三绝。第一绝是炮身加厚,用的是『灌钢法』铸造——臣从旧档案里查到,太祖时期军器监曾用此法造过刀,如今臣將其改良用於造炮,炮身能承受更大的火药推力,射程比旧炮能远出三成!” “第二绝是炮口的准星槽,前宋的炮只靠经验瞄准,臣加了这准星槽,再配上个简单的『望山』,炮手瞄准能更准,对付密集的步兵阵,杀伤力能提一倍!” “第三绝是可拆卸的药室——旧炮装火药需从炮口填,费时费力,这药室能提前装好火药,打完一炮直接换药室,射速能快两倍,对付骑兵突袭正好用!” 姚广孝看著图纸,眼中闪过惊嘆:“徐同知此炮,看似只是改良,实则是把前朝与本朝的造炮之法融在了一起,既承了太祖军器之精,又取了前宋战法之巧,若能造出,定能成为咱们起兵的利器!” “重量怎么样?”朱棣好奇的询问道:“运输可是方便?” 徐牧道:“一共是两种炮,一个是破阵炮,重量重 28斤,单人可扛、骑兵马匹可拖拽,撕开步兵方阵,为骑兵衝锋打开缺口,炮弹有两种,一种是铅制霰弹,內装 12-15枚铅弹,霰弹有效射程 80步可以覆盖步兵方阵纵,另外就是铅制独头弹,独头弹有效射程 120步专门针对敌方轻甲目標!” 朱棣眼睛大亮:“还有一种炮?” 徐牧点点头:“正是,乃是摧锋炮,意为摧毁敌方攻城锋芒,入衝车、云梯,又或者是城防工事,可以攻防两用,重 450斤,需 2-4人用马车拖拽,炮弹也是分两种,第一种是铸铁开弹,內装白火药+碎铁片,外置硫磺麻线引信,开弹有效射程 250-300步,可以覆盖南军攻城器械集结区,另外备用大型石弹,可以直接取自北平周边青石,低成本用於砸击城墙,有效射程 200-250步,专门针对城墙薄弱处。” “攻防一体!” 朱棣的手重重拍在图纸上,语气激动:“好!好一个『靖难炮』!有了这炮,咱们即便没有蒙古的炮,也能与朝廷大军抗衡!徐牧,造炮之事,孤就交给你了!需要多少铁匠、多少铁料,你儘管开口,孤让张玉全力配合你!” “臣定不辱使命!” 徐牧躬身应道:“臣已联繫好北平最有名的三位铁匠,他们都是太祖时期军器监的工匠后人,造炮手艺顶尖。只需殿下能凑齐足够的生铁与煤炭,臣保证,一个月內,就能造出大量的『靖难炮』,供殿下的护卫操练!”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主要还是白,这个东西比较难,需要进购甘蔗,不过,这倒也是好办,只说世子爱甜食,多多进购就好,反正,朱允炆也不知道这个白是干什么用的!” 朱棣闻言,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怪异。 这段时间,徐牧也是拉著朱高炽在北平到处溜达,偶尔也要来燕王府,督促朱高炽锻链身体,没事儿直接丟给朱高炽两个大石锁,让朱高炽打熬力气。 还不准朱高炽吃甜食。 著实把朱高炽给折腾的不轻。 但是,朱高炽却是发生了不少变化,小胖子有肌肉了,看起来居然也有一些英武不凡了,虽然还是跟朱高煦没法比,但是,也不是那个走几步就喘的小胖子了。 第17章 朱棣:徐牧真是一口一口往我嘴里餵饭吃! 燕王府外的校场被临时围起,厚重的帆布將四周遮得严严实实。 朱棣秘密的来到了这里。 校场在北侧留出一片开阔地那里早已挖好半人深的土坑,坑边堆著沙袋,正是“靖骑破阵銃”与“靖城摧锋炮”的试射阵地。 朱棣一身劲装,腰间佩刀,身后跟著张玉、朱能与姚广孝,目光紧紧锁在阵前的两门新炮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徐牧亲自指挥工匠装填火药,只见他將白火药按比例倒入“靖骑破阵銃”的炮膛,再塞进一袋铅制霰弹,最后用通条压实。 “殿下,您往后退些,这炮的后坐力与声响,都比旧炮强上不少。”他转身提醒,话音刚落,便挥旗示意炮手点火。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校场地面仿佛都颤了颤,硝烟瞬间瀰漫开来。 朱棣下意识眯起眼,待烟雾散去,只见百米外的木靶阵已被炸得粉碎——那些模擬南军步兵方阵的木靶,有的被霰弹击穿数孔,有的直接断成两截,碎片散落一地。 “好!” 朱棣忍不住低喝一声,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木靶残骸,指尖抚过弹孔,眼中满是惊讚:“这破阵銃的威力,比孤用过的碗口銃强了三倍不止!霰弹覆盖面广,百米內连盾牌都能打穿,若是用来冲南军的步兵阵,简直是摧枯拉朽!” 他都开始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这样玩意儿要是用在南军这里,到底会造成何等的杀伤力。 “殿下,可是要看看这个“靖城摧锋炮”的威力!”徐牧的声音传来。 朱棣狠狠的点点头:“好!” 隨后,“靖城摧锋炮”也完成了装填。 这次试射的是铸铁开弹,目標是三百米外的模擬城门——那是用厚木与铁皮打造的假门,与北平府衙的城门规格一致。 隨著又一声巨响,开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砸在假门中央,隨即“嘭”地炸开,铁皮被撕裂成碎片,厚木门板更是被炸出一个大洞,木屑飞溅到数十米外。 当然,这是模擬的,实际情况可能没那么容易破开。 但是,没关係,一枚炮弹不够,那就两枚,两枚不够,那就三枚。 只要炮弹足够,肯定是能拿下来的。 朱棣猛地站起身,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是军伍出身,从少年时便跟著朱元璋打天下,对兵器的威力有著极致的敏感——这“靖城摧锋炮”的射程与爆炸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徐牧,你这炮,是给孤的靖难大业送了份大礼啊!”朱棣恨不得抱著徐牧亲一口。 他之前感觉姚广孝对自己很重要,出谋划策,组建情报网络,但是,现在就感觉徐牧简直就是自己的亲爹,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餵东西。 他有些亢奋,语气中满是激动,“有这两样东西,別说南军的步兵阵,就是他们的城池,孤也有把握啃下来!” 姚广孝走上前,看著两门炮,缓缓道:“殿下,新炮虽强,却需儘快量產。只是量產前,需先算清两项关键——一是咱们需多少门炮才能满足战场需求,二是如何在朱允炆察觉前,把炮造出来、藏好。” 朱棣点头,目光转向张玉:“张將军,你常年领兵,你说说,这破阵銃与摧锋炮,咱们至少要造多少,才能在战场上占得先机?” 张玉沉吟片刻,指著“靖骑破阵銃”分析:“殿下,破阵銃轻便,可隨骑兵作战。咱们现有的燕军护卫约三万人,其中骑兵占一万五。依末將看,每五百骑兵配一门破阵銃,既能保证机动性,又能形成火力网!” 他快速的计算了一下,而后道:“一万五骑兵,至少需三十门破阵銃。另外,北平周边的卫所咱们还能爭取,若再收纳五千骑兵,就得再加十门,总计四十门,才能覆盖所有野战部队。” 徐牧倒是有些意外。 朱老四不是说八百就八百么? 记错了,不是朱老四是李二风? 不过,仔细想想,这俩货怎么可能要造反就带八百人? 八百,只怕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张玉顿了顿,又看向“靖城摧锋炮”:“摧锋炮重,主要用於守北平、攻坚城。北平有九座城门,每座城门至少需两门摧锋炮驻守,防备南军攻城,这就是十八门;若咱们要南下攻德州、济南这类重镇,每座城至少需三门炮攻坚,预留十二门备用,总计三十门。这样算下来,破阵銃四十门,摧锋炮三十门,是最低限度的需求——少一门,战场上火力就弱一分。” 朱能补充道:“张將军说得在理。而且这炮的弹药也得跟上,破阵銃的霰弹、摧锋炮的开弹,都得按『每门炮配百发』来造,不然打不了几轮就断了补给。还有白火药,需专门建作坊炼製,绝不能让南京那边察觉。” 朱棣听完,眉头微微蹙起:“四十门破阵銃,三十门摧锋炮,再加海量弹药——要造这么多,需要多少工匠与铁料?又得多久才能完工?” 徐牧上前一步,递上一份早已备好的清单:“殿下,臣已算过。北平周边有三家大铁匠铺,都是太祖时期军器监工匠的后人,可召集工匠两百人,他们的忠诚不是问题!” “铁料方面,臣已联络了山西的煤铁商,可秘密运来生铁五千斤、煤炭万斤,足够造炮与弹药。按这个规模,日夜赶工,破阵銃一月可造十门,四十门需四月!” “摧锋炮工艺复杂,一月造五门,三十门需六月。不过若是能再爭取两个月时间,让工匠熟悉工艺,不仅能提高產量,还能减少炸膛的风险。” 顿了顿,他继续道:“起码六个月!” “六个月……”朱棣沉吟著,目光转向姚广孝,“道衍,你觉得,咱们能拖到那时吗?” 姚广孝双手合十,缓缓道:“殿下,徐牧的情报还能再撑一阵。朱允炆正忙著削代王、岷王,暂时不会把重心放在北平;张昺、谢贵那边,咱们可让彭城伯再传些的假讯,麻痹他们。只要南京那边不提前动手,六个月的时间,足够咱们把炮造好、把兵练熟。” “提前也不怕!”徐牧道:“咱们可以一边打,一边搞生產火炮,这几个月的时间,最主要的还是搜集材料!” 朱棣眼中闪过决绝,猛地一拍案:“好!就按这个计划来!徐牧,造炮之事全权交给你,需要什么,孤都给你调;张玉、朱能,你们负责护好铁匠铺与煤铁运输,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道衍,你继续帮孤筹划,如何拖延南京的时间。” 他走到两门新炮前,手抚过冰冷的炮身,语气坚定:“孤要让朱允炆知道,他削藩削的不是隱患,是孤的忍耐;他轻视的燕军,终將带著这两门大杀器,杀回南京,清君侧,安社稷!” 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朱棣就疯了。 第18章 我在等大炮,你在等什么? 北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燕王府外的大街上便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朱棣披散著头髮,身上裹著件破烂的袍,赤著脚在雪地里狂奔,嘴里还胡言乱语:“好热,好热,真的好热,好痒,真的好痒……哈哈哈哈!” 路过的百姓嚇得纷纷避让,有胆大的偷偷张望,只见燕王殿下一会儿蹲在墙角啃冻硬的窝头,一会儿又指著天空怒骂,活脱脱一副疯癲模样。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北平城,也传到了张昺、谢贵的府衙,更通过葛诚的密报,快马加鞭送往南京。 而此刻的燕王府內,朱棣已换回整洁的常服,正与姚广孝、徐牧议事。 “孤这齣疯戏,演得还像吧?”他端著热茶,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昨日故意在府外闹了一场,今日让葛诚亲眼看见,他定会如实报给张昺,再传到朱允炆耳朵里。” 徐牧:“……” 实话讲,没看到朱棣去吃猪屎,他感觉不是很满意! 姚广孝点头:“殿下此举甚妙。朱允炆本就对您心存疑虑,如今见您疯癲,要么觉得您无威胁,要么纠结是真疯还是假疯,无论哪种,都能为咱们爭取铸炮的时间。” 而后,姚广孝看著徐牧:“徐同知!” 徐牧回过神来,中正拿著一张刚写好的密折,闻言抬头:“殿下放心,臣这就把您疯癲的细节写进密折,只是会特意加一句——燕王言行虽乱,却未见其亲信离散,府中护卫仍按例轮岗,臣疑其有诈,需持续监视。”” 朱棣讚许道:“你这话说得好。既让朱允炆知道孤疯了,又不显得你刻意隱瞒,还能討他一句警惕的夸奖,一举三得。” 徐牧微笑道:“就是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朱允炆琢磨不透,如此才能给我们准备更多的时间!” 三日后,南京紫禁城文华殿內,朱允炆捏著徐牧的密折,眉头拧成了疙瘩。 案上还摆著葛诚、张昺、谢贵的奏报——葛诚说“燕王日夜哭闹,曾欲投河被救”,张昺称“燕王府下人多有抱怨,说殿下疯后苛待僕从”,谢贵则奏“燕军护卫未见异动,只是王府採买频次略减”。 “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朱允炆看向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语气中满是困惑:“徐牧说有诈,葛诚、张昺却报得有模有样,北平那边的动静,怎么看都透著古怪。” 齐泰上前一步:“陛下,管他是真疯假疯!如今代王已被废,岷王也即將押解回京,剩下的寧王、齐王不足为惧,咱们当趁势完成削藩,待解决了其他藩王,再集中兵力对付朱棣!”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届时他便是真疯,也能一举拿下;若是假疯,没了其他藩王呼应,他孤掌难鸣,更掀不起风浪!” 黄子澄连忙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削藩大计已近成功,绝不能因朱棣一人的疯癲乱了阵脚。徐牧能保持警惕,是好事,但眼下重心仍在清除剩余藩王,待大局已定,再查朱棣真假不迟,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朱棣都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方孝孺也点头:“陛下,臣以为,可命徐牧、张昺加强监视,若朱棣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即刻上报;同时加快削藩进度,待其他藩王处置完毕,再调兵北平,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朱允炆沉吟片刻,终於点头:“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旨给徐牧,嘉奖他『警惕尽责』,命他继续紧盯朱棣;再令兵部加快处置岷王,务必在三月內完成剩余削藩事宜。”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北平,一场秘密的“铸炮大业”已悄然启动。 在徐牧的统筹下,北平城郊的一座废弃寺庙被改造成了临时工坊,四周围起高墙,对外只称“闹鬼”,內里却竖起了三座高炉。 徐牧改良了炼钢之法,用“燜火法”去除生铁中的杂质,炼出的精铁比寻常铁器更坚韧,恰好適配火炮炮身的铸造。 工坊內,工匠们日夜赶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徐牧还在作坊一角开闢了“製间”,用新改进的“石灰法”提纯蔗,將甘蔗汁煮沸后加入石灰,沉淀杂质,再反覆结晶,提炼出的白纯度远超此前,与硝石、硫磺、木炭按比例混合后,製成的白火药爆发力又提升了一成。 “大人,您看这新炼的火药!” 一名工匠捧著黑色的药粉上前,徐牧取过一点,用火种点燃,只听“嘭”的一声,药粉瞬间燃尽,火星溅起半尺高。 “好!”徐牧笑道:“用这火药装填的破阵銃,射程至少还能再远二十米,摧锋炮的开弹,威力也能再增三成!” 不远处,张玉正指挥士兵將铸好的“靖骑破阵銃”装车,用粗布包裹严实,运往王府后山的密窖,那里已藏了十门破阵銃、五门摧锋炮,还有堆积如山的霰弹与开弹。 “徐大人,按这进度,再过四个月,四十门破阵銃、三十门摧锋炮就能全部造完!”张玉语气中满是振奋。 不知不觉,徐牧已经彻底取得了燕王府的信任,被朱棣彻底引为心腹,就算是张玉,朱能都会对他尊重,对於姚广孝他们是有点琢磨不透,总感觉这个老和尚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而徐牧那就是太对胃口了。 虽然,徐牧是文臣。 但是,弄出来的东西,他们武將可真是太喜爱了。 大炮开兮轰他娘,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 此外,徐牧居然会跟他们討论战法。 整体上思路也简单,以火炮撕开防线→火銃补杀残敌→骑兵衝散阵型为递进节奏,解决南军长矛方阵+盾牌手的密集防御,每一步均需火炮手与步兵、骑兵的精准配合。 不过,这个配合,是没有办法训练了,只能等到战场上用。 徐牧点头,笑著开口道:“这些东西还是要准备好,千万不要暴露,也要做好隨时动手的准备,目前陛下还是没有怀疑王爷,但是,一旦发生了意外,我们立刻就要动用这一批军火!” 张玉迅速的点点头:“明白!” 第19章 惊奇的朱棣:钱越花越多? 燕王府的书房內,阳光透过窗欞,落在案上摊开的几册帐册上。 朱棣身著常服,手指划过帐册上的数字,眉头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惊喜。 他本以为筹备火炮、招募工匠已耗空燕王府的积蓄,可帐册上“结余”一栏的数字,竟比半年前还多了近三成。 “高炽,你再算算,这帐是不是记错了?” 朱棣抬眼看向身旁的朱高炽,语气里满是疑惑:“孤这半年又是建工坊、又是买铁料,光工匠的月钱就发了上千两,怎么府里的银子反倒多了?” 朱高炽捧著帐册,脸上带著几分笑意,躬身回道:“父王,儿子已核对三遍,帐没错。府里能有盈余,全靠徐世叔的法子!” 朱棣一愣:“哦?” 朱高炽继续道:“他前阵子改良了製的法子,炼出的白又细又纯,除了留著造火药,剩下的都通过王府的渠道往外卖了。” “白?” 朱棣愣了愣,伸手拿起案上一个瓷罐,打开后里面是雪白的颗粒,比寻常红细腻百倍:“就是这个?这玩意儿能卖这么多钱?” “正是!” 朱高炽笑著点头,“徐世叔说,这白用『石灰提纯法』炼的,没杂味,冲茶、做菜都能用。北平的富户、酒楼先抢著买,后来卖到山东、山西,连南京的绸缎庄都来订货!” 朱棣惊呆了。 真的,卖出去了? 朱高炽继续道:“这东西在北方很流行,买卖的也多,此外,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爱用这白醃蜜饯,连朱允炆……或许都尝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 朱棣的眼睛瞬间亮了:“南京也在买?朱允炆还尝过?” 瞬间,朱棣就琢磨著怎么给朱允炆下毒了。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毒死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有些惊奇的的开口道:“他怎么把货卖到南边去的?宫里的路子都能搭上?” “徐世叔早想到了!” 朱高炽压低声音,“他通过父王安插在宫里的太监,把白送到了朱允炆跟前,太监们帮著吹耳边风,说这白是『北平特產,润肺养气』!” 朱高炽道:“如此,朱允炆就开始让內帑採买时,徐世叔特意把价格提了两成,利润跟太监们三七分。那些太监得了好处,自然卖力推销,每月光內帑的订单,就能赚上千两银子!” “好傢伙!” 朱棣猛地拍了下案,眼中满是惊嘆:“朱允炆这是钱给咱们家造炮啊!” 朱高炽道:“我也没想到,哎,世叔的胆子,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朱棣也是沉默了,就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徐牧。 嘆了一口气,朱棣道:“孤只知他会理政,会造炮、会传假讯,没想到还懂得身材之道!” 朱高炽点头道:“不错,这白既解了火药的急,又填了府里的钱袋,还能借著太监的路子探听宫里的动静,一箭三雕!” 说到这里,朱高炽都忍不住讚嘆道:“世叔的这个本事,我是服气的!” 朱棣也点点头,他越想越觉得徐牧难得,忍不住感慨:“有徐牧在,孤的靖难大业,真是如虎添翼!” 朱高炽也附和道:“徐世叔还说,等过阵子再把白卖到蒙古去——蒙古人爱吃甜食,却不会製,到时候利润还能再翻一倍,足够咱们造更多的火炮、养更多的兵。” 说到这里,朱高炽还是舔了舔嘴。 实话讲,这个白他也喜欢吃,但是,被徐牧严格要求,少吃,能不吃就不吃。 怕这个大胖子三高。 好不容易练了点肌肉出来,可是千万千万別兹阿胖回去。 朱棣正想开口夸讚,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城外方向传来,书房的窗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案上的瓷罐险些翻倒。 朱棣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声?” 门外的侍卫连滚带爬地衝进来,脸色惨白:“殿下!是……是城郊的铸炮工坊!刚才传来巨响,像是……像是火药炸了!” “工坊?” 朱棣心头一紧,脚步已迈出门外,“快!备马!孤要亲自去看看!” 朱高炽也跟著起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语气急切:“父王,工坊里有两百多工匠,还有刚炼好的白火药,可千万別出大事!” 朱棣没回头,大步流星地往府外走,心中满是焦灼——工坊是燕军的命脉,若是火药库炸了,不仅火炮量產要停滯,工匠伤亡更是难以承受。 更加要命的是,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会暴露出来。 他骑上战马,身后的侍卫、亲兵紧隨其后,马蹄声急促地踏过北平的街道,朝著城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郊的铸炮工坊外,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瀰漫著硫磺与焦木的味道。朱棣勒住战马,远远便看见徐牧站在工坊门口,身上沾了些黑灰,却神色镇定地指挥工匠清理现场,悬著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徐牧!情况如何?”朱棣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工坊內——只见东侧一间小作坊的屋顶塌了半边,几名工匠正抬著完好的铁料往外搬,並无人员伤亡的慌乱景象。 徐牧迎上前,躬身道:“殿下放心,只是小意外。这处是临时的火药分装作坊,我早料到可能出岔子,特意把工坊拆成了五处分散布局,彼此间隔五十步,就算一处出事,也伤不到其他地方。”、 他指著塌了的作坊:“刚才是工匠分装白火药时,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散落的药粉上,才炸了屋顶,好在药粉不多,只伤了两名工匠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其他工坊的铸炮、炼钢都没受影响。” 朱棣走到作坊边,確认只有小范围损毁,彻底鬆了口气:“你考虑得周全,没出大事就好。若是工坊毁了,咱们的铸炮计划可就麻烦了。” “不敢怠慢!” 徐牧道,“后续会再加强工匠的操作规矩,每处作坊都配两名『看火手』,专门盯著火源,绝不再出这种紕漏。” 朱棣点头,正想再叮嘱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隨著侍卫的喝问:“来者何人?” 两人回头,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北平布政使张昺,他身著官服,神色凝重,显然是听到爆炸声,特意赶来查看。 当张昺的目光落在朱棣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眼前的燕王虽沾了些尘土,却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哪里有半分疯癲的模样? 第20章 瞒不住了,靖难启动! 张昺勒住马,翻身下来,强压著心头的震惊,躬身行礼:“臣张昺,见过殿下。听闻城郊有爆炸声,恐有意外,特来查看……不知殿下为何在此?” 张昺的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朱棣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眼神骤然变得凶狠——他本想继续装疯矇混,可此刻自己站在铸炮工坊外,神色清明、身姿挺拔,再无半分疯癲模样,张昺又是出了名的谨慎多疑,今日之事,绝无隱瞒的可能。 “孤为何在此?”朱棣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张大人既来了,不妨自己看看——这工坊里炼的铁、造的炮,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张昺脸色骤变,后退一步,手按向腰间的佩剑,刚想呼喊身后的隨从,却见朱棣猛地拔出佩剑,寒光一闪,直刺而来! “既然看见了,就別想著走了!”朱棣的怒吼响彻工坊,佩剑划破空气,精准地刺穿了张昺的肩胛。 张昺痛呼一声,刚要挣扎,朱棣手腕翻转,剑刃再进半寸,直接斩断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喷溅在地上,张昺的身体软软倒下,眼中还残留著难以置信的惊恐。 “动手!一个不留!”朱棣挥剑大喝,身后的侍卫早已蓄势待发,瞬间冲向张昺带来的隨从。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张昺带来的十几人便尽数倒在血泊中,无一生还。 徐牧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血腥场面,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既然瞒不住了,那就不瞒了。 八百就八百,干他! 朱棣转头看向他,语气急促却坚定:“暴露了!朱允炆那小儿既然派张昺盯著孤,谢贵那边定然也有防备,今日不除他们,明日咱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放心!”徐牧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管状的信號弹,手指扣住引线,“臣早有准备,北平城內的暗线已候命多时,只待信號响起!”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动引线,“嗤”的一声,火星窜起,一枚红色的火团直衝天际,在半空中炸开,像一朵血色的,映红了北平的天空。 这是靖难之役的第一声信號。 “孤现在就带人去杀谢贵,控制北平都司!”朱棣收剑入鞘,翻身上马,“工坊这边交给你,务必守住,別让南军的人靠近!” “殿下保重!”徐牧躬身行礼,目送朱棣带著侍卫疾驰而去,才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接妻子徐妙锦进燕王府,护住她的安全。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抵达徐府。徐牧推开门,只见徐妙锦正坐在窗前缝补衣物,见他浑身沾著黑灰、神色急切地进来,连忙起身:“夫君,你怎么了?刚才天上的火是怎么回事?” 徐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著几分颤抖,却语气坚定:“妙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著妻子,“朱允炆听信奸佞,削藩乱政,周王被废、湘王自焚,下一个就是燕王殿下。我已决意辅佐殿下,奉天靖难,清君侧,安社稷——今日之事,是咱们的生死关头,我必须带你进燕王府,那里才有万全的保障。” 徐妙锦浑身一震,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她虽久居內宅,却也听闻过朝廷削藩的风声,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竟已深度捲入其中。她抬起头,看著徐牧眼中的决绝,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夫君既已做了决定,妙锦便信你。你要辅佐燕王,我便陪你一起——只是夫君需答应我,务必保重自身,咱们一家人,要活著看到天下太平。” 徐牧心中一暖,紧紧抱住妻子:“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燕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来接应。” 燕王府的议事厅內,烛火跳动得格外急促,映著满室凝重的气氛。徐牧刚將徐妙锦安顿到后宅,折返前厅时,便见姚广孝已端坐於案前,手中捻著佛珠,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锋芒。 “徐同知,信號已传,北平城內的暗线已动,谢贵府外已有咱们的人盯著。” 姚广孝见徐牧进来,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石:“只是张昺已死,谢贵若察觉异动,怕是会提前调兵围剿,殿下此行,需速战速决。” 徐牧点头:“大师放心,我已让府中护卫备好兵刃,若谢贵府那边有变故,可隨时驰援!” 两人正说著,张玉,朱能也纷纷来到了燕王府。 几个人刚刚聊了几句,厅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隨著甲冑摩擦的声响。 眾人抬头,只见朱棣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劲装染满鲜血,右手赫然提著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的首级。 朱棣的速度够快的。 “哐当”一声,朱棣將谢贵的头颅掷在案上,溅起的血珠落在明黄的绸缎桌布上,触目惊心。 他喘著粗气,眼神却异常明亮,扫过厅內的姚广孝、徐牧及一眾心腹將领,声音鏗鏘有力:“谢贵已除!他府中的亲兵反抗,尽数被孤斩杀!” 姚广孝放下佛珠,起身走到案前,目光落在谢贵的头颅上,缓缓道:“殿下此举,断了退路,也断了北平城內南军的念想。张昺、谢贵一死,北平布政司与都司群龙无首,正是咱们举事的好时机。” 朱棣深吸一口气,走到厅中央,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扫过眾人,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诸位都清楚,今日炮坊之事,孤的『疯病』已瞒不住,张昺、谢贵的死,更是把孤推到了朱允炆的对立面!他听信齐泰、黄子澄的谗言,削藩乱政,周王被废、湘王自焚,宗室血流成河——这不是治国,这是亡大明!”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悲愤与激昂:“孤身为太祖高皇帝的第四子,大明的燕王,岂能坐视奸佞祸国、宗室受难?今日起,孤便以『奉天靖难』为名,清君侧,安社稷!凡愿隨孤出征者,他日功成,孤必论功行赏,共享富贵;若有退缩者,孤也不强求,但今日之事,绝不能泄露半句!” 第21章 八百就八百,掌控北平! 徐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徐牧,愿隨殿下奉天靖难,诛杀奸佞,护大明社稷!” “末將张玉,愿效死力!” “末將朱能,誓死追隨殿下!” 厅內的將领们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屋顶的瓦片微微颤动。 姚广孝走到朱棣身边,双手合十:“殿下此举,顺天应人。贫僧已备好奉天靖难的大旗,明日一早,便可在北平城头竖起,召告全城百姓——殿下並非谋反,而是为了清除君侧奸佞,还大明一个清明天下!” 朱棣看著眼前的眾人,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嫡系了。 朱棣双手扶起徐牧,又依次拍了拍张玉、朱能的肩膀,语气郑重:“好!有诸位相助,孤何惧之有!今夜,咱们兵分三路:张玉率部接管北平都司,掌控卫所兵权;朱能率部守住北平九门,严禁消息外泄;高炽,你负责清点工坊的火炮、火药,明日一早,將所有『靖骑破阵銃』与『靖城摧锋炮』运至城头,震慑宵小!” “臣(末將)遵令!”眾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司其职。 议事厅內只剩下朱棣,徐牧,姚广孝三人。 朱棣走到案前,拿起谢贵的头颅,眼神复杂:“道衍,妹夫,你说孤此举,是对是错?” 姚广孝看著他,缓缓道:“殿下若想保全自身、保全宗室,这便是唯一的对路;若想让大明不毁在奸佞手中,这更是对路。朱允炆的削藩,早已断了宗室的生路,殿下今日不举事,明日便会是第二个湘王。” 朱棣又看向徐牧:“妹夫,你说呢?” 徐牧道:“殿下,您一定会贏的!” 朱棣有些意外,还以为徐牧会多说几句安慰安慰自己,但是,这傢伙,就这么几个字。 主要是他的神態和语气,是那么的篤定。 认定了自己一定会贏。 朱棣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贏。 但是,徐牧相信! 朱棣明白,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了,皇位去爭取不一定会有,但不爭取就一定没有,而且现在也没有別的退路了,朱允炆註定不会放过自己,不是天子之路,就是死路! 但是,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仔细看看,藩王从地方上造反,还能成功当皇帝的。 妈耶,是零耶! 听到了徐牧的回答,朱棣忽然间就感觉自己貌似真的稳了。 朱棣猛地將头颅掷在地上,眼中再无犹豫:“你说得对!孤今日举事,不为一己之私,只为清君侧、安社稷!明日,北平城头的『奉天靖难』大旗,定会让天下人知晓——太祖高皇帝的儿子,还没亡!” 夜幕如墨,北平城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张玉率领燕军精锐,身著黑衣,手持短刃与火把,悄然集结在北平九门中最西侧的平则门外,这里是南军守卫最薄弱的城门,也是今夜夺取九门的第一站。 “按计划行事,先解决城头哨兵,再控制城门守军!” 张玉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校尉吩咐。 两名身手矫健的燕军士兵如狸猫般跃起,顺著城墙的排水口攀爬而上,手中的短刃寒光一闪,城头的两名南军哨兵还未发出声响,便已倒在血泊中。 城门下的南军守军正围著篝火取暖,丝毫未察觉危险降临。 张玉大手一挥,燕军士兵瞬间衝上前,火把照亮了他们凌厉的面容。“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张玉的怒吼响彻城门,守军们惊惶失措,有的试图拔刀反抗,却被燕军精锐瞬间制服;更多人见势不妙,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投降,他们本就是北平卫所的士兵,对燕王並无敌意,如今见燕军势大,更无抵抗之心。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平则门便被燕军掌控。 张玉立即派人將城门大开,迎接后续部队入城,同时按照原定计划,分派將领率领士兵,分头突袭其余八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由骑兵快速奔袭,以速度震慑守军;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则由步兵配合火銃手,先以火銃射击城头,再强行登城。 此时的北平九门守军,大多还在睡梦中或懈怠值守,根本没料到燕军会突然发难。 德胜门的守军听闻平则门被破的消息,刚想关闭城门,燕军骑兵已疾驰而至,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守军嚇得四散奔逃;正阳门的南军將领试图组织抵抗,却被燕军火銃手一枪击中,群龙无首的守军瞬间溃散。 整个夜袭过程,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天快亮时,北平九门已尽数被燕军掌控,张玉站在正阳门的城楼上,看著城下燕军士兵有序地巡逻、布防,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派人快马加鞭赶往燕王府,向朱棣稟报这一捷报。 消息传到燕王府时,朱棣正与姚广孝、徐牧查看火炮的清点清单。 听闻九门已夺,朱棣猛地一拍案,大笑道:“好!张玉果然不负孤望!北平九门在手,咱们便有了稳固的根基!” 徐牧其实也是挺意外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相信朱棣这是仓促行动,完全就像是主动动手。 这八百人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 徐牧道:“殿下麾下的士兵当真是精锐,八百就八百,轻而易举的掌控九门,如今北平在手,” 姚广孝也点头道:“殿下,北平城坚池深,如今又掌控了九门,南军短时间內难以攻克。只是城外还有宋忠率领的三万大军驻守,需儘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匆匆闯入:“殿下!城外宋忠听闻北平九门被夺,已率领三万大军弃营而逃,退往怀来了!” “哦?宋忠竟如此胆小?” 朱棣冷笑一声,“他本就是朱允炆派来监视孤的,如今见北平已失,定然怕被追责,才仓皇逃窜。也好,他这一逃,北平城外暂无威胁,孤亲自动手,解决宋忠!!” 第22章 进击的朱棣! 北平城外的校场上,晨雾尚未散尽,燕军將士已列阵待发。 朱棣一身鎧甲,腰佩长剑,目光扫过眼前整齐的队伍,燕军精锐骑兵在前,二十门“靖骑破阵銃”分列两侧,身后是张玉率领的步兵方阵,每一名士兵脸上都透著昂扬的战意。 “宋忠盘踞怀来,手握三万大军,看似势眾,实则外强中乾。” 朱棣勒住战马,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军:“他麾下的士兵,多是孤当年镇守北平时的旧部,本就不愿与孤为敌!今日孤亲征怀来,只为收编旧部、清除顽抗,若有愿降者,孤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休怪孤刀下无情!” 將士们齐声高呼:“愿隨殿下!攻克怀来!” 这些人都是朱棣的心腹,精锐当中的精锐,自然是追隨朱棣。 徐牧策马走在朱棣身侧,看著前方士气高涨的军队,忽然开口:“殿下,宋忠若拒不投降,当如何处置?”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孤已给过他机会,若他执意效忠朱允炆,阻碍孤靖难大业,便只有一死!” 徐牧却摇了摇头,语气平缓:“殿下,宋忠虽顽抗,却並非罪无可赦。不如將他生擒囚禁,待日后殿下登基,再酌情释放” 朱棣一愣:“你的意思是,不杀?” 徐牧点点头:“殿下乃是奉天靖难,非是要行杀伐之道,囚禁宋忠。一来可彰显殿下的仁德,让天下人知道殿下举事只为清君侧,而非嗜杀;二来也能安抚他麾下的降兵,让他们知道殿下宽宏大量,並非赶尽杀绝。” 朱棣闻言,侧头看向徐牧,眼中满是疑惑。 自徐牧辅佐他以来,无论是造炮、筹钱,还是谋划战局,总透著一种莫名的篤定,仿佛早已预知“靖难大业定会成功”。 他忍不住问道:“徐牧,你为何总觉得孤定能成功?” 徐牧心说,你要是不成功,天底下就没人能成功了,特码的老天爷都跟你站在一起,我能不支持你么? 心里这么说,徐牧却是不动声色:“殿下,天下事在为之!” 朱棣道:“话虽如此,可这天下之事,变数丛生,孤如今不过占据北平一隅,你倒像是早已看到结局一般。” 徐牧微笑道:“殿下,臣並非能预知未来,只是坚信殿下此举顺天应人。朱允炆削藩乱政,失了宗室之心;齐泰、黄子澄空谈误国,失了朝臣之心;而殿下镇守北疆多年,深得军民拥戴,又有大师与诸位將领相助,此消彼长,何愁大业不成?臣不过是据理推断,愿以微薄之力,助殿下成就伟业。” 朱棣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仍有几分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感觉这货好像是知道大结局一样。 不过,徐牧的才华与忠诚早已毋庸置疑,这份“篤定”,或许只是他对自己的信任罢了。 当下,朱棣抬手一挥:“出发!目標怀来!” 燕军浩浩荡荡地朝著怀来进发,沿途並未遇到阻碍。 宋忠虽在怀来城外布下防线,却低估了燕军的战斗力,更没想到自己麾下的士兵会临阵倒戈。 当然,宋忠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派人传播谣言,说家在北平的士兵家属们都被燕王杀掉了,士兵们果然群情激奋,准备拚死一战, 但是,当朱棣率领骑兵衝到阵前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等到高声喊道:“吾乃燕王朱棣,尔等何苦为宋忠卖命?”时,南军阵中瞬间骚动起来。 不少士兵本就是燕王旧部,见朱棣亲至,纷纷扔下兵器,跪地高呼“参见燕王殿下!”。 宋忠见状大怒,拔剑斩杀了几名降兵,却根本无法遏制军心涣散的势头。 燕军趁机发起衝锋,“靖骑破阵銃”齐射,霰弹撕开南军防线,骑兵紧隨其后,如入无人之境。 不到一个时辰,怀来之战便已结束。 南军三万大军,除少数战死外,其余尽数投降,唯有宋忠带著几名亲信突围,却被张玉率军追上,团团围住。 宋忠见大势已去,拨马就要逃,却被张玉率领的轻骑追上,绳套一甩,便將他从马上拽了下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棣!你这反贼!休想让我服你!”宋忠被押到朱棣面前,仍是满口硬气。 朱棣翻身下马,看著他满身尘土与血污,语气平静:“孤不杀你,也不逼你投降。你若愿安分,便在北平住下,孤保你衣食无忧;若不愿,便暂且软禁,等日后天下太平,孤再放你回故乡。” 宋忠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朱棣竟会留他一命。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收编降兵的事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得知宋忠未死,降兵们更是放下心来,纷纷表示愿意追隨朱棣。 燕军不仅收编了两万多兵力,还缴获了大量粮草与弓箭,实力大增。 当朱棣率领大军返回北平时,城门內外挤满了百姓,见燕军押著宋忠却未伤他,又带著大批降兵凯旋,人群中顿时响起欢呼声。 徐牧跟在朱棣身后,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清楚,能劝朱棣少杀人是最好的,留著宋忠,比杀了他更有价值,这不仅是仁德,更是收服人心的智举。 朱老四跟朱元璋还是不太一样。 朱元璋做事儿是有计划的,一步一步来,慢慢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朱老四则是一个天才的执行者,带兵打仗,上阵杀敌,这些都没问题,但是,你要他搞制度建设了,要他收买人心,这些就不是朱棣擅长的了。 回到燕王府,朱棣坐在议事厅內,看著案上的降兵名册,对徐牧笑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今日若杀了宋忠,降兵心里怕是会有疙瘩,哪能这么快归顺?” “殿下本就有仁君之心,臣只是提了句建议罢了。” 徐牧躬身道:“接下来咱们可將降兵编入旧部营中,让熟悉的將领统领,再派人去安抚他们的家眷,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成为殿下的得力战力。” 朱棣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奉天靖难”大旗上,语气坚定:“朱允炆若敢派兵来,孤便用这些弟兄,让他看看什么是民心所向!” 第23章 大明宝钞的经济战! 朱棣的军事行动还在。 隨后,立刻开始四处出击。 三天后 北平城头的晨雾还未散尽,张玉便率领著得胜的队伍归来——通州、蓟州、遵化三城已尽数拿下,马宣战死、蒋玉归降,永平守將见势不妙,也开城献降。 朱棣站在正阳门楼上,看著城下整齐列队的降兵与缴获的粮草,脸上终於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殿下,京东四镇已全在咱们掌控之中!”张玉翻身下马,快步登上城楼,躬身稟报:“辽东的吴高听闻咱们拿下永平,已龟缩在山海关內,不敢再动——北平的后方,彻底稳了!” 朱棣点头,目光扫过城外正在操练的新兵,语气坚定:“传孤命令,將归降的两万南军旧部,编入各营,由咱们的老將统领;再张贴告示,在北平周边招募青壮,凡愿参军者,每人每月发粮三石、银二两——孤要让燕军的旗帜,儘快插满河北!” 扩军的消息很快传遍北平,百姓们本就对朱棣“奉天靖难”的旗號不见得是那么认同的,但是,听闻军餉丰厚,又听说,只要来投靠,就给你分老婆,隨后,一个个的前来报名。 短短十日,燕军便扩充至五万余人,骑兵、步兵、炮兵各司其职,校场上日夜迴荡著操练的吶喊声,气势比之前强盛了数倍。 而此时的燕王府书房內,徐牧正捧著一叠崭新的纸张,递给朱高炽。 纸上印著朱红的龙纹,顶端写著“大明宝钞”四个大字,面额从一贯到十贯不等,与朝廷发行的宝钞一模一样。 “世叔,这是……”朱高炽拿起一张宝钞,仔细翻看,眼中满是疑惑,“咱们怎么还印起朝廷的宝钞了?” 徐牧笑了笑,將一份帐册推到他面前:“殿下请看,太祖爷当初规定一贯宝钞兑一千钱,可如今南京那边滥发宝钞,市面上一贯宝钞已不足五百钱,百姓都不愿用了。咱们印这些宝钞,就是要借这个『空子』,搅乱南军的经济。” 他指著宝钞上的印记,继续道:“这些宝钞的纹路、印章,都是按朝廷样式仿造的,除了內行人,根本看不出差別。咱们可以派心腹乔装成商人,带著这些宝钞南下,去南军控制的州县——比如山东、河南,用宝钞收购粮食、布匹、铁器。” “可这些宝钞是假的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朱高炽皱起眉头。 “谁跟你说是假的了?都是真的!” 徐牧解释道,“咱们不用宝钞直接兑银子,而是用它买东西!” 朱高炽呆了呆。 徐牧继续道:“南军的州县官,大多贪財,见有商人用宝钞大量採购,只会想著完成赋税指標,不会细查;百姓们虽然知道宝钞贬值,但见有人愿意收,也会愿意换粮食。等咱们把南军州县的物资买空,大明宝钞可就是真的不值钱了!” 朱高炽呆了呆:“这意思是南方的粮食没了,宝钞也废掉了?” “差不多吧!” 徐牧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南军的粮草补给,大多依赖山东、河南的州县。咱们用宝钞把这些地方的粮食买走,南军后续调兵时,就会面临无粮可征的困境;而咱们用换来的粮食,既能扩充军粮储备,又能压低北平周边的粮价,安抚百姓,这一招,既能赚物资,又能扰敌,还能爭取时间,一举三得。” 朱高炽越听越觉得精妙,忍不住拍手道:“世叔这招太妙了!只是咱们印这么多宝钞,会不会被南京那边察觉?” “察觉也晚了。” 徐牧指著帐册上的数字:?“咱们第一批先印五十万贯,派五十个商队分头南下,每个商队只在一个州县活动,不引人注目。等南京发现宝钞流通异常时,咱们早已把粮食运回来,南军的补给线也已经乱了。” 朱高炽都是惊呆了;“还能这样?” “不止如此,我问你,如果建文帝拿著大明宝钞去买粮食,会是什么后果?”徐牧问道。 朱高炽皱著眉头:“百姓会不认!” “不错!” 徐牧笑著开口道:“大军开拔是要钱的,是要筹备粮食的,如今宝钞不能用就等於是废掉了,宝钞废掉了,建文帝就要从国库里面掏银子,他们的经济负担会很大!” 两人正商议著,朱棣推门而入,见桌上堆著宝钞,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徐牧连忙將宝钞的计划稟明,朱棣听完,眼中满是惊嘆:“你这脑子,真是比战场上的刀枪还厉害!南军仗著人多,可若没了粮草,再多人也打不了仗——这招『经济战』,比咱们多招几万兵还管用!” 姚广孝也是呆了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缺德的招数居然是徐牧能琢磨出来的。 姚广孝兴奋的开口道:“殿下,若是能成功,那可就是太棒了,眼下燕军扩军后粮草不足,北平周边產粮有限,扩军至五万余人后,每月需粮 20万石以上,单靠本地徵集远远不够。” “这仿造宝钞的成本极低,只需招募雕版工匠、採购纸张油墨,却能通过“以钞换粮”从南军后方掠夺大量粮食,若是按 50万贯宝钞、每贯换 50斤粮计算,可换 2500万斤粮,足够燕军支撑 3-4个月,这,这简直就是用废纸换粮食!” 朱棣也是有些兴奋,抓著徐牧的双手道:“好妹夫,幸亏你来了!” 徐牧道:“殿下客气了!” 朱棣拿起一张宝钞,仔细看了看,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孤让张玉调些精锐,乔装成护卫,跟著商队南下,確保他们的安全。另外,告诉商队,若遇到南军的税吏刁难,就用银子打点——只要能把粮食运回来,点银子不算什么。” “殿下!”徐牧笑吟吟的开口道:“我已经开始这么干了!” 朱棣呆了呆:“已经开始了!” “之前是卖,我们建立了一些据点,如今这些据点反手,就可以收购粮食!”徐牧微笑著开口道:“估计,现在已经有大量的粮食运输过来了!” 第24章 愤怒的朱允炆!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內 朱允炆將手中的密折狠狠摔在案上,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张昺、谢贵被朱棣斩杀身亡!” “葛诚被燕军斩杀” “北平九门尽落朱棣之手” “宋忠被杀,好好好,好一个四叔,朕,朕真是小看你了!” 文华殿当中,方孝孺,齐泰,黄子澄都是沉默。 “反了!真是反了!”朱允炆无能咆哮:“孤待朱棣不薄,他竟敢以『靖难』为名,行谋逆之实!张昺、谢贵是孤派去北平的忠臣,葛诚是孤安插的眼线,如今全死了!全死了!”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全都垂首站著,额头上布满冷汗。 尤其是黄子澄,更是满头大汗。 当初是他力荐徐牧前往北平,说“徐牧是朱棣的连襟,朱棣对他肯定是放鬆警惕,可监视燕王动向,为陛下传递消息” 如今徐牧不仅没传回半句有用的密报,反而投靠了朱棣,成了燕军的“谋主”,这简直是当眾打他的脸,让他在皇上面前无地自容。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方孝孺上前一步,躬身劝道,“朱棣谋逆,罪不容诛,当务之急是派兵北上,平定叛乱,而非沉溺於怒火。” 齐泰也连忙附和:“方大人所言极是。北平虽失,但我大明兵力强盛,只要派一员得力大將,率重兵北上,定能一举剿灭燕贼,为张昺、谢贵等忠臣报仇。”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黄子澄身上:“黄子澄,你当初推荐的徐牧,如今成了朱棣的爪牙,你有何话说?” 黄子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著几分颤抖:“臣……臣识人不明,荐人不当,罪该万死!但臣愿戴罪立功,恳请陛下派臣前往前线,督师平叛,定將燕贼与徐牧一併擒回,交由陛下处置!” 朱允炆看著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对待黄子澄这种读书人,他还是很敬重的。 黄子澄虽有错,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轻易治罪。 压下了火,朱允炆摆了摆手:“平叛之事,非你所长。你且起来,说说该派谁领兵北上。” 黄子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定了定神:“陛下,臣以为,长兴侯耿炳文可担此重任。耿將军是开国老將,跟隨太祖爷南征北战,经验丰富,麾下又有三万精锐,再给他增兵二十七万,凑足三十万大军,定能攻克北平,斩杀朱棣!” “耿炳文?” 朱允炆沉吟片刻,他虽年轻,却也知道耿炳文的名头。 老朱基本上把能打能杀的武將全都送走了,耿炳文这种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当年在长兴抵御张士诚十余年,从未失手,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宿將。 如今朱棣占据北平,要的是进攻。 耿炳文能行么? 不过,朱允炆可是没考虑这么多。 齐泰点头道:“陛下,耿將军不仅善战,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派他领兵,既能震慑燕贼,也能稳定军心。” 方孝孺也补充道:“三十万大军,足以碾压燕军,朱棣如今不过几万兵力,即便有徐牧相助,也绝非我大明王师的对手。只要耿將军稳扎稳打,不出数月,定能平定叛乱。” 朱允炆的脸色渐渐缓和,冷漠的开口道:“好!就依你们所言,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將军,率三十万大军,从南京出发,经山东、河北北上,直取北平!传孤旨意,凡生擒朱棣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诛杀朱棣……” 朱允炆想了想硬生生的把诛杀朱棣这几个字给咽了下去。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躬身退下,各自去筹备出兵事宜。 文华殿內只剩下朱允炆一人,他看著地图上北平与南京之间的距离,眼中满是狠厉:“朱棣,徐牧,你们背叛孤,背叛大明,孤定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徐牧此人身为朝廷命官,却背主投敌,助紂为虐,若擒获,朕要把他凌迟,诛灭三族,以儆效尤!”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躬身退下。 其实黄子澄想要说一句的,徐牧家里没人了,就他一个。 他老婆是徐妙锦,老婆娘家是中山王徐达的家族,他的三族,你还真的不太好灭。 想了想,黄子澄还是没说。 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等到时候抓到了徐牧再说。 此时的南京城外,长兴侯耿炳文已接到圣旨,正忙著集结兵力。 他站在军营中,看著陆续赶来的士兵,眉头却微微皱起,这三十万大军,看似数量庞大,实则多是临时徵召的新兵,真正的精锐只有三万余人,且士兵多来自江南,不適应北方的气候与地形,想要快速平定燕军,绝非易事。 “將军,粮草与兵器已备好,何时出发?”副將上前问道。 耿炳文嘆了口气,语气沉重:“等圣旨吧!” 南京城外的长江渡口,旌旗猎猎,三十万大军列阵绵延数里,甲冑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朱允炆身著明黄龙袍,亲自站在渡口的高台上,身旁是即將领兵出征的长兴侯耿炳。 位年过六旬的开国老將,一身鎧甲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藏著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自己擅长防御,不擅长进攻啊。 “耿將军!” 朱允炆上前一步,双手按住耿炳文的肩膀,语气满是期许,“北平燕贼叛乱,惊扰宗室,动摇社稷,此乃大明心腹之患。今日孤將三十万大军交予你,便是信你能荡平叛军,生擒朱棣,还天下一个太平。” 耿炳文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鏗鏘:“臣定不负陛下所託!此行北上,若不能擒杀朱棣,平定叛乱,臣愿提头来见!” 大军將士见状,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浪震得江水都微微晃动。朱允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俯身扶起耿炳文,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眾人都始料未及的话:“將军此行,务必谨记——勿使朕有伤叔之名。” 第25章 经济战效果,耿炳文断粮! 耿炳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著朱允炆——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棣是谋逆的叛贼,按律当诛,可“勿使朕有伤叔之名”,便是不许自己在明面上斩杀朱棣。难道是让自己生擒朱棣后,暗中动手,再让手下人背“擅杀藩王”的黑锅? 这念头刚冒出来,耿炳文便心头一寒。 他征战半生,见惯了沙场杀伐,却从未想过朝堂之上竟有如此迂迴的算计。 朱允炆这个狗东西,既想平定叛乱,又不愿担“杀叔”的骂名,这分明是要將他推到风口浪尖。 可君命难违,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虑,躬身应道:“臣……遵旨。” 朱允炆似乎没察觉耿炳文的异样,又叮嘱了几句赶紧把朱老四给我弄下来。 隨后,朱允炆便挥手示意大军启程。 耿炳文翻身上马,看著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却像压了一块巨石——那句“勿使朕有伤叔之名”,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在战场上多了一层顾忌。 大军沿著运河一路北上,起初还算顺利,可刚进入山东地界,麻烦便来了。 负责粮草徵集的副將匆匆赶到耿炳文的中军帐,脸色惨白:“將军,不好了!山东、河北的州县里,粮食都被人买空了!咱们的人去徵集粮草,百姓都说『粮食早被商人用宝钞买走了』,连官仓里的存粮都只剩寥寥无几!” “什么?”耿炳文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马鞭重重砸在案上:“官仓里的粮食呢?按朝廷规定,州县官需留存半年的粮食以备军需,怎么会只剩一点?” “说是……说是之前来了许多南方商人,用大明宝钞高价收粮,州县官见有利可图,便把官仓的粮食也卖了。” 副將咽了口唾沫,又递上一张宝钞:“您看,现在这宝钞贬值得厉害,在山东地界,一贯宝钞连三百文铜钱都换不到,百姓寧愿用粮食换铜钱,也不愿收宝钞,咱们带的军餉,一大半是宝钞,如今根本买不到粮食!” 耿炳文拿起宝钞,指尖捏著那张印著龙纹的纸张,只觉得沉重无比。 他终於明白,朱棣那边不仅有兵力,还有人在暗中搞鬼,这些商人十有八九是燕军派来的,用贬值的宝钞抢买粮草,既断了自己的补给,又扰乱了地方经济,好一招釜底抽薪! “传令下去!”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各营减少每日的粮餉供应,每人每日只发半份口粮;同时派快马去南京,向陛下奏报,请求火速调运江南的粮食北上,再让户部多拨铜钱作为军餉,不许再用宝钞!” “是!”副將连忙领命而去。 耿炳文走到帐外,看著营中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满是不安,心中更是焦虑。 三十万大军,每日需粮数十万斤,如今粮草短缺,宝钞贬值,士兵们的士气已开始动摇。若江南的粮食不能及时运到,不等与燕军交战,自己这边先会因缺粮而溃败。 他抬头望向北方,目光复杂。 朱棣身边肯定是以后一个缺德到祖坟冒烟的傢伙。 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个餿主意? 如今双方还没有开展,自己的粮草就要断了。 自己这边,不仅有三十万大军的重担,还有陛下那句“勿使朕有伤叔之名”的束缚。 这场仗,从一开始,便透著几分艰难。 粮草不够,自己擅长防御,勿使朕有伤叔之名。 耿炳文很难受。 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打过仗! 北平燕王府的议事厅內。 朱棣背著手来回踱步,眉头微蹙,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耿炳文带著三十万大军北上,按路程算,早该到河北地界了,怎么至今还没动静?难道他是想绕路偷袭?” 张玉、朱能等將领也纷纷附和。 朱能上前一步道:“殿下,末將已派斥候探查过,南军主力仍在山东境內徘徊,並未有绕路的跡象。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行军速度慢得反常,像是在故意拖延。” 眾人正议论间,徐牧拿著一份刚收到的密报走进来,见厅內气氛凝重,便笑著开口:“殿下与诸位將军不必忧心,耿炳文之所以迟迟不到,是被粮草绊住了脚,咱们的宝钞计划,已经起效果了。” “宝钞计划?” 朱棣停下脚步,眼中满是诧异,“你是说,你派商队用宝钞买粮的法子,真能困住三十万大军?” 徐牧走到案前,展开密报,指著上面的內容道:“殿下请看,斥候传回消息,耿炳文的大军进入山东后,发现州县內的粮食早已被咱们的商队买空,无论是百姓手中的存粮,还是官仓里的储备,都所剩无几。” 朱棣急忙拿过来了密报,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精彩。 他还真是没想到,徐牧搞出来的动静居然这么大,直接让三十万大军动弹不得。 耸耸肩,徐牧笑著开口道:“他们想徵集粮食,可如今山东地界的大明宝钞贬值得厉害,一贯宝钞连三百文都换不到,百姓寧愿把粮食藏起来,也不愿收这『废纸』,地方官手里没粮,就算想帮南军,也是有心无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耿炳文带的军餉,一大半是朝廷发的宝钞,如今买不到粮食,只能派人快马回南京求援,请求调运江南的粮食北上,还要户部改拨铜钱当军餉。一来一回,至少要耽误半个月,这便是他迟迟不到河北的原因。” 朱棣听完,先是愣了片刻,隨即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徐牧!孤当初还担心这宝钞计划未必能成,没想到你竟真的用几张纸,断了耿炳文的粮草!三十万大军,没了粮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饿肚子的兵,还怎么跟咱们打?” 张玉也鬆了口气,笑道:“彭城伯这招釜底抽薪,比咱们派精锐去袭扰粮道还管用!耿炳文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咱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新兵训练好,把火炮再准备充足些,等他粮尽兵疲地赶来,咱们正好以逸待劳!” 徐牧微微一笑:“不急,后面,还有朱允炆哭的时候!” 第26章 仁君!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 朱允炆傻眼了。 北方的问题,怎么忽然间就这么严重了? 看著奏报,朱允炆想要笑。 “山东州县粮尽” “官仓售粮牟利”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里。 他猛地將急报摔在案上,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震怒:“荒唐!简直是荒唐!太祖爷驾崩才一年,这些州县官就敢私卖官仓粮食,中饱私囊?谁给他们的胆子!” 年轻的皇帝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好像是想要吃人一样。 朱元璋还在,会发生这种事情? 开玩笑? 不怕被剥皮实草吗?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早已闻讯赶来,此刻见皇帝暴怒,皆垂首而立。 黄子澄偷偷抬眼,见朱允炆脸色铁青,嘴唇气得发抖,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著几分慌乱:“陛下息怒,此事恐非单纯的州县官贪腐——耿將军的奏报里说,买粮的多是南方商人,且用的是大明宝钞,这背后怕是有燕贼的谋划!” “南方商人?跟燕贼有什么关係?”朱允炆问道。 黄子澄咳嗽了一声:“也许是故意僱佣南方商人呢?” “燕贼!”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朱棣竟敢把手伸到山东来?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商人难道都是他的人?” 齐泰上前,递上一份户部刚送来的奏报,语气沉重:“陛下,麻烦不止在北方。户部奏报,近一个月来,南方的苏州、杭州、扬州等地,也出现了大量商人用宝钞收购粮食的情况,导致江南粮价暴涨!”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原本一石米只需一贯宝钞,如今已涨到两贯五,而且还在涨!更严重的是,南方的大明宝钞也开始贬值,一贯宝钞现在只能兑换两百五十文铜钱,比北方还低!” “什么?” 朱允炆彻底懵了:“南方是咱们的根基,粮產丰富,怎么会也缺粮?宝钞怎么会贬得这么快?” 方孝孺嘆了口气,躬身道:“陛下,臣以为,这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他们用大量宝钞在南北同时收购粮食,一方面断了北征大军的粮草,另一方面搅动南方粮市,导致粮价暴涨、宝钞贬值,如此一来,不仅耿將军的大军难以前进,咱们南京的粮餉筹备也会陷入困境,这分明是燕贼的连环计啊!” 朱允炆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登基不过一年,满心想的是完成太祖爷的遗愿,削除藩王隱患,可如今朱棣不仅举兵叛乱,还能用这样的手段扰乱大明的经济,让南北同时陷入粮荒与钞贬的危机。 “那现在该怎么办?” 朱允炆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无助:“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山东等著粮草,南方的粮价又涨得厉害,再不想办法,別说平叛,恐怕连南京的安稳都保不住!” 对这个四叔,朱允炆著实有点ptsd。 齐泰连忙道:“陛下,当务之急有三:其一,立刻下令江南各州县,暂停宝钞流通,粮食交易只许用铜钱或实物,严禁商人囤积居奇;其二,命漕运总督即刻调运江南官仓的粮食,走运河北上,支援耿將军;其三,派锦衣卫南下,严查那些收购粮食的商人,务必揪出背后的燕贼同党,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黄子澄也附和道:“齐大人所言极是!另外,还需下旨严惩那些私卖官仓粮食的州县官!” “对!” 朱允炆的眼眸当中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机:“太祖皇帝尸骨未寒!这些州县官竟敢私卖官仓粮食中饱私囊,简直是视国法如无物!传孤旨意,把山东那些卖粮的官员尽数押解来南京,朕要亲自斩了他们,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闻声,皆是心头一紧。 黄子澄率先上前半步,躬身劝諫:“陛下息怒!臣以为,此时斩杀州县官,恐非良策。” “非良策?”朱允炆猛地转头:“他们私卖军粮,断了耿將军的补给,按律当诛!难道还要朕饶了他们?” 方孝孺连忙跟上,语气恳切:“陛下,臣並非要饶过他们,只是如今局势特殊。陛下登基之初,便以『仁政』布告天下,要革除洪武年间的峻法苛刑,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州县官虽有错,却多是见利忘义的庸官,並非十恶不赦的奸佞!”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这,这还不叫奸佞?” 方孝孺苦口婆心的开口道:“陛下,陛下与太祖高皇帝自然是不同的,若陛下此刻大兴杀戮,难免会让天下官员觉得陛下『仁政』是虚,重蹈太祖高皇帝严刑峻法的旧路,这个时候,若是人人自危,又如何能齐心协力针对燕贼?” 齐泰也点头附和:“方大人所言极是。耿將军的大军还在山东等著粮草,咱们若此时拿办州县官,山东的地方治理定会陷入混乱,后续的粮草徵集、漕运调度都会受阻。”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不如先將这些官员革职查办,押入大牢等候发落,等平定燕贼后,再酌情处置,这样既显陛下的宽容,又能稳住地方,不耽误平叛大事。” 朱允炆眉头紧锁,手指在案上无意识地敲击著。 他何尝不知道“杀一儆百”的道理,这帮王八蛋,坏了自己的军国大事,他是真的想要剥皮实草。 可齐黄方三人的话也戳中了他的顾虑,他登基后一直想摆脱太祖爷“严苛”的標籤,以“仁君”之名收拢人心,若是因为几个州县官坏了“仁政”的名声,確实得不偿失。而且正如齐泰所说,此时动盪地方,只会给朱棣可乘之机。 “可就这么饶了他们?”朱允炆的语气软了下来,带著几分不甘,“他们断了军餉,害耿將军的大军困在山东,若不重罚,日后还有谁会把国法放在眼里?” 黄子澄连忙道:“陛下放心,革职查办並非不罚。咱们可以下旨昭告天下,说明这些官员私卖官仓的罪状,让百姓知道陛下並非纵容贪腐;同时再派清廉的官员去山东接管州县,加快粮草徵集,这样既维护了国法,又不失仁政,还能安抚民心,岂不比单纯杀戮更妥当?” 朱允炆沉默片刻,看著三人恳切的神色,终究是鬆了口气,语气带著几分无奈:“罢了,就按你们说的办。把那些官员革职查办,押入大牢,等平叛之后再做处置。但你们记住,若后续粮草徵集再出问题,朕定不轻饶!” 第27章 火龙烧仓,文臣欺君!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传朕旨意,户部、漕运总督、锦衣卫即刻行动,务必在十日之內,解决北方的粮草问题,稳住南方的粮价与宝钞!若有延误或推諉者,斩!”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自去筹备事宜。 南京紫禁城的御书房內,烛火一夜未熄。 朱允炆坐在案前,让太监弄来了江南各府粮仓的名册。 他的目光不停的落在“苏州仓”“杭州仓”的字样,北方粮荒未平,他实在怕南方的粮仓再出紕漏,若连根基之地的存粮都没了,別说平叛,整个大明都可能动摇。 这么多大明宝钞出现在了南方,导致了宝钞的极速贬值,这些宝钞干嘛了? 再想想粮价暴涨。 朱允炆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南方的粮仓会不会出现倒卖粮食的情况? “传朕旨意!” 朱允炆猛地抬头,龙目含厉:“命锦衣卫同户部,即刻前往江南各府,彻查官仓!若有官员私卖粮、虚报库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押解回京,从严处置!” 一旁的太监不敢怠慢,躬身应下,快步去传旨。 朱允炆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仍难安,他总觉得,南方的粮价暴涨、宝钞贬值,背后绝不止“商人炒作”那么简单,定有官员勾结,中饱私囊。 可他没料到,这场彻查,竟引出了更大的乱子。 三日后,江南传来急报——苏州、杭州、扬州三地的官仓,接连在深夜起火,火光冲天,等到救火的人赶到时,粮仓已烧成一片焦土,存粮尽数化为灰烬。 更诡异的是,三处火场都没找到意外失火的痕跡,反倒在废墟里搜出了引火用的硫磺、硝石,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火龙烧仓!他们竟敢纵火焚仓!” 朱允炆捏著奏报,只感觉怒火从胸腔里直衝头顶,声音都带著颤抖。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那帮蛀虫怕查仓露了马脚,故意毁尸灭跡! 一想到这里,朱允炆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皇祖父在位时,別说烧官仓,就是官粮漏了一粒,他们都要掉脑袋!如今皇祖父驾崩才一年,这帮人就敢如此无法无天!” 御书房內,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垂首而立,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简直就是打脸。 黄子澄声音发颤,躬身劝諫:“陛下息怒!此等纵火之徒確实罪该万死,若不追查,难安朝野之心。” 朱允炆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朕,要让锦衣卫彻查,这些该死的蠹虫,朕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给揪出来!” 黄子澄急切地开口道:”只是……眼下耿將军的三十万大军还在山东缺粮待哺,江南粮仓被烧,调粮之事本就急迫,若再抽调人手追查此案,恐会耽误平叛大局啊!” “耽误大局?” 朱允炆猛地一拍案,声嘶力竭道:“难道要朕眼睁睁看著他们烧了皇粮、吞了国储,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齐泰连忙上前半步,语气恳切:“陛下,臣並非要纵容罪臣,只是如今燕贼在北平虎视眈眈,才是大明最大的威胁。若因追查粮仓案延误了军粮调运,导致北征大军断粮溃败,燕贼趁机南下,届时別说清算蛀虫,怕是连南京的安稳都保不住!” 朱允炆道:“你的意思是?要朕不追究?” 齐泰道:“不是不追究,而是暂且搁置追查,集中力量徵集粮草,等平定燕贼、天下安定后,再回头將这些蛀虫一网打尽,那时君臣一心,定能还朝堂一个清明!” 朱允炆皱著眉头。 而方孝孺也是缓缓的开口道:“陛下,还是需要考虑一件事情!” 朱允炆问道:“什么事情?” “若是粮仓被焚烧!”方孝孺迟疑的开口道:“是不是给燕逆口实,陛下,比起太祖皇帝差远了,如此,如此,岂不是坐实了朝有奸佞?” “这个!”朱允炆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了,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齐泰的身上,齐泰眼中急切,又扫过黄子澄、方孝孺二人——他们也纷纷頷首,眼中满是恳请。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发闷,有苦难言 他何尝不想严惩凶手,可齐泰的话戳中了要害:眼下最大的敌人是朱棣,若因內耗误了平叛,他这个皇帝都可能坐不稳。 还有,就是落人口实! 你跟太祖比,差距太大了吧? “罢了……”朱允炆闭上眼,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疲惫:“就依你们所言,暂缓追查,先凑齐军粮。但你们记住,这笔帐,朕记下了!”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道,悬著的心稍稍放下。 就在这时,方孝孺上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如今江南粮仓受损,地方官员人心惶惶,不少职位空缺,若不儘快填补,恐会影响粮草徵集与地方治理。臣有一策,或许可稳定朝局,还请陛下斟酌。” “讲。”朱允炆睁开眼,语气平淡无波。 “臣以为,可推行『举荐制』。” 朱允炆有些好奇了:“什么是举荐制?” 方孝孺缓缓道,“准许五品及以上官员,举荐品行端正、通晓政务的贤才,填补江南各府空缺的职位,如此才可以迅速的补充官员的缺失!” 朱允炆皱眉:“若是有人贪腐又该如何?这官员不是科举出来的,日后若是出了事情,又该如此?” 方孝孺却是早就有所准备,飞快的开口道:“那便是同时需立下规矩——举荐者需为被举荐人担保,若被举荐人日后贪腐、失职,举荐者一併连坐。” 朱允炆一愣:“连坐?” 方孝孺点头道:“正是如此,陛下,如此一来,既能快速补足官员缺口,確保地方事务正常运转,又能以『连坐』约束官员,减少贪腐;更能让朝中大臣感受到陛下的信任,凝聚人心,稳固朝局。” 朱允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顿时就感觉方孝孺简直就是谋国之臣,如今江南官员人心浮动,很多职位空缺,若从科举选拔,耗时太久;而“举荐制”既能快速补位,又能通过“连坐”让官员不敢隨意举荐庸才、贪官,倒不失为眼下稳定朝局的权宜之计。 “准了。” 朱允炆点头,语气终於有了几分缓和,“就按你说的推行,五品以上官员可举荐贤才,担保连坐的规矩,一併写入旨意,昭告天下。” “臣遵旨!”方孝孺躬身谢恩。 御书房內的气氛稍稍缓和,可朱允炆看著案上被烧毁的粮仓名册,心中仍压著一块巨石。 他知道,暂缓追查、推行举荐制,不过是暂时稳住局面,那些烧仓的蛀虫、贪腐的官员,仍是埋在大明根基下的隱患;而北平的朱棣,还在等著看他的笑话。 他走到窗边,望著远处巍峨的宫墙,看刚刚来了性质,这会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搞不懂,怎么忽然间,大明朝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皇祖父留下的大明,曾是何等稳固,可短短一年,就陷入了“外有叛王、內有蛀虫”的困境。 他这个皇帝,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边要应对朱棣的叛乱,一边要收拾內部的烂摊子,他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大明朝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的北平燕王府內,徐牧正拿著江南传来的密报,对朱棣笑道:“殿下,朱允炆查江南粮仓,结果被人放火烧了仓,他本想追查,却被齐黄方劝住了,还推行了『举荐制』——看来南京那边,已是內忧外患,乱成一团了。” 第28章 大明被你们这帮虫豸给祸害惨了~! “举荐制度?”朱棣皱著眉头:“什么玩意儿?” 徐牧大致说了一下。 朱棣呆了呆:“开什么玩笑?如此还不得结党营私?他朱允炆真的有这个胆量连坐?” 朱允炆他还是了解的,也就是对他们这帮叔叔耍横,在文臣手里头,吹几句仁君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徐牧也是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忽然间,徐牧有点理解朱棣为啥要诛方孝孺十族了。 他举荐的这些官员,八成都是自己的学生,门生故吏,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在十族之內了。 这就是结党! 全都杀了肯定是冤枉好人了,但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是有漏网之鱼。 朱允炆…… 徐牧心里头开始对比起来。 到底是朱允炆更菜一点,还是朱祁镇更菜一点? 朱棣还是有些疑惑:“朱允炆查粮仓查得好好的,怎么被一场火一烧,就彻底不追了?” 姚广孝也是有些奇怪:“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平日喊著忠君报国,怎么关键时候倒劝著朱允炆妥协?这背后定有猫腻。” 帐內將领也纷纷附和,张玉沉声道:“殿下说得是,那几把火来得蹊蹺,若真心查,哪有查不出的道理?怕是南京那边有人心虚,故意拦著不让查。” 朱棣正思忖间。 徐牧却是一笑,看了一眼朱高炽。 朱高炽就拿著一本装订成册的密档走了过来。 徐牧道:“殿下,您要的答案,都在这册子里了。” 朱棣抬手示意他递过来,翻开密档,只见里面密密麻麻记著人名、官职与往来帐目,最显眼的几行,竟赫然写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家族成员的名字。 “齐泰之弟齐恆,借漕运之便,倒卖苏州仓粮五千石,换白银三百两” “黄子澄族侄黄渊,通过內监渠道,售砂至南京內帑,获利两千贯” “方孝孺堂弟方泽,在杭州兼併良田两百亩,粮租皆入私囊”。 一行行看下去,朱棣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捏著密册的边缘,几乎要將纸页攥破。 “好啊……好一群『忠臣』!”他猛地將密册摔在案上,声音里满是震怒:“孤竟还以为他们是朱允炆的肱骨之臣,没想到暗地里竟与那些蛀虫同流合污!倒卖官粮、贩卖砂、兼併良田,桩桩件件,都是在挖大明的根基!” 徐牧躬身道:“殿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在南京的暗线查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虽表面以『仁政』『大局』劝諫朱允炆,实则是怕查仓之事牵连到自家宗族!” 说到这里,徐牧再度肯定,你朱老四诛十族是对的。 这帮王八蛋,寄生虫,畜生,处理掉就对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家族的產业,多靠著三人的权势,或借漕运倒卖粮食,或垄断砂生意,江南几处被烧的粮仓,就有他们私卖粮后,为掩盖亏空故意纵火的痕跡。三人或者是不知道,但是牵连到了自己的家族,他们又怎么会真正的大义灭亲?” 说到这里,徐牧摇了摇头:“朱允炆被蒙在鼓里,他们却借著平叛大局的由头,把这桩贪腐案压了下去,哎,若是太祖高皇帝在,这三人只怕是要被剥皮实草了!” “皇考驾崩才短短一年啊!” 朱棣走到窗边,望著北方的天际,语气里满是痛心与愤懣,“皇考在位时,铁腕治贪,剥皮实草的警示还在午门外掛著,这帮人就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都是皇考亲自选拔的臣子,竟忘了皇考的教诲,忘了大明的律法,只顾著中饱私囊,勾结宗族!朱允炆信任他们,倚重他们,可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朱允炆的?就是这么守护皇考留下的江山的?” 帐內眾人皆沉默不语——他们虽效忠於朱棣,却也都是大明臣子,听闻朝堂重臣如此贪腐,心中亦满是震动。 虽然是敌对方,但是,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大明朝这个腐化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朱能攥紧拳头,沉声道:“殿下,如此看来,南京朝堂早已腐朽不堪!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身居高位,却只顾私利,朱允炆被他们蒙在鼓里,还推行什么『举荐制』,这不是让他们趁机安插亲信、扩大势力吗?这样的朝廷,根本不值得辅佐!” “说得好!” 朱棣转过身,忽然间就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绝对的正义的一方。 自己清君侧,嘿,你猜怎么著,还真是清对了! 朱棣认真的开口道:“他们既然能背叛皇考的託付,背叛大明的百姓,就別怪朕起兵靖难!朱允炆年幼无知,被奸佞蒙蔽,孤今日举事,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清除这些蛀虫,还大明一个清明,告慰皇考在天之灵!” 他拿起案上的密册,对徐牧道:“这份名单,你妥善收好。日后咱们南下,不仅要擒拿朱允炆,还要將这些贪腐的宗族一併清算,让天下人知道,孤真的是奉天靖难,不仅是清君侧,更是除奸佞、安社稷!” “臣遵旨!”徐牧躬身应道。 朱棣走到帐中央,目光扫过眾將领,语气鏗鏘:“耿炳文的大军还在山东凑粮,南京朝堂又乱成一团,这正是咱们的机会!传令下去,加紧操练士兵,检修火炮,三日之后,朕要亲自领兵,先取河间,再攻真定,一举击溃南军,让朱允炆与那些奸佞,看看朕的燕军,到底有多强!” “末將遵令!”眾將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帐顶的瓦片微微颤动。 议事厅內的气氛,已从之前的疑惑转为激昂。 朱棣看著眼前的眾人,心中清楚——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的贪腐,不仅暴露了南京朝堂的腐朽,更坚定了他靖难的决心。 自己是正义的! 皇考留下的大明,绝不能毁在这帮奸佞手中,而他,將是那个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的人。 特码的朱允炆,你把大明弄成这个样子,作为你的四叔,我是真的很心疼啊。 第29章 这仨活宝,真乃人间极品! 北平燕王府 朱棣手持那份记载著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贪腐罪证的密册看了又看。 他现在是真的来感觉了。 之前还是感觉自己是乱臣贼子,现在一看,他立刻就感觉自己做得对。 朕就是奉天靖难,清君侧。 朱允炆你倒是看看,自己身边都是一群什么货色。 沉吟片刻,朱棣忽然间开口道:“这三人勾结宗族、倒卖官粮,简直是大明的蛀虫!若將这份密册公之於眾,再让暗线在南京散布消息,定能让朱允炆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就算治不了他们的罪,也能让他们名声扫地,失去朱允炆的信任!” “如此一来,我们奉天靖难,清君侧的理由也就更加的充分,你们说呢?” 话音刚落,姚广孝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朱允炆对这三人信任有加,视其为肱骨之臣,咱们贸然拋出罪证,他未必会信,反而会觉得是殿下为了动摇南京朝局,故意捏造证据抹黑忠臣。” 朱棣微微皱眉,想说不可能。 但是,仔细一想,以朱允炆的智商,还真是有可能。 朱棣感觉头疼:“大哥啊大哥,你这个儿子……” 姚广孝继续道:“殿下,我们曝光,朱允炆就算是查到了真相,他会公布於眾么?这不是落实了王爷您清君侧的理由么?朱允炆就算是傻,可是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也会辩解,只怕是不仅扳不倒他们,还会坐实殿下造谣惑眾的罪名,得不偿失。” 徐牧也上前一步,接过话头:“姚大师所言极是。更关键的是,这三人虽是贪腐之辈,却也是实打实的『庸才』——齐泰纸上谈兵,黄子澄刚愎自用,方孝孺迂腐固执,他们辅佐朱允炆,只会不断出昏招!” 朱棣一愣。 徐牧道:“殿下,你想『火龙烧仓』压案不查、推行漏洞百出的『举荐制』,这些都是在帮咱们削弱南京的实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若是咱们把他们扳倒了,朱允炆未必会任由朝局空悬,万一他启用像徐辉祖那样的名將,或是像夏原吉那样的能臣来填补空缺,新上任的官员能力出眾,整顿吏治、稳固后勤,反而会给咱们南下增加难度。这三人是人间极品的庸臣,更是咱们的助力,绝不能在拿下南京前换掉他们。” 朱棣轻轻的拍了拍脑门:“孤实在是太生气了,倒是忘了这些,你们说得有道理。孤是被他们的贪腐气昏了头,反倒忘了留著庸臣比换能臣更有利的道理。这三人活著,南京的朝堂就不愁乱不了!” “正是如此!”徐牧道:“只等殿下拿下南京,再將他们的罪证公之於眾,一併清算,既除了蛀虫,又能彰显殿下的正义,届时天下人只会说孤清君侧、除奸佞,而非骨肉相残。” 姚广孝双手合十,頷首道:“殿下英明。眼下当务之急,並非与南京朝堂爭口舌之利,而是应对即將到来的南军主力。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已在山东凑齐粮草,按路程推算,不出十日便会抵达河北,咱们需提前部署,做好迎战准备。” 徐牧也是笑著开口道:“殿下,只能到了南京,便是师出有名,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浑身是汗地闯入议事厅,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殿下!耿炳文的先头部队已抵达雄县,约有五千人,由部將潘忠率领,正在雄县城外安营扎寨,看样子是要休整后再向北平进发!” 朱棣猛地站起身,眼中的沉凝瞬间化为锐利的锋芒:“来得好!孤还担心他会龟缩在山东不敢动,没想到他倒先送上门来了!”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雄县的位置,“雄县地处保定东北,是北平通往真定的要道,潘忠在此扎营,既是为后续大军开路,也是想试探咱们的虚实。” 徐牧凑到地图旁,指著雄县周边的地形道:“殿下,雄县周边多是平原,利於骑兵衝锋,咱们的『靖骑破阵銃』正好派上用场。潘忠的先头部队刚到,立足未稳,若咱们连夜突袭,定能一举將其歼灭,挫一挫南军的锐气!” 张玉也上前请战:“殿下,末將愿率三千骑兵,连夜奔袭雄县!潘忠的五千人多是步兵,且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末將定能在天亮前拿下雄县,生擒潘忠!” 朱棣看著眾人摩拳擦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张玉,你率三千精锐骑兵,携带二十门『靖骑破阵銃』,今夜三更出发,绕到雄县大营后方,待火銃齐射扰乱敌营后,再率军衝锋!” “朱能,你率五千步兵,在雄县通往保定的要道设伏,防止潘忠突围逃窜,徐牧,你留在北平,继续督办火炮铸造与粮草调度,確保后方稳固。姚大师,你隨孤坐镇中军,隨时接应前线。” “臣(末將)遵令!”眾人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各司其职。 议事厅內只剩下朱棣与姚广孝,徐牧三人。 朱棣望著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当中带著几分跃跃欲试:“耿炳文想靠三十万大军压垮孤,孤便先拿他的先头部队开刀,让他知道,北平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姚广孝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缓缓道:“殿下此举,既可得胜,又能探知南军的战力,实为上策。只是耿炳文毕竟是开国老將,虽行军迟缓,却也沉稳,殿下仍需谨慎应对。” 朱棣点头:“孤明白。但眼下,孤要让朱允炆与齐黄方看看,他们寄予厚望的三十万大军,在孤的燕军面前,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徐牧笑著开口道:“殿下,此战也好,正好可以试试我们火炮的威力,训练终究还是训练,我们还是需要在实战当中试试我们火炮的威力!” 夜色渐浓,北平城外的校场上,马蹄声悄然响起。 张玉率领的三千骑兵,身著黑衣,手持火銃与马刀直奔雄县方向。 第30章 太祖高皇帝可从来不饿著我大明朝的兵! 雄县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南军大营內,潘忠正与部將杨松围著沙盘,低声商议布防。 耿炳文特意叮嘱他们,燕军骑兵精锐,需以“步兵结阵+鹿角拒马”抵御,因此两人將五千士兵分为三队,前队列盾阵、中队设长矛、后队配弓箭,营外还埋了数排尖木,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將军,燕军就算来攻,有这三重防线,也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杨松指著沙盘上的阵型,语气满是自信。 潘忠却皱著眉,总觉得心里不安:“话虽如此,可燕军来得太快,咱们刚扎营就暴露了位置,还是小心为妙,传令下去,夜里加强巡逻,不许懈怠。” 话音刚落,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心里头同时一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紧接著便是“轰!轰!轰!”的巨响——张玉率领的燕军骑兵,已推著二十门“靖骑破阵銃”衝到营前,火銃齐射的霰弹如暴雨般砸向南军的盾阵,盾牌瞬间被击穿,前排士兵惨叫著倒下,防线瞬间出现缺口。 “不好!燕军有火器!” 潘忠惊得站起身,刚要下令调整阵型,燕军骑兵已如潮水般涌入营中,马刀劈砍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 张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直刺,將一名南军小校挑落马下,高声喊道:“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 南军本就因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又被火銃打乱了阵脚,此刻见燕军攻势凶猛,顿时乱作一团。 杨松提著大刀想要组织抵抗,却被两名燕军骑兵夹击,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在地;潘忠见势不妙,拨马想从后门突围,刚出营门,就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朱能拦住,两人交手不过三回合,潘忠便被朱能生擒,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到一个时辰,雄县之战便已结束。 当潘忠被押到朱棣面前时,他看著眼前身著鎧甲、目光锐利的燕王,仍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 “朱棣,你……你竟敢杀朝廷命官,真是大逆不道!”潘忠梗著脖子喊道。 朱棣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士兵將杨松的头颅扔到他面前:“杨松已死,你也活不成了。耿炳文派你们来当先锋,就是让你们来送命的!” 话音未落,朱棣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潘忠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杀了人之后,朱棣拍了拍脑门。 坏了…… 忘了徐牧的嘱託,抓到了人,人家不投降没必要啥,直接囚禁起来就好。 看了看潘忠的尸体,朱棣微微皱眉。 而后,看向了其他的士兵,朱棣开口道:“降者不杀!” 噩耗传到耿炳文的中军大营时,耿炳文正看著手中的粮草清单,脸色凝重。 他其实是不想这么快过来的。 朱允炆从江南调运的粮食,因漕运延误,只到了三成,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缺口极大,不少士兵已开始吃掺了野菜的稀粥。 要不是朱允炆催促,他才不会北上。 如今,噩耗果然传来。 听到潘忠、杨松战死、五千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耿炳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耿炳文喃喃自语,他精心布下的防御阵型,他寄予厚望的先锋部队,竟在一夜之间被朱棣击溃,连两员大將都被斩杀。 耿炳文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只会装疯卖傻的藩王,而是一个精通战法、擅长突袭的可怕对手,尤其是朱棣的骑兵与火器配合默契,进攻迅猛,完全打乱了他稳扎稳打的作战计划。 “將军,燕军已向咱们这边逼近,接下来该怎么办?”副將焦急地问道。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专长本是守城,而非野战,如今先头部队覆没,士兵又因缺粮士气低落,若继续分兵前进,只会被朱棣逐个击破。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向真定集结,放弃沿途据点,合兵一处固守!”耿炳文咬牙下令,语气中满是无奈。 作为一名统领三十万大军的老將,却只能被动收缩防线,等待敌人进攻,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但是他別无选择,士兵吃不饱饭,战力锐减,燕军势头正盛,锋芒难挡。 耿炳文立刻撤退到了真定城,靠著真定的城防坚固,能守住燕军的进攻,等待南京的粮草与援军。 说到防守,耿炳文可真是太有自信了。 个真定城的城墙改为砖包土结构。 其四方各开城门一道,均为三重结构,设有里城、瓮城和月城三道城垣,这种形制除北京、南京等帝王之都以外,极为少见。 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进城出城必须 s型绕行,敌人即便攻进了月城,也会因地形狭窄施展不开兵力,还会遭到四围城墙上守军的居高临下射杀。 硬打肯定是不行的。 朱棣肯定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而朱棣,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么? “將军,可咱们的粮食……” 就在耿炳文感觉自信满满的时候,副將犹豫著开口:“真定的存粮也不多,若燕军围城,咱们撑不了多久。” 耿炳文沉默了,他走到帐外,看著营中面黄肌瘦的士兵,心中满是苦涩。 太祖高皇帝在位时,从未让士兵饿著肚子打仗,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北伐之战,也会倾尽国力保障粮草供应。可如今,朱允炆连三十万大军的粮草都凑不齐,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贏一场硬仗? “先合兵再说。” 耿炳文的声音带著几分疲惫,“传信给南京,让陛下儘快调粮,若粮草再不到,別说守城,恐怕不等燕军来攻,咱们自己就先乱了。” 北平燕王府內,朱棣正拿著雄县之战的捷报,与徐牧、姚广孝商议下一步计划。 “耿炳文已下令合兵真定,看样子是想固守待援。”朱棣指著地图上的真定,“真定城防坚固,若硬攻,怕是会有不小的损失。” 徐牧笑道:“殿下,耿炳文虽想固守,可他缺粮啊!咱们只需派骑兵袭扰他的粮道,再派一支精锐围著真定城,不攻只守,等他粮尽兵疲,真定自然不攻自破。” 姚广孝也点头道:“彭城伯所言极是。耿炳文已是惊弓之鸟,又被粮草所困,军心涣散只是时间问题。咱们只需耐心等待,再找准时机一击,定能击溃南军主力。”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知道,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已是强弩之末,而这场靖难之役的主动权,已彻底落到了他的手中。 第31章 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真定城外的滹沱河沿岸,晨雾尚未散尽,一支骑术精湛的骑兵已悄然潜伏在芦苇丛中。 他们是朱棣麾下的蒙古骑兵,个个腰佩弯刀、背负弓箭,目光紧盯著河面上缓缓驶来的南军粮船,那是耿炳文期盼已久的补给,船上满载著从江南调运的粮食,却不知已踏入燕军布下的陷阱。 “动手!” 隨著队长一声低喝,蒙古骑兵如离弦之箭般衝出芦苇丛,马蹄踏碎河面的平静。 南军粮船上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骑兵已纵身跳上船,弯刀挥舞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半个时辰,十数艘粮船尽数被劫,粮食被搬空后,船体被付之一炬,滚滚浓烟顺著河道飘向真定方向。 与此同时,真定通往德州的要道上,另一队燕军正清理著伏击后的战场。 刚刚,他们击溃了一支前来送粮的南军援军,缴获的粮车被整齐地排在路边,车上插著“燕军大捷”的旗帜。 徐牧派来的斥候正將“援军被击溃、粮食全被劫”的谣言,悄悄散播给周边的村民与溃散的南军士兵,让消息像瘟疫般传入真定城內。 真定城內,耿炳文站在城墙上,望著远处滹沱河方向的浓烟,脸上也是越发的难看。 野战,自己肯定不是朱棣的对手。 不说徐牧弄出来的火炮。 就算是,歷史上,耿炳文也绝对不是朱棣的对手。 而现在,耿炳文感觉,自己快要守不住了。 真定城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就算是徐牧的火炮也不太行,但是,人,总是要吃饭的。 他刚收到粮船被劫的消息,紧接著又传来援军溃败的急报,手中的粮册仿佛有千斤重。 朱允炆啊朱允炆。 皇帝不差饿兵。 没粮食我打个屁啊? 如今。城內的存粮已不足三日,士兵们每日只能喝到掺著野菜的稀粥,不少人因飢饿晕倒在城墙上,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將军,燕军在城外射箭了!” 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递上一支插著信纸的箭。耿炳文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著:“尔等困守孤城,粮尽援绝,朱允炆弃尔等如敝履,何不弃暗投明?降者免罪,还可分得粮食;若顽抗到底,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信纸的落款是“燕王朱棣”。 耿炳文气得將信纸揉成一团,却又无可奈何——信上的话,恰恰戳中了守军的痛处。 他走到城墙边,看著下方燕军阵前摆放的缴获粮车,看著城墙上面黄肌瘦、眼神涣散的士兵,心中满是苦涩。他知道朱棣的手段,是想靠断粮拖垮自己,可他手里没有粮食,就算知道,也无力回天。 还怎么打? 自己以防守著称,现在连防守都做不到了吗? “將军,张保將军求见。”副將低声稟报。 耿炳文点点头,转身走下城墙。 张保是他麾下的得力將领,此刻却面色凝重地站在帐內,见他进来,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將军,城內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方才巡查时,不少千户,百户都在抱怨,说再这样下去,不用燕军攻城,士兵们自己就会譁变。” 耿炳文沉默著坐下,手指敲击著案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昨夜,他还收到消息,有几名千户百户偷偷聚集,商议著是否要向燕军投降,他们家中多有妻儿,如今粮食断绝,谁也不想陪著这座孤城一起覆灭。 这是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看不到的和听不到的呢? 更底层的士兵呢? “告诉他们,再等等,南京的援军和粮食很快就到。”耿炳文的声音带著几分沙哑,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 张保嘆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將军,南京那边的消息您也知道,朱允炆连粮草都凑不齐,援军更是遥遥无期。燕军只有五万人,却迟迟不攻城,就是在等咱们粮儘自溃。依末將看,不如……” “不如什么?”耿炳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如暂避锋芒,与燕军议和,待日后再图收復。”张保的声音越来越低:“至少这样,能保住城內士兵的性命,也能避免真定百姓遭战火屠戮。” 耿炳文看著张保,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张保说的是实话,可他是朝廷任命的征虏大將军,若向燕军议和,便是“通敌叛国”,不仅自己会身败名裂,还会连累家人。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行!我乃大明將领,岂能向叛贼议和?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的。” 张保还想再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士兵慌张地跑进来:“將军,不好了!城西的几名百户,带著手下的士兵,想要打开城门投降燕军,被守城的士兵拦下来了!” 耿炳文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帐外。他登上城墙,只见城西方向,一群士兵正与守城士兵对峙,为首的几名军官满脸怒容,高声喊道:“咱们已经快饿死了,將军却不让投降,难道要让咱们都死在这里吗?” “都给我住手!”耿炳文厉声喝道,“谁再敢提投降,军法处置!” 可他的话並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更多士兵的不满。 一名士兵大声喊道:“將军,咱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怎么守城?朱允炆不管咱们的死活,您难道也要看著咱们饿死吗?” 越来越多的士兵附和起来,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 耿炳文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完蛋,要翻车了。 不是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朱允炆的问题。 他知道,这座城,快要守不住了。士兵们的飢饿与不满,就像一座即將爆发的火山,只需一个火星,便能彻底引爆。 现在,耿炳文甚至不敢动手杀人。 杀人,只怕是要引起更大的譁变。 此时的燕军大营內,朱棣正与徐牧看著真定城的方向,听著斥候传来的消息。“耿炳文已是穷途末路,城內士兵譁变在即,张保与那些中层军官,也已有了投降之心。”徐牧笑著道,“殿下,咱们不用攻城,只需再等几日,真定城自会不攻自破。” 朱棣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孤要的,不仅是拿下真定,更是要收编耿炳文麾下的士兵。待他们投降后,你要亲自安抚,给他们粮食,让他们知道,跟著孤,比跟著朱允炆有活路。” “遵命!”徐牧躬身应道。 夕阳西下,真定城越发飢饿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们望著城外燕军的营火,眼中满是迷茫与恐惧。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结局如何,而燕军大营內,篝火通明,士兵们正吃著缴获的粮食,士气高涨——一场不战而胜的胜利,已近在眼前。 耿炳文对自己说,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问题是……守得住么? 第32章 譁变,生擒耿炳文! 真定城的夜色,被压抑的躁动笼罩。 城西的营房內,几名千户,百户围著张保,声音里满是急切:“將军,再等下去,弟兄们都要饿死了!耿將军还在等南京的援军,可南京那边连粮食都凑不齐,哪来的援军?咱们不能跟著他一起送死啊!” 张保眯著眼睛——他早就跟朱棣眉来眼去了。 数日之前,就是他按照朱棣的要求,大吹特吹燕军战斗力,暗示只要集中主力进攻即可轻鬆取胜,使得耿炳文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下令大部队渡河集结,从而给了燕军突袭的机会,干掉了杨松和潘忠。 这几日,他看著士兵们饿到啃树皮、听著城內外燕军“降者有粮”的喊话,就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尤其是昨夜,一名年轻士兵因飢饿晕倒,醒来后哭著要回家,他就知道,耿炳文这个以防守著称的老將,要翻车了。 “诸位放心,” 张保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今夜便动手。你们各带心腹,控制东西两门的守军,我去中军帐见耿將军,若他肯降,咱们便保全他的体面;若他不肯,就別怪咱们不客气!” 眾军官齐声应和,各自悄悄散去,营房內只留下摇曳的烛火,映著张保决绝的脸庞。 三更时分,真定城內一片寂静,只有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张保带著十余名精锐,手持刀斧,悄然来到中军帐外,中军的士兵也是吃不饱,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守夜。 帐內烛火未熄,隱约能听到耿炳文踱步的声音。 本书首发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耿炳文自己也是饿的有些慌,感觉身体有点跟不上。、 “末將张保,有要事求见將军!”张保故意提高声音,吸引帐內注意力。 帐门被拉开,耿炳文抬头见是张保,眉头微蹙:“深夜来访,有何事?” 不等耿炳文反应,张保身后的士兵已一拥而上,將刀斧架在他的脖子上。 耿炳文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张保!你敢反?” “末將不敢反!” 张保上前一步,语气沉重:“但末將不能看著弟兄们饿死!將军,南京援军无望,城內粮尽,再守下去,只会让真定变成一座死城。燕军说了,降者免罪,还能给弟兄们分粮,为了全城將士,末將恳请將军,开城投降!” “放肆!” 耿炳文怒目圆睁,挣扎著想要反抗,却被士兵死死按住,“我乃朝廷征虏大將军,岂能向叛贼投降?张保,你这是通敌叛国,会被钉在史书上骂万年的!” “史书如何写,末將不在乎!” 张保眼神坚定:“末將只知道,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来人,將將军请下去,好生看管,不许伤他!” 耿炳文大怒,剧烈的挣扎起来。 但是,让他有些绝望的是,中军大营的亲兵居然无动於衷,一个个都是双目无神的看著自己。 他们不是不忠诚於自己,而是…… 太饿了。 没力气! 没心思想別的了。 士兵们押著耿炳文离去,张保拿起案上的將军印信,快步走向城门。 此时,东西两门的守军已被投诚的千户和百户控制,见张保手持印信赶来,纷纷放下兵器。 张保登上城楼,看著城外燕军大营的篝火,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升起降旗,打开城门!” 一面白色的降旗缓缓升起,城门“嘎吱”作响地被推开,露出城內列队待命的南军士兵,们虽面带疲惫,却难掩解脱的神色。 城门打开的消息,很快传到燕军大营。 朱棣正与徐牧商议战事,听闻后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振奋:“好!张保果然识时务!传孤旨意,全军整队,入城接管真定,务必约束士兵,不许惊扰百姓!” 徐牧笑著道:“殿下,此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真定,不仅是断了朱允炆的北方屏障,还能收编耿炳文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耿炳文初始三十万,经雄县战败、粮尽减员,剩余约二十万),咱们的实力又能大增!” 朱棣点头,翻身上马:“走,孤要亲自去接张保,也要让那些投降的士兵看看,跟著孤,有饭吃,有活路!” 燕军將士列队入城,与投降的南军士兵隔街相对。 朱棣勒马停在张保面前,看著这位擒將开城的將领,语气温和:“张將军深明大义,保全了真定百姓与將士性命,孤记你一功!日后跟著孤,孤定不会亏待你。” 张保躬身行礼:“末將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愿率麾下將士,为殿下效力!” 朱棣大笑,抬手示意士兵抬来粮食:“传孤命令,先给投降的弟兄们分发粮食,让大家吃饱饭!徐牧,你负责接管真定府库,清点粮草与兵器,安抚百姓;张玉、朱能,你们负责整编降兵,挑选精锐编入燕军,其余老弱愿意回家的,给足路费放行!” “臣(末將)遵旨!”眾人齐声应道。 真定城內,百姓们听闻燕军入城不扰民生,还分发粮食,纷纷打开家门,看著街上秩序井然的燕军,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 而被关押在营房內的耿炳文,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复杂。 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防御战,没粮食还打个屁。 朱棣倒是跟耿炳文见了一面,试图劝说耿炳文投降。 耿炳文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 全家老小都在南京,自己投降了,全家老小怎么办? 其次,你朱棣也不一定能贏啊? 这个世界上除了徐牧坚定不移的相信朱棣一定会贏,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奉天靖难会成功,大一统王朝想要干成这件事儿,太难了…… 按照以往的脾气,朱棣是想要砍了耿炳文的。 不过,因为有了徐牧,朱棣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先囚禁起来,等到自己当了皇帝,再来释放,到了那个份上,他对自己还不得感恩戴德。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日子人。 耿炳文被生擒,朱棣一口气解决了三十万大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第33章 降卒不杀,难题丟给朱允炆! 真定府衙內,朱棣看著案上的降兵名册,眉头微蹙。 名册上密密麻麻记著近二十万南军降卒的名字。 朱棣是想要全都收编的,但是,徐牧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徐牧提出的意见是“愿留者赏地、愿走者给路费”的策略,让他始终有些顾虑,二十万张嘴,放走大半,万一这些人回去后被朱允炆重新徵召,岂不是给自己留下隱患? “徐牧,你这策略怕是不妥。” 朱棣手指点著名册,语气带著几分担忧:“这些降卒多是江南子弟,若放他们回去,朱允炆再把他们编进军队,回头还是要跟咱们打仗。不如把他们都留在北平,哪怕充作民夫,也比放虎归山强。” 徐牧早已料到朱棣的顾虑,上前一步,递上一份早已备好的条陈:“殿下,放走降卒看似冒险,实则有三重好处,远胜於强行留用。” 他指著条陈,逐条解释:“第一,可彰显殿下仁德之名。如今天下百姓虽不满朱允炆的苛政,却仍视殿下为藩王叛乱,若咱们善待降卒,给愿走者路费、愿留者土地,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会说殿下不嗜杀、重民生,与朱允炆逼兵死战形成对比——日后咱们南下,百姓定会爭相归附,这是千金难买的民心。” 朱棣微微皱眉,感觉这一条说不动自己。 徐牧继续道:“第二,降卒回去后,会成为咱们的活宣传。这些人在真定饿过肚子,见过咱们燕军分发粮食、不扰百姓,也知道朱允炆连自己的士兵都养不活。他们回到江南,定会把这些事说给邻里乡亲听,哪怕朱允炆再想徵召他们,百姓也会心生牴触,这跟著朝廷打仗饿肚子,跟著燕王有饭吃,这话传得越广,朱允炆的兵就越难征,咱们的阻力就越小。” 朱棣沉思:“你接著说!” “第三,可避免北平养不起的困境。殿下您看,北平如今常住人口不过数十万,突然多了二十万降卒,每日需粮数万石,府库的存粮撑不了三个月。强行留用,不仅会让北平百姓负担加重,还可能引发民怨;不如放走老弱、留下精锐,既减轻后勤压力,又能让留下的士兵因被选中而更尽心效力,咱们要的是能打仗的劲旅,不是凑数的民夫。” “第四,留下来这些民夫,如何確定这些民夫不会在关键的时候背刺?如何不会跟朱允炆的南方军里应外合,关键时候,如何能信任他们?反倒是主动留下来的这些!” 朱棣沉默著听著,虽然还是倾向於不放回去,但是,又徐牧的话句句在理。 他看向了姚广孝,问道:“道衍,放走近二十万人,终究是个不小的数目。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姚广孝上前合十道:“殿下,彭城伯所言极是。老衲曾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善待降卒正是『得民心』的第一步。朱允炆靠苛政强徵士兵,殿下靠仁德收拢人心,此消彼长,不出半年,天下人心自会向殿下倾斜。至於那些回去的降卒,即便被朱允炆徵召,也早已没了战心,不过是一群厌战之兵,不足为惧。” 朱棣看了看徐牧又看了看姚广孝。 自己手底下的两大谋士都是这么一个思路。 姚广孝继续道:“殿下,他们本是无辜百姓,不过是被朝廷强征来打仗,若强行留用,怕是会適得其反,彭城伯所言极是,殿下是要清君侧,而非是要天下大乱!” 徐牧也跟著开口道:“殿下当年討伐北元,北元太尉乃儿不等驻牧迤都,遂挥师前进。这时適逢大雪,诸將欲待雪止再进军。殿下却认为天降大雪,敌军必然意料不到明军將至,应当乘雪速进。大军进抵迤都,与元军仅隔一沙磧,竟未被发觉。虽以重兵压境,殿下仍旧以仁政智取。派部將观童前往敌营劝降!” “乃儿不想乘马逃走,观童告诉他这是燕王的军队,不必害怕,邀请乃儿不一同到明军营帐中请降,乃儿不深受感动,便带领部落和马驼牛羊,一起归降了明军,殿下,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提到这个,朱棣终於鬆了口气,抬手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孤旨意,愿留在燕军的降卒,每人赏良田五亩、白银三两,编入各营由老將统领;愿回家的,每人给路费五贯、粮食两石,派骑兵护送他们出河北地界,不许沿途官员刁难。” 徐牧点头道:“殿下仁德!” 隨后,徐牧就下去做事儿了。 倒是一边的姚广孝摸著鬍子,眼神当中却是闪烁著异样的神采。 朱棣看著姚广孝:“道衍,你觉得这也做真的好么?” 姚广孝看向朱棣:“殿下,降卒不杀,朱允炆要如何看待这些降卒?” 朱棣一愣。 姚广孝笑的好似一条毒蛇:“这个难题不是我们的,是朱允炆的!” 旨意下达后,真定城內的降卒们炸开了锅。 大部分老弱士兵听闻能回家,还能拿到路费和粮食,纷纷跪地谢恩;少数年轻力壮、家中无牵的士兵,则被“赏地”的条件吸引,选择留在燕军。 三日后,统计结果出来——愿意留下的降卒,竟不足三万人。 副將拿著名册,有些担忧地对朱棣道:“殿下,只留下三万人,会不会太少了?咱们接下来还要南下,兵力怕是不够。” 朱棣也有些意外,看向徐牧。 徐牧却笑著摇头:“殿下,三万人足够了。这三万人都是年轻力壮、自愿留下的,咱们只需稍加训练,配上『靖骑破阵銃』,便是一支精锐劲旅;反观那些走的,多是老弱病残、思乡心切的,就算留下,也难成战力。更重要的是,北平如今的粮库,正好能养活这八万大军,再多一人,咱们的后勤就要出问题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三万人是仁政的活证明,他们会告诉身边的人,跟著殿下有田有粮;那些走的人,也会在江南宣传殿下的仁德。用十多万无用之卒换天下民心,这笔买卖,咱们赚了。” 朱棣看著徐牧胸有成竹的模样,终於露出笑容:“好一个『赚了』!” 其实,他也没底儿。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么干没错。 隨后,他继续道:“孤果然没看错你。接下来,就辛苦你与张玉、朱能,把这三万降卒好好训练,让他们儘快形成战力,咱们拿下真定,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不知道要面对谁了?” 徐牧嘀咕:“还能是谁,大明战神一代目,李景隆唄!” 第34章 琅琊榜有梁帝,大明朝有朱允炆! 真定城外,护送降卒回家的燕军骑兵已整装待发。 降卒们背著粮食、揣著路费,向燕军士兵拱手道別,眼中满是感激。 而北平城內,新收编的三万降卒已开始操练,与原有的五万燕军並肩站在校场上,手持火銃与长枪,气势如虹。 南京紫禁城的文华殿 朱允炆捏著真定大败的奏报,一张脸都绿了。 耿炳文居然输了? 三十万大军全都完蛋了? 朱允炆气炸了! “废物!都是废物!” 朱允炆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三十万大军!朕给了他三十万大军,他竟连真定都守不住!还让张保那逆贼擒了去,开城投降!耿炳文!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 殿內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还是老样子垂首而立。 特码的,谁能想到耿炳文居然输了。 虽然粮食不到位,虽然催了你一下,但是,你耿炳文输的也太快了吧? 三人额头上的冷汗顺著脸颊滑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最近好像像是经常发生。 朱允炆这个状態,倒是越来越像崇禎。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黄子澄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著几分颤抖,“耿炳文老迈无能,丧师辱国,確该严惩。只是……眼下还有一桩更棘手的事,需陛下定夺。” “更棘手的事?”朱允炆猛地转头,眼中满是厉色,“还有什么事,比丟了真定、折了二十万大军更糟?” 齐泰上前一步,躬身递上一份密报,语气沉重:“陛下,据锦衣卫探查,朱棣收编降卒时,竟放走了近十七万老弱士兵,还给了他们路费与粮食。如今这些人正陆续返回江南、山东等地,沿途到处宣扬『燕王仁德,不杀降卒』『跟著朝廷打仗饿肚子,跟著燕王有饭吃』——此等言论已在民间传开,不少百姓竟开始同情朱棣,对朝廷心生不满,说陛下残暴,弒杀亲叔!” “朕?残暴?”朱允炆瞪大了眼睛:“朕,怎么就残暴了?” 这个朱棣手段太恶毒,他居然不杀,居然没有坑杀,居然把人放回来了,还给了路费和粮食? 路费是大明宝钞,给了还不少,进一步让大明宝钞贬值。 太缺德了! 朱允炆从未想过,朱棣竟会用这种手段——放归降卒,看似仁慈,实则是借这些人之口,败坏朝廷名声,动摇民心。若任由这种言论传播,日后再徵召士兵,百姓怕是会避之不及,甚至可能有人投靠朱棣。 “恐慌”像藤蔓般缠上心头,朱允炆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那该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这么胡说八道!快想办法!” 黄子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上前道:“陛下,要想堵住这些人的嘴,唯有一法——杀!” “杀?”朱允炆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杀谁?难道要把这十几万回来的士兵,全都杀了?” “正是!” 黄子澄语气坚定:“这些人既是降卒,本就有通敌之嫌,如今又到处散播谣言,动摇民心,留著他们便是祸患!不如下令,凡从真定回来的降卒,一律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就地斩杀!一来可堵住谣言,二来能震慑百姓,让他们不敢再妄议燕王,更不敢心生异心!” 方孝孺也连忙附和:“黄大人所言极是。眼下舆论已乱,若不用重典,恐难挽回局面。杀了这些降卒,既能向天下人表明陛下严惩叛徒的决心,又能断绝谣言传播的源头,实为上策!” 朱允炆看著两人眼中的狠意,心中却涌起一股寒意。 他的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十几万士兵,虽曾投降燕军,却也是大明的子民,若尽数斩杀,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方孝孺道:“陛下,大明的江山和十几万的士兵,孰轻孰重?” 朱允炆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齐泰,语气带著几分迟疑:“齐先生,你觉得呢?” 齐泰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道:“陛下,杀降卒虽能暂堵谣言,却也可能激起民愤。这些降卒中多是被迫从军的百姓,若不分青红皂白尽数斩杀,百姓会说陛下不仁,反而会更同情朱棣。” 顿了顿,他继续道:“依臣之见,不如先將这些降卒集中关押,严加看管,不许他们与外界接触;同时下旨昭告天下,说朱棣假意仁德,实则收买人心,此人乃是叛乱,需派官员到各地宣讲朝廷恩德,或许能挽回舆论。” “不行!” 黄子澄立刻反驳,“关押治標不治本,这些人一日不除,谣言就一日不停!如今朱棣已拿下真定,下一步怕是要南下,若此时民心动摇,咱们连兵都征不上来,还怎么平叛?” 方孝孺也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能讲『仁政』!杀了这些降卒,才能稳住局面!” 朱允炆看著两人急切的神色,又想起真定大败的耻辱、民间流传的谣言,这些东西也是在不断的刺激著朱允炆的神经。 而后,朱允炆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朕旨意,凡从真定投降燕军后返回的士兵,无论老少,一律以『通敌叛国』罪处死,各地官府需严格执行,不得有误!若有官员敢徇私包庇,一併治罪!” “臣遵旨!”齐泰、黄子澄齐声应道,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齐泰急忙开口道:“不行,万万不可,陛下,这道旨意一旦下达,江南大地必將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朝廷与百姓之间的裂痕,也將越来越深,十几万大军,他们有亲人,有家人,有朋友,这,这牵扯的何止是十几万?” 他看了一眼方孝孺和黄子澄,而后继续道:“陛下,歷朝歷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请陛下三思!” 方孝孺道:“如何没有?太祖高皇帝,处理蓝玉案时,將蓝玉军中旧部及其亲属一万五千人尽数诛杀!” 第35章 跟你俩虫豸在一起,真丟人! 提到了太祖高皇帝,朱允炆立刻就亢奋起来了。 没错,蓝玉案,一万五千人,全都让太祖高皇帝干掉了。 既然,太祖高皇帝能干,为什么自己不能干? 黄子澄与方孝孺的尽数诛杀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陛下,事不宜迟!” 黄子澄见朱允炆迟疑,又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急切:“那些降卒此刻正在沿途散播谣言,再过几日,山东、河南的百姓怕是都要信了朱棣的鬼话!唯有快刀斩乱麻,把这些『通敌者』全杀了,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方孝孺也躬身附和:“黄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若心慈手软,百姓只会觉得朝廷软弱,朱棣反而会借仁德之名招揽人心。今日放过这些降卒,明日就会有更多人敢降燕、敢传谣,到时候再想收拾,可就难了!” 两人一唱一和,字字都往“民心流失、朝局动盪”上引,朱允炆的眉头越皱越紧。 黄子澄继续道:“此外,南京到处都有传言,朱棣更是安排了杀手混入到了这些降卒当中,若是回到了南京,若是,在我大军当中煽动叛乱,陛下又该如何?” 朱允炆心里也是越发的惶恐。 可心底总觉得“杀十七万人”太过离谱,只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自己可是比起朱元璋翻了十倍的杀。 这,能行么? “陛下,万万不可!” 齐泰是真的感觉心累。 黄子澄,方孝孺,我是真佩服你们俩。 脑子呢? 都是託孤之臣,你俩咋……… 齐泰深吸了一口气道:“黄大人、方大人只看到了堵谣言的急,却没看到杀降卒的难,陛下,这根本不是『敢不敢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杀的问题!” 朱允炆微微皱眉:“如何?” 齐泰逐条拆解:“第一,朝廷没兵去抓。十七万降卒不是圈在南京城的羔羊,是散在北直隶、山东、河南十几府的军户,有的已经到了家门口,有的还在运河边赶路,有的躲在村镇里不敢出来。” 顿了顿,齐泰继续道:“要把他们全抓回来,至少得调三万正规军,可真定刚丟了二十万大军,京营剩下的兵力,一半要守南京,一半要防备朱棣南下,哪还有兵去抓降卒?靠地方衙役?他们连县城里的乱民都管不住,怎么敢去抓成群的士兵?” 朱允炆的眼神动了动,齐泰说的是实情,朝廷现在確实无兵可用,总不能把守南京的兵调出去抓降卒,万一朱棣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调动军队,这是需要时间的。 歷史上李景隆能迅速的拉起五十万大军,那是因为耿炳文三十万大军根本就没有被干崩,再加二十万就好。 但是,现在不行。 火龙烧仓,大明宝钞极速贬值,让朱允炆肉眼可见的困难。 “第二,咱们没粮去管。” 齐泰接著说:“就算真把人抓回来了,总得关著吧?总得给口饭吃吧?十七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现在河北的粮道被燕军袭扰,运给耿炳文残部的粮车还在半路上堵著,朝廷连前线士兵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有余粮给待斩的降卒?总不能让他们饿著肚子等死,那样只会更快激起譁变,到时候南京城外再闹出兵变,陛下觉得咱们还能守住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朱允炆彻底清醒。 他只想著“杀”,却忘了“杀”之前还要“管”,而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人手,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屠杀工程”。 “第三,咱们赌不起民心。” 齐泰的目光扫过黄子澄与方孝孺,最终落在朱允炆身上:“十七万降卒背后,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亲友,本就因为粮荒、战乱对朝廷不满。若是官府上门抓人杀人,那些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朝廷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今日能杀败兵,明日就能杀流民!一旦激起民变,燕军从北边打过来,乱民在南边闹起来,朝廷腹背受敌,到时候陛下就算杀了再多降卒,又能保住江山吗?” 朱允炆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双线困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这个皇帝怕是连紫禁城都守不住。 一时之间,朱允炆也是出了不少冷汗,他看向黄子澄,语气带著几分试探:“黄先生,齐先生说的这些……確实是现实难题,咱们是不是该再想想別的办法?” 黄子澄脸色涨红,还想爭辩:“可……可若是不杀,谣言怎么办?军心怎么办?” “谣言能靠堵,不能靠杀;军心能靠抚,不能靠嚇。” 齐泰立刻接话,“陛下,不如先下旨,让各地官府安抚返乡的降卒,告诉他们『既往不咎』,只要不再传谣,就可安心回家务农;同时派官员到各地宣讲,说朱棣放归降卒是假,安插细作是真,揭穿他的阴谋。这样既不用动刀兵,也不用耗粮草,还能稳住民心,总比硬著头皮杀十七万人,把自己逼到绝路强!” 顿了顿,齐泰道:“再来討伐朱棣,这些人,却是需要避开了!” “降卒,还不上战场?”黄子澄有些不爽。 “上战场,动摇军心么?”齐泰的反唇相讥。 朱允炆看著齐泰,又看看黄子澄与方孝孺,黄子澄还想反驳,却被方孝孺悄悄拉了一把,显然方孝孺也意识到,齐泰说的都是现实,再坚持杀降卒,只会让朝廷陷入更大的麻烦。 “好……就按齐先生说的办。” 朱允炆终於鬆了口气:“传朕旨意:凡真定返乡的降卒,一律既往不咎,各地官府不得刁难;著六部选派官员,分赴山东、河南、北直隶,宣讲朱棣假仁假义、暗藏祸心的真相;另外,让户部儘快调度粮草,先给耿炳文的残部送去,绝不能让前线再出乱子!” 方孝孺开口道:“陛下,这些降卒不可杀,可是军中千户百户,却是罪大恶极,若是不能严惩,日后他们定然还要动摇军心,这些千户、百户之流,才是罪魁祸首!当初张保敢带头擒耿炳文、开城门,背后全靠这些千户、百户跟著起鬨;如今散布谣言,也是这些人在挑头,底层士兵不过是跟著附和罢了” 朱允炆眯著眼睛,杀气腾腾。 方孝孺继续道:“我大明军制,百户管百余人,千户管千余人,真定降卒里的千户撑死了二三十人,百户也就百十来个,加起来不过两百人左右。” 顿了顿,方孝孺道:“杀了他们,一来追责,真定大败就是这些人通敌叛国上,没人会再提粮餉不足、用人不当的事,二来能震慑,让前线的军官看看,降燕是什么下场,日后谁还敢有异心?三来能断源,没了这些军官挑头,底层士兵就算想传谣言,也成不了气候!” 说到这里,方孝孺看向齐泰:“齐大人,你以为如何?” 第36章 朱允炆:朕,可真是太优秀了! 朱允炆也看向了齐泰。 眯起的眼中闪过杀气,没错,兵我不杀,但是,將领,这些將领我还不能杀? 杀两百个军官,既不用担“屠民”的骂名,又能解“追责、震慑、断源”的燃眉之急,这比杀十七万降卒可行多了。 齐泰看著方孝孺,又扫过殿內神色鬆动的朱允炆,也在琢磨,方孝孺这步棋虽狠,却也算贴合现实。 当下,他开口道:“希直所言极是,千户、百户乃至副將之流,本就是军中骨干,即便未直接降燕,却也有纵容叛將、坐视城破之嫌,惩处他们应当应分,第一,威慑士兵,其他人等,第二避免激起民变!” 齐泰这也算是认同了方孝孺的说法。 黄子澄也是杀气腾腾:“陛下,方大人,齐大人所言有理。底层降卒多是被迫从征,罪不在己;但副將、参將、千户、百户身为朝廷命官,或坐视张保献城而不阻,或战后隨降卒返乡却未及时稟明实情,实乃失职之罪。惩处此辈,既合军法,又能平民愤,还可避免牵动过多百姓,確是当前最优之选。” 见齐泰不再反对,朱允炆顿时鬆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果决:“好!就这么办!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失职叛逃、纵容逆贼的將领,绝没有好下场!张保虽为罪首,却已降燕,暂难捉拿,便先拿这些『纵容者』开刀!” 他抬手召来內侍,声音凌厉:“传朕旨意——著锦衣卫即刻牵头,联合兵部职方司、五军都督府,即刻清查真定之战中『失职』的军官名录:凡副將、参將、千户、百户,若有坐视张保献城而不阻拦,隨降卒返乡未稟明战况者,无论是否抵家,一律捉拿归案!兵部需三日之內整理出完整名单,五军都督府调派緹骑配合锦衣卫行动,各地官府需全力协助,不得有任何推諉!” 旨意一下,殿內三人齐声领旨。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帮丘八,就是得狠狠的收拾收拾,如此,他们才知道天高地厚!” 三日后,锦衣卫緹骑分赴北直隶、山东、河南各地,手持盖著皇帝印璽的名单,如利刃般扎向返乡的军官们。 在山东德州的一处客栈里,前真定守军副將周显正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启程回南京復命。 他自真定城破后,带著几名亲卫一路南下。 当日张保率人擒住耿炳文、要开西门时,他虽在城西营中,却因麾下士兵多已飢疲不愿战,只能眼睁睁看著张保打开城门,並未上前阻拦。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未阻献城是块心病,却也想著主动返京请罪,总能得个从轻发落。 好歹,我也是忠诚於大明的! 可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十几名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涌了进来,冰凉的刀鞘抵住他的脖子:“周显?奉陛下旨意,拿你归案!” 周显懵了,挣扎著喊道:“你们弄错了!我是朝廷副將,是主动从真定返京的!张保开城门时我虽未阻拦,却也从未降燕!” “未阻拦?”锦衣卫校尉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名单:“耿炳文残部供词写得明明白白,你身为城西守军主將,见张保叛敌开城,却按兵不动,这便是纵容叛贼!还敢说自己无罪?” 周显脸色瞬间惨白,还想辩解,却被緹骑反绑了双手,拖著往外走。 路过客栈大堂时,他瞥见邻桌坐著的百户刘能也被按在地上,刘能当日驻守北门,虽未参与张保的行动,却在城破后跟著降卒一起离营,此刻同样成了捉拿对象。 两人眼神交匯,满是难以置信。 河南开封的一处村落里,千户王承正在给老母亲餵药。 他从真定返乡后,没敢声张。 当日城破时,他本想率军抵抗,却被麾下士兵劝住,说再打也是饿死,不如先保命,只能跟著大部队离营,本来以为下场不会太好,没想到,朱棣居然送他们还乡。 这些日子,他靠著燕军给的路费勉强到家,正盘算著日后该怎么办,可锦衣卫的马蹄声还是打破了平静。 当緹骑拿出锁链时,王承的老母亲扑上来哭喊:“我儿是忠臣啊!他在真定还想跟燕军拼命,是被士兵劝下来的!你们凭什么抓他?” 緹骑面无表情地推开老人:“奉陛下旨意,捉拿坐视城破、隨降返乡的千户王承,閒杂人等不得阻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承被拖走时,看著母亲瘫坐在地上的身影,心中满是悔恨。 早知道返京是这个下场,当初还不如听士兵的劝,留在北平分几亩良田,至少能让母亲安度晚年。 短短数日,近两百名“失职军官”(含副將3人、参將6人、千户21人、百户158人)尽数被抓,押解回南京的詔狱。 詔狱內,昏暗的牢房里挤满了人,曾经的军官们此刻都没了往日的威风,有的捶打著墙壁咒骂,有的蹲在角落流泪,更多的人则是茫然——他们想不通,自己放弃燕军的优待,执意回到朝廷,即便有未阻献城之过,却也从未降敌,为何换来的却是纵容叛贼的罪名和冰冷的枷锁。 “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眼!” 千户赵武狠狠捶了下地面,“北平那边给我五十亩良田,还说能让我儿子去北平府学读书,我愣是没答应,说要回来向陛下请罪!结果呢?陛下把我当叛贼同党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著燕王干!” “別喊了!”一旁的副將周显有气无力地开口,“咱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陛下不给粮食,饿著我们,如今真定大败,这过错肯定不在皇上身上,这是要拿咱们当真定大败的替罪羊,,咱们这两百人,怕是活不成了!” 牢房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铁镣碰撞的叮噹声,和偶尔传来的嘆息。 这些曾经的朝廷军官,此刻才明白——他们所谓的忠诚,在朝廷的甩锅和立威面前,不过是一枚可以隨意丟弃的棋子。 而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看著锦衣卫送来的拿人清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觉得自己终於做了个英明的决定,此举既惩处了失职者,又稳住了民心,还能震慑前线军队。 朕,可真是千古明君,这明太宗指定是自己的。 第37章 南京哭丧! 南京城的秋意渐浓,李景隆府內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却驱不散客厅里的压抑。 周显的妻子刘氏领著一双儿女,跪在冰凉的青砖上。 看的李景隆也是心疼。 那刘氏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公爷,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老爷!” 李景隆搀扶起刘氏:“刘氏,莫要如此,我,我……” 刘氏还是在哭泣:“我家老爷跟著文忠公打了半辈子天下,当年在漠北,还替先父挡过蒙古人的箭矢,胸口那道疤至今还在,他怎么可能通敌?真定城破时,他是没拦住张保,可他寧肯带著亲卫一路乞討回来,也没跟朱棣走啊!” 李景隆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周显是李文忠的部下,当年他还跟著李文忠蹭过饭,周显更是他年少时见过的猛將,这一点,李景隆也是佩服的。 只是他的语气无奈:“刘嫂子,你先起来。陛下旨意已下,锦衣卫正满城拿人,我若贸然插手,怕是会引火烧身。周大哥的功绩我知道,可『未阻献城』的罪名写在案宗上,我……” “案宗是瞎编的!”刘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我家老爷说,当时城西士兵三天没吃饱饭,连兵器都拿不动,怎么拦?张保带人衝过来时,士兵全在后退,他总不能自己去送命吧!朱棣给土地给粮食,陛下却要杀他这个忠臣,这还有天理吗?” 这话扎得李景隆心头一紧。 他也感觉,朱允炆不是个东西。 他沉吟片刻,挥挥手让管家安置刘氏母子,自己却坐在椅子上皱眉,朱允炆这个狗东西,太不是玩意儿了,朝廷连“未阻献城”的老將都杀,士兵们会怎么想? 正思忖间,管家来报:“將军,安陆侯吴杰、开国公常升来了。” 李景隆深吸了一口气,看著刘氏道:“你先回客栈休息,我自有决断!” 两人一进客厅,吴杰就拍著桌子怒气冲冲:“景隆,你听说了吗?赵武那小子也被抓了!他爹当年跟著中山王公死在鄱阳湖,他十五岁就从军,怎么会通敌?就因为没拦住张保,就要杀头?” 开国公常升乃是常遇春的后人,性子更沉稳些,却也面色凝重:“我刚从宫里出来,陛下正为真定大败的事恼火,齐泰、方孝孺还在旁边说『不杀不足以立威』。咱们勛贵里,不少人都有子弟在军中,照这么下去,下一个被抓的是谁?” 李景隆嘆了口气:“我也愁啊!方才周显的家人来求我,我都不敢应。现在锦衣卫盯著咱们呢,稍有不慎就会被安上通叛的罪名。” “那也不能看著兄弟们送死啊!”吴杰急道,“咱们去找徐辉祖!他是中山王之后,又是皇亲,陛下多少会给点面子!” 三人隨即赶往徐府,刚到门口就听见哭声。 赵武的老母亲拄著拐杖,正拉著徐辉祖的袖子哭诉:“魏国公,求您给陛下递句话!我家赵武回来时,把燕军给的路费全交官府了,说不能拿反贼的东西,怎么还是要被处死啊?他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从来没二心啊!” 徐辉祖扶著老人,脸色难看:“老夫人您先別急,我这就写奏摺,向陛下稟明情况。” 转身见李景隆三人来,他苦笑著摇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商量,陛下近来愈发固执,齐泰、方孝孺又在旁边煽风,咱们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更多人枉死。” 常升皱眉:“我看不如联名上折?咱们把周显、赵武这些人的功绩一条条列出来,再说说真定城破时的实情,陛下或许能回心转意。” “联名?”徐辉祖迟疑,“陛下现在最忌讳勛贵抱团,咱们一起上折,怕是会被说成逼宫,反而坏事。” 勛贵们多少是有些害怕了,当初朱元璋对他们动手可是太狠了。 朱允炆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好相处的。 看看,这小子,对自己的叔叔们下手,那叫一个狠。 上次,徐辉祖过来,阻拦徐牧將朱棣的三个儿子送回北平,被朱允炆下旨,那是一顿骂,简直就是疯狂打脸。 一整个勛贵集团对朱允炆都是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架不住人家是皇帝! 吴杰急得跺脚:“那怎么办?总不能看著他们被砍头吧!当年蓝玉案杀了多少人,陛下忘了吗?现在又要拿咱们勛贵开刀?艹,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没有投靠朱棣,他们带著部队回家,还有人,连路费都不要,这,这都要杀?” 李景隆沉默起来。 徐增寿道:“我看,我们还是需要联名上摺子,陛下,陛下,还是太……” 残暴这俩字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李景隆道:“不要提別的,就说『杀这些老將,恐寒了前线士兵的心』,再提提他们当年的功绩,或许能有点用。” 徐辉祖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小心,如今陛下重用文臣,怕只怕,这些文臣肯定会从中作梗。” 几人正商议著。 开国公常升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忍不住低声道:“魏国公,曹国公,你们就別白费力气了。陛下现在只信齐泰、方孝孺,咱们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再说,周显、赵武这些人,就算这次能活下来,日后也少不了被穿小鞋,陛下对咱们勛贵,早就不放心了。” “休得胡言!”徐辉祖喝止他。 徐增寿道:“我看,我们还是要联名上摺子,如今,如今我们凑在一起,你们说,皇上知道不知道?” 一席话,所有人都是沉默了。 看看周围,怎么看都是杯弓蛇影,到处都是锦衣卫。 他们说的话,会不会直接传递到朱允炆的耳中? 现在不是联名不联名的问题,而是,朱允炆八成知道他们已经串联到一起了。 “既如此!”李景隆苦笑道:“还是联名上摺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联名自保的想法,只要他们勛贵团结到一起,就算是朱元璋都不会立刻大开杀戒。 第38章 朱允炆的骚操作,让李景隆当监斩官! 徐府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常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眾人心里发寒。 朱允炆这个小东西,对他的亲王叔叔们並不友好,同时,对勛贵的猜忌也早已生根,再加上,如今锦衣卫无处不在,他们聚在一起商议的事,说不定此刻已传到皇帝耳中。 “联名上折!” 李景隆咬了咬牙:“就算陛下知道咱们串联又如何?咱们说的是实情,周显、赵武这些人不能杀!真杀了他们,前线的士兵寒了心,我这五十万大军还怎么带?” 虽然菜,但是,李景隆好歹也是带过兵的,跟著老爹李文忠也是言传身教,多少也知道军心士气的作用。 大战之前,杀了对方释放回来的降卒,你这是嫌自己贏的太多了。 徐辉祖点头附和,隨即让人取来纸笔,眾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討论起来。 主要还是提起將周显“替李文忠挡箭”、赵武“父亲战死鄱阳湖”的功绩一一列出,又详细写明真定城破时士兵飢疲、无力阻拦的实情,最后恳请朱允炆念及旧功,从轻发落,以安军心。 最后,还是拿著朱元璋举例子,你看看,这种事情如果遇到了太祖高皇帝,人家会怎么处理。 你学著点! 当然,我们写出来这个东西,儘量,看起来不要逼宫。 看起来,就是觉得他们功劳大,就是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杀。 落款处,李景隆、徐辉祖、吴杰、常升、王寧、常升等十几位勛贵,一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摺子递上去的当晚,朱允炆在文华殿看到了这份联名奏疏。 他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勛贵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案沿,眉头越皱越紧——这些人平日里各有派系,今日竟能拧成一股绳为叛將求情,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陛下,您看这些勛贵,明著是为周显、赵武求情,实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 黄子澄率先开口,语气带著几分急切:“他们联名上书,就是想让陛下知道,勛贵集团拧成一股绳,您不敢动他们的人!这要是妥协了,日后他们只会更肆无忌惮!” 方孝孺也跟著附和:“齐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勛贵子弟多在军中任职,若今日为『失职將领』求情成功,明日他们怕是会纵容子弟私通燕贼!陛下若想稳住朝局,就绝不能让步!” 齐泰更是直接,指著奏疏上的“以安军心”四字冷笑:“军心?陛下,李景隆自己要带大军北上,却为叛將求情,说不定是怕杀了这些人,士兵不听他的指挥!陛下,这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图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往“勛贵逼宫”“图谋不轨”上引。 朱允炆本就对联名奏疏心存不满,此刻被这么一挑唆,心头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本来耿炳文三十万大军被干掉了,他就已经是心头一团邪火了,此时此刻,又被勛贵联名上奏,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他是皇帝,岂能容忍勛贵集团联手施压? 就在这时,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密报:“陛下,据緹骑探查,周显、赵武的家人近日频繁出入各勛贵府第,不仅李景隆、徐辉祖府上去过,连安陆侯吴杰、駙马都尉常升府上也去了,还带著不少財物,似在四处求人疏通。” “好!好得很!” 朱允炆猛地一拍案几,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朕还没说什么,他们就敢四处串联、贿赂勛贵!这不是逼宫是什么?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齐泰开口道:“陛下,这件事情还是要严肃处理,若是真的屈从,怕只怕这些勛贵越发的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是如何无法无天的!”朱允炆眼中满是厉色:“他们越是不想让朕杀,朕偏要杀!不仅要杀,还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敢跟朕作对,谁敢为『叛將』求情,都没有好下场!” 齐泰见状,立刻上前躬身道:“陛下英明!只是行刑之事,需选一位有分量的大臣担任监斩官,才能彰显朝廷的威严。” 朱允炆看著联名上书的奏摺,最终落在“李景隆”的名字上,而后冷笑:“就让李景隆来吧!他即將北上,既是联名奏疏的牵头人,又是勛贵集团的核心人物,让他来当监斩官,最是能打垮勛贵的气焰,哼,,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忠诚於朕,还是忠诚於勛贵!” “传朕旨意!” 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咬牙切齿的决绝:“明日午时,將周显、赵武等二百余名『失职將领』押赴午门斩决!命曹国公李景隆为监斩官,亲自监斩!若有延误或私放者,与『叛將』同罪论处!” 旨意传到李景隆府时,他正坐在书房里等著消息,满心期盼朱允炆能看在勛贵联名的份上,从轻发落。 可当內侍念完“命曹国公李景隆为监斩官”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监斩官?我,我吗?” 李景隆喃喃自语,声音带著几分难以置信,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看著內侍问道:“陛下让我去斩周显、斩赵武?那些跟我一起长大、跟著父辈打天下的兄弟?” 內侍却不多说话,只是宣完旨,躬身退下,留下李景隆一个人在书房里。 李景隆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终於明白,朱允炆不仅要杀那些將领,还要借他的手,彻底割裂他与勛贵集团的联繫,让他成为“皇帝的工具”。 “这仗,还怎么打?”李景隆看著桌上的兵符,眼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明日午时,午门的刀光落下时,不仅是周显、赵武的死期,也是他与勛贵集团离心离德的开始,这他妈的根本就没法玩,朱允炆,你tm的就是一个畜生玩意儿。 这一瞬间,李景隆都有一种衝动,要不然自己到了北平直接带著五十万大军投了吧。 这狗日的朱允炆,让我当监斩官? 第39章 望之不似人君 李景隆不想杀人。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竟沾了湿意。 明日就是监斩日,周显、赵武这些曾一起在军营里喝酒的旧友,转眼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可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將军,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心腹家將捧著密信,声音压得极低,“徐魏国公、梅駙马那边还在等消息,若是咱们不递信,明日刑场怕是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李景隆猛地攥紧拳头,也顾不得锦衣卫会不会查到自己暗中有所往来了,当下飞快的开口道:“去传信,!就说我是监斩官,明日午时刑场,若陛下执意斩將,还望诸位同仁入宫求情——非为一己私利,实为保大明勛贵根基,防军心溃散!”他 顿了顿,又补充道:“要快,让咱们府里的死士亲自送!” 家將领命而去,李景隆却瘫坐在椅子上,望著墙上掛著的父亲李文忠的画像,眼眶又热了。 他骂了隔壁的,朱允炆,你真是个畜生。 父亲当年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何等风光,如今自己却要亲手斩了父亲的旧部,这算什么? 次日午时,南京午门刑场被锦衣卫的緹骑围得水泄不通。 周显、赵武等两百余名將领被反绑在木柱上,粗麻绳勒得他们手腕渗血,却仍有人扯著嗓子喊:“咱们没降燕!是朝廷不给活路!” 刑场外围,哭声早已盖过了风声。 刘氏抱著周显五岁的儿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额头磕得红肿:“李將军!求您看在文忠公的面子上,救救我家老爷!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赵武的老母亲拄著拐杖,颤巍巍地往前挪,却被士兵用长枪拦住,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人趴在地上哭道:“太祖皇帝在天有灵,看看吧!您的忠臣要被冤杀了啊!” “太祖皇帝,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们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啊!” …… …… 哭声一片。 李景隆站在监斩台上,听著这一声声哭诉,心像被刀割一样。 儘管这些人也是昨天晚上连夜跟勛贵沟通好,按排出来的戏,但是,这哭诉的场面却是真的。 时间还不到午时三刻。 李景隆他猛地转身,对身旁的內侍厉声道:“快!备马!我要亲自入宫请旨!这些將领虽有『未阻献城』之过,却无『通敌』实证,怎能说斩就斩?他们的家人更是无辜,陛下若真杀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朝廷?” 內侍嚇得脸色发白:“將军,陛下有旨,监斩之事由您全权负责,若擅自入宫,恐……” “恐什么?” 李景隆红著眼眶,声音发颤,“今日我若不请旨,便是亲手杀了两百个忠臣,日后九泉之下,我怎么见我父亲?怎么见太祖皇帝?速去,现在,还不到午时三刻!” 而此时的皇宫外,徐辉祖、徐增寿、常升等十几位勛贵,早已带著家丁跪在宫门前。 徐辉祖捧著家族的世袭铁券,高声道:“陛下!周显、赵武乃开国旧臣之后,周显曾替文忠公挡箭,赵武之父战死鄱阳湖,此等忠良之后,岂能因『未阻献城』便斩尽杀绝?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网开一面!” 常升也跟著喊道:“陛下!如今燕军在北虎视眈眈,若杀了这些將领,寒了军中旧部的心,日后谁还敢为朝廷卖命?还请陛下三思!” 徐增寿道:“陛下!臣知道您怕有人通燕!可周显、赵武的家人还在南京,他们若真有反心,何必把家眷留在京城当人质?” 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看著军报,听到宫门外的呼声,猛地將奏摺摔在案上,怒喝道:“反了!真是反了!朕杀几个失职將领,他们就敢堵在宫门口逼宫!真以为朕不敢治他们的罪吗?” 齐泰连忙上前:“陛下息怒,勛贵们恃宠而骄,今日若不压下他们的气焰,日后必成大患!” 话音刚落,內侍匆匆来报:“陛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说要为刑场將领请旨!” “李景隆?”朱允炆冷笑一声,“他倒是会做好人!刚让他当监斩官,他就来求情,是想跟勛贵们一起逼宫吗?” 方孝孺立刻躬身,语气带著几分狠厉:“陛下,此乃关键时刻!绝不能对勛贵低头!李景隆求情,勛贵逼宫,恰恰说明这些將领与勛贵勾结甚深!若今日饶了他们,日后勛贵必借救忠良之名,进一步架空陛下!” 朱允炆沉默,眼神当中带著恐惧。 方孝孺继续丧心病狂:“所以,陛下,不仅要斩这些千户百户,他们的家人也该一併诛杀,斩草需除根,唯有如此,才能彰显陛下的权威,让天下人知道,谁敢与朝廷作对,便无活路!” 朱允炆盯著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杀將领已是狠招,再杀家属,是不是太过了? 可方孝孺却接著道:“陛下,您忘了蓝玉案吗?太祖高皇帝当年诛杀蓝玉亲属,正是为了杜绝后患!如今这些將领的家人若留著,轻则散播谣言,重则私通燕贼,为死去的將领报仇!陛下若心慈手软,便是养虎为患!” 这番话像一根刺,扎在了朱允炆的心上。 他想起真定大败的耻辱,想起燕军散播的“仁德”谣言,想起勛贵们堵在宫门口的模样,心头的火气彻底爆发:“好!就依你所言!传朕旨意,著李景隆即刻斩决所有將领!其家属无论老幼,一律就地诛杀!若有勛贵敢阻拦,格杀勿论!”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领旨:“臣遵旨!这就去传旨!” 而宫门外,李景隆刚下马,就见方孝孺捧著圣旨快步走来。他心中一紧,上前问道:“方大人,陛下旨意如何?” 方孝孺展开圣旨,冰冷的声音在宫门前迴荡:“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曹国公李景隆监斩不力,著即刻行刑,斩决周显、赵武等所有失职將领!其家属无论老幼,一律就地诛杀,不得有误!钦此!” 李景隆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看著圣旨上的“诛杀家属”四字,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求的是“留一线生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场更惨烈的屠杀。 他脑海当中只浮现出了一句话——望之不似人君! 第40章 臣…… 遵旨行刑,不敢有违 午门刑场的风,裹著深秋的寒意。 李景隆吞了吞口水,身体有些经营,站在监斩台上,目光死死盯著台下被绑的两百余名將领,又扫过挤在刑场外围、满脸惶恐的家眷。 不行! 李景隆恐惧了起来。 绝对不行! 李景隆感觉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老人的拐杖、孩童的啼哭、妇人的哀求,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是菜,但是,他不坏! “曹国公,陛下旨意已下,您还在等什么?” 方孝孺站在一旁,手中捧著锦衣卫的斩令牌,语气冰冷如霜,“莫非您想抗旨不遵,与这些叛將同罪?” “我,我……” 李景隆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追能发出了我,我的声音。 他看向周显,这位曾替李文忠挡箭的老將,此刻正瞪著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丝绝望的苦笑;再看向赵武,那个十五岁从军的汉子,正拼命挣扎著,想护住不远处哭著喊“爹”的儿子。 “噗通!”李景隆给方孝孺跪下了,眼泪都忍不住往外流:“方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再劝劝陛下吧,不能杀,真的不能杀!” “杀!”方孝孺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猛地將抓起了桌子上的斩令牌掷在地上,令牌“哐当”一声砸在青砖上,震得全场瞬间安静:“陛下有旨,抗命者,与叛將同罪!锦衣卫、京营將士听令,即刻行刑,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早已待命的锦衣卫緹骑与京营士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刀锋映著正午的阳光,闪著刺眼的寒光,朝著被绑的將领砍去。 “噗嗤——” 第一声刀入肉的闷响响起,紧接著,惨叫声、哀求声、孩童的哭声瞬间填满了刑场。周显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仍圆睁著,仿佛在质问这世道的不公。 赵武在被砍倒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著儿子的方向喊了声“快跑”,却被衝上来的士兵一脚踹在胸口,再也没了声息。 鲜血从刑台上流淌下来,顺著青砖的缝隙,匯成一条条暗红的小溪,朝著刑场外围蔓延。 有的家眷想衝上去护住亲人,却被士兵用长枪戳倒,鲜血溅在孩童的脸上,嚇得孩子哭声更响;有的老人瘫坐在地上,看著亲人的尸体,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绝。 李景隆呆呆地站在监斩台上,看著眼前的血流成河,看著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看著无辜的家眷被牵连诛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动弹不得。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的哀嚎声、刀砍声、方孝孺的呵斥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將军!將军!您怎么了?”身旁的家將突然惊呼一声,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李景隆:“您……您流泪了!” 李景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温热粘稠——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赫然发现,那不是泪水,而是殷红的血! 他猛地抬头,看向方孝孺。 方孝孺正站在刑场中央,看著满地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得意。 李景隆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一般,他很想衝上去狠狠的教训方孝孺一顿,你tm的,你狗日的,这些人都是我大明朝的將士,这些人都是我大明朝的肱骨。 这杀的不是人头,而是人心。 这就是陛下信任的文臣? 这就是所谓的维护皇权威严? 用无辜者的鲜血铺就的权威,真的能稳固吗? “將军,將军!这里……这里太嚇人了!”家將扶著李景隆,声音带著颤抖。 战场不是没见过,但是,杀自家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些文官,太癲狂了。 刑场上的屠杀还在继续,鲜血已经浸透了监斩台的青砖,沾湿了李景隆的靴底。 李景隆没有动。他看著眼前的惨状,看著那些倒下的忠良,看著那些哀嚎的无辜者,整个人都是麻木了。 “错了……都错了……” 李景隆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他强忍著没吐出来,却感觉五臟六腑都在燃烧。 擦乾了血泪,李景隆跟著方孝孺回去復命。 他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想起周显圆睁的双眼、赵武最后一声“快跑”,还有孩童脸上溅到的血,那些画面,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宫门前,徐辉祖、徐增寿、常升等勛贵还跪在那里。 他们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目光齐刷刷落在李景隆身上,眼中满是期盼,他们还在等“刀下留人”的消息,还在盼著李景隆能带来转机。 李景隆的视线扫过他们,看到徐辉祖攥紧了手中的世袭铁券;看到徐增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看到常升的眼神里,还藏著一丝未灭的希望。 李景隆微微偏过头,对著他们,极轻极快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勛贵们的期盼。 徐辉祖的身体僵了一下,手中的铁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徐增寿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再也说不出话;常升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嘆息里,满是绝望! 他们都懂了,刑场上的人,全没了。 文华殿內,朱允炆正焦躁地踱步。 听到“方孝孺、李景隆求见”的通报,他立刻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宣!” 方孝孺一进殿,就捧著空了的斩令牌,躬身笑道:“陛下,幸不辱命!周显、赵武等两百余名叛將,及其家眷,已尽数斩决於午门刑场!现场无一人逃脱,也无勛贵敢阻拦,陛下的威严,今日彻底彰显!” 朱允炆紧绷的脸色瞬间鬆弛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好!方先生办事,朕最放心!杀了这些人,看日后谁还敢私通燕贼,谁还敢对朕的旨意说半个『不』字!” 方孝孺又道:“此次行刑,曹国公虽起初略有犹豫,但最终仍遵旨行事,也算识大体。只是那些勛贵,今日竟堵在宫门前逼宫,可见其心有异,还请陛下日后多加留意,免生后患。” 朱允炆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李景隆,眉头微微一皱:“李景隆,今日之事,你可有话说?” 李景隆站在殿中,衣袍上的血腥气还未散去。 他看著朱允炆脸上的笑意,又想起刑场上的血流成河,只觉得一阵噁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杀的不是叛將,是忠臣”,想说“杀了他们,寒了天下人的心”,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沙哑的一句:“臣……遵旨行刑,不敢有违。” 朱允炆点了点头:“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明日你便领兵北上,务必將朱棣那逆贼擒回南京,以慰今日这些『叛將』的『罪行』!” “臣……遵旨。”李景隆躬身领旨,头垂得更低,遮住了眼中的愤怒。 第41章火龙烧仓的文官一个不杀,忠於大明的武將全家死绝! 北平庆寿寺的后园,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著冷光。 如今这个庆寿寺乃是一个情报机构,主要还是姚广孝来负责。 几株老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风一吹,便捲起细碎的枯黄,落在徐牧脚边。 他站在园中的石桌看著姚广孝。 南京午门的血,绝不会平白无故流,这背后定有推手。 姚广孝似乎早察觉徐牧的到来,脸上带著惯有的温和笑意:“彭城伯怎么寻到这儿来了?寺里的早课刚散,老衲正想著给这几株当归松鬆土。” 徐牧目光紧紧盯著姚广孝,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客气:“大师,南京的事,您该给我个说法。” 姚广孝喝了一口茶:“南京何事?徐大人不妨明说。” “朱允炆杀了真定回来的副將、千户,连家眷都没放过!” 徐牧的声音陡然提高,看著姚广孝:“我刚刚看了情报文案,这才知道,南京城早前传遍了。说那些將领是燕王安插的细作,早就通了燕贼!这谣言,动用的是燕王府的情报,是我们的人,这件事儿,我没安排,是不是大师让人散出去的?” 姚广孝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却多了几分锐利:“不错,是老衲让人在南京散播的。” “果然是您!”徐牧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那些人虽降过燕,却主动回了朝廷,本就惶惶不安,您这谣言一散,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大师这手段,也太阴毒了!” 姚广孝慢悠悠地给徐牧又倒了杯凉茶,推到徐牧面前:“徐大人先喝口茶,消消气。老衲问你,当初是谁向燕王进言,说释放战俘,既能显殿下仁德,又能让朱允炆猜忌降將?” 徐牧一愣,端著茶盏的手顿在半空,这话確实是他说的。 “老衲不过是顺著您的思路,推了一把罢了。” 姚广孝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朱允炆本就因真定大败心疑,又信方孝孺那些文臣的立威之论,即便没有老衲的谣言,他对那些返回的將领,难道就会全然信任?老衲只是让他更快地露出真面目罢了。” “可您明知这会让他们送命!” 徐牧抬眸看著姚广孝:“朱允炆连家眷都没放过,刑场血流成河,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草菅人命的,是朱允炆,不是老衲。” 姚广孝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老衲拿过刀逼他杀人吗?没有。是他自己为了震慑勛贵,为了堵悠悠眾口,下了斩令;是方孝孺催著他斩草除根,连家眷都不肯放过。老衲只是说了几句话,真正举刀的,是朝廷自己人。” 徐牧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反驳。 朱允炆的確是望之不似人君。 徐牧长长嘆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论阴险狡诈,我確实远不如大师。您这一计,既让朱允炆自断臂膀,又让殿下得了『仁德』的名声,一举两得。只是……那些无辜的家眷,死得太冤了。” 姚广孝则是看著徐牧道:“乱世之中,冤死的人还少吗?朱允炆削藩,湘王自焚,牵连的无辜还少?今日他杀降將家眷,明日便会杀更多反对他的人。老衲这么做,是让天下人早看清他的冷酷,早明白,跟著这样的君主,没有活路;唯有燕王殿下,才能给大明一条生路。” 顿了顿,姚广孝继续道:“论谋略,后勤,政务,老衲自然是不如彭城伯的,可是,这阴谋诡计,算计他人,彭城伯却是不如老衲了,彭城伯做事儿可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至於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就让老衲来处理吧!” 徐牧嘆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什么圣母心肠。 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 只是,这种事情,他还真是想不到。 根本就不会朝著这个方向去想。 而姚广孝不光是能想到,还能推波助澜。 两个人的方向就不一样。 就在此时,燕王的亲卫匆匆赶来:“徐大人、道衍大师,殿下请二位即刻去燕王府议事。” 两人对视一眼,收拾了心绪,跟著亲卫往燕王府走去。 此时的燕王府议事殿內,朱棣正站在沙盘前,手指点著真定到北平的路线,见二人进来,抬头笑道:“道衍、妹夫,你们来得正好。刚收到消息,朱允炆已下旨,让李景隆统领五十万大军北上,不日就要出南京了。” 朱棣的一抹浅笑:“李景隆?此人外强中乾,当年隨李文忠出征,连蒙古小部落都追不上,如今领著五十万乌合之眾,不过是送上门的肥肉罢了。” “朱允炆屠杀忠良,这是下了一招臭棋。” 朱棣冷笑:“杀了归將,民心不安,现在又让李景隆过来,哼,孤看,打破南军,指日可待!。” 徐牧上前一步道:“殿下,李景隆虽然是一个庸才,可五十万大军毕竟是朝廷主力,硬拼怕是要折损元气。依我看,咱们还得再添把火,从根上瓦解他的军心。” 朱棣看向徐牧,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殿下还记得『火龙烧仓』的事吗?” 的徐牧沉声道,“当初南京粮仓被烧,朱允炆明明查到是文官监守自盗,却因为方孝孺、齐泰求情,一个都没杀,此事不了了之;可再看如今,真定回来的副將、千户,不过是『未阻献城』,连家眷都被斩尽杀绝,这些人里,还有不少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老臣之后!” 姚广孝立刻明白了徐牧的意思,抚掌道:“彭城伯是想从舆论下手?让南方的士兵知道,朱允炆对文官百般纵容,对武將却如此狠辣,跟著这样的君主,打贏了未必有赏,打输了却要株连全家,谁还敢卖命?” “正是!”徐牧点头,也没有因为姚广孝手段阴险而跟他生出芥蒂,他才没那么圣母,最多感觉这老和尚阴险了一些。 不妨碍两人配合。 徐牧语气愈发坚定,“咱们得让人把这两件事编成歌谣、传单,偷偷送到李景隆的军营里去。让那些士兵都知道:南京的文官贪赃枉法,朱允炆不杀;忠心耿耿的武將,朱允炆却杀全家。再告诉他们,咱们北平这边,只要肯来投,不仅分土地,还保家眷平安,两相对比,他们的军心还能稳得住吗?” 第42章 李景隆想要投降? 朱棣点头道:“言之有理!” 徐牧继续道:“之前释放的战俘,我们也可以利用,如今,他们必定是惶恐不安的,可以安排燕王特使跟他们秘密接触,倒也不用他们来北平,只需要把他们组织起来。百人一营,让他们想办法截断南军的粮道,若是朝廷派遣大兵围剿,就让他们就地躲藏,若是朝廷人数少,就让他们突袭!” “这些人大抵都是本地人,知道该朝著什么地方躲,该朝著什么地方藏!” “到也不需要攻击他们的主要粮道,隨便偷袭就好,断了粮,五十万大军便是一盘散沙!” 朱棣站在一旁,手指轻捻鬍鬚,目光落在沙盘角落的“德州粮仓”標记上:“此计切中要害。道衍,你手下细作熟悉山东地形,联络这些俘虏兵、传递消息的事,便交由你统筹。” 朱棣算是发现了,徐牧这个傢伙能力还真是强。 手段不如姚广孝这么阴险,但是,也是一环套一环,坑人於无形之中。 朱棣看著徐牧:“你释放俘虏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层了?” 徐牧看了一眼姚广孝:“受了大师启发!” 姚广孝道:“这些俘虏士兵都已经登记在册,想要联络他们不难,只是,如此战法,还是需要谨慎一些,这些军户跟我们合作,还是要想办法保全他们的性命,儘可能的减少损失!” “不错!”徐牧点点头:“可以用燕王令,告诉他们减免赋税,抢走的粮食可以自由分配,要想办法儘可能的保全自己,最好,还是燕王府这边安排亲信千户,百户!” 一边说著,徐牧还拿出来了一份名单:“还请王爷过目,决战耿炳文,臣倒是发现了一些还算是不错的军官!” 朱棣接过名单看起来。 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名字,此外,就是立下了什么功劳,作战是否勇猛,特长是什么。 朱棣忍不住道:“妹夫,你可真是,心细如髮!” “欲成大事,非得是如此!”徐牧笑著开口道。 三人正商议著后续细节,殿外突然传来亲卫的通报声,带著几分急促:“殿下!马保大人从德州赶回,说带回了李景隆军中的紧要物件!” 话音未落,马保已快步走进殿內,玄色披风上还沾著旅途的风尘。 他双手捧著一个锦盒,快步走到朱棣面前,躬身递上:“殿下,这是德州细作从李景隆心腹手中拿到的,说是李景隆亲笔所书,要亲手呈给殿下。” 朱棣一愣:“什么?” 隨后,他接过锦盒,指尖抚过盒面精致的纹路,这是曹国公府的专用锦盒,绝非寻常人能仿製。 他打开盒盖,里面放著一封摺叠整齐的信纸,信纸边缘印著“曹国公府”的朱红印记。 朱棣展开信纸,目光刚扫过开头,原本平和的脸色微微一凝。 殿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徐牧与姚广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李景隆刚领兵北上,怎会突然给燕王写亲笔信? 徐牧的脑海当中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念头。 李景隆该不会投了吧? 片刻后,朱棣將信纸递向徐牧,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你们看看。” 徐牧伸手接过,目光落在“李景隆顿首”的落款上,心头便是一震。 再往下读,信中內容更是让他惊得瞳孔收缩——李景隆在信中直言,午门监斩后,勛贵对他避之不及,军中將士非议不断,更怕北上战败后被朱允炆以“丧师之罪”株连全家。如今愿以“献德州粮仓、率三万嫡系归降”为条件,求朱棣在战后保他南京家眷平安,且仍授他爵位,“若殿下应允,某愿为前驱,助殿下拿下山东!” “竟是亲笔信……” 徐牧诧异的看著朱棣,仍有些不敢置信,“他身为曹国公,是朱允炆亲点的北征主帅,怎会如此轻易便要投诚?会不会是朱允炆设下的圈套,用亲笔信诱咱们出兵?” 姚广孝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字跡——笔画间带著几分急促,末尾的“顿首”二字更是力透纸背,显露出写信人內心的焦虑。 他捻著念珠,缓缓道:“徐大人多虑了。这字跡与李景隆早年给文忠公的家书別无二致,绝非仿造;且他愿献德州粮仓,便是断了自己的后路,粮仓是南军命脉,他若设局,岂会拿自己的粮草做赌注?” 朱棣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沉稳:“道衍说得在理。李景隆本就无死战之心,倒是真的想不到,我们释放战俘,竟是会有如此之多的连锁反应,想来,午门血案已让他看清朱允炆的狠辣,如今又要带著军心涣散的大军北上,贏了未必有功,输了必遭清算。投诚对他而言,是唯一的活路。” “只是他他南京家眷……” 徐牧仍有顾虑:“咱们的暗线在南京虽有势力,却未必能护住一整个国公府的人。他会不会想要诈降?” 朱棣笑了笑:“倒也未必,李景隆,可是年轻的狠,此外,你不要看他勛贵对他避之不及,皇考这么多年,勛贵彼此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朱允炆未必就敢清算!” “咱们给他一个定心丸。” 朱棣抬手点了点信纸,“马保,你即刻返回德州,让细作带著我的回函去见李景隆,就说他的家眷,我已命南京暗线全力保护,另外,齐泰,方孝孺,黄子澄三人的家族倒卖官粮,我们手中也有证据,可以想办法保全他的家人,至於他的爵位,战后不仅保留,孤,绝不让他吃亏。” 姚广孝补充道:“还有一事需在回函中说清——让他先稳住军中副將,尤其是忠於朱允炆的盛庸、平安等人,莫要泄露风声。待他献了粮仓,咱们立刻派张玉、丘福率军接应,里应外合拿下德州。届时他麾下士兵见粮仓已失、燕军压境,自然会跟著归降。” 徐牧点头道:“殿下,李景隆虽说有了投诚之心,可是,之前的策略该用还是要用,以防万一!” 朱棣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德州粮仓是南军的根本,李景隆献了粮仓,五十万大军不出十日便会断粮,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溃散,先看看李景隆的诚意再说!” 朱棣眼中闪过精光,走到沙盘前,指尖重重按在“德州”二字上:“李景隆这封亲笔信,可比十万大军管用!拿下德州,山东北部便尽在掌握,再加上北平、保定,整个北方便是咱们的天下。朱允炆没了北方的屏障,南京城便近在眼前了!” 第43章 这大明的天下,坏就坏在这些文官的手里头 德州帅府的书房內,烛火昏黄,李景隆手持朱棣的回函。 朱棣盛讚了李景隆的行为。 不过,同时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要求李景隆献粮仓钥匙、布防图、虎符,斩忠允炆副將的要求。 简单来说,你得缴纳投名状。 李景隆也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心知肚明,自己没啥退路了。 贏了,朱允炆未必会重用自己,他忌惮勛贵集团。 输了,朱允炆会不会直接杀了自己?之前感觉不太可能,但是,想想午门刑场的血泪,李景隆就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难说。 如今这条路,已是他唯一的生路。 “来人。”李景隆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门外的亲卫应声而入:“去把德州粮仓的铜匙、城防布防图,还有三万嫡系的调兵虎符取来,再传我命令,让侍卫统领张成即刻来见。” 亲卫愣了一下,隨即躬身退下。 不多时,张成快步走进书房,他是李景隆的心腹,也是少数知道“投诚计划”的人。“將军,您叫末將?” 李景隆將朱棣的回函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燕王要咱们表诚意,你带一队心腹,今晚就去把盛庸安插在军中的副將王奎、李信处决,就说他们通敌燕军,证据便是这份他们与北平密信的副本。” 李景隆说著,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偽造好的密信:“事后把他们的人头掛在军营辕门,对外宣称『肃清军內奸佞』,稳住其他將领。” 张成接过密信,手微微一颤:“將军,王奎、李信是盛庸的人,杀了他们,盛庸那边怕是会起疑……” “疑又如何?只要我们的皇帝陛下相信就好!” 李景隆的眼中满是疲惫与狠厉,“咱们已没有退路!不杀他们,燕王怎会信咱们?不斩掉盛庸的爪牙,日后拿下德州,这些人迟早会反咬咱们一口!” 张成看著李景隆决绝的神色,不再多言,躬身应道:“末將明白,今晚定办妥此事。” 待张成离去,李景隆微微的吐了一口气。 他想起午门刑场的血流成河,想起那些將领临死前的眼神,又想起朱棣回函中“保家眷平安”的承诺,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朱允炆逼得太紧,他何至於走到这一步? “父亲。”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景隆的儿子李增枝走了进来,他刚满二十,脸上还带著少年人的青涩,“您叫我?” 李景隆转过身,看著儿子,眼神柔和了许多。 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於把自己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增枝,为父已决定,投效燕王。” 李增枝猛地睁大眼睛,满脸震惊:“父亲!您是朝廷的曹国公,是北征主帅,怎可……怎可投敌?” “投敌?” 李景隆苦笑一声,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为为父想吗?朱允炆这黄口小儿,刚愎自用,听信方孝孺那些文臣的谗言,杀忠良、诛家眷,午门那两百多將领,哪个不是为大明出生入死?可结果呢?连五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李增枝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监斩官,也听到家將的说法,李景隆流下了血泪。 这些人,那都是跟李景隆在军营里面喝酒,玩乐的將领,他们对大明朝的功劳李景隆是知道的,李增枝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道一二的。 李景隆指著桌上的回函,声音带著几分哽咽:“为父若不投燕王,待北上战败,咱们李家上下,也会落得和周显、赵武一样的下场!你母亲、你妹妹还在南京,若为父出事,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增枝沉默了,他虽年轻,却也知道午门血案的惨烈,更清楚朱允炆对武將的狠辣。 李景隆冷笑:“火龙烧仓,南京,南方的那么多粮仓都被一场大火焚毁,朱允炆不查不问,十几万的士兵,心怀大明,从北方归来,朱允炆却把这二百多个將领全杀了,南京勛贵跪在地上,苦求朱允炆网开一面,他呢,杀了这二百多个將领也就算了,还要诛灭他们的家人!” “这样的人是仁君吗?这样的人,配当大明朝的皇帝么?” 半晌,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父亲,儿子明白您的难处。只是燕王那边,会信咱们吗?” “会。” 李景隆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李增枝,“这里面是粮仓钥匙、布防图和虎符,明日你带著这些,隨燕王的细作去北平——你去当人质,燕王便会信为父的诚意,也会派人保护你母亲和妹妹,只要燕王能速战,只要燕王能贏,他们就会安全!” “儿子去当人质?”李增枝愣了一下,隨即点头,“好!只要能保全家平安,儿子愿意去北平!” 李景隆看著儿子,眼中满是愧疚:“委屈你了。待日后燕王平定天下,为父定会求他放你回来,咱们父子再团聚。” “父亲放心,儿子不怕。” 李增枝握紧锦盒,语气沉稳:“只是父亲在德州要多加小心,盛庸、平安那些人,都不是善茬。” 李景隆嘆了口气:“为父知道。明日你走后,为父便会按计划,將德州粮仓献给燕王,再里应外合拿下德州。只要拿下德州,盛庸,平安都不足为虑,咱们李家,就有救了。”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家常,李增枝便起身准备——他知道,此去北平,前路未卜,但为了家人,他必须走下去。 待李增枝离开书房,李景隆重新拿起朱棣的回函,目光落在“战后仍授爵位”的字样上,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朱棣能不能贏,他不知道,但是,朱老四你狗日的,千万不能输。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是父亲李文忠当年隨太祖皇帝征战的军功册。 手指抚过册页上“忠勇”二字,李景隆眼眶泛红:“父亲,儿子不孝,没能守住您的忠名,可儿子也是没办法……若太祖皇帝还在,安能让朱允炆如此胡作非为?这大明的天下,坏就坏在这些文官的手里头!” 第44章 朱棣和李景隆私底下见面! 北平城外的燕军大营,旌旗猎猎。 朱棣站在中军帐前,望著远处尘烟中驶来的马车,嘴角终於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李景隆的投诚是真心的。 伴隨著李增枝的到来,不仅是李景隆投诚的“定心丸”,更是燕军拿下德州、掌控北方的“敲门砖”。 不多时,李增枝捧著锦盒,在燕军亲卫的护送下走到帐前。 他虽面带少年人的拘谨,却仍挺直脊背,將锦盒递向朱棣:“燕王殿下,家父命小侄將德州粮仓钥匙、城防布防图及三万嫡系虎符,悉数奉上。家父言,愿以毕生勛贵之名担保,绝无半分虚言。” 朱棣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铜製的粮仓钥匙泛著冷光,布防图上密密麻麻的標註详细至极,虎符的纹路更是曹国公府嫡系的专属印记。 他抬手拍了拍李增枝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著威严:“你父亲识时务,本王不会亏待他。北平城內已备好宅院,你且安心住下,你母亲与妹妹在南京的安危,本王即刻命暗线接管,儘可能想办法送出南京,若是送不出来,若是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孤,也一定给他们报仇,绝不让朱允炆伤她们分毫。” 李增枝躬身行礼:“谢殿下!小侄代家父谢过殿下!” 送走李增枝,朱棣立刻召来徐牧、张玉、丘福与姚广孝:“李景隆诚意已显,本王决定三日后在桑园驛与他会面,敲定献城细节。” 顿了顿,朱棣道:“张玉,你带五千轻骑埋伏在驛馆周边,若有异动,立即合围;丘福,你率两万大军进驻沧州,待会面后便隨本王驰援德州;道衍,你留在北平统筹粮草,確保后续军需无虞、徐牧,你跟本王一起去!” 四人齐声领命,大营內顿时忙碌起来,一场关乎北方战局的会面,悄然进入倒计时。 三日后,桑园驛的独立院落內,陈设简单却透著肃穆。 朱棣身著常服,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捻茶杯,徐牧也在另一边,两个人目光落在院门外。 等待李景隆的到来。 徐牧算了算,自己貌似还没有见到大明战神一代目。 也在等这场足以改写靖难走向的谈判。 “曹国公李景隆,求见燕王殿下!”院外传来通报声,朱棣抬了抬手:“请他进来。” 李景隆身著便装,仅带一名心腹走进院內。 他刚踏入院门,便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戒备,驛馆杂役的眼神锐利如刀,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藏著甲士的身影。他压下心中的紧张,快步走到朱棣面前,躬身行礼:“罪臣李景隆,见过燕王殿下。” “曹国公不必多礼。” 朱棣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平淡却带著审视,“本王听说,你已斩了盛庸的副將,献了粮仓与虎符,这份诚意,本王看到了。” 李景隆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姿態恭敬:“殿下明鑑,景隆此举,非为个人富贵,实为保全家人,亦为大明百姓,朱允炆轻信文臣,滥杀忠良,午门血案已寒尽天下武將之心,若再由他执政,大明江山迟早崩塌。殿下仁德,释放战俘、善待降將,才是天下之主的气度。” 朱棣得意的看了一眼一边的徐牧:“这都是彭城伯的功劳!” 徐牧也微微的跟李景隆打了一个招呼。 李景隆微微頷首,徐牧倒是感觉,李景隆倒也不全都是草包,打仗不行,但是,这小子说话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这番话,既表了忠心,又暗合朱老四“清君侧、安天下”的旗號,倒也算识趣。 住丟放下茶杯,直奔主题:“本王知你难处,也兑现承诺——你南京的家眷,本王已命暗线转移至安全之地;战后你的爵位不变,孤,到时候还另有上次,今日找你,是想敲定献德州的细节:你打算何时动手?盛庸、平安的部队,你如何应对?” 提到军务,李景隆神色一凛,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殿下,这是德州城內忠於朱允炆的將领名单,共七人,皆是盛庸安插的眼线。” 顿了顿,李景隆继续道:“三日后是中秋,我会以犒劳將士为名,设宴將他们悉数拿下,届时再以调兵防燕军偷袭为由,打开北门,迎殿下大军入城。至於盛庸在城外的三万援兵,我已命心腹张成下令,让他们三日后午时移师济南,届时城內城外无法呼应,殿下可轻鬆接管德州。” 朱棣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身旁的徐牧。 徐牧点头示意名单与此前细作传回的信息一致。 “不要让盛庸去济南,济南城高,防御很强,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留在后方就是一个钉子,去沧州,容易打!”徐牧开口。 开玩笑,能让盛庸和铁鉉凑在一起? 朱棣沉思片刻而后点点头:“对!” 李景隆道:“明白!” 隨后,几个人继续聊天。 徐牧算是看出来了,李景隆这个傢伙,基础的能力是有的,但是,就是脑子不大灵光,抓不住重点。 还得是朱棣给他反覆推敲细节才行。 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就按你说的办!三日后午时,本王会亲自率军在北门外接应,若你能顺利拿下城內叛军,德州城破之日,便是你立功之时!” 李景隆心中一松,起身躬身:“谢殿下信任!景隆定不辱使命!只是……还有一事恳请殿下:入城后,还望殿下约束士兵,莫要伤害无辜百姓,德州百姓已受战乱之苦,景隆不愿再看他们遭难。” 朱棣哈哈一笑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本王生擒二十万南军,释放了十七万,你可是见到本王滥杀无辜?本王答应你!燕军入城后,只诛叛军,不扰百姓,若有士兵敢擅动百姓一物,定以军法处置!” 会面结束时,夕阳已西斜。 李景隆走出驛馆,也知道基本上自己是没有什么退路了。 为今之计,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朱棣也是神清气爽,看著一边的徐牧问道:“徐牧,此战之后,北方无大战了!” 徐牧也是微笑:“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他忍不住想到,如此一来,靖难之役,应该不用四年了,差不多一年就能结束。 只是不知道,李景隆现在投降作用大,还是在南京投降打开城门作用大? 第45章 五十万大军投降,攻克山东全境! 德州北门的吊桥缓缓放下时,朱棣立马在燕军阵列最前。 看著城门后李景隆一袭戎装率嫡系跪地请降。 朱棣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一仗打的痛快。 身后三万南军將士放下兵器的甲冑碰撞声,混著城头“燕王万岁”的呼喊,在初秋的风里格外清亮——这一日,是建文元年中秋,德州这座南军北方重镇,未流一滴血便换了旗帜。 李景隆快步上前,双手捧上德州城防令牌:“殿下,城內忠於朱允炆的七名將领已悉数拿下,盛庸留在城外的粮草库也已封存,只待殿下接管!” 朱棣翻身下马,接过令牌的指尖扫过刻痕,目光望向城內井然的街道。 正如李景隆承诺的那般,百姓闭门不出,燕军先锋按捺著兴奋,只在街口布防,未有半分滋扰。 “做得好。” 朱棣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转头对身后的丘福下令,“率两万大军入城,接管粮仓与军械库,按此前约定,善待降兵,凡愿留者编入辅军,愿走者发放路费。” 丘福领命而去,徐牧却上前一步,飞快的开口道:“殿下,沧州那边该动手了,盛庸手底下还有三万人,调他去济南,咱们得打他个措手不及。” 朱棣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召来张玉:“你带三万轻骑,连夜奔袭沧州,记住,只围不攻,先断他的粮道,再放话李景隆已降,降者免死,瓦解他的军心。” 张玉领命时,李景隆站在一旁,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朱棣竟如此果决,前一刻刚拿下德州,下一刻便要直扑沧州,这等行军速度,远非朱允炆麾下將领可比。 想到这里,李景隆摸了摸鼻子。 貌似,貌似自己也是朱允炆麾下的將领。 朱棣能想到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想不到。 三日后,沧州城外。 盛庸正坐在帅帐內清点粮草,对於这一次出征,其实盛庸心里头也没底儿,不知道未来如何。 朱允炆清算將领,著实让人心寒。 但是,能怎么样? 自己还是得忠诚於大明天子。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马蹄声乱,探马跌撞著闯入:“將军!不好了!燕军……燕军围了城,说……说曹国公他……他投了燕王!” “胡说!” 盛庸猛地拍案,杯盏落地碎裂:“李景隆乃朝廷曹国公,怎会投敌?定是燕军造谣!” 可话音未落,城外传来阵阵呼喊:“盛庸听著!李景隆已献德州,你若不降,待城破之日,定斩不饶!” 盛庸衝出帐外,只见燕军阵列整齐,城楼下插著的南军旗帜旁,赫然立著一面“燕”字大旗。 他心头一沉,刚要下令守城,却见城头士兵开始窃窃私语,几个原本李景隆的旧部更是放下了弓箭——军心,竟在片刻间散了。 第一个是李景隆投降了,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朱允炆杀了未降的將领。 心寒的不止是盛庸,还有全体將领。 “將军,燕军断了咱们的粮道,城外的水源也被他们控制了!” 副將慌张来报,话音刚落,城门处突然传来廝杀声,原来是几个降兵偷偷打开了侧门,燕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入。 盛庸长嘆一声,拔出佩剑却无力劈下,最终只得带著几百亲卫从南门突围,一路丟盔弃甲向南逃窜。 同一时刻,平安在德州以南的魏家庄遭遇燕军伏击。 他本是奉命来接应盛庸,却不知德州已失,刚扎下营寨,便被朱能率领的燕军精锐包围。 平安虽勇,却架不住燕军“李景隆已降”的喊话——麾下士兵听闻主帅投敌,哪里还有斗志,纷纷弃械投降,平安苦战半日,最终也只带著十几人突围,与盛庸在逃往济南的路上狼狈相遇。 济南城內,铁鉉正召集將领商议防务,听闻盛庸、平安兵败的消息,刚要下令加固城防,却见城外跑来一队溃兵,为首的校尉浑身是血,跪地哭嚎:“铁大人!不好了!德州丟了,盛將军、平將军都败了,燕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是从沧州逃回来的,求大人开城门,让我们入城防守!” 铁鉉皱著眉,走到城头向下望去——只见那队溃兵衣衫襤褸,不少人还带著伤,旗帜歪斜,確实是南军的制式。 他刚要下令开门,却见身旁的参军低声提醒:“大人,这些人来歷不明,需仔细查验!”可没等铁鉉反应,城下的溃兵突然骚动起来,为首的校尉高声喊道:“大人!燕军前锋已到十里外,再不开门,我们就都要成俘虏了!” 城上士兵见状,也纷纷劝铁鉉开门接纳溃兵。 铁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下令放下吊桥——他哪里知道,这队“溃兵”正是徐牧安排的燕军细作,为首的校尉是燕军斥候营的百户,早已將济南城防摸得一清二楚。 吊桥刚落地,“溃兵”们突然拔出藏在衣下的短刀,瞬间控制了城门守军。 城外早已埋伏好的燕军骑兵见状,疾驰而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济南北门便被攻占。 铁鉉在城头见势不妙,想要组织抵抗,却已来不及。 燕军已涌入城內,百姓们听闻燕军“不扰百姓”,也无人反抗,铁鉉倒是来不及逃走了,直接就被生擒活捉。 当朱棣与徐牧踏入济南城时,夕阳正洒在大明湖畔的垂柳上。 徐牧望著街头平静的百姓,心中感慨——按原本的歷史,朱棣攻济南三年不下,如今却借著李景隆投诚、细作骗城,轻鬆拿下这座坚城。朱棣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妹夫,你这招偽装溃兵,可比强攻省力多了!” 徐牧笑著拱手:“殿下,这都是借了李景隆投诚的东风——如今德州、济南皆在我手,北方已定,下一步,便可直扑南京了!” 朱棣望向南方,眼中满是志在必得——靖难之役,他居然真的感觉自己要成功了。 想到这里,朱棣忍不住大笑起来:“妹夫,这奉天靖难第一功臣,非你莫属!” “殿下说笑了!”徐牧笑了笑:“怎么都轮不到我,这奉天靖难第一功臣非得是朱允炆莫属!” 朱棣微微一愣,而后开怀大笑:“不错!” 第46章 李景隆的嘴,朱允炆的刀,胜过燕军十倍! 济南城內的帅府书房,案上摊著一张硕大的兵力分布图,密密麻麻的红黑標註將南军五十万大军的驻扎区域、兵种构成一一列明。 朱棣看著“德州”与“济南”之间的连线处,眉头微蹙。 拿下两座重镇虽解了北方之困,但如何消化这五十万降兵,仍是眼下最棘手的难题。 “殿下,收编降军绝非简单接管,需分阶段拆解其旧有建制,方能將隱患消弭於无形。” 徐牧走上前,道:“依臣之见,先在德州、济南两地原地整肃,先断了他们的回头路。” 朱棣抬眸看向他:“你且细说,如何整肃?” “第一步,便是拆分兵力,植入咱们燕军的士卒!” 徐牧拿起笔,在南军標记上画了十几个圈:“李景隆原有的大军团编制绝不能留——五十万人扎堆,一旦有人煽动,极易譁变。不如將他们拆成十到十五个混合兵团,每个兵团三万到五万人,像掺沙子一样把燕军嫡系掺进去。” “每个兵团的主將、副將,必须是张玉、朱能、丘福这些咱们信得过的人,牢牢把指挥权抓在手里;中层的千户、百户,可以留三分之一的南军降將,但得是那些对朱允炆不满、有战功却没得到重用的!” 说到这里,徐牧微微的顿了顿,而后笑著开口道:“好像,他们对朱允炆都挺不满意的!” 眾人都忍不住开始鬨笑起来。 徐牧这话说的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朱允炆诛杀二百多个官员,已经是丧失了人心。 李景隆都扛不住,何况是其他人? 最感同身受的其实还不是李景隆,而是他们这些偏將,副將,千户,百户。 朱棣点头道:“你接著说!” 徐牧继续道:“他们既熟悉自己的旧部,也知道跟著朱允炆没有出路,用起来放心。至於士兵,要按籍贯、原部队打乱,比如把山东籍的降兵和北平籍的燕军编在一个队,避免同乡抱团。” 朱棣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此计甚妙——拆了他们的旧圈子,再用咱们的人掌舵,降兵便没了聚眾闹事的根基。只是,拆分之后,如何防止南军残部来搅局?” “这便要靠战略布防,阻断他们的外援。” 徐牧走到图西侧,指著临清的位置,道:“临清是运河重镇,连接山西、河南,若让盛庸、平安的余部从这里偷袭,咱们的粮道和收编中的降军都可能受影响。需派一万燕军精锐驻守此地,像一把锁,把西向的通道堵死。” “还有就是济寧” 徐牧又指向南侧的济寧:“济寧是南下南京的必经之路,也是德州粮仓的粮道关键节点。可派两万混合兵团——一半燕军嫡系,一半降军中挑出的精锐——驻守在此,既保护粮道,也为日后南下打开门户。如此一来,降兵们会发现,西去无路、南退无援,唯有跟著咱们才有活路。” “那若有降兵逃亡、甚至譁变呢?”一旁的张玉忍不住问道。 他常年领兵,深知降军纪律鬆散,稍有不满便可能四散奔逃,尤其是,这些兵还是李景隆的兵。 李景隆的治军能力,不能说没有,也可以说是差劲到离谱了。 “自然是严明军纪,用震慑稳住人心。” 徐牧语气沉了几分:“收编初期,逃亡、譁变在所难免,但处置必须快、准、狠。若是小规模逃亡,抓回来后就在各兵团驻地前公开处决,让所有人都知道『降则安,逃则死』” 顿了顿,他的语气也开始变的狠辣起来:“若是局部譁变,绝不能让南军降將去处理,必须派咱们的燕军精锐镇压,事后只惩首恶,胁从者不问,既显雷霆手段,也给普通降兵留条活路,殿下,爭天下,不能有妇人之仁!” “孤,明白!”朱棣点点头。 一边的姚广孝补充道:““除此之外,还得让李景隆出面。” 见眾人目光看来,姚广孝道,“李景隆是这些降兵的原主帅,由他公开喊话,说今大势已去,跟隨燕王乃唯一出路,再让他好好说说午门惨案,李景隆的嘴,朱允炆的刀,比咱们说十句都管用。而且,这也能把他和我们绑得更紧,若降兵叛乱,他作为原主帅,也脱不了干係,必然会尽心安抚。” 朱棣看向徐牧:“你说呢?” 徐牧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我看可行!” 朱棣隨后拿起案上的兵符,目光扫过书房內的张玉、朱能等人:“徐牧和道衍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张玉,你即刻去筹备临清的守军,务必在三日內启程;朱能,你负责拆分降军编制,挑选可靠的燕军將领担任兵团主將;丘福,你带一队人马,在德州、济南周边巡逻,严防降兵逃亡。” 三人齐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內,朱棣看著徐牧绘製的收编蓝图,心中悬著的石头渐渐落地。、 其实,他还真是没考虑过收编这个问题。 靖难爆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贏。 收编五十万降兵对他来说,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內。 如今李景隆投降,也著实让朱棣有些措手不及,总不能学习白起,全都坑杀了吧? 还好身边有徐牧这些谋臣,不然,这五十万大军怕是要成为累赘,反而可能成为南下南京的助力。 “徐牧,好妹夫!”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带著讚许:“有你这番谋划,北方定能安稳。待收编完成,咱们便挥师南下,早日解决朱允炆,还天下一个太平。” 徐牧躬身行礼:“殿下仁德,又有诸位將军得力,此役必能成功。只是收编之事需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待第一阶段的整肃完成,后续的步骤才能稳步推进,殿下,还是要有耐心,不要急著南下,起码,起码也要准备一两个月吧?” 朱棣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本王不是那么没有耐心的人,只能北方稳定,本王就算是输给朱允炆几次又有何妨?” 第47章 收编五十万大军,燕军扩军二十八万! 靖难,简单了! 但是,这个事情也是一点都不少。 徐牧很快就意识到了。 五十万人,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徐牧案上並排放著两本帐簿,一本是德州粮仓的存量登记,一本是五十万大军的日均消耗测算,红笔標註的“月耗十五万石”字样,在烛光下格外醒目。 朱棣看到帐本的时候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五十万大军,全部收编,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技术活儿。 “五十万张嘴,每日五千石粮草,德州仓的百万石存粮撑不过七月。若粮草断了,收编的大军必生譁变,妹夫,你可有对策?”朱棣看了看帐单也是感觉头疼。 徐牧倒是胸有成竹:“殿下,保障粮草需分三步:先控存量,再拓增量,最后降消耗。第一步,便是牢牢攥住李景隆留下的粮储与粮道,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根基。” “控存量?”朱棣追问。 “我已经安排人接管德州粮仓,不容半分差池。” 徐牧道:“李景隆已交钥匙,臣已经安排张辅却接管粮仓,这粮仓外围由燕军守营,严禁南军旧部靠近;內部则启用李景隆麾下已投诚的军需官,让他们会同燕军文书逐一清点粮、草、盐、油,每一笔都要登记造册,算清每日能供多少人、能撑多少天。” 一边说著,徐牧指了指帐单:“殿下放心,这几日就能算出来,其次,臣还安排双岗值守,燕军管安保,南军旧部管调度,既防燕军独断引发降兵不满,也防南军私藏粮草。此前李景隆军中就有军需官私分军粮,如今必须堵上这个窟窿。” 朱棣点头,又问:“你办事儿,孤放心!” “此外就是南军的粮道!” 徐牧笑著开口道:“臣也已经让李景隆以战事吃紧,需调整运粮路线为由,北方的粮道官员发密令,让他们暂缓运粮。隨后派燕军轻骑突袭济寧、临清这些粮道节点,把滯留的粮船全部押回德州。” “对那些粮道官员,不妨恩威並施,愿归附者,保留职位继续管运粮;敢抗拒的,就扣上通敌的罪名处置。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得到一大批的粮食!” 朱棣点点头。 军事上,基本上是朱棣自己说了算。 但是,后勤上,基本上就是徐牧说了算了,没有战爭的时候,朱棣也特许徐牧调动將领,不过,后续还是需要跟自己说明。 出谋划策就是姚广孝了。 “最后就是长期粮草的问题,需从咱们的河北根据地入手,再爭取山东、河南的中立势力。” 徐牧答道,“河北的北平、永平、保定等地,是殿下的根本之地,可从两处征粮:一是官仓调拨,把北平府、顺天府的官粮,还有永平、山海关的军粮,通过陆路车马、水路白河,尽数运到德州、济南前线!” “二是民间徵购,且不可学李景隆强征——可贴安民告示,以高於市价一成到两成的价格收粮,用宝钞加布匹、盐引支付,让百姓愿意卖粮。对主动捐粮的乡绅,还能赏冠带,免差役的荣誉,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那山东、河南那边呢?”丘福忍不住问道。 “那些地方的官员、地主,本就对朱允炆的削藩不满,又怕李景隆败后被清算,咱们正好借势爭取。” 徐牧解释道,“可派使者带著李景隆的投诚信去见他们,说明殿下是奉天靖难,只为除奸佞,承诺归附后不夺田、不增税,让他们出粮助军,事后论功行赏。若是態度摇摆,就点明若继续附逆,燕军破城后按从贼处置,逼他们拿出粮草,就算不能全靠他们,至少也能断了朱允炆的北方的粮源。” 朱棣捋著鬍鬚,问道:“如此就能养活五十万大军了?” “还是不行!”徐牧摇了摇头:“臣的意思是,还是需要裁撤,李景隆有近十万民夫、杂役,还有五万老弱残兵,这些人不必全额供粮。可遣散愿意返乡的民夫、杂役,给他们路费和粮票,降者不杀,愿意回到南方的,给与路费!” 说到这里,徐牧笑了笑:“臣,倒是很好奇,朱允炆还会不会继续杀了这些將官!” 朱棣噗嗤一笑:“孤看,他是不敢的!” 徐牧继续道:“额外,把老弱残兵编入后勤队,按半额供粮,臣的意思,在北方还是给他们弄点军田,让他们从事生產!” “剩下的三十五万兵力,再分个三六九等:二十万精锐编入燕军主力,全额供粮,还可发些军餉;十五万编为辅军,负责守粮仓、护粮道,按八成供粮。这么一来,每日消耗能从五千石降到三千五百石,压力能减三成。” “非粮物资也得想办法就地解决。” 徐牧又补充道:“战马要吃的草料,可让辅军在德州、北平周边的草地收割,或向牧民收购;做饭取暖的柴火,就用军营周边的林木,控制著砍,再向民间收些。能不从远方运,就儘量不运,省些运力和粮草。” 最后,徐牧指向粮道图:“粮道是生命线,必须护好。可在临清、沧州这些关键节点派辅军驻守,修土城、设哨塔,再派巡逻队;粮船、粮车出发时,配五百到一千燕军骑兵隨行护卫;还要靠细作盯著南军动向,一旦发现他们要袭扰粮道,就提前改路线、增援军。” 他顿了顿,强调道:“最重要的是稳定降兵心態。得在军营里贴出粮草供给清单,明明白白写著主力军、辅军、后勤队每天能领多少粮,避免谣言。对编入主力的降兵精锐,多些关照,让他们有归属感;若是有人因缺粮闹事,先查原因,真缺粮就补,故意煽动就严惩首恶,杀一儆百。” 朱棣听完若有所思,隨后点头道:“听你的!” 他手下实在是缺少徐牧这样的人,从头到尾给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朱老四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军事上的胜利。 当下,朱棣拿起案上的兵符,沉声道:“就按徐牧说的办!张玉,你去接管德州粮仓,负责清点与安保;朱能你配合彭城伯,你牵头精简降军编制,分类供粮;丘福,你带骑兵去护粮道,截南军的粮船;李景隆,你擬写密令,爭取粮道官员与山东、河南的势力。” 眾人齐声领命。 整个核心还是围绕徐牧来的,徐牧的助手是朱高炽,小胖子处理政务也是一把好手。 短时间內,五十万大军完全被消化。 二十万精锐加入到了燕军,搭配原来的兵力八万人。 燕军的正规军来到了二十八万。 形势逆转了! 第48章 朱允炆吐血:李景隆,我日你…… 南京皇宫的奉天殿內。 沉闷的气息裹著殿外飘进的秋雨凉意,朱允炆听到消息的时候,感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李景隆,降了! 这个畜生,他居然投降了? “罪臣盛庸、平安,叩见陛下!”沉重的甲冑砸在金砖地上,发出闷响。 两人跪在殿中,盔甲上满是血污,两个人可是被一路追杀,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南京,散乱的头髮黏在脸上,连声音都透著濒死的嘶哑。 朱允炆的心猛地一沉,强压著颤抖问道:“德州战况如何?为何如此狼狈?” 盛庸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得几乎滴血:“陛下!德州……德州丟了!李景隆他……他降了燕王!” “你胡说!”朱允炆猛地拍案,声音都开始扭曲了起来:“李景隆是曹国公,是文忠公之子,朕將五十万大军交予他,他怎会降敌?!” 平安膝行两步,双手撑地,声音带著哭腔:“陛下,臣等亲眼所见!燕军围沧州时,李景隆的嫡系穿著燕军衣甲,在城头喊曹国公已献德州,降者免死!” 盛庸也是跟著开口道:“陛下,李景隆的確是降了,臣等想率军反击,可麾下士兵听闻主帅降敌,早已乱了阵脚……若非臣等拼死突围,连南京都回不来啊!” “噗——”一口鲜血从朱允炆口中喷出,溅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这一下,著实把眾人嚇得不轻。 李景隆投降,这个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朱允炆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却是猛的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殿內瞬间乱作一团,宦官们慌忙上前搀扶,太医提著药箱连滚带爬衝进殿,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李景隆投了,这比起李景隆败了,还要更加让人绝望。 “陛下!陛下您醒醒!”宦官的哭喊中,朱允炆悠悠转醒,目光涣散地扫过殿內,喉间挤出嘶哑的嘶吼:“李景隆……逆贼!朕定要诛他九族!” “陛下,莫要生气,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封锁消息!” 齐泰最先回过神,上前一步急声道:“若李景隆降燕的消息传开,京中勛贵、各地守军必生惶恐,后果不堪设想!” 朱允炆感觉齐泰说了一句废话。 “封锁,如何封锁,这可是五十万大军,五十万大军,这些消息如何封锁?”朱允炆看著齐泰反问了一句。 齐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子澄却瘫在地上:“不可能……李景隆世代忠良,怎会叛?定是燕军胁迫,定是盛庸、平安战败推諉!” 方孝孺更是开口道:“对,一定是这样,陛下,这一定是他们战败找到的藉口,还请陛下冷静,我们只是打输了,李景隆绝对没有投降!” “黄大人!” 盛庸猛地拔高声音,泪水混著血污淌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李景隆不仅献了德州粮仓,还偽造臣的军令,调走沧州援军!他若不是真心降燕,何苦断自己后路?!” 方孝孺扶著官帽,沉声道:“陛下,李景隆降燕绝非小事,德州乃北方粮道中枢,五十万大军尽归朱棣,他若挥师南下,南京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调兵守长江,同时安抚勛贵!”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国公徐辉祖、曹国公府旁支李茂芳、江阴侯吴高——这些洪武朝开国勛贵的后代,匆匆踏入殿內。 徐辉祖身著緋色官袍,面色凝重,刚进殿便急声问道:“陛下,臣等听闻李景隆降燕,此事当真?” 朱允炆看著眼前这些勛贵,他们的父辈或是隨朱元璋开国的功臣,或是与李家、徐家有姻亲,此刻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安,不,他们的脸上甚至还是带著几分幸灾乐祸。 不错,就是幸灾乐祸! 是了,他们都是勛贵。 现在…… 是不是这些勛贵集团都已经跟朱棣搅和在一起了? 只是,此时此刻,朱允炆来不及想那么多,他只是感觉无法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接收到的小修。 看著一张张勋贵的脸庞,朱允炆无力地靠在龙椅上:“是真的……李景隆已献德州,投了朱棣。” “这……这如何了得!”徐辉祖惊得后退一步:“李景隆手握五十万大军,却不战而降!北方防线尽失,他这是要把大明江山拱手让给朱棣啊!臣等家中子弟,多在北方卫所任职,如今德州已失,他们……” “是啊!陛下!” 江阴侯吴高也急声道,“此前陛下削藩,周王、湘王之事已让宗室寒心,如今李景隆叛降,我等勛贵怎能安心?若燕军南下,南京城防虽固,可人心散了,如何抵挡?” 吴高的话,顿时刺激到了朱允炆。 朱允炆一抬头,死死的盯著吴高:“你是说朕做错了?” “陛下!” 不等吴高说话,一边的李茂芳已经开始哀嚎起来了。 他是李景隆的族弟,此刻脸色复杂至极,带著哭腔道:“陛下,李景隆叛降,臣身为李氏子弟,深感羞愧!恳请陛下抄没臣族家產,以儆效尤!但求陛下速派援军,稳住长江防线,莫让朱棣趁势南下!” “陛下,请狠狠的惩罚臣吧!” 朱允炆看著满殿慌乱的文武,只觉胸口又一阵剧痛。 李景隆,你这个畜生! 没想到李景隆居然真的投了,如今。所有的错都酿成了苦果,李景隆的背叛,不仅断了北方的屏障,更动摇了洪武朝留下的勛贵根基。 曹国公,这可是个公爵。 这都投了朱棣,那么,其他的功勋集团呢? 朱允炆是不是不得人心? “传朕旨意!” 朱允炆猛地坐直身体,声声嘶力竭道:“削李景隆曹国公爵位,抄没其家產,將其南京家眷打入天牢!徐辉祖,命你总督京营,加固南京城防;吴高,你率军驻守扬州,扼守长江北岸;齐泰、黄子澄,即刻前往淮安,督调粮草,支援前线!” 旨意下达,殿內眾人虽仍心有余悸,却也只能领命行事。 徐辉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第49章 离心离德,看朱允炆作大死! 南京城的秋雨缠缠绵绵的 魏国公府 徐辉祖身著戎装,刚从京营巡查归来。 如今,徐辉祖也感觉到了不妙,李景隆这一投,直接就让朱棣的正当性拉满,徐辉祖很清楚,朱棣很快就要挥师南下了。 “大哥,你还在看这些没用的布防?”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徐增寿迈著閒散的步子走进来,他是徐辉祖的胞弟,也是朱棣的小舅子,自靖难之役起,便总在私下里替燕军说话。 徐辉祖抬眸,有些疲惫:“京营是南京最后的屏障,布防怎会没用?陛下命我总督京营,我便要守住这大明的根基!” “根基?” 徐增寿嗤笑一声,俯身拿起塘报:“大哥你看看——朱棣收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如今连沧州、济南都占了,北方早就姓燕了。再看看咱们这位陛下,前日午门斩了那几位將领,京营里的士兵都在私下议论,说陛下心狠,不如燕王仁义。” 徐辉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当初他们这群勛贵求著朱允炆不要杀人,可是最后朱允炆还是毫不客气的举起了屠刀。 想想,还真是噩梦。 朱棣没杀他们,反倒给了粮食让他们回家。 可他们刚逃回南京,朱允炆就以“未能阻止张保献城”为由,將他们推到午门问斩,还杀人全家。 “陛下是为正军法!张保献城,这些將领却没能阻拦,斩他们是警示眾人!”徐辉祖嘆了一口气,试图给朱允炆找补找补。 “大哥,欺骗一下別人就算了,不要欺骗自己!”徐增寿冷笑:“他们何错之有?” “不错,何错之有!”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常升带著一身寒气走进来。 他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儿子,也是洪武朝勛贵中的核心人物,此刻脸上满是疲惫与不满:“徐公,咱们都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人,军法是什么样,咱们比谁都清楚。那些將领被俘后没降燕,逃回南京已是尽忠,凭什么要赶尽杀绝,还要杀他们的家人?” 徐辉祖握著笔的手顿了顿,指尖泛白。 他何尝不知道此事不妥,可他是徐达之子,受太祖厚恩,只能坚守“君臣大义”,哪怕朱允炆的做法再不合情理。 “常將军,陛下也是急糊涂了。” 徐辉祖试图辩解:“朱棣谋逆,耿炳文兵败,陛下心里著急,才会失了分寸。” “著急就能滥杀忠良?”徐增寿插话,语气里带著嘲讽,“大哥你別自欺欺人了,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是什么东西?咱们是帮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这三个小人,还不是在背地里挑唆皇上?皇上听齐泰、黄子澄的话削藩,逼死湘王,又杀了武將,还要诬赖我等勛贵串联,逼宫,这皇帝……” 徐增寿没有说下去。 但是,其他人都听明白了这句。 望之不似人君! 常升嘆了口气,走到窗边,望著外面的秋雨:“徐公,不是咱们不忠,是陛下太让人失望了。” 徐辉祖冷冷的开口道:“不可妄言!” 常升却是看著徐辉祖道:“魏国公,李景隆出征之前,南方粮仓起火,诸位可是知道?” 徐辉祖一呆:“莫非也是跟朱棣有关?” 常升道:“这件事情,我派人调查过,朱棣偽造大明宝钞,在北方大规模的收购粮食,此外,还有就是南方,一些文臣参与其中,地方的粮仓官员,偷偷摸摸的把粮食卖给了北方大军!” 徐辉祖顿时睁大了眼镜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怎会贪瀆至此?” 朱元璋才驾崩了多久? 不到两年! 这么短的时间內就开始贪墨横行了? 常升继续冷冷的开口道:“皇上派人调查南方粮仓,这些文官就放火焚烧,如此一来,陛下也就是查无可查了!” 徐辉祖惊呆了,咬牙切齿道:“这些文官,皆可杀!” “可是咱们陛下呢!”常升冷冷的开口道:“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若是太祖高皇帝再次,安能如此?” 徐辉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徐增寿也是冷笑著开口道:“文臣贪墨,国家粮仓里的粮食他们都敢倒卖,买卖之后,皇上不闻不问,如今,自北方归来的將领,心向大明,心向皇上,却被皇上诛杀,可笑,可笑!” 徐辉祖说不出话来。 此事,著实让人心寒。、 常升继续道:“如今朱棣掌控了北方,收了五十万大军,还有德州粮仓撑著,依我看,不出三个月,他必会南下。到时候长江天险能不能守住,京营的士兵会不会倒戈,都不好说。”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在徐辉祖心头。 主要还是朱允炆乾的这件事儿,实在是太操蛋了。 文臣你不杀,带著武將往死里砍是不是? 还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 特码的,这要是朱元璋看到了,只怕是要活活的被气活了。 “我看!”徐增寿嘆了一口气:“建文不得长久!” “你们……” 徐辉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想斥责他们“不忠”,可话到嘴边,却被午门的血跡、士兵的低语、百姓的议论堵了回去。 “大哥,我知道你想守正统。” 徐增寿的语气软了些,“可咱们徐家不能跟著朱允炆陪葬。朱棣是我姐夫,他若南下,定会善待咱们勛贵。你再想想父亲当年跟著太祖打天下,太祖高皇帝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就算是诛杀功臣,那也是天下平定,没有战乱的时候。 若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 朱元璋对这些归来的將领肯定是重赏厚恩以作表率。 这个朱允炆——真他妈的望之不似人君。 常升也附和道:“徐公,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別把自己绑在朱允炆的战车上。京营的布防你该管还管,但別硬拼——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得给家族留条活路。” 徐辉祖沉默著,目光落在桌案上父亲徐达的画像上。 画像上的徐达身著鎧甲,眼神坚定,仿佛在看著他。 他心中满是挣扎——一边是君臣大义,一边是家族安危,一边是百姓人心。 “哎!”徐辉祖重重的嘆了一口气:“我再去劝劝皇上,希望他下一道罪己詔,儘量挽回一些东西!” 第50章 徐辉祖挑逗朱允炆:削藩过急,用人失察,枉杀將臣! 南京皇宫的西暖阁 朱允炆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他的手里攥著一份北方塘报,眉头拧成了疙瘩——塘报上写著燕军已在济南整军,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沿运河南下了。 虽然说,南方军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但是,想要一口气消灭朱棣,是不可能的了 此战之后,北方就完全属於朱棣了。 整编三十万正规军。 朱棣有试错的成本,他可以输一次,两次,三次了。 最要命的是,朱棣压根就没打算经营北方,而是表明了態度,就是要南下—干你——清君侧! 占据北方,那叫割据。 拿下南方,这叫一统! 朱棣打的是奉天靖难的旗號,不是割据一方的。 而且,趁你病,要你命! 朱棣也不会让你朱允炆从容地在拉一支军队出来跟我对著干,只要我这边稳定了,立刻南下。 “陛下!” 徐辉祖轻步走进来。 朱允炆一抬头看到了徐辉祖,惨笑一声:“魏国公,你来了?” 徐辉祖看著朱允炆憔悴的模样,心中一沉,躬身行礼后,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陛下,可好?” 朱允炆抬头看著徐辉祖,道:“安好!魏国公来找朕,有什么事情?” 徐辉祖一咬牙,隨后道:“臣今日来,是想劝陛下颁一道罪己詔。” “罪己詔?” 朱允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凶狠:“朕乃大明正统,颁罪己詔,岂不是向朱棣示弱?” 徐辉祖膝行两步,跪在朱允炆麵前,语气恳切又沉痛:“陛下,臣岂会让您向逆贼示弱?可如今的局势,早已不是示弱不示弱的问题了,还请陛下想想,自靖难之役起,陛下错了多少步?” 朱允炆抬头看著徐辉祖,眼神开始变的凶狠起来:“你是说?朕,错了?” 感受到朱允炆那凶狠的目光,徐辉祖也只能硬著头皮道:“陛下,难道无错吗?削藩时操之过急,逼得湘王自焚,宗室寒心;用李景隆为主帅,五十万大军一朝尽丧,德州、济南接连失守,午门斩將,那些將领本是忠勇之人,只因没能拦住建保献城,便落得身首异处,京营士兵私下里都在说陛下心狠,不如燕王仁义……” “够了!”朱允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徐辉祖,你这是看朕的笑话吗?” “陛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 徐辉祖的声音哽咽了:“陛下,臣去京营巡查,看到一个小兵在偷偷哭,问了才知道,他父亲是北方卫所的士兵,如今在燕军控制区,听说燕王不仅不杀俘虏,还给粮食让他们回家,他的父亲就在北方,但是,他害怕,他不敢让父亲归来,因为,陛下,陛下……会杀了他父亲的,不是他们不忠,是陛下这些日子的做法,让他们寒了心啊!” 朱允炆咬牙切齿:“你这个意思,朕,难道是暴君了吗?” 徐辉祖硬著头皮道:“陛下不是暴君,陛下只是太年轻,陛下,还请陛下下罪己詔,还请陛下给这些被俘虏的士兵一个归来的机会,莫要让燕贼在煽动人心了!” 这话说的诚恳。 朱允炆也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朕,真的错了吗?” 徐辉祖看到朱允炆这个態度,也是鬆了一口气道:“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可罪己詔是认自己的错,朕认错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朕?”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犹豫。 “天下人会觉得陛下是仁德之君!”徐辉祖连忙说道,“陛下想想,太祖皇帝当年打天下,也犯过错,可他敢承认、敢改正,所以百姓才服他。”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今陛下颁罪己詔,承认『削藩过急』『用人失察』『枉杀將臣』,不是丟面子,是向天下表明『陛下心里装著百姓、装著將士』!那些动摇的勛贵会觉得陛下有担当,愿意再信陛下一次!京营的士兵会觉得陛下知错能改,愿意为陛下死战;就连南方的百姓,也会感念陛下的诚意,支持朝廷对抗燕军!”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陛下,罪己詔不是示弱,是收民心啊!如今朱棣收了五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可他最缺的就是『正统之名』。陛下若颁下罪己詔,既能挽回民心,又能让朱棣『清君侧』的藉口不攻自破——他说陛下被奸佞蒙蔽,陛下如今自己认错、改错,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叛乱?” 这一番话,才是真正的打动了朱允炆。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如果告诉他,你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你的好四叔可就要来了。 朱允炆就会觉得自己还是错了,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朕……朕若颁了罪己詔,能有用吗?”朱允炆的声音带著几分不確定,还有几分期待。 “有用!”徐辉祖眼中燃起希望:“!下有诚意,只要这道詔旨颁行天下,不出十日,京营的军心定会稳住,勛贵们也会重新聚拢在陛下身边。到时候,咱们守住长江天险,再联合南方的兵力,未必不能打败朱棣!” 朱允炆看著徐辉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徐爱卿,就按你说的办,朕即刻起草罪己詔,务必让天下人看到朕的决心!” 徐辉祖大喜过望,连忙起身:“陛下圣明!”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走到案前,铺开宣纸。 他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知道,这道罪己詔一旦写下,便是他帝王生涯中一次前所未有的低头,可他更知道,若不这么做,大明的江山,或许真的要保不住了。 刚要落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三人急匆匆闯入,衣衫微乱,显然是听闻了消息。 “陛下!万万不可!” 齐泰一进门便跪伏在地,声音带著急切:“那罪己詔绝不能颁行!此詔一出,非但不能安抚人心,反而会动摇国本啊!” 徐辉祖气炸了:“你们三个老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