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同人] 古埃及日常生活》 第1章 [bg同人] 《(西方历史同人)古埃及日常生活》作者:提花织云锦【完结】 文案: 尼罗河畔,芦苇丛岸边,少年法老王坐在纸莎草和芦苇茎编制的垫子上,默默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鱼杈,纤细的背影都透露着一股乖巧。 火红的太阳从西边缓缓消失在尼罗河谷金字塔的背后,他手起杈落,像是一把已经拉满的弓射出的箭,你无法想象那看似瘦弱的肩膀在一瞬间爆发出不可能的力量时———一声惊恐的尖叫响起。 如果只看上半部分的画面,是少年法老闲暇时练手的悠闲时光,下半部分就是带着一股子血腥味道。 当然,那声惊恐的尖叫不是来自我这个三个月前刚从2025年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的我。 穿越时空的少女在芦苇荡被法老一个鱼杈子射中,来一场浪漫的虐恋情深什么的,压根不是刚从地里爬回家的我,有闲心干的破事。 我两个月前去尼罗河畔搜集的粘土还有家里父亲的大麦啤酒,以及从母亲那里软磨硬泡买的一小袋盐。 从芦苇丛里的鸟巢捡了一窝鸟蛋,一个鹅蛋和四个鸭蛋。 做了一罐腌咸蛋。 当时外面发生混乱嘈杂的声音,以及哭泣大喊饶了我之类的,我都没空出去看。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在家里人出去看光景的时候,我一边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黑娃妹妹,一手从罐子里掏出了一颗鸭蛋。 在另一个罐子里涮了涮。 青皮尼罗河鸭蛋在颤巍巍的油灯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在双手掰开鸭蛋,那猝不及防流出来的红彤彤的香油在我光速舔干净后,就着面包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我的泪水从左眼滑落,在我吃一口香喷喷的软绵绵的蛋黄后,终于流到了我的嘴里。 大哥法利亚率先跑回来,一屁股坐在芦苇席上,大口啃着面包,嘴里还嘟囔着“王太仁慈了,那种不安好心的女人就该就地让她喂鳄鱼。” 内容标签: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历史衍生 美食 治愈 日常 主角:尼罗河小花 图坦卡蒙 其它:埃及,图坦卡蒙,埃及人的生活沉浸式 一句话简介:贩卖快乐的尼罗河小花 立意:开心快乐每一天 第1章 我是一名大二学生,在兼职了两个月后得到了一笔钱在假期和好友一起报了开罗旅行团。 埃及五日游。 第一天的行程就是在炎热的白天骑骆驼去欣赏金字塔。 我和我朋友挤了半瓶防晒霜将露出来的肌肤擦的如同一堵白墙,惨白的脸被白色的纱巾柔柔的遮挡住,只留下一双眼睛也被墨镜遮的严严实实。 我们并不想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自己晒成黑人,爱美的女孩就是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由于整个团队当中最年轻的就是我和我的朋友,所以在很偶尔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尊重和爱护老人。 旅行团一共十个游客,其中两位阿姨年纪七十六岁,按照社会关系的正常叫法,我们应该叫她们陈奶奶和宋奶奶。 我朋友得知骑骆驼还要抱着一位七十六岁的奶奶防止她腿脚不便倒栽葱插进沙丘里,她觉得埃及神秘的氛围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究竟是哪个叔叔阿姨这么不顾自己母亲的死活,七十六岁的年纪还敢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来到白天晒死人的埃及。 闷热甚至可以再添上一个形容词,燥热。 一个人坐在骆驼上已经够热了,前面还得抱着一个,俩俩相贴,我明显感觉到前面的奶奶坐都坐不住了,像是融化的一碗冰淇淋,蔫蔫的靠着我。 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本就晒晕了的我也有种中暑的无力感。 以至于骆驼徒步行走在沙漠途中,我抱着的宋奶奶直接在骆驼上晕过去我都不奇怪。 当时很混乱,尖叫声来自于年龄正好四十五岁华国男导游,他觉得老太太要是死了他大概只能从开罗的富人区搬到垃圾场旁边的白色小铁皮房。 一条沙漠行军路,每一只骆驼前后的距离起步十来米远,那些人自顾不暇,谁也指望不上。 我抱不住宋奶奶,她身材非常敦实直接带着我一起砸进了滚烫的沙砾中。 再睁眼,就是一片漆黑。 我静静地躺在棕榈树枝编织的席垫上,即便没有看见我也知道身下的床垫子原材料是棕榈树枝。 脑海里,小女孩和母亲坐在庭院的无花果树下,趁着夜晚的凉爽,一起动手为家里增添的家具。 一段陌生的十三年的记忆像是电视里的慢镜头一样播放着。 身边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初步断定是原身的父亲和哥哥。 一间长方形的屋子,是由尼罗河淤泥、芦苇叶、纸莎草和沙子做成的泥砖堆砌的房子。 微凉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土腥气,用来驱赶蚊虫的薄荷苦艾草静静地在陶碗中燃烧,焚烧过的香草和烧木柴的味道一样,熏的鼻腔都火辣辣的。 我抬手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微侧身子,凉席和地面踩实诚的夯土带着淡淡的味道。 粗糙的墙壁上,靠近屋顶的高高的小窗口,一缕月光只能照亮我脚下的位置,上面还有原身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刻画的笔法幼稚的荷鲁斯之眼。 门前不远处的尼罗河潺潺的水流声,一两只野鸭的叫声响起,远处的农田传来犬吠。 原身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伊彼,取自埃及最爱的国花莲花之意思,尼罗河的莲花。 是居住在底比斯王都近郊哈马迪村落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女。 全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农作物,尼罗河河水泛滥所带来的优渥土壤使其农作物产量极高,早些年家里还能有富余的粮食制作美味的大麦酒。 不过自从原身出生后家里就再没有酿过酒,因好景不长,大概是上一任埃及王上位后没多久,连年尼罗河河水泛滥不足导致粮食减产。 那时候哪怕是普通的村民都会念叨一两句阿蒙神生气了,因为上一任埃及王冷不丁想起了换一个神仙供奉,这让侍奉阿蒙神为主神的埃及子民非常惶恐。 再加上税收,基本上家家只能靠着野味勉强度日。 新任的埃及王好歹给子民们减免了一半的赋税,家里存了余粮。 不过显然家里有余粮这件事在埃及百姓眼中和王有着关系但也不全是埃及王的功劳。 那一段时间,村口的小神庙里瓜果鹅鸭不断,显然这位埃及王的子民更愿意相信,这是阿蒙神的庇佑。 不过可怜的是,原身唯一的朋友家里因三年无法按时缴税,被鞭打后充入了贵族家里成了奴隶。那姑娘在进入庄园后当晚就不见了。 三天前被人发现,河水已经将她冲到了田埂高地,只有半截身子。巨大咬合力的齿痕无不证明这姑娘是被什么咬的,她家里人没有主人的同意根本无法从庄园中走出来。 那姑娘的丧事还是原身父母帮忙操办。 有流言传出,女孩是因反抗贵族的侵犯而被人暴怒之下扔到了河里。 奴隶的生活,我想都不敢想。显然家里人也被这件事所影响,不局限于光靠着新任埃及王的赦免。 原身日常和母亲纺织亚麻布料去神庙换取粮食,父兄去贵族家帮工能得一袋子大麦,大约两三斤左右。主人家心情好了或者能再送一瓶穷人都不一定喝的起的大麦酒。 大麦酒之前所说,其实家家户户都会酿造,但粮食太珍贵了,在填不饱肚子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浪费珍贵的粮食酿造无用的酒水,所以原身母亲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供奉给生育女神塔沃里特的酒水一律都是清水。 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大哥法利亚和之前说的刚满一岁的妹妹梅里特。 两个月前十三岁生日的原身彻底从女童迈入少女,已经可以去神庙祈求生育女神的庇佑,哥哥法利亚也从集市买了一个彩陶珠护身符送给她。 过了十三岁,已经到了可以备婚的年纪,想起了原身有一个非常喜欢的青梅竹马瑞内博,目前在镇子上最大的一家木工厂当学徒。 瑞内博是一个个子不高但长得秀气的棕褐色皮肤的男孩,他和原身约好了等原身十三岁生日一过,就提着5德本小麦来娶她。 不过瑞内博并没有如约而至,相反火速在一个月前提着10德本的大麦迎取了自己师傅的小女儿。 将近一千克的大麦在后世非常不值钱,但在古埃及时期,一千克大麦就相当于两万块钱的彩礼钱。 瑞内德是将家里的所有粮食都搜刮到了老丈人家里。 前后两个姑娘的彩礼钱非常的不对等,原身简直伤心极了,当然伤心归伤心,其实里面占了一大部分好友的死亡带来的惊惧。 这个勤劳的姑娘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织完一匹布料,家里这个月的粮食又减少了半袋小麦。 好在父母也是心疼她,并没有说什么,女孩也就没注意父母夜晚吹灭陶灯时,夜色掩盖的愁容。 第2章 我这个后世来的姑娘,即便是再没有过什么苦日子也知道,家里存放粮食的陶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口粮。 七月份正是尼罗河泛滥之际,河水蔓延到河滩之上,上半年的口粮必须要支撑到十月份河水退去的新播种季。 中间满打满算还有将近三个月呢,一个月的口粮简直让人头秃。 没有忍饥挨饿的我都觉得迫在眉睫。 想着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做些什么快速的解决粮食问题,迷迷糊糊的就着黑娃妹妹哼唧声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灰蓝色的天空上还带着几颗残星,一缕朦胧的光线将将穿透底比斯群山上空的云层,灰蒙蒙的芦苇棚顶下是小羊的叫声。 潮湿的空气中,泥土和淡淡的植物腐烂的味道被越来越浓烈的烤制面包的麦香遮挡的严严实实。 奈芙缇缇点亮浅陶罐里的芦苇杆,昏暗的火光下,她揉好了发酵的面团放进粘土烤炉里。 空气中的麦香顺着风吹开了棕榈树叶编织的门帘,下面缀着叮叮当当沉闷的陶珠子。 奈芙缇缇将家神面前的陶碗换了干净的清水,水光下是红赭石绘制的波浪纹,芦苇杆的烟缓慢的流动。 父亲阿哈赤脚踩在夯实的泥地上,吃力地起身掀开帘子,给小羊喂了点清水和草,篱笆旁边冒出来半个身子,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睡眼惺忪的邻居德闻摸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德闻现在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脸扭曲了一瞬,陵墓修建搬了一天的巨石,他险些没死在那里。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靠着篱笆和沉闷的好友阿哈道“昨天在神庙前贴了告示,河西岸的维吉尔大人家招工,在修建两个蓄水池,管三顿面包,薪资半袋大麦。” 听到是维吉尔大人,阿哈整张忧愁的黑脸都舒展开了,这位大人是法老最宠信的表哥也是难得的一位好人。 从不拖欠工人的薪资,偶尔还会为工人提供奢侈的大麦酒,阿哈在心里盘算着和儿子一起,能省下将近一个星期的口粮,还能为家里再填一袋粮食,他立刻和德闻约好了吃完饭就去神庙。 我正睡的沉,感觉身上一会儿沉重一会儿轻松,冷不丁想起了什么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一漆黑的娃娃正抓着我唯一的肩带使劲扯着咬着,口水流了一肩膀。 抱着孩子慢吞吞的坐起来,大哥法利亚已经把亚麻布在陶盆里浸湿,湿哒哒的挂在窗户上,等太阳升起,温度上升时,这块简单的布料还能为泥砖房里增添一点点凉爽。 不过我个人觉得这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法利亚一身常年暴晒的棕黑色皮肤,简单的白色亚麻短裙,比我的还要短,黑发剪的也很短,几乎贴着头皮,这里的男性大多这样,在炎炎的气候中能稍稍凉快点。 进门后这个十八岁的算是成年的小伙子笑的露出了两排大白牙,摸了摸后脑勺,一屁股蹲在妹妹身边,小声道“哥和父亲今天去维吉尔大人那干活,到时候你偷偷来,就在岸边等我,不要靠近河滩,哥分你一口大麦酒。” 妹妹从小到大没有尝过甜滋滋的饮品,这唯一一口喝的怎么着也得让妹妹尝尝,法利亚呼噜了一下小妹妹光秃秃的黑脑勺,听到父亲喊他,法利亚赶忙跑了出去。 我迟钝的想着大麦酒是啤酒的味道还是米酒的味道。 不过前世也没喝过任何酒的我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从篮筐里挑出一件差不多及脚踝的长袍,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弯腰就能走光。 换上衣服给黑娃也找了块亚麻布挡一下胸和屁股。 这里的孩子四岁之前都是不穿衣服的,黑娃不能不穿了,她太黑了,裹块布好歹能遮挡阳光。 这里的人也不是没有审美的,贵族和王室不论男女都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暴露在炙热的烈阳下,肤色越浅身份越贵重。 而普通人家的百姓因为长年在田间劳作无论男女肤色都是很深的。 隔壁德闻叔叔家的卡姆瑟基本上都不怎么出门,即便出去了也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当然了一年之中她也会偶尔将自己暴露在太阳下。 一是公共庆典和祭祀,二是法老王在尼罗河上游猎时。 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规划很上进的姑娘,致力于当法老的宠妃。 我正抖着一小块亚麻布转身要给黑娃穿上衣服,就看那孩子只有手指缝隙比较白的小爪子捏着一条黄褐色纹路,眼睛三百六十度旋转凸起,犀利的四肢和一条长长的尾巴…… “哎哎哎哎哎啊————” 她塞进嘴里啦!!!! “妈呀!!!”我尖叫出了母语,前世的。 奈芙缇缇正切着剩下的面包洗了几颗无花果准备去叫女儿,听到尖锐的喊叫声她吓得拎着燧石刀进屋先看两个女儿,没有看到毒蝎子和眼镜蛇,她松了口气,将小女儿塞进嘴里的蜥蜴拎着一条尾巴扯了出来,蜥蜴的眼睛上都是口水,被从帘子下的陶珠缝隙放出去。 我觉得浑身都麻酥酥的瘫软在地,汗毛一根一根的戳着我的皮肤,手都在抖,亚麻布料半盖在黑娃肉嘟嘟的左肩上都没有力气拿起来。 看着这孩子圆溜溜的眼睛,我敬她是条汉子。 家里的房子是长方形的泥砖房,只两个隔断,左边的房间是我和妹妹还有兄长,中间是父母住的房间,右侧的小泥砖房就是类似厨房的地方。 房子不大但还算干净,但经历了蜥蜴事件后,我看着只有一点点高度的席子深深的恐慌着,听说沙漠有蜥蜴、眼镜蛇、毒蝎子…… 捏着两根绳系紧,穿着草鞋的我决绝的躲开了黑娃的双手,避免看见她裹着一条蜥蜴的小嘴巴,直接跑了出去。 奈芙缇缇抱着小女儿还有些诧异今早上的伊彼似乎活泼可不少。 不过她眼神微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阳光穿过棕榈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缓缓流淌的尼罗河水上,碎碎金光闪动。 靠着浅滩边缘,我伸手捧着水扑在脸上,清凉的河水顺着脸颊往下,拿着亚麻布擦掉脸上的水渍。 高高的芦苇丛微微摇晃,我抬眼就看见一只黑色带着孔雀绿的野鸭子冷淡的看了我一眼缓缓游走,紧接着它身后一连串毛茸茸的小鸭子费力的跟着野鸭子游。 鸭子呀…… 隔壁蹲着的黑色长直发少女,穿着双肩带包裹臀部的短袍,借着水面捏着孔雀石粉末画眼线,画完后才用心的搭理我,准确的说是来嘲讽我。 这位少女就是德闻叔叔家想要当宠妃的卡姆瑟。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上下打量,画着黑黑的眼线的姑娘眼神里带着鄙视“他宁愿要个河马臀也不愿要你,看你一天天的那么勤劳也留不住男人。” 卡姆瑟可瞧不上这个成天埋头苦干把她比的连椰枣都不愿意磕的虫子。 两人年龄差就差两岁,本就是邻居,双方父母从小看到大,一个懒洋洋的什么活都不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勤勤恳恳劳动力堪比半个儿子。 试问哪个父母不夸赞一句真是个勤劳的姑娘,村子里家里有年龄相仿的小子都想要娶一个伊彼这样的姑娘,奈何被瑞内博那小子抢走了。 不过城里当学徒的瑞内博一脚踢开可怜的伊彼娶了一个能穿皮革凉鞋的有钱姑娘,村里人简直沸腾了起来,晨起在河畔边打水都能就着这个话题聊到太阳从地平线冒出头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做饭。 有的人说瑞内博是个狡诈的滑头,有的人说娶一个能让自己脱离贫穷阶层的姑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河里揉搓着帕子挤干水分,对着河将一双干净的杏眼沿着边缘吃力的画着眼线。 被无视的卡姆瑟觉得非常没意思,狠狠的扯过头纱趁着日头不足赶紧回家。 父兄早早的去神庙前排队登记干活去了,我咬着全麦面包掐着嗓子咽下去,感觉硬茬子从嗓子眼一路狠狠的划着脆弱的食道,怎么办,突然很想念一碗白白的稀粥,软乎乎的那种稀溜溜的…… 奈芙缇缇将织好的布料准备去市集换粮食。 三尺九十丝线的粗等亚麻布料能换两袋粮食,差不多1赫卡特,也就是现代的4.8升左右。 依旧杯水车薪,因为那些无良的商贩会扯着布不断压价…… 怎么办,我该做些什么赚钱…… 无论是咽不下的面包还是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头的爬行动物,都让我恨不得立刻暴富。 第2章 奈芙缇缇准备好亚麻布和家里种的圆葱、大蒜和亚麻籽。回到屋子里的我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妹妹用薄亚麻布缠绕着背在身后,三角亚麻垫子垫了好几层在梅里特的小屁股下面。 留到肩膀的黑色卷发用布条缠绕三圈扎紧,好不容易没有头发遮挡感受凉意的时候,黑娃的小手在脖颈处捣乱。 黑娃也不算特别的黑,她年纪小被亚麻包着在母亲身后,布料替她遮挡了一部分阳光,所以她身上只是淡淡的浅褐色,不过脖子以上就黑的油光锃亮。 第3章 母女三人收拾好后,我出门前用一块粗布盖在身上,遮挡住手臂的布料在胸前扎了一个结。 紧赶着时间出门,刺眼的阳光依旧像是流淌的火浆一样穿过厚厚的亚麻布缝隙中刺烫着我浅棕色的手臂和小腿。 薄薄的草鞋底都挡不住脚下的炙热。 充当帽檐的粗布遮挡住了我整张脸,闷热的阳光照耀着大片黄色的泥砖房,尼罗河水在浅滩上划过浓重的涟漪,芦苇丛深处的响动又让我联想到了早上见到的野鸭子。 目前刚穿越第一天,我还未太想念烤鸭、盐水鸭、烧鸭、酱鸭、八宝鸭、鸭蛋等一系列美食,我现在正和母亲绕着被尼罗河水淹没的田地,眯着眼睛躲开闪着耀眼金光的河水。 背后的黑娃被捆绑限制行动,却依旧兴高采烈的用她含着蜥蜴的小嘴啊啊嗷嗷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的低马尾被她的小手扯的头皮都阵阵刺痛。 隔壁德闻叔叔的妻子提耶挎着篮子走在前面,她黝黑的脸上带着粗糙,二十七岁的年纪竟然也开始长了纹路,她的法令纹很深带着老态,不过精气十足嗓门也大,三人行她的步伐最快且有力。 提耶婶婶也带着一些布料到市集上换点香料,说话间就深深的叹口气。 附近的邻居们大多知道提耶婶婶家的女儿卡姆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成日做着如阳光下数沙子的不切实际的甚至说有些没有头脑的梦。 听提耶婶婶说卡姆瑟要的香料,我正抬手擦掉汗珠,想起了接下来一年一度的祭祀尼罗河的祭典。 王会现身。 在上数几千年里的王纳妾的习俗中,逢年过节祭祀典礼后总会有陆陆续续的王公贵族或者平民女子被送入宫中。 这个习俗延续到上一任阿蒙霍特普四世,等四世灵魂归于西方阿蒙神的怀抱后,在新王加冕的当天惨遭滑铁卢,或者说用这个地方人的俗语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习俗如尼罗河水退潮一样瞬间湮灭。 目前王宫只有一位王后,安克赫娜蒙。 阿蒙霍特普与娜芙缇缇的三女。 先不说王室的混乱,单说那位王后在以“神之妻”的身份参与第一次祭典时,那美丽温顺的容颜足够秒杀下面一堆歪瓜裂枣,特指官员们身后的那一排排少女。 里面不只有商人之女官员之女甚至还有别的国家赠送的。 当时王宫内部的争锋作为埃及王的子民之一的伊彼并不知晓,只知道那些花朵一样的姑娘们被王组团送进了神庙侍奉阿蒙神。 这和送进尼姑庵里有什么区别? 反正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将自己女儿亲手送进寺庙孤寡一辈子。 卡姆瑟小时候的梦想是嫁给一位商人共同掌管生意,也算是半个女强人的性格,不过在认识的朋友们陆续成了奴隶后她整个人都变了,满嘴的权势大于金钱。 我有理由怀疑这姑娘被吓坏了,被那些随意肆□□隶的贵族们吓坏了,尤其是好友半截身子被鳄鱼吞没后她最近愈发癫狂。 提耶婶婶也是半怒半忧,拿这个女儿没有丝毫办法,只在暗地里寻摸着优秀的少年将女儿嫁出去。 底比斯东岸的集市是靠近卡纳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中间的斯芬克斯大道通向尼罗河岸边的开放式集市。 大道两侧靠近狮身人面像和公羊像的摊位琳琅满目,各色异域风情的食物物品让人目不暇接。 有供应祭品的香料和鲜花、面包啤酒和椰子糕、护身符彩色陶珠和青铜匕首等等…. 我打量着两边的摊位,好奇三千多年前的埃及王朝集市的风情。 跟着母亲穿梭在人群中,铜锣声从不远处传来,人们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的看向大道前方,神庙广场正抬着包裹亚麻布的巨型雕像往神庙走去。 二十四名光头身穿白色亚麻短袍的低级祭司,分两列各十二人,肩扛圣船运往神庙里。 有人抱着泥板不知写着什么——是书记官的打扮。 “……祭祀……阿蒙神……” 我站在道边,不知何时驻足,只抬起脸看着阳光映照的交界之地,多柱厅金色砂岩以及上方闪耀着埃及光芒的方尖碑,仿若支撑天地的一根巨擎定海神针。 不过远处的骤然寂静影响不到集市的繁华与热闹。 即便是三千多年前,集市上的各种操作无不表明只要人类有了脑子,小偷小摸欺诈就会无处不在。 卖陶器首饰的小摊贩依旧和路过的人兜售来自努比亚的绿松石,而客人则犹犹豫豫介于想买又不想买的神态站在摊位的最前方。 有人提着莲花纹陶罐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男人一脸羞涩。 努比亚奴隶扛着粮食,汗水从黝黑的鼓起的肩膀滑落,他们快速的穿过拥挤的街道。 母亲和一小商贩打开布匹。 提耶婶婶站在贡品香料摊位前,弯着腰挑挑拣拣,但凡贵的她立刻放下。 “我这一个精油最便宜了,五个铜环,你在哪都买不到更便宜的了。” 提耶婶婶皱着眉没有答话,她捏着瓶子闻了闻,就非常有经验道“你这味道一点都不纯,根本不值五个铜环,三个铜环加五个孔雀石。” 摊贩也没有继续讨价还价,估摸着提耶婶婶正好踩在了他心理能够接受的价位。 一位穿着洁白干净的亚麻长袍,裹着头巾的男人手上捏着一串玻璃珠,珠光被旁边的玫瑰岩石折射的粉光掩盖,却散发着更柔和的剔透,“两瓶药油。” 这位看着非常有钱的中年男人似乎带着点口音,外国来的商人———他们总是穿梭于各个国家。 身后的小手摩擦摩擦,等到我反应过来梅里特已经将我的脖子差点勒出一道红痕,带着彩陶珠子的绳子被后面的黑娃使劲拽着。 小身板因为过于用力都开始抖了,谋杀一母同胞的姐姐,黑娃也是一位小小年纪就颇为心狠手辣的角色。 差点忘了,还是一个荤素不忌的杂食性小魔鬼。 我根据原身的带娃经验,掏出一块面包的边角料,非常坚硬的面包皮伸进左肩的亚麻布里,扯着我的小手顿时一松,而手上的面包片也在亚麻布下窸窸窣窣的被一只软乎乎的滚烫的小肉手拿走。 随着温度的上升,黑娃的肚皮贴着我的后背,黏腻的汗水被粗糙的袍子蹭来蹭去,湿黏又刺痒。 看了眼母亲所在的摊位上,三种布料用肉眼可见分得出好坏。左边的那一匹面料能够柔软的顺着芦苇编筐贴服的垂下,中间的勉勉强强,最左边的亚麻布料如同我刚刚给黑娃的小零食,坚硬的能够在芦苇框里当燧石刀,直挺挺的杵着。 我挠了挠腰间,钱真的是可以极大程度让一个人享受快乐。 可以住在石头砌成的城里两层小别墅,也可以穿柔软的不磨皮肤的高级亚麻裙。 继沙蜴事件后,这是我第二次在心里思索,如何能够凭借着穿越前的自身技能赚大钱。 …… 大部分的农田和陵墓都在尼罗河的西岸。 聪明的埃及人从大自然的变化中总结了无数的规则再加上丰富的联想就变成了太阳东升西落是灵魂重生与死亡的不灭轮回。 河流西岸就成了灵魂安葬之地。 不过也有贵族从政治中心繁华的东岸搬到了安静的西岸和自家陵寝相伴…… 这也是长达了千年才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从建金字塔变成了在岩石上挖陵墓。 从西岸渡口下船,河岸的泥潭上,渔民棕榈枝纤维做的渔网挂在平底船上,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船夫撑起长蒿返程,摇晃间一枚陶制河马小像被水中的金色染上了金粉,同船的女人们提着篮子带着孩子们,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眼全身上下都包裹布料的家伙。 “像木乃伊” 这是我下船前听到的一位来自于黑人大妈的吐槽,声音不大需要仔细倾听……呵。 脚踩着晒暖的渡口木板,我快速的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排棕榈树下,虽然凉快不到哪去但好歹有阴影遮挡没有火在脑袋上炙烤。 明明晚上凉快的如同十八九度的夏初,太阳升起就变成了三十五六的火炉地狱。 远处密密麻麻的小人在高高陡峭的黄色崖石峭壁上缓慢的移动,被阳光炙烤的如同金子一样的连片悬崖峭壁,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是金字塔。 金字塔是以石岩峭壁为基础凿刻的吗? 再没有常识也知道金字塔绝对不是这么建造的,我冷不丁的想起来现在位于底比斯的或许应该是帝王谷。 余光似乎瞄到了青灰色的东西在金色的河面上划过,非常显眼。 我吓得脚死死的钉在原地,整个人都麻爪了。 鎏金河面被鳄鱼青灰色的锯齿背甲直接劈开,缓缓游动的长约两三米的鳄鱼并没有整个脑袋露出水面,而是伴随着纸莎草屑露出一半的黄褐色虹膜静静地盯着我,猎人盯着猎物时总是安静且势在必得。 第4章 我感觉下一瞬这条鳄鱼会腾空三尺高,大嘴朝下将我一口吞进肚子里,血、肉和骨头会被嚼碎成肉馅。 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转身快步离开河岸。 鳄鱼幽深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类的背影…… 依旧绕着尼罗河水流淌的淹没的田埂,感觉随时有一条鳄鱼一跃而出,张开两坨尖嘴巴分两口将我嚼碎进肚子里。 赚钱…… 本来嫌弃过河的费用太高准备游回去的我在脑海里第三遍回忆赚钱的法子。 目前已知自己是个文盲看不懂象形文字,不会织布,干农活会但也不可能暴富…… 远远的看到了贵族庄园与农田中间的低洼地,三个人正拿着打结的绳子量尺寸,附近都是木桩标记边界。 应该是监工。 围绕在边界外的裹着布赤裸着棕黑色的上身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干活。 我很快的就找到了父亲。 阿哈正将混合着麦秆的粘土放进木质的模具中摔打做泥砖,还不忘侧身和儿子道“水别放的太多,粘土太稀容易渗水。” 法利亚站在一边搅拌着泥浆,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抬眼就看到了远处一个会移动的人形物体缓缓的靠近,在一排排等待晒干的泥砖边缘停下,一只浅棕色的手伸出来五指弯曲抓了抓…… 我是招手的意思,但…… “”法利亚本不想搭理这个怪人,不过那双在阴影处的眼睛让他本能的认出,这是妹妹…… 他两眼放光一瞬间咧嘴笑,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监工,法利亚和身边的年轻的男人说了什么,欢快的从地上拿起一细口的陶壶跑去找妹妹。 “伊彼!”法利亚跑到妹妹身边,他好奇的绕着妹妹转了一圈“你怎么包的这么严实,不热吗?” 我刚说了句热,带着淡淡酒香的陶瓶怼到我脸上,“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口。“ 三人分了一小瓶,每人也只能分五口的量,法利亚垫底并没有喝而是等着伊彼过来。 法利亚记得小时候母亲酿的大麦酒,甜丝丝的和蜂蜜一样甜,不过自从粮食欠收孩子也多了起来,家里的粮食就再也没有用来酿过酒。 我抿了口大麦酒,倒是和现代清凉透明的白酒啤酒不一样,和米酒相似。 喝着味道酸酸甜甜,有些过于浓稠,就像是米汤一样,说爽口也不算,不过味道也是不错的。 酒味不是很浓,我两口下肚咂巴着嘴巴,内心已经思考要不要酿后世的酒卖。 法利亚还想和妹妹说今晚上一起去芦苇丛里掏鸭蛋和鹅蛋,就被监工喊了回去。 我拉上布料挡着嘴巴后退着两步,看向了庄园深处藏在果树和棕榈树下阴影处的两层长方形黄色建筑…… 酿酒…… 我不会酿酒…… 咬着手指看向芦苇丛中的若隐若现的大白鹅,盯着屁股看了半晌…… 家里的陶罐盐巴可怜的只剩下浅浅一层…… 没有盐怎么可能腌咸鸭蛋。 只能告一段落,或者做美食发家致富的前提得有本金,毕竟还要置办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一系列家伙式儿。 ……………… 我在哥哥那里得了几口酸甜可口的饮料,到了家门口,看着院子里母亲靠着棕榈树的阴影下哒哒哒哒的灵活的织了浅浅一层布料。 黑娃头顶无花果树,对着头上压低了枝条的饱满的红棕色果实视而不见,双手撑在垫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条蚂蚁线。 对于杂食性动物黑娃来说,无论是沙蜴还是蚂蚁她都能塞进嘴里并津津有味的含着,她没有牙齿还不会嚼东西。 我回了屋子搬了另一台简易的木质织布机靠着黑娃,母亲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安静的绕着亚麻线织布,三棵棕榈树锯齿叶子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叶片在热风中沙沙作响。 午后的院落里,空气中传来尼罗河腐烂的腥气和无花果熟透的香气。 身前是棕榈树枝做的立式织机,脚边是泡在陶瓮里的纸莎草纤维。 我撩起纤维搓着线,按照记忆中的影像将麻线挂在横杆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影像是很详细的指导了我如何织布,但正如同上学时老师播放了一个非遗视频。你正好奇刺绣师傅如何穿针,下一秒布上已经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双面桃花刺绣。 眼睛都看不会,何况是脑子和手。 三个废物。 我并没有发现母亲因为我弄不清亚麻线从什么地方穿过和固定时,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丝难过。 奈芙缇缇是真的为女儿伤心,想起伊彼的青梅竹马狠心抛弃她可怜的善良的伊彼,竟然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趁着女儿没有发现她连忙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原身或许被感情困扰,但现在的我处于绝情绝爱,轻易不动情…………或许也有例外。 我绕着麻线吃力的织布,犹豫半晌,如果现在有一位肤色不那么黑的,肌肉在阳光下像蜜蜡一样闪闪发光的青年男子,带着两层石头别墅,拥有一大个庄园和几千亩田地。 想想吧,我睁开眼来到露台一边欣赏尼罗河的景色一边吃着无花果和肉馅饼,远离爬行动物,也远离干喇嗓子的全麦面包,我就嫁。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不过现实就是,我的手指被丝线紧紧的缠绕着,黑娃啃着我的脚尖,津津有味的那种。 “黑娃!”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孩子真埋汰! 第3章 上帝啊,或者说阿蒙神啊,我的天啊!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平民竟然还有义务劳役。 被抬回家没多久的我被母亲换了一身干净的超短直筒亚麻袍,说实话,在母亲左一层右一层帮我解开身上闷热潮湿的衣服时,我竟然感受到了泥砖房里比屋子外还要多的凉意。 如果我没有晒傻了的话,我在那一刻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微凉的风。 在晚间替家里人做饭。 泥砖房遮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亚麻布窗帘已经被热风熏干了,窗下的莲花已经蔫哒哒的收拢了莹润细长的蓝色花瓣,灶台边缘的面包在堪比烤炉的午后温度下蒸发了最后一滴水。 半死不活的我摇着芦苇扇,脑袋上是浸满了凉水的亚麻布时不时的滴几滴水下来,我擦掉脸上和鼻尖的水渍,额头上一阵一阵的凉意也勉强算得上和薄荷油媲美。我脸蛋通红正盘腿坐在柴火堆旁,目光虚浮地落在陶瓮里粘稠的扁豆粥,手握着打磨粗糙的木勺子慢吞吞的一下一下的搅拌陶器里熬煮软烂的扁豆。 陶罐与木勺碰撞的声音、尼罗河的土腥味、墙上挂着的蒜辣椒的辛辣味道似乎越来越远,记忆不由回到了上午…… 劳役刚服了半天,我就晕过去了。 大概因为高温高压下身子承受不住,让我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紧接着整个人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可好不容易能躲躲懒,一股消毒水和酒精交织在一起的那种浓郁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我条件反射的深呼吸后直接被迫呛醒了过来,头嗡嗡的疼,嗓子鼻腔也仿佛被辣椒呛到了一样火辣辣的。 我还未等看到母亲手里的蒙上布扎紧的陶罐里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凌厉的破空声,侧着脑袋的我在卡姆瑟和母亲中间的缝隙中看到了昏倒在岩石旁的奴隶被监工狠狠的甩了一鞭子,直接让昏厥过去的可怜的老人发出虚弱的惨叫声。 老人的声音真的很弱,或许牛皮鞭尾上恶意嵌着的金属碎片狠狠的揉碎了奴隶的肩膀和后背,血肉模糊,一鞭又一鞭像是要打死他一般,老人发出泣血一般微弱的绝望和哀嚎。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我也吓得整个人往身后的岩石靠过去。 巨大的岩石替三个人遮住了烈阳。 母亲说我晕倒后监工只是暗骂了一声让卡姆瑟带我到一边去。 闷热影响了我的肢体和脑子,侧到一边的脑子占满了灰尘,眼睛看着被抽打翻滚的奴隶,身体在如此燥热的天竟然打了个寒颤。 所有人在帝王谷热火朝天的干着,岩崖脚下的奴隶们被铁链穿起来,从我的视线前方路过。他们赤脚在滚烫的沙粒中拖着百十吨重的岩石石料前行,有佝偻着身子老人也有不及十二三的少年。 脚底被晒裂的岩石烫出血泡,休息时只能吃掺了砂子的腐坏的大麦饼,渴了喝着的也是混着泥土的黑色尼罗河水。 没有人会为了奴隶做一顿干净美味的食物,附近的村民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轮到给奴隶们做饭,都是一次做很多放在那,即便坏了也没人考虑奴隶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热病,疟疾…… 我的脑子胀胀的,这时候嘴巴品尝到了一丝甘甜的清水,还未等我睁开黏在一起的双眼,嘴巴和饥渴的喉咙已经叫嚣着咕嘟咕嘟凶狠的将陶壶里的温热干净的水喝了一大半。 第5章 中途还呛了一下,水从鼻子里喷出来,也不忘将嗓子眼气管里残留的水拼命的吞进血液身体中。 卡姆瑟替我在脑袋上摇着棕榈扇,她目光带着一丝难过但转瞬即逝,嘴巴嫌弃道“你怎么连我都不如。” 我对此感到抱歉,谁能想到卡姆瑟真的为了一身浅肤色,在艳阳高照的三十五六度的大太阳下赤脚踩着滚烫的沙地上都感觉不到烫,上蹿下跳地包着密不透风的亚麻布摔打泥砖搅拌泥浆———跟打了激素一样。 卡姆瑟没有中暑昏厥,我深深的觉得这是个奇迹。 与此相比,同样一身布料如同木乃伊复活的我就没有卡姆瑟的好身体。 实在是太热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四十九度温泉,冒出来的汗水都能将我烫得窒息,所以在太阳正中时我终于扛不住,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突然浑身酸痛呼吸不畅,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这就是我想当人上人的原因。” 就在我捂着脑袋想和卡姆瑟说,别扇了,风都是热的,头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我仰躺在地,看着头顶上的女孩,她看向那些带着铁链的奴隶们,眼里带着深深的愁绪和不安。 卡姆瑟感觉到了下面的视线,她下颌抬了抬,“你看看那边……” 我并没有再看一眼那让人难过的画面,实际上 滚烫炙热的沙地上,空气中都带着阵阵的扭曲,奴隶们扛着砖石,沉重压垮了他们的肩膀,老人家花白的头发裹着一块破洞的布,身体像是几根枯树枝组成,脸上是绝望和恐惧。 这些奴隶们大部分都是努比亚的战俘和埃及本土的子民。 这是我闭着眼也忘不掉的画面。 我无意识的抓着地上的沙粒,目光在卡姆瑟浅棕色的脸上划过,盯着她的眼睛呼吸着滚烫的空气,远处的惨叫和在阳光下反光的牛皮鞭…… 在这种时候,我不知为何,也有可能下意识的想起了,目光不由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十八岁的法利亚已经可以和父亲一起扛着工匠凿刻的同他们一般高的长方形巨型岩石,只不过巨石压垮了他们的肩膀,前行的非常艰难的放进了滑石道上的木车里。 德闻叔叔、父亲和法利亚,三人肩挑着绳子弓着身子吃力的拉动木车。 德闻叔叔拉着木车,脚底踩着沙粒差点打滑,法利亚和父亲直接被身后的车子拖拽了十多米才停下。 我那一瞬间差点跳起来,可虚弱的身子动一下都无力。 母亲和提耶婶婶匆忙放下手中的活冲了过去,法利亚龇牙咧嘴的,左脸颊上擦出一片血渍,下巴更是严重。他目光看向我时冲我笑了笑。 没事。 我躺在地上,看着哥哥的口型,胸口剧烈起伏,鼻腔酸涩,眼泪差点掉下来,那一瞬间的心疼也不知道是原身的还是我自己的。 深吸口气,胸口堵的厉害,呼吸中都带着炙热,看着满身是血痕的男人们被监工骂得抬不起头还要继续蹲下身子拖着绳子干活。 “可你不一定成功” 我终于还是说出口,内心如何不论,我觉得我自己的表情应该是看着平静的,“你长得不漂亮,没有出身,不会乐律,你没有捷径可以走向王宫。” 卡姆瑟没有明说的话,我心里很清楚,两个可悲的少女被贵族肆意践踏,最终的命运只是屈辱的走向可怕的死亡。 何止是两人的朋友,因为家里收成不足以支撑税收,他们从贵族手中租了地,想着只要肯吃苦,明年即便河水泛滥不足,也能够缴满税收。 可没想到,贵族将租借土地的费用翻倍,那家人彻底被两头压榨,最后沦落成了贵族的奴隶。 而那家的小女儿,在进入庄园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 由于对方的猖狂以及毫不掩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孩子被糟蹋后直接抛进了尼罗河水中,尸体都没有了。 理所当然,尼罗河里不仅有美味的鲈鱼,还有凶猛的鳄鱼。 尸体去了哪里,谁都不愿再深想。 一个是不知道具体死因却找到了尸体,一个明确于遭受侮辱但尸体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说不清哪个更让人绝望。 不说卡姆瑟的焦虑,我在这一刻也明白了什么叫三六九等。 古埃及的等级制度甚至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苛。 这种制度上爬满了奴隶们被鞭打后溃烂扭曲的身躯、热病疟疾、腐烂的食物、鲜血以及那说不清的炙热的怨气。 卡姆瑟抿着嘴一声不吭,半晌才咬牙道“我一定要爬上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陷入这种境地。” “你可以赚钱” “我不会!” “……”我听着卡姆瑟暴躁的说着她不会后,按照记忆翻寻有可能成功的方法,“那你也可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 不过话音刚落,收到了卡姆瑟猛翻的白眼,我才想起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身份也是可以让一家免于劳役,可这只是暂时的,有时效的…… 算来算去,真的只有嫁给王公贵族,在那个高阶层才能实现真正的不用服役。 我闭紧了嘴巴,突然想起来,即便每年给神庙上缴粮食免去家人的劳役也不一定真的高枕无忧。 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不是我看谁都像坏人,但如果碰上那种抬高价收了东西还反悔的人,我哭都没地方哭。 这一瞬间,不得不说我的脑回路诡异的和卡姆瑟同频了。 卡姆瑟见我犹犹豫豫的朝她心虚的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虚,总之,卡姆瑟眯着眼打量我,她先是狐疑然后是暴跳如雷直接跳脚。 “你会跳舞吗会唱歌吗你就敢勾搭王,我跟你说你不许跟我抢!” 这明明是我刚才说的。 不过我想要走捷径的心倒是被卡姆瑟几句话弄清醒了,我是决计不会让人知道我这恶劣的想法,于是我一本正经的表示你想多了。 卡姆瑟并不相信我,哼了一声。 两人互相搀扶着提前回了家,黑娃被母亲抱给我,我这才想起了这小家伙。 小小年纪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心疼的接过来,小家伙小手小脚都软了,蔫哒哒的光着小屁股被母亲塞到姐姐怀里都没有吭声,晒得在太阳下黑的冒油了。 之前的想法是让家里人能吃饱饭,顺带住上没有可怕的爬行动物的二层石头小别墅,带门的那种。 现在我必须要赚足了可以负担一家四口劳役的钱,尽可能赦免一家辛苦的劳役,只要我赚得足够多,哪怕税吏官会翻倍的要,我也扛得住。 说实在的,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自己凭借着一门手艺能够让所有王公贵族对我趋之若鹜。 可以畅想一下,如果我能够认识王公贵族的人作为靠山获得土地,以差不多的形式从贵族手里解放可怜的奴隶们,不以昂贵的税收剥削他们,那是不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减轻了我的愧疚。 愧疚于没有能力解救可怜的人。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如影随形的阴霾裹挟着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其实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等明日趁着天未亮再去一趟集市。 夜晚降临,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一家人在院子里,闪烁的星空下,微凉的风吹着。 我躺在一侧,将靠过来的黑娃再一次推开,好不容易能够贪一晚的凉爽,哪里愿意让一个小火炉凑到怀里。 身子砸进凉丝丝的泥土中,昏昏欲睡时听到了父亲压低的声音。 “等干完活,我和法利亚再找一些活计,咱们得做好准备了……” “……尼罗河水到现在都不是绿色…………水流也不足……” 第4章 又是一日出东方,远处的沙漠背后靛蓝色的星空下是一条浅浅的淡金色缎带一般的光晕。 空气中还带着沉淀了一宿的清冷,潮湿的雾气围绕着尼罗河沿岸的村庄。 太阳升起前的一个时辰左右,位于村中心的小神庙的铜铃被祭司敲响。 每三四个村庄就会有一个不大的小神庙。 铛铛铛几声清脆而又悠远的铜铃声响起。 母亲率先起身,这几天的劳役很辛苦,她起来时格外迟缓,抱着黑娃换尿布的胳膊刚抬起就发出嘶的一声。 我此刻已经意识清醒了过来,慢吞吞的爬起来帮忙给黑娃换尿布。 奈芙缇缇看见身侧爬过来的大女儿,小声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伊彼。” 昨天女儿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也吓得她差点晕厥,这孩子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瞧着越来越弱不禁风。 母亲再三劝说,法利亚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句什么,不过咬字太轻又太快,即便有记忆加持的我也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依旧固执的拉过母亲手里的亚麻布,给睁开眼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的黑娃换尿布。 第6章 母亲也只无奈的轻叹,艰难的起身。 一家几口吃完饭。 例行公事每日一祈。 小神庙和大神庙的区别就在于大小而已,建筑材料和设计基本上大同小异,村民们不能进入内殿,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但侧边的小礼堂倒是可以。 母亲奈芙缇缇带着一串干净圆润的洋葱作为贡品,和我一前一后跪在贝克斯神面前祈求我平安顺利。 我在进入小神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告神明,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收了我好几串洋葱最好让我物超所值,不然…… 砸场子倒不至于,我还是很惜命的。 但以后每一天的一串洋葱就别想了。 我右膝触地左腿屈起,双手和母亲一样掌心向上平举额前,嘴巴静静地翕动,但面目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嘴部运动变得愈发狰狞额角都蹦出青筋了———让我暴富让我暴富让我暴富!! 我虽然没有念出声,但我已经非常努力了,努力到最后我甚至觉得腮帮子都疼。 与此同时,我旁边的一对母女也是大清早过来祈福,不过她们和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们差点在神庙里吵起来。 提耶婶婶大咧咧的发出声音和女神祈求让她女儿今年结婚生孩子,一边说还一边冲着身后的闺女施加凶狠的眼神,随即眼睛一转下巴冲着神像点了点。 那意思很明显。 卡姆瑟脸色不太好看,她本是和我一样在心里默念,但大概是怕提耶婶婶声音太大压制了她的请求,万一神明没有听见她真挚的请求她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略过提耶婶婶的警告和提示,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在人来人往的叔叔婶婶面前高喊。 “请王在今年的祭祀庆典垂幸与我,我会给女神一座酒窖一座面包房还有盛大的宴席回报女神!” 这场神殿内可以听见的硝烟简直纷飞四起,甚至依稀能看见具像化的火光四射。 眼见着女儿在几户人家面前大咧咧的说着这些不着调的话。 提耶婶婶被女儿这番话憋得够呛,又哀叹附近的少年们她是再也不敢上门询问了。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跪坐在神像前目光瞬间如鹰,紧紧的盯着上面,我感觉神像如果有灵魂,那她大概已经汗流浃背了…… 提耶婶婶深吸口气,她停顿了几息,酝酿好了之后比卡姆瑟嗓门更高更粗旷,“我交了贡品,她没有交,她的愿望不算数,请神明倾听我的愿望!” “嘶”我倒抽口气。 我母亲正在前方虔诚的将一排洋葱窸窸窣窣的摆好在供台上,身与心似乎都静止了一样不受外界影响。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提耶婶婶的说话声,毕竟也不是特别大的声音,但卡姆瑟扯着嗓子喊让王垂幸…… 她彻底回过神,不可思议的转头。 我想我母亲大概是觉得卡姆瑟如此开放让她大开眼界。 我倒是觉得卡姆瑟这个小姐妹挺鸡贼,还知道给神画大饼。 对比提耶婶婶干恰恰的一碗大麦酒和一份麦麸石头面包这种寒酸的贡品,显然卡姆瑟的供奉诚意十足。 不过…… 我睁开一只眼瞧着上面摆放的提耶婶婶的贡品,心里琢磨着提耶婶婶最后那句话。 目光落在卡姆瑟脸上诡异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母亲气的还是喊了一早上缺氧了,她脖颈后仰肩膀紧绷胸脯狠狠起伏。 这女人喊了一早上口号,空俩手显然是准备好了先给女神画大饼,从女神身上薅完了羊毛再将羊毛还回去。 大不敬的说,我要是神明,我也坚决拒绝大饼,想要嫁给王的女人不在少数,每人都祈祷嫁给王,神明也不能全都送进宫里,又不是屠宰场。 不过我和卡姆瑟都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了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劲,当然也不止昨天一件事,那只是点燃导火线的一点小火苗罢了。 她这种走投无路,上进和放弃下选择了上香这件事,以及空俩手套白狼这种事。 我也能理解。 我和卡姆瑟两人使劲的方向虽然不太一样,但目的相同。 只不过我俩今早上祈祷的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经过提耶婶婶那句堪称如雷轰顶般的提醒,我和卡姆瑟咬牙扼腕,失策,忘了带贡品。 其实一家出一份就可以,但提耶婶婶那句话也不知是否传达给神明了,让我和卡姆瑟一早上翻涌的欲望卡的不上不下。 不过这些也不要紧,大不了明天再来。 我要当埃及富甲一方的大豪商,卡姆瑟要当上王后。 我俩各自对对方的目标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我不是很理解这女人小妾都没摸到边,劳役一宿整个人做的梦都升华了,还王后? 我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嘲笑,目光越发平静。 不过那种你绝对不可能实现,但是又不能打击的那种感觉萦绕心间,使得我们双方离开神庙时都乖巧的没有吭声。 所以,我不知道的是,卡姆瑟回家干了一件事。 卡姆瑟作为家中长女,有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弟弟,这时候家里没人,她盘腿坐在芦苇席上和两个弟弟聊天。 准确的说是自言自语的嘲讽,只不过自言自语显然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找了两个听众。 “当底比斯第一富商?我当时都快笑出鹅叫,哈托尔女神在上,伊彼去年可是被一叙利亚骗子用了装一半芦苇枯叶充当一袋椰枣骗了一匹上好的亚麻软料,辛辛苦苦织了一个月就换了半袋椰枣,这种人能当富商?” 两个弟弟盘腿坐在姐姐身边听着姐姐吐槽隔壁的伊彼姐姐。 “她连铜板都没摸过一枚”卡姆瑟拍拍大腿起身倒腾自己的香料放下一句话“比我都会做梦。” 俩弟弟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一本正经的叫他们回来就是为了说伊彼姐姐的坏话吗? 就在俩小家伙准备起身,其中一个还在单膝跪地半起不起的时候,门帘又被掀起来,陶珠哒哒碰撞声响起,芦苇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卡姆瑟的脸,她提醒弟弟们别说出去。 已经够可怜的了,被未婚夫骗不说还被骗子骗,卡姆瑟讨厌伊彼的勤奋但也不得不承认最近这姑娘挺惨。 ………… 我并不知道卡姆瑟背对着我说我坏话,而是收拾收拾准备去集市做个调查。 第5章 家里人过于担心我可怜的小体格子,严令禁止我跟着去上工。 黑娃也留了下来,这孩子睡了一宿精神头倒是活跃了不少,昨天真的是要晒撅过去了。 可怜的崽。 家里人走光了之后,我拖着黑娃捆在身上,小家伙软软的靠在我后背。 院子里拿了两颗大圆葱,平均一颗都有一斤多的重量,放在篮子里顷刻间左手差点被篮子拐下去。 背着孩子左手挎着篮子,右手就差提一只鸭子,一摇一晃赶集去。 趁着日头没有爬上沙丘的顶端,风还清清凉凉的时候,我一张亚麻布从头盖到脚转身出了院子。 黑娃背在身后,我提着篮子实在是费劲,刚将篮子放下休息一会儿,抬头就看到前方田埂上穿着双肩亚麻长袍的婶婶一手抱着陶瓮一手扶着头顶上的篮子,篮子里红紫色的无花果冒尖了。 走了一段时间,我就发现一个问题。 左手扶着篮子的边缘尽量不让它歪了,那两颗圆葱并没有将篮子填满,咕噜咕噜的总会移动。顶在脑袋上似乎确实省力了不少,但总会感觉到上面突然传来的左右摇摆的重力倾斜。 我按照婶婶的法子头顶着篮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小路上,不让篮子倾斜的厉害所以速度格外慢。等掌握了方法,快到集市的时候,脚步飞快。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村的妇女,婶婶们聊着天还从自家篮子里掏出果子和椰枣放进我头顶上的小芦苇筐里,顺手扯了扯我盖在脑袋上的风帽,打量我几眼转头嘀嘀咕咕的和身边人说着最近村子里的姑娘们倒是好美了。 “还不是想好事,提耶家的卡姆瑟十五岁了还没有嫁出去,要我说这些姑娘们就该老老实实的干活还能有口饭吃,白日做梦可只能喝尼罗河水充饥了。”女人摸索着头上的篮子,抬眸看了眼日头,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只看了一眼就加快脚步,赤脚踩着湿润的沙土上,几大步穿过前面的人群,一边走一边急匆匆道“都这时候还聊天,你们也不看着点,快点!晚了要扣粮食的!” 女人一提醒,几个同村的妇女赶忙抬着步子快速的跟了上去,给我东西的婶婶嘟囔一句什么典礼上的彩陶哪里用的了这么多人,和我说了一声就追着前面的人走了。 我还在琢磨着什么典礼,记忆翻来覆去的查找,才揪出来一个一晃而过的画面。 那是原身在尼罗河泛滥季那天,赤脚和青梅竹马的瑞内博手拉着手,小心的穿过人群,远离热闹的王游行的街道,在无人的泥砖巷子里奔跑嬉闹的画面。 第7章 我翻了个白眼,少年的青涩回忆总是充满着诗情画意,只可惜背叛的却挺快的。 难怪卡姆瑟最近上蹿下跳,提耶婶婶家总有不同的香味窜到他们家,有一次吃饭闻到的味道如同厕所一般重口。 后来才知,卡姆瑟不知被谁给骗了,屎壳郎、不对,这里叫圣甲虫,圣甲虫晒干的粉末充当没药,骗了卡姆瑟一篮子无花果。 没药非常昂贵,总之一指甲盖就需要一袋大麦,而卡姆瑟当时买回来一大罐…… 我都好奇,以卡姆瑟的脑子,能在王宫里活下去吗? 我拍了拍身后扭动的小屁股让黑娃老实点。思绪飞到了那个让人不忍直视的青涩回忆里。 两人似乎在祭典开场没多久就离开了,不过我依旧能够看到节日祭典当天广场上的人山人海。 原身穿过的人群,有提着篮子卖鲜花的,有抱着陶瓮兜售香料,一些百姓扛着粮食路过,孩子们窜来窜去还差点绊倒原身。 瑞内博连忙接住她,两人四目相对,笑的格外甜蜜…… 我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呵了一声。 不过可以卖东西就行,我瞧着记忆中有穿着穷苦的人也愿意从商贩手里换取一只吸饱了水分的蓝莲花恭敬的摆放在王途径的路上。 庙会祭典,从古至今都是小商小贩们集体暴富的一天。 想到这里,我停止了悠闲打量各色摊位上玲琅满目的物品。 当太阳爬过沙丘缓缓升入半空,炙热的阳光照耀着神庙建筑群。 巨型石柱支撑着大殿,狮身公羊石像立于两边。石柱和墙面都雕刻着花纹,似乎是象形文字之类的,原身很少注意这些,我离得远也看得不是很清晰。 当然,重点是我是文盲,即便上面刻画的是他们的文字,我也看不懂。 斯芬克斯大道两边也有石像,在窄小的露台下静静地蹲坐着,商贩们避开石像,早已用木杆支起了亚麻布棚。 目前埃及土地只掌握在三类人手中。 王族,贵族,神庙。 神庙附近的土地和商铺都归于神庙管辖。 大街上除了工匠和居住在城里的普通子民,三种穿衣打扮很惹人注意。 穿着洁白的亚麻长袍、带着祭司条纹布头巾的年轻人傲慢的穿过集市,身后的光头低阶祭司帮忙抬着商贩们供奉的蔬菜和水果…… 而祭司大人们的身后街道左侧,彩色的亚麻布遮阳棚子里,柱子遮挡一角但能看到整张长桌上铺着叙利亚羊毛毯,颜色深红发黑且带着微不可见的暗纹。 摊子阶梯摆架上依稀挂满了亮晶晶的东西,有首饰。 乌木做的展架摆放在最后面,上面小心的托放着金莲花暗纹的项圈,项圈中间的位置是红髓石绿松石镶嵌的花样,色彩艳丽宝石莹润,这件饰品被一只蜜色柔软的手捏在指尖。 那端详珠宝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在这个年代差不多可以做祖母的年纪。蜜蜡一样光泽美丽的脸庞,浓黑的眼线从眼角延伸至太阳穴,勾勒出曼妙的弧度,一双眼睛懒洋洋的落在珠宝上,抬手间近乎透明的浅白色亚麻软线长袍如流水微微流动,一条浅红色透明薄纱绕在光裸的带着青金石绿松石金蛇手镯的手腕上。 我眯着眼从对方那双金子做的凉鞋上缓缓划过,身后传来沉闷的让一让的声音。 回头一看,健壮的黑人低垂着眸,我往旁边一侧,裹着简单腰布的努比亚奴隶便扛着货箱沉默的从我身侧走过。 我头顶着篮子盘算着这里不只是平民还有贵族光顾,如果做小吃,在这个地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我为什么看出来那个女人是贵族不是富商妻子,很简单。 衣服和首饰。 贵族妇女一般穿着暴露却可佩戴黄金饰品。 普通女人只能穿着正常的亚麻袍,即便富商家的妇女们可以佩戴贵重首饰,但也只敢用铜合金这种材质暗淡的金属饰品。 知道了贡品如同缴税,集市也有贵族等上流阶层出没,我凭借着美食准备大赚一笔的心如同那挡也挡不住的喷泉,热情似火的往外喷。 不过在此之前,身后的那股浓郁的羊汤味道让我终于按捺不住,踩着尼罗河水的湿气小心的穿过青石板路。 羊汤的味道伴随着团团白雾从半人高的陶罐里蒸腾翻滚着,陶罐架在堆砌的泥灶台上。高大的汉子双手握着粗木棍在陶瓮里搅拌,一侧在长木桌上摆放了四个陶罐。 原主的记忆中,这种地方都是她下意识的掠过去的奢侈之地,所以我需要在一旁观察才能知道一碗汤的价位。 家里值钱的能够换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攒着的,生怕下一年粮食收成更少而拖欠税收被打成奴隶,如影随形的阴霾时刻笼罩着这一家人的头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我出门只拿了两颗大圆葱,说实话这东西我隐约知道价值,但没有和集市上熟食兑换过,做吃食的总得多方对比下市场均价来调整自己的定价。 不然高了没人要,低了又挣不了多少钱。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移动木乃伊背部隆起一团会动的东西张牙舞爪的来到了羊汤对面的屋檐下,旁边的瓜果摊位的小贩下意识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奇怪的人身上,似乎想要看清一层亚麻布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并没有回应那些好奇看过来的眼神,在阴影下将篮子弯腰放到脚边,一把掀开布料,大概是骤然见到光后面挪动手脚的速度更快了,黑娃像是一颗要自给自足发射出去的小炮弹。 我解开腰间的带子把孩子抱到膝盖上,身后被凉风吹的舒服极了,黏糊糊的布料都带着奇异的凉爽。 而这时,附近的商贩和路过的人们只扫一眼,就能发现阴影处穿着双肩直筒短袍的姑娘抱着弟弟坐在青石板上。 这没什么奇怪的,路人走出了几米远冷不丁的回头又看了一眼。 恍然大悟,是妹妹不是弟弟。 那娃太黑了,又光秃秃的被包的严实,没有看出性别只以为是弟弟,可那小身板上还从胸脯到屁股上裹着一条布。 等到黑娃小手快速的掀开遮羞布蹬着两条小胖腿众人恍然大悟。 我飞速的给了妹妹小手一巴掌,盖住她身前的小布料,伸出手指点着她鼻子做恶狠狠状“羞不羞!” 小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从小就要教他们保护自己。我不是幼儿专业,但辅修过心理学也看了些视频,对于孩子的教育,基本上都说三岁之前给孩子订好规则。 这个时代比后世更加恶劣,我要更加注意,尽可能和她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要随便做些奇怪的举动。 如果引起那些恶魔的注意,就等着喂鳄鱼吧。 黑娃那双和姐姐一样的深邃的小杏眼圆滚滚的眨着,上面是姐姐帮忙画的一圈黑眼线,这东西防止虫卵寄生在眼睑。黑娃看见姐姐恶狠狠的样子小嘴自己瘪了一下,抽抽嗒嗒的小眼睛都委屈的皱起来了。 我盯着她黑眼线———讲真,一岁的娃天天画烟熏妆也属实令人忍俊不禁,但我没有笑,点点她小脑袋警告了一下,就抱在怀里看对面的羊汤铺子。 黑娃没看到姐姐有好脸色,又被一把揽在怀里,只抽抽搭搭的拱进姐姐怀里,难得老实了片刻。 羊汤铺子的大汉站在泥土烧制的灶台前,松开搅拌的木棍从篮子里抓了一把独活草扔了进去,此时加入独活草的羊汤香味愈发浓郁。 经过羊汤停下脚步的男人率先将肩上扛着的粮食堆放在芦苇席上,一边拍着肩上的粮食碎壳,一边朝灶台旁的小陶瓮里扔了两个铜环。 “肺和肝,多放点蒜” 大汉从其中两个陶罐里捞出带血的羊杂直接放进一旁的木勺子里,伸进剁碎的羊骨汤里上下颠了五次,一捞一浇,羊杂在浓白的羊汤里翻滚着,一把蒜苗剁碎盖在陶碗里都快将白色的汤盖的严严实实。 两个铜环一碗汤和一把羊杂。 一铜环有十五到三十克左右,换取粮食也是同等的克数…… 原身从来都是用物品换物品,从未用过钱。 看了一会,陆陆续续的有人给了一个铜环换了半把羊杂,一位捏着半颗小圆葱换了一碗羊汤没有羊杂。 以物换物这种用于买卖的方式,看着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一穿越就穿越到了这么远古的时代,还是陌生的王朝。 想回家都不一定能回去,这个时候东方是哪个朝代来着。夏商周?我在内心默默的换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应该是早商阶段。 ………… 咕咕直叫的肚子终于让我想起了早上没吃多少,看得也差不多了,最终起身披着亚麻披肩来到了羊汤棚下,拿起自己篮筐里的一颗洋葱递给了大汉。 我这颗洋葱比那人拿的小圆葱还大了两圈。 大汉面无表情的接过,一碗羊汤里又烫了两大勺羊杂。 我捧着碗席地而坐,黑娃就躺在我脚边的凉席上,这孩子看我回来双手双脚的爬进我蜷缩的腿缝中,亚麻布遮挡下,她陷进了阴影处,从我怀中抬起小脑袋和我一起看着我手上的碗。 第8章 滚烫的浓白的汤汁里,羊杂起起伏伏,我将黑娃推到一边,让她靠在我身侧,这汤太烫了我真怕一不小心洒在她身上,已经够黑了再烫出疤来这孩子得丑成啥样。 捧着陶碗鼓着腮帮子吹,吸溜一口汤头,嘶嘶的吸着凉气为自己烫到的舌头散散热气。 拿着芦苇杆挑起羊肺慢条斯理的吃着。 一边吃一边看着附近的小吃,基本上是果脯蜜饯,卖蜂蜜的,以及各种烤制的鸭子、鸽子一类的烧烤性熟食。 大部分都没有桌子,食客只围着灶台边盘腿坐在一大张破旧的芦苇垫子上。 看着这种待客方式,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贵族和富商绝不可能盘腿坐在地上围着灶台寒酸的吃着东西,怎么也得有一张矮桌摆着食物,地上铺着高一点垫子,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被那些矜持的人们光顾吧。 不过话说回来。食物这种东西,从来靠的都不是桌椅摆设,一是味道二是干净,这两点做好了,那些贵族有钱人哪怕不会屈尊降贵吃堂食也会让奴隶买回去享受吧。 大概了解到自己需要准备什么,羊汤底留下的汤热度慢慢降低,我才喂已经扒拉碗扒拉好久的黑娃喝汤。 吃完饭后又逛了一圈,意外看到了油炸。 这可真是,那是羊油锅炸蚕豆泥和韭菜混制的饼子,饼子被放在棕榈叶铺着的篮子里。 烧烤,炖煮,油炸,糕点,果脯,意料之外,这个时代也有这么多丰富的烹饪手法。 固定的卖盐的商贩正蹲在角落里吃着烤饼夹烤肉,卖盐的果然都不会太穷。 想起天然的鸭蛋生产之地,我拿了半颗圆葱换了两百克左右的盐和三分之一小罐陶壶的大麦酒。 这么点调味品…… 咸鸭蛋这种耗时的东西要尽早安排起来。 不过我却不可能等一个月再靠着咸鸭蛋赚钱。 我之前热的不行,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念的食物,就是周五迎来双休的晚上总会买一份用来配冰凉的可口可乐,一想起那甜甜的麻辣十足的味道,口水忍不住分泌了出来…… 第6章 回到家后我拎着亚麻线编织的渔网出门,抬手遮挡热阳的强光,眯着眼看向远处的河畔。 那一丛丛芦苇里都是珍宝,我犹豫着捕猎是否需要穿的简单点,挂着布肯定会阻挡我捞鱼摸蛋抓野味的手速吧…… 我摸着黑娃的脑袋沉思片刻,果断将她捆到我身后,带着一顶芦苇尖草帽,身后织布机上挂着的是我穿越来就缠绵悱恻的亚麻布。 不舍它带给我一系列的好处,可披着麻袋子就赚不了钱,美白和钱——最终只能咬牙,“抱歉,原谅我!”话说完,我右手拎着渔网左手拎着燧石砍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只留下滚烫的热浪吹过那陪伴主人日日夜夜的披肩…… 我在浅滩上,赤脚踩着潮湿的泥沙和芦苇叶上,一头拱进足足高了我将近两个头芦苇丛里。 片刻的温热却带着河水潮湿的凉意,湿滑的泥浆从脚趾尖往外挤的那种感觉犹如踩进了史莱姆里。汗毛微微竖起,握着燧石刀篮子挡在一侧,扒拉开青绿色的芦苇叶,里面一窝青皮的鸭蛋,个大饱满———鸭妈妈也不在呢。 心里有种不能一网打尽的可惜,不过这份可惜非常短暂,这一窝鸭蛋足以让我脚步轻快的从陷入泥浆中快速的拔出来,piaji一脚踩在纸莎草芦苇叶做的小窝旁边,弯腰轻轻的将鸭蛋放进篮子里,顺手用燧石刀磨了几片芦苇叶铺在蛋之间的缝隙防止撞碎。 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种白捡钱的畅快和开心,运用我丰富的大脑展开的联想,我不止看到了眼前的苟且,我还看到了鸭蛋背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七大姑八大姨…… 我叹息,我感慨,我觉得这就是上天让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古王朝的原因。 上天要让我暴富!阿蒙神都拦不住啊。 芦苇靠近根部的叶子割了几道狭小的口子我不是没有感觉,但目前也要稍稍警惕着凶狠的鳄鱼和其他不知名的动物。 黑娃在我背后啃着面包皮都能津津有味满足的一嘎嘎的乐。 我一路捡了一篮子青皮鸭蛋和硕大饱满的野生鹅蛋。 在附近徘徊,扒拉芦苇探头探脑间一抹白色在眼前一闪而过,我顿时停在原地,这大鹅竟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如果对方身手倦怠我一脚就能将它踩死。 很可惜,这只大鹅有着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在鹅低头疏毛的三到五秒的停顿时间,我猛的扑过去准备抱住它,大白鹅直接光速一闪而过从我上方准备飞出去,电闪雷鸣鹅毛飞起,芦苇叶子扰乱了视线,天崩地裂间,黑娃小嘴一张,直接裹住了原地起飞的大白鹅的脑袋。 ……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连大白鹅的身子在我半蹲的身前都如同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屏住呼吸的我眼睛向上,看着黑娃的嘴都快成豆眼了。 我确信这白鹅装死,因为黑娃没有牙。那孩子小眉头一皱露出一股她很恶心的表情,小嘴微张就要打开了。 “黑娃,梅里特,别松开。” 我慢吞吞的夸赞着,她停顿的瞬间我手脚飞快的将大白鹅用麻绳捆住扔到一边。 接下来,我长了见识。 在黑娃鼓着小肚子嗷呜一声,小手比鸽子还快,抓过脑袋脚踢野鸭后。 短短时间,我对黑娃的印象从杂食性生猛小怪物变成了捕猎小能手,我亲爱的好妹妹。 我摸着黑娃的脑袋“好孩子,带你姐飞,姐不会忘了你的提携之恩。” 一篮子被垫着芦苇叶的鸭蛋鹅蛋托在手里,剩下的战利品被渔网拖到河岸边。 两人回家后,我将黑娃从身后解下来,跪坐在芦苇席上,抱着黑娃在膝盖上,感受着小家伙的敦实,我神色严肃“崽,你现在或许过的贫困,但相信姐姐,过不了多久姐就不用你辛辛苦苦的带姐飞,姐带你喝葡萄酒吃高档的烤羊排穿着软乎乎的裙子!” 我们四目相对,在一小泥坯房里,坐在简陋的芦苇席上,这一刻,就是一个商业帝国崛起的初始之地! “嗷呜!”黑娃捏着小拳头塞进嘴里咬的津津有味口水直流,我很欣慰,这孩子真捧场,不过刚她嗷呜一声张开小嘴,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白色的小点点…… 不过我也没在意,只从她小脸上捻下一白色绒毛毛,将娃继续背在身后绳子一系上,准备开干———不过,发家致富之前我需要尽快的将一只大鹅两只鸭和一只鸽子用香料腌制好,不然这种高温下很容易在两个小时之内变质。 埃及的太阳升起前两个小时和太阳落下后的四个小时,温度是最凉快的,所以一半集市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开。 我准备晚上去集市兜售小吃。 我个人觉得,相比于羊汤炙烤油炸食物,清清凉凉麻辣开胃的小吃肯定更受欢迎。 现代人谁不知道夏日最解暑的无外乎空调房里吃火锅喝鲜榨的冰凉的西瓜汁。 这里没有空调房,但冰冰凉凉的麻辣鸭货显然是没有问题的。 这里别的没有,麻辣鸭货所需要的香料倒是应有尽有,甜甜的蜂蜜加上各种香料搅拌的料汁淹没食材,在大火下,陶罐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麻辣刺鼻的甜香气弥漫整个厨房。 奈芙缇缇最先回家,还未到门口就鼻尖痒痒的,等放好篮子看了眼墙上少了两个圆葱,她刚掀开芦苇帘就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伊彼”奈芙缇缇捏了捏鼻子深吸口气走进来,她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女儿旁边将孩子腰间的带子解开,抱起梅里特瞧了眼陶瓮里翻滚的棕红色汤汁,再仔细闻了一下,她才好奇的询问道“你做的肉汤吗?” 倒是从没见过的颜色。 翻滚出来鸭翅已经被棕红色的汤汁煮透了。 我握着木勺最后一次搅拌后盖上盖子冲着母亲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实话我觉得我的微笑里还带着一股洋洋自得。 奈芙缇缇倒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系到自己身上,去外面捡了一碗扁豆又割了一小把韭菜准备做汤,棕褐色发暗的面包被切成片置于锅中炙烤,浓稠的扁豆汤或者也可以说成是本地特色的粥也好了。 傍晚太阳落山,我炖了一天的甜辣鸭货也连带着陶瓮放到院子外的河滩上,我蹲在河边,看着河水不时的冲刷着滚烫的陶壁,有水花溅到了陶瓮上紧紧扎着的亚麻布上,好在弄了四层,不至于让水花浸透进瓮里。 只不过这浅滩的河水带动的陶瓮微微摇晃了一下,我怕这一罐子辛辛苦苦做好的肉喂进尼罗河的嘴里,找了家里的几块砖压在附近,等河流经过依旧稳稳的屹立在那,我才放心的起身拍了拍酸酸的腰离开。 家里另外两人在日落后回来了,法利亚和父亲说着话一边进了隔壁的屋子里。 我端着鹅肉上桌。 法利亚看着面前棕红色的小肉条,吸了吸鼻子,最后露出你看吧的表情“我就说我刚才在村口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个。” 第9章 法利亚和父亲笑着说道,他显然很开心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将一盘切好的面包端进来,母亲在我身后抱着一罐冒着热气的扁豆韭菜汤。 一家四口除了啃脚的梅里特,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桌上的荤菜。 我尝了味道,不得不说我是有点天分在里面,也归功于我经常跟着抖抖做美食锻炼出来的理论和实操经验。 不过光我这个后世别的国家的人觉得好吃还不行,必须是本土人觉得好吃这东西才能赚钱。 所以,在三人迟疑的盯着肉却没有下手时,我期待且迫切的不停催促着他们快尝尝。 我可太想知道本地人对于这个口味习惯不习惯,我做的和后世的甜度辣度是一样的,并没有减少调味料,所以对于不怎么习惯吃辣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小刺激。 回到家就被女儿喊去洗手的阿哈本是迟疑的,但女儿亲手做的他也很给孩子面子,在女儿催促下伸手拿了一块肉,指尖沾满了红亮又似乎微微带着稠度的酱汁,家里人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我目光更殷切,双手放在矮桌上,不停的摩擦着桌角凸出来的木刺。 阿哈不再犹豫一口塞进嘴里,他嚼着嚼着,先是甜甜的像是蜜一样,但紧接着一股像是针扎一样的感觉让这个扛着巨石都面不改色的真汉子都下意识的张嘴吸了口气——— 说不上的感觉,和生吃洋葱的滋味很像,辣丝丝的,但这可比洋葱辣多了。可神奇的是不一会又感觉不辣,像是被人打了一圈,嘴里麻麻涨涨的感觉,又麻又辣的滋味让劳累了一天没什么食欲的阿哈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法利亚听见父亲抽气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眼伊彼,他挤眉弄眼,瞧你做的多难吃。 我挑眉,不可能,我可是尝了一块鸭心,味道绝赞! 接下来,法利亚见着父亲一手抓了三四块夹着面包快速的塞进嘴里,和中午热的吃饭都慢吞吞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兄长终于伸出手。 紧接着一家四个大人吃的欢快极了。 又麻又辣,回味中还带着无花果蜂蜜的甜,甜与痛在嘴里交织的感觉,一瓮鹅肉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向没什么胃口的奈芙缇缇都跟着吃了好几块。 剩下的汤汁被法利亚拌着扁豆韭菜汤呼噜呼噜喝进肚子里。 这种做法美味且开胃,家里的三个人赞不绝口,但对于伊彼准备去集市摆摊,阿哈和奈芙缇缇却有些担忧。 泥砖屋里,一家五口围着晒干的芦苇杆燃烧的火苗,昏暗的屋子里还弥漫着麻辣与韭菜的味道,大概是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闷热的屋子里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带着尼罗河水的湿气与清凉。 阿哈盘腿坐在草席上,身上也只裹了一块亚麻布,黝黑的手臂放在膝盖上,光秃秃的脑袋反着光,眼尾和鼻翼两侧的纹路像刻刀一样,粗糙的手掌正和妻子一起搓着麻绳。 他瞧了一眼跪坐在对面的女儿,大女儿长得和妻子一样,小的时候就漂亮可爱的不得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圆滚滚的,虽然长大了模样变了一些,可也算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 几个小伙也围着她转,可偏偏女儿就看上了那个瑞内博。 想起这个十六岁的成年男人能被一只刚出生的河马崽子吓尿了裤子,阿哈当成乐子和反面教材教育儿子,结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女儿就告诉他“爸爸,我想和瑞内博一起生活。” 那一瞬间,阿哈有种将那小子丢进尼罗河喂鲶鱼的冲动,在壮汉心里,鳄神都嫌弃的不愿意接受这个比鲶鱼高大不了哪去的家伙。 那一段时间,阿哈在背地里和妻子躲在谷仓嘀嘀咕咕的骂了不少脏话。 总而言之,瑞内博在伊彼和父亲坦白的第二天上门时,阿哈拿出在战场上砍赫梯人的气势虎视眈眈的盯着瘦弱的未来女婿,小子腿都蔫成了鱼尾巴,怎么站都觉得滑不溜丢的站不直。 哼! 就这个蔫鱼竟然有勇气抛弃自己的女儿,等着瞧吧小子,众神不会饶恕你的。 这是阿哈担忧的主要原因,趁乱扒窃的混子都没有那个鲶鱼崽子可恨。 女儿这几天明显开朗了很多,他担忧伊彼看到鲶鱼崽子和他的河马媳妇恩恩爱爱的,会刺激到女儿,但这件事也不能直接拿出来戳女儿的伤口。 阿哈看了目光含着忧愁的妻子,夫妻俩沉默片刻,似乎平复好了什么,最终还是同意女儿去集市。 奈芙缇缇摸着女儿的手,脚边是翻滚的黑娃,她轻声道“不管你遇到了什么,父亲母亲永远在你身后。” 阿哈目光温和“是的,伊彼,你母亲说的话你要牢记于心,碰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就告诉父亲。”尤其是那个靠女人吃饭的镀金甲虫! 第7章 事实证明,我不是一个稳重谨慎的人。 由于我的失策,我差点和黑娃淹死在河流不深的浅滩上,顺道给了村民们一个我要为爱殉情的印象…… 这天一大早家里人吃完早饭去了对岸干活,我背着黑娃去河岸边准备搬陶瓮。 这陶瓮连带着里面装的东西,显然不轻。我小心的踩着泥沙混浆的泥水里,一脚一脚在软泥里踏踏实实的踩好,我背着黑娃弯腰将陶瓮搂紧在怀中刚要起身,脚下突然打滑整个人连同背上的黑娃直直的撞在陶瓮的瓮口然后迅速整个人扑进水里。 一股麻辣的味道混着河水猝不及防灌进我的鼻腔里,我清晰地听见我含糊的咒骂一声,然后就是那冷不丁的剧痛袭来,那种痛就像被拳击选手一铁拳打爆了我干巴巴的瓶盖一样的两个胸点点。 痛不欲生不足以形容,在那一瞬间,我爬都爬不起来,即便水很浅,身上的黑娃都没碰到水。 只我一个人咕噜咕噜咕噜就要灌满了…… 黑娃大概被我吓到了,她刚才的小脑袋跟着我一起倒下,从我的背心给我一个窝心拳,前后夹击的力道。 四肢蜷缩手捂着胸口的我仿佛真的看到了阿蒙神驾着金战车在不远处等着我…… 该说我命不该绝。 一老太太跟着同伴走在村口的小路上,岸边的棕榈树锯齿叶子飒飒作响。 老妇人抱着篮子眯着眼看向弥漫晨雾的河面,看了半晌,她倒抽口气,“荷鲁斯神在上,她怎么飘在水上了! 我那副已经见了上帝一样丝毫没有挣扎的身子诡异的飘在水面上。 一位体力还算不错的中年婶婶直接一把将篮子放到地上,古铜色的四肢结实有力的奔向我。 直到我被人拦腰从水里拔出来,漆黑的尼罗河泥浆裹满了我前半身,我靠着婶婶的胸脯咳嗽着,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时候一些水从嗓子眼鼻腔振出点,我好像能呼吸了。 这时候被封闭的五官彻底打通,迎面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伊彼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大妈们七嘴八舌。 “伊彼,你为何落入水中!”大婶皱眉警惕道“你不会是因为瑞内博?” “不……”我茫然的听着这个熟悉的陌生的名字,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现在的惨状起因是我对自己的体力没有正确的认知。 老奶奶不可置信,“你这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要是死了,阿哈和奈芙缇缇怎么办!” “灵魂都过不了冥河,只能变成恶灵痛苦的游荡着,孩子你太冲动了!” “我们家小孙子还要过来洗澡的,你到时候一定会抓着他一起下地狱的,阿蒙神在上幸好你还活着” 我还在思考瑞内博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两眼扫过站在岸边拼命劝我珍惜生命的奶奶时,余光看到一旁倒灌的坛子,我脸色惨白———我那么努力……我的调味品! 这群人看我面色实在难看,一位老奶奶叹口气,手摩挲着我的额头,带着粗糙和温暖“孩子,别为了一个骗子送命,阿蒙神给予你生命也会保佑你……” 我哽咽着爬起来解释自己的东西,辛辛苦苦做了一夜的食物全被水滚走了…… 我抱着没有被冲跑的罐子,里面还剩的一点被水泡的泛白的肉块。 那些人话音骤然停止,但目光落在我身上是那种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们大概以为我是在狡辩,我现在也想起来瑞内博究竟是何方神圣,影响中的男孩的形象已经越来越模糊,就如同我织布的所有画面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淡。 话说几天时间不至于,但人们对于自己不喜欢想要逃避的事物总是下意识的选择遗忘。 瑞内博对我来说就和织布一样鸡肋。 今早的事也不知在那群中老年妇女嘴里传出去会变成怎样的流言蜚语。 我更加不知道,因为这流言蜚语,瑞内博在祭典游行那天,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惊人的举动。 此时我抱着黑娃争取在上午做完,下午的时间腌制还能赶上今天的夜市。 第10章 大鹅是没有了。 鸭子好抓,我整个人处在极端暴躁的情绪下,下手也颇为狠辣,我甚至都没换衣服,就那么倔强的穿着湿乎乎脏兮兮的衣服咬牙干活。 没干完谁都别想好过——我狠起来是绝对不放过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拔毛剁成块,焯水冲洗,炖一锅烧火,这忙忙碌碌的一上午才炖好,可已经没力气搬到河里,更何况早上的事还让我历历在目想起来就咬牙。 于是下午热阳高照下,一瓮麻辣鸭货就在泥砖屋里静静的浸泡入味。 现在在凉席上躺着的我是去河边洗完澡的我,对于是否被人看光光这件事,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看呗。 要是可以,我洗完澡甚至能光着走出去。 夜色降临,家里人回来看到我,我父亲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情绪不对,他以为我没有卖多少钱。 我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的那种纠结。 我就实话实说早上发生的事。 “真是”阿哈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他大咧咧道“原来是这事,早上忘了帮你抬进来。” 阿哈寻思着抬东西到集市也得需要人手,干脆让法利亚跟着帮忙,不用他倒腾菜地了。 我双手双脚赞成并表示会给哥哥工资。 法利亚摸摸头笑了笑跟着妹妹一起去集市。父亲留在家里弄院子后面的地,母亲在无花果树下借着芦苇燃烧的光带着黑娃织布。 两人走在河畔边,是仰头月光倾泻,银河闪烁,低头水流潺潺微风阵阵。 哗啦啦的河水流淌,露出的一点点青黄色的田埂,借着月光洒落的光线穿过小巷来到了集市的入口处,早晨热闹的场景消失,白天的喧嚣换成了深夜的宁静。 说宁静也不算太准确,沿街摊位上陶灯的光晕点缀着街道两旁,暖色的灯带驱逐了黑暗。人们压低声音笑着聊着,金属钱币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火中炙烤留下的油脂缓慢的低落到烧红的枯枝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焦香四溢的烟雾混合着模模糊糊的声音响动,这就是夜晚的集市。 我和法利亚一人跨着一篮子,陶瓮太沉了,我并不想浪费力气,于是晚上捞出来的鸭货都被棕榈叶一份一份的包着,用麻绳捆扎。 一份就包含了四块鸭肉和一小丁鸽子肉,而鸭翅等基本上都会剁成小块夹在里面,势必让每一位食客能够吃到各种种类,方便以后单个售卖。 尤其是鸭杂一类东西少,一只鸭子只有那么一副,价格肯定比肉再贵一点。 卖羊汤的已经回了家,他的位置被一个披着深黑色斗篷的看不清脸的人占据着。 法利亚跟着妹妹身后,上蹿下跳的,闻着烤鸽子的味道都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并没有带东西出来交换。 我驻足在烤鸽子和鱼的摊位面前,看了眼和街尾用石板炙肉的完全不同的烤肉工具。 类似于现代馕坑的泥桶形状,半人高,硬木签串起来的鸽子和烤鱼斜插在炉口,借着棕榈树枯枝燃气的火,油香四溢。 烤鸭也可以用,还有烤包子也不错…… 一侧有几个男人裹着亚麻布袍围着二十厘米高的宽口陶瓮,一手从里面抓肉一手抓着面包吃的津津有味。 我看了眼陶瓮里快速消失的烤肉,又看了眼埋头苦干的小贩,回身和不远处不敢过来的法利亚招了招手。 “怎么了?”法利亚越靠近越想咽口水,提着沉甸甸的篮子向妹妹走过去。 卖烤肉的森巴正低着头给焦黄的鸽子涂满秘制酱料。烤的软烂的蒜泥和洋葱混合着孜然———这是他的独门秘方。 感觉到面前有人,他抬头看了眼,穿着单肩亚麻短袍的少女,深黑色的眼线勾勒出纤细的眼尾,眉眼弯弯的和他说“一包野禽肉和您交换一只乳鸽” 森巴看了眼她身后的应该是兄长的男子跨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而眼前的少女从自己提着的篮子里拿出棕榈叶包裹的东西,在烟雾中拆开了绳子,掀开一侧露出棕红油亮的肉和一些杂货。 因为少女将那东西凑近,森巴才闻到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呛鼻的味道。 我抬手抬了好久,那人鼻子动了动就直接拒绝了。 森巴并不愿意用自己一只鸽子换取那几块廉价的野禽肉,要知道埃及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野味,更何况他的烤肉用料都非常昂贵,哪里是他们随手煮的肉块可以相比。 价位上不同,谁也不想被占便宜。 低头看了眼兄妹俩沾满泥巴和沙粒的赤脚,森巴只觉得这对从未出现过集市售卖货物的兄妹俩大概会以为只要他们拿出来卖就会有人买,真是可笑。 这种水煮肉块哪怕颜色看着不一样,也不会有人花钱买这种自家就能做的东西。 森巴觉得这就是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制作的水煮肉块,即便闻着味道新奇,也是水煮肉。 之前有一少年一块石板就想和森巴打擂台,真是可笑,森巴留下客人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秘制酱料,而那少年只撒了一把粗盐连孜然都没有,味道当然不如他烤的香。 香料商奈布家的随从就提了一嘴,比他妻子在家烤的野鸭还难吃,也就是野禽肉本身不要钱纯挣利润,所以比他们这些摊位做的烧烤便宜吸引了不少苦力去那填饱肚子。 森巴不吭声,但明显是拒绝的态度,一旁的几个工匠声音越来越小,几人打量着这对突然冒出来的兄妹俩,对那少女手里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兴趣,三三两两的又转回头继续吃肉喝酒大声的聊着。 我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愿意,甚至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那种看傻子一样的,或者还有点嘲讽? 如果对方和我说不可以我只能算被拒绝后有些不适,但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甚至都算是无视我,这让我有些尴尬。 本来只是想要用东西换点烤肉给法利亚尝尝,这个哥哥总是照顾妹妹,我作为被照顾的对象看到这大男孩望着烧烤摊馋的不得了也只能独自咽口水,心理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惜兴高采烈的提着篮子觉得自己只要拿出来就能赚大钱,现在被泼了一盆冷水。 没有做过这种推销的活,被这开局弄的不上不下。 我感觉心呼的一下沉底,连反应机会都没有。 第8章 不过尴尬一会,我自己就将自己开解了。 钱和丢脸哪个重要,这里又没什么在乎的人,不要脸也罢。 我带着法利亚换了个位置站在一侧靠近那伙吃香的喝辣的大汉旁边,装作随意地找个位置聊天。 法利亚不解,但非常支持我,聪明的和我聊着蓄水池的修建和岩石开采等…… 那老板低头刷着酱料,并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这时候挂在烤炉上的肥鱼的油脂在火光中炸裂,吃完最后一块的陶匠帕赫里和同伴准备再来一份烤肉。在作坊里摔摔打打的干了一天活,饿的能吃掉一头牛,一瓦罐的肉哪里够。 帕赫里是卢克索神庙掌管的陶作坊里的一名高级工匠师,专精雕刻,往日里总会和作坊里的朋友们一起出来吃点。 这家的烤肉非常美味,那种不知用什么做成的酱料抹面包也很香。 帕赫里起身时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一对男女,不在意的撑着膝盖起身来到灶台边跟老板说。 “在给我们五只鸽子一只烤鹅,多刷点酱料我们爱吃你的酱汁”帕赫里的同伴们盘腿在草席上纷纷附和,嚷嚷着剩下的酱汁都倒进他们的陶罐里。 森巴是很高兴的,他连忙说没问题,在帕赫里离开后赶忙转身去陶瓮里将腌制好的鹅肉串拿出来,可掀开棕榈树叶,陶瓮里什么都没有了…… 糟糕…… 森巴手里攥着树叶,愁眉苦脸的瞪着什么都没有的罐子,只能叹口气转头去找帕赫里。 帕赫里还在和同伴们聊着八月八的祭祀,其中一人本百无聊赖的咬着木签字和一旁人说着给儿子找个活,听人提起订单的完成量,他直接将嘴里的签子呸呸吐了出来。 “那个镀金甲虫娶了大河马就觉得自己是克努姆神降临,也不知道他在当学徒的那两年是不是都趴在河马屁股下度过的,蜜蜡脱了毛的手连陶罐都不会做,捏一个壶嘴歪歪斜斜的,马上就到订单交接了,我也不管了,他做的我是不会修改就准备原封不动的等着陶匠长骂他。” 帕赫里倒是听说过那个娶了釉料师女儿的学徒,按道理来说,陶匠学徒十年内不能触碰陶轮,违禁是要被烙上“塞特之印”,不过暗地里所有人也都清楚,祭司监工也管不了拥有家族手艺坚决不外传的活祖宗。 一般来说,釉料师比同为地位相同的雕刻师更被神庙看中的原因之一就是釉面光泽与色彩变化都是需要精细的材料配比。如铜釉在钠基釉中显紫色,在钾基釉中呈蓝紫色 这种手艺都是师徒或父子传承。 第11章 这埃及上下的子民们加在一起也只能从中挑出不足二十人的釉料师,这也是釉料师地位非常高的原因。 帕赫里还是提醒同伴一句,“祭典用的祭祀物品你可注意点” 那男人摆手“我当然不会将祭祀用的东西交给他,不然他倒霉我也会被神庙除名的,我给他的是一些普通百姓用的卡诺卜罐” 这边森巴跑过来说没有那么多食材了,只剩下现在上面烤着的一只鸽两条鱼。 帕赫里皱眉,森巴连连说着抱歉,这时候看的差不多的伊彼从斜侧弯着身子将一捧棕榈叶快速的塞进最近的大汉手里。 “我们农家自制的小吃,独一份的,您可以免费尝一尝,好吃您再买。” 帕赫里正皱着眉寻思着要不要去街边买点随便填饱肚子就行,微微蜷缩的手就被塞进一捧肉块,帕赫里握紧看向少女,对方说不要钱免费试吃。 森巴在一旁怒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我脸上带笑,心里还带着点慌。 不过帕赫里倒是高兴了,他觉得这倒是新鲜,还有免费的食物。帕赫里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嗯?”他轻轻的发出疑问,下意识的看向手里大叶子中剩下的食物,这烹煮的怎么…… 其他几人一听免费的,管他味道怎么样尝尝呗反正不要钱。 三三俩俩的都塞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又痛又麻”一人点评,“但是好吃!” “……是加了蜂蜜和辣椒吗?但是感觉又不是很辣,盘腿时间长了的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好吃!” “哎呀这味道不错!小姑娘你这一篮子都多少我们都买了!” 帕赫里和同伴们觉得味道不错,如果说再配点大麦酒就更棒了。 净赚了十八个德本铜,相当于一名工匠四天的工钱,但在座都是各个作坊里技术工种,享有额外的补贴,这些钱就是贵也不算贵。 别的集市暂且不清楚,就两座神庙边上的这条大道上的集市在夜晚出来享受美食的大多手里钱财比较充裕,有闲钱买外面的食物。 有人见帕赫里他们直接买了一篮子,都很好奇的看过来,我连忙带着我哥哥把剩下的一篮子麻辣鸭挨个卖了出去。 这些食客我并没有明目张胆的从别人手里抢来,多是路过的。 当然也有在等着油炸开花面包球的,看见我这挤满了人,凑热闹过来买了一份。 鸡蛋和蜂蜜面粉做的甜面球吃多了腻口,这麻辣鸭脖顿时让他惊艳了不少。 这晚上三十六德本铜进账。 我顿时信心大增,城里的普通人将近半个月的生活费。 一天净赚! 我将铜币放进篮子里,扫了眼四周,有的在铁笼前等着饱满的珍珠鸡烤制成焦黄色,有的探头探脑四处闲逛。 目前没发现什么疑似小偷的踪迹,不过以防万一,我觉得回去后有必要做一个钱匣子。 这些钱币,挺沉的。 我哥哥目光谨慎的左看右看,他的脑袋在朦胧的火光下都要甩出残影了,如果上下左右再来几下,都能画出一个十字了…… 我俩人穿过烟雾缭绕的集市直接穿过巷子,还是沿着尼罗河淹没的田埂边缘的河滩往家赶。 一路上勉强克制的俩兄妹,借着月光四目相对。 “嗷嗷嗷哦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凑到一起尖叫,远处的狗吠声也跟着响起,伴随着附近村落高声的怒骂,兄妹俩捂着嘴巴笑的两条黑眼线都飞扬了起来,俩人小声道“三十六!” 法利亚瞧着兴奋极了,不时低头看一眼妹妹抱在怀里的篮子,看一眼抿着嘴笑一嗓子,再看一眼更是乐的笑出声来。 那一枚枚德本铜在里面摩擦撞击,叮叮当当的悦耳极了。 “比维吉尔大人家演奏的音乐还要好听。”法利亚目光柔和的看着钱币仿佛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 我也很高兴,不过熬不了夜的姑娘兴奋后在一步一摇晃中竟然涌起了睡意。 强撑着睡意,想着第一件事,就是交免劳役的钱。让父亲他们好好休息…. 至于房子,我这几天就一条线,家到集市,沿路就是河岸边和村庄,还未拐进去看看靠着神庙和王宫脚下的房子长什么样…… 不过依照之前远远的瞄了眼,还是挺干净的大房子。 大房子,如果有个能够上面住房下面当商铺的就好了,或许以后攒够钱…… 我哥哥比我高很多,站在我身边不时和我聊着集市上的那些有趣的,到最后我困的不行,我哥哥背着我踩着月光安全回到了家中,棕榈叶遮挡住了小小的院落,陶珠的碰撞声响起。 阿哈端着陶灯和奈芙缇缇出来,就看到大儿子手拎着篮子一手背着妹妹,黑暗中只看到两排牙齿在夜色下发出森冷的反光。 ……………… 第9章 太阳还未升起,一层薄薄的靛蓝色笼罩着宁静的村落,风吹过芦苇飒飒作响,鸟鸣鸭叫的声音伴随着河流缓缓流淌的旋律汇聚在一起。 奈芙缇缇掀开帘子,转头看向盘腿坐在草地上咬一口面包,摸一把洗干净的德本铜的丈夫,没忍住笑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怕洗掉重量,丈夫绝对会将钱币上的脏污洗刷的干干净净。 她盘腿坐在丈夫旁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我们收成的三分之一。” 我洗完脸进了院子,刚到门口听到母亲叹息口气,“这孩子从以前就非常能干,可惜……” 母亲可惜什么呢,我都有些奇怪,毕竟昨晚上我和法利亚可是为了这些钱兴奋的大声尖叫,即便现在我也是一股子冲劲,赚钱的冲劲。 这时候我父亲不耐烦的粗声道“你这人真是,伊彼能干咱们该高兴才是。”他和一旁咧嘴乐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法利亚将铜币又仔仔细细的拿着亚麻布擦的亮亮的,一边擦一边没好气道“以后咱们不准提其他,那种没相干的人离咱们家伊彼远一点更好。” 我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未尽之意,将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球,头发本身就带着卷还短,这么一扎可不就是兔子的尾巴一样。我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从矮桌上拿起餐刀从篮子里切了一片面包下来抹了点咸口烤洋葱,“父亲说的对,母亲你提他做什么。” 我母亲看见我坐在她身边,捏了捏我的短发,细细打量又揉了揉,这才解释道“昨晚上回来的晚,今早上刚一出门打水就被提耶喊住了,她说村子里传你昨天早上为了瑞内博投水了,我是不相信你轻易抛弃父母,” 可自杀这事或许传错了,但女儿之前一直闷闷不乐的,奈芙缇缇才想着或许瑞内博早早知道女儿这般能赚钱是不是就不会娶别人了。 我立刻想到那群救命恩人在她恍恍惚惚的时候七嘴八舌的说过的话,顿时无语“村子里传遍了?” 我母亲点点头,并表示瑞内博一家或许已经知道了。 …… 就算一家人出去挨个解释都比不过人家一个我听你讲但我就是不信。我思来想去,决定不管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有这时间不如自己抓紧赚钱搬到城里。 可当我提出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我父亲背着大筐,里面还带着一家的口粮“你去做什么?” 我母亲也拉住我的手,抱着黑娃塞进我怀里“你赶紧回屋休息,昨晚上熬了一宿。” 我看了眼法利亚,大哥精气神十足的冲我龇牙咧嘴,即便我没有兑现给他的工资,淳朴的让人心酸。 不过我去那不是为了干活的,我指了指被母亲藏好的铜币,转头对着门口的三人道“我想拿钱免了你们的劳役……”但是我并不知道需要多少,我想着去问一问然后回来拿钱。 但我后面的话没说完,我父母看着我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眼巴巴的瞅着我,好像我回归了婴幼儿时期,父母爱怜地看着小北鼻一样。 “你这孩子……”我母亲哽咽道“我从没有想过让你……孩子别这样……别人都要嘲笑我们。” 父亲哽着嗓子,男子汉大丈夫不流一滴泪,咳嗽几声憋回去了就粗声粗气的对我大声道“你的钱是你的别给我们浪费,干了半辈子劳役,不干我还不舒服呢,你好好攒着别乱花钱。” 我从小被父母爱着长大,父母养孩子天经地义,他们只会付出。从我这里拿钱,他们总是不会要的。 我心里感慨万千,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 法利亚站在父母身后,他比父亲矮一寸,他左眼看着我的目光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右眼余光瞄着父亲忍痛纠结的不得了,仿佛也觉得拿着妹妹的钱有些羞愧,红着脸看天看地不看父母妹妹。 我看着他都快散开的两颗眼球,没忍住笑了一嗓子。 我说什么都要去的,结果我父母说什么都不愿意,到最后我们争执不下我父亲大吼一声“你先攒够钱,今年土地如果粮食欠收,就用你的钱相抵。” 第12章 这时候我才清醒过来,哎呀我都忘了还有税收! …… 我直接留在屋子里,看着法利亚垂头丧气的背影,我捏一颗铜币塞进他手里。 法利亚在手里被放铜币那一刻就瞬间转过头,他惊讶的望着我,我小声道“你的工资。” 那双和我相似的眼睛登时亮了,他看了眼手里的铜币又看看我,在父亲的催促下高兴的捏着拳头挥了挥,抱了一下妹妹开心的跑了。 我看着他出了院子被父亲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院外的棕榈树杆上。 院子里有一只羊,之前忘了说,这只羊是之前父亲在维吉尔大人家干活,捡到的一只病怏怏的被人扔到河里的小羊。 父亲见那小羊还有气,寻思着捞回家也能吃上肉。 羊肉这个东西和牛肉一样属于祭祀物品,价格也很贵,主要是贵族食用,平民百姓只有在节日或特殊场合才会用家里的粮食换取少量的来食用,俗称过年过节吃点好的。 所以当时原身和哥哥围着小羊羔流着口水等它咽气…… 然后就活到了现在。 这只羊也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并不舍得将它卖出去,只等着八月八祭典看看哪个商户能够高价回收做贡品。 这年头普通人手里有一只羊还是蛮招人眼的,毕竟这里大片地区是沙漠,羊的养殖范围大大缩减,甚至埃及境内羊的数量比牛少了很多。 这个村子也就只有我家和村长家有一只。 要说担心被维吉尔大人发现这件事,基本上没人能想到一只快死的羊被人从河里救上来。 不过这羊不能吃不能卖…… 我盯着羊吃着草那圆滚滚的…… 说实在的羊奶怎么挤,它是母羊吧…… 羊酸奶,羊奶酪,姜汁撞羊奶,这些东西做成了放在水里凉津津的泡一泡,那凉丝丝一口一口的多爽啊。 再加上整个集市没有卖奶制品,我大概也知道一只羊本身产不了太多的羊奶,相比于羊肉,羊奶更加珍贵,所以一般人还真买不了大量的奶源制作点心。 不过在此之前,我准备早点将父亲大清早抓的野禽处理干净上锅,预备中午的时候去一趟陶作坊。 去那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想找之前的客户,如果能卖出去更好卖不出去附近的工匠们也不差钱,怎么都能再揽一波食客。 高高的日头挂在正中,镇上靠近神庙的作坊里,靠近角落的几个架子上有很多陶器,其中在最前面的八十八个陶器是这次祭典盛装圣水、面包和酒水所用的。 这些陶器凑近看就会发现和普通家用的不同,内侧刻着水波纹或火烈鸟等象征重生的图案,也有在外侧边缘刻画的阿蒙神宗记。这些精致的带着颜色和雕刻图案的陶器,正在进行第三天的阴干。 神庙的祭司一般都会在阴干的当天检查陶器状况,有无裂纹或变形。最后在监工和烧陶主管的陪同下上好釉料进入炉中烧制,然后直接带走。 制陶的高级工匠原本只有九名,各个都是工艺精湛损坏率只有百分之一。不过这次本将这批活交给卡格姆尼,因为这几个当中只有他在当年竞选中胜出已经连续做了三年祭祀用品。 不过自从多了一个高级工匠后,事情就急转直下,一个只做了两年学徒连陶轮辅助都没用过的家伙因为娶了作坊里唯一一个釉料师的女儿,直接一跃而上成了高级工。 别说那些勤勤恳恳干了十多年的学徒,就是那原有的九个高级工匠也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一般来说,制陶的学徒需要学满十年才能碰上陶轮,否则就会被监工鞭刑。 这个瑞内博的镀金甲虫靠着女人上位的软货,受到釉料师尼罗卡的庇护上位后就将卡格姆尼的活抢了过去。 卡格姆尼一开始很气愤,可他毕竟也教过瑞内博如何制陶,尼罗卡不清楚,他这个师傅可太了解这个前学徒了,这可是个两年都没掌握好泥料比例的家伙。这么说吧,就在瑞内博娶了尼罗卡女儿艾斯提娅的头一天傍晚,他做的泥坯不仅底是坐不住的波浪形,一直到他当上高级工程师的当天那个波浪陶壶就因为泥料比例不对而出现裂纹和同一批淘汰的全都砸入了尼罗河中。 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个原先是小学徒的瑞内博有什么关注,所以即便瑞内博借着别人的势力将活抢了过去,看在尼罗卡的份上也没人说什么。至于制陶,谁都没想过这人分明技术不行还不说,就那么闷头自己做。 卡格姆尼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关注角落里的陶器,他闭着眼都知道能出现什么状况,只等着对方挨鞭子解心头之恨,这一批活本可以给他不少物资用来养家。 监工盯着看了会现场的各个部门后直接去找祭司。随着温度也来越高,那些雕刻精美的陶器从瓮口就出现的细微的裂痕越来越大、如同一条条刚出生的细小的蛇一样蜿蜒着。 摔泥坯的几个带着学徒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黝黑发亮的壮硕的上半身光裸着,下半身也只裹着亚麻缠腰布。 伴随着气温的升高空气中所有的物体都仿佛置身于炙热的火炉中,空气中看东西似乎都带着扭曲的波动。 监工还想着赶紧结束他好腾地方做冥器。 帕赫里坐在陶轮旁制作莲花陶盘,他需要完成二十三个盘子和五十只酒杯。 骨刻刀划过泥胚边缘丝滑的刻出一连串精美的图案,一旁的学徒们观察学习,就在这时,木架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快!快去把监工叫回来!陶器裂纹了!” 霎那间,这就像是多洛米牌从木架为中心,恐慌蔓延开来,穿着亚麻长袍掌管阴干这一步骤的小管事着急的唤来一名黝黑临时工,让他快速沿着去卢克索神庙的小巷抄近路去将监工喊回来,务必在监工进入神庙前将人截回来! 帕赫里下意识的看向卡格姆尼,对方正满脸严肃但双眸带着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察觉好友严肃的目光他耸耸肩不再看向那边人群的慌乱。 背过身继续踩着转轮盘拉坯定型,不过都这样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和低着头刻莲花纹的帕赫里嘟囔着这般天气面包都吃不下。 一直接受神庙王室管辖的工匠,都会有物资配给,大麦小麦鱼肉之类,但家里自己做的饭菜也没什么吃头。 帕赫里的妻子做了面包和烤鱼,怎么说呢,即便作坊里乱成一团,他在这时候也忍不住想起来昨夜的鸭货,那滋味麻辣鲜甜,主要一想那嘴里似乎还带着那种麻酥酥辣辣的刺激感…… “我口水都下来,可惜对方似乎只有晚上来,我妻子给我做了一罐肉汤,她连盐都不愿意给我多放,没滋没味的。” 这时候制陶的小主管奈尔卡雷直接找到了瑞内博,当他看见不好好在外制陶跑到釉料室学上釉的一脸老实的家伙,登时气笑了。 奈尔卡雷背着手站在釉料室门口,里面只有尼罗卡和瑞内博,看了眼角落的矿石和金属,他招手让瑞内博跟他出来。 这时候正是如何上料保持烧制后的色彩均匀,瑞内博不耐烦却也抬起笑脸客气道“您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学完之后再去找你,你知道的学上釉是很重要的。” 瑞内博深知一整个作坊只有一个釉料师是什么概念,只要他学会了,那么在这个厂子里所有人都会高看他一眼,而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站在最高层让那些说他靠女人上位的家伙们闭嘴。 奈尔卡雷盯着对方一脸无奈的笑容,仿佛他在打扰他工作是个坏人而瑞内博是那个不和他计较好脾气的家伙。 对方那么无奈的笑意里带着三四分隐藏不了的得意和高傲,仿佛尼罗卡答应教他上釉这门技术时他就已经看不起所有人了。 奈尔卡雷挑了挑嘴角,缓缓扬起眉毛,他点了点头温和道“抱歉,是我的失误竟然打扰您学习了,请继续吧。”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而他身后的釉料室里,尼罗卡皱眉看向奈尔卡雷的背影。 … 第10章 事实证明,我站在作坊门口卖东西是个不太正确的举动。 穿过狭窄的只有两米宽的小巷子,沿着坡地往上走,提着篮子裹着布,在一公共水井青石板上争抢地方大打出手的婶婶们询问神庙制陶的作坊怎么走。 婶婶们七嘴八舌的给我指明了方向就头也不回的继续为了水井旁的位置争夺。 “……你回家去!” “凭什么,上次就是你这次该轮到我了!” 我背对着身后扭打一团的婶婶们,往前走看到婶婶们说的放在门口的酒罐,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气就可以往左手边的一条通向神庙的宽阔的砂岩石铺的路面。 两面的房子对比刚才的群居小泥砖房,这里有两层或三层的白色房子,石灰石建造的围墙有白色的底料在轻易的描绘出了各色美轮美奂的图案,门楣上更是装饰着莲花纹和纸莎草的图案,我甚至看到了类似象形文字的那种图案。 第13章 只看着被棕榈树和各种树木环绕的绿荫下的高高的露台正对着就是不远处的尼罗河,我艳羡的不得了,就从那树木包裹的森绿色阴影就知道那是多么的凉快,一丛无花果都要攀过露台边缘立着的短石柱上,每一根柱子都有刻纹但太远了有些看不清。 我欣赏了一会提着篮子赶往作坊门口刚叫了一人帮忙找帕赫里出来,人还没等来余光撇见了一穿着祭司特有的豹纹长袍衣服的光头和一个身着贯头衣中年男人脚步飞快的冲进了院子里,他们身后是裹着腰布的健硕的家伙。 他们一行人进去后差不多五十个数左右的时间,先是低声的嘈杂声,紧接着一个高昂的声音如同一只被宰了的猪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怎么会这样!” 釉料室里走出来一人,他瘦巴巴的身板穿着围裹在腰间的袍子,手上还沾着金属矿石染成的颜色,脸色不好的盯着站在木架前还在狡辩的瑞内博。 瑞内博看着角落底座刻着自己精心写的名字等待祭司大人的验收的陶瓮,直接崩溃了。 他指着那一个个陶壶上像蛇一样爬过的裂纹,气的大声道“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我做的时候好好的,是不是他们放的时候力气太大给我震坏了!” 在院落里搬运晒好的陶器去烧制的工人和一些奴隶目光落在瑞内博的身上,他们眼底是一种嫌弃。 而被瑞内博指着鼻子骂的是院子里管陶瓮晒制期间的所有事物,包括泥坯开裂等问题的奈尔卡雷。 奈尔卡雷在祭司卡托利祭司面前好脾气的笑了笑,无奈道“您知道的,我在这里干了将近二十年,从没有发生过祭品在阴干过程中出现裂纹。” 不提搬运过程是否会造成裂纹,单单这二十年都没出过错,就这一次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失误,还是在祭典前四天。 就算重来一次,阴干也必须三天,今天就得熬夜做出来。烧制也必须一次性成功。 可即便真的一炉烧好,装酒装面包也需要时间……一番算下来,如果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他都难逃罪责。 卡托利祭司双眼中的怒火让他整个人如同暴怒的狮子,而这时候正常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不敢说话,尼罗卡也没有吭声,即便祭司看着他的手艺在往日多关照他,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他也没好果子吃。 而偏偏,就有那种没有眼力见的。 直让尼罗卡眼皮直跳。 瑞内博生气恐惧焦急,他已经被这些情绪裹挟快要炸了,他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抢到的这批订单,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让那些嘲笑他靠着女人成了正式工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看看他的本事。 可偏偏! 瑞内博瞪着一双眼,胸脯剧烈起伏,他艰难的咽下嘴里的火气,他干巴巴的回身看了眼妻子的父亲。 对方那难看的脸色让瑞内博暗暗叫苦,他挣扎着辩解道“他们将我的陶瓮都弄裂了———” 尼罗卡冷冷的看了眼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他之前就让他不要从卡格姆尼手里抢订单,那是祭司用的陶瓮,装酒的! 如果不是装酒,现在填补一下缝隙将边缘修补好,勉强装面包和其他东西倒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可以糊弄过去,但是这是装酒,二次缝补裂纹并不会让陶瓮有盛酒的作用,酒一旦从颗粒缝隙中渗出来。在祭典上!王的注视下!万万民众的注视下漏了,几条命都不够绞杀。 再倒退一步,如果只是寻常的商人家使用,也可以和人家说订单延期,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做一批。 可今天,就要装箱拉到神庙里…… 所有人没有搭理瑞内博,只他一个人在那狡辩,在众人低垂着头时,祭司大人直接上前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瑞内博那小身板直接甩了出去,嘴巴都裂出血了,他抖着身子,在这一刻才看向了居高临下看他的祭司大人那怒火中烧的脸。 瑞内博吓得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他从小胆小遇到事只会躲起来,这是第一次张扬起来就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隐藏在人群中的讽刺和嘲笑如影随形,他从那一只只赤脚光裸的腿缝隙中,隐约看到了伊彼。 那个让他忍痛放弃的心爱的姑娘…… 瑞内博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自己是不是被打傻了。 卡托利祭司是比监工权利还要大,甚至比同等级官员地位还要尊崇,是个人都不会轻易得罪。 这人乱七八糟胡说一通,他也只是气急了给了一巴掌。 卡托利祭司还算恪守自己的职责,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直接拉着监工他们一起想办法。 卡格姆尼在其中举起手表示自己肯定能胜任都没能引起趴在地上的瑞内博嫉妒的目光。 一群低级工匠和临时工都瞧不起,一巴掌就被打哭在地的鲶鱼,连尼罗卡也跟着去监工身边帮忙想办法,如果这件事不解决他也会被连累。 没有人管的瑞内博,而我趴在门口就看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围在屋子门口,等到人群散开才有一少年擦着眼泪看着我,那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滋味。我抓着篮子边缘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就是那种听到有人咬毛桃皮发出的那种牙碜的咯吱声,我浑身都痒痒了。 我避开那个目光躲到一旁,靠着墙壁蹲在地上想着那人怎么还不出来。 帕赫里听到自己的学徒说外面有一姑娘带了鸭货过来找他,他登时从地上窜起来,擦着摇摇晃晃的瑞内博冲了出去。 光想着昨晚的肉块,里面的鸭翅没有很多肉、但帕赫里就爱那弹牙的油润的皮和细小的骨头里带着麻辣鲜甜的浓稠的骨髓香。 不知道羊骨的骨髓用那汤头熬煮,会不会一样美味…… 光是幻想,帕赫里就已经饿了,而这种饿在看到那熟悉的篮子和篮子里面棕榈叶小包,登时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抬起头撩开遮挡眼前的布,见帕赫里终于出来,我也就知道自己这篮子终于可以清空了。 “我全要了!”帕赫里都没等我说话,直接着急忙慌的将手里的钱塞进我的篮子里,他拿了一废弃的带着些许裂纹的陶瓮,直接让我将东西放进陶瓮里就行。 我正一包一包放进去,帕赫里趁着这功夫也问我以后每天中午能不能来一趟,他们可是吃好了这味道,好几个兄弟从早上就念叨着。 “你这味道真不错,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肉,你这酱汁炖羊骨是不是味道一样好,我那还有些神庙赏赐的牛肉,巴掌大,您瞧着能给我一起煮了吗,我给你加工费。” 哟! 我不动声色地挑眉,这时候还有加工费呢,我当然来者不拒,不过我也跟他说好了,我可以给他做两种,一种是鸭货的味道,一种是叫麻辣牛肉干。 我讲了下麻辣牛肉干的口感和味道,帕赫里仿佛沉浸在没有味道和影像的吃播中,绞尽脑汁想象那个味道,最后也回到了麻辣鸭脖的身上并说道“和麻辣鸭脖味道相似那肯定也好,你做的我放心。” 帕赫里意思就是和普通食客对店家主人的信任,但在帕赫里离开后,我提着篮子准备去趟市场买点香料和盐,上一次腌制鸭蛋时酒和盐放的都不多,也不知道一个月过味道如何。 裹着衣服还未转身就听到身侧幽幽传来一句“你和帕赫里大叔是什么关系……” 我转头看见瑞内博的瞬间,我是陌生的,在我原身记忆里这种瘦干巴的小男孩我是没有丝毫印象的。我当时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但走了两步我脚尖一转快速的转过身,眯着眼打量一番。眼前眼眶通红、右脸肿胀、嘴角流血的小孩似乎确实有些眼熟…. 还未等我想清楚,脑海里原身所有的记忆一股脑的又开始实时播放…… 对方眼眶泛红,委屈的望着我,“我母亲说你为了我跳河了,但你现在转身跟别的男人这般亲密,我不了解你了伊彼。” 我此时被原身所有的记忆所影响的忍不住鼻子一酸,我当时心里暗骂一声捏着鼻子抬头,可毕竟不是倒立,眼泪都没给我时间咽回去,大咧咧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瑞内博在我眼泪掉下来的瞬间也哭着拉着我的手“对不起……但是我没办法,我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我们已经欠了两年的税,再不想办法一家人都要变成奴隶……” 瑞内博一家欠了两年的税? 我可从来没听村子里的人说过,这个少年这般说,一种是他们家掩藏的好,被秘密鞭打过两次没被别人发现。一种就是他骗人。 欠税不还第一年鞭刑第二年加倍第三年就是直接充入奴隶阵营再也不可能转为自由身。 鞭刑一般会在城里的神庙广场上受罚,也是对所有人的警示。瑞内博一家如果被鞭刑,还是两年……这可瞒不过走街串巷的村子里的婶婶们。 我掰开他紧握着我的手,对方像是更加难过一样,没有流泪但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一脸委屈,仿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第14章 大坏人紧紧的盯着少年的眼睛,目光带着审视和怀疑。少年眼泪糊湿了眼睛,他狠狠的眨了眨眼擦掉眼泪,抬眼看了我然后下意识的往左撇,我站到他左边盯着他,他颤抖着睫毛缓缓低头。 “你别骗我了瑞内博,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般诈他,也只是为了给原身一个解释。原身给我的记忆中是瑞内博一家虽不富裕但也能吃饱饭、甚至说偶尔还会给原身带一些集市上的小零嘴。 话说回来……瑞内博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原身带零嘴,甚至有一次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彩色陶珠子。虽然原身没要让他退回去。 家家户户因为连年收成不好,交税能吃饱饭都已经算是村子里富裕的人家了。 我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一种奇异的近乎是抓到真相的直觉冷不丁告诉我,这小子不会早在进城没多久就和老上司的女儿在一起了吧…… 瑞内博心思似乎有些单纯,他被我这么一诈,直接涨红了脸,他羞愧的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伊、伊彼……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艾斯提娅第一年就帮我们家交了税……第二年也是……我们家还不上了……” 我似乎并不意外了,不过内心一股邪火在心里膨胀,我眯着眼打量他红肿的右脸,最终目光平移到对方的左脸,我右手的每根手指互相捏攥着嘎嘣直响。 你被人家包养了还准备拿着包养的钱准备包养我!小贱人好大的胆子! 我一个巴掌呼过去的瞬间,不仅瑞内博被我扇倒在地登时爬不起来,还有一声嘹亮的尖叫在巷子另一侧传来。我抬头就见女人或者是少女吧,她身材臃肿的让人有些拿不准她成熟的外表下年轻的灵魂。 那女的穿着镶嵌彩色陶珠的漂亮干净的亚麻裙咬牙切齿的冲过来时,我却又一次凭直觉知道对方是谁。瞧着对方的吨位,我自知打不过也更不想打。 撩起裙子裙角飞扬,提着篮子马不停蹄的逃了。 这种落荒而逃在听到拐角一沉闷的撞击和瑞内博哀嚎声我跑的更快了。 不过躲的了初一没能躲得过八月八,我在八月八祭典当天,有幸在人群中看到了王的长相。不过不幸的是,在对方的车队路过时,也或者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我和瑞内博夫妻打了起来。 阿蒙神在上,我并不是一个到处寻衅滋事的坏姑娘——瑞内博,你们这两个大傻* 第11章 打架,我从来不怕,前提是看场合。很显然我这次场合并没有选好。 幸好,埃及的王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一个人群中掐挠踹人的小农女。 ……………… 当东方的沙丘上缓缓升起一片金色的光芒,流淌千年的尼罗河如同一条鎏金的缎带,蜿蜒曲折在时间的缝隙中长流不息。 浅滩上一丛丛芦苇叶在风中缓缓摇曳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祭祀的青铜风铃轻轻作响像是对神祈祷的低语声。 天很蓝,云朵点缀着万里高空之上,一丝微风穿过高大的棕榈树,斑驳的阴影带来了凉意。 穿着亚麻短袍抱着罐子贩货的商贩、穿着褴褛的贫农、祭司、奴隶形形色色的人围着祭坛最外沿的位置,侍卫们昂首挺胸围挡着兴奋的人群。 我站在原地和法利亚一人提着一篮子在人群中兜售我的麻辣鸭,卡姆瑟在岸边对着河面细细的补妆。 此刻广场祭坛上猎猎作响的彩旗,白色的亚麻帷幔被风吹的掀开了一角,祭坛上正有祭司助手一盘盘一罐罐的端着面包、酒水等献给尼罗河神。 空气中有不知名的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 我这是算第一次见这种盛大的异域的节日庆典,篮子里还剩了一些东西,不过我也不打算卖了,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一旁的卡姆瑟抱着手穿着很清凉站在那,紧紧的盯着祭坛一侧的主街。 通往王宫的主街大道非常宽阔,砂岩石的地面上竟然被人铺上了棕榈树枝,王宫的侍从们提着篮子洒下一把把莲花和没药以及香草。 地面都变得松软清香的,也不知这有什么说法。 当远处的不知名的声音带着冲撞人心的震撼响起,我垫着脚远远的看到了金灿灿的大轿辇,帷幔轻纱却金光闪闪,流苏一般的金线上点缀彩色的宝石,多人抬轿辇,具体几人不知道。 我离得太远,直到轿辇在祭坛下停放,最先下来的是身披华丽的长袍的人,看不清脸,高斯模糊的那种。 法老王手持权杖背对着民众一步步缓缓走上祭坛。苍老的大祭司带着豺狼神阿努比斯的面具,声音洪亮低沉,“……伟大的赐予者…….愿您的恩泽庇佑埃及!” 贵族妇女们离我们还算近,她们穿着轻盈的褶皱长裙,像是一朵朵轻柔的睡莲,发髻上一串串彩色的宝石陶珠点缀发间,彩色珠串编织的发髻垂落在肩头。妇女们手持莲花,低声吟唱着献给伊西斯的赞歌,眼神虔诚而温柔行动间手腕与脚踝上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一片珠宝和金色华服堆砌的中央台,他们脚下是穿着俭朴的亚麻短袍的平民,人们赤脚踩在炽热的沙地上,肩挑谷物的脸上洋溢着期待与敬畏。 三四岁的孩子们赤裸着瘦瘦小小的身板在人群中穿梭,嬉笑着追逐,偶尔被长辈轻声呵斥,让他们保持安静,以免触怒神明。 卡姆瑟是最激动的,她双手合十交错,目光喜悦且忐忑的望向拿着权杖的高斯模糊法老王的身影。我目光幽幽的盯着她镂空妖娆的小短裙,镂空的! 没看见几个男人目光总是往她胸口屁股上看吗! 我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个安全的时代,我之前就说过如果允许我巴不得不穿衣服凉凉快快的,但这里的人可没什么法律约束他们。 我也顾不上遮阳了,直接将身上的披肩扔到她身上,但对方如同被火烫了一般快速的扔回到我的脑袋上,这一瞬我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终于遇到了一位可以看到她满身才华的人却差点被我这沙粒蒙住了。 法老高举双手,向天欢呼“诸神见证,埃及永昌” 声音低沉却沙哑,法老最后一个字音刚刚落下,雷鸣般的欢呼声就已经响彻云霄。 伴随着祭祀上敲响的圣鼓声音,那低沉的鼓音仿佛是大地的心跳或者是我的心跳,说真的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和它们同频了。 舞女们穿着半透明的纱衣,手腕与腰间的金链随着旋转叮咚作响,我跟着那叮咚作响的金子心也在动,这要是再疯狂的扭动一下,会不会掉落什么…… 我最喜欢金子了! 这场远古异域的祭祀典礼,我置身其中融入他们,看的是目不转睛。 金色的轿辇往回游行,人群聚集,挤挤挨挨的跟随着大部队往前。 我本来也和法利亚一起,但没想到刚走几步,卡姆瑟就不耐烦了,她脸上都带着一种奇怪的焦虑甚至已经焦躁了起来。 她牵着我如何能在我人群中跑,刚快跑几步我的草鞋被人踩住了后脚跟,本就是草绳编织的鞋子,直接散成了一堆软塌塌的绳子,我光着一只脚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卡姆瑟用瘦弱的肩膀挤开人群,快速穿过,直到我们进入了巷子里,速度加快,纷飞的亚麻头巾滑落到肩膀,微卷的黑色长发吹在我的脸上,炙热的阳光让我的感知短暂的消失,只在卡姆瑟身后跟着她快速穿过一条条左拐右拐的小巷,旋转着身子躲过拄着拐杖的老人。 穿过建筑遮盖阳光的小巷,浅淡的香气愈发浓郁,越来越大的欢呼声如潮,赤裸的脚掌踩在沙地上,头顶伴随着炙热的金色还有漫天的莲花。 穿着洁白长袍的侍从在两侧,而二楼的露台上,人们欢呼着从篮子里洒下莲花和香草,纷纷落落的,整个街道弥漫着莲花的香气。 镀金轿辇穿过花雨缓缓而来,白色的帷幔上金色的链子垂落,并排坐着少年法老和他的王后奈芙缇雅王后。 人们跪伏在地,轿辇经过时才抬头起身欢呼着。 透过人群的缝隙,花雨中十二名努比亚奴隶肤如乌木,只在腰间系一条裹腰布,赤脚踩在棕榈树枝铺就的宽阔的路上步伐稳而有力。 轿辇两侧的四名祭司手持香炉,轿辇后是十二名禁卫军头戴青铜盔,手持长矛警惕的扫过人群。 再之后就是跟随的官员和贵族,身着白色亚麻长袍,手持棕榈枝低声吟着赞美诗,再之后就是舞动纤细腰肢的舞娘和敲打吹奏双管笛的乐师。 从远处的模糊,到近处被帷幔遮挡的身形。 我被越来越多的人挤的左偏右倒,风微微浮动在落下的蓝莲花中,一双平静的双眸落入我的眼帘。深邃的五官却带着异样的柔和,转瞬消失在帷幔里。 人们欢呼时,他似乎也从遥远的思绪拽回现实,他的眼睛先聚焦,然后是嘴角,微微弯起,那是一抹笑意。 薄唇紧抿既不显露神态也不显露疲色,目光落在人群时,当人们欢呼声响起,他眼尾微微弯起,向子民们轻轻抬起权杖,已是祝福。 第15章 我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轿辇依旧向前,人们的欢呼,纷飞的花瓣。 身旁传来一耳熟又陌生的声音,“伊彼,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头看向身后比我高一个头的少年,对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人一把扯着向后退去,都撞到他后面的人了,身材壮硕的少女站在瑞内博刚才的位置上。 少女伸出右手食指,在我警惕的视线下狠狠的戳到了我的肚脐眼上三寸的位置,我的胃有种被戳破的痛,而对方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阿蒙神在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王后带着多串金镯的手伸向帷幔外,轻轻的挥动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我抠眼掏胸踹蛋,顺道将两人的头发扯下来不少,耳边尖叫哀嚎声不断,我打人也时刻关注周围的动态,余光瞄到了骑着马的卫兵直接穿过人群冲了过来,我捂着脸二话不说矮了一截身子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飞快踩着别人的脚,硬生生走出了一条逃跑之路。 走前又给了瑞内博一巴掌,罪魁祸首不容饶恕。 我离开的时候,那俩如果是个利索的应该能逃开卫兵的抓捕。 至于对方说跟我起冲突才扰乱公共秩序这一说,谁能证明?那时候所有人都要看王的,谁有功夫看我们,瑞内博能证明?别开玩笑了,他们是夫妻,当然偏袒妻子了…… 瑞内博的妻子和我一样挺惨的,但问题是她戳我就不对了,说实在的,我这胃和他们现在的感觉应该差不了多少,算扯平了。 我轻轻的摸了摸我可怜的胃,深深吸口气真他喵的疼,那女人练的是一阳指吗,都穿透了! 奈苏被吓的回头茫然地看向外面的人山人海,她一只手下意识的想要和小时候一样拽着丈夫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小时候,而且…… 王睁开倦怠的双眼,清澈的黑眸带着一股幽深和锐利,他看向身侧突如其来的手,抬起权杖将其避开,声音淡淡道“只是一点骚乱而已。” 王后难堪的缩回手…… 回程的路上,奈芙缇缇抱着梅里特和提耶走在前,两人小声说着话,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什么但提耶婶婶的目光落在后面的卡姆瑟身上,就知道她们的话离不开身边这个正重新将自己裹进头纱中的可怜女孩。 对方从眼角画到眼尾的眼线就要哭花了,穿着不比舞女多的性感着装,翘首以盼王热烈的充满爱意的目光。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卡姆瑟闷闷的声音从纱巾中传出来,她看起来沮丧极了。 我觉得当法老宠妃这件事,需要合理的规划,毕竟你也不能指望法老王在一群看不清五官的子民中冷不丁爱上了你的颜值,除非他带着放大镜。 我没有吭声,卡姆瑟不一会儿又自言自语“我马上十六了,我父亲已经开始帮我找丈夫了。”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德闻叔叔也问过父亲,原因是大哥也算是这片村落里远近闻名的帅哥。 为人本分老实热情的法利亚得知此事,他扭扭捏捏的摸着脑袋,最后哼哧一句,都行……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推销自己的哥哥,但法利亚和卡姆瑟的目标人物相差了一个王位…… …… 棕榈树遮挡的王宫,微凉的风带着尼罗河水潮湿,阳光透过莲花纹窗留下斑驳的树影和淡淡的莲花纹。金色的光线穿透锯齿树叶在青金石地砖若隐若现。 侍卫长单膝跪地,青金石上投下微不可见的阴影。 安克苏娜蒙询问祭典上的骚乱,她真的吓坏了,从未听过那般凄惨的嚎叫声,她甚至觉得已经有人死了。 侍卫长看了眼王,才回答一对年轻的夫妻打起来了。 “只是受了一点伤,艾苏书记官已经记录在泥板上了,两人各缴纳了罚款。” 王后拍胸口。 少年法老面容极其冷淡的背靠着象牙王座上,右手摩擦着权杖上的刻纹,王后的惊慌还是侍卫长的敬畏,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在侍卫长话音落下,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比尼罗河畔边的晨雾还要轻薄,“退下吧。” 侍卫长右手按在左胸继而手心朝下在额前停顿后起身离开。 侍卫长还未走出两步,本犹豫着想要说什么的安克赫娜蒙听到丈夫声音更加轻的问她“为什么你还坐在这里。” 这不是第一次,安克赫娜蒙习惯了,双手交叠于小腹,垂眸间敛起难堪和焦虑,可再抬眼却是依旧温柔如水道“阿蒙神佑您。” 门在关上的瞬间,年轻的法老才缓慢的显露出疲倦,肿痛的脚踝并没有让侍从寻找祭司,清瘦的身子端坐在王座上,黑色的眼线勾勒的双眸紧闭,半晌他缓缓睁开眼侧首望向了尼罗河的方向,目光带着几分思索。 今年的尼罗河水位并没有达到往年的高度。 尼罗河水泛滥不足,产量并不会好到哪去。 或许…… 第12章 祭典结束后,我准备在集市上找一个摊子固定下来。 白天黑夜的走街串巷让我差点中暑,东西也沉,总是拎着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我攒够了钱可以和神庙租赁一个摊位。 流动摊贩尚且还要给税,我不如固定下来,省的东西搬来搬去。 我东西可不少,有父亲做的矮长桌和母亲帮忙编织的蒲团,连放食物的碗、盘子、筷子都是木头打磨的。我之所以选择木头而不是陶碗,纯粹是怕被哪个客人弄碎了,这一个陶碗可不少钱。 陶瓮的口打了个木塞进去,这种大热的天气,在冰冷的河水里,冰一份各色的便宜的凉饮,谁会在炙热的天气放弃这口消暑凉饮。 基本的开业工具准备好,这些东西很沉,我们没有运输工具。 村长那个老爷子是个万事不插手,死活不愿意将村子里唯一的一头送粮食去谷场的驴借给我,而买一头驴就更不用想了。 牛比驴便宜,但如果我现在买,光手里的德本铜还不够。 一头牛就需要一个工匠三个月工资才能全款买下,工匠真惨,但我更惨。 好在虽买不起,但父兄和德闻叔叔婶婶却跟着来帮忙,连带着好些日子没见到的卡姆瑟也穿着清凉走出来帮我抱着蒲团。 几人抱着锅碗瓢盆炉灶、桌子、石板。在所有人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沿着河边去往集市。 集市都是流动性的,并没有霸占一个地方就不允许别人占,一般谁先到谁得。 我们来的早,这一整条街稀稀拉拉的才来了几家。 我挑的位置就在集市口,背后就是尼罗河。 陶罐里的凉饮和麻辣串串香的汤底,东西放在水里可以保持低温。 不然的话,高温下肉放两个小时再拿起来边缘都带着淡淡的绿色了,都臭了,味道能好到哪去。 棕榈树杆固定,四面封顶,如同一个后世的帐篷在尼罗河边拔地而起时,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的放缓脚步好奇的看着如同一间店铺的亚麻帐篷。 说是一间店铺也丝毫不夸张,我在旁边指挥男性们固定好各个角落,用粗壮的麻绳多捆几圈。 门口的位置有门帘,两侧的亚麻布开了两个窗户一样的小口,风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里肆意的奔跑。 而附近的商人们只在四根棍子上方挂了一块布而已。 家里人都去上工了,卡姆瑟看了眼我的装备后并没有说什么,她没有和村里的村民们一样问我赚了多少钱,也没有和我哀叹最近的相亲生活,只是默默的替我将碗筷摆好后跟着父母很平静地离开。 我母亲偷偷和我说,提耶婶婶很喜欢法利亚。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我着重看了眼法利亚和卡姆瑟。怎么说呢,这俩人间隔三米中间夹杂两位父亲,两人眼神肢体没有任何接触。双方父母再看重也没用啊,这瞧着比陌生人还不如呢。 屹立在河岸边唯一一个大帐篷,确实鹤立鸡群。 摊贩们目光打量着这个帐篷,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确实是个好主意,和店铺差不多了。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在这里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我正在店铺里往陶盆里倒油,听到动静抬眼就看到门口的中年男人,四五十左右,白亚麻长袍、头戴祭司条纹头巾。他声音冷硬且刻板,板着脸下巴处带一小撮灰白胡须,但头巾下的脑袋倒是光秃秃的。 祭祀大人光临,我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双手交叠放在腰际恭敬地俯首道“大祭司大人,我交了两个摊位的费用开食堂。” 开食堂这三个字快速的说出来,我自己都愣了,因为食堂两个字让我下意识的想起了学校食堂。再一想自己两个摊位也才不到十平米,有点心虚。 来自三千年前的底比斯大祭司并没有听过食堂这一专属名词,不过字面的意思也很容易理解,知道我没有偷税漏税,他才严肃的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第16章 我并不想在这里干看着人脉主动上门还不推销,这不符合我开店的理念。我连忙喊道“大祭司留步” 我见这位祭司神态语气并没有傲慢无礼,只人似乎有一点点冷硬和一种和美食格格不入的刻板,但我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您或许要尝尝吗?”我并没有站在原地询问,而是已经动起来,一边快速的掀开陶瓮盖子一边用勺子舀出一块吸满了汤汁和味道的鹅肉、鸭肉、软烂的扁豆、鸭爪,肉丸。 我快速的弄好直接放到了靠近祭司方向的一侧的矮桌上。 “您可以尝尝,我敢保证大人,您绝对没有尝过如此好吃的食物,这一大早的您也没有吃早食吧,正好给我们一个孝敬您的机会。” 这话说的,作为大学生来说,我已经尽力做到委婉而不失谄媚。我个人觉得孝敬这个词用的很好,对于给我钱花的人我可以打心眼里当他们是我的干爹干妈。 不过这位祭司先生盯着那浅棕色木盘里各个部位不同,沾满了油亮棕红的酱汁,带着微辣刺鼻食物并没有行动。 祭司大人确实没来得及吃饭,今早来报,有人在集市兜售了一批仿制神像,他带人去查收,谁曾想那人竟然一把拉起桌布,兜着神像三两下跑的飞快,追都追不上。 祭司大人年纪在那,腿脚不便,只几个下属追了出去。他此刻也有些饿了,犹豫片刻,迈步上前盘腿坐下。 垫子软软的凉丝丝的,风从长桌一侧缓缓吹进来,带着些许的一两片草屑吹到了盘子边缘,祭司坐下后良久没有动手,片刻后抬手捏着一块鹅肉,他并不喜欢吃鸭头这种骨头比较多的,他总会因为磕破嘴角而饱受溃烂之苦。 那东西凑近嘴巴时,气味已经浓郁了起来,带着甜辣的味道。 我这边看着祭司大人将食物放进嘴里,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大人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放下心后才去后边河水中将密封的陶罐子取出来。 我正将陶瓮抱进来,祭司大人回头,胡须上粘了一点酱汁,他摸出帕子擦了擦胡子“再给我来一份,两个鹅肉四个鸭头,五个肉丸,十三个铜币对吧,” 祭司大人看见了我挂在墙壁上的木板,写着各色食物和价格。 木板上还有各种图案,说实话,我刻的还算到位,惟妙惟肖,就线条过于僵硬,有的拐不过弯的感觉,但不要紧,没瞧见祭司大人这个第一个客户认识吗。 我笑着道是的,并上前收了钱站在灶台旁边的陶瓮前弯腰捞起丸子和鹅肉等,放在了祭司大人的桌面上。祭司大人低着头默默啃着鸭头,骨头再多他也吃的津津有味。 这时候油锅已经冒起了小泡从锅底往上一颗颗漂浮到油面,油温还是不行。 一勺奶白色莹润的姜汁撞奶盛放入木碗中,握在手里我就感觉到了碗壁被浸透了凉气。我将这一碗姜汁撞奶放到了祭司大人的旁边,碗里浅浅一层莹润光泽的食物,祭司大人还没问,我已经开始了讲解。 “解辣,入口即化,您可以嚼着吃的羊奶,甜香还不带腥味,只有满嘴的奶香,而且我们浸泡了一宿,冰冰凉凉的。” 即便是没有太阳出来后那么热,但吃了辣的东西已经冒出了一身热汗。祭司大人没有迟疑,直接端起碗张大嘴,一抹丝滑如同凝结的奶冻一样滑溜溜的进了嘴里。刚开始唇齿并没有感觉到融化只有奶香气但片刻后嚼着这个姜汁撞奶,里面还带着微微的忽略不计的辛辣,浓稠的无花果酱自带浓郁的甘甜和果香…… 浅浅一层是试吃,他这时候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我的套路,他沉默半晌,“再来一份,顺道你这里还有什么都给我上一份我带走。” 不能再吃了,他需要回神庙,还有好多公务没有完成。 我双手背后紧紧的捏在一起,声音却依旧淡定“您稍等。 ” 在对方看不到的身后,我激动在背后挥手握拳。 木碗一层奶酪一层红色酱汁一层奶酪又是一层酱汁,累了四层后放到祭司大人面前,我立刻站在油锅前。 炸鸡的味道在后世没有人不熟悉,老式炸鸡和韩式炸鸡口味不同但各有各的惊艳。 我腌制了这两种,当肉块和小鸡腿被缓缓放入冒泡的热油中,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油泡包裹着,只片刻后,一股后世人癫狂的香气直冲云霄。 热锅里炸鸡块,酸甜的琥珀甜辣酱浅浅的浇在上面金黄酥脆的鸡块上。老式的炸鸡块带着古朴的厚实的风味。 祭司大人已经看向灶台好几眼了,他嘴里是最后一颗嚼劲q弹的肉丸,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但脸蛋和嘴唇已经红了,从不吃辣的人第一次触碰这种东西,吃了两碗冰冰凉凉的姜汁撞奶才小幅度的吸气。 我将一盘刚炸好的炸鸡放到桌上,转身用棕榈叶包着炸鸡和麻辣鸭货。 祭司大人趁着刚出锅咬了一口,烫的嘶了一口气却舍不得吐出那松脆冒油的皮,只嚼了两下就像是香油一样滑进嗓子里,肉质紧实却带着浓郁的汁水,好吃的不得了。 附近的商贩还从没见过祭司大人在一家摊位停留这么久。但没多久,一股霸道的香气顺着风直接飘向了集市,几乎半条街的人都闻到了这让人咽口水的香味。 没过多久,祭司大人两手各提着塞满了的篮子一本正经的穿过大街道和其他下属集合回到神庙。 这一路上,不得不说麻辣鸭味道或许吃进嘴里才知美味但炸鸡是离得多远都能嗅到它炙热浓烈的香味。 两边摊位上有的商贩吸了吸鼻子,有的客人念叨着什么味道这么香。 而离大人最近的下属们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们跑了一早上才抓到那亵神的罪犯。不知道东西放在哪个篮子里但目光却精准的描向了左边遮掩在棕榈叶下冒着的白气的食物上。 等一天都过去了,祭司大人强忍着留了三块。 祭司大人觉得自己很公平。 老妻一块,但她不一定会吃,她会让给小孙女,所以孙女一块孙子一块他一块,正好。 于是祭司的妻子,身份高贵的贵族出身中年女人摇着编入金线的扇子优雅的穿过角廊,看到的就是四四方方的庭院内的桌子上,一张冒着油光的棕榈叶上三块金色的形状奇怪的东西。 刚才在拐角越闻越香的那股浓烈的香气…… 老妻看了眼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的丈夫,目光落在三块炸鸡上,环视一圈,她轻轻哼了一声。 矜持的让身后的侍女用筷子夹给她。 女人微启唇角,只张开了小小的一条缝,准备咬一小口尝尝,可那味道随着距离的缩进越来越香,香的她小缝变大缝隙,甚至不能说缝隙,张开大嘴一口咬进了嘴里。 看着妻子掩在扇子后的半张脸,祭司大人愣在原地。 和妻子相识二十九年,第一次看到妻子的嘴竟然能张大…… 和鸡块一样大…… 孙子孙女有些迟疑地看着剩下的两块炸鸡,祭司大人只能强笑道“快吃,爷爷吃过了。” 第13章 大祭司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梦里总有人推着他醒过来去买炸鸡,没药夹杂着艾草的熏香,火辣辣的气息和梦里的炸鸡味道相似。 天还未亮,几颗星星在夜空点缀,大祭司穿上亚麻袍搭配青金圣甲虫配饰,穿戴整齐带着侍从第一次没有早早的赶去神庙,而是穿过斯芬克斯大道来到了岸边的食堂。 祭司大人负手站在背靠夜空下的帐篷外,抬步进去,一眼就看见那孩子揉着面团,炉火上的石板已经燃烧的冒热气,上面的一抹白色的油膏瞬间化开,一张圆圆的面饼摊在上面。 祭司大人还有些失望,炉灶上的油锅都还未架起来,祭司大人寻思着要不要坐下等一会,谁知王的侍从见他不在府邸直接询问路边的摊贩一路找到了这里。 王竟然大早上就召集他去王宫议事,这吃不到想吃的,祭司大人本就刻板的嘴脸更加吓人,一旁的王宫侍从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无奈,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的祭司只能买了面饼子饱腹,这是他吃的最简单的一餐。于是王宫侍从手里多了两份棕榈叶包着的名叫三鲜馅饼的面饼子。 三鲜馅馅饼,祭司大人也并没有任何好奇,他内心已经把这个馅饼当成了油锅里炸的面窝窝。 上了牛车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人,维吉尔靠着软垫子闭着眼昏昏欲睡。这被匆忙的叫起来穿衣扎小辫,那么点时间都用来弄自己的行头,中途被侍从喂了一口酸面包夹烤肉,此刻已经消化的一干二净。 于是当维吉尔闭着眼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时,他更饿了,睁开眼一看,斜坐的大祭司手里巴掌大圆圆的小饼,没有面包的气孔,也没有大块的肉,只隐约见那一口下去,外面金灿灿的酥皮和内里软软的白皮瞧着有些劲道,那肉末似的馅料里还有韭菜? 韭菜浓烈混合着说不清的油脂肉香,还有隐隐约约的甜洋葱和胡椒粉的味道。 第17章 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大祭司大人不怕烫的两三口一个进肚,维吉尔越看越饿,他背靠着的身子顿时坐直了,“给我来一个。” 大祭司只要了四张饼,馅饼包子的味道总是让食客无所遁形,哪怕吃了几千的大龙虾也比不上这有肉有菜的大馅来的满足。 大祭司深刻体会到了馅饼的美味,四张饼根本不够他吃,可他也不是抠门的人,将手里剩下的一张递过去,转头拆第二份被饼烫软了的棕榈叶。 维吉尔张嘴咬了一半,这下子不是用鼻子闻了,味蕾触及到了中国人美食的极致。 和韭菜扁豆炸的蓬松软黏的豆饼不同,当馅料和金色油润的饼皮一口咬进嘴里,大口的嚼着,热油脂混着辛辣的野韭菜和洋葱的甜,没有牛羊的奶腥味,它仿佛隐藏了自己,只留下肉的香气。 两口下肚,维吉尔手里还攥着软塌塌的棕榈叶,满嘴油光,他咂嘴回味了一下,看了眼对面只剩下大祭司手里的光秃秃的叶子,没吃饱且心痒痒的他侧身敲了敲车窗,回头问了大祭司在哪买的。就让那侍从抓紧时间多买一些回来。 维吉尔眼下混混涨涨的脑子才清醒过来,想起今天进宫还有一件大事要办,馅饼当作谢礼是绝不会拿不出手的。昨天就瞧着宴会上王只吃了一小块掰开的圣饼,连王后身旁的侍女端上来的蜜饯盘子都让人推到一边,瞧着没什么情绪,但从小一起长大的维吉尔怎么会不知道这位身体又不舒服了。 如果这食物能让他多吃一些,维吉尔决定给这小摊贩一笔赏金。 维吉尔优雅的擦了擦手和嘴,喝了口薄荷水。 “前些日子在王宫见到了奈菲尔塔利,她今年也有十三岁了?” 维吉尔喝着薄荷水,一口在嘴里都没抿下去,脸色瞬间比那泛绿的水还要深沉。杰涅德涅着下巴胡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两人一时无话。 杰涅德和维吉尔沿着棕榈树下往内廷走去,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斑驳的光影,走过庭院铺的白灰石,远远就看到了廊下有两人在那等着。 穿着亚麻白袍负手立在精美雕刻的石板壁前,是四朝元老当今宰相阿伊。四十九岁的男人已经不算年轻了,褶皱布满了他的脸上,眼窝深陷眼底青黑,不过瞧着疲惫了一些但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靠着廊柱的右侧配着青铜剑的男人,有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和掩盖了半张脸的大胡须,如同一只暴躁的狮子,此刻双手环在胸前。 两个人一站一坐不知道说着什么,看到维吉尔他们一来就闭上嘴巴。 王的近卫不知从哪冒出来,带着他们前往议事厅。 …………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绿洲上的野生羚羊、牛、河马都聚集在水草丰美的地方。三角洲下游卢克索神庙前的街道的集市上,热闹的叫卖声和食物的香气交织。 靠近河岸的大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香气,两张小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有的面前一碟浇了琥珀色酱汁的炸鸡块一碗无花果酱奶冻,有的两大份麻辣鸭和炸鸡炸鱼丸配着自带的大麦酒。 自带大麦酒的是一位十五六的少女,蜜色脸庞、笔挺的鼻梁,一双稍显英气的眉眼带笑,颇为满足的将一块鸭脖嗦了干净咬成渣。 小姑娘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袍,臂膀上缠绕着一条浅绿色纱巾,和男人们坐在一张桌上,丝毫没有在意那群人的若有似无的打量,她旁边一侍卫打扮的男人都没有她敞亮,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吃一口迟疑的看了眼自家主子。 “赶紧吃!吃完了打包带回去,母亲有说叫我回去做什么吗?” “……” “你是哑巴吗?” “……” 那个侍卫在女孩问第一句话,他欲言又止,女孩不耐烦的问了第二句,他犹豫半晌才小声道“维吉尔大人让您回去劝劝奈菲尔塔利小姐。” “这我怎么劝”梅里塔蒙牙齿撕咬鸡腿,满嘴油的含糊道“这小丫头一心要爬亲表叔的床,谁劝都没用,要我说父亲不如进宫直接让王下令禁止奈菲进宫,保准那丫头过个两三年就清醒了。” 她一口奶冻塞进嘴里,幸福的眯上了眼,缓过神来才继续评判道,“要我说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以后估摸也觉得丢人说不定不结婚了?那母亲可就忙不过来啦,肯定没功夫盯着我了。” “那群狗屁不通的家伙,还敢瞧不起我,我凭本事在埃及打下了属于维吉尔家的商业帝国,吃屁的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个女奴身上爬不起来呢!” 我正端着馅饼给小丫头隔壁的大叔端过去,匆忙间听到几个关键词,吃了好几口大瓜。 那少女说了大瓜喝了口大麦酒舀了一勺奶酪舒服的叹口气,看见我给附近的大汉端上第二份馅饼,她盯着大汉几口下肚,舔了舔嘴角立刻抬头望向我“小妹妹请给我也来四张这种饼!” 我险些忘了,我才十三岁。 ……………… 空无一人的寝殿内门被奴隶缓缓打开,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从率先探出头,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四周,图坦卡蒙靠在王座上,身边没有王后的身影,甚至大殿内都只有侍卫长一人如同一座雕像,孔武有力的站在瘦弱的王下首,虎视眈眈的看着进来的人。 图坦卡蒙看见来人,呻吟一声捂着眼不耐道“你怎么还没走?” 头发里还布灵布灵的闪着金光的维吉尔不乐意了,他委屈道:“你的提议我可是出钱又出力,你这么对我……” 图坦卡蒙挪开手露出黑黝黝的双眸。 单手扶肩行了一礼爬起来的维吉尔大咧咧的张开大腿坐在一侧,睁大眼睛打量自家表弟。 和本土的埃及人容貌还有些区别,遗传了亲生母亲的基因,英俊中带着俊秀,怎么说呢,有种和地中海罗马那边的大傻子们有点相似。只不过是瞳孔和发色更深罢了。 看着很少将自己暴露于阳光下的病弱的家伙,肤色比贵族的女人都要浅,如果维吉尔来自后世他一定会暗骂这个小白脸。 不过说起这个,维吉尔没憋住,前倾身子屁股都要抬起来了往王那边凑,“王,您能让您善良温柔的王后明令禁止薇娅进宫吗?” 法老王挑眉。 维吉尔大倒苦水,王后给女儿灌输了非常可怕的思想,哭着喊着要给王室生孩子。 “您也知道,祭典那天王后直接是踩着赫提的头将那女奴往您身边凑,本就被下了面子,赫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又将我们女儿当……”生孩子的工具,这不是将他们一家不放在眼里吗。 实际上维吉尔的妻子,已经气的当天回去饭都没吃下。 在小时候表弟还没有生病时,那时候精力旺盛本性也从不想着遮掩,可谓是暴露得彻底。维吉尔的表姨也就是阿肯那顿第一任妻子也清楚自己的儿子的秉性,在她还在世时总是尽力压制着孩子并不让他暴露于纳芙缇缇这个侧妃和阿肯那顿面前。 即便表姨去世纳芙缇缇上位后,这个继母就看不惯图坦卡蒙但奈何无法生出儿子,也只能尽力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去。 图坦卡蒙在母亲去世后身体越发孱弱也没有精力流坏水。导致上位的第一年,所有人都以为王太后会亲政架空这位瘦弱的少年法老。 不过没多久纳芙缇缇就被人发现和神庙大祭司苟且并偷生了一子,那孩子都和图坦卡蒙差不多大,因为纳芙缇缇暗箱操作,地位直逼维吉尔这个亲表哥皇家血亲兼任王后娘家的亲王。 那人也是个心思缜密口蜜腹剑的小人,暗地里策划了几次暗杀,想直接取代图坦卡蒙,这里面只有纳芙缇缇两次主动,剩下的都是这个私生子自己的想法。 而在这其中隐藏着的关系露出水面,纳芙缇缇嫁给图坦卡蒙的女儿也露出了她的本性。 这位公主现任王后本性也不坏,但懦弱温和的让人冒火。维吉尔一家被折磨的不轻。 在图坦卡蒙最终在纳芙缇缇背后势力倒台准备宰了这帮家伙,这姑娘为了母亲和私生子甚至那个扰乱后宫的祭司哭的哭哭啼啼的哀求图坦卡蒙放了他们。 图坦卡蒙本身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维吉尔有幸看到时隔多年病怏怏的表弟露出吃人的目光阴测测的盯着门外哭的跟猫叫一样的的女人。 当时表弟对维吉尔说的一句话他至今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根据表弟当时的表情,维吉尔一边胆战心惊一边猜测,或许王只有这一个亲人,他对姐姐还是怜惜的,或许为了这个王后他愿意立地成佛? 但接下来纳芙缇缇在浴池里被眼镜蛇咬死,大祭司祭祀当天落入鳄鱼的嘴里,私生子下落不明,金碧辉煌的宅邸就静静地坐落在王宫脚下临近卢克索神庙的旁边,里面王太后纳芙缇缇和阿肯那顿还有更多的是王后安克赫娜蒙赠予的大量珠宝摆件羊毛毯金币和一系列的东西,在私生子消失后也跟着被扫荡一空。 第18章 当时暗地里知道这位表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阿伊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的情况下替病弱的少年法老联合各个势力铲除这些。 阿伊到现在都不知少年的秉性。 维吉尔是两腿都站不住了,一想起还有下面的几个贵族撺掇他谋朝篡位更是病了两月,哼哼唧唧的被表弟拎去私生子的宅邸。 当所有人都不知道私生子床下还有一地宫藏着大量的青铜剑盾牌,远在王宫深院内的看似什么都不清楚的王给了病怏怏的维吉尔一份纸莎草卷轴。 维吉尔凭借着这份单子从地下扫到地上,按顺序扫荡的差不多时见下面最后一行象形文字生动形象的刻画出了私生子宅邸里的一大俩小三条鲶鱼。 连鲶鱼几条都知道,详细到让人觉得害怕,然后维吉尔又在家躺了一个月才被妻子一句话点醒,“你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买珠宝装饰自己的假发,除了吃就是睡,王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盯着你?” 药到病除但侮辱性还是蛮大的。 回忆结束,维吉尔跪求“我当年啥都没干就被您吓得好几月病歪歪的,真正的祸害您还好声好气的留着……” 法老王揉着额头靠在高高的镀金椅背上,闭着眼倦怠道“知道了,我会处理。” 维吉尔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王似乎脸色更加苍白,他也忧心忡忡的行了礼下去了。 维吉尔离开后,大殿一时间没有声息。 法老闭着眼静静地休憩,奴隶小心上前“您该用餐了。” “退下” 两名奴隶跪在下面,互相忐忑小心地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鼓起勇气小声道“维吉尔大人带来的食物,他说您要是不吃,他准备搬进来和您同吃同睡….” 法老王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恹恹直起身,这意思就是吃了…… 两名奴隶顿时松口气。 吃完午餐,看着时间,图坦卡蒙起身办了会公务,然后踩着微微跛的左腿,慢吞吞的穿过高耸的巨大石柱回廊,王后的宫殿在西南角,靠近莲花池。 法老停下脚步,宫殿门外两名奴隶神色带着慌张的看着他又紧绷着身子低下头跪在青石板上。 真是,图坦卡蒙靠着回廊的彩绘石柱上,低垂着眸无聊的将视线落在池里的鲶鱼,馅饼……里面加了鲶鱼肉? 少年法老虽对吃的不怎么挑剔可以说一视同仁的不爱吃,但今天食物味道倒是还可以,只太过油腻了一些。 也就一会功夫,图坦卡蒙打量了远处的太阳高度,侧头回眸看了眼大门。 终究是没耐心再等下去、只对着跪在地上的侍从轻声道“让王后下令禁止奈菲尔进宫,今晚太阳落山之前命令没有送到维吉尔家,我就亲自下令。” 依稀记得宰相家里似乎新添了一个小女儿? 也不知王姐是否也有些着急了? 第14章 要说我最近一直考虑加一些小甜品,但奈何工具材料都不齐全,并且一直没有时间。麻辣鸭货上新的食材和炸鸡的酱汁都需要百般尝试重做才挑出来后世的几种,奶酪蒜泥酱汁和奶油薄荷酱汁等四种调味酱料。 这天我好不容易倒出时间,炸了一大锅炸鸡淋上各色酱汁,食客们三三俩俩坐着聊天吃东西。 我站在面板上,用长棍在木盆里搅拌碾碎煮熟去皮的椰枣,椰枣煮熟后还带着淡淡的椰香的味道。 这里的人普遍也会用椰枣做一些美味的小甜品,用椰枣和烤过的酥脆的核桃碎揉成小圆球,枣泥与面团混合的枣泥面包还有椰枣发糕。甜品大多崇尚自然的味道,如果里面有椰枣一类自带甜味的食材,就不会额外添加蜂蜜。 如此健康的美食,我最开始也是买一些回家和家人品尝,吃的很欢快。 不过吃了几次后就觉得有些不合适了,明明我也会做甜品,为什么还要花大钱在外面购买。更何况减脂东西吃多了就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境地,我疯狂的想念植物油做的柔软面包、奶油蛋糕、红糖酥饼和牛舌饼、枣泥酥等一系列重口味的甜品。 秉持着自己吃也不忘赚钱,我挑两个简单的同款酥皮点心,一个是枣泥酥一个是牛舌饼,准备大展身手。 椒盐馅我只做了一斤左右,枣泥更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担心他们吃不惯咸口的点心,做多了卖不出去浪费粮食不说还赔钱。 感慨自己已经没了之前钱是什么够用就行呗的理念。钻进钱眼里做梦都是自带店铺的二层小房,说梦话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金币的撞击声。 开酥皮的时候我考虑过用牛油,但在市场打听后发现,何止牛油,牛肉都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上交给贵族王室,牛油想都不要想。 动物油脂不行,只能用植物油,橄榄油的话古埃及美妆店里倒是有就是价格太贵。成本价必须调控在食客们能接受的范围,我最后选了黑草籽油。 之前在家里烤过一小盘,味道不错,油的味道不会遮挡食物本身的香气。 三十二层酥皮我需要让它既薄且不破,圆圆小饼被长擀面杖轻柔地推开,一层层面皮挤压下,浅淡的油脂缓缓流淌出来沾了我满手。 这时候门外似乎有人问了什么,我专注用手捏成小剂子放在微微湿润的亚麻布下,静等着面团松弛后包入馅料。 “给我来一份炸鸡!四张馅饼一份麻辣鸭。” 男人似乎是个侍卫,腰间配着一把青铜匕首,说话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主人。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打扮明显就是个贵族,一身靛蓝色长袍,捏着发间的一条碎金饰悠闲地站在那,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还上下打量了一番。 侍卫自带的篮子,我将东西包好放进他的篮子里,收了钱我就洗了手低头干自己的活。 擀皮包馅,手指熟练的捏着面团揪出多余的小剂子,手在案板上一压就是一张小圆饼,燧石刀被打磨的光滑且薄,三两下雪白的小圆饼边缘被切开,露出里面浅棕黄色的内馅,像一朵朵鲜花放进烤盘里。 石板烤盘受热还算均匀,不用刷油不用垫叶子,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帐篷里时,沾满面粉的手指拿着亚麻布将炉灶里的石板一个个端出来。倾斜倒进篮筐里。 这时候我再抬头,那位贵族先生不知怎么还没走,手上拿着鸡腿靠过来,“你这是什么?” 一个个巴掌大的小花朵带着椰枣的甜香和无花果蜂蜜的焦香。另一个长长的小饼,外皮已经酥脆的一碰就掉渣。 我一样捡了五块,本就是准备切好给客人们品尝的。 维吉尔本打算离开,毕竟贵族可没有和平民同桌而食的规矩,但那炸鸡瞧着刚从锅里出来,怕带回家就不好吃了,于是冷眼瞧着侍卫将其中一桌的人赶到另一桌时,直接一屁股坐下来。 眼看着铺子的老板只一视同仁的给了他小块掉渣的面饼,只觉得这小姑娘不会做生意,这满铺里光用眼睛看就知道,他的钱最好挣。往日里哪个铺子面料不错,他直接就能全包了。 维吉尔随意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带着咸味。不过嚼着嚼着,这咸还带着点甜,说不出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辛香味道。 维吉尔又默默的吃了枣泥酥。身边的侍卫跪坐在一旁头也没抬,但依稀有几次喉咙滑动像是在咽口水。 确实,摆满了一桌的小吃,各个都是后世下酒的必备,无数人疯狂追逐的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谁都不能拒绝。 不过维吉尔默默的吃了半包炸鸡和一包麻辣鸭,淡定的擦了擦嘴侧头低声和身后的侍卫矜持的说着什么,掩着嘴的手上带三个绿松石红宝石黄金戒指和宽金镯子。 浑身上下都是金光闪闪,我垂眸继续揉水油皮,侍卫将一袋钱在我的面前哗啦啦啦倒进长桌的钱罐子里…… 我停下动作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黏在罐子上,头顶上侍卫的声音传来,“牛舌饼我们全包了。” 维吉尔一大早将食物挑挑拣拣,让侍卫送王宫里去了,他自己也非常满意的给了那小姑娘大笔的奖励。 坐着船回到西岸的府邸,还未进门就看到一侧的棚子里的车,奴隶告知男主人住在东岸斯芬克斯大道的梅丽塔蒙小姐回来了。 刚进入大厅,棕榈树掩映下,几根大柱子环绕的餐厅,自带清透凉爽的风。 浅金色挂坠的帷幔缓缓浮动,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熟悉的香气。 这味道…… 维吉尔直接看向了一家四口围在餐桌前,手里拿着金灿灿块状食物,蘸着碟子里透明的琥珀色浓稠的酱汁吃的香喷喷的。 “我早上去的时候都没看见你,你什么时候买的?” 维吉尔坐在妻子旁边的高背椅上,侍从端来一盆飘着花瓣的清水,维吉尔洗干净后用软帕擦拭,即便吃过了依旧还是馋得厉害,于是也伸手拿了一块。 不过刚入口就发现了问题。这松脆感,坚硬却在靠近嘴边就已经掉了几片鱼鳞状的金色碎渣。 第19章 “还是脆的!” 妻子在一旁擦了擦手,端起一杯葡萄酒抿了口,看了眼大女儿才转头对丈夫柔柔的笑道“这大麦粉和香料做的生食是梅里去铺子里买回来自己炸的。” 维吉尔狐疑的看了眼咬着炸鸡笑眯眯的女儿,随他一样锋利的眉眼带着一股奇异的柔和,就挺瘆人的。 混合着油润的不知名的油脂香气和辛辣的香料混合在一起的霸道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的将另一半塞进嘴里才开口道“你破产了?” 梅里本就是想让母亲也尝尝,可母亲并不愿意和平民一起坐,这就不好办了,炸鸡这种食物她也尝试过带回家吃,可回家这一段路上湿热的水汽就会让面衣变的软塌塌的。于是就在店主的提议下买了生食带回家现炸。 人们在享受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食物时,总会下意识的加快自己的进食速度。 酥脆的外皮下的鸡肉也是点睛之笔,那鲜嫩的肉咬在嘴里和松脆的外皮不同,嫩、软且带着浓郁的辛香的肉汁,一口下去盐和胡椒等辛辣的滋味是每一个人第一次品尝的时感受到的新奇和激动。 维吉尔没有等到女儿的回答也不以为意,但没成想这时候小女儿冷不丁道“父亲,王后下令不让我进宫,您知道这件事吗? 这话一出,维吉尔还没说话,本是笑意盈盈的赫提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发现对方是以一种质问的态度对着丈夫时,眸间的笑意变淡了很多,但她依旧嘴角带笑轻声细语的问道“奈菲,母亲和你说了那么多,你现在还是要进宫当侧妃是吗?” 奈菲似乎被问烦了,她强忍着脾气没有闹起来,而是道“您和父亲为什么不同意,这明明是双赢的事情。” “双赢?”赫提轻声问道“谁和谁双赢。” 奈菲想着王后说的话,她一本正经道“母亲您想,我是王从小看到大的,他对我一定会有感情,在这基础上只要我有了孩子,这对我对王室都是有好处的,我可以让父亲母亲拥有更多土地和财富,王室也有了子嗣传承” “奈菲!”梅里打断妹妹的畅想“第一,王和你就见了几次面,而且人家全程没怎么关注过你,不管你自己怎么遐想,王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王表哥的女儿就肆意消耗父亲和王之间的感情。第二,你确定你生了孩子,那孩子会在你这吗?你可别忘了还有王后……” 梅里说了一大通,就差直接点名了王后只是想要你的孩子巩固地位而已,奈菲非常不服气。 俩姐妹直接在餐厅吵了起来,赫提气的手都抖了。直接将小女儿关了起来,打算过段时间挑好了人家直接送出去。 而尼罗河畔岸边的甜品彻底火了,大祭司随之也找上门来。 “祭祀的食物?”我问道。 “没错!”大祭司点了点头道“半个月后,神庙举办的活动,会将祭祀用过的贡品分给贵族和王室。” 大祭司也会被分到一些贡品,这叫被神庇佑,必须吃的。那些食物都是神庙的历任厨师自己动手,连年吃着同样的食物都吃腻了,他也想换换口味。这小姑娘做东西好吃又稀奇,他还是很看好她。 我压根没想到大馅饼突然砸到脑袋上了,这简直是不花一分钱就打了个响亮的广告,甚至以后这都可以刻在木牌上挂在门口,上书神庙食物唯一指定供应商。 或许我该换一个大一点的铺子了…… 我嘴巴都笑歪了。 第15章 十月初尼罗河水退去,黑色淤泥堆积在田地里,村民们提着镰刀在自家农田里戳来戳去,最后一脸沮丧地回了家。 淤泥堆积层太浅了,比去年还短了一指,这些天村子里气氛有些沉重,提耶婶婶和我母亲不知道商量什么,每日在泥砖屋后的菜地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还背对着我! 这让我觉得家里最近有事情了!还是大事! 这般琢磨着我背着黑娃回城里,这小家伙最近胖了不少,说实话,背她的亚麻巾都勒肩膀。 卡姆瑟在家里带着两个弟弟织布,我背着黑娃路过他们家的院子,下意识往里瞟了一眼,就看见那姑娘指挥五岁的双胞胎弟弟们搓线穿绳,她踏着脚板哒哒哒的手速飞快。 两个小男孩也能坐得住,乖巧的听姐姐的话,卡姆瑟感觉到我的视线转头看过来,先是皱眉似乎看见我就心烦,但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诡异的冲我笑了笑,是那种讨好的笑!还跑过来给了我一小罐蜂蜜…… 我拖着日渐沉重的拖油瓶,一手握着巴掌大的小罐,迟疑的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 卡姆瑟站在门口依旧扯着嘴笑。 我这下子头也不回的飞奔着出了村子。 这女人进化了,竟然会讨好人了?谁给她的勇气笑成这样,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我琢磨着最近几年也没得罪她,再加上这姑娘因着没当上法老宠妾再没出过门,两人连吵架都找不到时间和地点。 想了想,决定抛之脑后,管他呢,我又不能少块肉,奇怪就奇怪吧。 这里的十月类似于深秋,早上和晚上温度只有十八九度,我披着自制的斗篷,行走间还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膝盖以下的缝隙中直往身上窜。 黑娃啃着我用脆脆的虎香果炒熟碾碎混着麦粉给她做的手指饼干,小手攥着坚硬的饼干不时的软乎乎的蹭过我的肩膀。 这小东西也是我早晚的暖炉。 我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了神庙殿前,被一位手持清单的祭司带到了神庙后方的厨房门口。 穿过古朴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石柱回廊来到了一排石砖砌的平房,上面正中间刻着象形文字。两扇厚重的木质大门敞开,里面一半是忙得热火朝天,另一半的空间仿佛真空,只有一跪坐在那用铜尺量着堆放在石案上的坚果的女人。 “这是?”带我进来的祭司率先看到了这一堆并没有见过的东西,他皱眉看了眼单子。 “是叫巴达木,罗马的一位商人献上的。临时送来就并没有写在单子上,瓦布祭司。”女人行礼道。 瓦布祭司看了眼那边热火朝天烤肉做面包的人,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注意到瓦布祭司的视线立刻躲避起来。瓦布祭司皱着眉看了对方一眼就回头问我,“你做过这个东西吗??” 那当然,在家里做了好多,前世那巴达木奶枣,巴达木冰淇凌,巴达木酥,巴达木奶油巴斯克…… 不过目前的条件下,有些食材不全并不能做,运输储存也很困难,大热的天没一会就坏了。我只说做过,但没说具体做什么,我需要看一看材料。 瓦布祭司也没说什么只抬了抬手,让人将这一堆称好的巴达木搬到我的灶台边,那挨着墙面的是一张极大的石板台面,下方堆满了我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站在一旁看了我一眼,眉头蹙了一下,转头问瓦布祭司“这东西或许让哈布试一试。” 瓦布祭司摆了摆手,那个躲闪身材消瘦的男人粗声粗气道“我做的可没有那么好,别浪费了这金贵的东西。”话这么说,手上的力气却很大,做午餐用的面包,两只大手翻来覆去的揉着撒了油豆碎和无花果干的面团,看着似乎有什么不满。 我隐约猜到什么,但也没吱声,放下篮子脱下斗篷,身后的黑娃可算露出来,她高兴的在我身后吨位十足的乱蹦。 我依稀听到“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因着量比较大,瓦布祭司给我配了四个人。 他们低着头等着我的吩咐,这让一直自己动手的我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分配。 最后还是指导他们如何做油团和水油皮,馅料用石磨现磨出油润的口感。 我这边抓了一把巴达木拿了一颗咬在嘴里,脆但是生的。直接让人将这些巴达木倒入锅中炒熟。 本是用来做枣糕的原材料多填了巴达木坚果酱。 瓦布祭司就在旁边看着。 我让人将一盆鸡蛋来回搅打,一个小时换一个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瓦布祭司看着鸡蛋已经打出了白色的有些稀的鸡蛋沫。 我正在拿着亚麻布滤椰枣泥,椰枣皮被留在布料上面,棕褐色细腻的枣泥一点点堆叠在下面的陶瓮里。一侧的陶蒸锅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里面是打磨细腻的小麦粉。 听到瓦布祭司的话,我让身旁的人帮忙碾枣泥,一边说“用椰枣泥和巴达木坚果做一款烤制的小蛋糕,这种蛋糕比面包好吃,绵密又软和,比面包好吃很多。” 瓦布祭司负手看了会一旁搅打的鸡蛋,他提醒我道“你可不要出差错,到时候不仅带累大祭司,你也会进入神庙的黑名单。” 我笑了笑,牛舌饼、枣泥酥、椰枣巴达木蛋糕这几样哪个不是甜品中的经典。 更何况我也会打十二万分的精神,争取做到让人吃了就感觉很惊艳。 祭典当天我并没有去现场观看,但没过多久,村子里的村民们纷纷跑到田地上,跪着感谢王的体恤和阿蒙神的庇佑。 第20章 这可真是…… 杰涅德大祭司提着神明祝福的贡品来到王宫,他是在王宫最高处的露台上见到了少年法老。 当神庙的钟声悠远的响起,太阳西落,大片的橙、紫和靛蓝一层一层在天空中铺满了奇妙的色彩。 王倚靠在露台的石雕柱,微侧着头,风吹过他额间的纯金挂饰,左腿微微弯曲,右脚赤脚踩在坚硬的地砖上,指尖摩擦着镶嵌红色宝石的青铜匕首。露台一侧是石像,而另一侧则是摆放了瓜果食物的青金石台面。 除了台面上的食物,还有一份卷起一半的纸莎草纸被风吹的微微颤抖。 杰涅德提着贡品抬脚迈上露台的阶梯,站定后行礼。“陛下,宰相已经说服霍伦海布将军和市政长官及贵族,减免五成税赋。” 法老目光落在远处缓缓流动的尼罗河,他安静的听着,片刻后才微微頜首,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辛苦你了杰涅德。” 两人聊了一会,坐定在石桌旁,一侧的奴隶已经将杰涅德带来的食物装到镀金镂刻睡莲纹的铜盘里,上面罗列着三层小金字塔,一座白皮长条的面饼、花朵样式的椰枣泥饼、最后一份是侧面看到带着细密的气孔的棕褐色食物。 杰涅德依次介绍道“这是咸口的甜品牛舌饼,因像牛的舌头而闻名。” 法老看了一眼,名字起的倒是形象。 “枣泥酥,饼皮层层叠叠薄如莲花,吃起来也是油润酥松味道可口,制作枣泥酥的师傅说,这种点心放置三四天吸饱了空气中的水分会更加松软可口。” “最后这个是巴达木枣泥蛋糕,罗马商人送来的坚果,别人都没见过偏巧她会做,您可要尝一尝?” 图坦卡蒙看了眼牛舌饼和枣泥酥,想起之前维吉尔送进宫的也是这般相同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大概也是天气凉爽,他也难得有了胃口吃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掠过牛舌饼和枣泥酥,身边的奴隶遵照王的旨意,用铜夹子,夹了一块长方形点心在盘子里。 捏起来就感觉到食物的柔软,图坦卡蒙咬了一口,蛋糕胚松软细腻,浓郁的椰枣香气带着本身的甜,这中间的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夹层里,坚果浓郁的味道带着微苦和清甜。 比红枣麦糕轻盈细腻,也多了一份清甜。图坦卡蒙低头打量,和杰涅德道“放了蜂蜜?” 杰涅德大祭司刻板的脸上带了点笑意,“您竟然发现了,确实加了蜂蜜。椰枣本身的甜味混在里面整个蛋糕也就没什么味道了,所以小师傅在里面加了无花果蜜。” 图坦卡蒙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洋甘菊茶,目光扫了眼盘子里的剩下的半块点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期间大祭司大人本不打算在王的面前过于失礼,但那柔软的蛋糕和油润酥松的牛舌饼让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吃了一大半。 金字塔肉眼可见只剩下两个底座,其中一座枣泥酥已经吃光了…… 当杰涅德大祭司从聊起了今年是否再多续一些水池,霍伦海布在边境缴获的粮食是否需重新划分,到最后只剩下快速的咀嚼声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的星河璀璨,王宫内外点亮了油灯,杰涅德离开后,图坦卡蒙看着尼罗河水退去后不足一指高的点心盘子。 默默的将枣泥糕咽进肚子里。 晚餐有炙烤羊肉,图坦卡蒙并没有用,而是喝了一杯葡萄酒早早的歇下了。 我盘腿抱着陶瓮在陶灯下数钱,脚下堆满了铜环、铜币。当然来伊彼小食堂的人也不全是拿着钱币交易,其中包括了布料和粮食蔬菜。 这些食物并不好保存还占地,也没法统一算营业额,只在下市时和其他收购商兑换成钱币。 金属更加容易储存。 我琢磨着明天和食客们打听打听城里什么地方能有铺子租出去,如果价格合理买也行。 来回奔波早起,我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有了店铺,可以做一个封闭性更强的烤炉,奶油蛋糕饼干都可以安排上了。 灶台最好是到膝盖以上,炒菜炖菜也方便。食堂嘛,就得样式齐全点。 这么一想,我顿时来了精神,将所有钱一股脑抱进罐子里。 预备明天看铺子。 第16章 我承认中介这种生物是非常的狡猾,但推荐的房子是真的让我有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这一大早就去了食客推荐的中介所,就在卢克索神庙西侧的书记官办公室旁的一间泥砖房。 那里是房屋租赁的官方指定场所,中介费百分之五,贵是贵了点,但不骗人! 骗不骗人另说,只官方指定那肯定是有保障的。 事实证明,先不说中介本身是一个多么狡诈的生物,但他们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带你看的房子总能戳中你的心。 我看完房子后真有一种原地掏钱的冲动。 两层住宅二楼的卧室大露台,在上面跑个四百米不是梦,地大视野开阔,风景更是美如画。 我伸手撑在温暖的石柱栏杆上,目光眺望远处,尼罗河水波光粼粼,港口运货,人来人往,帆船带着沉重的货物在河面上扬帆起航,白鹭从两岸的芦苇丛飞入靛蓝色的天空。 这和我刚来的那天做的白日梦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没有虫子爬上来的石砌小楼房,坐在宽大的露台享受东升西落的埃及壮美的景色,吃着烧烤喝着西瓜汁。 我内心已经将这间房子占为己有。 这一阵功夫已经看到了三个贵族少女从门口经过,坐在古埃及劳斯莱斯,一辆带着亚麻遮阳伞的敞篷小轿辇上,侍女跟在下面手里抱着一摞彩色织物。 这么一看,这下面的行人也大多穿的整洁且布料柔软干净,难不成是什么贵族有钱人逛的奢侈品一条街? 中介一脸微笑道“这里是贵族们出门游玩的必经之地,基本上不论在这里开什么店,营业额总是比其他区域的店铺高上三倍。名副其实的黄金商业大街。” 中介摊开五个手指,“500德本一年。” 这两层商住房还连带着一个后花园,不过店主人离开了一年的时间,里面杂草丛生死鱼化作酸臭的酱汁溶于水池中。 我眯着眼打量那浑浊的青黑色液体,味道不算好闻,我捂着鼻子抬头看向笑眯眯的中介。 这时候我们俩人已经看了商铺和楼上的房间,这花园是我询问时他才带我来的。难怪在露台总闻到若隐若现的腥臭味! 中介笑眯眯的弯掉大拇指,我捂着鼻子说“您以为要把这这黏糊糊的水池清理干净会很简单吗?这会让我花更多的时间和人力清理,还有这乱七八糟的花园。” 庭院不算太大,一个小池子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角落堆放的木桶也在风吹日晒下裂开,葡萄藤架子瘫倒一半,葡萄藤上挂着的青色珍珠倒是旺盛的生长着可惜一半泡进恶心的水池里,在场的两人深知,这葡萄显然也不能要了。 四百德本,我换算了一下,一年四百也不算太贵,但能够压价再便宜一些,我就可以分配更多的钱用来打理这个小院子。 小池子需要填起来,葡萄架子都要推倒。厨房后门连通后花园的大门开一条青石板小路,花园一半用来种蔬菜一半用来养花。 刚在拐角的巷子里看到了摆满了花卉的摊位,洋甘菊、蔷薇和椰枣树苗等。和后世包邮九块九的弱枝树苗相比,这个倒是更健壮。 我准备看完房子去那买点花卉,顺道问问有没有玫瑰。 我现在只知道大马士革玫瑰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一批玫瑰花,但现在有没有被发现,我还需要问问行商的老板。鲜花饼,大理石纹腌渍玫瑰蛋糕。玫瑰蜜水,玫瑰啤酒这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眼下,院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我目光坚定,坚决让他再降降价格。 中介摇了摇头,“四百铜已经是最低价,瓦布祭司跟我们说过,如果你来租铺子务必要给你实惠的价格,神庙工作人员的内部价。” “作为商铺甚至是住处这绝对是个好地方,它甚至比下层的平民狭窄的平房还要坚固美观。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这一层街道的上坡的房子更加奢华精致,那是贵族们居住的地方,离这边商铺非常近,这也是这间商铺为什么比下层的商铺贵。” 我听到瓦布祭司的名字就已经决定掏钱了。 两人去了神庙,房子的主人早在离开前就写了租赁合同,现在只需要拿着画押的资料去神庙书记官那公证一下,我就拥有这套房子一年的租住权。 原先这件铺子是主人家开酒铺的。 不过开了三年才发现,能买得起葡萄酒的贵族王室人家自己就有庄园。有钱的富商倒是愿意掏钱买,可葡萄酒喝多了人家总是有些追求的。 更何况,也不知是不是脚踩压榨葡萄有什么偏差,发酵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富商们渐渐也不从他家买葡萄酒。 第21章 这底比斯也不止这一家卖酒的,于是客流量在去年下滑至冰点,工人们辞退,作坊也兑出去了,留下的这间铺子租出去后就环游世界去了。 “据说是寻找酒的起源,目前在希腊,学成后准备回来再开。” 也算是一位非常勤劳诚恳的商人。 店铺大堂和楼上的几间房还算整洁,我只需要简单的打扫一下就行了。 只不过大堂两侧的酒架子占地面积挺大的,我找了人将这些都拆了,留下光秃秃的墙壁,到时候再用石灰泥抹一遍就差不多了。 得做六张长方形的桌子,这一次我准备做后世的高餐桌和四腿的方形凳子。我受够了弯腰,时间长了简直都要腰肌劳损了。 在靠近厨房的门旁边弄一个柜台,收钱算账也方便。 门口两侧空荡荡的青石板上可以种盆栽绿植。 花钱找人帮忙该拆的拆该填的填。 我这几天也只是在中午和下午休息时过来看一眼,发现工匠们兢兢业业的,于是送了几份炸鸡就赶忙回自己的摊位抓紧时间干活赚钱。 差不多陆陆续续的干了四天才终于将这一座商住房收拾干净妥当,填平的后院里栽种了各色的花卉,另一侧的空地上我准备闲暇时自己种菜。 欣赏完自己的花海,闻着清新的花香准备晚上收摊后将锅碗瓢盆带过来,炉灶和那些矮桌子到时候转手卖出去。 这般想着,刚从厨房撩开芦苇帘子,就看到瓦布祭司竟然站在店铺门口,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他看到我倒是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只将一个装满瓜果的亚麻袋放到就近的长桌上,“大祭司听说你开了店,让我拿了些贡品给你送过来。” 贡品啊,我有些不理解这时代的人用这种方式沾神明的祝福,简直是…… “托特神……”瓦布祭司慢吞吞道。 我两步上前,一手摸了摸里面的大甜瓜,“您太客气了!”掌管财富的神明,托特小哥这人能处。看我如今的蒸蒸日上,不枉费我每天一杯大麦酒和一包三块炸鸡的供奉。 虽然我个人认为我本身穿越过来就是自带商业大亨的命,但人在屋檐下的,偶尔还是要……一旦这托特存在呢是吧。宁可得罪塔沃瑞特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得罪托特贫穷一辈子。 这般想着,我笑意更加虔诚和虚伪,“感谢托特神的庇佑。” 瓦布祭司并没有和我闲聊的打算,他又从背后掏出一卷沙草纸卷轴递给我。 我拿到手里,打开,上面古老的文字一个个如同迷你的图案画在上面,我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 好在瓦布祭司大概也知道我看不懂,于是开口道“王后和几个贵族夫人对你做的食物赞不绝口,她们需要你再做一些。” 这可真是,广告效应不错嘛。 我忙的飞起,甚至连在大街上让路人免费品尝美食的广告都没打,躲在厨房里还是揉面团磨馅料。 拥有一个独立的厨房的好处就是,不会有客人对你问东问西,多大、婚否?有父母吗? 有的男人瞧着都四十多了,一脸沧桑还敢和求爱!看我的时候还一脸的认真夹杂着挑剔,最后还默默说了一句要是结婚还是不要出来,在家照顾孩子挺好的。 不要脸的老东西! 但哗哗进账的钱让我似乎也没有过多专注这件事了,根本没时间生气了。 枣泥酥和牛舌饼并不累人,但枣泥糕实在是让我痛不欲生。 天晓得我现在自己一人根本无法打发那么多的鸡蛋。 将蛋糕扔进烤炉里,哆嗦着手揉面团的过程中,猛的仰天长啸“我要买奴隶!” 大堂传来一声轻笑。 我掀开帘子。 “哎哟”维吉尔大人家的梅里塔蒙带着妹妹进来,一看我这悲惨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至于吗,直接去买不就得了,你这店铺这么大也得有人帮帮你了。”她率先看到帘子后面的石板台面上一盆麻花。 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您要尝尝吗?酥脆好吃,里面加了鸡蛋和蜂蜜。” 梅里吃了一会,和我提议道“你可以去帝王谷附近的贩卖贡品的集市转转,那里有卖奴隶的。” 我连忙放下麻辣鸭,“多少钱能买一个什么样的?我想要一个健壮的女人。” “一袋大麦再不就是五德本。” 灶台上还有刚出炉的酥饼,我捡了两块出来放到她们桌上“免费赠送。” 梅里的妹妹端坐在桌子旁,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烦躁的样子,撇开头不看自己的姐姐,捏了块在家里吃过的牛舌饼塞进嘴里。 夜晚,从奴隶市场回来的我,鬼鬼祟祟的进入自家院子里,歪着脑袋探头看向屋内。 父亲磨镰刀,母亲抱着黑娃在陶灯下搓麻绳。 “母亲?”我露出半张脸和笑眯眯道“我回来了!” “吃了吗?”奈芙缇缇抱着黑娃转身,发现女儿姿势有些过于乖巧,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 “我买了个奴隶。” 燧石刀片和石头擦出剧烈的噪音,黑娃张着小嘴哒哒哒哒的伴奏下。父亲母亲齐声道:“奴隶?” 传承了几百年的农民身份,根深蒂固的纯农民思想让阿哈和奈芙缇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家有奴隶了?! 我冲后面招了招手,母亲连忙站起身。 玛亚特闷不吭声的站在两人面前。 阿哈磨镰刀的手哆嗦了下。 玛亚特和两人年纪相仿,奴隶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从外貌上讲…… 说实话,一时间分不清谁是主子…… 都一脸沧桑的贫苦样子。 那天晚上玛亚特在旁边干活,我母亲在一旁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整个人特别别扭。 法利亚还没回来,我母亲正和玛亚特一起做饭。我问了一嘴,她让我去河边看看。 我背着手溜溜哒哒的去找法利亚。 路过一对坐在河边的男女我余光瞟了眼就继续往前走,这种相会的小情侣我见到的不少,大多十岁以上十七八岁以下。很偶尔会夹杂着几个年龄比较大的独身的婶婶和叔叔们矜持的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在那里低头看尼罗河水抬头看天上的星辰。 我又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你们!” 安静的村庄里静谧无声,由此我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有些大的,和远处公共水井拴着的大狗叫声极为相似。 法利亚和卡姆瑟慌张的站起身,好哇!我顿时明白这女人前几天眼巴巴的给我一罐蜂蜜原来是讨好小姑子! 我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们,“原来是恋爱了。” 法利亚摸着后脑勺咧嘴笑,大白牙冒光。 卡姆瑟倒是一脸坦荡,大概是觉得拿人手短,我这个小短手坚决不会把她怎么样,于是挑眉道“你收了我的蜂蜜了!” “那你们也不用隐瞒我吧!你们两个!”我痛心疾首道“你们要这么急吗,再等几年不好吗!” 法利亚和卡姆瑟脸色顿时不太好,卡姆瑟毫不客气的露出了她本来就刻薄的嘴脸,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珠子就要上来揍我,我连连后退三步,想了想然后又退了三步。 我哥在一旁拉着卡姆瑟的手,对方瞬间停下脚步,动作看似乖巧,但在我哥背后看我的眼神吓人,这女人! 不过瞧着卡姆瑟似乎也和法利亚相处的不错,只不过对方一直想要嫁入豪门,我们家…… 我正琢磨着卡姆瑟有什么企图,是放弃了还是看上我哥的美貌了? 法利亚犹豫道“伊彼,你是不喜欢卡姆瑟吗?” 卡姆瑟站在我哥背后举起一只手威胁我,我也不以为意,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被揍嘛?我皱着眉道“你们要是结婚了,接下来母亲会按着我的头让我嫁人的。” 奈芙缇缇现在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卡姆瑟一听我是因为这个,她才放下张牙舞爪的手,没好气道“就算我们不结婚你也被盯上了,我母亲说奈芙缇缇婶婶已经给你物色了两个。” 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我现在如丧考批的心情。 当天晚上我就和家里人坦诚布公“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生活,我宁愿自己和金钱过一辈子!” 我没注意到,还不怎么会说话的黑娃眼睛亮闪闪的仰头看着我。 “你这孩子!”我母亲生气道“谁不是这么生活的,瑞内博倒是和你相熟,结果呢!” 我无语道“那是意外,更何况我也说了,遇不到好的就不成亲呗,我自己过多开心。” 奈芙缇缇还想说什么,阿哈抬手拍拍她的手臂“行了,孩子年纪也还小,等她开窍了就好了。” 我不以为意并嗤之以鼻,开窍?哼!我就不结婚! 对此,我为了表示抗议,背着黑娃带着玛亚特离家出走。 黑娃在我背后嘟嘟囔囔的什么钱钱的,我觉得她只是无意识的发出了相似的音罢了。 第22章 第17章 一大清早,黄金大道上传来阵阵的香气。 天刚微微亮,森森的凉气还带着尼罗河水的潮湿,靠近伊彼小食堂附近的人家大多在自家屋子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麦子清甜的味道。 伊彼小食堂左边就是一家珠宝店。香气顺着窗户飘进来时,商人奈拉特正吃着家里奴隶做的早餐,面包烤鱼喝着大麦酒。 第一个说话的是他的小儿子,年满十三岁的赫利吸了吸鼻子,放下手里的烤鱼,“什么味道”他狠狠的闻了闻,似乎还带着一股辛辣。 奈拉特知道隔壁新开了个什么食堂,做吃的。招了招手让奴隶去买了一份回来。 古埃及人下层人民基本上都没怎么吃过牛羊肉,全都是贵族才能享用的美食,一方面价格昂贵一方面养殖数量不多,供奉了神明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鉴于这东西少见,于是等到食堂的小老板端着带着花纹的木质托盘出来时,人们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绿莹莹的棕榈叶上一朵朵洁白莹润的东西被端出来。 一些人还在好奇的围观。 这烧麦我可并不打算让在座的各位免费品尝,这东西可是很贵的,所以在定价上有些高。 熟悉的食客一大早过来点了份麻花和卤味坐在大堂里已经开始吃了,有的在烧麦旁转了一圈,听说是羊肉,再一听价格,贵是贵了点但一个烧麦再贵也不算什么,最后掏钱买了一个。 这烧麦皮薄馅大,面皮莹润洁白、花瓣一样的褶皱咬进嘴里嚼劲十足,男人宽大的手托着烧麦一口咬着大大的肚子,一股滚烫的清甜的肉汁爆了出来,站在门口烫的直抽气,却还不忘小心的吹着小孔,将剩下汤汁边吹边吸进嘴里咬着肉馅吃进肚子里。 一共四盘烧麦,有买一个的有买两个的三四个的。 有的人站在门口吃的没一会又过来买了一个,都不用等着排队了,一些回家和家人一起吃的,再回来就发现已经卖完了。 隔壁的珠宝店家的奴仆就是如此,他再过来时东西都没了,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我只能无奈的摊手,肉不到位,我也做不了呀。 再想吃,也只能等瓦布祭司那里有剩余。但显然机会不大,这一批牛肉和羊肉能到我手里,还是神庙掌管的作坊里的工匠犯了事,他们家的福利就送到我手里了,我花钱买的。 不过干等着人家送牛羊肉显然不太可能,毕竟东西珍贵,但如果尝过我做的烧麦,或许才不会辜负我这小小的食堂老板。 早在烧麦出炉,我就去给杰涅德和瓦布祭司送去家里。杰涅德大人四个,瓦布祭司两个,按人头分,不枉费我之前悄悄打听过。 晨起的烧麦让伊彼小食堂在黄金大道也算是一战成名了,而且有意思的是,这条街道做石雕的珠宝的,纺织,木器,酒窖等等应有尽有,唯独没有一家做吃的。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哪个商铺和我同台打擂抢走客源。 我哼着爱拼才会赢和数钱歌去厨房。 玛亚特手脚麻利的炸了一大盆麻花,牛舌饼和枣泥酥还有蛋糕已经放了一宿,回油后装在木匣子里。 木匣子里一共有八个格子,一个格子一样点心,蜂蜜麻花、核桃枣糕、牛舌饼、枣泥酥、琥珀核桃、鸭蛋黄莲蓉酥。 纸莎草纸轻轻的盖在上面,刻着伊彼甜品四个象形文字的方形木盒盖子紧紧盖上,四个盒子上接缝处各有一张纸莎草纸封条。 有那种奢华甜品的味道了。 只等着瓦布祭司过来取。 王的贴身侍卫长一路畅通无阻,虎虎生威的托着一棕榈叶包裹的东西飞速的穿过外廷内院,从莲花池正殿门口进去,在迈入王寝宫的前他脚步突然变轻,但依旧速度极快的往里走。 已经变得深绿的棕榈叶似乎也软塌塌的,不时从缝隙中扑出一抹雾气。 侍卫长低声在门口求见,没一会,四名奴隶推开寝室的大门,沉重的声音响起。 “王起来了吗?” “起来了,正在露台等您呢。”奴隶躬身道。 侍卫长一听连忙大跨步来到楼上的露台。 清晨的风有些凉意,年轻的法老穿着短袖蓝色亚麻长袍,端坐在石桌旁,上面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只一杯黄褐色的液体被他握在手中,偶尔抿一口,看不出任何神色。 侍卫长却是深知那东西有多难喝。 棕榈叶在桌子上被侍卫长打开,四个莹润的点心,从下方的大肚子收拢上在接口处旋出一朵花蕾。 在蒸腾的热气下,薄如蝉翼的肚子里还能看到饱满的肉馅。 侍卫长想起早上在门口看到的一幕,他连忙提醒王里面的汤汁很烫,要先咬开一点皮,往里吹一吹再吃。 店家非常粗心的没有提醒食客,但侍卫长是个某些时候很机灵的人,他自己注意到了。 象牙著轻轻夹起一个,少年轻咬了一口滚圆的肚子上的外皮,刚离开就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吹到他的嘴边,他移开筷子看了眼里面,若隐若现的轻润的汤汁包裹着棕红色的肉馅,馅料里依稀可以看见细碎的洋葱颗粒。 轻轻吹了一口,等了一会才吸着汤汁咬了一口。汤汁浓醇、肉馅鲜甜带着刺激味蕾的辛辣、劲道的外皮油韧有嚼劲。 …… 法老王抵着下颌垂眸看着干干净净的叶子,只有水蒸气化成的液体流在上面,他肚子还是没有吃饱,抬眸看了眼侍卫长,对方茫然地看着他………… “……再去买一些回来。”法老王说完,坐直身子抬手将身前喝完的杯子推开,接着开始点菜“我听说那家店里还有叫炸鸡?麻辣鸭的食物。你每样点一份带来。” 这话音刚落,侍卫长都转身准备下楼。 楼梯口颤颤巍巍爬上来给王检查的老医师听到这话,脚步挪动的更加细碎且飞快,他痛心疾首的制止“王,您怎么能吃外面的东西!。” “大麦粥,您该吃一些大麦粥的,您的腿最近稍稍见强了一些可万万不能任性!您的子民们可……” 侍卫长虎目变成了豆眼,身旁如同听到了一千只野猫在声嘶力竭的叫喊,扎心且刺耳还烦人! 少年王黑黝黝的瞳孔盯着桌边一侧的洋甘菊默不作声。 等到底比斯市长拜见王时,医师才不甘愿的闭上了嘴巴,看着王的背影满含了无可奈何怒其不争。 我正站在柜子前琢磨着要不要换成一个矮架子放甜品。 柜子上一筐筐甜点,我卖了一早上,才有空琢磨着新吃食。 其实这么久没上新,主要还是因为这时候食材不多,调味品也不多,只没有白芝麻和花生,就做不了火锅。烤肉倒是没必要,我之前待着的斯芬克斯大街烧烤可不少。 站在柜台前半天没想出什么,只能作罢。 店内食客们吃着东西聊着天,侍卫长走进来就看到了其中两人手里的饼看着挺新奇的,见柜子上冒尖的点心,他上前打量了一圈。 文盲的我并没有在上面写东西,而是站在客人面前介绍自家的产品,提到最新款蛋黄饼,我忍不住强调道“我们家这个蛋黄可和普通的蛋黄不一样。” 侍卫长毕竟也是贵族出身,自小在家族宴会和宫廷宴会上见的东西不知凡几,一听这普通的鸭蛋黄竟然还能有不同,当即认为眼前的少女是个口花花的女人。 口花花的女人声情并茂道“您也别不信,这东西是用今年刚堆积的营养丰富淤泥包裹着、从里面吸收了来自泥土中的各种养分,佐以香醇的大麦酒和玫瑰盐腌制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您敢信吗?我们家的鸭蛋煮熟后拨开青皮是会流出红彤彤的油的。” 玫瑰盐自然没有,放的是粗盐。 侍卫长听了一通,他实在没忍住“为什么你觉得我好骗?鸭蛋半个月就坏了,你这还三个月……” 客人非常不信邪,但不要紧,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熟练的掏出午餐要吃的咸鸭蛋,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拨开青皮露出里面的蛋清,用筷子轻轻戳了一个洞,红油冒了出来。 侍卫长…… “哦对了您是要外带炸鸡吗?我需要提醒一下,炸鸡现吃皮才酥脆,您带回去需要走多久,如果时间长了外皮变软就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了。” 不少外带食客最后纷纷留在了食堂吃。 “你这个鸭蛋……” “和正常鸭蛋一样吃法,只不过这个自带咸味,配大麦粥味道不错。” 侍卫长提了一篮子食物,另一只手小心的平托着鸭蛋,但那油不知怎的,冒出来的越来越多…… 底比斯的市长战战兢兢的站在下面,王座上被莎草纸挡住了脸的王看着上面的名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市长提气又呼气的,王双手合拢名单,一手搭在扶手上,垂眸看向下面胖的都要看不出型的底比斯市长,缓缓轻笑道“你看着很不安。” “不”底比斯市长双腿抖动,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如同针毡。 第23章 只不过还没完,法老轻声道“维里斯尔德名下的平民转奴隶超过了底比斯村庄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就在这一年里发生的,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底比斯市长咽下口水,他强作镇定道“是这样的王,您知道粮食连年欠收,有时候交不上税不得已才,啊不是不得已是他们自愿从维里斯尔德大人那里租赁土地。只可惜也依旧没有还上罢了……” 图坦卡蒙有时候坐在那静静地听着一群人说着没用的废话,只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交不上税,维里斯尔德大人也没办法,只能将他们收进庄园,他们虽然不是自由身但过的也不错了,最起码不用交税了。” 法老点点头,市长看到后舒口气,笑眯眯道恭维道“您是神之子,阿蒙神的化身,我们都在您的庇佑下爱戴您,即便宰相如何……维里斯尔德大人也是您最忠实的拥护者,我们都愿意紧跟着您。” “你的话让我倍感欣慰,尼亚斯。”法老轻笑道,他在说话间侧身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正好,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也算放下心来,正巧你现在回去还能和维吉尔叙叙旧。” 谁都知道维吉尔是个脑子不行没有野心的蠢货,只一门心思跟着王的身后,平时爱好穿衣打扮绝不会到任何一个官员家里。 所以,维吉尔去他家做什么? 尼亚斯茫然的抬头,看着王冲他轻柔的一笑,耳后的黑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脸颊,一颗璀璨的太阳宝石悬挂在额间,俊秀的少年道“当然是为了充盈粮仓。” 少年声音轻柔却蓦的让尼亚斯差点跌倒在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法老笑眯眯的托着腮欣赏地上的一滩烂泥。 这时候门外传来声响,一位侍女行礼后道“王,王后想要见您。” 法老抬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尼亚斯,让几个侍卫搀扶着半抬了出去。 尼亚斯见了王后都没行礼,只在脚落地后马不停蹄的回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王吗?这是强盗! 可偏偏不能说什么,前些日子宰相生病在家修养,眼见着几个熟悉的官员突然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脸。对比其他高层的人,尼亚斯这个拍马屁和靠运气上位的人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现在王的旨意高于一切,他根本不敢在大殿上和王争吵,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寄希望于维吉尔少拿点。这时候他想起来维里斯尔德。 维吉尔从尼亚斯口里得知维里斯尔德竟然早在几年前就将大部分的粮食运到了孟菲斯,只留有小部分在底比斯西岸的庄园里。 维吉尔第一个去的就是维里斯尔德那里,还想着这人怎么粮食少得可怜,连他自己家的粮食都比维里家的多了一个仓。谁曾想,这是个偷税漏税的诈骗犯! 经过尼亚斯背后的指点,维吉尔将维里斯尔德这些年的税让税吏官算好,找到王报告了这件事。 图坦卡蒙并不意外,连维里斯尔德进宫要面见他都被拒之门外,直接让霍伦海布去了趟孟菲斯。 “多了一粒米留在那,海布你就在我身边陪我吧。” 王轻巧的一句威胁,让最近老实了不少的霍伦海布登时皮紧了一下,他知道这少年的厉害,眼下宰相拿捏不成傀儡,反而一时半会回不了议政厅,连政务都被法老夺了三分之一给神庙。 神庙和官府向来不和,这番操作,宰相最近似乎真病了。霍伦海布凭借实力掌控军权,脑子也在线,此刻当然知道最要紧的是保证自己的权利不会被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的王轻飘飘的分了出去。 他想打仗他不想当侍卫。 霍伦海布二话不说出了王宫带了十二个近卫奔赴孟菲斯。 王后坐在一侧,听着一系列的指令下来,揉着手上的绿松石金戒指,一不小心,那尖锐的雕饰划破她的指尖,顷刻间一滴血滚落在淡青色的纱巾上,她蹙着眉看了眼也没有在意,只推着一侧的侍女让她上前。 这是王后身边跟了将近十年的贴身女侍,一个小贵族的幼女,自幼送到王后身边。为人漂亮且衷心,王后在维吉尔极力阻止下也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个衷心的侍女身上。无论男女,只要有一个,她就再无后顾之忧。 侍卫长看着王后那柔弱的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又坏又毒还蠢的样子,他都忍不住替自家王难过。 侍卫长也是个男人,他的妻子要是天天在家怕他死了缠着要一个孩子,他绝对要气死。 不过图坦卡蒙早就过了那个阶段,并只用了一宿就消化了。 此刻他心态非常平稳的瞥了眼侍女手中的盒子。 【伊彼】 不是文盲的王只短暂的想了一下,就明白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只王后送的东西他现在可并不想要品尝。 侍女却在王后的催促下,抿着嘴笑的腼腆温柔的想要提着裙角踩上台阶。 一个威猛的高壮的大汉一大步跨在她前方,“干什么呢!谁让你私自靠近王!” 那侍女脸色不太好,回头看向王后。 王后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太放肆了,我只是让她给王送吃的,你赶紧让开!” 侍卫长依旧动也不动,还在侍女拐着从侧面上去时一把将人拧着脖子一路拎了出去,尖叫声在殿内持续了一瞬,然后消失不见。 王后惊的站起身,她指责图坦卡蒙的狠心,也有可能真的逼急了,她忍不住哭着跪在地,哀求的望着上面的人“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但王族血脉却不能断在您这里,我们会成为埃及千古的罪人。” 啜泣声响起,王后哭的站不起身,侍卫长也没有进来,图坦卡蒙在哭声中沉默了好久,久到王后忍不住抬眼望去。 那双眸子带着毫不掩饰地厌恶,“你如果不想担着骂名,可以自己去神庙告知神明你不愿做埃及的王后。” “……” 啜泣声戛然而止,王后张着嘴不可置信道“您怎么如此无情!” 王目光落到她的小腹,女人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王后瞬间浑身冰冷,她抿着嘴缩着身子,片刻后冷不丁爬起来快步离开了那一抹视线。 侍卫长等王后捂着肚子跑了,撇了撇嘴,□□的坏女人! 图坦卡蒙从王座上走下来,淡定的打开侍卫长手里的篮子,挑了一块薄饼吃了起来,挑眉意外的看向了手上的饼,圆圆小小里面有一颗金红色流沙蛋黄? 唔,味道不错。 第18章 眼看着烧麦自此后如同绝迹了一般,这让不少吃过的食客抓心挠肝,只要店主人端着菜上桌就准会揪住问一通。 而我的话术是,只要有牛肉或者羊肉,绝对会给他们做。 不过话说的好听,谁都知道这简直是季节限定款或者说比季节限定还惨。有时候到了丰收的季节,那成群结队的牛羊结伴就跑进了贵族王室的嘴里,就连帕赫里这样的高级工匠,也不是年年都有赏赐的。 于是我立刻将视线重新调转到了野禽上,我这家店每出一个新品,都是因为我想吃。 最近突然想吃卷饼烤鸭,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拱形的泥炉。这时候泥炉大多是方形的顶,受温不均匀。鸭子整只烤,受热不均难免会造成上面冒着血水下面掉着黑炭。 拖帕赫里在花园菜地一角做了个泥炉,在外面晾干了几天才在里面烧了把火,差不多了就开了炉子做了一些蛋黄酥试了试,不得不说,这改良过的泥炉烤制的时间都缩短了,热力更加集中。之前没做过只在视频里看到过博主做烤炉,这东西一用就能明显的对比出来。 烤鸭用果木熏制味道会更好,我在附近的农庄里只收到了几小捆的椰枣和无花果弱枝条,连一颗鸭蛋都烤不熟。 这天正蹲在简易版烤箱前盯着紧紧关在炉口的木板,里面的热气呼呼打脸,一只小珍珠鸡嘎了后被我连拔带宰腌制入味后,光溜溜的小身板裹上了一层睡莲叶子,那小叶子自带分叉且一张根本包不住一斤半的小珍珠。多裹了两层才呼上泥巴扔进炉子里。 玛亚特在食堂里忙前忙后的炸鸡切卤味,前面说话声不绝于耳,挺闹腾的。我看了眼下面的柴火,想着三根是太旺了,抽出来一根敲了敲地面,火星子灭了才起身去前面干活。 玛亚特看我进来连忙摆手说她自己可以,我看着对方一手托着要送出去的卤味一手还拿着勺子将油锅里的炸鸡还有鸡杂捞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她说的话就待考证。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粗糙的大嗓门。 “伊彼!” 我连忙撩开帘子探出头,玛亚特这才接管我抢过去的木质漏勺,继续翻炸。 “您要吃些什么?”我看见大祭司穿着纯白色亚麻长袍光着脑袋走进来,没有带那个条纹的头巾,看着还有些奇怪。 见对方手空空如也,没有带我最想要的牛羊肉。 我期待的小眼神顿时黯淡无光,那烧麦我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呢,还以为能很快弄到牛羊肉呢。 第24章 “我想问问,你这还有什么清淡的好消化的食物,我的一个侄子身体不太好,最近不知为何还有些虚火旺,也挑食的很,你看着给我弄一些清淡的我给他带回去。” 我立刻点头,人脉开口,不应都不成,更何况好消化的食物,也是很简单的。 粥,是世界上最好消化且清淡的食物,但大祭司既然强调了挑食,更何况能是大祭司的亲戚怎么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粥就要做的美味且看着就要有食欲。 恰好港口鱼贩子从尼罗河捞了不少新鲜的鱼,本来是留着做麻辣鸭货的鱼丸。 鱼片粥,是我在大祭司说完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菜单。 我回了厨房就将陶盆里的罗非鱼捞了上来,这家伙生命里依旧顽强,身子拼了命的使劲。 鲶鱼口感细腻但不爽滑,并不适合做鱼片粥。 大麦被我用亚麻布包裹,拿着擀面杖滚了三下,里面是裂开的细小的白色微黄的颗粒。 大麦粥要想煮的糜烂好消化,只能将它碾碎。碎碎的颗粒在滚烫的水中煮开花了用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不要糊锅。一旁的罗非鱼去掉皮、内脏和黑膜,只留下晶莹的微透的鱼肉,用刀划成片,撒进滚烫的粥里轻轻拂过就立刻蜷缩起来成了凝结的白色花瓣。上面浇了一小勺热油蒜泥酱汁,撒了一小撮腌菜。 装盒的时候那粥上已经有一了层膜,食盒里还装了一份洋葱油拌鸡丝,说实话我更愿意在上面放点辣油但介于人家都说了火气旺盛就只能作罢,切成两半的冒油的咸鸭蛋也放在小木碟子里。 大祭司大人也没打开看,只临走前带了一包蛋黄酥和一包核桃仁枣泥糕。 眼见着人坐着牛车离开,一直到消失在黄金大道的尽头,伊彼食堂店铺对面的一家久久没有营业的商用房突然开了一扇门。 “王,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太显眼了。” 侍卫长非常不服气,他怎么就显眼了,他长得明明就很普通。 没一会,热腾腾的刚出炉的炸鸡被人拿上来摆在桌上,奴隶倾身拂过肩膀行礼后退到楼下。 只剩下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主仆两人看着桌子上的炸鸡。 “王,这刚出锅的看着就比之前我带回去的好吃。” “牛腿炙烤的外皮酥脆,可放了片刻就会失了口感。”少年王解释完,提着筷子刚夹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咕噜声。少年蹙眉略显嫌弃“你吃坏肚子了?” “我饿了。” “……”图坦卡蒙提着筷子递过去,一只金灿灿的大鸡腿。侍卫长一下子哽住了,他感动的眼眶都红了,“您对我真好……” 猛男险些落泪。 侍卫长感动的不得了,这就是他宁愿在王宫彻夜不归也不愿意在家当狗的原因。妻子本身也是个贵族出身的姑娘,但不知为何总爱亲自下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尝试,他确实拉了好几天。 今天侥幸没有惨遭荼毒,但也饿的双颊细看之下都有点凹进去了的感觉。 图坦卡蒙收回筷子,在荷叶上轻点着,炸鸡腿、鸡块还有没有见过的小吃,他似乎在思考吃哪一个。 一旁两三口鸡腿肉下肚,正咔嚓咔嚓咬碎骨头直接吞进去的侍卫长吃完后殷切的凑到主子跟前,指着边角的鸡杂道“这个好吃,王!这是一整颗的鸡心,还有切成片的鸡胗,喔唷!”侍卫长看着那颤巍巍的一小团小桃心激动道“您这是买了一整只才能得到的最好吃的东西!我可爱吃这个了,下嘴一口油可香了!我总和我妻子两人分着吃,每次都觉得不够,要是那家小老板专门做这个我是要买一大份的!” 图坦卡蒙挑眉看着下属竭力夸赞的东西,停在上空的筷子精准的夹住了这块动作间还有些颤抖的肉块,扑扑簌簌的落下几片金黄的碎渣,露出炸制透明焦脆的内里。 看着确实很有食欲的样子,少年王盯着看了一眼,就在侍卫长艳羡的目光下放进嘴里,只唇齿轻阂,焦脆的边缘带着一汪浓郁的油脂香气。 感觉像是嚼着固态的油。 味道确实不错,图坦卡蒙这般想着,一旁的侍卫长咽了咽口水道“这鸡屁股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吧王!” 享受美味的逃离王宫的少年整个人愣在当场…… …… “老板?” “哈?” “你在看什么?” 我趴在门框看着楼上侧身坐在窗边的少年,总感觉有些熟悉。 “夫人前几天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给您找丈夫呢,我上次回去听法利亚少爷说最起码有四个,其中一位还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帕赫里工匠的首徒。”玛亚特比小主人高很多,只站在后面就轻易看到了对面二楼的少年。额头带着金色的太阳挂坠,连靛蓝色的亚麻短袖上都用金线在边缘描绘简单的莲花纹,这种装扮,少年非富即贵,这般的长相也绝对是上层贵族少女们追逐的焦点。 玛亚特年轻时也见过不少,此刻声音幽幽地在小主子身后道“您要是嫁给这种人,只能是做小妾,您知道小妾过的什么日子吗,会被男主人用粗壮的青铜铁链子拴在床上当成泄欲工具,解开铁链下床也只会被女主人拿着带钩子的沾血的鞭子将您的屁股抽成一滩烂泥,您知道一滩烂泥的屁股是什么样吗?就像是肉馅,白的红的黏糊在一起……” “哦天!”我脑海里浮现肉馅就已经要吐了,“玛亚特饶了我吧,我可并不想嫁入豪门,我当然看出了他的身份,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还年轻我还想赚大钱当埃及的首富!” 我连忙转身义正严辞的说着,最后才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看着眼熟,想着到底在哪见过。” 玛亚特眯了眯眼,说实在的她也觉得眼熟,但就算是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人家的玛亚特可不希望眼前的小主人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玛亚特轻轻推着小主人的肩膀说花园里似乎有一股烤焦的味道。 我本也是要回厨房的,一听到我的叫花鸡糊了,尖叫着飞奔着去了后花园。 听到声音的图坦卡蒙望去,只看见一扎着羊尾巴的短辫子少女急匆匆消失在窗口的背影。 “王,我错了”侍卫长还在单膝跪地的请求原谅,图坦卡蒙捂着嘴脸色不太好看,他轻声道“你闭嘴。” 好胃口被顶住了,难受的不得了,剩下的都没胃口吃了,饿着肚子回宫的图坦卡蒙正好接到了杰涅德祭司献上来的晚餐。 大医师站在餐桌一侧,就那么虎视眈眈的盯着王。他想不明白自己日夜调理,王为何还是食欲不振还总是冒火气。 杰涅德送过来的他看了眼,不得不承认做的非常清淡,为了王的安全和对食材的把控,大医师还特地用公勺尝了一口,顿时被那绵软浓稠的大麦粥征服了,老人家牙口不好消化也弱,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这明显也很符合他这个可怜的老年人的身体。 被杰涅德安利了一把伊彼食堂,饭菜也保持原有的模样一盘盘摆在王的面前。 图坦卡蒙瞥了眼食盒上熟悉的刻纹,也没多抵抗,勺子搅动着上面金色的蒜泥酱汁,嫩滑的鱼片和绵软的麦粥放进嘴里。鱼片嫩滑丝毫没有鱼腥味,蒜泥的淡淡的辛辣和油香又不会让这碗鱼粥过于单调。 吃了半碗,目光落在一旁红油流到了带着木纹的小碟子里,好奇的捏在手里,看着油从白色的蛋清和红色的蛋黄边界处又渗出来,流淌落到了勺子里,借着力气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沙沙的口感,又香又不会很咸,一口粥一口鸭蛋,最后面前的酱菜也被吃了干净。 老医师在旁边一边感叹王终于能将晚餐都吃完还不挑食,真是个好孩子,然后一边盯着那流油的鸭蛋,老人家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微微湿润了一点被他赶紧擦掉。 …… “我不同意!” “你这孩子!” “我就是不愿意,更何况瑞内博还在那干活呢,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个男的但凡小心眼知道这事,每次开工后回家不得打我下饭!” “噗!” “法利亚!” “抱歉母亲……” “那孩子性格很温和的怎么会打妻子!你这孩子被骗了一次怎么警惕心这么高!” 我无语了,“妈,谁被骗不提高警惕,更何况我都说了我还小呢,我要抓紧赚钱的,有钱不好吗我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您现在跟我进城我绝对会给您安排好的!” “你的钱父母如何能花的安心,更何况现在不说这个,你以后老了怎么办,没有丈夫孩子你会被人欺负的!” 如此你来我往,我卷包袱抱着黑娃进城。 身后传来母亲的叮嘱“过段时间他会去你那,你好好招待人家!!” “哼!” 第19章 一大早做了一份鸡汤鱼粥煲, 没有鸭蛋而是换了一份青绿色的蚕豆糕,木质的蔷薇花模具制作,里面的夹心是没有放蜂蜜的纯天然无花果酱。 第25章 也不知道杰涅德大人家的侄子天天喝粥有没有腻, 都半个月了还喝粥。 杰涅德大人每天都是天还未亮就亲自过来, 真是一番爱护晚辈的姿态。不过我却有些受不住了…… 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他侄子最近怎么样, 还需要我再给他做饭吗? “好了很多,你做的他似乎都很喜欢吃呢。”杰涅德感叹了一句, 又自己笑了笑道“这话说的,你做的哪有不好吃的,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并不常在店里?” 杰涅德大人没有回答我后半句的话, 我也不知他是无意还是想让我继续做。只笑了笑, 说实话我最近过的不太好,浑身疼还提不起精神就想躺在家里睡觉。 “家里要种地, 我得回去帮忙。” 杰涅德大人听到我的话诧异道“你是农庄的?” 农村户口, 这听着很亲切的称呼让我脑子都大了。 提起这件事我更是生无可恋,这里要是转变户口, 绝对比登天还难。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职业, 城镇里的居民大多是工匠祭司官员贵族的集合,还有书记官。如果想要跨入城镇, 那么必须变成以上任意一个职称才能一步跨到城镇。 但黑娃还小, 父母年纪大了只会种地,法利亚年纪再从头学习各种知识当书记官不可能, 去神庙当祭司他就不能结婚, 更何况神庙祭司也不是什么人都当的,那可是世袭制。 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是世袭制的……种地也是。 “是啊。”我的声音充满了沧桑。 杰涅德听完后陷入沉思,我也没多打扰, 拖着要跪地的双腿半阂着眼要飘到旁边打个盹,睡一小下再回村里干活去。 我眯着眼趴在桌上休息,玛亚特在厨房磨粉制糕,说句不好听的她偷师我都不怕,基本上店里的小吃我都手把手教过她。此刻也很放心的偷懒。 城里人不是人,他们没有给我一分钱就能凭着城里人的身份免费领取一家的食物,农民还要种地还要交税还领不到免费食物,这种极致的落差,让我恨不得将他们全拖到田里干活,没日没夜的干,以解我心头之恨。 “嘶”我捏着肩膀趴在柜台上,脑袋两旁的篮子里是今早上新品,蚕豆糕。 蚕豆糕里的麦粉有筋,为了吃出松软的口感以及一股麦粉的焦香味,我参考了东北油炒面的其中一步,炒面粉。 不得不说炒制的面粉就是比没炒的更香,蚕豆本身自带的一股豆腥味混合着炒面后消失不见,只有焦香。 两种馅料,一种里面夹着无花果馅料,一种里面是焦香的鹰嘴豆泥。 一大早就来的一位食客,捏着白花花的短胡须撅着嘴喝着烂糊糊的油炒面,他已经拿捏到了这碗褐色的面糊好吃的精髓,已经在吃的过程中逐步添加了五勺冒尖的蜂蜜。 蜂蜜需要加钱,这玩意可不便宜呢,可不是后世摆在麻辣拌桌上不值钱的白糖。 老爷子喝一口发出享受的嗯了一声,面前摆了一盘蚕豆糕,松软焦香的有自带豆子的清甜,特别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家。 杰涅德祭司提着篮子和对方轻轻的点了点头,才提步离开,他内心的想法是,这没有任何身份就从农户变成城中居民,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平白打破这个传承了几千年的规则制度。 我并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只睡的口水直流,连路过的几个贵族家的奴隶来店内打包都没让我惊醒。 直到太阳升起的一个钟头左右,我被玛亚特叫醒,捂着胸口,没睡好心脏都紧锁,懒洋洋的徒步走回了村庄,卡姆瑟早早在家里等着我,我们一人一把镰刀沿着田埂上往自家新规划的田地走去。 “你听说了没,前些日子你那个青梅竹马不是让人在尼罗河泛滥祭典被人给揍了吗?他那媳妇交了罚款后不依不饶的差点打断了他的腿,他母亲农活都顾不上了一家三口都带着一个小布包去了城里,现在还没回来呢。” 卡姆瑟拐了拐我的胳膊,“是你吧,你把他揍了?我记得我当时离你不远,我可看到了,你消失的可真快。” 我能不跑快一点吗,不然交罚款的就是我了。 “哟,你还有闲心看我?”我还以为这家伙正虔诚的在法老面前展现自己妖娆的身姿,根本不知周围发生什么呢。 卡姆瑟被软软的戳了一下,抿着嘴恼羞成怒的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可惜第三步右脚非常丝滑的顺着坡踩进了别人家的泥地里,回头大声道“你快过来帮我!” “你这人真是没劲,”卡姆瑟抱着我的手艰难的爬上来后,捂着脚嘶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忘指了指刚才踩的地方道“那,瑞内博家的。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母亲和我父亲还聊这事呢,说是种地这么大的事全家都不回来肯定是瑞内博要咽气了。” 卡姆瑟皱着眉忧愁的说着,发现我在她旁边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她狐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瑞内博咽气了。” “过了这段时间种子就不发芽了,没有粮食,他们接下来一年要吃什么?鳄鱼肉吗?就瑞内博那小身板,鳄鱼不把他吃了就不错了,更何况就算吃了也只是半分饱。” 卡姆瑟也不全是为了伊彼打抱不平,她可瞧不上这种镀金甲虫,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就是没本事。所以即便伊彼赚再多的钱,她也不会让法利亚去吃妹妹的老底。 我却想起了瑞内博之前说过的话,他提到自己家这几年的粮食都是他妻子一家给的,这一家人大概是有恃无恐吧,想着即便不用费力干活也还能拿着儿媳妇的粮食交税顺道喂肚子两不耽误。 如果瑞内博是个正常的好男人,想必这一家倒也能这么安稳的过下去,就怕那姑娘灵光一闪断了他们家的粮,那可就有意思了。 到了自家田地两人分开开始撅着屁股干活。 我瞧了眼母亲旁边的田埂上,黑娃趴在上面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捏着小爪子嗷呜嗷呜的兴奋的冲我挥手,手上什么细细的绳子在半空中舞动身躯…. 我定睛一看…… “啊啊啊啊啊————蛇!母亲!!” 干了一天,我连瘫在地上的勇气都没有,一想起蛇我目光四处看,挣扎着往家里挪,中途法利亚蹲下身想要背我,我拒绝了。 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法利亚没有抬头看,卡姆瑟一手拎着镰刀一手抱着黑娃,目光凉飕飕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拿镰刀威胁我,还是抓了一个人质在手里,唏嘘一声往家赶。 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喊声响起,我霎那间听到了不止围着桌子吃饭的三个人的脚步声。 我瞥了眼窗外,冷不丁愣住了。 尼罗河畔,芦苇丛岸边,一少年坐在纸莎草和芦苇茎编制的垫子上,默默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鱼杈,纤细的背影都透露着一股乖巧。 这是? 紧接着是一群侍卫和一部分的官员挡住了我的视线,然后是一群探头探脑的百姓,我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动弹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抱着黑娃掰开鸭蛋。 青皮缝隙顷刻间冒出了红油,我手条件反射的挡住了红油,手背被一个软软的小舌头舔了。我盯着黑娃,对方眨着圆滚滚的杏眼,跟着姐姐后肤色明显淡了不少,此刻一脸无辜的盯着姐姐的手咂巴嘴巴。 “……” 法利亚回来嘟囔了一句。 阿哈熟练的掰开女儿腌制的咸鹅蛋,一口咬下去稀里呼噜的喝着大麦粥,好吃到他大叹口气舒心道,“你也别说别人,那女人瞧着就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杀了的,你当王向你一样不长脑子。” 法利亚还未询问父亲怎么看出来那女人不普通,就听妹妹问道“怎么突然在咱们这片游猎?之前不是一直在上游的那片绿洲吗?” 我听到父亲非常明确的说刚才那个背影是王,我就不是心思了。 因着之前帕赫里说,一般在河水退去麦田收割之间的日子里,王都会带着将军和近卫去绿洲猎羚羊和野牛河马一类的大型牲畜,一方面是为了防止畜生顺着河流毁坏农田,一方面神庙牛羊肉青黄不接时,王都会带着贵族们带头弄一些来祭祀阿蒙神,让他的供奉永不间断。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原因,能让贵族也跟着跑前跑后的无非也是为了那一口吃的。 而我,作为底层人,或许在游猎季时,可以从神庙弄到一些…… 可现在……梦想破灭了,这一片有啥我还能不知道,除了野禽就是鳄鱼…… “上面出现了一个鳄鱼池,说是游猎不如说是听到了这件事,亲自带着一部分的军队解决……里面打捞出不少人骨。”这句话不是父亲说的而是母亲。 没人再问王又是如何知道的,那个鳄鱼池是谁建的…… 奈芙缇缇手里握着鸭蛋看着脸色不太好,没什么胃口似的将手里的鸭蛋递给丈夫让他帮忙吃了。 过后饭桌上奇异的没人说话了。 第26章 我和法利亚也有些事不下咽的,偶尔对视的眼睛里是带着一丝恐惧和好奇。 人骨…… “伊彼” “什么?” “剩下的我可以给卡姆瑟送去吗?” “……” …………………… 清晨。 “啊—————我的蛋!” 芦苇丛飞起了一串白鹭,法利亚跑来“怎么了!” 不远处父母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我只看见了面前凄惨的画面,一窝窝蛋都被人踩碎了! “这群王八蛋!烂鲶鱼不如狗唔———”我瞪着讨好老丈人一家逼的亲妹大早出来捡蛋的罪魁祸首! 法利亚讨好的笑了笑“别骂,这些都是贵人踩,我去上面给你捡去。” “哼”我鼻孔里喷出好大的气。 第20章 薄薄的荷叶饼啊, 你的归宿就是抱紧烤鸭缠缠绵绵进到食客的嘴里。 伊彼食堂目前分两拨人,一波人堂食另一波外带。其他食物倒是好说,但目前店里的种子号选手炸鸡和昙花一现的烧麦都属于外带的话口感略差。 一些外带的食客最终也会为了美食屈服, 例如珠宝商和书记官们也能屈尊降贵跟工匠和木乃伊师们这些特殊职业工作者拼桌。 木乃伊师, 说实在的, 我最初并不知道这些来客的职业身份,除非他们穿着特有的类似职业服饰我才能认出来, 例如带着豹皮饰品的警卫长、带着着条纹头巾的祭司等 珠宝商体会到了群聚拼桌的快乐,不说一日三顿的来,但每天一餐也是雷打不动, 自带酒水喝多了还能够指挥忙的热火朝天的我, 让我抓紧时间进些酒水,省的有些食客还得自己大老远带过来, 喝蒙了酒壶带不回去就是一通好打。 最近店里确实积攒了不少高档的或普通的陶制小酒壶, 我和玛亚特认识一些眼熟的就将人家遗留的酒瓶弄一个记号,我用中文标注的。其他就直接写那人的外貌特征。 不少普通酒壶的男人们过来取时, 那脸上确实阴一块黑一块,青黑交接那是脸色难看的很。 再加上光头, 最显眼的莫过于头顶上的包。 这也在酒桌上成了当天的热门话题。 酒水的问题暂且不提,一些男人们或许愿意拼桌而食, 女人们可就不同了。我认真观察过, 这里的女人大多随性不受拘束,连我这个小农女都能自己出来开店也不会被人骂着抛头露面不如回家带孩子的话。 黑娃也分外受欢迎, 偶尔有的大叔会将自己雕刻的小狗给黑娃玩, 还有人送一些柔软的碎布给这孩子做兜兜。 不会是抛头露面的原因,也只能是不愿意和一群糙汉挤在一起。 思路一但打通,深深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这天我盯着后院和楼上的房间, 寻思着主卧那间其实可以做成包厢,大大的露台直接面对的就是尼罗河畔的景色,说不定还有猎奇的贵族少女就愿意欣赏下坡的平民百姓们一日生活。 说实话,看别人夫妻打架、大人们揍孩子,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和乐趣。 我晚上躺在自制的大床上就能听到下面传来女人的咆哮声,那男的也不甘示弱,只片刻突然默契的没有开口。 没一会儿,木棍子啪啪的打在墙壁上的清脆声和打在身上的沉闷声就陆陆续续的响起,那沉闷声刚开始没有配乐,只珠宝商夫妻在隔壁窸窸窣窣的不知道聊着什么,然后下坡平房里的那对夫妻忍不住了,再一次木棍敲击的沉闷声响起时,男人忍不住哀嚎“我就是喝多了落在那了!明天再拿回来不就得了!” “东西还能拿得回来?”女人声音中带着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语气,紧接着男人似乎又低声说了什么,最后这些声音都消失在了尼罗河的上空,一条璀璨的星带眨着眼,似乎也为这场闹剧感觉不可思议。 我觉得下坡的居民们每日都有好些乐子,这露台很好。 我正站在门口打量房间怎么布置,露台上或许可以做一个亚麻遮阳伞,房间内可以置办四张长桌。 露台算vip。 楼下玛亚特喊道“老板!有人送果木枝了!三大车!” 哟!我眼睛一亮,捏着下巴的手连忙放下跑下楼。 门外宽敞的青石板路,三辆牛车上高高摞着有刻纹的木头,帕赫里一见我出来大笑道“你可是在我们坊里出了名了。” “什么?”我摸着木头闻了闻,听到帕赫里的话笑着道“难不成是我做的美食出名了?” 帕赫里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眼身后的牛车,他拍了拍堆着的木头问我。 “够吗?不够那木厂还有很多雕坏了的木头。 怎么还转移话题?不过我也没想太多,只全身心放在果木枝和烤鸭上,乐的眯着眼睛道“够了!下次请你吃烤鸭。” 帕赫里笑了笑带人卸了木柴就返程回了作坊里。 留下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堆满了墙的木柴,开始着手先弄烤鸭,争取中午之前给做出来。 这里的烤鸭大多味道简朴,盐巴和洋葱还有茴香腌制的肉与大部分烤肉味道一样。怎么说呢就是单纯的烤肉味,没有后世烤鸭的鲜甜焦脆。 更何况这里的烤肉配的是面包,面包干硬偶尔还能吃到沙砾,而后世配的是同样透明的荷叶饼,这两个加在一起绝对是王炸,我自己反正是馋的要命。 烤鸭流程比这个时代的烤肉流程复杂。 整理好一系列用具和调味品,我搬了一小坛蜂蜜放置在木桌上。 这木桌很长,能有三米长,手边是刚放置好的烤鸭用的东西,远处是两大用芦苇杆做的筛子,上面铺满了无花果、葡萄干、蜜枣一类的晒的半干的果干,一角放置的烤盘被井水洗刷的干干净净。 今天不用斥巨资买的烤盘,而是拿出来一个钩子,就挂在晾衣绳上备用。 野鸭先腌制后吹皮,皮干了才用青铜打造的挂钩勾住身子吊进烤炉里。 洞口要开着时刻关注鸭肉的颜色变化,在微微泛黄时才可以刷一层晶莹的蜂蜜再挂回去,枣红色的皮慢慢在火焰中膨胀坚硬渗油,差不多了就勾下来,用自制的亚麻手套按着身子,都不能使劲,一使劲就会有一个凹陷的手印,里面还有一汪鸭皮压出来的油。 当烤鸭的味道从院子里传到厨房,就已经有人询问了,玛亚特过来和我说了一声,我端着烤盘去厨房切片,铺在蒸好的荷叶饼上,抹上酱汁加入酱菜和细洋葱丝,包裹成一口就能塞进去的小卷饼塞进嘴里。 “嗯~~~~”我发出了美味的叹息声。 “商家!什么味道这么香?!” 我和玛亚特一人吃了一块,听声音出去就看见门口老爷子花白的胡须光着脑袋颤巍巍的走进店里。 这老爷子我可熟了,雷打不动的三餐在店里吃,偶尔来不了还有个小徒弟过来拿。 这老爷子可是让我为之惊叹,他可是我们店里唯一一个吃枣泥酥还要蘸蜂蜜的狠人,那枣泥酥雪白的皮一下子就被浓稠的蜂蜜包裹,那画面……我想起来就觉得齁嗓子。 瞥见了其他食客也看了过来,我连忙大手一挥道“今天研发的新品,请大家品尝!不过同样注意的是这个食物和炸鸡一样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一时间有的人叹息着道“那我妻子是尝不到了,她也是,我本想带着她和孩子一起过来,她非说男人多臭烘烘的不过来。” 我笑眯眯的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和玛亚特装好盘,一人分了一份,不多的量,只一张荷叶饼一条细洋葱和一点酱汁,当然重头戏还是那两片冒着油光的鸭肉。 老爷子跟着我们的教学方法,抹了点酱汁又准备加蜂蜜被眼尖的我发现连忙阻止,“您可别加了,我这里都加了蜂蜜,味道保准咸甜适口。” 这老爷子不是别人,就是在王宫吃了一口鱼片粥被安利到这里的人,吃了炸鸡麻辣鸭货还有各种甜品后哪里会回家吃一些清淡的面包夹洋葱绿松菜。 来了伊彼食堂,只泡着洋甘菊和中草药去火,一边胡吃海塞。 老爷子身上的露出来的褶子都要向瀑布一样流淌,却如同一个年轻人一样拥有一个健壮的胃。 我见识过他独自一人能吃两人份的麻辣鸭。 柔韧十足的荷叶饼还带着麦子的甜香,焦香四溢满口流油的鸭肉,薄薄的鸭脆皮就像是凝固的油脂,咸甜适口还带着洋葱的辛辣开胃。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品尝着,还真是品尝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烟熏的果香味。 吃的真是酣畅淋漓的回了王宫。 第21章 足足有五斤的牛肉切了四块放进陶盆里泡出血水。 牛肉肥瘦适宜, 用来包包子包饺子都非常合适。送肉来的小祭司助手年龄都不大只有八岁,裹着腰布小身板却结实的很,干活也是有一把子力气。 小家伙们解释自己是农家出身, 只是家里的亲戚有关系才被送到神庙。 第27章 这也就解释了俩小孩剁肉馅都虎虎生威。 我给了他们一人两块枣泥酥, 小孩子和那些上不上下不下只在中间阶层混的祭司大人们傲慢的样子不同, 小小年纪还没有学到那种精髓,腼腆着非要帮我剁馅。 黑娃坐在陶盆里被我临时塞到厨房柜子里, 盆里面装了一半的水,她光溜溜的一大团子正自己给自己洗澡玩的嗨皮,准确的说是玩水, 从半敞开的柜门看到人了, 小手抓着澡盆脑袋就伸了出来,我随手给柜门关上了…… 黑娃气的一巴掌打开柜门, 力气也不小, 咿咿呀呀的喊着,我当没听见。 这肉馅有五斤, 多加点洋葱也可以做点发面汤包,手一般大的大包子, 里面一半是汤汁一半是肉馅,一口下去肉汤尝到了大肉馅也吃到了。 可搅打肉馅添水的时候又忍不住想, 什么时候能吃到猪肉呢, 猪肉洋葱包子、红烧肉、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我站在牛肉馅盆旁边见异思迁,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你让她出来……我……儿媳……” 我顿时觉得不妙, 随手抄起一旁的青铜菜刀冲了出去。 一群店内围观的男人们、店外围成一圈的男男女女们, 竟然还有一高坐在牛车上的富家少女咬着侍女送到嘴边的无花果看着热闹。 人们见着小姑娘满脸怒气拎着比她脑袋还要大的新奇的兵器,那上面还闪着寒光带着血呼啦的肉沫…… 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呼啦一下子,人群中自动开辟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少女几下子光速冲到扯天扯地的妇女身边,一把刀就架在了妇女坠着陶珠的脑袋上,锋利的三角形刀片闪着来者不善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女人的脑壳就要被凿出一个洞,拿着一根烧得滚烫的青铜勾狠狠的戳进脑洞里一转一勾,那脑浆就能被勾出来,倒立后直接裹上亚麻布做木乃伊。 以上,不是少女和吓得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的妇女内心的想法,而是人群中几个专门给死去的人制成木乃伊的木乃伊师,供职于神庙。不过他们可不会从头顶取脑浆,那太麻烦了,赶上最热的天气一天要制作七八个,拿着铁钩从鼻子里搅动让脑浆慢慢流出来比较快。 这般恐怖的想法在场除了那几个来伊彼店里吃饭的特殊工种的师傅们,其他人倒也没那么实在和血腥。 不过也没差多少。 已经有胆小的人生怕出了人命,已经跑去神庙找负责治安和纠纷的神庙警卫长官。 滚烫的石板上,人群中一老一小,两方对峙。 老的一方身子僵硬,但见着对方迟迟不下手,想起这姑娘原先的软弱好欺的样子,她用高档货孔雀石描的大黑眼睛怒视眼前的女人,“你勾引我儿子!” 远处的织布机都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装满精油的陶罐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珠宝店老板趴着门框和妻子的脑袋一上一下贴着门口偷看,却不小心碰到了抱着首饰木架的奴隶,三人摔成一团。 这些声音并没有掩盖瑞内博母亲塔雅说出口的话。 人群中男男女女的,一时间有人发出惊呼有人嘀咕着什么,显然他们是处于信和不信的阶段。 我也缓缓放下菜刀,在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们失望的吁声下,攥紧菜刀勉强压着火气和老太太讲道理,“我和你儿子是从小订下的亲事,结果他转头就娶了师傅的女儿。你说我勾引他?” 人声嘈杂,里面不时有人小声道镀金甲虫,这倒是提醒我了,我压根没给老太婆任何辩解的余地,张嘴继续输出“我为什么要勾引他?因为他是个镀金甲虫?还是因为他是个无能的只能靠女人养活自己家人?” 我抱着菜刀不屑道:“说他是镀金甲虫都侮辱镀金甲虫了,人家好歹还比较实在给自己贴了金,你儿子呢?没能耐还觉得自己厉害极了,迷之自信的废物连鲶鱼站起来都比他有男子气概的男人。我一个要钱有钱要容貌有容貌的女人,我找谁不好找一个鲶鱼都不如的废物!” “好!”人群中女人们狠狠的拍着手,跨着篮子推搡着男人一路挤了进来。“这种坏心的男人就该早早的扔掉,你说的不会是陶作坊里的瑞内博吧!这么一瞧这女人似乎是他妈妈?” “……瑞内博?哎呦那小子可真是和这小老板说的一样,鲶鱼都扶不上墙的淤泥……” “听说被揍了……” “哎呀还有脸!” “你们胡说!我儿子干的好好的!他师傅说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当上独立的釉料师!”塔雅脸都憋红了气的,手指狠狠的戳了过去“是因为你勾引了我儿子!他才被他媳妇打的下不了床!” 那只发了邪财、带着小铜戒指的粗糙的手指冷不丁差点戳到我的眼珠子,我登时眉毛一挑,一双眼睛都冷了,我也不管不顾的挥着刀就要砍下去。 这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住手!” 我抬起眼皮不耐烦的看去,人群中骚动着,一个人从分开的人群走出来,我一看对方身上的豹纹皮饰品顿时冷静了下来,这位来了可是不管你是不是自我防卫,抓住在市场打架斗殴双方都要去神庙前的广场鞭刑,上一次还是瑞内博和他妻子。 被抓住了可就要命了,我这个身子可没打过一系列的疫苗!娇弱的很啊! 此刻楼上。 “王,要帮忙吗?” 图坦卡蒙低着手指拖着额头,慢吞吞的吃着烤鸭,一个鸭卷细嚼慢咽了好久才吞咽下去。 被限制了好久,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王头也不抬道“为什么?” 侍卫长叹息,看来这小老板只能硬扛着了,不知道那小身板能不能挺住,或许送点药。 这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趴在窗口甚至挡住了整个光线,黑灯瞎火下,王眯着眼抬头,不耐烦道“你挡住光了!” “好嘞!”侍卫长麻利的离开窗口站在王的身边,目光眺望楼下的场景,突然,他扑哧一声。 楼下。 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从塔雅瞪圆了的眼珠子下掠过她的手指,我对着菜刀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下因为飞奔而有些松散的辫子。 “你在干什么!”警卫长非常严肃的看着我俩,最后着重看着对着刀搔首弄姿的我。 这个词语用来形容我自己,确实有种不管不顾的发癫,但对比鞭刑,我想我还是能接受的。我一本正经道“是这样的,我跟这个诬陷我的女人吵架,但在吵架的途中我突然感觉头发似乎被她扯松了,我看着刀片的影子弄头发呢。” …… …… 四下挺安静的,就连之前帮忙的婶婶们都死死的抿着嘴眼角抽搐一声不吭的低头,只肩膀略微怂动。 塔雅却是个自认自己精明且拒绝吃亏的人,她不依不饶道“她从出来就拿着刀威胁我,警卫长啊,您可要将她抓起来,不然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早晚会发生祸事。” 警卫长摸着青铜配剑,皱着眉打量我。我此刻已经将坠手的刀用双手背在身后,当对方严肃的视线扫过来,立刻眨着杏眼无辜道“我是良民,警卫长。” 大概两人长相对比颇为明显,导致警卫长一个光头壮汉都有些迟疑起来,一个妇女看着尖酸刻薄但说自己是受害者,一个被人说成加害者却无辜稚气的厉害…… “她勾引我儿子。” “她儿子是我未婚夫却在我们要住在一起的前一个月火速娶了自己的师傅的女儿!”我打断塔雅的话,想着男人也是神庙集团下面的,多少也会听到点传闻,于是马不停蹄的使坏道“就是瑞内博!就是陶作坊差点坏了泛滥祭祭典的那个瑞内博。” 警卫长一脸恍然大悟,这名字,如雷贯耳。最起码在泛滥祭典之前没什么名气,但在这之后已经是城里有名的镀金甲虫一号。 “你胡说!” 塔雅一看警卫长的恍然大悟的脸色也知道自家儿子干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了,嘴巴叫嚣内心却暗暗叫苦,这时候被伊彼压着打也不由对亲儿子带着点埋怨,这不会做就不要抢着干,出了事所有人都知道了!还被这女人知道!心里暗骂伊彼这女人怎么变得如此恶毒,一句跟着一句,脸比沙蜴变得还快! 这边塔雅绞尽脑汁,挣扎着翻来覆去用勾引做说辞,直说伊彼引得家里打闹不休就要闹出人命了。 瑞内博名声不好是一回事,这引得人家打起来就不对了,警卫长还待细问,就被一祭司助手贴着耳朵嘀嘀咕咕讲了一番。 塔雅在这时候还瞪着我,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发了邪财还这么张狂,身上挂着的彩陶链在村子里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也幸亏这里等级森严,寻常人不能带黄金,这女人在村子里都能原地起飞了,孔雀都不一定比她还会开屏。 那头祭祀助手刚一离开,警卫长掏出一捆绳子。 警卫长一副不再言语准备逮人的架势,我和那女人心里不论再如何的骂骂咧咧,这时候都立刻停下绞尽脑汁的辩解。 第28章 “我没有勾引,您可以查!”我大声道“我是神庙祭典专门供应食物的伊彼食堂的老板!” 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塔雅目眦欲裂“卑鄙!” 你管我! 我焦急的看向警卫长,不过这次对方却并没有看我,而是皱着眉以一种非常严厉的语气呵斥道——对着塔雅,“你们一家偷盗了釉料师一家三年的粮食!还在这里扰乱秩序罪加一等!” 这! 塔雅瞪大了眼,刚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 如果说之前不知道伊彼竟然成了神庙贡品制作的厨师,害怕警卫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信那个眼镜蛇一般的恶毒女人,那么现在听到警卫长提到了三年、粮食等字眼无疑让她再也辩解不出半个字,只能瞪着愈发冒红血丝的眼,黑色褶皱遍布的脸上慢慢呈现出一种灰败。 “伊彼食堂的老板在我来的路上已经找人问过了,她只经过黄金大道和斯芬克斯大道的乡间路上,没有人见到她出没在瑞内博一家附近,你的勾引完全是污蔑,你还敢瞪我!” 警卫长本严肃的在公众面前用证据反驳塔雅,竟被对方死死的瞪着,手拿着蜷缩成捆的鞭子顷刻间就要往塔雅身上敲,塔雅吓得一个激灵哀求道“是我的错,伊彼没有勾引我的儿子,只是,只是我儿子很爱她,我想着……让伊彼别在这里开店……断了我儿子的念头说不定就……” “喂!”人群中高高的坐在轿辇上的少女,顶着一头彩色的宝石珠子的长卷发,抽着扇子指着塔雅道“你这人可真是坏的阿蒙神都不会庇佑你的。” 塔雅身子一抖,这无疑是最恶毒的诅咒。 我眯着眼看了眼远处的少女,挑眉,梅里的那个妹妹? 这姑娘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之后她的女奴倒是成了这家小店的常客,打包带走的那种。 嘈杂声瞬间响起,无外乎都是骂塔雅和她儿子就该送去最艰难的战场上当踏脚石之类的话语。 警卫长还没说什么,被送到战场当踏脚石这句话被塔雅听到再也忍不住的想要逃跑,可刚要转身就被背着刀的小老板看在眼里,立刻上报身边的警卫长大人。 一个鞭子顺势飞了出去,只狠狠的缠了一圈,就是塔雅尖锐的哭喊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来找她了之类的话。 这话一出,包括我在内都被带歪了,还是警卫长大声呵斥道:“谁说这个了!你们全家偷盗我们神庙釉料师家里三年的粮食,就这一点你就逃脱不了,还想跑?跑哪去!” 塔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显然在刚才的辩解中忘了这件事,不是她认为这件事是小事,而是她潜意识里根本不认为艾斯提娅会做出这种事,他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不过显然,这位没有贴身真正领教过亲儿媳厉害的农妇,在看见广场上的一对父女以及跪在神庙广场前的家人,整个人都木了。 台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平民奴隶,靠近斯芬克斯大道入口两侧的二层露台上,已经有贵族夫人手持孔雀羽毛扇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 塔雅被警卫长抓来时,脑子都木木的,她甚至都没有刚才在黄金大道的‘伶牙俐齿’,此刻像是呆了一样,就那么被拖着往趴在地上的瑞内博旁边一放。 瑞内博父亲赫迈斯脸上带着青紫的痕迹,焦黑的脸上满是皱纹,如同被好几把刀一夜之间刻出来一样深刻且苍老,此刻哭的鼻涕泪水都胡乱留在两颊鼻子下挂着、流淌着。 阿玛纳是神庙管理公共秩序盗窃犯罪这一块,是与警卫长一起做事将近十年的好搭档,此刻正捏着刻刀在泥板上刻着日期、偷盗粮食数量,又问了一遍身后的助手,助手跟着尼罗卡回去看了一下账册,的确是写着每年瑞内博在工匠坊里从尼罗卡的户头里领了不少粮食。 “那是你承诺过只要我娶了你的女儿就会替我们家交粮食税!”瑞内博嘶哑的小声道。 瑞内博早就被艾斯提娅打断了腿,此刻行动不便,半趴着使劲昂着头,死死的盯着尼罗卡。 瑞内博深知,这家人已经不再管自己了,偷盗要以两倍的数量还回去,再加上今年家里照顾自己根本没有种地……他们一家会被打成奴隶的!瑞内博死也不愿意! 阿玛纳抱着泥板看了眼一侧的尼罗卡,尼罗卡面部表情一点没变,冷冷道“我没有!那是你私自去拿的!” 上面发生什么纠葛谁也不清楚。由于瑞内博一家在带到广场之前都因剧烈的挣扎吃了点苦头,这就导致了广场下的百姓们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指指点点借着你听说我听说,就将这件事上升到了一个新境界。 我没有跟着去看那一家子的狼狈,只凭着直觉认为他们估摸以后都不太好过,心情舒畅了一半。 梅里的妹妹进来买了一些东西就走了,临走前还那双猫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道“你怎么当时没砸下去呢,那种人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逃脱。” 倒也不必如此,我会做噩梦的。 当然,如果对方对我造成了生命的危害,我那一铲子确实也能砸进去,菜刀最吓人的位置莫过于靠近把手的铁三角。 珠宝店老板夫妻俩还在互相对骂当中,声音激烈且亢奋。 食客们三三两两的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大堂内又是嘈杂热闹的场景,没多少人过来关注也没多少人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们的食欲。 有几位婶婶帮过我的忙,我一人包了五块小麻花送出去,当然主要是感谢,其次我这也算是趁着人多,来一个另类试吃环节,谁吃的爽了还能强忍着自己不来买,有钱不花不是遭罪吗。 ……………… 太阳西斜,伊彼食堂突然冒出一股熟悉的香气,珠宝店老板拎着亚麻钱袋飞速窜出门就看见隔壁已经排到了他们家门口。 珠宝商老板挺着肚子站在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在这干站着做什么。 玛亚特在门口看见他,几大步过来塞了一小拇指长短的芦苇杆,上面还带着三个被火烫过的痕迹。玛亚特跟他解释需要排队一个个买,排到他这里是三十三号。 珠宝店老板看了眼上面的两条歪曲的蚯蚓般的33,陷入了沉思。 柜台上的点心被挪到了后厨,上面用四个大宽盘子放了小山高的发面汤包和烧麦。 最开始是烧麦卖的比较快,等到后来牛肉烧麦也没了,两个盘子下架后就剩下新品的汤包,排队的人没有看见烧麦还有些失望,不过抱着来都来了,就顺手买了一个汤包,当尝过发面汤包后,那滋味真是。 “这小小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做什么都好吃?”捏着汤包咬着皮吹着气喝着汤,与嚼劲十足的烧麦皮不同,这包子比烧麦大且面皮柔软扎实。吃两个烧麦或许不太顶饱但两个大肉包可是吃的肚子都胀呼呼一股子满足。更何况汤包比烧麦还便宜,一些专门在港口搬运货物的搬运工都乐意在这买两个。 可惜。 排了五十个人就卖完了…… 早早就回到王宫的图坦卡蒙坐在正对着露台的窗口认真的写着什么,脚踝上黑色的药膏被亚麻布紧紧的包裹着。 侍卫长在门外仰头看着廊外的夕阳,连连发出叹息,当他最后一次没忍住再次深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门内传来青铜铃铛的敲击声。 壮汉立刻小跑着进去。 少年王背对着他,左手扶着下颌,额前的发饰是一串细碎的绿松石编织的发带,右手上轻握着一只细短的青铜杆,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挂在桌边的青铜树架上的铃铛。 侍卫长站的笔直“王,您有什么吩咐。” 王抬起眼皮,“你的叹息吵的我脚踝更疼了……” 侍卫长张了张嘴,和塔雅一样嗓子如同被什么糊住了一样,然后就是冷酷的大眼瞬间从狼变成了哈士奇…… “王……”侍卫长颤抖道“我不叹了……”他有些委屈,图坦卡蒙没管他但也没让他出去,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委屈的不得了一个沉静的写着东西半晌没有抬头。 水钟到了太阳落山前的一刻时,图坦卡蒙终于停下笔,“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叹气?” 侍卫长顿时脸色更沧桑了“我妻子让我碰到烧麦给她买一个,结果刚刚老医师说小老板本来上午要是早早解决那事情就能早早的蒸烧麦,结果拖到了下午,我还没买上……” 侍卫长期期艾艾的嘟囔了一句“王你要是帮了小老板,说不定你晚上也不用吃那些难吃的烤鱼……” 侍卫长话音未落,就见王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顿时慌了,连忙蹲下身看王的脚踝,内侧还是略微弯曲。侍卫长上战场被打折了肋骨都疼的不得了,这长年累月的,难为王小小年纪有这般忍痛的韧劲,只刚才估摸疼狠了才不小心泄露了情绪吧…… “王,呜呜呜” 常年的疼痛让图坦卡蒙已经习惯了,他刚才脸色突然不好只是因为…… 第29章 王沉默片刻,刚才只是心情有点不好,现在是生理上的恶心了,他皱眉嫌弃道“你鼻涕流出…”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侍卫长被忍无可忍的王骂了出去,少年偶尔也有一些脾气不好的时候,可以理解。 图坦卡蒙盯着窗外的紫色天空,背对着离开的侍卫长,眉头微蹙,他也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帮一下了。 脚踝的疼痛让他也没什么胃口,只在温池中泡了一会儿,就困乏的厉害。 没药和薄荷的清香落在清凉的床榻上,王洗的干干净净的脸贴着胳膊,睡的不踏实。 第22章 这天一大早, 我站在柜台边手里还拿着抹布,桌面擦的溜光水滑,我的眼皮却跳的飞快。 左眼跳财我是很开心, 右眼……我不信, 迷信要不得! 话说珠宝店老板也是店里的大主顾之一, 遇到家里谁去世了被做成木乃伊他都要大包小包的订上几篮子吃食去人家家里探望。 我和那些拿到美食的人都非常期待珠宝商的光临。 老板妻子也是个好人,硬生生的从神庙里给我买了一个小神像, 和黑娃坐起来的身姿一般高大。 当时我是拒绝的,但人家送来了,也不能强硬的给人送回去, 不过当神像上柔软的亚麻布揭开。好吧闲着也是闲着省的还得被母亲拉着去神庙溜腿———古埃及掌管财神的神明。 话说我按着眼皮环抱着胸站在柜前, 盯着靠墙摆着的神像,上面被玛亚特殷勤的换了一碟子豆糕和一碗大麦酒, 神像擦的干干净净, 就是用包裹神像的布擦的。 玛亚特虔诚极了,她比我都渴望我赚大钱。 眼下, 我正捏着抹布寻思着要不要也念叨几句,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怎么说呢, 在天还未亮,深蓝色的夜空下, 黄金大道的铺子都还未开, 一个漆黑的男人就在漆黑的夜里鬼鬼祟祟的喊道“伊彼?” 那声音陌生极了,陌生到我下意识的转头将照亮我的圣光————一盏陶灯吹灭。 这下外面的人瞧里面可谓是黑灯瞎火, 再加上我肤色虽然不是漆黑的但肯定也不是特别白, 他更看不见我了。 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也只能咬牙认了下来。 玛亚特在花园烤饼,鸭子两人都处理过了在木头架子上挂着风干呢。此刻这小贼声音这么小, 我还是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下不能大喊大叫暴露自己的位置。 叫了玛亚特跑过来都不一定赶趟。 此刻,隔壁的珠宝店老板和他妻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们家一楼的睡在凉席上的笨笨的奴隶也是呼噜声震天响。 下坡的百姓们有的三三两两的打开大门出家门去神庙前集合领粮食,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和哭声。 对方显然在静默了许久后,突然灵光一现觉得我把他当坏人了,诚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我的确也没想到这个坏人迟钝的可以。 坏人小心翼翼的往门里走,不小心触碰到了门口一侧的盆栽果树苗还下意识的小声骂道“什么破东西!” 因着果树非常不友好的勾到他的衣服,他进门后小心翼翼没继续走,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耐“你别躲了,你在柜台那对吧,我是奈芙缇缇婶婶介绍过来的。” 顷刻间,豆大的火光慢吞吞的照亮了我附近的一亩三分地———以及我拉长了的老脸。 顺带一提,我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对方的眼睛在恢复光明后如同黑娃有幸在她姐姐面前表演生吞的那个沙蜥,就是凸起褐色的大圆盘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爬行动物。 虽然我还有点心情打个比喻,但对方已经开始不要脸了。 如同主人一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大堂内的每一毫每一厘。 当目光落在我身侧柜子上格外流光溢彩的奢华版财神爷时,他眼睛在那一瞬间凝滞,然后飞速的看了我一眼,发现我面无表情的在看他,这男人讨好的笑了笑。 说实在的,即便前世没有谈过恋爱,可从小生活在七大姑八大姨中存活的我,完美的掌握了什么叫看别人眼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妈妈给了我两万块用来做埃及的旅行费用,我大姑姑肯定从我爸嘴里知道这件事,这消息真的都没过夜,当天晚上我大姑上门了。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和我爸妈聊天,大半夜的聊着小时候兄弟姐妹过的苦日子,一块地瓜都要先给弟弟妹妹吃…… 她说这句话都不用听下去,我和我妈就知道了什么回事。我爸当时就被我和我妈一人掐了一把后腰,疼得他打了个哆嗦。 在大姑絮絮叨叨说到我大堂哥新娶的这老婆没有第一个会赚钱,夫妻俩现在还在家待业中,想想吧,我都多大了。 大堂哥从毕业后没工作过,娶了第一任网友大嫂开始相妻教子,没过多久寂寞的男人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爱好————迷上了打彩票。 一个月两万进去,大嫂给家里存的钱一点点都快没了,那个朴实的女人才带着孩子离婚。 第二任网友大嫂和我哥才算是格外般配,比前嫂子还配我哥,人家和我堂哥一样,就等着结婚后在家当全职主妇,俩不思进取的棒槌在家就开始了争夺全职主妇(夫)的职位而大打出手,我大姑这是来借医药费的。 我大姑是个奇葩,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叫了她一声,我是不耐烦了,于是等她屈尊降贵的看我时我道“大姑呀,你或许不太清楚,我爸妈每年赚钱都是在外地赚的,所以导致他们存钱的唯一途径就是把钱转给我让我拿着我的身份证去银行办理死期。” 然后就没然后了,我大姑对着我哭诉我哥要不行了,我就说那就去死吧,然后转头就走了,那两万我也没动自己赚钱攒旅行费用的……虽然后续还是挪了一点公款。 言归正传,这男人的眼神和我大姑的眼神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区别在于,我大姑认为都是亲戚不会有人给她难堪所以非常理直气壮。这个男人的贪婪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 他看着那尊神像,手都激动的抖了,恨不得在上面刮下一层金粉下来,看着大堂内我花钱摆设的精美的小陶器和一些挂饰都让他嘴角都没有控制住的上扬。 他在笑什么,我都懒得想。 我不耐烦应付,只抬声将院子里的玛亚特喊了进来。 玛亚特撩开厨房的帘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干巴巴的男人,年纪也二十多了,瞧着都沧桑。 玛亚特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询问小老板有什么事? 我点了点那男的,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着,玛亚特也非常配合的弯下身子。 “我母亲给我介绍的” “他瞧着都二十多了!” 玛亚特不可置信,因为二十多还没结婚的男人一定有什么很大的问题。 我抿着嘴脸色不太好,是啊,我才十三岁,这男人都二十多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母亲能如此埋汰我。 长得不好也就算了,没钱也就算了,没权就更算了。 可这一通下来,我越想越生气,简直火冒三丈,我什么都不图那我嫁人干什么,我是钱多了想要接济丈夫一家还是长得难看嫁不出去? 那男人还舔着脸道“那个,我这一大早就忙着来看你,我就怕来晚了你不高兴,你把你们那烤鸭……” 烤鸭,好大的脸,点最贵的,还道德绑架。 我不吭声,玛亚特皱眉道“你来不来我们小老板也不在意,你先回去吧,我们回家商量商量。” 玛亚特说的很中肯,可男人却仿佛被侮辱了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指着玛亚特道“你要和奴隶一起商量我们的事!” …… “你在羞辱我,她一个奴隶怎么能管我们的事!”男人情绪有些激动,仿佛他是个不得了的贵人却被一个奴隶踩在头上一样,他恶狠狠的冲着玛亚特道“你一个奴隶没有被伊彼锁在厨房里也就算了,还敢当着我的面欺负她!” 我捏着右眼眼皮,深黑色瞳孔愈发黑黝黝的盯着在大堂内上蹿下跳的男人。 深吸口气,吐出来,然后骂一个字“滚。” “伊彼你为什么不拿链子……什么?”男人激情澎湃的教导未来的妻子如何对待下等奴隶,哪怕男人自己也只比奴隶好上一点而已。他被我打断后,还不太清楚滚是什么意思。 这种恶心的事情,我要气得吐了,“玛亚特!” “在呢老板” “开水” “好嘞!” 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等着!我看你这个毒蝎一般的女人能嫁给谁! 那家伙被烫的滋哇乱叫的情况下被迫学会了摸爬滚打。 玛亚特丝毫没有受影响,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不过我的心情就不美妙了。 我上楼看了眼熟睡的黑娃,怕把她弄醒了也没有背在身后,而是小心的抱在怀里,身上给她裹了一层布,我下楼时玛亚特还在楼梯间,“老板,你可千万别随便嫁人。” 第30章 我没吭声,只跟她说了一些忙不过来就暂时关店后头也不回的飞奔回家。 怀里软乎乎的小家伙还能给我点安慰,会说话的亲人怎么就能那么讨人厌!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能毒哑他们。 我回家时天已经亮了,火红的太阳从沙漠高坡上缓缓升起,雾蓝色的河畔边已经有婶婶们带着孩子开始在河边洗衣服。 “伊彼,回来啦?” “哎呦大老板回来啦?” “……” 我脚步没停,但也心平气和的笑着和婶婶们打招呼,直到进了家门口。 法利亚和卡姆瑟头对着头坐在无花果树下,围着一缸鸭蛋糊泥巴,法利亚正对着院门口看到抱着梅里特回来的我,他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好久没看见你了,正好尝尝我腌制的鸭蛋,我给你专门弄好了两大缸,你还能做蛋黄酥卖钱呢。” 我拉长了脸瞥了他一眼闷不吭声的往里走。 法利亚在我身后看着我怒发冲天的样子,摸了摸脑袋,剃光头的大脑壳上一片泥巴印子。 卡姆瑟和伊彼从小一起长大,比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她轻易看到我脸上的气愤中还带着委屈。 视线落在厨房门帘子上,她正寻思着或许是不是婶婶做了什么,就听到里面一声大叫“什么!” 我抿着嘴眼睛冒火,黑娃一路上被姐姐抱的很舒服,此刻正被阿哈抱去屋里听不见争吵声睡的喷香。 “你给我介绍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我才十三!那人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你到底中意他哪里!” “不是……”奈芙缇缇一脸惊讶的站起身“我明明看那小伙子才十五岁啊,是个爱笑的圆滚滚的脸,怎么会是二十多岁?” 我胸口剧烈起伏,木着脸道“那你带我去看,十五二十多的年纪差了这么多,我看看是你的眼光有问题还是我的眼睛瞎了!” “你这孩子!”奈芙缇缇冷不丁被懂事的女儿指着鼻子骂,又难过又慌乱,但两人看的同一人岁数相差这么大,肯定哪里不对劲。 奈芙缇缇就带着女儿去找那家人。 这一路上,母女俩谁都没说话,都憋着一股火。 母亲为了女儿好还被埋怨,此刻心碎还带着气,一种不被理解的气。 女儿更不用提了,火冒三丈,一路上河水都能被烫的退避三舍。 来到那家前,屋子里还传来痛苦的喊叫声,“你轻点!你会不会挑泡!” 院子里没人,堆了一堆质量不太好的陶器,院子里的织布机上挂着麻绳,布料只织了一半。 奈芙缇缇撩开帘子进门“哈索尔!”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大通铺一样的泥坯房里,我捂着鼻子遮挡那股幽幽的臭气,看见里面的男的登时眼睛都竖起来了,我指着他冲着母亲没忍住气的质问“这是十五岁的圆脸吗?” 结果没想到奈芙缇缇比我要买还惊讶,她扭头看我,“你说他?!” 我胸脯起伏,干巴巴道“母亲您别装,就是他早上去我那告诉我是你给我找的。” “怎么会!”奈芙缇缇一边着急的和我说错了错了一边头一回在我面前大发雷霆,指着给男人挑泡的裹着粗布的老妇道“哈索尔,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让你大儿子去!你还要脸吗?我们明明说好了是小儿子。” 哈索尔被发现也没有慌张,相反她淡定的不得了,理直气壮道“反正都是我儿子,大儿子年纪大不比啥都不懂的小孩会照顾妻子。” “哦,阿蒙神在上!”奈芙缇缇被气的语无伦次,她捂着胸口就要倒,我默默的借给了她一个肩膀,她发现了我的动作没有回头但突然哽咽了一嗓子,强撑着没哭站起身四处寻找什么。 我根本没用她动手,从她身后窜出去,一根从黄金大道背到尼罗河小黑屋里的青铜钩子霎那间将躺在地上的男人和半坐着的女人的打的惨叫声不断。 男人已经被烫的只能躲,哈索尔倒是力气大一把扯住钩子。我猛的要抽出来,身后母亲大叫一声提着屋子里的陶罐砸了过去,哈索尔吓得松开手蹭着泥地后退,陶器在她身侧摔成七十二瓣。 我们俩也不管里面的鬼哭狼号和咒骂,母女俩怎么去的怎么回家。 “以后不要给我介绍了,” “不了……” 奈芙缇缇回屋就捂着脸哭,我抱着黑娃被法利亚追了一路,才将人打发回去。 卡姆瑟倒是没有和未婚夫同进退,陪我离开村口几十米远,才小声道“你母亲看起来难过极了。” “哼!”我心里的气怎么说呢,也没散干净,这都是什么事!更何况如果不是母亲非要给我找丈夫能冒出来这么无耻的一家子? 吃了癞蛤蟆一样让人恶心的事。 我给卡姆瑟一些枣泥糕让她带回去,犹豫半晌又趴着门口将她叫了回来。“那个,你就说我给法利亚的,他们也可以用,爱用不用!走吧!” 我别别扭扭的耍性子,回了屋子就将已经醒了的黑娃抱在怀里。 “你可小心点,别碰上这种讨厌的事。” 黑娃摸着我的下颌,讨好的蹭了我一脸口水。 小孩子香嫩的,让我轻易就没了烦恼,可午夜梦回之际,还是被气醒了。 梦到那贱人用我的钱给奴隶小妾买东买西,压着我在厨房日夜苦干,最后还在我年老体弱一脚蹬出了我的产业。 揍得太轻了。 第23章 二楼露台大卧室改造成了一个个小包厢。 一共四个隔间, 一条传菜小通道。 之前想着七八个隔间也可以,但摆上定制好的大圆桌发现,一张圆桌放进去, 也就只能放桌子, 而客人可以贴着桌子站着吃…… 太时髦了, 后世都没流行呢,不能在我这里开了先河。 小隔间摆上椅子桌子, 桌子中央摆上了一小盆水莲,鱼纹棕色陶盆巴掌大,两朵淡蓝和白色水莲刚从河边摘上来时含苞待放, 两片圆圆的带缺口的绿色的小叶子点缀在水面上。椅子上都带着软软的纸莎草垫, 母亲送来的。 我和母亲和好了。 怎么和好的暂且不提,只提这隔间墙边每一间挂着一个彩色纸莎草纤维挂毯。 前世在家中闲来无事, 自己手工制作过简易版挂毯, 是倒三角带流苏的海浪纹,靛蓝、天蓝和白色交织过度的渐变挂毯。 这里的纸莎草纤维搓成的绳子在调色上比较单一, 只在白色和浅灰色这种柔和的色彩中添加了细小的小陶珠,没有弄繁复的花样, 简约柔和。柔软的流苏用的是没有搓成的粗绳,而是直接在揉杂后用细碎的线条做成毛茸茸的小流苏。 冰冷的泥砖墙上挂上挂毯后, 颜色更加丰富, 我不太会形容但就有一种很艺术的感觉。 对于这个包间,我当时只凭着一腔热血头脑发热订桌子椅子带着人布置, 连屋顶都挂着一盏盏我自己做的古典方形油灯。 纸莎草纸贵的我都麻爪, 好在只是在木质的框架外糊上一层罢了。 只不过如此奢华的古灯做完后,看着面前约等于vip包间的房间,捏着鼻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只是给女士们一个不用和男人拼桌的悠闲舒适的空间,和楼下一样摆几张桌子不就好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到香喷喷可可爱爱的姑娘们上门后,被酒和糙汉包围的我顿时置入花海一般心情愉悦的不得了。 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姑娘们嘛,就该这么奢侈一把。 邻里邻居帮着宣传二楼的女士小食堂。 之前帮忙的婶婶们知道这件事,很热情的帮我四处推送,在打了一个星期的广告后,下午就来了五位结伴的姑娘们。 我对于自己的厨艺是很有自信的,正在厨房里尝试着做鸡肉版本的糖醋肉段。 对于肉的口感,我一向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才做,我很喜欢肉独有的粗糙口感,而不是像一些商家做的肉口感嫩滑到如同在吃滑不溜丢的骨肉相连,有一次如果不是牛肉独有的膻味让我知道这是牛肉,我还想着这黏糊糊的口感是芋头做的呢。 虽然我当时点的是牛排,上面两个大字牛排。 总之,口感粗糙是我的最爱,其次就是糖醋肉段的酱汁。我从不做带番茄酱的糖醋肉段。 锅里是酸酸的柠檬汁,来自维苏威火山的柠檬,汁水丰盈,浅黄色的皮还带着一点点青绿,一颗柠檬汁能挤出小半杯。 那位行商的老板正和侍从一起坐在运着瓜果的牛车上,那一小篮金灿灿的柠檬就被在门口修剪树枝的我精准地发现了。 那老板卖给我几乎便宜到了极点,这东西在那不值钱,只是吃了不会毒死人,有的怀孕的女人倒是极爱这黄色浆果挤出来的酸汁吃烤肉。 酸酸的柠檬汁加入蜂蜜做的酱汁,在炸的金黄酥脆的肉段控了油后一起翻炒,柠檬味道变淡,但甜酸的滋味却很刺鼻,玛亚特看了眼锅里的肉段,有些担心,但她没有说什么只低着头搅动锅里炸着的鸡块和肉段。 第31章 我并不担心,因为在前世做过好几次的我知道,这种味道就是糖醋肉段滋味给足了才能发出来的。 果然,蜂蜜自带的浓稠和柠檬的汁水包裹着淡金色的肉段,筷子夹起来,肉段底部缓慢的滴落一滴酱汁,不浓稠但也不稀薄。 吹了几口,小心的咬着尖端的一小块,最先入口的是酸甜适宜的酱汁,开胃且自带果香,刚翻炒没多久酥皮还是脆脆的,肉扎实也很有嚼劲。 这里的鸡都是野生的,吃起来纯天然口感非常不错,我总担忧吃多了,这珍珠鸡就灭绝了。 院子里养了五只,母亲亲自挑选,法利亚在后动手。珍珠鸡非常强壮,看着就很有嚼劲。 野鸡比家养的厉害多了,一个个都可以算得上黑娃在院子里最大的对手,开始挣扎的比较激烈时,黑娃率先挥着小手扯着鸡的脑袋把鸡摔了出去。 这么说吧,在这五只野生珍珠鸡面前,黑娃只要唱的是黑脸,我和玛亚特就是唱白脸,伺候祖宗一样的一日三餐的伺候它们。 黑脸白脸的唱着,黑娃肚兜都崩开了两条后,这群鸡开笼子都不跑了,就在菜地里转圈找零食。 我听到声音撩开帘子就看到五个姑娘结伴站在柜台边,有的人打量柜台上的点心,有的大大方方的看向那些食客桌子上的食物,不时俩俩交谈。 看见我出来,最靠近我这边的打量糕点的姑娘看见我,她上前道“我们听说你这里在二楼专门开了一个只供女市民的食堂?” 女市民?我冷不丁听到这么具有现代意义的名称眉头一跳,但马上想起来这里也是这么称呼女人的,和夫人意思差不多。 我连忙笑着道:“当然,而且我们还设有小隔间,每一个小隔间保证只有你和你的朋友们。” “那可太好了!”少女和身后的朋友们高兴道“我父亲总带这里的麻辣鸭回家,非常好吃,这下子终于可以带你们过来尝尝了。” 她身后的姑娘们也一个个笑的开心极了,年轻的孩子身上不论哪个年代总有一股大人没有的朝气。 我笑着看了会,就带着她们沿着楼梯上去。 我给她们看了四个帘子遮挡的隔间,姑娘们都更愿意去露台看着风景吃午餐。 念着菜单,她们听后点了两份炸鸡,三份麻辣鸭和一份糖醋肉段,两碟点心组合和一壶柠檬水,羊奶酪两份,有的姑娘并不爱吃羊奶。 当糖醋肉段最后一盘端上来,份量很大,看着也很诱人,只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让姑娘们有些犹豫。 其中一位,就是盯着点心目不转睛的姑娘第一个伸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段 快速的嚼着,眼睛越来越亮,微胖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她两眼冒光捂着脸颊大声道“好吃!太好吃了!我就和你们说过这里的东西好吃的。” 这姑娘明显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姑娘,瞧瞧人家的话,我听的身心舒畅。 楼下玛亚特在厨房炸完肉段清理好油,刚去院子里准备看一下烤鸭,就听见外面喊道“老板!” 玛亚特已经进了院子,楼梯传来脚步声她就知道老板下楼了,回头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我从楼梯口下来就看到一奴隶挎着篮子。 “我是来取烤鸭的。” 烤鸭一天十五只,基本上每天都会排满,其他人也只能延后续号。 我看了眼上面的号码,一号。 抬眼一看,面前这小哥可不就是前几日一大早开门就看他躺在树下打地铺等着排号的那位吗。 我说了稍等就去院子里包了一只烤鸭。 烤鸭切片包进叶子里,荷叶饼和洋葱丝酱料用小陶罐装着,直接装进篮子里。 奴隶转身就走,我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拦了一下,这也算是我这么长时间的好奇心促使,便随便聊道“你是对面商铺的那个带着额饰少年的奴隶吗?” 我顺着方向抬了抬手指。那奴隶本是平平无奇的长相平平无奇的眼睛,但在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抹说不出的汗毛竖起的冷厉。 对面二楼依稀可见的一个背影,对方靠着窗户,一直没有露过正脸,毕竟是这么近的邻居,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的吧。 可那食指在这个突然露出另一张脸的奴隶那双眼睛下,我不知不觉将手收了回来。 奴隶垂着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似乎觉得我并没有什么想要刺杀他主人的想法。眼神又开始带着那种普通奴隶的憨厚,提着篮子走了。 如果这人表露出来的是他的真正的样子,那就证明他没有脑子。如果这人表现出来也确实是他真实的样子,但他特意做的如此两面,就是在警告我。 我确实被警告了,再也没有关注过对面的少年。 玛亚特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背对着我们的食客也不知道,也或许他们可以看见我那一瞬间惊讶的脸,但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桌子上的食物来的让人在意。 晚上关店时,我抱着黑娃住在正对着对面那扇窗户的房间,我没选左侧也没选右侧,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知道。 黑娃趴在床上尝试着撅着屁股伸出一条小胖腿腿 ,这孩子正在练瑜伽,我偶尔会做瑜伽,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孩子看在眼里了。小小年纪已经深得姐姐的精髓,是个脚踏实地知道下苦功的女子。 这名小女子正抿着小嘴憋着一股劲涨红着脸嗯嗯的伸着小胖腿时,突然听到撕拉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姐姐给她整理的小肚兜撕成两半,一半在姐姐左手一半在右手。 那是黑娃最喜欢的肚兜,是姐姐给她绣的最可爱的小花花小肚兜,黑娃小嘴巴漏气了……她哽咽着抽噎着,最后没憋住,坐在原地还没收回胖腿,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我正寻思着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那么凶干什么!贵族人……了不起又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从我这只能私底下发脾气就看出来我已经怂了。 瞥了眼对面漆黑的屋子,知道那里晚上没人,抱着黑娃给她强制按睡。 明天还要早起呢。 黑娃不知道姐姐是撕她的小肚兜发脾气…… 第24章 缀满红、黄、深紫果实的绿树掩映下, 十四根石制圆柱子,柱子上下是棕绿色的带着棕榈树叶的刻纹。凉亭内设有芦苇编织的彩色矮长桌,几个有些眼熟的蒲团放置一侧。 桌子上摆满了瓜果食物, 一盘带着双耳把手的刻着薄荷纹样的镀金铜盘上摆放着瓜果, 最下层的甜瓜西瓜和石榴, 上面铺了两串从高处如瀑布垂落的紫红色葡萄。 一侧的食物倒是分成两类,一类是炙烤过的鸵鸟蛋被切成四块上面淋的是茴香洋葱酱汁, 塞满大麦的烤鸭子皮皱巴巴的还带着调味料的颗粒。如果说一侧全都是烤制品颜色发暗略微有些发暗,那另一侧摆在精美的金色盘子上的食物,颜色就明艳了许多, 烹饪的花样也很多。 来自于伊彼小食堂的新品。 糖醋肉段, 琥珀色的酱汁包裹着暗金色的肉段,上面点缀着一朵翠绿的三叶薄荷。不同于发暗棕色的纯腌制的烤鸭, 这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鸭子尽管渡河送来的路上有些漫长, 导致鸭皮微微塌陷没有那么脆,可那蜜枣一般的鲜亮的色泽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已经被片好了片码在莎草纸上,一侧搭配着爽口的细洋葱丝酱汁和荷叶饼。 没错, 有钱就是任性,纸莎草纸也可以专供给贵客。 炸鸡是维吉尔闲暇时必备的快乐源泉之一, 之二就是目前摆在他眼前, 一碗凝结的牛奶羹,上面带着黄褐色的脆皮———据说是叫焦糖牛奶布丁。 这种新奇的东西是第一次出现在伊彼食堂, 且只有十份, 售完为止。 因着伊彼食堂有一个惯例,数量越少的特例食物一人只能买一份,维吉尔的侍从和他本人一样, 别的或许不怎么灵光,但还有点小聪明。侍从去买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位好友, 于是,维吉尔眯着眼吃了口焦糖布丁,右手边还有一碗焦糖布丁等着他享用。 不由的叹息,从每天睁开眼担心有人借着自己挑衅表弟而引来杀身之祸,到如今睁开眼就是想着伊彼食堂又增添了什么新奇的美味食物。 这种质一样的转变,让偶尔处于重度焦虑的维吉尔平和了下来。 幽幽的凉风夹杂着池塘的莲花香气。 这般静谧的空间是独属于他维吉尔的———好景不长。 有人带着侍卫长慢悠悠的从后门直通往凉亭后方的青石路上,站在毫无所觉一口布丁一口糖醋肉、一口布丁一口鸭卷的维吉尔身后,目光淡定的伸手端走了一碗没有动过的牛奶布丁,侍卫长跟在王的身后,看着这一幕没有吭声。 维吉尔发现时,人家已经绕着桌子坐到了另一边的蒲团上,侍卫长跟着忙前忙后,拿着餐盘给自家没有吃早餐的少年王,麻利的挑选皮肉比例完美的鸭肉卷好四个小饼、五块糖醋肉、一份焦香的微辣鸡肉脆皮烤饼,收拾妥当后站在凉亭外看鲤鱼。 第32章 维吉尔痛心的看着王享用他来之不易的第二碗布丁,对上人家那清泠泠的目光,倒也没什么脾气的憋了回去,是不过期期艾艾道“多吃点…..别客气。” 说的很不走心,做的事也很不走心,特意将裹着酱汁的烤鸵鸟蛋殷勤的塞到了表弟的餐盘上。 这东西吃一块准顶饱。 图坦卡蒙看都没看一眼,专注的吃着布丁。 他的奴隶没想到今日份还有特色美食,赶去时就已经卖没了。 不过这位精明的奴隶塞内却眼尖的看到了维吉尔大人的侍从带着另一位年龄相仿的普通人搭着肩离开,两人手里都提着装满食物的篮子。 塞内性格细腻且奸滑,心眼子比篮子的细口还要多,闷头跟着那俩人到达渡口,只靠着高大的棕榈树干探头,就看到两人邪恶的战略。 维吉尔侍从上船,奴隶挎着篮子匆忙回了商铺。 因着宫中王后最近的围追堵截和歇斯底里,王总会在从王宫离开,不过并没有去西岸的宫殿,而是悄无声息的在这间商铺的二楼住了三天了。 只带了两个奴隶和侍卫长,并没有让人知道。 所以,在维吉尔将第二碗塞进嘴里前,王来的很及时。 维吉尔也没纠结过多,只想着家里的牛产的牛奶总是喝不完,他在吃牛奶布丁前就吩咐下人再有牛奶就送到伊彼食堂,价格随意,只新品一定要给他留一份。 两人吃着早餐,另一侧小女儿被赫梯拉着上楼,维吉尔突然想起来最近听到的流言,他看了眼垂头咬着糖醋肉段细嚼慢咽的表弟然后低下头舀了口布丁。 过一会又觉得自己似乎神不知鬼不觉的又用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人家。 图坦卡蒙目光幽幽的精准捕捉到了维吉尔的那双斜眼。维吉尔猝不及防被发现,扯了扯嘴角讨好的给对方夹了块糖醋肉段。 王擦掉嘴上的酱汁,喝了口薄荷甘菊水,才道“有什么想问直说,你看的我很不耐烦。” 额…… 维吉尔正襟危坐,不过片刻就坚持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听说王后……有孕了?” 王喝了几口,并没有说话,过了会杯子放置在手边,王指尖摩擦着杯壁上的莲花纹,眸色淡且轻,却让维吉尔觉得他没有任何喜悦和激动。 维吉尔本就不是能遮掩自己情绪的人,他想起流言的其中一个版本,说是王后怀的孩子并不是王的……他脸色都慢慢带上了犹疑和不安。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侍卫长看着天空飞过的大白鸟内心的感受是,挺肥的。 风轻轻吹过缀满果实的树木,带着浓郁的果香,这美好的早晨顷刻间就变成了等待奥西里斯的审判一样,那颗心脏在天平上与玛特神的羽毛一起承重,最终是能够进入来世还是被阿米特怪兽吞噬,这种等待格外漫长。 这不是维吉尔自己吓自己,神权血脉被污染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埃及经历几千年王朝更迭,血脉混淆引发的灾难数不胜数,凌乱的后宫王子公主们自己的内部斗争,血脉不再充满神性导致祭司军团与军队的抵制发生的政变。 维吉尔虽不是个聪明的人,但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感觉到了王的冷淡的态度,他深深觉得那个孩子似乎真的来历有问题。 图坦卡蒙被维吉尔那双冒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有些嫌弃的撇开了视线,但一想这表哥在那次宫变吓得几个月卧床不起人差点就没了,最终还是轻叹口气,无奈道“这件事从哪里听来的。” 维吉尔一愣,血回流到脑袋里,他在这空隙中艰难的运作了一下,“宰相府的一位小妾……” “那孩子是宰相的。” “……” 图坦卡蒙半晌没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人已经软软的歪靠着柱子,闭着眼呼吸都弱了 侍卫长上前不客气的捏着维吉尔的下颌,将药间的布袋里掏了半晌,才在一堆止痛药膏和消肿药膏中掏出了一小小的雪花石药罐,一打开,那股刺鼻的味道让图坦卡蒙也忍不住曲指抵在鼻尖,蹙着眉头看维吉尔只闻了两息,人就如梦初醒般睁开眼,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眼见着这人一时半刻脑子也不会太清醒,图坦卡蒙也就没有说太多,只点了点一直站在树荫下的塞内道“人醒了告诉他不要声张,另外你带着维吉尔的手下离那宅子远一点。” 图坦卡蒙虽然猜测到维吉尔会被发现,不过却没想到这么早。 至于孩子,他并不打算做什么手脚,有或没有,也和孩子没有关系,做决定的总归是那背后的人罢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只王后再如此的折腾下去,估摸着也活不到出生了。 王离开后,赫提在病床前看了眼自家丈夫。 “王走了。” 维吉尔哼哼唧唧的才捏着头小声道“你声音小点!头疼死了。” 赫提被丈夫胡乱指责也没生气,只好奇的问道“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维吉尔哆嗦着嘴,闭着眼拒绝回答。 赫提见问不出来也就没有深究,只看着人又睡了过去才小心的出了房间。 ………… 远在东岸的黄金大道上,喜提三大桶鲜牛奶的我琢磨着做什么奶制品。 一旁的玛亚特撩开帘子和我道“老板,咱们在买一个奴隶吧。” 玛亚特有些吃力了,人越来越多,做菜上菜收钱,她觉得两个人做这些还是太吃力了,加一个人或许会更好。 她作为一个奴隶奔不敢说,但这个主人是个不会动辄打骂奴隶的好人,她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才选择开口。 玛亚特一说,我确实没想到这点,因着大部分的事都被她默默的扛过去,可此刻看着养胖的玛亚特又瘦了我才恍然大悟。 是该找几个。 不过眼下需要将牛奶赶紧用了,要不了一个小时就不新鲜了。 忙碌的一天过去,夜里温度凉如水,黑娃裹着小被单睡的香喷喷的,身上擦了我买的去蚊虫的香粉,那小屁股最近愈发大了,已经开始可以吃牛奶麦粥的辅食了。 我趴在桌边写着明日的菜单,还有陶瓮里那不知道能不能发酵成酸奶的牛奶,抬手提着芦苇杆戳着脑袋看向窗外发呆,不成想竟然瞥见了纱帘里影影绰绰的灯光和一个靠着桌边伏案写着什么的身影。 我看了几眼,目光落到了楼下的大街上。 心理奇怪,这位什么时候竟在晚上住到这里,我都没有发现? 不过看了几眼也就低下头琢磨着明天去买什么样的奴隶。 第25章 一大早, 蓝色的天空还未消散星光,红日在远处的沙漠高坡上探出了小小的脑袋。 风还是凉的,将近十七八度已经可以穿上长长的短袖亚麻袍, 披着斗篷也不觉得热。 白色的亚麻软袍是母亲做好亲自送来的, 我从柜子底下掏出来一大箱东西, 让她带回去。 看着大其实不沉,全都是一些我晒干的牛肉干和羊肉干, 以及在行商手中买的各种尼罗河没有见过的鱼干。 我俩聊了会家里,因着大半个月没回家了,所以好些事情都不知道。田地里的活计干的差不多了, 卡姆瑟和法利亚相处的也不错, 两家人商量着在农闲时给两人建个房子。 “你哥哥在你这帮忙你给了不少工钱,他手里宽裕送的的粮食也多, 比村子里最高的那家还要多出一袋大麦, 你提耶婶婶和德闻叔叔高兴的不得了,提议两家人闲暇时给他们盖了房子, 就出去住。” 这里的建房子用后世的话就是结婚,只要泥砖房建成就是小夫妻俩成家了。一般都是双方父母再带着亲戚邻居们一起帮忙准备建造房子的材料, 泥砖就需要六七天的制作和晒干,建造房屋的话差不多两个多月。 “等晒干了房子也快到春耕了, 那时候也差不多收麦子了……” 我点了点头, 表示他们住进去的前一天通知一下我,我准备点东西带过去。 我母亲又随口道“有些事你肯定也不在意, 但我还想告诉你一声, 瑞内德一家已经被打卖成奴隶了,具体是谁家的不清楚,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一家来骚扰你。“ 这条消息我听的不是很意外, 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翻倍的偿还三年的粮食本就不可能,今年又没种地。 成了奴隶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不过这倒是也让我无时无刻不再警醒自己,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粮食和金钱就是自己的靠山。 离开前奈芙缇缇想起了什么又转头拉着女儿到门口一侧的树下小声提醒道“你可不要送太贵重的东西伊彼,这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点了点头,本就没想要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她这般说我当然表示道“您不要担心,我都知道的。” 她走后没多久天气越来越冷,这软袍就用上了,走在尼罗河边,我抱着黑娃看着底比斯港口的船只。 第33章 蓝色的薄雾中,一排排纸莎草编织的船只停靠在泥泞的河滩上,船夫将几篮子新鲜采摘的无花果和葡萄搬运至岸边,有的将一罐罐棕榈酒大麦酒放置在亚麻布铺着的摊位上,鱼贩们嚷嚷着新鲜打捞的美味鲈鱼,流动的人群在其间或停留或离开。 我提着自制的纸莎草提灯,跟着人群打量河岸边的摊位上的东西。 有装满篮子的鱼正在里面翻跃跳动,也有人用渔网搂住大群的鱼置于身后的浅滩里,一层薄薄的河水不时给张着嘴的鱼一些水份。 麻辣鸭必备的鱼丸需要两筐新鲜的鲈鱼,这里的鱼类品种比较少,我也不止一次打探过有没有虾贝海胆什么的海鲜。 当然我并没有用这些名字叫它们,而是跟一些鱼贩们形容那些海鲜的特征。 不过很可惜,几个月来我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一个商贩倒是随口念到了一句红海的东西很多。 “那里鱼类比较多,你说的一些海鲜我倒是听人讲过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个。” 那鱼贩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后来他自己就跑到了红海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看了眼原先的摊位,依旧没有人,正准备找另一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嘿!” 我回头一看,一个黑黑的人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身后背着框,还漏水。这不就是告诉我红海有可能会有我要的海鲜的那个小哥吗? 小哥热情的将鱼给我送到了店铺里,并表示我说的海鲜他亲眼见过。 “水下太深的没有办法,但浅水区我似乎在珊瑚礁那里见到过带着黑色刺的黑球……” 我立刻拉着他在一旁的空桌子旁坐下来,随手从柜台的篮子里夹了两块枣糕。 枣糕递给小哥面前,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说不吃的不吃的,我强硬的拿起一个塞到他手里“你给的消息很值两块枣糕,你不吃我也是要给的。” 小哥听着还是握在手里没吃,只笑了笑继续和我讲着赫尔格达这个海滨小镇有一处带着浅树丛的岸边,那里的村民们确实见过很多坚硬的大家伙们和我描述的相似。 圆圆的壳还有好多爪子,最前面的两个大爪子非常厉害,村里的一个孩子被夹断了小手指,没过几天因为伤势溃烂就死了。 那小哥讲到这里也是一脸害怕,他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是要买那些大家伙?” 我点了点头,不过内心想的是,或许我可以亲自去赫尔格达看看。 红海这个名字刚开始一听觉得耳熟,后来我才想起来前世旅游时名册上介绍过。有博主专门去那个海滨小镇潜水和赶海,珊瑚礁、龙虾、和一些海里的大家伙被捕捞上来,博主们吃的美味极了,我隔着屏幕也流口水了。 不过深海里我进不去,我只是贪吃而已可不是不要命的主,浅水区可以晃悠一下,也不知道浅水区能不能捞到些新鲜的东西。 于是还没等小哥说话,我就又问了一嘴去赫尔格达,有没有熟人能带着我一起去。 小哥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他看了我一眼,发现我真的很想去,他才不赞同的解释道“您去那需要两天的路程,从尼罗河坐船到基纳,再从基纳坐骆驼去赫里格达。” “这路不远,但我并不能给您介绍信任的朋友,您一个人的话太危险。” 没有一个女人敢单独出远门,还和一个本身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起。几年鱼贩的朋友们和他朝夕相处,他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在中途对这个漂亮好心的小老板做什么。 小哥又从另一个角度劝我“您去那里买的鱼品种会很多,但您运不回来的,白日不到半天的车程就臭了。” “那一片村落的人们是近十来年才在那里落户,他们自己都更愿意去不远处的达利米小镇的海湾买一些出海捕捞的鱼肉。那些沙滩上的东西多是多,但也没人敢吃。长的奇怪外壳还非常的坚硬,我曾经用巨大的礁石砸过去,只磨了一层灰下来,根本吃不到里面的肉,那肉也奇怪得很,黏糊糊的,软塌塌的伸出来一揪滑不溜手。” 小哥讲到最后一看天色,他赶忙起身,“我得回去了,”他最后提醒我一句“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在他走前连忙用棕榈叶包了两块点心追着送到对方手里,小哥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跑掉了。 这小哥说的特有道理,我自己一人确实不行,或许可以将店铺关了让玛亚特带着两个奴隶去种地,父亲和法利亚陪我去一趟红海?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提前问一下,万一父亲他们并不愿意去这么远的路。 我刚才听着硬硬的壳子联想到了海螺和螃蟹… 夹断手挺危险的,漏肉的凉鞋绝不能穿,我得自己编一个结实的缝隙不足一个针头大小才能躲得过那家伙的大钳子。 运不回来就现场做成蟹酱,腌制起来,干海螺片泡发炒麻辣螺片味道和新鲜的也没有区别。 蟹黄面,蟹黄包,蟹黄豆腐……哦上帝没有黄豆! “前面的女市民,你挡路了。”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响起,我本还在发呆,听到声音侧头一看,硕大的牛头离我只有一臂之长,喷着气瞪着我,牛眼上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站到了马路中央,也亏这年头没有马从集市飞奔而过,不然一个蹄子我就能再次穿越。 我登时往旁边一挪,敛着裙子站在一侧,对面玛亚特冲我招手让我过去,我和她比划等一下,我指了指牛车,摆口型道让他们先过去。 这时候牛都从我身前拖着沉重的身体挪了一米远,一木质阳伞笼罩的帷幔下,一颗维吉尔大人的脑袋露了出来。 他双手帷幔拽到自己下巴,浑身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和一缕挂着红玉髓的金链,他冲我调侃道“小老板,这么早就遇到你,刚才那位是你要追求的伴侣吗?”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专门停下马车调侃我,不过也有不少食客总觉得我是他们的好伙伴,他们和我说话的语气仿佛我们是几十年的好友一般无话不谈。 我解释道“并不是,那只是我们家经常采购鱼的鱼贩,他打听了些消息,给他包了两块点……”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影自维吉尔大人躬身的脊背后慢慢坐起的姿态,然后维吉尔大人的手似乎被掰开,他本人也很诧异的回头。 那帷幔后一闪而过的脸。 等到牛车载着人进入我身后的商铺巷子口的侧门时,我在后面盯着被遮挡的帷幔,眯眼想了好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我平常在灶台间不怎么动的脑子差点炸了。 难怪最开始瞧着对面少年的侧脸眼熟,还以为这是什么冥冥之中的心动,为此还被人家的奴隶不动声色的警告了一番————等一下哎,我是不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忘了。 “……昨天对面的老板亲自送来的草药糕点,她瞧您脸色不是很好,所以做了一些……” 我忘了我昨天没忍住去献殷勤了! 我不忍心听下去了,我表情平淡但涨红着脸快步回了自己的店里,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让我忘了这件事! ———我准备追求的竟然是法老,哦上帝、耶稣、观音菩萨……..难不成,我总是将你忘了,所以你才让我陷入这般境地? ————阿蒙神! “……医师尝了一块,表示这确实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只里面的药材搭配他需要研究一下。” 图坦卡蒙脱掉披肩露出里面短袖长袍,靛蓝色的袍上戴着金色的莲花暗纹,及肩的短发被汗水打湿一缕,额间的配饰已经换成了一颗不起眼的绿松石,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冲着站在那的侍卫长点了点手。 侍卫长连忙上前打开食盒,他就知道王忍不住的,更何况那小老板做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医师就是太紧张了。 不过上前时,一侧转出来一个维吉尔,他拦住了侍卫长,“您还是谨慎点为好,加了草药总归不稳妥。” 维吉尔低头看着木质的食盒里,盖子已经打开,里面一盘三个浅绿色的方形小点心置于中间,瞧着味道就不错,维吉尔很坦然道“王,我替您试一试吧。” 维吉尔非常坦荡的一脸我为了你好的样子,但眼里的迫不及待是侍卫长都能发现的。 那手指都要触碰到上面的那层薄薄的翡绿色粉末,浓郁的甜香味混合着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正当维吉尔叹息的念叨着这味道闻着就浑身通畅,味道肯定错不了。一颗石子在半空中旋转一个圈精准的砸到了维吉尔头顶的彩色贝珠上———咚! “哎呦!”维吉尔手指缩了回去捂着脑袋委屈的回头一看,发现自家表弟的眼神黑的更吓人了。 维吉尔顿时僵硬了。 图坦卡蒙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嗓音比深夜的尼罗河水温度还要低,“既然你这么诚心,那么过几日你替我好了。” 第34章 试毒。 维吉尔想起表弟的计划,连忙摇了摇头,手像是被火舔了一样猛的回缩。 侍卫长憋着笑上前。 图坦卡蒙想起刚才站在下面的少女,捏着一块糕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他很轻易的品尝到了一点微苦后的甘甜。 他不是谁做的都放心,只昨日不小心看到了对面屋子里,那奇怪的高高的床榻都快赶上窗户一般的高度,那少女拿着一模一样的绿色点心趴在床边逗着一个小娃娃,他只瞧了一眼就礼貌的收回了目光。 不过那点心的样子倒是记在了心里,还想着何时能在店里买一些尝尝。 那点心瞧着味道就不错。 第26章 赫尔格达势在必行, 我头三天就张贴告示,三日后出行。 鉴于我本人都不认识告示上写的图案是什么意思,我特意找人专门在门口望风, 谁问就告诉一声。 通行之人有我、玛亚特、和珠宝店老板夫妻二人。 家里人忙着盖房子, 我犹豫着要不要推迟, 可那些纯天然的大螃蟹、海螺、龙虾、海胆,当然后两个纯粹只能靠运气, 例如老天赏饭吃,一个海浪在深海中翻涌滚动跳跃———将它们卷到沙滩上,被我捡到。总之我越想越馋, 吃了几个月的鱼肉我也是吃腻了, 哪怕翻着花样做。 可自己一个人又不安全,恰巧珠宝店老板要去红海港口看看自己的养殖场, 结伴而行。 老板拥有自己的方帆船, 主要用来搭乘和运输。船只是从外国进口的雪松木板、运用无丁卯榫结构,船头与船尾上翘, 镶嵌金属材质做成的乌特神之眼,意在求神明保佑。 船帆不能转动, 只风顺才能用,恰好今天的风很乖巧, 白帆扬起, 船员熟练的调转船头,如鱼一般摆尾驶入碎金的河面上。 我和玛亚特一个房间, 木板拼接的台阶上, 床头略高于床位的设计。两张芦苇草席铺在上面,盖着一层软软的亚麻床单。室内的中间木板凹槽里有一细口的巴掌大陶瓮,幽幽的兰花和薄荷的香气萦绕在这间密闭的床舱里。 我和玛亚特将行李收拾好放置在柜子里。我带了青铜烧烤网等器具和一些做饭用的调味品, 四套衣服全都带了出来,我只有四件,路上洗洗换换也足够了。斗篷穿在身上,带着我用芦苇和纸莎草编制的宽檐草帽出了船舱。 玛亚特脸色不好,她已经开始出现了晕船的征兆,我从包里翻出晒干的薄荷叶捏碎给她泡了一壶薄荷茶。 这个季节出来的好处是,船舱里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河面的湿冷,多少也能让晕船的人好受一点。 出了船舱感受到的就是强烈的风吹乱了没有打理的头发,刚刚探出肩膀柔顺的头发此刻正在尼罗河面上的冷风中张牙舞爪,轻易的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一手按着差点掀飞的帽子,一边将两根绳系紧,都收拾好后,我才注意到珠宝商老板娘正斜靠在船的护栏上,一手搭在船舷上探头看向下面的河水,一手大拇指和食指在划过的波纹水面上搓着什么。 我自然是要上前打招呼的,靠近后才发现这位女士正捏着面包屑搓的细碎,风吹过那黄白色的颗粒,都不知道被极速的船只甩到几米远。 “我瞧着能不能引来一些鱼,”夫人见到我笑着热情的拉着我,“你一向聪明,可有办法?” 或许船停靠在某一处海面上,说不定鱼会慢慢被食物吸引过来,可目前极速滑行的船只,鲨鱼都不一定能撵上。 我俩放下这个话题,夫人大声的的和我聊着他们家在红海和地中海附近的几座养殖场,十多年前还送给王太后的一个硕大的贝珠,那颗珠子堪称是神迹,饱满莹润又细腻光滑,他们从那后才知有一种蚌肉里就含着这种珠子。 “你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你多选几个回家串链子玩。” 老板娘拽着我不放,还想拉着我介绍她的产业,时间过得飞快,等到沿岸的风景从光秃秃的山岭到沙漠地带时,只有几座孤零零的小村落矗立在那时,我们才到了基纳。 在基纳老板的宅子里里睡了一觉,第二天坐着骡车往赫尔格达赶去,这一路别说是玛亚特,我也晕晕的缩在角落,被老板娘一会喂一口薄荷水续命。 后面的驴队运输着老板这次从底比斯带来的货物和一些家当,穿过田间,农夫坐在田埂上看着这一队人马,孩子们好奇地追赶着驴队,嬉闹着谁也不敢伸手触碰。直到珠宝商老板娘从车窗口扔下一亚麻布包,里面是各色的吃食,那些孩子们才一拥而上。 尼罗河的绿洲——红海的沙漠和深邃的海洋,这种自然景观带着说不出的奇迹,无论是尼罗河还是红海,在干涸至极的沙漠中流经,本就是一个神奇的景观。 赫尔格达小镇人口不多,我们到达目的地后,珠宝商带着妻子迫不及待的去了养殖场,我拒绝夫人的陪同,自己一人带着玛亚特穿梭在集市中边吃边打听那个鱼贩小哥说的村落在哪里。 其中一个切着浅粉色鱼肉递给一侧的客人,听到我的描述抬起头指了指我斜后方的海湾处,他说需要走大半天的时间。 我抬眼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不过离着黄昏大约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掏钱租了一辆骡车带着玛亚特直奔那处带有红树林的海边。 赶到那里时天空刚挂上浅紫色和橙色,海面的淡蓝已经变成了深蓝,左侧的浅滩上,沙砾之间稀疏的长着低矮的树丛。 秉持着半夜回去也要将东西吃到嘴里,再加上得知走路就要耗尽半天时间,我特意告诉了夫人的侍女,才离开。 玛亚特不明就里的跟着我,我换上自己制作的鞋子让她去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就迳自走在沙砾和嶙峋的礁石中间穿梭。 眼神不好使的我在脚底触碰到的一个坚硬的大家伙时才反应过来,挪开脚弯腰将大半个身子埋在沙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我一只手都拿不住的巨型凤凰螺! 在水里涮掉了灰色的泥沙,形似三角的海螺探出柔软的触肢蠕动着,不一会那团肉里冷不丁挤出来两只米粒大小的小眼珠子看着我….. 玛亚特小心的跨过石头,踩着石板上探头看过来,我跟她说过这里有夹断人手指的螃蟹,不要穿着漏网的凉鞋踩着沙子里,她也听话的一路踩着石头过来…… 我看了她一眼,她大咧咧道“没事老板。”然后她才在我的示意下看到了我手里的凤凰螺,大概是新奇的品种以及区别于鱼的长相,她一脸嫌弃并表示这种东西黏糊糊软塌塌,能吃吗? 我挑眉做出一副神秘状,等着吧,鲜掉你的头盖骨。 这里的海螺品种倒是非常丰富。海螺大的很大小的很小,还有几个形似宝塔的圆低尖顶螺。 海螺收集的太多已经装满了篮筐,我瞧着海滩上只有让我头皮发麻的一个黑色的蜘蛛腿一样的海星从我脚边的水里蠕动时,我真以为那是一只毒寡妇吓到心脏骤停。 红树林说是树林不如说是类似灌木丛,弯腰就能看到一紫红色的螃蟹慢吞吞的爬着,但是它都没有黑娃拳头大,好在穿过浅浅的海水在游荡的水草里翻出了三只大螃蟹。 我在沙滩的上坡,干燥的位置挖了一个坑,用附近礁石的碎块放在下面抵挡下方的潮湿,放了五块木柴,点燃火焰架上青铜细网———烧烤帘子,这帘子给了工匠不少灵感,具体什么灵感我也不知,反正免费送给我了,那上面四个边还特意给我雕刻火焰的花纹,弄的像个艺术品。 五个海螺放上去就已经占满了位置,我取下来三个用石头砸碎,可问题是这个比后世买的海螺壳要坚硬的多,砸了半天只掉了一小撮灰白的粉末。 玛亚特跟在我后面举起石头,在砸的过程中差点划到手,最终我俩将海螺置于烤架上直接炭烤。 海鸟在天空飞过,傍晚的黄昏下海鸟飞过,远处的沙坡高高耸起。 炭烤的海螺肉一整只取下来趁热撕咬着一口下来,另一边还带着弹力在手中颤抖,和鱼肉口感完全不同,哪怕是炸过的鱼丸那种q弹都没有这个有嚼劲,还有那一股比鱼肉还要鲜甜的肉汁迸发在口腔中。 玛亚特睁大眼吃得更快了,那海螺肉后的青灰色肉口感有些绵软,带着一点点的腥味却格外的香,比鸡蛋黄还要好吃! 我正忙着在笑菜板上将烤好的螺肉从里面取出来,切成片重新放在上面,点缀一小撮油润的蒜末酱汁。 蒜香味和油浸软的雪白带着红色纹路的螺肉慢吞吞的弯曲着边缘,像是一条条小裙摆兜着奶黄色的酱汁。螃蟹被掀开红色的壳,赤红色的蟹黄满满当当的都要流到了烤架上,我捏着勺子将其中一个放在小盘子里给玛亚特。 说实在的要不是天已经暗沉下来看不清水里的东西,我要直接将螃蟹一网打尽。不过有五天的时间也够了。 海螺肉可以腌制晒干,螃蟹做成蟹酱。我其实在想,如果好好保存,用木桶装点海水将他们放进去能不能活?在木桶上盖上两层湿润的亚麻保持桶内的湿气…… 第35章 我这边琢磨着怎么将海鲜运输回底比斯,底比斯伊彼小食堂对门的商铺,塞内看着上面写着七天后回归,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吃食来带走。 塞内不是文盲,他认识的象形文字可不少。不过此刻他在内心吐槽,七天……这女人真不识好歹,给王送了一个盒子点心居心不良贼心不死后,还敢玩失踪! 图坦卡蒙坐在王宫的寝殿内,老医师盘腿坐在垫子上,一侧的青石砖地面上还摆放着一罐开了封条的黑色药膏。医师捏着王凸起的骨节轻轻按压,一边循着骨节附近的按压,一边问着,“疼痛有缓解吗?” 图坦卡蒙双手撑在床榻上,抿着嘴垂眸盯着脚腕,拧着眉眼感受着,那种如影随形的剧痛似乎……淡了不少…… 年轻的王眉眼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但他没有吭声,只盯着那一罐刚刚熬制好的药膏,依稀能闻到里面有一种味道和青松糕的味道相似。 不过王后却有些心惊胆战的坐在一侧,她在这里并不受人欢迎,可她实在是不敢放过一丝消息,她要亲眼看到…… “就像是匕首插进骨缝里,刮着骨头搅碎一般。”图坦卡蒙淡淡说着的剧痛仿佛不是他自己承受一样,但说完后狭长的眼线紧闭———额间的太阳神标志的额饰都带着一抹雾气,那似乎是疼的汗水都要冒出来,可还是面不改色。 王后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心里难掩喜悦,她从小看着这个少年长大,深知此人即便疼成什么样都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他十岁那年疼狠了晕过去了,谁都不知竟如此严重。 王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宰相。 只听着沉重的大门被奴隶缓缓关上,图坦卡蒙才缓缓睁开一双带着凉意的眸子,目光落在一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医师还在给王上药膏,老人家慢吞吞的缠着亚麻布。 “这药膏我们做了不少实验,那些牛羊被打断腿后敷上药膏没一会就不叫了……” 图坦卡蒙当做没听见。 医师还在慢吞吞道“等伊彼回来,我再问问她………不大的小人…..知道的东西竟然比我这个做木乃伊都不用晾干的老头子还要多….…” 第27章 回程的路上我是坐在装货的敞篷骡车上, 靠着身后的卷起的芦苇垫子看一会缓缓路过的田野再看看天空的海鸟。 为的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珠宝商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频繁的掀开保湿的亚麻布, 我的食材会因为环境极速变化而提前死翘翘。 我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 默默的将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船靠在底比斯港口, 我踩着温热的木板,和玛亚特一路跟着货车回了家。 珠宝商家的奴隶帮忙将货物卸下来, 都是一些装满蟹黄酱的陶罐和海鲜干之类的,大桶里的螃蟹和海螺也送进大堂后,人家就快速的离开, 我想感谢都没地, 只等着给老板夫妻留一份海鲜大餐。 回到了底比斯的黄金大道上,我的身心突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楼上楼下紧紧扣窗口的木板被掀开, 屋子里泥土的气味被清爽的空气所替代, 露台的帘子重新挂上,上面是我自己用彩色的线绣出来的一朵朵小雏菊, 这已经是我绣技的巅峰了,以后也不能超越了。 主要是太麻烦了, 一个是需要染色还要保证颜色不掉,纸莎草太细半途纤维就会松开, 太粗又不好看。等到上手时手又跟不上脑子, 骂骂咧咧两个月才勉强上手。这东西废人。 不过眼下这帘子倒是颇有特色和心意,好些姑娘们都询问我这个是怎么做的, 最终表示是否可以从我这买, 被我拒绝了。 我深吸口熟悉的空气,感叹一声还是在自己家里舒服就和玛亚特楼上楼下的打扫,洗完澡后亚麻布在脑袋上包着, 才有闲心倒腾大堂的螃蟹。 六个小腿高的木桶口用湿润的亚麻布遮盖,其中四个桶里原色的布料微微颤抖,是螃蟹在动。 我拆开其中一个,掀开亚麻布还勾了一个紫红色的大螃蟹,一个没有一斤也差不多的重量,此刻一只大钳子死死的绞着亚麻布,一只钳子在半空中挥动。 螃蟹桶里,鱼腥味扑面而来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臭气,看了眼里面乱爬的紫红色螃蟹,估摸着他们的身下肯定有螃蟹的尸体。 剩下两桶海螺死了四个,两个蜘蛛螺一个凤凰螺还有一个宝塔螺。 我和玛亚特将这些螃蟹和海螺放到院子里的大陶盆里,用亚麻布密封防止爬出来,喷了点水将手里的臭了六只螃蟹和那四个海螺扔了。 玛亚特去将晒干的海鲜继续摆在院子里的长桌上,原先的果脯被装进了罐子里置于架子上,这些贝螺干和咸鱼干都放在太阳下继续炙烤,晒出最后一丝水分。 几个不起眼的小陶罐被木塞密封放入厨房灶台旁边的架子上,这架子挡住了窗,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亚麻袋子装的粮食摆在了最下层。 没什么事了,在大堂柜子后面的塌上盘着腿干活。长方形的塌上垫着厚厚的芦苇席,一层亚麻布铺着,还有一摞账本在我的脚边,我翻看了几眼后归置在脚下的抽屉里。 翻出一张亚麻布,拿着自制炭笔在上面写字。我一般只在亚麻布上写写画画,羊皮纸浪费、纸莎草纸一卷标准尺寸就要十德本,对于糊窗户制作灯笼这种必要的东西我觉得很合适,但写写画画转眼就丢的话我还是偏向于便宜的亚麻布。 在此不得不提一件事,玛亚特不愧是奴隶出身,我说的不是带有贬义而是敬佩,她就像是后世的那些顶级牛马,什么都会什么都精。 自从我这次出门后只带了四件衣服,她二话不说在珠宝商家里借了织布机,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匹市场正常尺寸的软布就做了出来,又快又好。 根据我的描写她又利落的给我做了三条无袖袍子和两条短裤和两条背心,玛亚特并没有问我裤子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觉得短裤也就是袍子被分开裁罢了,怎么穿都行只要不光着。 我穿短裤和背心当睡衣,即便是在商业街的窗口边上我也不怕,毕竟漏屁股的短袍和这个也没什么区别。 眼下思绪先回到自己的菜单上。 我准备明天就开业,那些新鲜的螃蟹和海螺并不能保存太长时间,这里的温度没有海边小镇那般低温,这些螃蟹海螺们也不知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温度。 以防万一还是明天都做了。 不过在菜色上,我需要好好想想。 保留原汁原味的清蒸大螃蟹要做,只酱料需要做一些准备。裹上面粉炸的外皮焦脆用辣椒爆炒大麦酒焖的香辣蟹也可以做一些。蟹肉煲、蟹黄面…… 目前一桶里面有十二只螃蟹,那就是四十八只……根本不够做的。 我在清蒸大螃蟹上划掉,在香辣蟹和蟹肉煲上添加了鸡肉和炸鱼丸的配菜,蟹黄面倒是没有限制。 葡萄……话说最近葡萄似乎都快下市了,需要抓紧时间买一些葡萄酿酒。 做两桶的量就好,差不多四十斤左右的葡萄,清洗——晾干———揉碎———发酵,这几个步骤必须四个人一起做,我得盯着,全程要洗干净手揉碎葡萄。 我实在是不想喝脚踩的葡萄酒,不是矫情是恶心,黑娃最近总愿意睡觉时将脚塞进我嘴里这孩子! 葡萄酒做成后,红酒炖牛肉也得安排上。 想到这里,我跑到楼上的床下翻出钱,大部分的钱都被我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即便是黑娃都找不到的那种———这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 摸索着半干的头发,扯着发尾垂眸看了眼,到了胸口上的长度,发丝有些软,徒手从额头一路插进头发里顺了下去,发丝有些干涩。 红酒能不能养头发? 刚上露台就被阳光晒的倒退到阴影下,我看了眼玛亚特的位置,她正在院子一角清理烤炉,我扯着嗓子喊道“玛亚特,我去买葡萄了。” 玛亚特听见声音,一边洗帕子一边头也没抬大声道 “要做葡萄酒吗?”她拧干抹布抬头眯着眼看我道“您要是买葡萄带着我一起吧小老板,我之前也做过葡萄酒,挑葡萄我很拿手。” 看吧,十项全能。我挑眉点了点头,手搭在嘴边大声回道“那你收拾一下咱俩现在出门吧。” “好!” 我这边刚到楼下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帘子被人掀开,我看见塞内后眼皮一跳。 不过我没有之前那种见到相关人士就会脸红的羞窘,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我现在已经整个人都遗忘了过去,抱着钱袋子露出标准的店家笑容,“我们今天不开店,您明天来吧。” 塞内进门后一直低着头,这男人真是两面派,作为一个奴隶,我真担忧他会对那少年做出什么坏事。 塞内听见我的话他缓缓抬头,仿佛整个人挺直了脊背,他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我还没有品味出什么,只听对方道“您之前送的青松糕不错,我的主人很喜欢,我看您现在似乎没有别的事……” 第36章 我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这个法老的奴隶,对方被我打量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掏出一袋钱袋“我们加钱。” 怎么说呢,他语气态度似乎都很好,看着是在和我心平气和讲话,但就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感。 “我如果说我等一会有事不方便呢?” “我再加一倍的钱,您的点心最贵也不值这个价格,但我们愿意出,只要您同意做。”塞内敛着笑容道“您可别跟钱过不去,您开着店不就是为了钱吗?” 我仿佛听见的是:你勾搭我们主子,不就是为了钱? 我承认我有些敏感,或许之前自己想要追求法老这件事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阴影——包括差点插足人家夫妻变成小三这件事,更是让我吓得那若有似无的怜爱般的心动都冰封了。 堪称冰封千里。 我瞥了眼他手里的两个钱袋子,想了想今天要做的事太多,我是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很客气的徒手将人请了出去。 门一关,我低着头叹口气,收拾好情绪冲着刚从厨房进来的玛亚特道“走后门吧。” 花园通向下层的街道还有一个用铁链缠着的小门。 当天下午晒葡萄同时,我和玛亚特还有两个小奴隶一起清洗螃蟹,并告诉他们这个螃蟹的钳子能夹断手指要小心。 这些东西都要提前清理好,调味料也要备好放在灶台最近的位置上方便我操作。 海鲜粥和面条也要大早上起来现弄。 大祭司大人最近也没有来取粥了,不知道是不是病好了。 第28章 第二天一大早。 木门被拆下后放置院子里, 挂上湿润的亚麻布,只听见撩开帘子后的一声问候“小老板,赫尔格达好玩不!” 熟悉的食客们三三两两准时来到了伊彼小食堂, 坐在桌子边问着赫尔格达和底比斯相比那里更好, 海边和河边有什么区别? 我和他们讲了遇到的鱼比鳄鱼还要大, 还吃到很多美味的海鲜,在海边的沙滩上现烤滋味更是美妙。在之后顺势将自己的三份菜名报出来, 还有海螺肉丸汤和蒜香海螺片。 目前一共三桌,一桌拼点了一份香辣蟹和三碗蟹黄面,一桌点了一份蟹肉煲一份蒜香海螺片和三份海鲜粥, 另一桌还是老样子, 一份炸□□个馅饼。 今天主要掌厨的是我,因着新出的菜单, 那俩小奴隶正在外接单, 我教玛亚特做香辣蟹。 锅中的油冒烟后蒜片洋葱辣椒滑入锅中,青色透明的蟹肉在锅中滚了一圈后微微变白, 半只鸡肉块一起入锅煸炒,红棕色的酱汁在锅中翻滚带着海鲜独有的汤汁风味, 两个装满蟹黄的壳轻轻置入锅中,盖上木盖子, 陶瓮里咕嘟咕嘟的冒泡的声音, 馅饼在一旁的石板上在热油煎炸时边缘微微泛黄,另一个灶台上的锅里煮着海鲜粥。 蟹肉煲的做法相似但又不同, 总之菜被端上桌时, 这些食客不是不惊奇的。 只不过我将这些螃蟹大卸八块,他们看不出螃蟹原来的形状,只那裹着红彤彤辣油酱汁下雪白的肉瓣从里面挑出来一点, 没想到一整块大拇指大小的肉块仿佛没有任何牵扯丝滑的脱壳而出。旁边的十三四岁的男孩跟他们讲这个蟹肉是怎么吃的。 有的人直接捏着一个带着毛茸茸的小腿将半块蟹肉塞进嘴里,直接学着人家说的那样一撮一吸,比任何都滑嫩的东西直接吸进嘴里,鲜香麻辣的滋味下是肉汁的甘甜,肉质的紧致和弹牙让食客清楚的知道,这是又一次新品的狂欢。 这东西即便是他这个被赐予各种美食的雕刻师都没有见过的食材,绝对是很难弄到的东西,再加上那讲解的男孩说到这就是海鲜,那就不用多问这种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不少人已经猜测这是从赫尔格达带回来的,无论怎样,这个跨越了两天路程的美味是多么的难得、一条鱼保存下来还需要腌制。 红海的海鲜基本上很少运到底比斯,一方面保存不当一方面耗时耗力,得不偿失,只有贵族和王室才有能享用,普通人想吃也没有钱运。 而这螃蟹的味道明显是那种很新鲜的,如同上岸后就宰杀的鲈鱼一样鲜美,却比鲈鱼的肉很好吃。 食客的猜测在中午就被证实了,这般好美味的食物,连维吉尔大人都特意赶了过来抢走了最后一份。 如此,不到一天时间,所有的海螺和螃蟹都用完了,只剩下被刷干的桶放置在院子里,两侧的瓜果蔬菜油光水滑,上面还带着水珠,刚吸饱了水分的叶子快乐的舒展着。蔷薇花边缘微微焦黄已经到了脱落的时候。 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天三的时间,我冷不丁才发现,对面已经好久没有人了。 这是怎么查觉的呢,是我将黑娃抱回来,小家伙见到我那一刻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妈一样委屈的哇哇大哭,小手挣扎着往我这边拱,母亲只能无奈的将黑娃塞进我怀里,笑叹道“你把你妹妹照顾的太好了,这孩子感觉跟着我委屈的不得了。” 黑娃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确实都是我精挑细选,在能力范围内能给她最好的。 小丫头头发又被剃了,回家里坐在床上就叽里咕噜的指着小头发念叨着,像是在抱怨。偶尔蹦出几个类似埃及语的姐的发音,但转瞬即逝。小身子洗的干干净净的塞进被子里,我揉着她小身板稀罕了会儿,小家伙也格外给力,两人闹了好久这小丫头才哈气连天的睡了,余光感觉到了对面商铺的空旷和寂静,对比那一排点着陶灯灯火通明的商铺格外明显。 我想着他们或许回去了也不一定,就没太放在心上,可吹灭陶灯的那一刻,看着黑暗中的一缕烟,我一只手还在黑娃的小胳膊里抱着,捏着她小胸脯上的小肥肉,感叹这孩子被我养的白白胖胖时脑海里又突然蹦出了一个人影。 瘦弱,纤细…… 就这样,我按部就班的赚我的大钱,并研究着和珠宝商老板进货,他可是尝过这个螃蟹海螺的美味,自然拍胸脯保证只要去进货就帮我带,我这里的三个老大难食材供应商也算是集齐了。 夜晚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我和玛亚特刚准备扣上大门,就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小老板!” 我抱着木板的一边刚被这声音弄的停下了动作,就听见慢吞吞的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在门口缓慢的停了下来。 我的眼睛被马吸引了,老实说,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马,我以为这里只有骆驼骡子一类的。 我和玛亚特将木板放置旁边的一侧墙壁上,维吉尔大人带着侍从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进来,真的和花蝴蝶一样飞进来,我描述的没有夸张。 那满头的的流苏金链在发间熠熠生辉,脖子上挂着大金圈子,宽大的长袖亚麻袍上绣满了金色的棕榈叶纹路和金甲虫。 很难说不好看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黑娃盘腿坐在我身后的桌子上,小手撑着桌子,满眼都是金色。 维吉尔大人刚进门就念叨着“我之前在你这吃的那个香辣蟹,味道真的太好了,我过来问一下,这东西是从赫尔格达弄来的?”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食材我的来源,看来维吉尔大人是相当满意香辣蟹。 我指了指他身后的马道“您这匹马要是用来做运输工具,想必您不久就能再次吃到香辣蟹。” 维吉尔大人期待满满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有些心痛,他表示这是好不容易从军队淘汰下来的战马中挑出来不是那么年老体衰的,可去赫尔格达,他更愿意用自己的黄金船。 我这时候再定睛一眼,心里不由暗想,难怪刚才听的马蹄声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老的走路都费劲…… 就这样还要坐在上面感受一下,我看向维吉尔大人的目光隐隐透露了谴责的信息。 维吉尔摸了摸鼻子,他只是上了黄金大道时想要炫耀一下罢了,整个埃及除了军队谁能私有一匹战马? 不过这马确实老了,他上去时都怕压坏了它,回去就用走的好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磨到手里。 “您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繁育战马呢?”我进入大堂里,身后的维吉尔大人大人叹口气道“怎么没尝试过,王、我的表弟就让医师们想办法,但那些小马出生后不是蹄子溃烂就是身上长满了烂肉……” 我没吭声,假装没有听到他匆忙转换的称呼,给维吉尔大人倒了一杯薄荷茶,站在一侧询问“您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伊彼食堂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就会闭店,这是熟悉的食客都知道的事情。 我警惕的看着他,对于让我加班的人我向来是没有好脸色,但眼前的人身份地位仅次于那人,我并不敢太张狂。 窗外的天空橙色的黄昏已经被大片的紫蓝色覆盖,越到后颜色越深,零星的碎金一样的星光若隐若现。 天色逐步暗沉下来,陶灯也被玛亚特悄无声息的端到了桌上离开带着俩少年去院子里吃饭了,黑娃最近迷上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其中年岁较小只有十一岁的非图。 第37章 黑娃随我,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姐姐的风采,知道在异性面前表现前所未有的淑女。 先说明这孩子最爱的就是吃饭,她什么都吃并无所不吃,无论肉糊糊还是面糊糊放在她身前,玛亚特但凡慢了一拍,那孩子已经拱进碗里自食其力了。 接下来是例子,非图来的那一天,几人一起吃饭,我发现俩孩子特别拘谨,不敢吃饭,我让玛亚特暗自照顾一下,转头就发现我怀里这个超过一分钟还没有拱进饭碗里,窝在我怀里眼睛就没从非图脸上离开…… 话再转回来。 维吉尔这边询问我道“你还有能治病的点心吗?” 不过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纠结了,维吉尔大人自己都不信但还是绞尽脑汁的一边回想一边道:“就是缓解炎症、能让人快速入睡……” 维吉尔大人想了半天才将医师说的话差不多的用自己的话翻译出来,话说完后才舒口气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仿佛我是一个神医。 不过我马上就明白这人为了谁。 难不成他最近身体又不好了? 想起这位少年法老,我就联想起了自己掉下骆驼前还在酒店看的考古视频,那个少年生平被人磨灭,他为百姓减免赋税拖着年幼的病体四处征战,他仁爱且有基本的政治素养,这种王即便是后世也说不出他的不好,只一点———命短。 到最后也没有活到十九岁……太年轻了。 我也有些不落忍,这个少年的消息被宰相阿伊和将军霍伦海布一起用历史的刻刀将所有湮灭,王后不得已只能改嫁登上王位的阿伊,以及墓葬里那一对双胞胎婴儿木乃伊。 孩子挺惨,我如果不在他的时代倒也好说,这既然近在眼前,如果能够减轻对方的痛苦,我可以竭尽所能的帮忙。 毕竟有基本三观的王总比那个七老八十还惦记着人家小姑娘的变态强多了,我更希望图坦卡蒙在位时间长一些。 如果有人问我是不是因为我对他有好感这件事,我必然摇头并表示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了。 我和维吉尔大人也说好了,我需要的食材有的不是很全,具体什么功效我也不清楚但大多都是强身健体美容养颜健脾开胃疏肝利胆的糕点。 事实证明,这是后世人们最常挂在嘴上的毛病,于是抖抖里就衍生出了一系列药膳药糕的视频。 不过我在说完后提了一个要求。 维吉尔当即表示没问题,他甚至还在我面前举例了! “黄金?珠宝?送你一套西岸的大宅子?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尽管提。” ………… 我不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我清晰地感觉到了我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从黄金到大宅子,我依稀感觉我的心跳声不是砰砰砰、而是叮叮叮哗啦的金钱的撞击声。 我咽了咽干涸的口腔和嗓子,镇定的如同一个不屈不挠的战士,如果我的眼睛里没有闪着大黄金,心里再三默念那些都是浮云人要脚踏实地后,我咽掉反流的泪水郑重道“能不能去远一点的国家带一些当地的食材种子给我,无论什么种子都可以。” 玉米土豆地瓜,水稻! “猪!还有牲畜,如果我答应你了,你能不能替我将这些东西寻来,”我转身小跑到柜子后面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亚麻布,上面都是图案。 有我画的植物,动物还有一些果子之类的。 为了得到这些,我画了好多给了路过的商人,寄希望他们能在路过哪个国家时看到我想要的食材。 维吉尔大人全程有些呆呆的,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对方说他回去就找人组建船队,我就心满意足的挥手送他走了。 可以说是非常热情。 维吉尔看着门口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小姑娘,比自己大女儿还要小两岁,竟然没有要他的东西反而只是想要找食材…… 食材? 维吉尔还是感觉茫然,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拒绝他的礼物只是找一些食材。 回家的路上还在想,这和塞内说的完全不同啊,这根本不是个爱钱的姑娘嘛。 …………………… “小老板?” 玛亚特看着小老板抱紧一团缩在墙角黑暗处,有些担忧道“您还没吃饭呢,都要凉了……” 我看着墙上的缝隙,心里盘算着运输队回来的那天就是我伊彼迈入底比斯富商行列的福布斯第一。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留下了感动的泪水,我可真是个上进的孩子…… 可我内心清楚,这泪水一方面是后世的国家和父母教的好我自己都感动了的泪花,另一方面也确实带着百分之八十的悔恨的泪水。 莲花纹路窗格外的夜空璀璨的星带和尼罗河水一样慢慢的流淌,薄荷与沒药的香气在寝宫内蔓延,靠着窗边的鎏金象牙案桌前,图坦卡蒙看着手里的纸莎草纸。 是一张舆图。 维吉尔和杰涅德一左一右站在一旁,过了许久,草纸微弱的窸窣声响起,大张的舆图已经被少年纤细的手缓缓的卷起,双手将一侧的亚麻画布打开,上面是各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如果真如她所说……比大麦还要高产的红薯和玉米……”杰涅德捏着下巴短短的胡须,别看他面无表情,但捏着胡须的手在火光下都有些抖了。 比大麦还要高产。 维吉尔在旁边补充道“她说伊比利亚那里似乎有商人经过见到类似的野玉米。” 实际上是伊彼根据一些商人的描述按照后世的地图大致知道的国家位置,伊比利亚那一片和葡萄牙等国位置相似,而玉米大致在那个位置。 并不是伊彼知道葡萄牙最早有玉米这件事,而是确实有商人见到过。 不过眼下,粮食不足的问题一直是个困难的问题,如果玉米地瓜真的能解决国家的温饱…… 抬眸时额间的金甲仿若叙利亚商队驼铃的光影在沙漠中前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奇异的色彩。 “我要见她。” 王这般说,杰涅德和维吉尔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么多食物,这是埃及的根本,可以说如果得到了足够多的粮食,埃及自身就能够不惧怕任何国家的侵略。 黄金大道,我此刻睡梦中住着大别墅喝着自制葡萄酒,吃着自制美食,享受着宁静的生活,而面前摆着一箱箱黄金,我就那么在梦里日复一日的欣赏着抚摸着。 黑娃在里面畅游。 我对黑娃说“看姐带你在金币里飞。” 黑娃感动的伸出小脚丫,一脚踹在了我的嘴巴上。 我疼醒了,留下晶莹的泪花。 今天哭的真多…… 第29章 底比斯的早晨如同置于深海中, 一片雾蓝色,天空的圆月在半空中由奶黄变成了透明,星带被浅蓝色的云雾遮挡消散, 空气中带着沙土和河水的味道。 两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穿着白色亚麻长袍, 来到了宰相府。 门口的奴隶和其中一个女人对视一眼, 领着人从后门进去。 刚一进门,孩子的哭声就进入了王后的耳朵里, 那是宰相刚出生的小儿子,深得阿伊喜爱,平日里被母亲抱养着, 娇惯的厉害, 衣服压在身下有一点褶皱硌到了他的后背,孩子就不舒服的哭闹不休。 王后听着奴隶的话, 也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说这些, 只捂着缠得紧绷的小腹,抿着嘴低头跟着奴隶从后门穿过廊柱去了后院。 一国的王后, 竟然低三下四的毫无怨言的跟着奴隶从狭窄的采购的后门跟着菜车一起进了宰相府。 侍女在一旁内心深处是一种怜悯的嘲讽和恨铁不成钢。 宁可依附一个年老的仇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 阿伊刚将手里的纸莎草卷纸扔到一旁, 要说病了,他还能强撑着身子背地里阻挠王的势力在埃及高层官员中扩散, 只可惜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让他总是不能得手, 每每感觉成功近在眼前,却被不知名的原因抹杀。 要说没病, 他此刻确实靠在塌上喝着味道难闻的草药, 双颊也更加消瘦的如同风干的木乃伊一样。 侍女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宰相,低下头侧身露出身后的王后。 宰相看见进门的王后,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本就诸事不顺的他没个好脸色,看见枕边之人也没个好脸色,“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后见状,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往日里哪怕厌恶这个老男人一身臭味和褶子,可对方在床榻上的温柔也让她享受到了被呵护的感觉———那是无视她的冰冷冷的丈夫永远做不到的。 要说王后最开始抱着满心的利用,可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可以说她从小就跟着他,哪里没有几分感情,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一个被迫缠于腹中,在还未出生就受尽了委屈,明明母亲是一国王后,父亲是一国宰相,可到头来还不如一个情人生的贱种。 王后不甘甚至还带着强烈的委屈,那是一个母亲在心疼一个孩子,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一直被束缚着,她哀泣道“我要藏不住了!” 第38章 她真的是藏不住了,才在刚得到好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找到宰相实行他们的计划!一定要在孩子月份还能遮掩的时候,不然神庙不会承认的。 宰相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耐,却没注意到一侧的侍女慢慢后退出了院子,熟练的进了一条树荫茂盛的小道不知去往何处,一路上竟没几个人发现。 王后看着宰相那一脸的不耐烦,她心理越发苦涩,不明白自己这么年轻已经委曲求全的跟着他了,他今天这般态度让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太受控制,她有些慌乱的歪着身子柔软的跪在男人的脚边,侍女服饰掩盖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小腹即便被紧紧的缠着也在她看着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靠进他的怀里时,蹭到了男人的兜布上,闻着那身上越发浓郁的老年味强忍住孕吐的反应,哽着脖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还不忘默默的流着泪道“您不能不管我……” 王后自小被母亲教育的很好,娜芙缇缇也是一个狠人,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也丝毫没有保护她的意思,直接点明女儿天性懦弱和愚蠢,必须依附强者生存。并时刻警告懦弱无能之人做丈夫只会让她也深陷泥潭。 不得不说,王太后这个女人不仅有野心和聪慧,她为自己的女儿点亮了一条康庄大道,导致王后从小就知道讨好人,从父亲阿肯那顿到母亲的情人再到私生子的弟弟,这些曾经在她眼里的强者都是她依附讨好的对象。 只不过靠谁谁倒已经让她有些疲惫,讨好人也需要感情和金钱的维护,王后最后发现自己只剩下几套珠宝,连面见几位夫人都是同一套首饰,被人暗自嘲笑的她也忍不住想要趁着混乱找人去将自己送出去的珠宝拿回来。 可谁知,到了弟弟的院子,自己的大半送过去的珠宝都无影无踪了。 王后只能和丈夫再要一些珠宝,可没成想——这个人不禁懦弱无能,竟然连珠宝都不愿意送给自己的妻子,(她忘了自己送给私生子的大半家产全都是她丈夫幼时送给她的。) 总之母亲的话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所以王后哪怕丈夫见年轻俊美让她忍不住靠近,却也时刻谨记母亲的话。即便她今天来这里是要了他的命,也只能怪他自己身子弱偏偏还要拖累别人。如果他健壮一些,她何苦扒着这个老男人为自己以后谋求生路。 提早为自己铺好路,等到阿伊上位,她就不用被各国势力争抢,远远嫁到陌生的国家沦为权利和斗争的牺牲品。 宰相被这软软一靠,火气倒也消散了一些,摸了摸身前的软肉,仿佛是告诉女人他现在心情不错有什么就赶紧说。 王后被揉的面颊绯红,她擦掉眼泪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宰相自己亲耳听到的话。 说完后她还急切的揽着男人的脖子,那双柔美的眸子含水道“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真的没有时间等了,这孩子都要出生了,不要让他当私生子好吗?” 宰相停止手上的动作,看向少女的肚子。 这倒是一件麻烦事,其他可以等,但孩子如果降生出来图坦卡蒙还没有死,即便他上位也不能承认这个私生子。 神庙是绝不会让血统混淆在两位埃及王之间。 宰相也不能任由这个连接王室血脉的种子毫无用武之地。 目光落在卷纸上,上面依稀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线条…… ————————— 王后换下白色亚麻袍,解开腰带,奶油色的小腹已经隆起,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点点,奴隶跪在她身下为她抹上薄荷色的轻透药膏。 “你去拿药的时候有人问过什么?” 奴隶嘴里啊啊的摇着头,若隐若现的黑洞里没有舌头的踪迹。 王后放下心,舒服的靠着塌上,凉风吹过她裸露的身躯,一只金属细口的小瓶子被她拿在手里,仰着头看向上面的纹路。 里面依稀可以感受到粘稠的血液在里面滚动。 “只要一滴即可。” 宰相盯着手下拿在手里的毒蛇,那蛇头被他伸出的手捏在指尖,苍老的手指似乎也没有了多少力道,顷刻间看似乖顺的毒蛇探出头,眼看着咬到了阿伊的手上,王后吓得尖叫的软倒在地。 她捂着肚子颤巍巍的看过去,那蛇身还在男人的手里扭动着,可那一颗露出毒牙的蛇头依旧长着血红色大嘴,僵硬的躺在地上,一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入石板上。 两人漫不经心的样子让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瞬间她觉得他们比毒蛇还要可怕。 带着瓜果香味道的风猛的穿过廊柱,裸露的肚子感觉一阵抽搐。 王后赶忙收心摸着肚皮安抚着,一旁的奴隶低着头跪在一旁,而头顶王后温柔的慈爱道“你慢慢长大,等等母亲……” 很快。 可内心突然冒出来的一丝歉意,却让她心情莫名的低落。 王后咬着唇看向桌上的东西。她的亲声道“别怕……不会太疼……只一会罢了……” ————— 第30章 “玛亚特!帮我端一下粥!” 一大盆粥, 太沉了,碾碎成碎渣熬煮的浓稠的粥里还有饱满的扁豆,我在灶台边刚端起来就哎呦哎呦的放下去了。 玛亚特没一会就跑进厨房, 身后跟着哈夫拉, 十四的少年身高已经快到玛亚特, 干脆利落的端走了陶盆,玛亚特端着蒜蓉鱼片, 我端着一碟酱菜一盘蟹黄拌面。 一群人点着陶灯在院子里吃早餐。 天未亮前吃完饭,省的人多了忙起来都没有时间了。 早前还只有我一个人,现下四个人还忙忙碌碌的脱不开手。 吃过早饭后, 我将扒在非图身上许久的黑娃扯了下来背在身后前指着她鼻子戳了戳, “给我安分点!” 挣扎的小家伙被戳了就不闹了,被姐姐带了这么久, 早就能看懂姐姐情绪的黑娃顿时乖巧的被塞到后面的亚麻布兜里。 今天还有的忙呢, 昨天晚上咬着炭笔在亚麻布上写着记忆里看过的视频,转了一圈后才到头睡觉。 蜂蜜混合着淡淡的药香, 但吃进嘴里药味却不浓,甜口带着微不可查的苦, 我捏着切好的淡粉色小方糕,将剩下的一口塞进肚子里。 剩下的炒制好的大麦粉加上核桃碎, 用来水冲调加一些蜂蜜, 比油炒面还要香,装进陶罐里封存好, 我将晾凉的糕点装进木盘子里放进食盒中。 天刚亮, 门板被拆卸下来,帘子彻底悬挂在上方并未放下,凉爽的空气没有半分遮挡的吹进来。 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没香和淡淡的牛奶味。 ………………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参观三千年前的王宫内院。 我简直目不转睛了。 从牛车一路往上行走, 慢吞吞的经过一些沙粒石路的巷子后道路愈发空旷,在规整不发出一丝声音的青石板路上行走,尽头就能看到古朴典雅的建筑如同沙漠之星一般矗立在耀眼的阳光下,隐约可见的王宫是四四方方的轮廓,道路两侧棕榈树和椰枣树掩映的下是金棕榈和圣甲虫的装饰柱廊。 守着塔门的埃及士兵身披豹皮,手持盾牌,黑黝黝的身躯健壮的仿佛只看到了那一朵朵腱子肉,我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胳肢窝。 维吉尔大人的侍从在帷幔外提醒我该下车了。 我提着裙摆想要干脆利落地跳下去,一个人跪趴在下面,我差点歪着身子摔了下去,一只手把着车沿“我自己可以下去” 不过半米高,我即便不跳,跨下去都没有问题。 侍卫在前面领路。 我敛着眸子拽了拽坐的有些发皱的裙子,路过莲花池特意看了眼自己的头发,没有乱,干干净净的小丸子被一根木钗簪的紧紧的,那是我随手自己拿的一根筷子。 从头到脚只有手腕上的一颗彩色陶珠,堪称简朴朴素的少女形象。 路过的有光头的僧侣,抱着石板穿梭在回郎中,彩色的廊柱在光影交织下,跨越千年的时光仿佛在这里流动了起来。 当镀金纹路刻画的大门被缓慢推开,侍卫站在一侧,只我一个人缓慢的前行,跪在两侧的奴隶,低垂着头安静的仿佛没有声息。 议政大厅中央站着三个人,靠在猫神贝斯雕像一侧,虎视眈眈看着我的大胡子男人,另一侧是笑着和我点头的杰涅德大祭司以及冲我眨眼的维吉尔大人。 我抿着嘴不动声色,只在相应的位置上,手放在胸前左侧行礼。 头上传来清晰的带着奇妙的色彩的古埃及语,他询问我的名字。 我抬眸看向王座之上的人,“伊彼,我的名字叫伊彼。” 王点了点头,他倾身一手搭在扶手上,黑色的眼眸被黑线勾勒的过于锋利,目光却安静又带着微不可查的奇异,他问我“玉米和地瓜,这些产量真的如你所说,比大麦还要高产?”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靠着贝斯神的大胡子哼了一声,“王,你可别被这个小姑娘骗了,塞内都说了这姑娘就是个贪图您美色的骗子。” 第39章 …… 我抓着裙角扯着嘴角强装镇定,但耳根已经红了。维吉尔大人那奇异的目光绕着我,像是看一个神奇的动物。 我借着前世所了解的东西,详细的讲解了这些作物并不受地域限制,耐旱且种植方式灵活,在院子里也是可以。 “我已经得到了种子,目前已经发芽,只等,玉米可以直接食用,也可榨油酿酒,从出苗到成熟期一百三四十天左右,是个非常高产的且实用性很广的食物,地瓜同样如此,那个商人亲眼见证过,也有部落的人种植这种食物,产量很高。” 我声音不急不缓,咬字清晰的将剩下的亚麻布上画的和粮食相关的东西都简单的讲了一遍。 大胡子在旁边道“等你那院子里的东西长出来再说大话也不迟。” 王若有所思,听到霍伦海布的话他摆了摆手,“本也只是小老板自己的事情,只是我们想要罢了。” 我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可不就是,我就是嚷维吉尔帮忙寻一些可以种植的用来做食材发家致富,不是为了国家生计,大胡子一口一个的话听着仿佛我要的这些东西长不出来我就是个埃及的罪人一样。 可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杰涅德在一旁认同道“只要找到了验证一下即可,不成功也没什么,不过小老板这一番倒是提醒我们,这片土地还有我们没有走过的地方,多去看看增长一下见闻也是件好事。” 我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甚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不为别的,就在那三人说话间,谁都没有察觉到王的脸色。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他看着似乎越来愈勉强,本是清清淡淡的对我很和蔼,到最后慢慢的斜倚靠在王座背上,鎏金护额下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我登时求救一般看向最沉稳的熟人,一旁的杰涅德顺着我的话望去,脸色一变“王!” 怎么这个时候? 图坦卡蒙试图提着权杖摆手,想说自己没事,但他的指尖仿佛被什么困住了一样无法挪动,权杖瞬间坠落在地,他的唇色骤然从浅色变成了墨紫。 维吉尔也跟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喊“找大医师!” 塞内端着茶杯正要去端走,听到呼喊赶忙冲出去。 此刻我正在他必经之路,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匆忙往门口跑去,这人倒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说了我不少事,我本不在意这种人,可他的动作和表情很奇怪,那个茶杯似乎是王刚刚用过的,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劈手夺了过来。 里面的液体撒出去了几滴落在青金石的地面上,顷刻间染上了浓重的墨色。 “你做什么!”塞内大声呵斥我,但他自己都忍不住慌张的看了眼王座之上已经晕厥过去的人,一把想要夺走我杯子里仅有的几滴草药茶,我被追赶着匆忙躲到了柱子后,只从一旁的石头雕刻的平台上抓起一只带有青铜剑的一小尊金属雕像,冲着焦急恐惧到狰狞的那张脸戳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霍伦海布也同样没有反应过来,可看到地面上的黑点,再傻也知道这情绪激动的奴隶做了什么。 随手将那倒腾的小姑娘大手一提扔到一边,转头将追过来的塞内一脚踹翻在地,用的力道有多大————我只看到了一个成年男人凌空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到了圆柱上,眼一翻晕了过去,血丝从嘴里流出来。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四个仿若不存在的奴隶突然站起身将沉重的镀金木门推开,一群陌生的侍卫目露寒光,刀闪烁着冷光,提着剑群声大喊“维吉尔谋杀王!” 维吉尔茫然地回头“什么?” “!” 我紧紧的抱着杯子跪在一侧,听到声音回头望去……摊上大事了! ———————— 早早等在密室的皇室近卫军跟着侍卫长冲出来时,我正一把抱起比我高一个头的王,这人太轻了。 杰涅德大人非常英勇的让我跟着一起躲起来,即便是躲在王座后。 杰涅德站在左侧,脊背挺直不惧刀光剑影,维吉尔站在右侧,我抱着人不停的摸着王的鼻息,手抖的频率和维吉尔大人的双腿一样,像被风吹打的芦苇叶。 刀磕在铜盾上的撞击声,哀嚎声,刀穿透人血肉的沉闷的扑哧声…… 右边假冒伪劣山峰乍一看挺高大,手指一戳顷刻间坍塌。维吉尔身子就越来越矮,我小心的戳了戳他的腿“别往后了,维吉尔大人,您要坐到王的身上了。” 我忧心的看向嘴唇乌紫的王,听着铛铛的声音还有谩骂的吵闹声,感觉好多人都涌了过来,我觉得再不找到医师,即便打赢了,王也歇菜了! 霍伦海布打飞的青铜剑直接擦过维吉尔的头皮,哗啦的金链子落在地上,这人终于也和金链子软倒在地上。 他比我们俩菜鸡高了不少,身板结实,王座后本来位置就比较挤,身后的象牙浮雕还凸出了一部分。 也没什么办法,我专注的想让王保持清醒,我拼命掐着王的人中一次一次将他掐醒,那上面青紫一片的月牙印记。不过奇怪的是,我掐一次,王没什么动静但维吉尔大人总会报之以呻吟,我掐一次他呻吟一次,我再掐一次他的呻吟带着呜咽,一个大老爷们还有两个比我还大的女儿的成年男人,哭的连沉稳的十五岁王都不如。 在这一刻我鄙视他,我以为他是被吓哭的。 …… 底比斯王宫,有一个人坐床榻之下的矮凳子上,床榻上是气息微弱的少年法老,紧闭双眼,去掉浓重的眼线下是一张略带稚嫩又介于青年之间的干净的脸,他并没有沉睡,睫毛微颤。 维吉尔靠着床榻,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凹槽一片青紫,仿佛是被人掐了一样。 深沉忧郁的望着自己嫡亲表弟,如同看着一个仿佛奄奄一息下一秒就要去见阿蒙神的临终者,眼泪眨巴眨巴的,一滴两滴接着就如倾盆大雨砸到了床榻上那只被戳了好几个针眼的纤细的手指上,那只手微微蜷缩然后骤然捏紧,清浅虚弱的声音紧随而起道“出去。” “呜呜呜呜……”维吉尔不敢上手像抱自己孩子一样的表弟,可他实在是一腔心痛无处安放,手也被掐得生疼。刚要伸手握着表弟的手,就见盖着羊毛毯的人睁开眼,或者说勉强裂开了一条缝,但那也遮挡不住喷涌而出的不耐烦“闭嘴,出去……” 头疼,图坦卡蒙倦怠的闭上眼,他只是想好好睡一觉,但这人,已经哭了好久,撵都撵不走———嘴唇上火辣辣的痛楚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的伸手摸了摸,滚烫的温度直接和他冰冷的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疼啊…… 维吉尔在最初看着表弟要咽气时真的吓傻了,看着小老板抱着人往床榻上放都没敢上前,虽然他知道这是假的,可那瞧着可要假戏真做了,维吉尔恨不得以头抢地,誓要做第一个长跪不起的阿蒙神坐下小童子———和一名高级祭司争抢那神像下的最近的位置。 不过在关键时刻,杰涅德拉住了冲出内殿去隔壁的小教堂的维吉尔,再三保证那只是假的,大医师也熬好了药给床榻上的王喂了进去,那针孔缓缓流出紫黑色的血。 维吉尔才作罢,只趴在床边深沉忧郁到越想越难受,最后痛哭流涕,这里面有百分之八十的泪水是为埃及没有落到那个谋反还通奸的家伙手上,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眼泪是带着劫后余生,那把剑差点就将他一并带走了。 维吉尔越想越难受,他觉得自己享受了富贵就要经受考验这件事,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爱恨交织的牙痒痒,内心痛恨又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这种事再来几次可真就要了命了,维吉尔大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往表弟身上靠,这仿佛就是他命定的靠山,眼见着这人都要半躺在床榻上的病人身上。 终究还是有人看不过眼,作为这大殿内目前最闲的第二个人,靠着雕刻公羊石柱后探出脑袋,因着捡起青铜剑保护尖叫的维吉尔和已经被维吉尔坐着差点闷死的法老,在这次行动中,在维吉尔的眼中,高大上了。 此刻高大上的人看了一眼床榻上呼吸急促一双黑眸都要恍惚了,连忙小跑上前伸手使劲掰开维吉尔的胳膊,“您压的王要喘不过气了。” 我再不来,您可就真的如那叛军所说谋朝篡位了。 维吉尔红着眼看着我,刚要说话,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起。 我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撇开眼不忍直视,太丑了。 维吉尔大人地中海的发型,和后世谢广坤有所不同,坤叔好歹两边剪的是利索的小短发,这个是地中海沿岸还披着一圈长发…… 维吉尔哽咽着勉强自己没有继续掉眼泪,缓了好几下才收拾好情绪,看着共患难的少女如同看到了亲爱的母亲一般亲切,他目光带着点委屈“我饿了。” 我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但早上为了面见王,我特意将自己脱毛、上香,弄的干爽的皮肤连鸡皮疙瘩都没有了…… 第40章 “稍等。”我进来就是为了送餐的,在王昏迷这段时间,我被逃脱一命的膳长跪求下厨。 膳长知道我就是每日送粥的伊彼食堂的老板,介于今天这起下毒事件,他谁都不敢信任了,只哀求着我让我给王做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大医师,也就是一边喝着中草药去火开胃消食,一边吃炸鸡麻辣鸭的老头慢吞吞的在旁边和我交流了一些中毒后的膳食搭配。 我将水弹进面粉里,摇晃着继续弹,一颗颗细碎的面疙瘩在滚烫的鸡汤里从雪白凝结成通透的莹白,细长的绿叶菜剁碎后在出锅前放进去。 膳长在旁边瞧着我的面汤,和大医师一起为王提前试毒。 疙瘩汤的妙处在于,面疙瘩细小溶于汤汁,每一勺都是带着鸡汤的鲜美,有营养还好消化,重点是不费时,很快就好。 我从柱子后的台阶上端起餐盘,这餐盘比我家的重多了,上面两碗带着金色油脂的鸡汤面疙瘩,看着颜色好看味道香的很,鸡油味道没有牛油膻只有浓郁的肉脂香。 维吉尔两眼放光,抬手端起一碗,拿着勺子一勺子猛吹,塞进嘴里才舒服的叹口气,“不冷不热……” 这姑娘真是个温柔体贴的。 我端着另一碗疙瘩汤,看了眼前一秒恨不得和王生同衾死同椁,现下背对着睁着眼看他的背影的王——吃的吸溜吸溜的。 我将那句 “……所以,麻烦您了。”的话结结实实的咽进肚子里。 王目光如影随形的盯着我———手里的碗,那一刻,他的眼神透露出来的和旁边稀里呼噜的维吉尔大人有一种奇妙的相似,让我有一种看到了亲人的感觉———饕餮,这一种族竟然意外的延续到了古埃及,真亲切。 不过王毕竟是王,我瞧着人家即便盯着碗的目光有些渴望,但还是默默的移开视线,在想起什么后终于矜贵的抬起虚弱的澄澈的黑瞳望着我这个食物的背景板。 我荣幸的欠了欠身,不得不说进宫后的礼仪我学的倒是蛮快的,其实也不怎么多,我一手提着裙子上前,发现我这个位置不方便喂他。 维吉尔大人结结实实的挡在了王旁边,我没有下脚地,只能爱莫能助的站在床脚看了眼王。 王盯着那个胡吃海塞的背影,克制的闭了闭眼,最终没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维吉尔,你换个位置。” 这声音难得有了些力气。 维吉尔大人也没抬头,只顾着捧着碗一边喝一边让位置,马不停蹄的跑到了露台边的书桌上,汤汁挂在碗壁,结结实实的流到了下面的纸莎草纸上我回头看了眼王,对方眼不见心静了的继续盯着我手里的碗。 我坐在矮凳子上,捏着勺子舀了面上已经微微涨了的面疙瘩,刚要伸手突然想起来病人需要坐起来才能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丢三落四。 深吸口气抬眸看向一侧,想要礼貌的请人起身,又觉得病人有可能会起不来,可抬眼的瞬间———王不知何时,已经靠着床柱,和我相似的黑长直柔软的贴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遮挡住了半张脸。 也不能说相似,我的头发带着卷。 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黑色的眸————再看我就要憋不住了,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薄荷与沒药的香气让我有一种置身于我俩早就同床共枕时包裹在周身的香味。 这种可耻的想法被我强压到肚子里,拒绝回忆,脑子画面感太丰富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抬起手喂了过去。他垂下头喝着我手里的面疙瘩,乖巧的又让人根本想不起来这是一个管理整个埃及国家的国王。 他嘴唇几乎毫无血色,细嚼慢咽,干净的眉眼没有了黑眼线的轮廓也依旧狭长,垂眸时睫毛长长的弯弯的。我喂一口,他安静的吃一口。 …… 我赶紧警告自己的心脏,不许慈母之心泛滥,但忍不住想,熬一些牛肉汤下面条,补血还好消化,本就瘦弱有病,这遭了这么大的罪可真是…… 那宰相也没有出面只叫别人下毒,他自己的护卫军杀进了寝宫,躲在后面的阴暗的小人,就该让他也尝尝那种痛苦。 可怜的孩子。 大概是这人太乖了,也可能是我之前生活在人人平等的世界,胆子挺大,面对着王,在这一刻,维吉尔大人出门的声音被关闭,只两人靠的很近,我想了想,最后开口道“明日给您做牛肉拉面,您想吃吗?” 图坦卡蒙咽下滑嫩的面疙瘩,嘴唇带着湿润,喝完之后好看的脸上都带着健康的微红,抿着嘴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碗上“想。” ……他好可爱…… 他怎么能这么萌! 第31章 埃及的天空, 总是能够看到清澈的星河,闪着璀璨的星光。 我和维吉尔大人被奴隶带到了王宫东侧的独立庭院式居所。 高高的围墙,排列整齐的椰枣树, 维吉尔大人走在我的前面, 他轻车熟路的穿过彩色的环绕式柱廊, 此刻瞧着背影颇为意气风发,一看就是吃饱喝足并且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腿也不抖了脸上还带着笑意,不时的替身后的我讲解这栋独立庭院哪里有美丽的花朵,哪里有美味的水果。 不过他在最后着重强调了一遍厨房就在一楼的东侧尽头。 我总是无意间的瞄到那地中海, 犹豫了好久也没敢吭声。 我分到了一间带有露台的房间。 房间包含两个区域, 起居室和祭祀室。 我没有过多打量,只来到露台, 下面是无花果树, 伸手就能摘到一颗,我随手摸了摸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不是绵密的口感,汁水很丰富。 吃了三四个有些撑了, 才回身准备休息。 据维吉尔大人所说,我的旁边是留宿在西侧王寝的大医师。 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奴站在门口, 床榻是目前的矮塌, 没有我在黄金大道的床一半的高度,梳妆台, 上面瓶瓶罐罐的, 有画眼线粉末有带着清香的精油雪花石罐。 我摸了摸上面铺得柔软的布,凉爽的风吹过,我想要洗澡就被人带到了卧室后的温池子里…… 像是泡温泉一样, 阶梯式圆形的池子,一侧的帷幔后还有一张专门休息的塌。。 这简直是享受不是吗,忙碌了一天,肩膀的酸痛都在这温热的带着莲花的水中消散,浑身舒适的坐在露台边吹干头发,才跑到柔软的床榻上睡了过去。 底比斯这座城市真正陷入了黑沉。 —————— 天未亮,厨房里已经点燃了火光,也算是家大业大,小小的厨房竟然放了三十二个陶灯,可以说和白日的光度没什么区别。 王宫的食材当然比我这个专业开餐馆的食材还要丰富。 牛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手臂长的牛骨洗干净后被奴隶用砍刀剁成四截,除了头尾,全都能看到里面晶莹油润的骨髓,像一块块果冻。 焯水浮沫后放入大陶瓮里小火熬煮,一个八九岁的小奴隶盘腿坐在枯枝上,小眼睛紧盯着火,像是在完成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嘴巴紧抿非常严肃。 牛肉面最要紧的也不全是牛骨,还有那一坨需要做三四个小时才能软烂的牛腱子肉。 牛肉汤熬煮的微白即可,太浓稠了就有些腻歪了,蒜蓉酱菜早早切成条腌制放在一边,将醒好的面团从陶碗里拿出来摔在光滑干净的石板上。 如果按照专业人士扯拉面,我是根根必断。可每一根抹上油拉扯成细长的面线,那是非常简单的。 带着油脂的面条过水后根根分明,油脂从莹润的面条上分离到水中,捞出来更是绝对的清爽弹牙不带一点油。 牛肉汤肯定不能好的那么快,点了蒜末洋葱和牛肉丝炒制的酱汁拌了两碗面条。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和小奴隶一人一碗,席地而坐吸溜吸溜的大口吃着面条。 陶瓮从里往外冒出一团团白色水雾,牛肉和骨头在热水中翻滚,熬煮激发出来的香气越来越烈。 “天啊!”一个侍女穿着洁白的亚麻单肩长袍站在门外,她捂着嘴惊恐道“您怎么会在如此低贱的灶台边吃东西,” 我带着油光的嘴还在努力嚼着劲道的面条,我觉得王如今不能吃太有韧劲的面条不好消化,可以煮的软烂一些。 侍女见我不动,她慌张的想要进来,似乎眼睛里都冒出了泪光,我在这时候才突然明白,她是真的觉得我在这个地方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我打心眼里不觉得厨房是什么低贱的地方,昨天大医师还在厨房边摸吃的。 我没明白她把我当成了什么。 这时候这位侍女迈进来一只脚,那挣扎的脸色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破障碍一般来到了我的身侧,她双手非常柔软,比我都柔软,像是软软的纱衣一样,划过我裸露的胳膊都没有丝毫的摩擦感。 “您快起身,我带您去梳洗一下。”侍女将我的碗放到一边的灶台边,上面还有我捧碗吃东西时流出来的汤汁,一侧的小奴隶已经眨着眼睛惊慌的站在一边,两只小手捧着碗塞到了身后。 第41章 侍女没有注意到他,只轻柔的将我拉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和面粉,一边很小声的抱怨道“他们竟然如此慢待您,王不会饶了他们。” 听到这里,我抬手打断“王有说过找我吗?” 侍女愣了一下,“伊彼大人……” “我不是大人哦,”我看着下面的火快熄灭了,连忙伸手塞了两个并不粗壮的木头进去,吹了吹火苗,待它旺了起来才直起身拿着碗继续往嘴里扒拉。 含糊道“你可能有什么误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做吃食的商人,只不过是有幸给王做了几顿饭而已,可不是什么大人。” 这件事情要解释清楚的,昨天在走廊见过这个侍女,当时比较混乱,我抱着王经过时她时,她那双眼睛都冒光了,就像我趴在电视上看着男女主在亲嘴的那种激动的样子。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这是什么品种的奸细,王在我怀里都要噶了她还能不遮掩的满脸兴奋。 但现下我全明白了。 这是把我当成了王的什么人了吧。 侍女站在一旁,先是不相信然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我,和刚才那种温柔的贴心呵护完全不同,眼神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探寻。 我穿着是那个带我回寝宫的奴隶送过来的裙子,柔软的贴身的,还配了一层青色的华贵的纱衣披肩,我嫌麻烦直接扔到一旁就下楼到厨房忙活了,为了不被油点弄脏这条带着金色绣线的裙子,特意找了一张桌布在脖子上系了个结。 这种造型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我的脸让她熟悉,她直接会掠过我这个灰耗子。 侍女真的丝毫没有遮掩,弄明白了我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尊贵的王妾后,她难掩失落却非常礼貌的欠身同我道“打扰您做饭了,我以为您是新进宫的……”王妾。 侍女内心叹息,白高兴了,她也没多说什么,又行了礼后转身离去。 我都不知道她突然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只寻思着这人离开的这么干脆应该没什么事,招呼吓得够呛的小奴隶继续干饭。 莫名其妙,我脑子里都是这四个字不断循环。 ——————— “你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没找她过来!”女人捂着肚子神色带着慌张和忧郁,一张脸熬了一宿格外憔悴。 大概是情绪激动,她突然脸色一白,呻吟一声忘了继续问话,摸索着被搀扶着来到了床榻上,弓着身子捂着肚子疼的额角都冒出了细汗。 侍女低着头,还在思考那个做饭的小商人竟然不是送进宫的王妾,看起来王室还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迎来小王子或者小公主,也不知道她离开前能否有荣幸见到王室血脉的降临。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还在发呆的侍女,王后安克赫娜蒙手心都冒着冷汗,她似乎疼痛减弱了几分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既然没带过来,你可询问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如何……” 安克赫娜蒙迫切的想要知道王究竟是死是活,那些攻进去的侍卫都去哪了?外面的阿伊一直联系不上,她此刻被禁锢在宫殿内,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不知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昨夜就感觉到肚子里一阵阵刺痛。 这种日子让她格外焦虑恐惧。 侍女低着头。 事实上,安克赫娜蒙出不去也听不见,不是王的指令,而是王后宫殿的核心人物不动声色的将这位怀着孩子的王后留在这里。 王脱离了危险…宰相今天就要被处以绞刑……而王后……当然有自己的归宿。 侍女跪到王后脚边,只一瞬眼泪就掉了下来,“您以后可怎么办……” 安克赫娜蒙哆嗦着嘴,“什么意思……你..问出了什么?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不是抱着王出来的吗,她最清楚了不是吗?王是不是已经要不行了。” 都到这个时候,还想让自己的丈夫去死,侍女也很无奈这个王后为何将自己弄到这片田地,简直是蠢不自知,又毒又蠢。 侍女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依旧痛苦的闭上眼,“宰相今日,要被处以极刑……谋反和……” “和什么!”安克赫娜蒙惊惧的从塌上爬起来,站在侍女身前,不顾肚子里期待的孩子的安全,狠狠的弯下腰想要看清侍女的脸,她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嘴唇苍白大声质问道“和什么你说呀!”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她,通奸,如果她通奸这件事被上下埃及知道,神庙的祭司也会强压着她在广场受刑,她不要被挖掉眼睛。 安克赫娜蒙摇着头惊恐的后退“……眼睛……鼻子……我会被驱逐出境的……” 身后的薄毯没有被精心的整理好,微微屈起的褶皱让踉跄后退的安克赫娜蒙终于跌倒在地,霎那间她痛的大声尖叫。 “不能这么对我!” ———————— 话说回来,也不知王爱不爱吃那碗牛肉面,我顺道还将牛腱子腌制了告诉膳长在水里冰一天一宿入味了才可以切片,冷吃热吃都可以。 还亲自教他们如何熬粥,我才终于和维吉尔大人一起出宫,不过没想到车上还坐了一个人。 黄金大道。 刚从牛车上跳下来,青纱披肩一头被我扯了下来,这东西可真烦人,我看了几眼觉得这东西就是个鸡肋,挂在臂弯顶多是个装饰品还不如缠头上蒙头挡光。 “伊彼!” 奈芙缇缇看见女儿从高档的牛车上跳下来,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阿哈和珠宝商道“真是感谢你的帮忙。” “这没什么。”珠宝商也只是花了点钱走了关系询问了一个维吉尔大人家的管事,得知伊彼没有危险,这一家人才勉强按捺住。 焦急的等到了太阳高高挂起,法利亚还睁着两只眼死死的盯着黄金大道的尽头,眼底青黑。 卡姆瑟抱着抽噎的黑娃抚着她的小肩膀,也频频担忧的望着外面。 奈芙缇缇更是哭了一宿,只听到宰相谋杀王,有好多人死了,她之前有多高兴骄傲后面就多后悔绝望。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亲母女之间的感应,只听着远处的牛蹄哒哒声,奈芙缇缇就认定是女儿回来了!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窜了出去蒙头抱着女儿哭。 倒是其他人发现了一丝微妙。 卡姆瑟盯着朋友裙角的纯金的莲花绣纹,以及那臂弯被奈芙缇缇抱住了大半还露出来的一团价值千金只见过贵族夫人用过的那种青纱…… 嘶…… “嘶……”珠宝商的妻子看着奈芙缇缇终于放开女儿后,伊彼整套终于露出水面的装扮,她没忍住发出了声响。 珠宝商作为黄金大道最大的珠宝店大老板,这人只打眼一看,就精准的看到了其他人没有发现的,一个隐藏在少女发间细长的金丝缠绕的嵌着薄薄的金片叶子和十六朵红髓石雕刻的玫瑰发冠,细碎的鎏金细链缀着梨形绿松石。 这是王族才能佩戴的,王族! 伊彼要当王妾了吗?! 珠宝商热切的就要穿过伊彼小老板的亲朋好友钻进去和人家套近乎。 我在一群人中包围着,又是安抚又是打招呼,冷不丁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头上的发冠拿下来,细碎的绿松石在发间勾缠着最后还是被拿下来。 一手牵着母亲的手,一手捏着花冠眼神不舍的看了几眼,然后递进了层层帷幔里,一只漂亮的纤细的手接过。 我欠了欠身看着牛车离去才转身被大家簇拥着回家,只珠宝商老板仿佛傻了一样,还保持着人群中上半身往前倾的姿势,脸上的讨好精明的笑都变成了河马一般的呆滞。 人群散去,珠宝商夫人一屁股挤开挡门的丈夫,扭身进了大堂欣赏那件漂亮的青纱。 那可是好东西,她即便再有钱也买不到甚至都不能用的东西。 风吹过门口的椰枣树,大概是熟透了,只在枝桠间微微摇晃两下,就啪的一下打在了珠宝商的脑子上。 牛车缓慢往神庙赶去,斜靠在柔软的车壁上,王捏着花冠,细长的手指仔细的将上面的黑色微卷发丝勾扯下来,神态颇为专注,只脸上还带着病气。 一旁的维吉尔死死的盯着伊彼食堂同款大菜刀,在刀片上看着自己带着的假发,越看脸色越白越看脸色越青,演变到最后,车子转弯小心的从后门行驶到了内殿。 杰涅德欠身等待王下车,再抬眼,看到两个面容病弱不相上下的人。 “……维吉尔你……” 一旁的王被搀扶着慢吞吞的去往地下宫殿,维吉尔靠着墙壁,半张脸在阴影下还未吐出一抹通往往生之路的灵魂,就见那假发粘的好像不结实,只在墙面上被刻纹勾到了一缕发丝,再抬头…… 杰涅德踉跄后退。 看着那光头慌乱的将假发戴上,因着是神庙不敢歇斯底里,只冒着血丝的眼睛目眦欲裂,悲愤的拿着假发掩着脸跟着王的背影跑了…… 半晌…… 第42章 “噗” 第32章 卡姆瑟抱着黑娃在我上楼换衣服时一把将门关上, 发出砰地一声。 我挂上帘子回头。 “我换衣服。” “我知道” “你不出去吗?” “你没什么好说的?” …… 不搭理,我换上自己的裙子,将头发盘到脑袋上, 一根木钗插在上面, 有一种道士串场的感觉。后脖颈没有头发遮挡, 凉爽了不少。 我抱着黑娃捏着她小手“你乖不乖?” 这孩子哭声我可是听见了的。 小家伙嗓门挺大,嗓子都哑了。 黑娃依偎在我怀里, 小眼睛还红红的。不时发出八月份初穿越遇到她时那种奶声奶气的婴儿语。 一宿没见,黑娃语言瞬间倒退,撒娇撒的话都不利索了, 一直躺在我怀里哼唧。 “啾~”这是她四仰八叉躺在我怀里, 伸出小手抵在小胸脯上,眨巴着小眼睛依赖的看着我发出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孩子掌握了精髓, 我被萌的不得了。 一时间都顾不上死活赖在我房里看我裸体的‘大嫂’。 “母亲和我说明年春天你们就要出去住了。”我拎着帕子给黑娃擦擦嘴上晶莹的口水。冷不丁想起几个月前卡姆瑟和提耶婶婶在神庙争着给神画大饼。看了眼身侧坐在床边的卡姆瑟揶揄道“看来神还是不傻的。” 知道大饼不好吃。 卡姆瑟隔空摸着纯白的亚麻裙上的黄金刺绣, 腰间一颗颗绿松石菱形图案中间嵌着红髓石。 我揶揄完没听到声音,“卡姆瑟?回神。” “你穿着金线绿松石的裙子。” “带着黄金玫瑰发冠。” “你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只手。” “带着黄金太阳徽章戒” 卡姆瑟每说一句话往前倾一倾, 她绕过瘫在床上的裙子,一屁股坐到另一侧紧挨着我, 双眸紧盯着我脸都快贴我脸上了。 我打趣的性质顿时烟消云散,移开视线低头继续和梅里特发出哒哒的声音逗她, 这种问题从卡姆瑟在楼下时, 她就不停的追问我。 卡姆瑟看着面前的少女,干净利落的发型, 带着稚气面庞, 那双杏眼更是漂亮,几个月在灶台边做饭没见过太阳,肤色如蜜…… “那个接过你发冠的那只手……”卡姆瑟紧盯着伊彼, 目光甚至有些激动和兴奋。 卡姆瑟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伊彼当上王妾的好消息。 一方面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法利亚开朗热情和善良,以及那身健壮的让人见了就脸红的身躯…… 卡姆瑟连忙打断自己往下看的恶念,总之她现在并没有嫁给别人的想法,可伊彼如果当上王妾了,那不就是他们全家的大好事!背后有人撑腰,就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丢了性命。 这件事一直压在卡姆瑟的心头上,说句心里话,她真怕自己在田间干活或者给法利亚送吃的,被贵族看上…… 最近她就总觉得暗处有谁盯着她看。 这让她很不安。 偏巧伊彼从王宫平安回来,穿着金线长裙带着黄金花冠,那是王宫贵族才可以拥有的。 “你和王有没有在一起?” 卡姆瑟没完没了的询问,让我实在无法忍受了,什么叫在一起? 王差点死了! 我强压着情绪。 “我跟你说”我双手捧着她的脑袋道“我进宫是因为我认识的商人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发现了能比大麦小麦还要高产的粮食,王因为这件事才会召见我。全程,我们根本没说几句话。” 说实话,我还有些好奇,我忍不住在卡姆瑟若有所思的时候问道“为什么你总是把王想成一个饥不择食的淫邪之人,他是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 “为何你觉得我穿一件好衣服就觉得我已经被他……” 后面的话有些难听,我就没有明确的说出来,实际上我确实不理解还有些生气的,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在卡姆瑟眼里成了个色魔。 卡姆瑟见我隐隐有种生气的样子,她顿时有些尴尬的解释“没有,我只是,”她只是来只是去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然后胡乱搪塞我道“我听别人说的。 我脸色越来越冷,“听别人说的?是谁?” “你怎么回事伊彼!我就是听别人说的我忘了是谁说的,你追问我有什么意思,你穿成这样我怎么就不能问了!” 我气笑了“难不成我光着出来你才能停止你的猜想吗?” “你不知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就瞎想瞎说瞎问,没有证据的事情张口就来,这很容易出事的。” “我还没有丈夫,我还独自一人做着生意,你不能这样胡乱猜测,一旦被人知道了,我什么下场?他们会说我癞蛤蟆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能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我。” “王已经为我们再三减免赋税,他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吃饱了没事干天天胡思乱想他是个见女人就宠幸的坏人?你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能多做一些事,去神庙帮佣也好去庄园摘果子也罢,你要想去我找人给你送进去。” “人家本就体弱,性格温和善良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就这么害他!”想起王当时痛苦的样子,我都要气炸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性格好为了人民做好事的小天使,这帮刁民就仗着人家脾气好暗害人家! 卡姆瑟看我越来越气愤,尴尬又不知道怎么说,可性格温和善良…… 卡姆瑟就想问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敢吭声。 真是的! 我在厨房狠狠的将面团摔在案板上,将内心的怒火化作力气,面团揉摔的频率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响,砰砰砰的声音传到外面。 法利亚歪头凑到卡姆瑟耳边小声道“你惹她了?” 那张脸,下楼就看到了,杏眼都喷火了。伊彼生气的时候最明显就是那双眼睛,再之后是紧绷的嘴角。 奈芙缇缇和阿哈在院子里帮孩子给菜松松土浇浇水,看到最里面的一小亩没见过的长叶苗还问了玛亚特。 玛亚特告诉他们这个叫玉米。 这可从来没听过,他们好奇这个玉米是菜还是什么,玛亚特登时来了精神,尽职尽责的科普,说着玉米出来后能做多少食物。 阿哈听说是粮食,眼睛都亮了,等听到比大麦还要高产一两倍,更是激动的盘腿直接坐在还有些湿漉漉的沙粒地面上,倾身趴在那仔细观察。 图坦卡蒙站在地下宫殿的门口,咳嗽两声,等到维吉尔面红耳赤的跑过来,他才扶着侍卫长的手慢吞吞的往下走。 地下宫殿原是为了储存粮食和军用设备,后来监狱不够用了,才在这里另建了一间,里面关押过三世多个朝代的犯事的王宫贵族。 一股淡淡的味道传来,维吉尔皱了皱鼻子,他还沉浸在自己秃了的悲惨遭遇中无法自拔,跟在王身后,看着人家走路的速度仿佛是在逛花园一样,他恨不得抱着王跑到阿伊那个老家伙的门口,说完了事直接上绞刑架。 不过即便再慢,路也有尽头。 火把被侍卫长高高举起,点亮了这片黑暗之中的监狱。 露出一个靠在角落坐着的老人,此人穿着依旧华贵的袍子,长久没有见到光的眼睛在看见亮光时微微眯起。 没有求饶,没有哭诉,没有剧烈地挣扎,有的也只是一脸平静。 仿佛他已经圆满了,即便马上死去。 维吉尔作为这场争斗中第二个受害人,看罪魁祸首这副样子,气的牙痒痒。 绞刑简直便宜死他了,就应该将他压在广场上受万民唾骂。 王咳嗽了一声,这时候阿伊才抬眸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瘦弱的少年法老,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火把照亮了这片空地,摇曳的光在泥墙上被暗处的风吹的摇曳,火光明明灭灭的。 少年裹着亚麻布袍,光只浅浅的照到了他下巴,褪去了中毒时的乌紫,嘴唇颜色变得浅淡。 咳嗽声都带着虚弱,身子越发单薄。阿伊叹息的想着,他怎么就没死呢?明明一滴就能将鳄鱼毒死在尼罗河中。 阿伊被人从温言软语的妾室身上拽起来,一路上被带到神庙他都没有想清楚一件事。为什么突然想要杀了他。 阿伊不是一个年轻的人,他没有那种做事不顾后果的肆意放纵,他等了多少年,从阿肯那顿放弃阿蒙神的那一刻,他就隐隐觉得,原来神明是可以被抛弃的。 而那时候,神明被抛弃,王被民众所抛弃。 阿伊当时帮助阿肯那顿在底比斯摄政时,那种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踩在他的头上的,那种滋味,让他一夜之间明白,他也是可以将王抛弃,百姓们并不关注上面的人是谁,他们只关注自己的田地,官员们不关注上位者是谁,他们只关注自己到手的利益。 阿伊谋划了很久很久,他根本不着急,老天也在帮他,赐予了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体弱之人当了埃及的王。 第43章 他的身体很健壮,足以熬过这个病弱的少年———一个受了风就会发热晕厥的将死之人。 所以问题来了,他怎么就突然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着急的想要上位…… 图坦卡蒙抬手摘掉袍子的风帽,露出一双清澈漆黑的眸子,缓缓开口道“王后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维吉尔本在王的身后恶狠狠的盯着害他秃头的罪魁祸首,听到这句话立刻安静的躲在侍卫长身后,盯着墙上的裂缝当作自己不存在。 那叫诞生吗?已经被做成了木乃伊了! 阿伊也如同抓住了笑话一样笑个不停,“诞生?” 维吉尔已经和侍卫长背对背贴的紧紧的,两只手都要按在耳朵上,这一刻他突然知道为什么杰涅德没有跟上来! 这个狡诈的家伙! 图坦卡蒙点点头“没有骗过你,是流产了,已经被做成木乃伊了,只可惜不能和你葬在一起。” 说着话,他垂眸从腰间拿出来一顶花冠,那扰人的放肆的笑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笑不出来了。 图坦卡蒙不紧不慢道“这花冠我小的时候见过,在我母亲的房间里。我就在想,这顶花冠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后的手里。” 阿伊没吭声,那一副平淡的样子似乎被打破,他目光终于露出了以往的狡诈和阴狠,死死的盯着图坦卡蒙。侍卫长下意识的挡在王的身前,却被人挡住。 “退下”王轻声道,他看向阿伊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解,“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个过来?” 他看着似乎真的很不解,但阿伊情绪却更激动了。 图坦卡蒙没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还生着病,或者是药物的影响,他的嗓音带着暗哑,不同于少年的清澈声线,低沉的笑声比起阿伊的狂放多了几分内敛。 少年歪着头,幽幽的黑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狡黠,“想要活命?想要逃脱制裁?就凭那几个蠢货吗?” 这时候阿伊还强撑着,他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少年声音轻柔道“真是好多的金银珠宝,那粮食都溢满了粮仓,你让他们为你脱罪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问题是……他们自己身上的罪行就够我杀上千回了,你觉得我会留着他们给你当垫脚石吗?” 阿伊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图坦卡蒙食指绕着花冠,在暗黄色的灯火下更是流光溢彩漂亮极了,他小心的放进腰间的袋子里。带上风帽转身离开。 似乎只是来闲聊几句就走人。 阿伊猛的上前,“你不可能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没好处,他们可是重臣!没了他们国家怎么运转!”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维吉尔撇撇嘴,就那几个白痴,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侍卫长一把将人推开,老人即便再健壮,心灰意冷之下气都散了不少,他瞪着冒着血丝的眼,死死的盯着栏杆外渐行渐远的人。 嘴里还念叨着“你骗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奸诈无论和善,无论是乞丐还是一国宰相,在面对死亡时,他们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开解自己。 宰相第一次如此诚恳的拜托那几个大臣真真正正的重如泰山,也期待图坦卡蒙骗他。那些人正在外面竭力地帮助他,毕竟收了他的宅子和珠宝,他们一定会努力的帮助他,不然一分钱都拿不到。 心里想多了,自然就相信了,于是当被人拉到绞刑架上,宰相在最后一刻还睁着眼等待着重如泰山的几位大臣帮他逃脱罪名。 —————————— 回到王宫得图坦卡蒙看见寝室门口的大医师,带着风帽转身一瘸一拐的走的飞快。 侍卫长:…… “王!王后要不行了!”大医师眼见着人影就要消失在花园里,赶忙喊道。 实际上,王宫内院没有秘密,谁都知道那俩孩子不是王的血脉,可王后眼见着要不行了,弥留之际不知为何挣扎着就要见王,死死的睁着眼,脸上都带着奇异的青白。 王脚步停住,回眸看了眼焦急的大医师,道“看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治病。” 大医师被噎得够呛,干瞪眼站在原地。 王走了好久,大医师旁边的小助手才小心的看了眼师父“王后……” “哎!”大医师连连叹息,摇着头去了王后的宫殿。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见不到人了,没过多久,只浅浅的暮色露出一抹星辉,王后就散了最后一口气。 第33章 “突然就死了, 没有一点征兆。” …… “……听说……陪葬了两只猫咪….” 亚麻窗帘换成了芦苇席挂在窗口,我迷迷糊糊的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渐渐清醒过来,才慢腾腾的给这孩子换尿布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床铺。 掀开芦苇帘, 我揉着眼睛低头一看, 珠宝商老板站在他们家门口和人压低声音说话。 “……我这听到消息半途就赶了回来……” “这个我也听说了, 不过远航太危险了,我可不敢冒险”珠宝商拍了拍胖成球的肚子, “找人替我去看看,有好料子就带回来。” 我这边匆忙抱着钱下楼,玛亚特正跪在地上擦地, 两个小奴隶抱着蔬菜进厨房。 “……行了我该走了, 赶紧去排队……” 我依稀听到这句话,速度加快掀帘子“等一下。” 我挑了好些布料和漂亮的彩色陶珠, 准备让玛亚特给我再做几条裙子。 自从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柔软的软袍, 我就不乐意穿之前的衣服,太磨人了。 穿上短袖及膝的袍子, 颈窝挂着的陶珠被我勾下来放进衣服里,黑娃抱着我的腿自己颤巍巍的坐在小凳子上。 凳子是三面用亚麻布紧紧环绕, 小家伙平时躺在里面,放在厨房口让她自己玩, 不过忙完后我大部分时间需要去花园的犄角旮旯里找她。 那时黑娃身上已经全是泥土和花瓣, 她似乎很喜欢花,得到片刻的解放也总是往花最多的地方玩。 将黑娃的小手拿下来, 连椅子带人直接抱到了门口。 凉丝丝的风穿过厨房, 将大堂的帘子吹起,一大早还未天亮就有不少人在王后的墓前祭拜,这几天一直如此。 我跟着珠宝店老板娘一起去了一趟, 路上冷不定想起了卡姆瑟。 不说她让人讨厌的碎嘴子,就对方那越来越神经的样子连法利亚都发现了。 我回家的时候就告诉我卡姆瑟这几天家门都不出了。 我也去提耶婶婶家坐了坐,带着小点心和双胞胎玩了会,卡姆瑟在旁边就闭着嘴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面团被菜刀切成一朵朵柔软的三角团,我和玛亚特快速的掐小剂子,面皮擀的飞快,在擀面杖下都快旋转起花出来。 淘锅中正烧着热水,三层芦苇编织的蒸屉里,非图两人已经快速的捏出了一个个带有漂亮褶皱的圆包子。 烤炉里散发着越来越浓的香甜,我洗了洗手、让他们自己干,去烤炉里将点心拿出来晾凉。 雾蓝色的晨光,矮丛的玉米嫩芽茁长的生长,黄瓜缀满藤条,上面带着莹润的雾水,我踩着编织的拖鞋摩挲着凉凉的胳膊,顺手将晾衣绳上的短披肩直接扯下,抖了抖披在身上。 花丛里。 黑娃已经背对着我趴在蔷薇花丛边,一只小手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我踩着石头小路的脚尖顿时一转,几大步跨过茉莉花和洋甘菊,弯腰一把将孩子抱起来。 黑娃被我抱起来时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小嘴巴闭的格外用力,两只肥硕的小胳膊也很有劲,使劲掰开我的手。 我冷笑连连,毫不客气的将她紧闭的小嘴捏成小三角,甭管这三角是正三角还是倒三角。 拿出来一片细小的花瓣……我又抱着她到厨房口的亮光下捏着她两颊,从里面弄出来一朵带刺的蔷薇。 软塌塌的都快被黑娃嚼烂了,这孩子嘴里自从冒出了米粒就更加猖狂了,院子里的花一大半都有那几颗小牙的光顾。 “dada!dadadadada!”黑娃磴着小腿挥着手发脾气,平时小眼睛眯眯的,发脾气的时候瞪的倒挺大,圆滚滚的小杏眼发出了势不可挡的气势————配合她的婴儿语。 玛亚特和非图三人在一旁肩膀都抖的抽筋了,我眯着眼盯着哒哒不停的和我抗议的黑娃。 大拇指和食指在对方激烈的张嘴和我辩驳时,像钳子一样夹住了小三角嘴。 “闭嘴。” “呜呜呜……” 闹腾了一会儿将孩子放地上,去了院子将冒着热气的点心取出来放在院子的长桌上,热气散开时,脑海里闪过黑娃吃蔷薇花的画面。 冷不丁的想起了自己忘了什么。 我连忙来到这片蔷薇花丛,再仔细打量一番后,我才喃喃自语道,“原来是玫瑰啊” 王宫温泉池子上雕刻的纹路,那完全是玫瑰的图案。 第44章 我当时就该想到的,玫瑰的叶子的脉络和蔷薇有很大的不同,更何况,蔷薇印记都是一簇簇的小花,而只有玫瑰才是一朵一朵排列的…… 天,我脑子上之前挂的不就是玫瑰吗? 我的鲜花饼! 你有着落了! 我兴奋的吃了早餐就抱着黑娃出门了。 ———————————— “哎?怎么会没有。” 斯芬克斯大道,摆满鲜花的摊位上,我一脸失望不死心的再一次打量。 只有蔷薇花花草草和一些洋甘菊茉莉薄荷,茉莉后世也有,但那个味道可没有鲜花饼好吃。 “之前我就没见到,现在也没有,老板,你还有认识卖玫瑰的农户吗?” “哎呀,你就别想了,咱们这普通商户哪里有种子种玫瑰,那都是王宫贵族的院子里才有,等流通了,也得十来年后吧。” 商贩看了眼周围,小心的凑过来跟我道“我倒是从其他途径弄来了一些花种子,正在培育中,这样吧,我把种子卖给你,你自己回家种。” 我前倾的身子退回到原地,小贩是越讲越兴奋,他小心的跨过一盆枝繁叶茂的蔷薇,一边还伸手将腰间的布袋打开。 我伸头一看,里面是三角褐色的种子,目测十颗左右。 “你瞧,这就是玫瑰种子,你要是种好了能开满大半个花园,这东西你买了绝对不吃亏,我都是因为白得的才给你算的这么便宜,我要是种活了,那一株玫瑰可不是一袋大麦就能换走的。” 那前提是你也能种出来啊。 我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就要走。 身后小贩,“你也常来的,我给你再便宜点,两袋大麦。” 我脚步不停。 “半袋!真的是不要钱的啦!” 我跑的更快了。 穿过广场正准备回黄金大道,身后传来杰涅德大祭司的声音。 “伊彼!” 我脚步立刻停下,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大祭司抱着泥板带着两个助手走来,依旧是那彩色头巾长袍,“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很好,”杰涅德笑了笑,他看了眼我怀里的黑娃。 黑娃非常活泼的裂开小嘴,笑的灿烂极了,依稀可以看出与姐姐长的极为相似的五官。 都是一双杏眼,不过,杰涅德忍俊不禁,梅里特的小眼睛眼线似乎花了。 杰涅德捏了捏梅里特的手,询问我“你刚才是要买玫瑰?” “是啊,但是没有卖的。”我沮丧道,这鲜花饼做不成了? 杰涅德看着我愁眉不展的样子,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道“维吉尔家里有一大片的玫瑰园,他夫人似乎很喜欢,或许你可以要一些。” 我犹豫的抱着孩子,杰涅德道“不用担心,她很乐意帮助你。” 杰涅德大祭司给了我信心。 回到黄金大道的我,将黑娃放在柜台塌上,我站在厨房里寻摸着一圈食材,纠结做什么上门讨要玫瑰,一两株肯定是不够,一炉子六十四块鲜花饼怎么也得有两三斤的玫瑰酱才够用。 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了,人家肯定是吃饱喝足了,再带吃食上门也不一定能吃下。 这时候浓郁的奶香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目光落到了锅里沸腾的牛奶,那是准备做牛乳酪和炸鲜奶用的,上面翻滚的奶白浪花旁漂浮的油膜…… 茉莉大麦奶茶。 奶茶在后世的饮品中相当于一个霸主的地位,无人撼动,上到八岁老太下到牙牙学语的小儿,无不拜倒在它的脚下。 我品尝过抹茶冰淇淋奶茶,也品尝过香芋酥油奶茶,那滋味怎么说,喝了一杯还想喝第二杯,浓郁丝滑的口感让人怎么都停不下来。 不过相比于以上两个,目前手头仅有的食材也只能让我在茉莉和牛奶蜂蜜上大展身手。 茉莉是名字好听花也好看,白白嫩嫩的一小朵,一个枝头开三四朵。 花苞时期没有味道,但只要路过时不经意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幽香,不用怀疑,那是花苞绽放的味道。 茉莉做成酥饼,会让人觉得口感和味道都很腻。吃了一两口也压不住那股味道。 不过牛奶和茉莉的搭配倒是清新不少,牛奶的腥气被茉莉的香味掩盖,茉莉的浓香被牛奶的温润包裹。 煮开的牛奶放入洗好的白色茉莉,薄荷被碾碎出浓绿的汁液。 抱着两个陶壶,我背着黑娃徒步穿过大道,过了河来到维吉尔大人家时,太阳已经升起,挂在沙漠的高坡上,带着金红色的光芒。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为了我的鲜花饼,我冲劲十足啊! 第34章 门廊的彩色柱子上, 雕刻精美的鎏金的纹饰在阴影处带着神秘的琥珀色光芒。 赫提端庄矜持的坐在嵌着玛瑙的鎏金矮凳上,孔雀翎羽吹落在发尾,飞扬的眼线勾勒的温柔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 身后悬于墙壁两侧的帷幔下, 是色彩明艳的狩猎图, 里面的动物有很多, 河马、羚羊、鳄鱼,姿态狰狞庞大, 狩猎者手持利器坚毅果敢。 四名侍女正端着盛满石榴汁的银杯陆续放在主人客人面前,赫提端起杯子,彩色金环触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伊西斯真是长大了, ”赫梯抿了一口清甜的果汁, 目光落到了一侧的少女身上。 那双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亮晶晶的眉眼弯弯,乖巧伶俐, 从进门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看着倒是讨喜的。 只不过……有些不合时宜罢了。 赫提目光轻扫了这对母女身上的饰品,自上而下, 流光溢彩项链、手镯、脚踝上的梨型金丝玛瑙串。 这可不是一家的男主人已经被判处绞刑的样子。 这几天可没少听来往的女眷们聊着双粮仓的监管者,霍尔斯大人的闲话。 这位统筹全国粮仓的调配和行政事务的霍尔斯大人在这几年粮食欠收的情况下, 不少农户变成奴隶之时,依旧十多年如一日的篡改账目、向中央虚报损耗中饱私囊, 有意思的是这位从不藏着掖着而是大张旗鼓的高价贩卖给粮食商人。 赫梯指尖摩擦着杯口, 上面细腻的金属材质带着些许的果渍,指尖上湿漉漉的, 她擦了擦手, 冷不丁想到一件事。 【若监管者克扣粮仓之粟,其全家都要沦为奴隶,财产充公。】 赫提默念这条法规, 再看向伊西斯这个小姑娘就不由带上了些许审视。 这张乖巧明艳的面庞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 不是赫提想太多,单单看着这对母女出入自由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 王下令,除了主要犯案人员,里面牵扯的几条线上的所有相关人员一经查明那就是在绞刑架上排队等死。 不少原先一起赴宴的贵族高官的夫人小姐们,可都成了奴隶,发配了出去。 没道理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赫提已经琢磨等会送客后找维吉尔问一问。 伊西斯见赫提只说了一句,就目光淡淡的喝着果汁,没有询问她们的来意,这让伊西斯不知如何开口,她余光暗示一旁的母亲,手摸着母亲的指尖轻轻触碰。 “求夫人帮我们一个忙。” 伊西斯的母亲接收到了女儿的提醒,才醒过神立刻起身带着女儿单膝跪在地上。 哀求声让赫提轻叹口气,她为难道“我们也算是相熟,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偏偏做出这个样子不是让我难办吗?” 赫梯心里怎么想的不论,眼下她实实在在是一副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内心柔软经不住别人请求大好人的姿态。 想当然的,这番态度又给了这对不安的母女一丝希望,但她们也不敢立刻张狂起来,只期期艾艾的从地上起来就再也没有坐回椅子上。 如果是按照往常,伊西斯要是被母亲按头跪别人,她绝对会甩着鞭子让对方给她下跪。可父亲死了家产也被人夺走了。 只是短短几天,伊西斯仿佛过了一辈子,见到的人情冷暖,被往日瞧不起的贱民嘲笑,被昔日的好友拒之不见…… 最可怕的是,她和母亲差点被人扭送到边境充作军队洗衣做饭的奴隶。 好在那令人恐惧的事情被好心的叔叔挡了下来,他亲切的将伊西斯母女送到了底比斯郊区的房子里。 可伊西斯再不聪明也知道,王下了命令充当奴隶的人,即便是外面那个和善的陌生人也不可能轻易让王改变。 伊西斯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 一个连她都没见过的人,也不知是什么人。 伊西斯越想越绝望,整个人窝在房间里,母亲说话也不听,可没想到王后真的死了。 王后死了…… 男人说,要将伊西斯送入宫中当妾室,只有王族亲眷才能免去刑罚,她们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这完完全全解开了伊西斯的心结,她迫不及待的表示愿意的,她早些年就有这个想法,但王碍于王后的面子将所有人送到了神庙,她不想后半辈子在庙里孤苦无依一辈子没有一个男人。 第45章 但现在想想,还不如当时就被送进神庙,好歹不用提心吊胆。 经历这么多事,伊西斯已经狠狠的将自己的脾气压住,再不敢骄纵胡闹。 现在她们来找赫提,只是想着,能不能从妾室变成侧妃。 伊西斯本是认命的,可母亲思来想去,却觉得妾室远不如侧妃,两人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想起了王的表亲,维吉尔大人的夫人,赫提夫人。 “只要当上侧妃,我们只要求一个小小的侧妃的位置,我们会在王宫内鼎力支持您的女儿,绝不争抢,我们只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赦免。” 伊西斯的母亲紧紧的捏着女儿的手腕,将伊西斯推到赫提身前。 伊西斯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乖顺,她低垂着眸,面颊泛红。 赫提本想着委婉的拒绝对方,不过再次听到女儿的那件事情,她温和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如果维吉尔看到,绝对会对这个往日温柔的妻子退避三舍,有些人轻易不动怒,一旦发怒,那就是火山喷发。 “你从谁的嘴里听到我要将我的女儿送进宫。” 赫提声音柔柔的,问得话却让伊西斯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捂着被母亲捏的发疼的手腕,上面还带着金镯边缘硌的痕迹。 伊西斯后退两步,桑尼却上前几步讨好的声音愈发甜腻,她没有发现女儿的不安,只自顾自道“您放心,没有人知晓,我只是瞧着前王后总是拉着您的女儿讲话,眉眼间透露的神色,我很熟悉的。” 赫提终于没忍住冷笑一声,熟悉?恬不知耻的要孩子要到了让亲戚家的孩子替她生吗?一个两个的打的倒是一样的好主意。 这声冷笑终于让桑尼知道了面前的夫人此时的情绪,桑尼嘴唇在不知所措下抖了一下,她后退两步,恰好挡住了伊西斯半个身子。 两人害怕又茫然,不明白赫提冷笑的原因。 赫提是再没有心思说什么,只厌烦的抬了抬手,让侍女将两人送走。 “夫人!”桑尼在天大的利益面前也壮了胆子一般推开过来的侍女,她大声道“您不相信我们的忠心?我们可以做,您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您相信我们。” 可以这么说,桑尼现在的心态,赫梯提一句划她女儿的脸,桑尼也是愿意的。 伊西斯却已经反悔了,这种处处受人辖制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王妾位置底下,可她长得好看,跳舞唱歌样样精通,只要能够见到王,侧妃,甚至王后的位置那都是有可能的。 可桑尼却不是这般想的,和女儿没见过女人们的争斗不同,她在这上面吃了不少苦,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在王宫之中那就是一颗谁都能摆弄的棋子。 母女俩想什么都和赫提没有关系。 赫提被嚷嚷的起头都疼了,一大早的好心情都没了,连连摆手让人离开,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走在连接起居室的柱廊间,赫提一边摇着扇子扇火气一边和身边的侍女吩咐道“找人小心的跟着那对母女,瞧瞧是谁在背后帮忙,顺道将维吉尔大人找回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是!”侍女当即停步欠身行礼后转身去相反的方向。 刚一股火上来,让赫提略显疲惫,她揉着胸口一股气堵在那不上不下。 这时候帷幔被人撩开,“夫人,伊彼食堂的老板找您。” “伊彼食堂的老板?” 赫提手压在脸颊上,斜躺在塌上好久,才叹口气道“这一大早……。” 侍女不吭声。 赫梯想着丈夫说自己是如何的害怕如何的心惊胆战,全程没有帮一点忙还差点一屁股坐到王的身上,如果不是伊彼的提醒。 与之相比,连不到十四岁的少女都比他勇敢。 不说赫提如何吐槽自己没用的丈夫,只单单保护王的这份勇敢的心,就已经比所有人强多了,特指维吉尔。 “罢了”她起身叹气,“请她到侧厅,务必对人家经心一些。” 维吉尔大人家,不愧是贵族。 我将黑娃解下来抱在怀里,这孩子在摇摇晃晃间睡的香甜,此刻窝在我怀里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一路在院子和柱廊之间拐来拐去,看到棕榈树看到果树,一些莲花池和不知名的花草就是没有看到玫瑰。 此刻内心带着一股上不上下不下的情绪,怕自己白来一场。 可杰涅德大人说话做事都是非常可靠的,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不会出差错的,我这般安慰自己,将心放在肚子里。 不过维吉尔大人家的杯子就是高级、还是金子做的。 说实话,我上辈子还没亲手碰过这般工艺复杂的金杯,最多在珠宝店摸了一把3克的黄金细戒指。 我摸着杯子,欣赏了一会,托在手上的沉重感也让我爱不释手。 里面红宝石一般的石榴汁微微荡起涟漪,我将杯子放下,就听到一侧拱门外传来温柔的声音。 “伊彼是吗?”来人在侍女撩开帘子时露出的那张温柔的笑脸,孔雀翎羽柔柔的扫过她的发尾,浓墨的黑眼线勾勒的眉眼温和。 我站起身欠身行礼,黑娃被我抱在怀里,“午安夫人,我是伊彼,没有提前告知您就过来了,失礼了。” 我穿插着古今中外的话语对自己的不请自来打扰到了主人,表示浓烈的歉意。 赫提垂眸打量这个小小少女时的目光都带着一抹诧异,这番话,可真是…… 比刚才那对母女强了很多,瞧瞧吧,这才是乖巧,赫提不由为自己刚才的走眼郁闷不已。 不过她看到了少女怀中的孩子,“这是?” 有孩子了?没听维吉尔说过呀。 “是妹妹,我最小的妹妹。她叫梅里特。” 赫梯恍然,然后发现两人一直站着说话,还抱着孩子呢。 连忙让人赶紧坐下。 “吃早饭了吗?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做。”赫提可以说得上热情了。 我感受到人家的善意,也没有扭捏道“我都吃了夫人,是这样的,我得知您这有玫瑰,想和您要一些玫瑰回家种。” 赫梯一听是这种小事,都没有迟疑点头道“我让人去挖,你要多少?” 我笑的更加乖巧腼腆了,“一百株。” “……”这倒也不算太多,赫梯庄园后有一大片修整过的土地用来种植玫瑰,只不过这孩子会养玫瑰吗? 赫梯只是怕那么多株玫瑰别浪费了,寻思着要不要商量着让花田的奴隶每天去伊彼食堂帮忙种植玫瑰。 我感觉到对方沉默了,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株玫瑰,只以为自己要多了,我连忙道“是用来做鲜花饼,所以用量比较多,要不……” 我刚想说要不减少? “没有,只是怕你种不好,不过……”赫提听到鲜花饼,这个新奇词语让她下意识的问道“鲜花饼吗?” 鲜花?和大饼? 有些奇怪。 赫提这般想着也就问了出来“鲜花还能做成饼?这东西好吃吗?” 一般只会用来泡茶的无非就是草药和洋甘菊一类,赫提可从没见过鲜花还能做出饼的,将鲜花揉进面团里?和伊彼食堂的牛肉馅饼一样吗? 赫梯想着鲜花和牛肉馅一样油盐洋葱搅拌,就觉得有些食不下咽了。 也不知道是刚才那股劲儿一直没下去,现在还有些腻歪。 既然人家都问了,我怎么可以错过为自己玫瑰鲜花饼做宣传。 不过在此之前,我将桌子上唯一简陋的陶壶提起来,问赫梯身旁的侍女再给我拿一个干净的杯子。 侍女谨遵夫人的吩咐,对待这位客人是万分的精心,片刻就拿出了一个嵌着珠宝的黄金高杯放置在客人的面前。 我看着面前的杯子,将嘴里剩下的话咽进去。 那句话是,普通的杯子就好。 赫提夫人看了眼陶壶,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伊彼自己带来的,她虽未去伊彼食堂,但东西吃了不少,且每一样都没见过,新奇又好吃。厨子研究了好久那味道就是不如人家做的好吃。 她内心是期待的,但她实在是喝不下东西,准备等一会抿几口便罢了。 陶嘴倾泻而出,绿意盎然的汁液在杯底打着旋儿一样慢慢上升,一朵盛开的茉莉在中央缓慢的伸展微微透明的白色花瓣,颤巍巍的触碰杯壁上细碎的如雾一般奶绿泡沫,漂浮着打转。 赫提夫人目光在杯子里停留时间过长。她忍不住微微前倾身子想要看仔细,那是不是茉莉。 清淡的绿色和牛乳混合在一起的颜色,我称之为奶绿,不过这东西做出来确实赏心悦目,不枉费我加了薄荷的汁液,颜色好看的如同一抹在雪中恣意生长的春意。 赫提摇着扇子的手彻底停住了,等侍女将金杯子放到她眼前,她是闻到了一股沁人的甜香,不过她看了看里面又微微侧头看向杯子…… 半晌,她才叹息道“如此清新淡雅的的饮品,该用那盏琉璃碗盛放。” 第46章 赫提放下扇子,手托着杯子,离得越近,那个大金杯子就越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不过鼻尖萦绕的香气让她忍不住沿着杯沿抿了一口。 双眸微微睁大,惊奇道,“这味道……” 赫提钟爱大气明艳的玫瑰,可对小巧洁白的茉莉也是带着一丝偏爱。 如同独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漫步在清晨的雾气中,尼罗河潮湿的凉意带着花朵绽放后清冽的香气。 入口的甜蜜莹润的口感,奶香和茉莉的香气交织,和平相处,不过分甜腻也没有过分香浓,一切都恰到好处。 品了没几口,等到反应过来,就是空空如也倒不出一滴的陶壶。 赫提扇子挡着嘴角,舔掉嘴角的奶沫,目光亮亮的。“你说的鲜花饼是用玫瑰所做?” 赫梯当然不会傻的说茉莉,毕竟这姑娘要的可是玫瑰啊。 “你这样,我给你两百颗,” 我连连摆手,“家里的地少。” “行,”赫提点头道“那就一百颗,顺道我们家花田的玫瑰你可以随意采摘,就当是你进货的渠道之一,你给个价就行。” “前提是,做完后给我留一些。”赫提叹气道“你每做一个新点心,我都抢不到,还是热度慢慢降下来我才能吃到嘴里。” 摇着扇子的夫人露出一丝狡黠,“我要做底比斯第一个收到玫瑰鲜花饼礼盒的贵妇。” 我们双方聊的很是愉快,当天我就带着维吉尔大人家的花奴,将花园里依旧充满生机的玫瑰采了四大筐。 太多了我也做不过来,先将这一批熬成酱再说。 花田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阳光下颤巍巍的,一辆牛车上放着篮子,在田埂上穿过,风吹落几片红色丝绒在半空中。 我坐在板子上,靠着比我高的篮子盘着腿,花海倒退,黑娃也醒了过来。 王宫内 一壶茉莉奶茶以相同的方式倒入浅色的青铜杯里,王抿了一口,眨着眼看着奶茶表面漂浮的两朵茉莉。 温温热热,冰凉的手指都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玫瑰鲜花饼吗? “王,好喝不” 侍卫长闻着香甜的味道没忍住,长嘴了。 “不好喝。”王头也没抬,将空杯放置一边,提着莎草纸托着下巴看了起来。 不好喝吗? 侍卫长默默的将空壶和杯子端走。 不好喝也空了。 第35章 王宫大门外的青石板路上, 阳光穿透棕榈叶缝隙投下斑驳的明暗光影。 杰涅德抱着篮子,篮子里塞满了画卷。 他站在大门口有些踌躇,皱着眉头像是要做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深深叹气, 充满温和智慧的双眼在纸莎草卷轴上扫了一眼, 又有些纠结。 两侧披着豹皮的侍卫直视前方, 目光炯炯。 一大早,这两拨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背着黑娃提着食盒沿着坡往上吭哧吭哧的走, 黑娃在我身后闹腾了起来,这孩子自从扒着我的腿能撅着屁股站起来,我带她就有些吃力了。 她一刻不停的想要自己把着什么东西站起来, 那一双小腿一刻都不停, 在院子里也是如此。 刚出门的时候,我没把她绑到身后, 我走一步都需要配合小人的小腿。 坚持不了多久, 走了一小段路我就将食盒放下,一把将不要不要的黑娃塞到后背, 绑紧。 拎着食盒脚步飞快的往王宫门口赶去。 远远就看到看到杰涅德大祭司在大门口站了许久。 “您是做什么?”我拎着食盒凑过去。 大祭司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一个翘起一头的画卷掉到地上,纸莎草没有后世的柔软, 半空中就伸展开, 露出一副女性的画像。 我匆匆看了一眼,连忙将画像卷起来在杰涅德大祭司弯腰的配合下塞进篮子里, 挤得满满当当的纸卷依稀能看到里面边缘的彩色线条。 我死死的抿着嘴, 没敢笑出声。 我是尊重这个时代灵魂画手。 余光打量卷起来的纸莎草纸,还有象形文字备注呢。 估摸是姑娘们的年纪姓名和家族介绍吧。 上交了画卷正好看到膳长小跑过来 “您可来了,王一早就没用多少粥。” 我拎着食盒给了膳长。 里面是玫瑰鲜花饼, 和加了蜂蜜的玫瑰牛乳,下面一层放了一罐玫瑰酱。 我怕王吃不惯,又做了一些微辣的牛肉酱。 就面包、大麦粥,味道也是不错的。 膳长只打开盖看了一眼上层的雪白小圆饼,就匆忙的打完招呼小跑着进了宫门。 我捏了捏勒的泛红的指尖,转头就看见杰涅德大人欲言又止的样子。 奇怪。 回程的路上,我走着走着,几个祭司助手看见我和我点头行礼,我也搭在左肩回了一礼。 这些祭司大部分都是王宫内的神殿的供奉人员。 我过来送东西也算是常见。 王宫附近溜达的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人,还不是贵族。 他们还能叫上我的名字。 等到离王宫越来越远,我穿过豪宅小巷子,低着头被阴影挡住半张脸的我,将憋到抽筋的嘴瞬间解放。 阿蒙神在上哈哈哈哈。 那不会是给王选妃用的画像吧。 和我在后世看到的埃及壁画上的人物形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可真是,毕加索的画也不过如此了,抽象的让人差一点认不出来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女人。 王宫内,王在露台办公,听到侍卫长说杰涅德带了一篮子纸莎草纸卷纸。 “卷纸吗?” 实际上,图坦卡蒙已经做好了准备。 和官员们打太极。 官员们也很无奈啊,谁能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亲眼所见,一个后宫冷清的法老。 对比那些生了十二三个,在巅峰时期生了三四十个的法老也数不胜数,偏偏应该是全国上下最不应该操心的人,却成了现今所有官员心头的痛。 他们可操心坏了,生怕法老哪天嘎过去没有继承人,还有好日子过吗?动荡的内政不死几个人那对得起它的称谓吗? 谁不想好好活着,谁想当国家动荡之下的冤魂。 总之。 一群人轮番上阵,先是劝说现场选人,这都是历来的选妃环节。 有人提议办一个宴会,到时候各家都带几个少女出席宴会,让王尽情的选。 不过这番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在王座上发呆许久终于回过神的王拒绝了。 理由很充分。 王后刚去世不久。 一群人又急又上火,这都俩月了,王后都已经轮回道不知哪去了。 没想到这个绊脚石至今挪不开。 杰涅德这次搬来画轴,也是维吉尔的注意。维吉尔在那群老家伙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下灵光一现。 王只是没有见到感兴趣的人罢了,办宴被拒绝了,带着画像不就解决了。 据说他是看到伊彼食堂的菜单得到的灵感。 伊彼食堂小老板是个文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 当然基本上只要知道伊彼食堂的人都知道它们老板是个文盲,但纸莎草纸上画的食物倒是像模像样。 偶尔有的人不知道吃什么,一看菜单瞬间就有了想吃的欲望。 杰涅德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让下面的人挨个去人家姑娘家。 有的是官员之女,有的贵族之女,至于伊彼的画像…… 是维吉尔大人亲自操刀设计。 杰涅德得知维吉尔根本没有通知伊彼却私自将对方的画像呈上来,这件事他是不赞同的。 可维吉尔说的也对,王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女孩。 虽然也没说喜欢…… 杰涅德知道维吉尔也会在自家院子的墙壁上画画,于是没有多管。 画像收到手,这才捧着篮子进宫。 王看着面前的篮子,瞥向一侧的侍卫长。 侍卫长刚要伸手将这些东西端走,杰涅德条件反射的抬手“王,等一下。” “你们要真的这么闲,不如去帝王谷搬石头……” 他们也是闲得可以,最不愿意被人盯着的王抿着嘴眼神都凉了。 杰涅德装作没看见低头从篮子里找出来一卷,双手递给王,那是伊彼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个。 王扫了眼递过来的卷轴,当看到上面的伊彼两字之后,他愣了一下。 杰涅德看在眼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将这一卷单独拿了出来,也是因为这姑娘和王太熟悉了,杰涅德反而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身份不够但王妾可以。 王接过画卷,好奇的打开画轴…… 纸莎草纸卷轴被打开,细小的毛絮飞起,当一个半身人像映入眼底,清澈深邃的黑眸顿时凝滞…… 杰涅德背着手不动声色的打量垂眸看着画卷的王,两根手指搓了搓,他提着一颗心,他小心道“您也认识的,伊彼食堂的小老板,那天她不顾安危保护了您。” 第47章 王指尖轻点在纸上,沉默不语。 杰涅德小心的凑过去,“您瞧瞧那双杏眼,多么……” 余光划过了画卷上的美人像,杰涅德的目光也顿住了,手指不小心太过使劲,在身后发出嘎嘣的声音。 这清脆的声音衬的此刻寂静的可怕。 杰涅德嘴巴已经长大,惊讶说不上,但惊恐是有的。 画上的少女,或者说女人,眼线长到比尼罗河的水流还长,下巴尖尖的如同一把青铜剑直接戳破墙壁。 那双最让杰涅德叹息,好一个清澈灵动的眼眸都变成了…… 一张卷轴被翻过来翻过去,上面详细的写了名字、背景以及外貌特征。 图坦卡蒙修长纤细的手指点在那个三角图案象形文字上,抬眸“这是杏眼?” 杰涅德看着伊彼圆润的杏眼变成了维吉尔手下的倒三角白眼,那种犀利恐怖的气势,如同墓室的壁画上守护王的阴兵侍卫,只是个头矮小,也只能充当王往生路上的踏板…… 杰涅德突然很想将整个篮子的画轴都打开看看那些画师画的都是什么东西,不过介于维吉尔明目张胆大开大合的灵魂画像给予的启发,这位大祭司才想起来,他找的画师主业都是给墓地画壁画…… 再看一眼王压在手底下铺平的画像,那倒三角白眼散发的阴森的扑面而来,杰涅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说不出。 杰涅德惨遭滑铁卢,暗自叹息,他可再不想管这件事了。 事情没办好倒是无所谓,就是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是再也不愿意干了。 下次维吉尔再出主意,就让他自己来,杰涅德自诩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 图坦卡蒙倒是难得来了兴致,也或者是伊彼是她的熟人…… 他眯着眼双手撑着画卷,又拿着画迎着光仔细打量。 比例不协调的双臂交叉端着一盘画着几条线的鱼。 图坦卡蒙没忍住轻笑一声。 “这双眼。” 杰涅德大人“……” ——————————— 下午人不怎么多,吃完饭我们就坐在大堂聊天打发时间。 非图两人听了会没什么兴趣就带着黑娃去院子里。我对着那张辣眼的画像展开了犀利的评价。 “那张血盆大口,还有那三角眼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哪位灵魂画家的手笔,都能辟邪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 维吉尔大人带着赫提夫人来到伊彼食堂。 维吉尔大人倒是经常来,可赫梯提夫人这是第一次啊。 我惊喜道“您怎么过来了?”小跑上前行了一礼后道“这可真是,让我们这小店都蓬荜生辉了啊。” 赫提捂着嘴笑“你这孩子。”她上前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看了眼维吉尔大人才和我道“你上次给我的鲜花饼太美味了,我听人说你这玫瑰炸奶球现炸比较好吃,没忍住就过来了。” “包您满意。” 我领着两人到了楼上的包间,实际上,这里有的女眷也会领自己的兄长或弟弟来,有帘子遮挡没有人闹事,姑娘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我带他们去了露台。 露台上凉棚遮挡,茉莉和玫瑰装在陶瓮里,沙土搅拌淤泥做的花园土,长势非常喜人。 只在太阳足的时候在上面罩一层亚麻布。 赫提夫人踏入露台,就看到被罩住的花朵,她还挺诧异的,和我说本来以为我不会种花,却没想到这养的真不错。 我笑眯眯的全盘接受,刚准备下去,手被赫提夫人轻轻的拉住。 “不忙的话,和我们一起。” 我迟疑的坐下来。 鲜花饼最先上来,维吉尔大人就率先捏了一块咬了一口。赫梯提夫人捏了一块放到我手里。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说实在的,今天赫提夫人过于关注我了。 “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话一出,我还懵,不过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了少年安静乖巧的样子。 喜欢是喜欢,但毕竟是一国的君王……凑近的时候感情难免克制不住,离得远了,也就那么回事,理智回来了,也不敢让自己多想。 王宫啊,这种地方古今中外都没有任何改变不是吗。 那种地方我能否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我能指望什么?身份只是个小农女,再加上商铺的老板,长相算得上漂亮但能进去的人难道都是什么难得的歪瓜裂枣吗? 一众美女当中什么时候轮到我还不知道。 我性格大大咧咧,温柔有强势也有,活泼疯婆子这种字眼朋友们也会偶尔用到我身上。 糟糕,想这些干嘛。 赫提夫人看着我,我没吭声只是笑了笑。 很明显的,我这番态度在他们眼里有了一个解释。 赫提感觉这姑娘是有喜欢的人了,她看了眼维吉尔,这可如何是好。 维吉尔也有些抓瞎,王后那件事可吓死人了,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漂亮又勇敢朴实的人要是再给王生一个私生子…… 我们一时间都默不作声的在品尝美食,玫瑰炸奶球,外皮酥脆,内里香甜软糯的奶香和玫瑰香。 维吉尔大人连吃了半盘,我抿着嘴里的玫瑰饼碎渣以为会继续沉默下去。 “伊彼,我把你的画呈上去了。” 维吉尔大人这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我冷不丁想起来今早上的事。 蓬松松软的酥皮和玫瑰花酱在嘴里嚼着,我一个愣神,舌尖被咬破,疼的屏住呼吸疼的眼泪汪汪。 我突然红了眼眶。 维吉尔大人愣住了,他喃喃道,“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赫提夫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她犹豫着不太相信丈夫说的话,她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只能握着少女的手轻声道:“也是难为你,不过一切也未必如我们所想。” “那些人怎么想我们不知,但总担忧王会受到伤害,他本身身子不好。你是我们认识的最善良的姑娘,从维吉尔和我说你的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勇敢朴实的孩子,我们对你是很放心的。” “那些人……”赫梯夫人捏着鲜花饼擦掉嘴角的碎屑,她和我低声道是“我和维吉尔都不放心她们,我们真担心那些女人伤害他。” 倒也不至于,毕竟是王呢,讨好都来不及她们如何会伤害。 呃…… 甄嬛传里的各种药名在我脑海里浮现,我闭上了嘴巴,但闭上了不代表我不想问清楚。 “我并不温柔……” 我小心的打量着两人的神色。 我发现维吉尔大人和赫提夫人都在认真的看着我。 我小心的吸口气,给自己壮胆道”我恐怕不能接受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古埃及的婚姻制度有趣在,平民一夫一妻,法老一夫多妻。 这也是我即便是少年有好感,也依旧时不时的往龟壳里缩的原因之一。 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我可以在王宫里生活,我这个人在哪都能生存,但我受不了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原谅我,我还没有那般强悍的勇气和体谅的心。 到时候遇到这种状况。 维吉尔大人夫妻怀疑的那些伤害王的女人之中的主力军就会变成我。 楼梯口传来玛亚特小声嘀咕奇怪。 我忙抬高声音问道“发生这么?” “倒也没什么小老板,刚才一姑娘上来没多久就下去了,我去储藏间拿东西过来没看到人,还以为在里面。” 我知道后也就没在意。 只维吉尔夫妻俩劝我再考虑考虑,就在赫梯夫人绞尽脑汁劝解,维吉尔大人在一旁冷不丁道“王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一夫多妻呢……” 维吉尔大人连吃了四块玫瑰饼,干干的碎屑塞满了他的嘴巴,说话含糊还喷沫子,赫提夫人拿着扇子挡住了他的嘴,一脸嫌弃。 维吉尔大人鼓着嘴巴嚼着。 面前两个女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表弟可是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一个姑娘。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维吉尔十五岁孩子都一岁了,他觉得王不正常。 紧接着联想到了青青草原事件,维吉尔有理由怀疑表弟是不是有阴影了。 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 离开前还不忘劝我好好想想,还有不少时间考虑。 维吉尔大人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留下我坐在桌子旁。 “这可真是……” 我托着腮看向远处的尼罗河水。 半晌才笑道“神庙可塞不进人了。” 如果他愿意,这些人也不会如此绞尽脑汁了。 小食堂来来往往各种阶层的人都有,一些在高官家里做事的也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我作为天天端菜的店主人,哪里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维吉尔大人显然想多了。 王不喜欢一夫多妻又怎样,人家现在就没这想法。 第48章 第36章 尼罗河畔闪着金色的碎光, 大片的青绿色麦苗夹杂着淡淡的灰黄色,不多,但也证明了今年的收成依旧不乐观。 巨大的泥砖蓄水池大大小小的围绕着田地附近, 河水浑浊荡漾。 远航的军队还未传递任何消息, 一侧的泥板上刻着新出的法规。 夹在泥板下的纸莎草纸露出半张画像, 那副诡异的画在露台廊柱投下的阴影中,四只眼睛的鱼密密麻麻的摆在木质纹路的盘子里, 一只正面倒三角白眼露出来。 沒药和薄荷浓郁的香气随风拂动,纸张边缘微微起伏,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指按压住, 太阳徽章戒闪着暗金色的光芒, 圆润干净的指尖抽出画像。 “王,您该用早餐了。” 侍卫长看见床榻上没有人, 推开书房的大门, 就见王正在卷着伊彼的画像。 他已经看过那张正肩侧肢吊梢眼不知多少次,不是被压在泥板下就是被压在放置芦苇笔的木匣子下, 也不知王是忘了放起来还是…… 总之这是个非常引人深思的问题。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上流阶层贵族高管私底下都在暗自收养体态匀称好生养、样貌明艳瑰丽的姑娘们,等待着王松口之时就是他们家族发扬光大之际。 当然, 主要是为了社会安定,国家急需一个继承人。 说起来, 王为什么不愿意娶一位美丽好生养的王后呢? 侍卫长自己十五岁时都知道仗着王子侍卫的身份, 勾搭小姑娘。 说起那段年轻时候的岁月啊,那时候王还小呢, 侍卫长根本无用武之地, 王后像是看着小猫崽一样带着贴身的侍女亦步亦趋的陪伴照顾着唯一的孩子。 那时候比较闲,宫中但凡体面的侍女都被风流潇洒的侍卫长勾的乐不思蜀,那妩媚的小眼神常常在侍卫长高大健硕的身上瞟来瞟去的, 笑的那叫一个百花齐放。 娇滴滴的姑娘们围着转,一口一个侍卫长,香喷喷的软乎乎的,年轻活力旺盛的侍卫长简直是备受折磨。 有了妻子后,更是过上了美妙的生活…… 侍卫长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莲花青铜灯盏,双耳微微泛红。 咔哒,勺子贴着金碗发出的声音让侍卫长下意识的脊背一挺,眯着眼悄悄打量坐在乌木扶手椅上的王。 少年捏着勺子在圆滚滚的纸皮馄饨边缘滑动,青葱的洋葱苗被切的碎碎的,打着旋儿沉入带着几滴金色油沫的汤汁里。 侍卫长盯着伊彼小姐说的叫馄饨的东西,比纸莎草纸还要薄、比天空还要澄澈透明的皮,不知如何那么薄却能够包住一大团的肉馅久久没有破开。里面的肉馅带着一半鲜艳的橙红色。 伊彼说那是蟹黄,是红海里的海鲜,长着好几条腿坚硬的壳。 舀着汤汁慢吞吞的吹着,吹了三四下才咽进去,一侧的侍女用细细的芦苇杆轻轻挑起王一侧的柔软的黑发,一条细细的金色玛瑙额饰从发间穿过,在脑后轻轻按住按扣,玛瑙温润的光泽贴着少年额头上。 侍女将王脑后的发丝捋顺,在身后的托盘上拿了一个雪花石膏罐,里面的油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刚抬手却被少年挡住,少年微侧着头,蹙着眉头看向身后。 “你怎么进来的。” 侍女欠身,抿着嘴脸色涨红。 “下去” 侍卫长看了眼低垂着头咬着唇离开的侍女。 再看咬着馄饨一角小心的吹着气的少年。 十五岁的年纪,怎么能做到如此冷淡。 侍卫长最爱的就是妻子给他摸精油的时候,那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后背…… 陷入爱情的侍卫长咬着嘴角无声的嘿嘿,一脸荡漾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家。 蟹黄肉馅的鲜香是一种说不出的诱人,就如同它顷刻间滚落出的汤汁一般浓郁,咬进嘴里就会发现,里面自带海鲜的鲜甜,没有椰枣蜂蜜的香甜,是微不可查,细品之下却微微回甘的清甜。 侍卫长咬着嘴唇满脸红晕在闻到味道后,嘴角总有种让他下意识想要擦的湿润,小心的看了眼王。 侍卫长真心觉得,他妻子但凡做饭好吃,他早八百年前就将人扛进屋子里一起住了。 所以,王,您这享受了伊彼小姐单独的照顾,究竟有没有什么想法。要说那天他扒着门缝可瞧见了两人头对着头相依相偎的样子,那可不是厌烦一个人的表现。 杰涅德大人带来的画像看都没看,怎么捧来的怎么带出去,只不过那张最先打开的也不知是没必要还是有什么心思,总之,侍卫长最近一进书房就看到了那张板板正正的墓室壁画版美人画像。 就在侍卫长猜测着伊彼有没有可能入宫,底比斯哈马迪村,他想着的那个人正抱着嫡亲小妹妹坐在院子里,周围全都是闲的没事的婶婶们,你一句我一句询问着伊彼小食堂要不要招人。 —————— 黑娃咬着无花果核桃干,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向四面八方的大嘴饶有兴致的流着口水含着果干。 棕榈树下,两张芦苇席上堆叠出层层光影,细碎的金色圆点落在中间的盘子上,那里面装满了无花果和葡萄。 我周围围着七八个盘腿坐着的婶婶,那嘴就没有停过。 从伊彼食堂赚多少钱,到家里的小子可以去帮忙演变到最后是,伊彼,你该找个丈夫了。 这句话一出,如同油锅里溅了一滴水,瞅着婶婶们人多,这就不是一滴水的问题了,口水飞溅,油锅都要炸了吧。 “伊彼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城里有什么好的工匠小伙子?” “城里人坏得很,家门口的才安心,伊彼,你看我家小子如何,他小时候你还带着他玩呢。” 我目光挪到一侧暗想,您也知道他小时候我带着玩过,那孩子现在也才十岁吧。 “你家那才十岁,脱裤子都不一定有芦苇杆粗还好意思……” 奈芙缇缇在厨房听到这话,本来因女儿回来就笑眯眯的脸瞬间尴尬的都红了,都来不及放下新换的菜刀跑出来急切道“伊彼,你不是要去找卡姆瑟送东西吗?赶紧去吧,别太晚了还得回来吃饭呢。” 母亲的脸红的我都能看出来,一旁的婶婶们咳嗽几声。 我起身将黑娃交给母亲随手抱着墙角的陶罐和婶婶们打了声招呼就慢悠悠的出了院子,余光撇了眼院子里母亲被婶婶们拉着不走,还是想要给我介绍对象,母亲自从上次事件发生后可再没敢给我找男人。 我身子一歪丝滑的拐进了卡姆瑟家。 双胞胎弟弟们撑着脑袋坐在门口的无花果树下,唉声叹气的。 这小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我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果干塞到俩孩子手里,蹲下身笑眯眯问道“叹什么气,告诉伊彼姐姐,姐姐给你们想法子。” “姐姐说有人在看她。” “姐姐说有人在看她。” 俩小家伙对视一眼,看向我时异口同声道。 我笑着的嘴角慢慢下滑,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可瞧着两个小家伙担忧的样子,我转瞬提着嘴角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姐姐漂亮,有人看也正常吧,说不定是哪个帅气的小伙子想要和你们法利亚哥哥决斗也不一定呀。” 俩小家伙同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光秃秃的小脑袋闪着亮光,嘟着嘴不解道“可是法利亚哥哥找不到人的。” 另一个也跟着鹦鹉学舌“法利亚哥哥找不到人呀。” 法利亚去找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向院落一侧的田埂上。 难怪回来一上午见不到人。 麦田快到小腿高度,还未长大还未抽穗,上面带着斑驳的焦痕,卡姆瑟独自一人抱膝坐在田埂上,她目光焦躁的盯着地面,即便没有四处张望,那种被人看的感觉又蔓上了心头。 总是找不到人,总是看不见那个目光的主人到底是谁。 卡姆瑟的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和伊彼吵架,这个让人抓不到的危险时刻像个大石头一样压着她。 手指狠狠的抓着大腿的肉,卡姆瑟牙都要咬碎了。 别让她知道是谁,但凡知道,她一定要打爆他的眼球。 地里不少清除多余的杂草,时刻观察麦苗状况的老人和壮年男女。 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田地就露出三四个身影。 法利亚蹲在稻田里、尽可能将身子压的比麦田还低,他悄悄地打量着卡姆瑟周围。 田地也不全是农户在种植,一些贵族的田地也在附近,偶尔还能看到路过的牛车载着贵人去城里。 那是从西岸渡河而来的。 一辆牛车路过,亚麻帐篷挡的严严实实的。 法利亚扫了眼没怎么关注,只听远处传来大声的斥责。 那是提耶婶婶叉着腰骂德闻叔叔。 “……你怎么就站不稳!干什么吃的!一只脚踩死了四只麦苗!你赶紧给我回去看孩子去,伊彼今天回来,家里没人可不行,那孩子一定会上门拜访,你赶紧回去别在这碍眼。” 第49章 德闻叔叔被骂得脸色涨红,但又不能和妻子对着骂。 往法利亚这边走来还骂骂咧咧的,看到法利亚还蹲在麦田里,他这下子可有了地撒气了“你蹲在这干嘛呢,卡姆瑟胡闹你作为丈夫就该制止,别让她和她母亲一样,真是!” 德闻鼻子狠狠的喷出气,扫了一眼光秃秃的田埂,粗声道“卡姆瑟呢?这孩子又跑哪去玩了!” 法利亚愣了一下,回头指向刚才卡姆瑟还在的地方,“就在……” 空无一人。 两人说好的,今天一定要将那个人抓出来,这种时候,没道理不见了。 法利亚茫然地站起身。 我背着双手慢吞吞的走在田埂上。迎面一个亚麻布遮挡严严实实的牛车从对面过来,这条路还算宽,我侧身避开,和牛车擦肩而过。 “唔!”卡姆瑟睁大双眼,被一只手狠狠的捂住嘴巴,她剧烈的挣扎,男人胖墩墩的身子紧紧的抱着,黏腻的声音带着嘴里喷出的让人闻之想吐的臭气熏天的味道。 “你别动啊,你放心我就是单纯的看上了你的身子,你不要害怕,我不要你的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卡姆瑟被熏晕过去翻的白眼瞬间回旋,大眼珠子狠狠的瞪着摇晃的亚麻帘。 男人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和一侧给卡姆瑟绑上绳子的女人道,“这个到手了,你我也腻了,咱们好聚好散,你到时候进宫也别忘了我的好,你要报答我们,知道吗?” 女人抱着剧烈挣扎的双脚,捆好麻绳,她低垂着脑袋恭敬地跪在那,“您放心,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还未到自家田地,远远就看到三个人影跑了过来。 “法利亚?你们跑的这么快……” “卡姆瑟,你看到卡姆瑟了吗伊彼。” 提耶婶婶一把握着我的手,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焦急的神色。 法利亚目光紧盯着我,他看起来慌张极了。 “没有。”我抿着嘴道“我从家里一路过来,没看到卡姆瑟。” 出事了。 卡姆瑟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我应该紧盯着她的,我真是!可是就一会功夫人怎么就消失在田埂上了呢。”法利亚狠狠的搓这脑袋,躲着脚咬牙道“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提耶婶婶听到我说的话又回身往田里跑,她一边跑一边四处看,想着是不是卡姆瑟摔进麦田里他们没有发现。 我却冷不丁想起了什么,拉过紧跟其后的法利亚,这小伙子急的厉害,我拉他时都差点被他带着歪了一下。 法利亚一把拉开我的手“伊彼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话,你快回去叫村里人过来一起帮忙……” “那辆牛车从地里经过后卡姆瑟不见的,还是在之前。” 法利亚顿时停下脚步。 第37章 该报官。 可跟谁说呢 我自己也很糊涂, 不了解这个时代的警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扮演的角色。 说真的。 当我跟着法利亚他们马不停蹄的跑到城里,一路来到了当时我租房子的房产中介,我认识的那个商人并不在, 与此同时, 我才注意到这间靠近神庙逆转房里, 分了外间和里间。 外间就是大门进入看到的房产交易中心,提耶婶婶和德闻叔叔脚步飞快的迈入里间的拱门。 我在他们之后进去, 只一眼就能用两个字形容。 他们很潦草,很懒。 看着就像是普通的低阶书记官,每日靠发呆打发时间, 没有丝毫上进心也没有办案的欲望。 说实在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我深深的体会到了他们的专业能力。 听到我们说人失踪了也不急不缓。 问我们在哪丢的, 什么时候丢的, 问了一大通才漫不经心的道“行了,你这一点线索没有我们怎么找?回去等消息吧, 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照你们的说法,估摸着就算是找到了也要不回来了, 就当人已经嫁出去了吧。” 德闻叔叔本就着急,他都要捏着拳头冲上去了, 被提耶婶婶红着眼死死的拉在身后, 她凑上前第一次露出讨好的笑容。 讨好本该为人民服务的官员,低声下气的乞求他们帮忙救救她的女儿。 言语还算清晰的讲了卡姆瑟的长相、穿的衣服、年龄、在哪丢的。 作为受害者的家属, 在这些人懒洋洋的事不关己下, 只能自己拼命回忆所谓的线索。 可想而知,除了我和法利亚感觉是那辆牛车带走了卡姆瑟,描述了牛车的样式、用料和有可能从西岸过来的。提耶婶婶只能在书记官不耐的眼神下反复的念叨着女儿穿着和样貌。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卡姆瑟。如果知道, 他们绝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 书记官也确实不耐烦到了极点,“你们根本没见到什么人带走,连牛车里坐着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又不是神,没什么线索我们怎么给你凭空变出人来。你们再回去想想,有了线索再过来告诉我们。” 线索线索!这个人一直让我们提供线索!我们能提供的都说出来了!他倒是知道自己不是神仙,我们是神仙吗?这人不会以为卡姆瑟被人带走时我们就在现场看着吧。 我们自己找线索,要你做什么! 别说被提耶婶婶死死压着的德闻叔叔,我这边拦着法利亚的手也要捏成拳头了。 一个少女被莫名其妙的带走,想一想都能知道会发生什么。等我们找个十天半月的线索,那人还能活吗? 法利亚咬着牙红着眼,但这种时候,他意外的,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咬牙强忍着焦急和怒火,道“拜托您,能不能帮我们一起找找线索,您是专门做这个肯定比我们……” “都说了!”书记官将手中的泥板重重的放在桌上,“你们听不懂吗?你们不知道谁带走的,连你们怀疑的那辆牛车都不知道是谁的,怎么找!让我们封锁整个底比斯城来帮挨家挨户地搜吗?要不要顺道替你们将王宫也搜一搜,” 男人一脸嫌弃道“哼,想也知道,王可不会找一个农女,要我说,说不定还是你们女儿自愿和人走的。”男人看了我一眼冷不丁道“你刚才不也说了那是软麻做的棚子,说不定是个贵族。你女儿自愿跟上也算是情理之中……” 我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傻了,提耶婶婶拦着拼命要扑上去的德闻叔叔,整个人气的都抖了。 反差太强烈了,我一时半会都忍不住摸了摸耳朵,这是一个对待孩子被别人帮走的受害者家属该说的话吗? 我瞬间松开法利亚的手,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我迈步上前,目光冷冷的盯着这个书记官,就隔着一张桌子,那上面还有一个贝斯神像。 那神像是青铜做的,我手蠢蠢欲动的在神像上停顿半晌,真想将这个神像砸爆这个家伙的脑袋。 但是不行,砸了我就出不来了。 书记官昂着下巴笑了笑“你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我抿着嘴,伸出手将兜里的钱袋拿出来,高高的举到男人的眼前,拉开袋子口,男人眼睛都直了。我举着钱袋往左移动,他的眼睛往左看,我往上,他也往上看,就在这时我直接将袋子倒扣朝下。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大袋子的铜币里夹杂一块金币从高处坠落,砸到了男人的脸上,像是下雨一样瞬间铺满了木桌和地砖。 那些书记官和外间的几个房产中介也也循声看了过来。 人群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倒吸气的声音。 提耶盯着这些钱,她胸口剧烈起伏,紧抿的最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她飞快上前,一把将地上的钱捡起来,声音颤抖,“伊彼,你不要这样。” 太多钱了,他们还不起。 德闻也赶紧警惕的看着书记官那双贪婪的眼,手脚飞快的将桌子上的钱币兜在袍子里。 书记官刚伸手,就被法利亚打开、那双贪婪眼顿时恼羞成怒,道“干什么!” 我站在那道“钱就在这里,只要我想给你他们也没办法。但是,我要你认认真真的替我们找到人。” 书记官青筋直冒,刚才看见钱的那一瞬间情绪激动都忘了,这是公众场合,他扫了眼大厅里的那些工匠百姓们还有同事。 要是被举报,他会收到严重的刑法。 书记官咬着牙笑着道“我怎么会收你们的钱呢,为百姓办事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无论说多少次我也要说,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能找到呢。” 我笑了笑道“这不是贿赂啊书记官,您带着人出去找线索,总不能让您吃喝都要自己掏钱吧”我笑意加深“不多,还请您不要嫌弃啊。” 书记官顿时打开了思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扯起笑容亲切道“还算聪明,这带着人在整个城里找线索还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软麻牛车,早上谁从西岸过来,只要认真去查,一定会找到线索。 书记官和我们保证会找到卡姆瑟。 第50章 我笑眯眯的出了门,背着泥砖房脸拉的老长。 等到这事解决了,我要举报他!我要让他将我的钱怎么吞进去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 这时候提耶婶婶道:“伊彼,我们一定还你钱。” 我摇了摇头道“您别说这个了,光拜托这么一个人也不靠谱,婶婶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帮忙。” “哎”提耶婶婶连忙点头,她眼睛都亮了,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期待。 提耶婶婶和德闻叔叔要赶紧回家,家里还有俩小的,法利亚自己出去继续找人了。 没什么目标没有线索,这小伙子就闷头在附近开始打听有没有包裹严实的牛车经过。 我倒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行。 去了神庙没有见到杰涅德大祭司,他的助手说人一大早去了王宫。 我又马不停蹄的跑到了西岸,维吉尔大人有私人护卫队,我想着能不能找他帮个忙。 船刚在西岸停靠,就听到一个老爷子在隔壁船上咬着面包道“再来几次我可受不了。今天也是倒霉,碰到了他,那么一大坨身子,我险些划不动。” 老爷子大概是在休息,坐在水波微微荡漾的船上,一边叹气一边揉着肩膀。 “谁说不是。” 我蹲下身,低头询问船上老爷子道“爷爷,你们这一早上都拉了几个人呀。” “十多个呢!” “哎呦就他最少,一上午就带了两个人。” “我那不是早上那次力气用尽了。”老爷子嚷嚷着,不服气道“你们谁要是能拉动他,我就将我这一天的船费上交。” 四个爷爷们七嘴八舌的,我还准备询问。 就见迎面又是一条小船在尼罗河水中缓缓划过来。 刚开始我以为小船上只有坐在中间的大汉,远远一瞧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双手撑在膝盖,腱子肉鼓鼓的。 刚要低下头继续询问,余光撇到了风向一转,船尾微微一侧,露出壮士身后带着风帽的人。 那人带着风帽本看不清脸,不过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人动了一下,伸手撩开风帽,歪着头看向我这边,阳光在兜帽滑落时顷刻间温柔的落在少年的身上,琥珀额饰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暖棕色光芒,几率黑发柔软的吹落肩膀。 他双眸如黑曜石一般明亮,唇色淡淡的但看着精气神还不错。 船头靠着岸边。 少年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岸边木板上蹲着的少女。 我眨了眨眼,心里暗想,长发公主怎么会来这里?也是找维吉尔大人? 图坦卡蒙没想到这般巧,他本是要躲开那些执拗官员们。 侍卫长悄悄的挪开了巨大的身板,给身前身后的两人提供了方便。 我还未说什么,就听少年声音清冽又带着一丝说不上的暗哑轻声道“好久不见,伊彼小姐。” 他记住了我的名字,并且他叫了我的名字。 心脏都不由自足的乱跳了起来。 少年起身,一只脚踏在船头的甲板上,身后的侍卫长如同鸡妈妈一样在后面张开巨大的黑翅膀,小心翼翼的。 我也连忙站起身,下意识的将手伸出去可伸到半截对方手已经搭在渡口的木栏杆上。 手指刚要蜷缩收回去,却不想攥住了三根指尖。 猝不及防一道凉凉的触感带着微弱的酥痒在我的掌心轻动。 我暗叹自己真是,松开手,在对方清冷的目光看来,比他小很多的手叠在他掌下,我握紧使劲,少年的踏上着渡口的木板。 上来之后,两只手就松开了。 侍卫长在后面安静如鸡,但目光时不时的盯着那两只分开的手。 “你……” “您……” 我俩面对面异口同声,我眨了眨眼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了三厘米的王,奇怪。 对方垂眸看向我,“刚才就瞧见你在这里和船夫说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余光看到揶揄的望着我们满脸八卦的船夫爷爷们,我荡漾的内心顿时荡到谷底。 我竟然忘了卡姆瑟! 我皱着眉头怒骂不争气的自己,然后快速道“我朋友被人带走了,当时只有一辆瞧着似乎用软麻布做的帘子遮挡的牛车经过,我们怀疑是不是那个牛车里的人绑走了她,现在正要去维吉尔大人家寻求帮助。 ” 这时候一辆牛车被牵过来,侍卫长撩开帘子在一侧等待。 我退后两步看着牛车,身侧的声音轻启“一起吧,我正好也要去他家。” 我一骨碌爬了进去。 ———— 卡姆瑟现在庆幸自己来了血,当她下身的裙摆沾了血,被侍女一番检查后,她就知道自己有最起码四天的时间不会被那个胖到流油的家伙玷污。 当然就算玷污了她也不怕,法利亚要她更好不要也没关系,大不了自己过,主要是担心自己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方。 可转念一想,自己被这个贵族绑走,即便家里人侥幸知道她在哪,贵族能轻易将她放走吗? 如果到时候父亲情绪激动发生争执怎么办,他们绝对会杀了父亲的。 卡姆瑟绝望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父母找过来还是让他们干脆忘了她吧。 反正也回不去了,他不可能放了自己。 男人脸色不太好的死死的盯着床榻上的卡姆瑟,最后气哼哼的走了。卡姆瑟生怕对方扑过来奋战,或者说亲自扒开她的裙子检查。 此刻见人走了,也暂时放下提着的心。 男人心情不好的穿过廊亭,被父亲叫住。 父亲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眼卡姆瑟被关的地方,他皱眉道“现在是做这种事情可能过的时候吗,没看我想尽办法找关系给你弄一个官职。” “你这般行径,要是爆出来,我也就救不了你!” 男人不耐道“谁能告发我,他们自己都不干净。” “我是说那些姑娘的家里人,我已经替你擦了不少屁股,这次要是在有人来上门要人你就自己解决。” 胖男人不屑道“不就是钱吗?” 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紧闭着眼最后缓缓睁开“你注意点,等我将伊西斯送进去,等她站稳脚跟生个孩子,你作为她的干哥哥会得到赏赐,在此之前你克制一下。” 他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伊西斯是什么生育女神转世吗,入宫被王碰一下就能怀孕,那可真是王族延续血脉的天选之子了。 但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男人想起自己半夜爬床被对方一刀划到手。 本想着找她麻烦。 没成想,那丫头毒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条毒蛇,抱着蛇就在那双眼黑漆漆的盯着他道“你敢动我我就敢杀了你,你就算侥幸杀了我,这条蛇也会永远跟着你,源源不断的蛇跟着你,咬死你,将你的碎肉吞进肚子里……” 胖的流油的男人是个好色的,但他轻易没有他父亲的狠劲也没有伊西斯不要命的狠劲。 牵扯到命,男人当时吓得就怂了。 再没敢招惹长得不错的伊西斯。 不过他回房间之前还看了眼不远处后水池旁的房间。意外的没看到那个女人阴测测的在门口盯着他。 伊西斯躲在树后,悄悄地露出半只眼睛。 她花钱雇的人刚刚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伊彼正和一个少年一起前往维吉尔大人的家。 伊西斯此刻就在维吉尔宅子外的树下,目光投向一侧的街道上。 等到牛车缓缓爬上坡,她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勾着项链将位置摆正,才脚步不紧不慢的来到维吉尔大人家的门前,请求拜访赫提夫人。 等到牛车在门前缓缓停下,伊西斯已经被带到会客厅,等着赫提夫人也不忘看向门口,心里寻思着,人应该进来了吧。 只不过不知道直接去找维吉尔大人还是会来这个客厅一起等待。 伊西斯期待的看向门口。 一时又纠结王的身份,想必不会被带到有人的会客室。 不过这不要紧,既然她来了,势必要在进宫前和王单独接触接触。进宫的美人太多,到时候根本显不出什么。可提前在宫外就有了感情,哪怕回宫后有人分散王的注意力,她依旧可以凭借着宫外的情谊再一次打动王的心。 如果能有一个孩子,伊西斯带着盘算的眼珠子一转,心里暗想,有了孩子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您这边请。” 侍女的话在回廊处传来,依稀听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低低的说了什么。 伊西斯眼睛亮了一瞬,她强压着嘴角将自己变成一个温软无害的少女,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上面是一颗几何形状的绿松石,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竭力稳住自己的脑袋和眼睛。 当纱帘被人撩起,伊西斯抬起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看向门口。 第51章 第38章 维吉尔听到王来到府邸, 连忙带着侍从出门迎接,这不巧了,恰好看见, 牛车上下来的两人。 哦哟! 维吉尔捏着自己新弄到手的长发, 站在大门口先看了眼皱着眉一脸焦急的看向他的伊彼, 在看向一脸平淡却在看到他时嫌弃的蹙着眉的王。 维吉尔撩起胸前的长发,潇洒的手一挥将这价值一枚金币的长发撩到身后, 歪着脖颈优雅的扫了扫发丝,在王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时搭着肩膀行礼。 “王,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图坦卡蒙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表兄维吉尔, 那一头璀璨的金光让他忍不住眯眼, 最后闭上眼撇开头,像身后招手。 我连忙小跑绕过简朴的牛头靠近王身后三米距离。不是我觉得简朴, 是对比维吉尔大人家挂满金属项链的牛, 我才有这种感想。 王侧着身背着手目光落到一侧的石像上,我眨了眨眼, 和维吉尔大人四目相对…… 我反应过来连忙恳求道“维吉尔大人,我朋友丢了, 您能帮忙找一找吗?” “什么时候丢的?”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 “在哪丢的?” “渡口旁边的农田,当时是一转眼的功夫不见的, 而且还是在一辆牛车经过时才不见的。” “牛车经过到你们发现人不见了有多长时间。” 这个可真是麻烦, 没有准确的时钟描写,我也只能说个大概, “那辆牛车已经快绕过田地进入村子里的时候, 我哥哥回头才发现人不见的。” “我们找了附近的田地,没有看见卡姆瑟。” 短时间内让人突然消失不见,不是躲进田地里就是被人中途带走了, 唯一就是那辆遮挡严实的牛车。 显然维吉尔也怀疑那辆牛车将人带走的。 他又问了牛车经过从哪路过,又问了牛车上有没有标识,只片刻就和身旁的侍从偏头吩咐了几句。 我看着人离开,被维吉尔大人邀请到会客厅,到时候有消息就会让人通知我。 王率先进了大门,维吉尔跟在身后,在花园我们就分开了。 “哎呀我去!”我踉跄滚进会客室。 脑子里想事不看路的后果。 我被身后几只手帮忙扶起来,我捂着脸一骨碌爬起来,感觉脚下一阵冰凉,低头一看鞋没了。 顺着原路看去———那双自制的拖鞋,亚麻布用绳子穿进鞋垫做的。 现在那一块亚麻布孤零零的躺在拐角,而鞋底子在门口鞋尖朝外和不远处的亚麻布含泪相望死不瞑目。 我尴尬的点着脚尖,看向身旁的侍女。 “您稍等,奴这就去给您找一双干净的凉鞋。” 厅里的侍女看向红着脸一脸悲愤的伊彼小姐,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人家身残志坚的自己蹦到座位上。 蹦的肯定是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我坐下来,脚尖点在另一只脚上,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没人看,这里没有我在乎的人,我害羞什么,就是鞋底子掉了而已,再修不就好了?下次注意点嘛。 我安慰完自己,扭头就看到尽头长桌边,坐在软椅上的陌生的贵族少女,对方看向我的目光带着笑意。 我镇定的将裙摆掩盖裸露的脚趾,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同样回以亲切的笑,以示自己的友好。 伊西斯不动声色的敛起眸子,心里不由嗤笑,亏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强劲的对手。 按照她听到的消息,这个叫伊彼的少女救了王,还被王赠送了一顶玫瑰金冠。 她在母亲那里问不出什么,倒是那个半夜爬他床的恶心的家伙透露出来,那是王的母亲未婚时经常带着参加宴会的王冠。 伊西斯根本不知道那个低着头摆弄手指,不时和旁边侍女小声说话的家伙手里根本没有那顶王冠。 只是想着即便这人举止粗鲁,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那软麻袍的低贱的商人,难保王不会因救命之恩对这个少女多加照顾。 她最后一定会进宫的。 侍女拿来软凉鞋跪在地上要给我穿,我拒绝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被人握在手里穿上鞋。 我浑身不对劲,在侍女起身时说了一句谢谢。 侍女愣住了不过片刻才欠身离开。 伊西斯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真是一个有礼貌农女,瞧瞧她那一脸愧疚的样子,或许是以为维吉尔大人府邸的侍女和她一样卑躬屈膝的伺候人,感同身受了吧。 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恶心,伊西斯摸着腰间的布袋,安抚里面的躁动。 她对这个对手并不以为意,即便背后站的人是维吉尔大人,伊西斯都不怕。 只是低着头思索怎么能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找到王。 我低着头喝了一口水,肚子空落落,捏着桌子上的一块牛舌饼准备垫垫肚子。 “这可不行呀。” 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在我看向她时,她轻声道“主人家还未来,怎么就先吃上了,这可不礼貌。” 我捏着牛舌饼下意识看向自己身后的侍女,侍女安抚的对我笑了笑,遥遥对着伊西斯欠身道“夫人已经说了,伊西斯小姐大中午过来肯定没有用饭,她本是要跟着一起,但奈何临时有事只能先让奴给您拿些点心垫垫肚子。” 没有收到邀请,也没有提前通知的伊西斯知道自己在饭点来有些失礼,但是在别人面前如此明明白白的将她这一失礼的行为点出来,就有些过分了。 伊西斯笑意淡了些,看向那个站在狼吞虎咽的农女身后低着头的侍女,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多。 这是……维护吗? 不过就算这样,伊西斯也不以为意,毕竟这里是维吉尔大人的家,可在王宫就没有人给这个叫伊彼的女人兜底了。 能吃就行,我咬着牛舌饼连吃了两块,又塞了两块鲜花饼。喝了口水才舒口气,这一中午没吃东西东跑西颠的,饿得不得了。吃了两块好歹缓过来了。 正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先回家,反正维吉尔大人也会找人过去通知我。 ————— 卡姆瑟绑的结实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从矮塌上滚到了地上。 她借着劲挪动身子,吃力的往后看了眼矮塌的腿上,上面是菱角分明的金属装饰物,牛角尖微微凸起。 卡姆瑟身子摩擦石板地面拼命将自己困着上半身的绳子在牛角上反复摩擦。 她目光紧盯着门,生怕有人突然进来。 本应该是安静的午后,卡姆瑟听着自己挪动身体发出的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砰砰砰的胸口跳动的声音,意外的还听到了门外的嘈杂声。 左塞尔正在餐厅用餐,陪同的有自己唯一的儿子杰特和伊西斯的母亲鲁尼。 杰特上桌后,嘴里塞满了牛肉一边嚼一边发出让人厌烦的粗重的呼吸声,肥肉将他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戒指将他手指上的肥肉勒出了两朵肉花,这只手刚将流油软烂的烤羊肉塞进嘴里,另一只手就迫不及待的抓着羊肉最肥的地方,羊油在他手里,捏的爆出透明的黄油顺治他指缝流淌…… 鲁尼捏着面包片,低着头没有看向对面,但那咀嚼声和粗喘的呼吸声让她忍不住烦躁起来。再想到那天晚上这个恶心的一滩烂泥的家伙竟然爬上她女儿的床。 她更是忍不住作呕。 面包在嘴里嚼了半晌咽不下去。 也不知伊西斯哪里去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左塞尔,他捏着勺子喝汤,琢磨着杰涅德大祭司这次能不能说服王,这可真是一件让他头疼的事。 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王的坚持,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也聚在一起讨论过。 有人觉得王还没有开窍,可问题是王后都怀孕了,虽然孩子没了。 有人觉得是王深爱着王后不愿意再找别的女人,这个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嗤之以鼻,深爱到不愿意找别的女人,他们大多都不信。 当时在座的几位贵族高官,谁没有个十来个妾室和一些享用过的貌美的奴隶。 这个观点被大多数人否定后,他们沉默着,然后其中一人冷不丁道:“王身体本就不好,没有兴致也说不一定。” 说话的人年纪都六十多了,贵族奢侈的生活让他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但在场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自己心里清楚,这体力跟不上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了。 左塞尔也感同身受,虽然不过四十五,但现在也得用些药才有心力。 这就有些麻烦了,做子民的怎么能直接给王送药材,这不是指着鼻子骂人不行吗? 可不送,王就没有那个心力,就更不会答应充盈后宫,左塞尔这几天不停的怨怪着王宫里的医师们。 就在餐桌上的人各怀心思,左塞尔的侍从小跑进门。“大人,维吉尔大人的侍卫找上门,他们说小主子是不是带回来一个姑娘,他们要进来找人。” 第52章 左塞尔眼皮一跳,他非常清楚儿子确实抢回来一个女人,只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只想着到时候人来了给钱,不要钱就将人杀了喂鳄鱼。 这些年都没出过什么事,怎么突然…… 左塞尔猛地看向一侧的儿子,“你究竟在哪绑的!维吉尔的人你也敢动!” 维吉尔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深受王的喜爱,就这一点,他们家一直处于贵族之首都没人敢抱怨。 一个满大街找假发的吊儿郎当的大傻子背后可是站着王。 “我没有!”杰特惊慌道“我在农田里捞的,就是普通的农女,我都观察好久了!” 左塞尔猛地拍桌子,“普通农女惊动了维吉尔?” 这对父子一个盛怒一个拼命辩解,鲁尼在一旁也难掩担忧,暗地里托人去把伊西斯找回来。 生怕出了什么事,伊西斯不知道,被连累了就不好了。 鲁尼暗自想一个农女怎么能惊动这么大的人物。 侍从在一旁小声提醒,但奈何争吵的父子俩根本没听见。 于是,等到卡姆瑟扭着身子好不容易将绳子磨的断了一半,累得气喘吁吁的准备休息一下,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往这边传来,越来越近。 “您等等!左塞尔大人没有同意你们就擅闯……” 卡姆瑟怎么都爬不回床上了,她紧张的将自己塞到矮塌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又来?这次真的要被…… 恶心的家伙,也不怕污血给他带来诅咒,要死的家伙! 卡姆瑟内心骂骂咧咧。 门瞬间在几个男人惊叫下猛的被踹开! “你们!” 左塞尔匆忙赶到门口,就看剑这群人带着一个低着头捂着脸的女孩儿往外走,连忙呵斥!“你们胆子好大!维吉尔的人敢擅闯我家还带走我们家的奴隶!我这就去王宫找王评评理!” 左塞尔暗地里让人将那女孩拽回来。 卡姆瑟连连躲闪,维吉尔的侍从直接挡在前面“到底是不是奴隶咱们也不知,恰好王也在府上,您也不用去王宫跟我们一起走吧。” 左塞尔脸都青了,气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在只是抢了一个农女而已,什么都没做,王即便知道也不会抓着不放。 贵族向来惩罚就是很轻的,左塞尔虽然气这些低贱的人竟敢如此和他说话,一句顶一句的。但也不能去王面前自己给自己揭短。 只能捏着鼻子忍着气看人被带走。 杰特纠结的看着美人的背影,“爹,不行你去和维吉尔大人商量商量,我可以花钱买。” 左塞尔捂着脑袋要气晕了。 怎么有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儿子。 ————————— 图坦卡蒙目光落在远处的草靶上,抿着唇舒展双臂,抬手拉紧,弦崩的紧紧的,右手食指搭在上面,找准角度指尖微抬,神色的流光瞬间炸在草靶正中心。 维吉尔双手双脚拍“漂亮!” 维吉尔背着手弯腰看表弟低着头摆弄弓箭,摸了摸自己的假发咳嗽一声,“你知道,有些时候不能讳疾忌医,你小时候那次晕倒了我们才知你病的那么严重。我们都吓死了,还以为你马上就要见阿蒙神了,或者你最近还有什么不适,这个,我听说……”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被屏蔽。 图坦卡蒙微微抻动站久了脚踝,抬手拉弓,纤细的手臂在短袖下也能看见清晰的结实的纹理。 维吉尔一边没话找话,余光看到表弟食指微动,赶紧捧场,一句棒极了脱口而出才发现那只箭慢吞吞的掉落在王的脚下。 这就尴尬了…… 维吉尔小心的抬眸瞟了眼王,就见对方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你好烦!” “我这也是……” 少年:“你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吗?。” 少年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维吉尔却脖颈汗毛起来,身子一歪撒丫子就跑了“王,我似乎听到我侍卫的声音了,我先去看看哈!”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王身后的侍卫长在一旁捡起箭递上去,“左塞尔大人的儿子绑走的,没受什么伤,不过左塞尔大人似乎叫嚣着要进宫找您评理。” 少年嘴角轻笑,嘲讽道“还是没长记性。” 侍卫长点点头,深以为然。 没瞧见维吉尔大人都长记性了,将王的心思琢磨的透透的。 如果晚一秒离开,侍卫长大概会遵循王的旨意将维吉尔大人绑到草靶上。 第39章 —————— “伊彼!” 一道哭腔响起。 我连忙转身, “卡姆瑟!” 我惊喜的跑上前。 赫提看着小姑娘们手牵着手高兴的跳起来,摇着扇子无奈道“快让卡姆瑟先去梳洗一下过来吃点东西呀伊彼。” 我被提醒后,连忙松开手, “没问题吧, 你自己。” 卡姆瑟本就不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经过这件事反而激发了她本质上的强悍,委屈在那一瞬间看见伊彼时爆发出来后, 就马上调整好了心态,深知在这里不能失了礼节,说了一声自己可以就跟着侍女离开了。 跨过门, 卡姆瑟回头看向厅内, 高高在上的贵族夫人对待伊彼轻柔细语,庭院里花草繁茂, 阳光明媚, 回廊下和她擦肩而过的两名侍女干净卡姆瑟深吸口气,可不能给伊彼丢人啊, 好歹是她大嫂呢。 卡姆瑟伸手将散乱打结的头发梳拢,跟着侍女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 只有一个大陶瓮架在火堆上。门口的帘子被放下,她被脱下衣服被人安排坐在木凳上, 香喷喷的东西在身上揉搓着, 雾气腾腾的室内,温暖的水头顶、身上缓缓带走污渍的水流顺着角落的一个黑色的孔洞里消失不见。 换上干净的内衬和外袍, 亚麻布质地柔软, 卡姆瑟摸着膝盖的裙子,头发在侍女的帮助下在余火的烘干下梳的整整齐齐。 卡姆瑟本是准备起身,可没想到侍女手里提着一条银色的挂坠就要往她头上带, 卡姆瑟连连摆手。 侍女没有办法,只能将饰品放到盒子里。 赫提看见卡姆瑟并没有佩戴饰品,看了眼斜倚在靠背上往后看的伊彼,突然想到了维吉尔和他说的一件事。 当初,王是准备赏赐伊彼,但奈何侍卫长将王宫私库里,刚从宰相府里走出来的一批珠宝,挑了一个装满小姑娘喜欢的粉粉嫩嫩的宝石首饰盒子,就直接抱到了王的寝宫内。 当时维吉尔在书房忙着吃东西。王已经吃完了面汤,靠着悬高的矮塌上,闭眸不语。 维吉尔吃完后出来就看到伊彼在一堆眼熟的首饰里挑来挑去。 那些首饰眼熟到,维吉尔在王太后的头上还经常见到过,只不过随着表弟的出生后就再也没怎么见到了。 可是,按照自家表弟的性格,如何愿意将自己母亲的遗物赠送给别人。 就在维吉尔迷迷糊糊的看向伊彼,觉得此女难不成真的得了王的心? 大为震撼之余,眼睛都精明了不少,琢磨着要不要跟人家的关系再拉近一些,就听到一声轻咳。 刚开始维吉尔还以为表弟身体不好,毕竟为了让全民众相信宰相的恶毒之心而对自己下了狠手,咳嗽几声在所难免。 不过那一盒子首饰毕竟太多了,足有三个花冠五条彩色项链和羽扇豆形粉色玻璃材质项链等等。 王咳嗽一声,他们只以为是对方身体不适,咳嗽两声也情有可原,但三声四声和伊彼拿起首饰的频率相似,甚至说拿起一个他咳嗽一声,这…… 不带脑子干活的下场就是侍卫长似乎被扣了不少工钱,在发钱的那一天工钱不对,被妻子挠了一脸,那伤痕将近半个月才好。 而伊彼,想着她当时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这孩子也是个大咧咧的,直接和躺在床上脸颊有些红晕的的王说:“您这些首饰都很好看,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可以借我带一下吗?” 维吉尔事后还在感叹,这孩子绝对能成为底比斯富商之首,他们的女儿都要靠后。 问,就是有眼色还有心计。 那花冠一出,谁能不知道这孩子背后有人,现在黄金大道大部分的商铺,无论背后站着的是谁,想要抢生意都要看看维吉尔答不答应。 没错,所有人以为维吉尔是伊彼食堂的靠山。 没瞧见那街角开的一家商铺,开业当天和伊彼食堂对着干,出了不少形似的食物。 最开始也因为价格比伊彼食堂低廉,吸引了不少客人,但将近一个半月几乎每天都是新客,但凡来了就再也不会来第二次。 炸鸡的面衣比伊彼食堂的厚不说,吃起来发渣。里面的鸡肉味道也怪怪的,你说他放了香料味道相似也相似,可就是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调味品,让这味道变得不伦不类。 一个半月后但凡路过黄金大道的人都对那家店铺退避三舍,导致那家店铺每每对着伊彼食堂咬牙切齿蠢蠢欲动。 第53章 不过后来看到了金光灿灿的牛头和伊彼食堂小老板头上的花冠,那人老老实实的将食堂改成了面包铺子,也算是这条黄金大道唯二的熟食店。 赫提轻笑出声,她对这一门心思赚钱姑娘有好感就在于此,不是因为其他,就因为这和她女儿一般赤诚的心。 赤诚的赚钱…… 伊西斯手指微动,她不动声色的安抚着着袋子里蠕动的身躯,隔着鳄鱼皮制作的囊袋也能感觉到那滑溜溜的凉意。 听着耳边的笑意,她也没有询问赫提夫人为何笑,只看那双眼睛里的喜爱,就知道这位农女得到了一位贵族的青睐。 就是不知,王是否也会用这种喜爱的目光看着这位农女。这般琢磨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要做的事。 深觉在待下去,人走了可就不妙了。 她抬眸轻笑着道“说起来,赫提夫人家的花园是连王后都曾赞叹过的神之居所。想来伊彼小姐也和我一样想要欣赏一下吧。” 赫提摇着扇子看向一侧的伊西斯,目光依旧温柔,但内心却想,难怪突然登门拜访,这是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 那花园和后面的射靶场,可只有一道敞开的门廊遮挡。 这姑娘是猜测还是府内有人告知? 赫提摇着扇子思索。 伊西斯笑而不语。 卡姆瑟察觉到伊西斯的目光,胳膊肘怼了一下还在挑点心的好友。 我选了一块枣糕和一碟烤羊肉,那羊肉在这个天气,凉的比较慢,此时还带着温热,油脂和汁水在切割处还能看见往外渗。端着盘子都感觉肉软烂的打晃。 我被碰了一下,将盘子放到她身前,一边让她吃一边狐疑的看向伊西斯,纳闷的指了指我身后的花园“你不正瞧着吗?” 赫提遮挡半张脸,眼尾带笑。伊西斯看向我,她似乎想要皱眉的,单眉头刚蹙到一起就立马松开,张了张嘴又闭上。心理别提多别扭了。 这农女也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暗暗憋气。这哪里是花园,只是一个小院子里罢了。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浪费口舌,她扯了扯嘴角道“这是院子不是花园。” 我瞧了眼外面的院子,花草茂盛绿意盎然,虫草齐鸣,“也挺好看的了。”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后腿,伊西斯也不想再扯着对方,可又不知接下来再找什么借口,就听赫提道“行了,你们去花园里逛逛也行,正好消消食,晚上一起用完晚餐再走。” 赫提一声令下,伊西斯如愿以偿心情很好的跟着侍女往花园走。 不过走着走着她就越来越想把身后那俩给弄走,反正她是能去后花园了,也不用拽着谁做挡箭牌,尤其是伊彼这个女人,别看她年纪小,能自己开一个商铺也算是有一点本事。 这点本事伊西斯归功于伺候人时锻炼出来的眼力劲。她一直觉得只要是商人,总有一种能力让人喜爱信赖然后掏钱。 伊彼的存在,绝对会打乱她的临时计划。 伊西斯转身看向身后,对着手拿食物一边走一边吃的两人道“抱歉,你们吃东西的声音太大了说话声也很大。我想自己在花园里安静的呆一会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吗?我不想被打扰。” 我吃东西可从来不吧唧嘴巴,这是我妈妈姥姥姥爷教导我的,在饭桌上吃东西发出声音是很不礼貌的,导致我后来吃汤面都是将面条团起放在勺子上咽进嘴里。 我刚想说我吃东西没有声音,就听见旁边比我高一厘米的卡姆瑟吧唧吧唧吧唧的嘴缓慢了几息也停了下来。 —————— “吃东西不发出声音怎么可能,我闭着嘴食物能进去吗吧唧吧唧,这人真是吧唧吧唧……” 卡姆瑟嚼着枣糕,靠着不知道哪个小院子里的彩色廊柱微微倾着身子吃东西,细碎的渣渣没有在她身上而是直接落到石砖铺的地面上,她脚尖一推就将渣渣推到了缝隙里。 “她看着高傲极了,比赫提夫人还要高傲,她是谁啊。” 卡姆瑟凑到坐在回廊栏杆上的好友,好奇的询问。 我沉吟片刻,嚼着兜里自带的无花果核桃,望着上空几片从隔壁院落伸展过来的不知名的大叶子无云的蓝天清澈的像水洗过一般。 风吹过,树叶摇摆发出飒飒声,半晌后我才低头纠结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她认识我,说话也给我一种拐着弯骂我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卡姆瑟倒是没听到之前伊西斯说的话,她也不知道如何评价,只吃完了东西拍了拍手道,“刚才侍女和我说了,维吉尔大人让人通知了我家里人,要留我一起吃晚餐的。” 姑娘叹息“我更想见我的父母和弟弟……” 我捏了捏她的手道“咱俩现在就回去,我去找赫提夫人说。” 卡姆瑟看了我一眼,冷不丁想起了什么,又在后面接道“我也想你哥哥了。” 我抬起眼皮看了眼了她一眼, “太生硬了,你还不如不提。” 我起身将袋子系紧,两人经过刚才要去花园的必经之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人都打个激灵哦。 ———————— 刚进一院子,第一个反应是,漂亮,如同热带雨林一般,奇花异草。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奇怪,这里空无一人。 尖叫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喊着,跟着我们的两个侍女小心的挡在我们身前,其中一个询问我要不要先离开。 我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她就不担心伊西斯出了事赫提夫人也要担责吗? 反正,我是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不行就跑。 卡姆瑟在我身后跃跃欲试,跟着我去找人。 花园很大,但循着声音也很好找,不过就是我们找了不短的时间,扒开树丛躲避垂落的枝条,路过巨大的长方形彩色方砖拼接的莲花池,等到见人躲在花园最边远的墙壁上,一边咳嗽一边尖叫。 我想说,有这功夫,跑也来得及吧。 所见之处,只有伊西斯,连她身边的侍女都不知道哪去了。 我刚想上前问问她怎么回事,没事就别叫了,我耳朵都疼了。 手腕被突然攥着,身后侍女紧紧的拉住我的手腕,轻声道“伊彼小姐,您别动……有蛇……” 侍女一句有蛇,我差点腿软瘫在地上。 还是侍女比我高一些,拖着我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也绰绰有余。我整个人被她搀扶着,目光仔细搜索那条蛇在哪。 人在恐惧时,总是忍不住想要搜寻那个让她恐怖的源头,无论是针缓慢的扎进皮肤里还是血液从管里流出来,亦或者是一条……颈部膨大的眼镜蛇! 伊西斯已经嗓子都喊哑了,喊到她头昏脑涨准备歇口气。 就听见一句惊叫 “哎呀妈呀蛇!” 看着那直起身子突然转过头的三角脸,那双虹膜扩张死死盯着我的眼镜蛇! 我尖叫出母语感觉那时候天旋地转,眼睛不受控制的翻白眼直直的就要晕倒了,但一想到晕过去就没办法在蛇咬过来时捞小命。 我硬生生的将那口气憋回去,挺着身子站起来。 我身后侍女不停的道“怎么会有蛇,这里都撒了药粉,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我也想问啊!眼看着那蛇被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那三角脸是不是代表着它要攻击人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骤然安静的花园外传来了嘈杂声。 那些声音不知是不是刺激到了蛇,它直起身子蛇尾逶迤,目光死死的盯着我,我激动之下在那条蛇瞬间窜过来我手起刀落。我挥舞的青铜匕首挥的残影都快写成中文救命两个字了。 突然一声破空之声让我惊醒, “天!” 身后侍女惊喜的大喊“维吉尔大人!” 我听到声音张开一只眼。 一根箭就在突然张开三角脸的眼镜蛇的脑袋中央贯穿。 我回头一看,就见维吉尔大人靠着拱门边,而他身侧的少年刚放下弓。 他慢吞吞的上前,脚步微钝,不知为何,即便他看着瘦弱腿脚不好,但此刻我那种怜爱瞬间化成了崇拜。 怎么办啊 他一瘸一拐的样子都好帅! 维吉尔大人跟在身后,跳着脚大声惊呼“这里怎么会有眼镜蛇!我里里外外每天都会让人撒药粉啊!”他上前一步,小心的踢了踢眼镜蛇软塌塌的身子。 伊西斯脸色难看至极,她本就心思重,歪心思想的也多,此刻真是越想越恨,看着躲在王身后的少女的目光狠辣极了。 只是一墙之隔,她刚才尖叫了许久也没听到对面有人过来的声音。这个农女只喊了一嗓子稀奇古怪的音,王转瞬就过来了。 伊西斯手都气得发抖,为了王对她的无视,更是为了王如此熟悉那个农女的声音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被人踩在脚下的愤怒。 图坦卡蒙皱眉看向四周,院子里还带着去草药的味道,可偏偏竟然能有一条眼镜蛇钻进来。 第54章 他弯腰捏起粗壮的蛇身,打量着上面黄色黑白纹路的蛇皮上只有泥土,没有药的味道,他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很淡…… “天啊!” 这时伊西斯已经转瞬收拾好情绪,她提着裙摆从墙角跑过来,“这里怎么会有蛇!” 王抬眸,目光落到伊西斯的身上的双眸带着幽深。 伊西斯抿着嘴担忧道“你们没事吧?伊彼?” 我拉着卡姆瑟的手,呆愣的看着那条蛇,半晌才缓过神,“还好” 突然想起来这姑娘应该也吓到了,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刚才尖叫了那么长时间,吓坏了吧。” 伊西斯担忧的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一声轻笑响起,两人看去。 只见少年将手里的蛇丢到了伊西斯的脚下。 我尖叫着跳到一旁。 图坦卡蒙看在眼里抿着嘴收起笑意。 侍卫长退后一步和维吉尔大人说了什么。 只见伊西斯直接就被人挣扎着带走了,连同那条蛇。 伊西斯都不明白什么都没问就说她带蛇进来。整个人都懵了,尖叫着要找赫提夫人。 赫提夫人来的时候人都不知被带到哪去了。 第40章 尼罗河的水雾吞噬了氤氲的夜空, 璀璨的群星高挂于底比斯上空。 法老的寝宫内,油灯在墙壁上点燃,昏黄的光晕下, 少年睡的并不安稳。 苍白的脸颊上泛起奇异的红晕, 唇色更淡了, 手指胡乱的抓着床单,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气息。 大医师手上拿着浸满薄荷汁液的帕子, 贴在少年的额头上,流着汗的手腕上,浅浅的薄荷汁液被吸收, 少年依旧难受的蹙着眉没有醒过来。 四名祭司围绕着床榻低声祷告, 但也没什么用。 侍卫长焦急的站在床尾。 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卫长看向窗外亮起的晨光。 “退热了, 快去端药, 王要醒过来了。” 大医师深吸口气,熬了一宿眼皮褶皱的更厉害了, 眯着眼思索着什么,就听到暗哑的声音问他“我能坚持多久。” 少年没有睁开眼, 只如同睡着了一般,呼吸轻且浅, 室内寂静一片。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并没有睡着。指尖包扎的亚麻布渗透的血迹,那是放血时用青铜刀割破的。 到了后半夜, 薄荷汁的降温作用已经不管用了, 大医师只能采取放血降温的治疗手段。 大医师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已经安排了人跟着远航军队一起,去寻找各地的药材……” 图坦卡蒙睁开眼看向远处的晨光…… 豆大的烛火在灶台边燃烧, 靠近厨房窗口的位置上也点了一盏。 一大盆牛肉馅在灶台下摆放,两人一边做一个,纸片一样的馄饨皮里包一团肉馅,加了一点蟹黄,大拇指食指一夹,翻手一个生馄饨落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木板一侧已经摆满了小巧玲珑的馄饨。 我看了眼天色,起身打开陶锅的盖子,端了二十个小馄饨倒进锅里,然后玛亚特帮我看着,去院子里夹了几筷子酱菜,装好放进食盒里。 馄饨很小,在滚水里转了几圈就熟了,晶莹的薄皮里橙红色的蟹黄清晰可见。 裹着披风刚一出门就看到珠宝商老板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出了门子。 我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见对方困的都要歪在门框上睡着了还坚持站在门口。 “头一次见您起的这般早。” 往日这个点,还能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呼噜声。 “哎,别提了,你婶婶的母亲终于舍得给小女儿找丈夫了,这不你婶婶一得消息,直接让人托话将人带到底比斯,亲自给她找。” 珠宝商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生无可恋的靠着石墙“你婶婶让我盯着呢,说是要让人家感受到她什么春天的温暖……对了,你不是还要送餐吗?” 糟糕!馄饨要黏在一起了! 珠宝商的妻子正指挥着奴隶们楼上楼下再打扫一遍,家里的灰尘和安家十多年的蜘蛛在天花板角落本来过的好好的,被那裹着抹布的棍子捅的妻离子散。 下楼一看自家丈夫站没站样的靠在石壁上,目光落到消失在巷口的伊彼,“这可真是日复一日都没有休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能让她天不亮去送饭。” 珠宝商眨了眨眼睛,缓了缓神才道“管他呢……” ———————— 我提着食盒快步往上走,一路穿过小巷来到了青石砖大道,往上直接能看到棕榈树环绕的底比斯王宫宫殿。 如果黄金大道和王宫有一条直线,那绝对是省时省力,但可惜,中间都是弯弯绕绕的巷子。 刚准备将东西送到侍卫长手里,没成想,今天换人了。 站在树下的人微微扬起头,宽松的风帽被风吹的鼓鼓的,靛蓝色的光线下,一双清澈的眉眼望向我,脸色更加苍白。 我提着食盒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视线落在他伸出的那只手,缠绕的亚麻布上还带着血迹。 “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脸色如此难看?”我从他的手指尖扫过,并不想让他提着沉重的篮子。他看着更虚弱的样子,只多久没见?他就能虚弱的像是被风吹走一样。 图坦卡蒙看着面前关心他的少女,垂眸轻笑“只是发热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话音未落,一只软乎乎的手勾着他的额饰贴在他的额头上,那抹带着清晨凉意的触碰,让少年的瞳孔如同孔雀尾羽般骤然绽放。阳光落在那双漂亮的黑眸之中,倒映着少女担忧的神色。 “怎么会突然发热?”我感觉到掌心的温度还算可以,翻过手背又贴上去感受了一会儿才松口气。 在后世发烧基本上退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看着乖乖的被我翻来覆去贴着额头也没反应的少年,落在对方清瘦的脸颊的目光都带着心疼。 “是不是很难受?” 昨天看着一副骁勇善战的样子,今天就歇菜了,我总觉得抵抗力差的人就是吃的东西没吃好,例如减肥的人不吃保健品就会抵抗力变差是一个道理。 图坦卡蒙看着少女心疼他的样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移开目光,但片刻又转了回来,目光落到了少女手中的食盒上。 我这才想起来人家还没吃饭呢,连忙几步上前双手提着盒子越过少年递给她身后在那当壁画的侍卫长。 这才回头看向慢吞吞走过来的少年道“您快进去吧,下次不要出来了。我做了牛肉的馄饨,再不吃就坨了。” 图坦卡蒙听着少女清澈活泼的嗓音,沉默片刻后深吸口气抬眸定定的看向少女,“伊彼,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已经转身的背影,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只询问一般的看向侍卫长那张方正的脸。 侍卫长也满脸茫然。 寝宫内的书房大门关上后,一时间一片寂静,我跟着上前,站在桌边,看到了装着芦苇笔的木盒子下压住了一角的画像。 这不是抽象主意墓室标配的壁画吗?我还为此嘲笑了好久。这般技艺精湛的画师肯定做过兼职。 不过,只有桌子上的一张画像,杰涅德大人那天抱着的一篮子画像只选了这一张吗? 我还在东想西想。就听见少年声音暗哑道“那天杰涅德拿来了很多画像,但他只给了我这一张。” 杰涅德大人能将这幅画单独拎出来,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他属意的,也不知道是谁。 “你大概看不出来这幅画画的是谁。”图坦卡蒙将画像卷起放进一旁的盒子里,“维吉尔对这些东西总是不擅长的……不过那的确是你的画像。” “……” 我是听维吉尔大人说过这件事,但我属实没想过,这张画里的人是我,说实在的我嘲笑了好久……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失控的心跳声砰砰砰的乱想。 目光落到背过身将画卷塞进木柜里,匣子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少年背对着我,脱掉披风穿着靛蓝色短袖长袍更显他的瘦弱。 细细的金链下坠着两颗红髓石在柔软的黑发中若隐若现。区别于他的表兄那满头的发饰,仅仅一条额饰,落在那双清澈的眉眼上,他转身时,额饰在额头上微微划过。 目光和我对视,他轻声道“这件事你事先知情吗?” 我下意识的摇头。 图坦卡蒙仔细打量面前姑娘的神色,看到她双眸中闪过的诧异,便明白这事本人还不知道,只不过是那两人私底下胡乱做的事。 这般想着,他心头一松,本就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哪里能耽误别人。可心头又有些说不上的酸涩,他明明觉得她似乎对他也有感觉的啊。 “或许是他们会错了意……” 我是很诧异维吉尔大人和杰涅德大人能画出这么丑的画像送进宫,第一次参与选妃环节就用这……说实在的王昭君的画师都不敢这么放肆。 第55章 简直是惨不忍睹,我现在多少可以想象王昭君内心的阴影。 不过还没等我犹豫着能不能提议自己给自己画,就听到王说的话。 因为跟人表白这件事让我有一丝丝的阴影,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遵照自己的心意,重点是以后不会后悔。 说不定若干年后我还能和我家黑娃的孩子炫耀“我跟图坦卡蒙王表白过,面对面呢。” 不过参考我当年听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奶奶说她当年差点就当上了外交官夫人一样让人难以置信,顺便一提,我爷爷抽着烟袋子在旁边附和道他差一点就当上了外交官。 我觉得黑娃的崽应该如我当年一样觉得撅着屁股在厨房干活的我一定是吹牛。 这件事暂且留到百八十年后,目前我一脸坦然道“没有会错意,虽然不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但我是愿意的。” “我喜欢您。” 少女的眼睛带着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烁的光亮,又有些羞涩的眨着眼,她手指不知何时紧张的在桌子上摸来摸去,手指软乎乎的捏着一抹清凉的滑溜溜的又带着微微的硬度的东西捏来捏去。 蛋黄一般暖洋洋的光线从露台穿过,光晕斜斜的落到青金石地板上。 我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看,咳嗽一声,有些紧张的道“我这不是天天给您送吃的……追求您嘛。” 少年被阳光烫到了一般,耳尖缓慢的泛起红晕,他无措的低着头,盯着捏着他指尖的软乎乎的手指,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仿佛所有的拒绝都没办法说出口。 一个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如何追求人,一个脸越来越红。直到双方的目光落在一起。 似乎只对视了一眼,突然双双撇开视线。 事情发展到最后,如同两个小儿女中间没一个介绍人挡着,彼此都羞涩的找不出任何一个话题继续聊。 直到侍卫长敲了敲门进来。 两人才各自舒口气。 我迫不及待的离开,只留下侍卫长茫然的看了眼脸蛋红彤彤的伊彼离开。又看了眼站在书桌后的王。 少年清瘦的脸颊上还带着红晕,侍卫长冷不丁道“王,咱们宫里要迎来小主人了?” 就是有点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图坦卡蒙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家伙。只不过他既害羞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难过。 盯着自己的脚踝,他轻叹口气。 本来是想要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并不是不喜只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久病未愈之人,怎么能拖累别人。 对不喜欢的人尚且不愿意让人家趟这趟浑水,何况是…… 第41章 从王宫回到黄金大道, 这一路上足以平复我滚烫的脸颊。 不过心里平静下来,这脑子就开始忍不住琢磨起来,王找她说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嘿, 让一让!” 一个奴隶抱着一个筐准备从我身前路过, 我其实从身高上来说, 不足以让我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扑面而来的酸臭让我下意识的扫了眼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腐烂成这样才想着拿出来丢。 但只在细小的缝隙中粗略扫了一眼,我立刻愣住了。 腐烂的果肉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黄色皮包裹,本是白色的果肉已经从皮里爆浆开裂, 腐烂的粘液顺着筐底部渗透。 我捂着鼻尖的手立刻放下, 追上前问道。 “我能看看你这里的东西吗?”我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知道这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巧克力果实。 我是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东西似乎还在热带的印第安人土地上生根发芽, 距离传到埃及, 还有不少时间吧? 可这壳子和形状又有些像。 奴隶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我, 手指抓着筐微微倾斜,我连忙凑过去伸手抓了一个巴掌大的果实, 沉甸甸的,手指从粘液里掏出来来一颗红棕色的种子。 和白扁豆形状相似但更为坚固。 “你这是要扔了吗?”我收回手擦掉上面的酸臭的粘液,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要往对面巷子里的收垃圾的奴隶那里扔东西。 “你先别扔给我吧, 我跟你主人说我买了。” 男人眼神有些怪异,我不明所以。 “小黑, 不许给她!” 就在我纳闷这人敢站在这不找他主人看着我做什么, 听到声音我回头一看。 冲天的黑色短毛爆炸卷下是一双喷火的熊猫眼,拿眼线画的略有些粗,将下眼睑的月牙涂了个严严实实。此刻正脸色不太好看的双手叉腰站在一间宽敞的石壁大门口。 身后是被她遮挡三分之一的内景, 但也清晰的看出这家店售卖什么东西。 大堂靠墙两座息了火的炉灶,洞口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火星。正中央靠近门口砌了一长方形的泥砖展示台,上面盘子里有夹杂着各种果酱的面包。 此刻看着天色也差不多十点左右了,我们家门口即便远远的,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大部分手拎着棕榈叶或者是木盒包装的食物,绝不空手出来。 再反观面前几步开外的面包坊。 依稀能闻到烤面包的麦香和果酱的甜味。 可惜,面包摞的再高,也没有一个人进去买。 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家店因着品质太差已经没有回头客了,哪怕他们改头换面做面包这种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的食物,那些受过欺骗的食客也再不敢过来浪费钱了。 这少女我也认识,在楼上也吃过几次,印象不深,还是玛亚特说起来我才知道的。 他们一家背后有谁暂且不知,反正是不如维吉尔大人的地位高。 我也不怕这姑娘对我动手,她瞧着更想要动嘴骂我。 不过,这就有些难办了呀。 我看了眼奴隶抱在怀里的东西,舔了舔嘴角。 小姑娘顿时冷哼一声“你的口水都要下来了!”几大步狠狠的走了过来,那本就不结实的凉鞋都要在石板上踏散架了,上面的绳子摇摇欲坠,一双棕色的脚趾都快戳破草鞋的鞋尖了。 她上前一把从奴隶手里抱过去,因为太沉她差点一仰头。 她的奴隶在后面道“主子不扔了吗?” “我为什么要扔!” 我被说了一通也没在意。手下败将而已,我没吭声只是思考怎么做能让这姑娘将东西分给我一些,不要太多,能制作一块出来也足够我解馋了。 一路过的抱着亚麻布赶去神庙的婶子见我站在面包坊门口以为我要买,劝了一句“这家东西难吃得很,你可别被骗了。” 那姑娘进门的身子都僵了,咬牙切齿。 进入自家面包店,看了眼外面眼巴巴看着自己少女,“这位可是有名的美食达人,她看的流口水了的东西,我当然不能扔了!” “可是?”奴隶看着这一筐腐烂的果子,这是老主人从一个大骗子商人手里买回来的,据说味道醇香,还带了这个果子的粉末冲了一杯,加了蜂蜜味道确实不错但是…… 没成想,粉末干干燥燥,一冲味道不错,可再一打开商人说的果子,只见上面铺满了从未见过的绿色的大叶子,一掀开就是扑面而来的酸臭味。 老主人本就是在贵族家里做厨师的,采购都有专门的人管,谁曾想还能遇到一个骗子。 一气之下就要扔了。 奴隶看着小主人将一筐酸臭的果子抱到厨房摇了摇头去楼上干活去了。 小姑娘在厨房盯着烂果子在灶台的火光下眼睛里红色的火焰跃跃欲试。 “我听说要关门了吧,他们家面包店一开愣是一个人没进去,说是那铺子接下来可能要卖珠宝。” 玛亚特掰开包子给黑娃一半啃,剩下一半塞进嘴里含糊道“您要是想从人家手里买,很困难。”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那么多烤羊烤鱼的也没见他们做,偏来偷学……” “倒也没有偷学,厨房我基本上做东西就没有看到外人进来,估摸是自己尝了几次。” 我在外面吃炸鸡都尝不出来都放了什么,他们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我溜了几圈抱着黑娃上楼洗澡,非图去关大门,玛亚特收拾碗筷随口一句“那您找个陌生人去买不就得了,那东西你也说都烂了,有人买最起码不亏本他们还赚了,这笔买卖他们肯定做。” 我蹲在木桶里,热气蒸腾,黑娃洗干净被包着放到了门口的篮子里,这孩子已经将裹在身上的亚麻布全拆开垫在屁股下,挣扎着要出来,好在我在篮筐上面绑了系了个蝴蝶结,她脑袋从一侧是出来了,身子胖的根本翻不出大山。 明天去找卡姆瑟帮忙好了,她嘴巴利索。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还未出门,就见侍卫长站在门口,抱着一个盒子,看到我忽然叹口气。“王让您以后不用给他送早餐了。” 我是直到侍卫长离开都一脸茫然,对方脸上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我也看在眼里。 第56章 可脑子里有些东西就是乱七八糟的没有理清楚。 这表白之后双方有意不应该直接在一起吗?不是应该借着送早餐开始一路繁花吗? 我抱着盒子上楼脑子都乱了。 天色越来越亮,楼下传来开门打扫干活的声音,珠宝商老板大嗓门殷勤的伺候丈母娘,难得半夜呼噜声都听不见了。 珠宝商夫人的妹妹瞧着和姐姐直爽外放的性子不一样,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和母亲姐姐一起去布坊买布料做衣裳,马上就要去各处见人了,一家都忙的不得了。 我收回目光落到手上的盒子,干净内敛没有镶嵌珠宝,梅里特小手搭在我腿上,好奇的探头张望盒子里。 我掀开盖子,一顶漂亮的玫瑰花冠置于纸莎草纸中,我拿起花冠并没有看,而是放到一边,掀开纸莎草纸,下面的亚麻布,那里面有没有只字片语,只是防止首饰磕碰垫在下面的没有用的东西。 这是表白被拒的补偿? 明确以后不联系就给了这么珍贵的补偿? 可明明他的眼睛里是我应该是有喜爱的吧,或许我们没有接触太长时间,但……多少他不讨厌我吧。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明明他看着我时的目光…… 我盖上盖子放到一边。 梅里特咿咿呀呀的用胖嘟嘟的小手指在盒子上扒拉,盒子软倒在床上,盒子顷刻间掀开,露出瑰丽的灿烂的饰品,黑娃眼睛冒光一把抓到手里,晶莹的口水从嘴角往下滑。 “这是你姐姐我爱情的绊脚石,不要让我看到它!”我将花冠放进盒子里,直接盖上后放进机密重地,然后斜靠在床榻上,后背被气疯的黑娃哒哒哒的连骂带挠,也默默的不吭声。 直到玛亚特上来喊吃饭了,我也没有胃口下去。 “她收下了?”双手交叠靠着椅背,王看着远处的晨光面色异常平静,只侍卫长离开时那碗热腾腾的粥此刻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已经凉透了。 侍卫长不理解,只点了点头,不过想起王根本没看他,才道“收下了。” 王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的盯着某一处,像是看神庙又像是看远处的尼罗河,良久才道“你下去吧。” 第42章 过了四五天, 见伊彼还是没有回家,奈芙缇缇有些担心,可家里的活太多了她一时间也腾不出手。 卡姆瑟知道后, 直接将这件事揽过来, 她正好想去集市买点东西。 提着大包小包的卡姆瑟说是去集市但东西太多了也只能先去黄金大道。 从脏乱的泥沙地到干净明亮的石板路, 穿过黄金大道看着一个个热闹的商铺,牛车上坐着的贵族少女。 这就是村里和城里的区别啊。 卡姆瑟感叹一句加快脚步赶路。 本以为在大堂就能看到人, 可拎着东西进去,也只看到玛亚特和两个奴隶忙的飞起。 玛亚特抽空指了指楼上。 卡姆瑟也就提着东西上楼。 那专门给女人开辟的包房里还传来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不得不说,卡姆瑟忍不住怀疑同样是在神庙许愿, 为什么她连王的脚趾都没摸到, 伊彼都已经快成底比斯首富了。 虽然不知道人家具体赚了多少钱,但看看源源不断的客人, 早中晚都来过的卡姆瑟深知, 这种程度比周边的那些商铺客人多到离谱,即便没有珠宝和布料贵, 那也不差什么了。 撩开帘子一进去,就看到伊彼板板正正的坐在书桌前, 双手撑着脑袋看对面。 目光专注,脸色抑郁。 卡姆瑟瞅了眼对面紧闭的商铺, 半晌没看出什么, 才将奈芙缇缇带来的果子和鸭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沉闷的响声让伊彼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慢吞吞的直视前方。 “你怎么了?”卡姆瑟推了推“怎么没什么精神, 婶子给你做了衣服, 你去试试,还是不行我再带回去。 我看了眼,没什么心情深深叹口气看着对面的房子发呆“放那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试, 这股子懒散的样子,可有些不对劲啊。 卡姆瑟狐疑的下楼询问玛亚特。 这可是问着人了。玛亚特也不能说老板的坏话,只隐晦道“老板最近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醒过来,给客人上麻辣鸭货她拖着鸭货旁边的脱了毛的生鸭子板板正正的端给了客人,好几次了,我没办法就让她回屋歇着了。” “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卡姆瑟看向楼上。 “五天了。” “最近没发生什么事?” 玛亚特皱眉回想,喃喃道“也没什么……啊!” “她说她想卖面包坊家腐烂的果子,但是没买成,当时说好第二天回家找你帮忙去买,结果……” 玛亚特指了指头上,摇了摇头叹口气。 “玛亚特!一份牛肉小笼包。” 玛亚特连忙高喊“知道了!”她捡了一盘小笼包忙活去了,非图已经忙的飞起。 卡姆瑟也不好耽误人家,又返回了楼上。 她觉得不可能是买不到果子的原因,这么没精气神,和她当初没有被王看一眼的郁闷倒是极为相似。 黑娃被卡姆瑟抱着,小手一直指着墙壁,卡姆瑟眯眼看着墙上的画,那是伊彼画的黑娃的肖像,黑漆漆的小胖丫头。 卡姆瑟没什么情绪的夸赞“哦这是梅里特啊,真漂亮,”然后转身靠着桌子,“要我去帮你买吗?” 我茫然抬头“买什么?” “你不是说要我去面包坊买东西吗?” 我愣了一下,吃顿道“啊,是有这么回事。” 我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袋钱“不够再回来找我,别让他们发现你和我是一伙的。” 卡姆瑟接过钱,抬眼一看,刚才还正常讲话,转头又开始发呆。 摇了摇头,将黑娃放在床上,下了楼就去了面包坊。 面包坊一大早开了炉子,也只做了平常不到一半的面包,两个盘子就能装下。 小姑娘打着哈欠路过大厅去院子继续琢磨那一篮子果实,擦着眼角的泪珠,后脑勺的卷发蹭得乱七八糟,余光撇见了大堂里的两盘面包,又看了看早已经熄火的泥砖烤炉。 放下揉着眼睛的手,站在还带着余温的泥砖洞口边,烟熏的味道和烤面包的香气在大堂里味道还很浓郁。小姑娘闻着父亲从小打到给她做的果酱面包的味道。一瞬间鼻子有些酸酸的。 父亲的厨艺时整个底比斯数一数二的,每一次宴席上,最让那些贵族夸赞的就是爸爸的果酱面包和烤羊腿。 如果不是她出的坏主意,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一个面包都没卖出去。 “哈娜?”老板娘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切好的面包,里面紫色的葡萄酱在横切面流淌出来被刀蹭到了浅黄色的面包片上。 “怎么在这发呆,我今天早上去伊彼食堂买了一份牛肉小笼包,再不快点就要被你父亲和弟弟吃完了。” 哈娜抿着嘴不说话,听到伊彼食堂,眉毛都要纠结的打卷了,如果不是她的卷毛太短,都会直接炸毛。 她最讨厌将她父亲踩在脚下的伊彼,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人家。 可忍不住想,要不是她做的那么好,她也不会去吃,不去吃她怎么会突然灵光一现自己让父亲模仿。 转了七八个弯,哈娜还是讨厌伊彼。 哈娜母亲叹口气,纠结的看着满脸不服气的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你也好意思发脾气。你的坏心思和你父亲那不转弯的脑子搅合在一起,做不成生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人家还没恶心你干的破事你还好意思怪人家。” 如果不是一手端着面包一手提着茉莉奶茶小木桶,她是真想拧着女儿的耳朵转几圈。 不过奶茶桶里幽幽的香气和薄荷淡淡的清凉的味道勉强压制住她的火气。再次感叹人家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明明同样十三岁,她家的姑娘脑子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幸好还有个儿子接班,女儿那手艺是不用想了。 “还不快去吃饭!今天卖完了咱们就收拾收拾给人家腾地方,我听你婶婶说咱们大人准备让迪尔过来接管铺子。哎,咱们好不容易能出来现在又要回去了。” “母亲……”哈娜从小就知道当奴隶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家里人好不容易因着手艺被主子看中脱了奴籍出来成了自由民,现在主人家不收留他们也没多少钱,等从这般出去还不知道要以什么谋生。 去村里租田地都来不及。 哈娜的母亲注意到女儿脸色不太好,即便心理嘀咕着这次好歹让你们爷俩长长记性,但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宽慰道“行了别愁眉苦脸了,我和你父亲在下面隔了两条街租了一间房,到时候凭你爸的手艺在斯芬克斯大道也能赚钱。赶紧去吃饭!” 瞧瞧这一头小卷毛。 不过哈娜母亲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手里没钱怎么不慌,更何况几十年当奴隶还真没有自己当家作主过,做生意更是抓瞎。 第57章 本来食物做的好吃肯定能吸引人过来买,可惜,人家都不敢进来买了。 只是当母亲的没劝住孩子,作为妻子也没劝的了丈夫。如此三人谁也不能怪谁。 就在一家四口坐在破席上盘腿吃饭,一旁的酸臭味经过一天又一天的发酵,哈娜的弟弟都受不了了,咬着牛肉小笼包端着茉莉奶茶在鼻尖挡着那源源不断的臭味,“哈娜你就别研究了赶紧扔了算了。” 哈娜的父亲奈布也在一旁附和“这东西父亲都试过了,咱们赔了就赔了,要是用坏了的食材做出来,咱们昧着良心卖出去可就再也不用指望这门手艺了。只能回家种田了。” 这句话一说,哈娜也瞬间清醒过来,她也不再拧巴,只有些疑惑,她喝着甜甜香香的奶茶舒服的叹口气,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我瞧着伊彼食堂的小老板看的都流口水了。” 哈娜母亲捏着面包喝汤,浓稠的扁豆洋葱汤放了浓郁的羊油,香喷喷的。 “你别是看错了吧。”哈娜母亲随口道。 奈布倒是仔细地问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听女儿说完后他饭也不吃了,手抹了嘴巴就蹲在筐旁边盯着蝇虫围绕的腐烂的果子,借着一旁的枯枝挑起一软塌塌果肉皮。 “昨天她要买的时候这东西也是这种坏了的样子?”奈布也只是随口再问一遍,实际上这果子他当天买的时候掀开盖子就发现坏了,这句问话只是多此一举。 伊彼食堂的老板做的食物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每一样都是没见过的但每一样都好吃。 她出手要买,肯定是这个东西即便腐烂了也能用,只可惜他们一家子也找不到那个关键。 这时候大门口传来声音。 哈娜的母亲赶紧擦了擦嘴巴率先出去了,这个时候每一个客人都格外的珍贵,那两盘子面包可不能再降价卖了,赔了不少钱了。 盘子里的面包散发的香气和伊彼做的甜品一样,味道甜香甜香的。 自家做的面包,也就是刚出炉带着一股大麦的焦香还算好闻,等到一凉吃进嘴里…… 卡姆瑟也承认自从自己和法利亚订下来后,他们一家也跟着蹭了不少光,那外面争抢着买的枣糕和酥饼,就连贵族夫人最爱的鲜花饼也是每天都能吃到嘴里。 胃口养刁了,哪怕是作为主食不能太挑剔它的喇嗓子,卡姆瑟也不得不感慨面包真难吃。 也不知道这个闻起来香甜的面包,会不会和家里一样吃的口感让人难以下咽。 要是价格不贵,倒是可以考虑买一个回家。 “面包怎么卖?”卡姆瑟这般想着也直接问了。 哈娜母亲连忙道“不贵,就两颗洋葱。” 四个铜环,好像也不算太贵。 不过卡姆瑟还是有些犹豫,哈娜母亲一看客人犹豫,连忙将其中一个面包用刀切开,满满的紫红色的葡萄果酱流了出来。“我们这面包用的面粉都是自家磨的,和外面不一样细腻的不得了,没有砂子麦麸,我们都筛了好几遍。从前家里也是专门给贵族做面包,哪里敢随便糊弄,这里面还加了牛奶和蜂蜜可软和香甜了。” 哈娜母亲说着话就将切下来的面包递给卡姆瑟,卡姆瑟连忙摆手,这东西贵着哪里能白吃。 哈娜母亲很坚决“您尝一下,不好吃不要钱。” 都怼到手里了,卡姆瑟咬了一口,停顿一下挑眉看向手里的面包。 说实在的,她可从来没吃过哪家的婶婶的面包能做的和伊彼的点心一样柔软好吃。 “您给我来一块。” “好!这就给您装。” 卡姆瑟看着店家飞速棕榈叶给她包了好几层,她看了一会问道“我昨天路过的时候看到您家似乎有一篮子腐烂的黄果子要扔,能不能卖给我?” ——————— “又有人要买?” 一家四口围着篮子,哈娜母亲也感觉不对劲了,这东西难不成是什么好东西?这一个两个都想要?” 奈布研究了半晌也没研究明白,迟疑了一会最终叹气“算了,卖了得了,我也不会弄,这东西咱不会弄它就是个烂果子。” 这里面脑子转的最快的哈娜倒是狐疑的看了眼外面“不会是那个伊彼找人过来代买的吧。” “那天街上也没几个关注的,只有躲的倒是蛮多的。” 几人对视一眼,奈布道“那就先放在这,到时候看看接下来还有没有人过来。” 如果是伊彼食堂的小老板,奈布其实心里有一个想法,但他现在也不好求人家,毕竟闹的不太好看。 卡姆瑟抱着面包掀开帘子,陶珠顺势敲打她的脚踝,凉丝丝的。 伊彼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一样,双手交叠躺的板板正正。 屋子里睡莲也在窗前的书桌上蔫头搭脑,卡姆瑟将面包放到那一堆拎过来的东西旁,低头看了眼扒拉了一下。 黑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地上了,两条胖腿哆哆嗦嗦的支撑着上半身,撅着小屁股伸手在自己的画像下的墙壁上挠出来一个一个的灰白线条。 卡姆瑟看了眼上面的画,低头抱着黑娃起身,回头就看到伊彼直勾勾的瞅着她。 “没有买到,她们不卖。” 我才不是要问这个,只不过看到卡姆瑟想要问一问爱情这个深刻的话题。 可最后纠结半晌转过身盯着抽屉,自己琢磨在王宫表白后对方的眼神。 学了这么多年的书,虽然在大学期间因为穿越而中断了学业,可那些诗经啥的生死两茫茫还有埃及艳后也看的不少。 内心世界对于爱情了解的非常深刻,但实际操作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抓瞎。 我怎么琢磨也不会看到对方脸上如小说一样写着两个大字喜欢。 凭感觉琢磨对方的情绪,可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那是很明显的能被人看出来的。 我坚信他是喜欢我的。 可对方的拒绝又让我弄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绞尽脑汁想着是自己的身份太低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算了,我翻身起身,先找个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我很明白我自己的性子,如果没有别的转移注意力,我绝对会陷进去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于是,我将欲言又止的卡姆瑟撵走,大摇大摆的去了面包坊。 顺手揪了一块面包,吃完后我原来的想法改变了。 如果我将可可果实这个美味的东西归为自己所有,大概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可我自己贪那么多好东西把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啊,更何况人家这手艺这么好,不锦上添花也不能落井下石把着好东西藏着掖着不给人家吧。 我不是小气自私的人,我为自己下定义。 刚一进门,我不认识里面的女人,但对方似乎认识我,她愣在原地像是不明白我怎么过来了。 我出门前好歹收拾了一下,没有看着太落魄潦倒,爱情真是折磨人,我还想着弄巧克力给他吃…… “您过来是?”刚还和家里人提到人家,转头人家就来了。 “我昨天看到您家里人要将一种黄色的果实扔了,我寻思着买回去做点吃的。” 哈娜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我们不卖。”奈布说什么都要研究个明白,此刻正弄了一碗果实在锅里熬呢。那味道…… 我也隐隐闻到了蒸腾的臭气,倒也没想她们会将果实煮了,只看了眼面包道,“您能给我来一片尝尝吗?” “当然。”卖面包,哈娜母亲倒是快速的切了一块。 我两三口塞进嘴里“你这面包很好吃。” “当然!”哈娜母亲骄傲道“任何一个贵族人家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我们奈布做的面包软宣又好吃。” “我如果告诉您那个果实如何变成美味,你能分我一碗吗?” ———————— 我掀开香蕉叶子,里面的一筐果实又经过一宿的发酵,味道我更加浓郁。 奈布站在身后询问“这东西都烂了这能做吃的?” 我让他将东西放入水中清洗,哈娜和母亲都帮着淘洗,“洗的干净一些将上面的果肉都洗掉,我们就要里面的棕红色的种子,那个就是可可豆。” 话一出,奈布作为厨子多年经验丰富,看着坚硬的种子马上就能联想到“是不是晒干后磨成粉就和这棕褐色的粉末是一种东西?!” “当然”我捏了奈布拿过来的罐子里的可可粉塞进嘴里,苦又有点涩。做蛋糕的可可粉味道是一样的,不过我纠正道“晒干和磨成粉中间还有一道程序。” 哈娜盯着小老板,或者说他们全家都眼巴巴的等着那中间是哪一步骤。 哈娜至今都想不明白,这种事不应该藏着掖着吗?要是她能得到好东西怎么也会先紧着自己来吧,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才不会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帮着一起铺开巧克力豆,和他们道“我会的太多了,说实在的我没必要非抢占你们的东西。” 第58章 这是大实话。 哈娜一家包括她本人都被说服了,也是人家一天一个新招牌,就凭着那几个就能在底比斯开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又过了两天,那豆子都晒的干巴巴的,只不过地方从面包坊换成了黄金大道下两条街的一座平房里。 院子有些小,木板被放在地上,好歹是石板铺的地面,不潮也没有多少灰,只是院子小光照也只一点点,不过温度够,蒸发两天也没什么水分了。 哈娜家的陶锅口太小,没办法酣畅淋漓的炒豆子,最终伊彼让哈娜弟弟去食堂找非图一起搬了一个大口的陶锅,火在下沿着锅底往上燃烧,果子在炙烤下翻炒个十来下就已经有一股焦香,仔细嗅,那味道和可可粉一模一样。 哈娜眼睛一亮。 奈布也高兴,先不说这可可粉能做什么,就单说这东西能吃就不至于白瞎钱。 等到我拿着石臼让奈布使劲磨,里面黑色的果实变得粘稠还带着油光,只不过还是有颗粒能看到。 这个和可可粉还有些区别。 等到这个东西做出来,倒入小碗中,从上到下和绸缎交叠也没什么区别,很丝滑。 就是费力气。 一家人看这可可粉有看着这个黑色的酱,我捏了片面包拿着刀刚要刮巧克力酱,冷不丁想起来里面没有糖,哈娜一听连忙去灶台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罐蜂蜜。 大致放了一些搅拌均匀,我这才抹到面包上,一口下去,浓郁的微苦带甜的巧克力酱配着绵软的面包。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奈布睁大眼,“好吃!”毕竟是能做出美味的面包的人,再加上伊彼食堂老板的打样。 他已经想到了若干个面包制作,无论是混在面团里还是当夹心。 这么美味一定会赚钱的! 我端着一碗半凝固的巧克力酱,准备回家找人磨一个模子出来。 小贝壳或者是方形圆形,指甲大小就行,太大的巧克力块我不太喜欢,感觉没有小的精致。 里面可以夹坚果、果干,热可可也可以做一杯尝尝。 第43章 雾蓝色的清晨, 暖红色的金光在天与沙漠的交界处慢吞吞的流淌着,背后高高耸立的悬崖下是叮叮当当的上工的声音。只远远瞧着就能看到下面已经垒起的高台。 一辆牛车在花圃靠后的石板路上,牛车上面四面用木板麻绳围成了坚固的车厢, 如膝盖一般高的芦苇杆编织的筐被一侧歪斜的玫瑰藤枝勾住, 东倒西歪。 其中两个筐里松松的装满了玫瑰花, 另两个筐在花农手里。 其中一个手指粗糙但动作迅速且不会损伤花瓣,已经摘满了半筐。另一个年轻人满脸苦相, 摘玫瑰花时一个不小心被刺扎了,疼的他抖了一下。 嚼着玫瑰花瓣的车夫懒洋洋的靠着车,看了眼疼得发抖也只是摘了浅浅一层玫瑰的少年和花农道“这瞧着眼生啊。” 花农拍掉身上的小飞虫伸手在花枝上刷刷几朵拧了下来, 看了眼因为害怕而速度更慢的男孩, 皱眉道“扎一下能有多疼,赶紧的!人家还等着呢!” 紧赶慢赶的, 干了两倍活的花农找了个机会, 将人送走了。 这一天又是修理枝条又是施肥的,他可不愿意再干两个人的活, 牛车一走他转头就找监工。 瑞内博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东岸,到了渡口, 还能看见远处的田地。 坐在车夫一侧的瑞内博在路过村子里的田地,忍不住低着头垂着眸, 他紧张的躲在车夫肩膀后, 牛哞哞的叫着,一些孩子们在田地里帮忙, 可年纪太小了, 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就一窝蜂的喊着叫着,拉着附近的伙伴们追上了牛车。 “瑞内博!” “是瑞内博!” “他不是成了奴隶了吗?” 一群孩子不敢靠近但围着牛车跟着往前走着的场景很快被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了。 瑞内博头越来越低。 “那还真是瑞内博啊, 孩子眼睛可真尖,我都快看不出来了。”直起身穿着粗麻短袍的少女手拿着镰刀怔怔的看着那又黑又糙又埋汰的人,伸手怼了怼旁边的丈夫,“你快看是不是。” 少年被扒拉一下,抬眼看到车夫捏着鞭子前倾身子将孩子们吓唬,一侧坐着的人露出的脸可不就是瑞内博。 躲在车夫背后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少年嫌弃的撇开眼,“是又怎样,这种人多看一眼我都嫌弃,”拉着妻子转头面朝他们家大片的麦田,撅着屁股继续干活“你赶紧的,孩子估摸又要哭的嗓子哑了你还有闲心看别的。” 少女被丈夫说了一嘴也不以为意,孩子哭她有什么办法,就让她哭吧,哭几次就好了。不过眼见着牛车都跑远了,她才慢吞吞的转身割断青黄疲软的青麦小声道“我之前嫁过来还心惊胆战,怕你也是个镀金……”在丈夫愤怒的眼神下将后面的虫小声的糊弄过去,才讨好道“好嘛好嘛,你不是你不是,你最能耐了,分的田地你种的麦子最好了。也不能怪我啊,想当初我们村都听说了,连续三年都是妻子帮忙交的税……” 瑞内博做的事,他们自己得到了惩罚不算,村子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是少年自己都差点娶不上妻子。 身边的妻子突然咦了一声,喃喃道“那是玫瑰吗?” 火红的花瓣落到了牛车经过的田埂上。 “可别是去伊彼那吧。” 少年听到妻子的话头也不抬道“去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他去的是店铺又不是伊彼家里。” “也不知道伊彼赚了大钱会给卡姆瑟什么搬家好东西,”少女扒拉着青麦,一边循着长势不好的一边道“会不会是一个崭新的陶罐,或者一条柔软的直筒裙?” “咱们家裂了口的陶罐我都重新糊上了,你就不要见缝插针的念叨了,咱们现在可买不起,等今年粮食收了再说,如果有富余,我再给你买一串彩色陶珠。” “你真好!”少女挨着少年,看向四周,麦草高高的遮挡他们下弯的腰,少女在少年脸上啾了一口。 少年脸都红了,“干什么,这不是在家!” 有情场得意之人就有情场失意之人…… 尼罗河畔边的村落,靠近村口一栋崭新的泥砖房里,抱着崭新的陶锅脚边两袋大麦,失意的我打量了自己大哥的新房子。 和自家没区别,就是一个卧室一个厅堂一个灶台顺道一个仓库。 不过院子的篱笆墙用泥砖代替,新移栽的椰枣树和无花果树还是郁郁葱葱的,只树干下的泥土压的不紧实,法利亚和德闻叔叔正徒步沿着树木在那边聊天边踩,提耶婶婶和母亲在厨房收拾两家人送的厨具。 一眨眼法利亚都结婚了…… 这才多久啊就结婚了,再过一段时间侄子侄女也要出生了…… 至今单身的我轻叹口气,十三岁的身子能叹出二十岁的单身狗的悲哀。 卡姆瑟听到动静出来,脚边绕着双胞胎弟弟。俩孩子看到我叽叽喳喳的说着鲜花饼还有枣糕很好吃。 非常有礼貌谢谢我给他们带那么珍贵的食物。 我摸了摸俩孩子脑袋,将陶罐倾斜,露出里面的纸莎草纸包着的无花果核桃干。 俩孩子高兴的身手拿了出来,还想帮我放陶罐,这东西沉着呢,我哪里能让俩五岁孩子帮忙。 卡姆瑟看见崭新的陶罐和两袋大麦,和我嘟囔着“你带的东西太多了,我得攒多少年才能回礼。” 我背着黑娃将挡着门的人推开,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芦苇席上,一边将黑娃从背后解放出来一边道“你存着不用到时候再还给我。” “埋汰谁呢。”卡姆瑟阴阳怪气的念叨着,一屁股坐下,随手将泡着亚麻纤维的陶碗递给我,打发俩弟弟陪着黑娃在角落里玩……蜥蜴…… 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的爬行动物,我眼不见为净的转头,从陶盆里弄出来一把纤维,在哒哒哒织布的卡姆瑟眼前表演什么叫笨手笨脚。 卡姆瑟盯着面前少女蜜色的手指细长灵活的捋着纤维,一遍又一遍,然后……她叫了两个弟弟将好友手上的陶碗拿走。 “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弟弟。” 我听到这话也没吭声,手肘杵着盘着的膝盖上,身子一歪手托着腮,盯着丝线一缕缕交织变成布料,百无聊赖的发呆。 珠宝商老板娘的妹妹参加了各种宴会,在一众商人之子官员之子当中看上了来自叙利亚的商人。 男人二十岁,没有妻子,没有父母,从小东奔西跑,如今攒下的钱足以在黄金大道买一座商铺安顿下来。 这是珠宝商老板娘经过各方渠道打听出来然后自己幻想的场景。 坏就坏在这是老板娘结合人家的家财幻想的,可不是人家的本意。 男人一听还要安家落户,看着姑娘娇俏的蜜色小脸蛋,当时脸色就淡了下来。老板娘看在眼里,脸色也不太好看。 老板娘百思不得其解,她亲眼瞧着两人在几场宴会上只躲在角落窃窃私语,看向彼此时眼底的笑意比蜜还甜。 第59章 老板娘抱着一个木盒子,里面满满的折叠的纸莎草纸,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字迹,圆圆圈圈横线——古埃及的文字,依旧看不懂。 “伊彼,你也是和她一样的年纪,四目相对的情意、蜜一般的甜美笑容、令人脸红心跳的触碰…..” 老板娘拉着我的手,“咱们都应该懂得,这就是爱不是吗?” 这个该怎么说呢,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人家转头送了贵重的礼物来拒绝我。 我彼时脸色不太好,是真的因为生理原因脸色不好,那对明晃晃的黑眼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什么诡异的审美爱好自己画上去的。 吊着黑眼圈我捧着洋甘菊和薄荷泡的去火茶,强打精神但沉默不语,如果我懂的话,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老板娘深深觉得那个男人就是个不愿意负责的坏家伙,连为了妻儿安顿下来都不愿意,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全家人以为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我抱着去火茶坐在露台和赫提夫人拼桌,我俩对尼罗河的风景置之不理,眼睛一个劲的往隔壁花园的凉亭里瞅。 赫提夫人是真的看热闹,我是抱着一种我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思看热闹。 距离不远,声频影像都没有雪花和卡带,我瞪大眼睛看着姑娘双手环抱着要离开的男人的腰间,双手交叉紧紧的拽着男人腰间的腰带。 “抱紧我,如同我抱紧你一般。” 男人双手轻轻握着女孩的手臂疑似想要拉开,“不能这么做,我并不能带给你安稳的生活,我只想四处游历见更美的风景。” “我愿意和你一起流浪,我会求我母亲和姐姐的同意。我们是难得的缘分,哪怕你退缩了我也想要争取。” 少女在男人迟迟不愿抱她,抬起手抚摸着男人笔挺的鼻梁白皙的脸颊,目光含水一般说道“你爱我吗?” 叙利亚人比埃及人白了不知多少度。 不过我脑海里浮现的是书桌后少年微红的脸颊和带着水光的双眸。 少女的话扎进我的心里,本来茶水下肚勉强算得上心如止水,你爱我吗这个忐忑不安的声音响起,如同是我在问心里的那个人一般。在赫提夫人没注意到时,坐立不安的我又是一杯去火茶下肚。 被折磨的不轻的我逃也似的回到了村子里,本想寻个清净,不成想…… “饿了吗?” 法利亚第三遍进来借机和卡姆瑟双双对视,面颊绯红,我哆嗦着手将自备的陶壶取出来,一口干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严重了影响到了我的心情。 我装作看不见,想着时间长了就好了,小时候养的小鸭子死了哭了半个月,到现在为止内心平静的可怕。 中午吃了饭祝福他们后,躲开我母亲的欲言又止小跑着出了村子。 刚进门就被玛亚特拉到一边,“有人找你就在楼上。” 我抱着黑娃慢吞吞的上楼。 “伊彼,好消息!远航的船队找到了你说的玉米和番薯,都装满了。你做好准备,半个月后的宴会上,你专门用这两种食物做一桌出来,让那些王宫贵族和官员们先尝尝看,这个食物究竟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是否如你所说那般饱腹耐饥。” 维吉尔大人移开自己的身子,我看到了上面摆着的金灿灿的包着绿色皮的玉米….. 玉米!地瓜! 我地里那还在长叶子,这可是直接能吃的玉米! 清蒸玉米,软糯香甜,磨成浆混合面粉做的金黄绵密的玉米甜饼,加蜂蜜用油煎的玉米烙,再撒点炒熟的核桃碎…… “伊彼,流口水了。” 吸溜…… 当天就煮了一锅玉米解馋。 蒸的玉米比煮的玉米更容易保留里面的粘性和糖分,大火蒸了足足一个小时,一种从未闻到过的独有的浓郁香甜的味道从厨房顺着帘子的缝隙就飘到了大堂。 可以这么说,在热气腾腾的蒸锅中持续加力下,香味蔓延的越来越快,脸店外路过的行人都嗅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不过在店外味道就有些淡了,回归大堂,有人蠢蠢欲动已经招呼非图问老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个只能无可奉告了,非图也不知。 离开的维吉尔大人在准备吃晚餐时,侍从端着一镀金盘进来放到了餐桌上,头还没抬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抬眼一看“玉米?” 赫提看着一根结满密密的果实的金黄色棒子,好奇的身手拿了一个“这就是玉米吗?” 蒸过的玉米粒带着鲜亮的金黄色,饱满透明的金色颗粒在赫提轻咬下爆开外面金色的皮,她咀嚼两下,越嚼越香,软糯香甜的口感让赫提忍不住咬了一大口。 维吉尔已经磕了一大半,甜滋滋软糯糯的口感香的他恨不得快速将盘子里的玉米都吃进肚子里。 这就是玉米吗? 简直比大麦还要好吃千倍! 哪怕产量不封他也愿意种啊! 想起霍伦海布和那些嘴碎的家伙们说的话,维吉尔久忍不住想到宴会那天,他一定要将他们吃下玉米的样子画下来。 也不知地瓜的味道是不是和玉米味道相似? ——————— 我盯着食盒里的一根玉米,已经放凉了。 玛亚特他们已经上楼了,我坐在黑洞洞的客厅,只一豆大的火光给我照亮。 黑娃在我怀里翻过身打着小呼噜,小孩子打呼噜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托着脑袋揽着孩子的屁股,隔壁也是彻夜难眠的样子,妹妹显然也在为自己争取爱情,可惜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想到半个月后自己只是在厨房干活,又不是去前厅跟他一起用餐,可内心又带着一丝说不出口的期待。 盒子盖上,一宿估摸也坏了……我借着烛光又拿起来吃进肚子里。 第44章 王宫的中央厨房占地面积很大, 中间设有大型的地炉,石制炉灶和一些铜质陶制厨具。 青铜和金色的器皿作为盛放用具摆在灶台边。 一旁的蒸锅噗噗喷着热气,我单手扶着腰捏着铲子俯身查看油锅里翻滚地瓜块, 树枝在灶里燃烧的火焰与釜底碰撞, 炙热的油泡包裹着橙红色的食物, 地瓜外层鼓出焦黄的壳。 “好了,柴火撤出去吧。”做工粗糙的木质大漏勺将半锅的炸地瓜捞出, 一旁的膳长带着女奴帮着将油锅抬起搬到一边。 女奴踩到了拖出来的树枝上,脚一歪差点摔倒,油锅刹那间就要倾倒, 这方向泼出去, 女奴小命就要没了。 这时候女奴手边接力两只手在一旁用力到手背青筋冒起,我接到手里脸都吓白了别提脚下已经发抖的女奴, 对方腿都软了。 膳长脑门都是汗, 这油锅里的油要是撒了,腿都能被浇化了。 稳稳当当的放在角落, 用木盖子挡住,两人才舒口气, 令起的灶台上一口干净的青铜锅里,我提着陶罐往里倒蜂蜜, 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手发软没力气。早知如此最开始就帮忙一起抬好了,差点出人命! 一下午围着灶台, 累的腰酸背痛。 奶油玉米烙, 蒸玉米,蒸地瓜,拔丝地瓜, 玉米牛奶汁。 量多量少的,膳长在准备食材前就已经估好了,一盘盘刚炸好的食物趁着疲软,膳长在门口喊着一直等着侍从。 端起烤好的羊腿面包并着刚出锅的拔丝地瓜,手臂稳稳的端着盘子,一个个离开厨房脚步飞快的离开。 ——————— 一盏盏青铜灯台点亮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歌舞还未开始,地下的窃窃私语声不断。 人们盘腿坐席子上,穿着亚麻袍的侍从们端的托盘有秩序的从两侧最靠近王座之下的赫梯公主和维吉尔大人摆上今日宴席的食物。 每人一张矮桌,上面摆着瓜果、烤肉、面包、醇厚浓香的葡萄酒,这都是常见的宴会上的食物。 赫梯公主玛特尼目光落到了她从未见过的食物上,琥珀一般的三角块状的食物散发着焦甜的香气,金黄饱满的籽粒密密的堆成一根尖头尾巴粗的棍状食物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甜,以及一小碟剥下的籽粒做的金灿灿的小饼,上面撒了烤得酥脆的核桃碎…… 一张桌子,有半张桌的用来放这两种粮食做的食物。 听说一个叫地瓜,一个叫玉米,只听说产量比大麦还要高两倍就让赫梯坐不住了。 这一片地区没道理只一家受灾,无论是米坦尼、埃及的附庸国努比亚、小亚细亚这一大片受灾都很严重。 赫梯虽属大国,地理位置优越土壤肥沃,可这些年半旱的情况下,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干裂、麦田大片枯黄。 连年的自然性灾害,赫梯王也无能为力,这纯粹只能靠天。靠天不行靠人总可以。于是王灵光一现,决定占据叙——埃之间的贸易必经之地,大马士革,然后增加两国途径大马士革商人的贸易税,这粮食不就来了。 第60章 可没成想,赫梯重装战车军队一路从地中海东,势不可挡所向披靡的朝着富饶的南部的大马士革所在的城门口,走到半路就被人群拦了下来。 埃及的使者往两国送去了消息,这消息一出,赫梯也不准备打了,毕竟打仗也耗粮食,灾年期间打仗也不忘掂量粮食够不够。 现今能让两国停止战争的无非就是粮食罢了,赫梯想要发动战争无非也是求粮,当然作为埃及和赫梯之间争抢的兵家之地大马士革。赫梯还有什么心思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几十年几千年,赫梯和埃及为此地爆发的战争数不胜数。 埃及突然来这么一出。 两国高兴之余也琢磨着此举的含义。 最爱征战的赫梯深深知道,粮食是战争中最重要的保障。 最爱贸易的叙利亚人同样知晓充足的粮食能够促进人口增长,手工业和商业都会增添不少劳动力,堪称经济的重要保障。 只不过目前两国来的公主和使臣眼睛都投向了桌子上新出的玉米和地瓜,新奇的看着,就差品尝了。 可王端坐在王座之上,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最后一碟侍从端上来后报的菜名得知叫奶油玉米烙,一张金灿灿的玉米饼,细看之下还有没爆浆的玉米粒颗粒饱满的带着焦脆。 端起酒杯,埃及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或笑或平静的脸上,有些乏味的敛起眸子冲旁边的侍卫长点了点头,绣着纹样的金丝绣线的头巾紧绷在前额,几缕柔软的黑发在微侧着头时从耳边的边缘滑出。 侍卫长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众人纷纷侧身齐齐面向王座之上的埃及王,齐齐举起酒杯。 赫梯公主离台阶上的王座很近,近到足以看见对方穿着的纯白亚麻长袍下空荡的瘦弱的身子,若隐若现的薄荷与草药的香气被这位公主轻易嗅到,即便有食物和酒水香气的遮挡。她移开视线轻笑,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维吉尔忙着啃玉米看那些嘴碎的家伙们的丑态,霍伦海布啃的满胡子都是玉米粒,吃的不亦乐乎,杰涅德夹着一块拔丝地瓜吃的津津有味。 那些家伙们更是一个个惊叹这可比大麦做的食物美味多了。 维吉尔哼笑着视线扫过对面的使臣,着重看了眼赫梯。 看着对方笑语嫣嫣的样子。 尤其是那个公主。 三年前还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现在竟然温柔的如同换了另一个人,都看不到鼻孔了,眼睛也不斜着看人了。 杰涅德吃着绵软香甜的地瓜,同样着重看向赫梯。 这个狡诈的王国一直是埃及的心头大患,如果不是同样受到灾情的牵连,赫梯哪里会悄无声息,早就起兵和埃及宣战了。 赫梯的使者看向自家的公主,对方正嘴角噙着笑和埃及的法老单方面的提问。 但问来问去都没问到正经事上,法老在最开始回应了赫梯公主食物叫什么名字后,就闭嘴不言。使者想要问那个远航的事又想问粮食的产量是否真的高出大麦,可公主问来问去也没给他插嘴的时候。 赫梯使者纠结的样子让人发笑。 首当其冲就是叙利亚公主。 她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两国使臣紧挨着,叙利亚公主本就跟着使臣盯着赫梯公主和使臣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内心暗骂赫梯是不要脸的野蛮人。 宴席开始没多久,王起身离开,不知做什么去了。 赫梯公主紧随其后。 叙利亚公主被自家使臣也是未婚夫扯着手腕不让走,奈何公主很叛逆,啪啪几巴掌打的使臣皱着一张俊脸无奈将人放走,嘴里念叨着“在别人家你可不要打人知道吗?打也尽量悠着点别将人打死了。” 叙利亚公主拎着裙子带着侍女飞一般小跑着溜了出去。 侍女在身后哀求道“公主,您要去哪,咱还是回去吧!” “哎呀!”叙利亚公主一头棕色的卷发里编着漂亮的珠宝,在高大的石柱下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白皙的脸蛋上都是烦躁,“你怎么和他一样废话,真不知道我成婚后被你们俩一起的日子有多无聊!” 那您倒是稳重一点啊!大公主被您揍的现在还在王宫闹自杀,您怎么被撵出来的您心里没数吗? “公主……”侍女还想借着尿遁扯着公主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捂住嘴巴,直接一头钻进灌木丛里,手上的那力道足以让侍女差点见到天神。 叙利亚公主两眼放光聚精会神的看着庭院里的两人,之所以如此兴奋无非是想看赫梯那女的谋算落空的笑话。根据她多年的看人经验,长姐想要征服男人的心落到了啰嗦的家伙身上,叙利亚小公主哪里是省油的灯拽着头发给人按在人最多的庭院里揍了一顿。 她怕埃及的王那瘦弱的小身板被赫梯家的女人糟蹋,已经做好了连同旧恨一起发泄的准备。 侍女扒拉着公主的手,眼睛都要翻白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见天神。叙利亚公主看的津津有味,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公主茫然地抬头想看到一双漂亮的杏眼,杏眼眨了眨眼说话了,“您把她的鼻子也一起捂上了……” 叙利亚公主顺着那只带着彩色陶珠的手望去,侍女翻白眼了,她连忙松开手,侍女趴在草丛里大声喘气。 “你们怎么在这里蹲着,”我在黑暗中打量着对方的穿着,以及和老板娘妹妹追求的那个商人一样的白皙的皮肤,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刚想说我也迷路了,要不就此别过吧。 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刚要起身就被身侧的女孩拉住,她用力将我拉到她旁边蹲下,警告我“不许发出声音!否则我就告诉你们的王,说你对我非常失礼,让他打你鞭子!” 有些霸道。我知道这姑娘就是吓唬我,就凭她刚才那个手劲,她自己就能动手。 我也确实迷路了好久,正好累了,于是我直接歪着腿靠着一侧的树干,从鳄鱼皮袋子里掏出一根玉米棒凑到嘴边啃了起来。 这一下午都没时间吃饭,本想着带一些玉米回去和玛亚特他们一起吃,结果带路的膳长突然被人叫走了,好久没回来……我转了一圈又一圈,仰头看着一根根相似的大柱子,然后我就迷路了…… 少女身旁喘过气的小姑娘小心的爬到我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瞪了一眼后,就地趴在那,纠结的拍着蚊虫,抬头看见我,小声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小姑娘还挺严谨的嘟囔着,“你瞧着不太像侍女,侍女比你穿戴的好多了。” 我摸着胸口很想和她解释,我腰包鼓着呢,只不过是过来干活的就没穿好衣服,这么一想,又未自己感到悲哀。 瞧瞧这小市民的心思,从前世没有丁点保留的跟到了现在,随着赚的钱越多这抠门的心思就越严重。 默默的拍着蚊子,也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看啥,那眼睛在黑暗中都冒绿光了,当然不排除庭院内的火光穿过森绿的草丛落到了她的眼睛上,反正却是冒着火光呢。 我靠着树有些坐不住,吃完后歪头将脑袋伸出草丛,也想看看热闹,头上的叶子遮挡住了我俩大半张脸,树叶缝隙中一双黑眼睛一双棕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第45章 膝盖下的石板凉丝丝的, 我扒拉着旁边的垂到后脑的无花果叶子扒拉到头顶上,人倒是往前凑了凑。透过灌木丛看着椰枣树下的两人。 被挡住的人只能看到孔雀羽编制的肩带,晚风吹的急了些, 他咳嗽的更厉害了。纯白色的亚麻长袍空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 大半个月没见了, 他怎么瘦成这样。 “挡住视线了那个死胖子” 叙利亚小公主压着气音暗骂赫梯那女人一声死胖子, 她都看不清埃及王的脸色了。 赫梯的国王公主到子民都是两面三刀的家伙,借着自己大国的身份四处挑衅四处欺负弱小。 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知道。 不就是瞧着埃及王病弱, 起了坏心思。 棕色眸子满是嫌弃,旁边的一双黑眸倒是满眼心疼,歪头想说什么被细长的枝条和叶子剐蹭到了眼睑上, 痒的她使劲眨了眨眼。 旁边叙利亚公主压低的声音问道“你们王到底得了什么病, 病病歪歪的十多年都没好。” “不知道。” 这三个字说出来,我难过的抿着嘴再没吭声。 叙利亚公主哼了一声, 她可不信对方的话, 这是怕她这个异国公主打听出什么对埃及不利吧。 … 图坦卡蒙双手背在身后,余光撇见了草丛的晃动, 耳边是赫梯公主提出的联姻。 他轻声道“我没有联姻的打算,所以我拒绝。” 赫梯公主偏头看向少年, 半晌露出一丝微笑,她缓缓上前, 深色的裙摆划过地砖。微垂着头, 殷红的红赭石涂抹的嘴唇靠近那干净细弱的脖颈,轻嗅着淡淡的薄荷以及药草的味道, 轻笑“或许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 可您爱民如子的名声倒是传到了小亚细亚,或许您拒绝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不漂亮, 也不是因为我不丰满……而是您怕自己死后无人庇护我……” 第61章 “您怕自己死后您的王后失去了您的庇佑而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我猜的对不对?” 女人越凑越近,目光落到了比她小五岁的少年的侧脸,清秀的少年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却带着常人所没有的锋芒。 图坦卡蒙微侧着脸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比他高半个头,此刻盯着那女人看向他时的怜悯的目光。 王忽然轻笑一声。 因着长时间没有阳光照射的皮肤更显苍白的手指握着权杖抬起,抵着对方凑过来的脸缓缓地推开。 薄而浅淡的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自大的公主,他微微动了一下僵硬胀痛的左腿,往后退了几步,再一次和对方拉开距离。 浓郁的让他额角都抽痛的香气被浅浅的风吹走,清爽的空气让他深吸口气都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咳嗽声。 少年仰起头深吸口气压制住嗓子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的痒意,声音沉哑道“来自异国的公主啊,您对自己的赞美倒是毫不吝啬,但无论如何您都不该对他国的王……指手画脚。” 这个早死的药罐子! 赫梯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意味不明道,“您和我早逝的兄长一样拥有悲天悯人的性子,可惜了……” 聪慧、机敏、温和,似乎融合了所有美好的品行,可惜就是命短。死后没多久那位曾经被人艳羡的王妃就爬上了别人的床,寻找了新的庇护。 “或许我并不符合您的要求,或者说我不是您喜欢的人但我可以做到不需要您的庇护,”假模假样了一个晚上的女人决定要说就要说的痛快,要做就不怕别人说。 连指手画脚都能说出来,看样子这位少年还真是稚气未脱不懂美色,如此一个丰满妖娆的美人站在面前求他垂怜,也只得到一个毫不留情的指手画脚。 如此冷饮的态度倒也没让赫梯公主气馁。 不走诱惑路线,就换一条路。 丰饶的土地、充足的人口、发达的经济,埃及太大了,作为这一片土地当中的大国,贪图它的人太多了。 不过赫梯心里如何想,也绝不会明明白白的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作为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公主,她当然要利用自身的优点说服这个软硬不吃的少年。 “您也不必如此的警惕我,我敢对着阿蒙神发誓,您死后我不会自怨自哀,也不会如同我的王嫂一般爬上别人的床。我会带领埃及和赫梯一起,成为这一片大陆中最强盛富饶的国家。” 这番誓言,对待不信神的神之子而言,如同一句没有价值的空话。 图坦卡蒙深知,自己死后,埃及会迅速地成为赫梯的附属国。站的时间长了脚踝加剧了疼痛,他不动声色的将重心移到了右侧。 草丛里的黑眸看在眼里,想要出去又怕坏事,只挠着不知何时有些刺眼的胳膊。 …… 图坦卡蒙不愿在纠缠,只切断对方的路一般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迎娶别国的公主,除非您是庶民。” 之前的锋芒不是赫梯的错觉,内心感慨即便是清稚的少年,在当上一国之王后也绝不是面上表现的那般无害。 骗是骗不了,除非对方突然对她有所求。不过如果真是这般,该轮到赫梯害怕了。 被拒绝也不恼,反正有的是时间,这次来也主要是为了粮食,其他的稍后再提也不迟。 正当赫梯公主抬起手想邀请王一起回到宴会厅,就见对方目光落到她身后。 “过来。” 少年扬声喊道,咳嗽了一声对着晃动的草丛招了招手。 叙利亚公主盯着那只修长的手指勾动,又看了看对方的脸色。 纳闷她什么时候能让这个王的目光这么温柔,有种未婚夫偶尔看她的眼神。那啰嗦的家伙也仅仅在她病了的时候才能温柔的闭上嘴,平常冷脸啰嗦的样子真是恼人的很! 叙利亚公主扣着肩膀上的包x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位药罐子不会看上她了吧!她有未婚夫! 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感觉旁边人又开始躁动不安,叙利亚公主不耐烦的想说什么。 身侧的人速度飞快的跑了出去。叙利亚公主还在纠结呢,这一看人家直接跑到王的身边。 我跑过去时提前将身上的叶子飞快的拍掉,小心的凑到他身边,担忧的小声问道“还好吗?” 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腕上,温暖刹那间包裹冷冷的骨节。 王看着身边的少女,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太久没见让他忍不住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她的身上,一片细长的草夹在她耳边,手指轻触柔软的耳垂,捏下来一片翠绿的长叶子,他忍不住抬眸轻笑“你倒是会钻地方。” 声音带着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亲昵。 被问的少女被触碰了也是愣了一下,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笑了两下她就皱眉摸着脖子,挠了两下。 手指碰到了一片疙瘩,我哭丧着脸使劲挠了挠。 图坦卡蒙皱眉扒开少女披散的软发,大片猩红的疙瘩映入眼底。 “我带你去找大医师。” “我迷路了” “我知道,” 王走在前,少女挠脖子痒得难受,顺道念叨着自己做了一下午饭就吃了一根玉米,王轻身和身旁的人小声的说着什么。 赫梯公主看着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叙利亚公主目瞪口呆,她身后的小侍女直起身子看了看,挠着手腕上的红疙瘩,艳羡的看着马上就能上药的少女欢脱的背影,半晌幽幽道“公主,您刚才可是让王给人家一鞭子。” “……我哪里知道……”叙利亚公主喃喃道,又纳闷“这人到底是谁啊。” 这瞧着可不是一个侍女搀扶自家主子的画面,满满的奸情!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长时间,匍伏离开后,身上的刺痒让她哭着找那啰嗦的家伙,赶紧擦药,她要痒疯了! 偷听的代价总是很惊人的,也很相似。 宫里三个人过敏这件事,被嘴碎的药师助手、路过的侍女传来传去。不少人都好奇她们到底钻到哪个草丛里。 王的寝宫内,大医师早早地等在那。 “好痒!”我这心思都被身上的奇痒难耐弄的眼泪汪汪,闹挠着身上的大包死死的的掐了十字血印,被一只凉凉的手抓住,我掏出了左手,又被按住。 双手被按在膝盖上,我痒的用脑袋想要摩擦肩膀却不小心碰到了带着薄荷香气的胳膊上。 大医师调好药膏进来,看到的就是以下一幅画面。 少年坐在少女旁边,双手压着对方的两只手,凑得很近,少年细心的和对方说话转移注意力。 大师傅勺子在瓦罐里上下搅拌了数次,看了一会慢吞吞的上前。 一旁的侍女刚要上前,眼见着王替她干活了,很有眼力劲的退了下去。 我被按着头低下,脖颈上是温柔的手指,然后一抹清凉的药膏涂到了又热又痒的地方,只片刻清清亮亮的药膏就压制住了。 那种奇痒难耐的感觉到是消了,只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痒意。 胳膊被抬起,少年垂眸站在我身前,大拇指将淡绿色的透明的药膏在我的手臂上抹开,融化的膏药渗进红彤彤的包里,留下一片水光。 我四处看了看,侍女靠着远处的帷幔里,大医师不知道去哪了。室内没有其他人,一片寂静。 我迟疑的,探出了头,一头磕在了在对方的腹部上,袍子软软的贴着头,淡淡的草药香…… …… 停留不到三秒,就被凉凉的指尖轻轻的推开。 我抬头。 少年垂眸,他含笑,只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轻叹口气,“下次别再这样了。” 我茫然的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只无能为力又不知道做什么,想要和他好,但感觉到他的拒绝。 这次又是这样,是不让我再钻进草丛,还是不让我靠近他。 我抓耳挠腮的想要说什么,可是谈恋爱的经验几乎为零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 我起身,想说什么,可对方即便疼的走路都难受,却依旧拒绝了侍女的搀扶,很倔强。 我喃喃道“我很强的。” 我因为怕说错话,只能轻轻地说,但我又想让他知道,于是可以说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强调的大声道“我很强壮!” 寂静的寝宫内响彻了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 “我可以扛十德本的大麦,我可以挪动一张实木长桌,有人欺负我我也会打回去!我很强壮我什么都不怕!” 小姑娘吃的好吃的多,声音洪亮,可她看向少年时,那带着稚嫩的微胖的脸蛋上又有些无措。 少年手还在门把手上,回眸看向青铜花灯下的少女清澈的眼眸。 我抿着嘴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紧张的肩膀都抻的颤抖。 第62章 表白都没这么忐忑,但怕伤害到他,怕自己的话伤害到他而忐忑不安。 可伊彼不知道,或许前世一直在简单的生活着没有经历所有复杂的感情,她如此不安的样子反而让少年更加难过。 难过什么呢,难过自己让她不安。 无人的夜里轻声叹息,没有任何经验的少年也无所适从一般,坐在空无一人的露台上,目光没有焦距的地看向尼罗河上空的星河…… 如果…… 他能活很长时间…… 第46章 浅金色的松糕, 上面点缀着玫瑰花酱。侍卫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翠绿的蒜苗和金黄的鸡蛋饼,青铜刀片在酥松的蛋饼上轻轻切开, 牛肉烧卖、核桃馅小馒头。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 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 目光落在满桌的食物,也不知她有没有睡好, 这般担忧着。 可他起的有些晚了,也不知她是否离开了王宫,想问侍卫长的话在嘴边却又默默的咽下去。 王没注意到的是, 他的侍卫长同样欲言又止。 勺子搅动着雪白的汤, 翠绿的蒜苗上下起伏…… 可许久也没有用过一口膳食,勺子却越捏越紧。 侍卫长没有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的站在王的身侧, 而是时不时的看一眼外面的日出, 按道理来说大医师还未起床…… … 晨光漫过尼罗河畔。 叙利亚公主的侍女捧着托盘穿过廊柱,上面是一盏金莲花容器, 里面清澈的水翻起波纹。身后跟着的侍女肤色较之叙利亚公主的侍女,深了不少。手上捧着托盘, 托盘里是切好的面包、一碟乳酪和烤乳鸽、葡萄和无花果。 转角的贝斯神石像在阴影处,叙利亚侍女脚步一停, 身后的侍女也跟着立刻停下了脚步。 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和不知名的甜香扑面而来, 顺着回廊的通透的风吹过,叙利亚侍女慢吞吞的走向前, 目光落到一旁盘腿坐在门前的少女, 那上面都是在厨房里看不到的食物。 叙利亚公主正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挠一下胳膊,上面的膏药是自带的药膏,还有一点点浅红色没有消退。 看见侍女进来, 两眼一亮,爬起来凑到放在餐桌上的食物。 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煮玉米和炸地瓜吗?”她伸手拿了一块面包,身侧的人盘腿坐在她旁边,刀切着乳鸽。 两人同时吃早饭,也同时停顿咀嚼,味道不对,最后齐齐看向站在一旁帮忙给公主扎头发的侍女身上。 “所有人的早餐都是这些吗?”叙利亚公主狐疑道。 侍女刚点了点头,可想起刚才看到的她又摇了摇,“厨房里食物很多,我只挑了这些。” 公主刚要发火你怎么不多拿一些,就听侍女道“不过就算全拿过来您也吃不到您闻了一早上香味的食物。” 一旁的年轻的使臣又开始吃起了早餐,公主不满却不满道“为什么拿不过来。” “因为那是专门给王做的食物,别人没有。” “让他们再做” “这可能有些困难,”侍女道“那个姑娘不是宫里的人,谁都不能命令她。” 这话有些绝对,什么叫谁都不能命令她,叙利亚公主刚要张嘴说什么,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她收起要甩出去的木勺,看了眼自己的侍女。 侍女点了点头。 “我说……”久久未说话,像是隐形了一样的年轻的使臣大人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鬼鬼祟祟的主仆二人,“包不痒了?心也飞了?昨晚上去哪里了也不说,这是要我回去告状?” 被公主鬼哭狼嚎了一宿,眼底青黑一片的男人气压有些低,被堪称冷漠的眼神扫过,主仆二人都老实了不少。 使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了昨晚的事,或者说不是询问,而是威逼利诱。 侍女亲眼所见自己的公主又被套路进去,小嘴一张什么都说出来了。 使臣若有所思,这姑娘搞不好真有可能会和埃及的王有什么故事。 要说赫梯公主打得注意暂且不提,也没有提的必要。使臣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位少年法老,对对方的印象很好。 勤政爱民,有脑子有能力,这些年发生的内部争斗他也有所耳闻,所谓旁观者清,使臣很轻易的能看出来这些事件背后人的影子。 这种人,即便身子弱,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捏的。 不过这位法老至今后宫空无一人,实在有些怪异。 照这般趋势,埃及的臣子大概也会抱着一种只要是女人他们就可以接受的心态。 套用公主的话,或许那位商人女子倒也不是不可能登上王后之位。 使臣有趣的期待着,他实在太好奇,埃及的王会迎娶一位怎样的妻子? 几千年来他们可是从不与外人联姻的…… 至于那位商人之女,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性子,但商人自古以来都是无利不起早…… … 我熬了一宿没睡,披星戴月的爬起来干活。 这次见面之后如果没有后续,可能他们就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了,想想就不能接受还很难过啊。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最开始没想过他的身体问题,只是想着他会不会三妻四妾,如果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生孩子我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王宫内的规矩,可对方如果真的这么做,我也不会过多纠缠,难过归难过可我毕竟是未来的埃及首富,我凭着自己的手艺和财产,我依旧能过得很好。 可现在面临的不是感情而是生命。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短命的人。 后世说的遗传病,还有谋杀,说的多了也只是猜测,谁都说不清他具体得了什么病。 倒是我小时候经常听人说早产的孩子体弱,也说有的人病病歪歪但偏偏越活越长。 也不知道是我平常关注他时发现了什么才让我隐隐有这种他不会早死的直觉。 为了这个直觉,我此刻正坐在大医师门口拼命的扇着炸鸡,牛肉汤的味道没有炸鸡的浓郁。 我胳膊都有些酸了,才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上,慢吞吞的挪到了门边。 大医师睡梦中闻到了炸鸡的香气,炸鸡一个个排队到他嘴边,他张嘴咬一个就是空气,又咬了一个还是空气。 老爷子面无表情看着仰着脸蛋笑眯眯的小丫头,又扫了眼汤汤水水糕饼炸鸡的一大盘子食物,半晌推开门让她进来。 老爷子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慢吞吞的洗漱后坐在窗边的餐桌旁,食物旁还放了一杯茉莉奶茶。 这可真是……小姑娘过于殷勤了啊。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老爷子最先拿起的还是炸鸡块,他真的很爱吃这东西,怎么吃都不会腻。 我双手交叠趴在桌上,身子前倾小声问道“医师大人,你有没有办法让王心里有点盼头。” 病,一时半会的我这个啥也不懂的人也不可能一瞬间治好。大医师这么多年潜心研究也没见巨大成效,想必比我好不了哪去。 可这段感情马上就要因为莫须有的未来而戛然而止,这是我没办法接受的。 我还想多元化尝试一下崭新的医学科目,我期待的盯着大医师。 大医师快速咀嚼的腮帮子停下,看了眼面前少女,四目相对时间蛮长的,小老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捏着勺子胡乱吹了几口,吸溜吸溜的喝着牛肉汤,不得不说这孩子脑子不怎么灵光和乌龟一样,但手艺真不错。 我……缩回身子手指摸着脖子,又狐疑的看了眼依旧慈眉善目的大医师,他刚才看我的眼神…… 总感觉像是看什么新奇物种一样,我不气馁又凑过去,还伸手捏了一块嫩黄的小松糕殷勤的放到人家面前的银盘子里,“我听说有一种治疗,就是你和他聊聊天解决一下他的困扰,他就会一点烦恼都没有仿佛新生了一样…” “你说的我倒像是在哪听过。”大医师眯着眼慢吞吞道。 我眼睛一亮。紧接着老爷子道“一般去神庙祈求神明庇佑的人,出来后都是这种状况。” 我眼睛的光灭了…… 老爷子叹口气,“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那孩子心思敏感得很,我即便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普通人割了手尚且疼的死去活来伤口溃烂直接就死了,他疼了十多年了,每一次的发病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永远不会好。” “伊彼呀,这是生老病死,躲不过的,即便我骗他说他肯定能好长命百岁,可疼痛骗不了人啊。” “我也是看出来你们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与其让我这个干成木乃伊的老头子去劝,还不如你自己亲自告诉他你的想法。” “他缩回去你也缩回去,谁都不主动,怎么可能再一起,你看桌上的两根木筷,这还是你弄的,你看筷子并排摆在一起永远不能相交。” 老爷子伸出枯枝一般的手将两根筷子交叠。 第63章 “看,这不就在一起了。” “小年轻不要怕被拒绝,他拒绝你一次还能拒绝你两次?就算是拒绝了你第一百八十三次,不还有第一百八十四次吗。” “……”我心顿时沉入谷底,你这最后一句不如不说。小老头子坏得很。 …… “王?您不吃了?” 侍卫长看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东西,吃了一惊,往日里只要是伊彼做的,他都吃的很干净啊。 王怎么又开始挑食了? 侍卫长忧心忡忡的劝说“您好歹多吃一点。” 图坦卡蒙摆了摆手,手抚着额头靠着椅背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睁开眼,不知为何,突然对身边的侍卫长道“去把门打开。” 侍卫长还忧心忡忡的劝着,听到王的话他还没反应过来。 门被人敲响,侍卫长刚上前,就见王已经起身迈了出去。 脚步迟缓的往前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柔软的发丝随风而动,靛蓝长袍划过半空,带着太阳戒指的修长纤细的手一把拉开大门。 侍卫长目瞪口呆,没想到瘦弱的王竟然有这般力气,三四个女奴一起才能推开的厚重的大门被一把拉开了? 但转念一想,王虽然久病,身子不好。可也是实打实的每天射箭锻炼身体的。 图坦卡蒙没有注意到身后,他盯着呼呼喘气的少女,在对方湿漉漉的额发上隔着空气触碰着,缓慢落下手,后退几步让人进来。 “怎么用跑的?遇到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然后吐出,我上前一步,凑过去。 我们身高相近,他只比我高了浅浅一层,我不用踮起脚尖,就能贴近他的脸。 他似乎被我突然凑的这般近吓到了,睫毛剧烈颤抖,清澈的黑眸都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无措,因为太近了,所有情绪即便微小也依旧会被察觉。 腼腆的我本想拉住他的手,想跟他说明白自己的心意,问清楚他的顾虑再一一解决。 事先说明我真的是一个对待感情比较害羞懵懂的人但是…… 看着他的眼睛,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薄荷香,那种害羞似乎都抛之脑后,不由自主的又靠近了几分,已经不能再近了。 耳边似乎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倒抽气的声音。 我也没在意,因为太专注于眼前。 他好像更加僵硬了,一只手有些犹豫的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凉的指尖触碰的是汗湿的燥热,他反应过来迅速放下手,身子微动的想要后退,这下我就急了! 我真不是个坏姑娘我保证! 但是他的后退仿佛又让我看见了无数次的无声拒绝,我不想让他再躲着了,就像大医师说的那样,两人不能一起做缩头乌龟,他不伸脖子我可以! 这般给自己打气,我捏紧拳头猛的上前,对着他那张浅浅淡淡的嘴角叭了一口。 这家伙给我急的!我亲上去的时候没亲好,只亲到了嘴角,一股清清淡淡的薄荷味道和他嘴唇一样凉丝丝的。 少年瞳孔骤缩,他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了,后退的腿都打弯了也僵在那没敢动。 空气都静了,停靠在露台柱子上的白鸟都静止了一般,都不叨翅膀上的毛了,圆滚滚的小黑眼睛死死的盯着如此不要脸的画面,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因为接下来。 少女软乎乎的双手一把贴在少年的耳边,将人脑袋拖过去。 接下来,小鸟都扇着小翅膀挡在小眼睛上。 寂静的寝宫内回荡着无数个啾啾啾的声音,和嘴唇贴着嘴唇摩擦的耳鬓厮磨不同,没亲过嘴的少女只随心闭着眼在上面一通亲,仿佛稀罕极了。 薄荷的味道都抿了进去,目光带着将是一去不复返的勇气。 孤注一掷! 少女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红的和沙漠日落时天边的绯红一样,炙热又耀眼。 少年呆呆地顶着满是红印子的脸,半晌眸光流转,看向抱着他的手乖乖的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不可抑制的,少年苍白的脸瞬间被红晕染透了…… 喜欢是一种克制不住的情感,即便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退缩,但那份喜爱在亲近后如同发酵了一般,少年也想不起来自己的不忍和克制。 轻轻的贴着少女的嘴唇,学着她一点点亲吻着。 然后事情发展到最后,…… 怎么说呢,少年人,太单纯。 单纯到,什么都不会。 我也不太懂…… 我俩气喘吁吁。 本应该凉爽的空气都带着莫名的燥热。 他眼中还带着水光,我大概也没好到哪去。 “啪嗒” 一柄扇子落地的声音响起,我俩从这份突然发酵的浓烈的情绪中缓过神,齐齐看向门口。 赫提夫人嘴巴张大,优雅的样子荡然无存。 一侧贴着门想要出去的侍卫长被发现,面无表情的将呈大字迈着的两条腿缓慢的并到一起,目光严肃的盯着他对面的那扇半开的大门。 仿佛自己不存在。 第47章 深夜的黄金大道一片静谧。 凉风不时的从石窗吹进, 挂在半空的月亮盈盈的倾泻如水般银白的月光,一缕卷起的细长的烟雾从桌边的陶碗里缓缓升起,屋子里淡淡的薄荷和艾草的烟熏味。 占了大半个屋子的床上, 黑娃一只小短腿搭在姐姐的肚子上, 两只手团起小拳头, 一只塞在自己嘴里,小嘴裹的很起劲, 另一只手不忘孝敬给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姐姐嘴边。 奈何姐姐没有任何在睡梦中啃东西的习惯,只抿着嘴睡的昏天黑地。 楼下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法利亚敲了敲门,一手揽着妻子, 不时借着月光看她的脸色。 “你还好吗?” 卡姆瑟摇了摇脑袋, 蹙着眉有些难受道“伊彼他们估摸也睡的沉,咱们还是直接回家吧。” 话音刚落, 大门后传来动静。 “谁啊?”一个少年声音打着哈欠小声问道。 法利亚连忙上前道“我是伊彼的哥哥, 想借住一宿。” …… 疏朗的清晨,我披散着头发捏着黑娃一只胖脚给她穿小裤衩, 当然为了防止她……我是在里面垫了三层亚麻布。 黑娃撅着丰满的亚麻布版纸尿裤小屁股,正在自言自语的说话, 夹杂着婴儿语和正常语言的简单发音。 例如姐姐,例如母亲……偶尔气急眼了甚至能说出很长的一段……五个字。 将叽里哇啦的激动的挥着手跟我讲话的黑娃套上小裙子。 我咬着新鲜的盐渍薄荷叶子, 坐在书桌前, 掏出一盒黑粉,提笔给黑娃画眼线, 这孩子也不是个安静的, 在擦了三次后,我平静的抬起左手对着盘腿坐在桌子上扭着身子看来看去的黑娃道,“想挨揍吗?” 没带过孩子不了解孩子的习性。 带过孩子后就突然发现, 这些小婴儿看着像是什么都不懂,其实精着呢,他们什么都知道。 小小年纪已经很会看人脸色的黑娃顿时双手搭在小胖腿上,像个小弥勒佛一样笑嘻嘻的坐在那,舔着小肥脸让姐姐画。 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我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三两下给她瞄上了眼线,当看到旁边的红粉,灵光一现又在她额头上点了个小红点。 “好了!”我满意的看着福娃娃,小家伙一听我说好了,又撅着小屁股伸出小手揽着我的脖子和我亲呢。 我托着她小屁股起身下楼,大门已经打开,不过时间还早,大堂里还没人。 厨房倒是热气蒸腾。 我将黑娃放到院子里的小木床里,第一时间先去看玉米。 郁郁葱葱的菜园子,都没凑近,只在中间的小道上看了眼,就发现这玉米长的好真快,前不久还是浅浅的苗,现在都快有我的高了。 法利亚睡的太晚了,导致他按照往常的时间起床,脑子涨呼呼的。可他不能睡懒觉,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跟着忙活忙活。 妹妹自己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挺不容易的,法利亚有些心疼。 小心的起身,看了眼还在睡的妻子,穿好衣服鞋子下了楼。 一进厨房,看着俩少年使劲的剁着肉,羊肉和牛肉的味道很明显。 牛羊可是珍贵的东西,要不是伊彼经常会带一些包子回家,他都不知道耕地的牛味道这么香、比鱼肉鸡肉还要香。 那包子虽然拿回去都凉了,但放进炉子里烤一下,就是外皮酥脆内里松软连牛肉馅都香喷喷的直冒油。 他们家这段时间带到地里的肉包子和蛋糕酥饼,几家子坐在田埂上吃饭,那味道让村子里的叔叔婶婶都直叹他们家可出了个好姑娘。 他们去集市买东西都不敢进店铺里买、生怕遇到贵的买不起。 人家才十三岁就自己就在城里开了一家铺子。 第64章 还知道往家里带东西。 有些邻居们也分到了几块点心,酸酸的心顿时变成了佩服,这么好吃的东西,活该人家赚钱啊。 不过…… 法利亚轻叹道,妹妹长得好性格好还有钱,怎么就没一个好男人上门呢? 这种事一般大老爷们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而是奈芙缇缇在家里念叨了不少次,法利亚都听烦了。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人自荐,但每每等到奈芙缇缇兴高采烈的去了,最后脸色不太好的回来。 也不知道介绍了什么样的,脸色都难看的不得了,奈芙缇缇脾气即便脸色难看也没有和人吵起来,只是憋久了难免伤身,最近总念叨着气的头疼。 这些事妹妹都不知道,卡姆瑟也在一旁和他念叨着伊彼自己赚钱自己花没道理养一个啥也不是的家伙,与其这样还不如单着。 法利亚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玛亚特不让法利亚帮忙,法利亚自动自发的去院子里劈柴。 这一大早的兄妹俩倒是在花园里齐聚一堂了。 我看完玉米转身,就见哥哥站在木床边冲黑娃伸手。 黑娃满脸警惕,撅着小屁股往相反的方向爬的飞快,一转眼透过缝隙看到姐姐,这可不得了了,咿咿呀呀的指着法利亚和姐姐告状。 我看着法利亚无措地收回手,好笑道“干嘛吓成这样,你直接将她抱起来不就得了。” “别吓着小妹了”法利亚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眼看向大妹妹,只片刻他似乎愣了一下。 小姑娘穿的普通的亚麻裙,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丸子,一双和他相似的杏眼更圆一些,好看的不得了,不过脖子上…… 法利亚眯着眼仔细端详,清晨的蓝光下,那一抹金色倒也不明显,很细很细几乎为不可见。 不怪法利亚一瞬间的紧张,平民带金,是会被受到惩罚的。 或许是看错了吧。 我上前抱起黑娃,询问怎么突然来城里。 “卡姆瑟突然上吐下泻的,村里的人也没办法,我们就来城里买药。” 我点了点头“你们吃东西注意点,少做点当天吃完” … 王宫内,床榻上的少年早就已经醒来,一双黑眸没有焦距的,仿佛在发呆。 门口侍卫长轻轻敲了门“王,该起了。” 少年慢吞吞的起身穿好袍子,侍卫长带着奴隶进门。 一人在少年身后替他梳头带额饰,一个拿着热帕子上前,少年擦着脸,半晌将帕子拿开露出一双清醒的眸子。 只不过看着四周的人后有些恹恹的收回目光,靠着椅子上托腮,柔软的黑发落到肩膀上划过。 侍卫长被看得莫名其妙,再加上主子如此的反应,大男人也有些不是滋味,这还没进来呢,王就嫌弃他们哥几个了。 不换位思考,侍卫长自己跟妻子亲热后第二天一早见不到人,那种席边冰凉的落寞确实让人接受不了。 何况还是一个十五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 侍卫长见不得王难受的样子,虽然也想吐槽,您要是干脆利落点将人扛回宫,现在也不至于孤枕难眠,一醒来就恹恹的样子。 少年穿戴上披风,带上风帽。刚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侍卫长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去,倒退两步看着他们家王被挡住了大半张脸的风帽,柔软的亚麻质地边缘永金线勾勒的莲花纹,看不清脸,不知道又怎么了。 少年垂眸看向地面,突然……在没有人看到的风帽下封闭的空间内,他耳朵染上点点红色。 期待见到她,又招架不住。 那一种呼吸不了的亲吻,少年到现在都忍不住深吸口气。 不过那种想要见到她的心情迫切的使他又抬起脚,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古朴的廊柱被晨光照耀染成了金黄色,阴影打在瘦弱的少年身上,裙摆被风吹的泛起波浪,露出纤细的脚踝。 …… 整只野鸡和牛骨一起熬的汤,里面放了牛杂,一份干蒸的细面一团,一碟黄麻拌洋葱,一碟蒸糕。 我拎着食盒蹲在道边的棕榈树下看蚂蚁搬家,手里攥着棕榈叶包着的肉包子,现在还是热的。 不过因为某种心思,我至今没塞嘴里,哪怕我饿的饥肠辘辘。 一连串急促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让我回过神来。 少年左腿微跛,黄金凉鞋在石板上划过发出声音,金箔腰饰只在风吹的急了才露出一点,转瞬就被纯白的亚麻披风遮挡住。 “伊彼。”少年喊了一声就抿着嘴,目光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下似乎被烫到了一般移开,就像是触碰到了火红的太阳,但也只是片刻,他又实在不舍得,视线又重新落到了少女身上。 他想念她,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我左手拎着食盒已经被侍卫长接走,他转瞬跑到了豹纹侍卫旁边,我捏着包子,热热的感觉不断提醒我自己龌龊的念头。 犹豫的靠近,手指微微触碰那宽袖下的冰凉的指尖,就好像两只小动物互相蹭来蹭去,充满了小孩子的幼稚。 图坦卡蒙感觉到了指尖触碰的柔软,分散开的指尖微微蜷缩,柔软的温暖的不属于他的指尖勾着他的手。少年抿着嘴微微用力握住了软乎乎的手。 两人面对面,手拉着手,谁也没说话,只都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树叶沙沙沙的发出声音,太阳从沙漠的高坡上露出大半个胖墩墩的身子,温度升高,交叠的双手带着细密的汗水,像是融化的蜂蜜一样甜腻。 少年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擦着,触碰到一颗圆润的陶珠时他垂着的眸微微眨了眨,卷而密的睫毛略微往上抬,一双黑色的清澈的眸看向少女的下颌,最终落到了那条隐藏在她平坦的胸口处。 “我……”少女声音轻轻的,她不敢动交握的手只能用力捏紧包子给自己打气,“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比纸莎草纸落在地上的声音还要清浅,但图坦卡蒙听见了。 少年如同触电了一般手指微动。 我感觉到了,拉着被他握得紧紧的手晃了晃,抿着嘴笑着道“你想不想我呀。” 阳光都贪恋她双眸的恬淡的笑意,他怎么不想…… 他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这般想着。 少年倾身,倾覆在她眼睛上,睫毛带着独属于她的柔软,唇瓣降落时,少女乖巧的闭上眼睛。 那是一个笼罩在纯白色的密闭空间内发生的事,似乎也是因为这样,少年最终在少女嘴角又落下第二个吻。 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自然而然的,想要亲近…… 薄荷的味道带着清凉,但唇角的温软却让两人心底跳动的厉害。 少年忍不住想要更多,紧紧的贴在一起,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只觉得呼吸间的湿暖都抚平了突如其来的千万倍的孤独。 风再一次吹过,两人都不舍得分开。 “咳——咳—” 侍卫长本抬头望天,但望了好久腿都麻了,料想王也该受不了了,于是抬头一看,人都贴一起了,他本来寻思着,刚在一起的小年轻亲热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换一只脚继续站着,不过…… 眼见着太阳挂的越来越高,王还有公务还有治疗甚至连饭都没吃。 犹豫了许久,在豹纹大哥谴责的目光下,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声音挺大的,惊醒了送菜的农夫惊醒了抱着泥石板的祭司也惊醒了少年。 柔软微微分开,清浅的呼吸打在脸上,薄荷的香气愈发浓郁,温暖的阳光穿透纯白的亚麻风帽,四目相对。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 少年攥着少女的手,轻声道:“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我就去商铺那边……” “真的!” 图坦卡蒙看着少女惊喜的样子,又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蹭了蹭才不舍得离开。 侍卫长在远处看到伊彼离开后,连忙上前道“王,您也该回去了。” 少年回身站定,目光凉丝丝盯着面前的侍卫长,在对方心虚的撇开眼才冷哼一声慢吞吞的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明天,不带他! 第48章 “瑞内博, 我花钱将你赎回来不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 艾斯提娅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她要是早知道肚子里有孩子,也不至于为了出口恶气将人送进去。 好在维吉尔大人是有名的宽厚之人,非常慷慨的让她用原价将瑞内博赎回来。 要知道, 她都带了双倍的钱。 瑞内博犹豫道“我不是跟你讨价还价, 那毕竟是我的父母。而且当时如果你……” 大概一个不上进的懒人当了奴隶后会被收拾的更惨, 瑞内博已经瞧不出几个月前的开朗阳光,如同尼罗河的淤泥一样, 软的没有一点攻击,整个人畏畏缩缩。 第65章 他想说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可又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想要走捷径, 他的父母也不至于被惯的连地里的活都不愿意干。 艾斯提亚真是受够了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 原先还是个阳光少年,现在就像个活不起的老农。要不是五官还摆在那, 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转身走人。 可父亲的话说的没错。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更何况, 再找也不一定是个什么性格的。如果对方是个狠毒的,将孩子扔到尼罗河里喂鳄鱼都有可能。人性复杂, 不是换个人就能过上好日子。 瑞内博只是懦弱、没有担当、懒、仗势欺人。好在本身是个善良的。 艾斯提亚将内心的火勉强压下去,假装没有听到他埋怨当初那件事, 只捂着还未鼓起的平坦的小腹,挡着清晨的冷风, 快步路过农田。 从小到大都没来过村庄的艾斯提亚为了瑞内博, 这一条通往西岸的路闭着眼睛都能走。 艾斯提亚或许是个脾气骄纵的姑娘,父亲就她一个女儿, 家里有吃不完的粮食和用不完的钱, 养成这个性格在所难免。可自从有了孩子,她就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还未等艾斯提亚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身后人快步跟上, 迈步到她身侧道“你家里的粮食吃都吃不完,你就帮我把我父母也赎出来吧,他们毕竟养育了我一场,你这次拿了多少我会赚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就你?!” 艾斯提亚直接停下脚步,看着身侧的人没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她对着那张无措的脸就气笑了,这时候她也隐隐感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如果是平时,她的暴脾气就要跑过去给他一巴掌。 瞧瞧那双无辜的小眼睛,艾斯提亚气笑了,“别这么看着我,小心我揍你!”她提着握紧的拳头挥了挥,“我忍你很久了,在西岸你就唠叨,都快到你们村子了,你还讲一些没用的,就凭你,什么时候能还上,你现在可不是工匠,没有免费的粮食可以拿,你是要种田的你知道吗?” “我给你交了三年双倍的粮食税,今年你也没种地,明年的税收还是我们家帮你拿,怎么拿不够啊。我们全家不吃不喝倒贴你们家,我们图什么。” “要不是我父亲说孩子有个亲爹比没有亲爹强,我们至于自讨苦吃吗?那些粮食是我父亲辛辛苦苦攒的,我凭什么拿他的东西倒贴你们家!” “以前瞧你长的好看对我也忠诚的份上我也就忍了,结果跟人家旧情未了一个劲往人家身边凑,你早干什么去了,之前看上我父亲后来又看上人家自己开了一家商铺小心思又起了吧。那个叫伊彼的当时要是聪明就直接一刀让你母亲彻底长教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离开前你母亲挑唆你,你是没这个脸,主意都是她出的吧!” 瑞内博张了张嘴,沉闷的低着头不吭声了。 的确是他母亲哭着求他让艾斯提亚将她也赎出去。 那一张更加苍老的脸,眼泪挂满脸上,哭着哀求着瑞内博,他能忍心吗? 但艾斯提亚越来越大的嗓门说的话,又让他的薄脸皮忍不住羞的通红。 艾斯提亚冷哼了一声,放下拳头上前一巴掌打开停在马路中央挡住她的少年,沿着河畔往家走,她可真是受够了这里的湿冷。 为了脸皮趁着夜色赶家,艾斯提亚再一次骂骂咧咧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迷了心一头钻进去。 她要是和那个伊彼一样单身,说不定她自己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今天一天为了这事,只啃了干巴巴的面包,艾斯提亚甚至为了面子又延到了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回家,此刻又饿又渴甚至凉飕飕。 真想喝一杯热热的茉莉奶茶,能放一半的嚼劲十足的青麦粒就更好了。 明早上就托隔壁小妹帮忙买一份! 这时候瑞内博路过村庄时,他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 伊彼可是经常派人去花圃采玫瑰,他们是否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关系很好,是不是伊彼只要动动嘴就能把他父母赎出来? 想到这里,瑞内博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黑漆漆的看不见人,但那雀跃的声音倒是很明显。 “艾斯提娅,咱们找伊彼帮忙吧!”瑞内博兴高采烈的比划着“我们经常看到伊彼会从赫提夫人最爱的花园里摘下很多玫瑰花瓣,我想着她们之间肯定关系不错。” 艾斯提亚都懒得说话和动手了。 父亲说的真是没错,这男人的性格就是定型了,不想着自己赚钱赎回父母,挨个求着别人帮他。 懒的不行。 艾斯提亚无语道“你要是去就自己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即便有关系也不可能帮你,你趁早死心吧!” “不会的。”瑞内博心情很好的没有和艾斯提亚吵架,只信誓旦旦道“一句话的事,我虽然做的不对但我父母好歹看着她长大的。” “随你。” …… “伊彼!我妹妹去就交给你了。”珠宝商老板娘瞥了眼去了厨房的满脸冷冰冰的妹妹,她一把拉住伊彼的手,隔着柜台垫脚凑过去小声道“给她安排最累最脏的活!” 我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交给我吧!” 珠宝商老板娘这才满意的离开。 我捏着抹布看了眼厨房,说实在的,短时间内这姑娘不一定会服输。 只是干活而已,又不是亲身经历远嫁。爱情使人盲目,不撞上真正的南墙事情不会回头的。 提着帕子去厨房,看到的就是非图在烧火,老板娘的妹妹冷若冰霜的提着大刀吃力的哐哐哐剁肉馅。 看我进来也没吭声,两眼冒着不服气的火光,闷头剁馅。 我也没再管这件事,反正玛亚特在一旁看着。 这几天牛羊也吃腻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炸酱面。 尤其是用多多的油炒的金黄的鸡蛋,蓬松后边缘微微带着焦黄用来炸酱是味道最好的,可惜这时候没有大酱。 我咽了咽口水,只能转而做辣子肉酱,牛肉选肥瘦相间剁碎了用油一炒,炒出油脂后加入蒜末细洋葱碎,加入辣椒和独活和蜂蜜,炒出来一锅香喷喷的辣辣的肉酱放在一旁另架上一陶锅。 面要粗一点吃着才有嚼劲,冷水一激,滚烫的面条变得更加滑嫩,加入一大勺辣子肉酱,再配两瓣蒜头。 我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撩开帘子,对着大堂的客人们道“小店新出辣子肉酱拌面,面条劲道有嚼劲辣子肉酱味道也是一绝,牛肉的,今天只做一盆肉酱,卖完为止。” “给我来一份!” “我也来一份尝尝吧,最近还真想吃面条了。 “……牛肉面一绝啊再配辣椒油更香,牛肉汤熬的也浓浓的,不知道这个辣子肉酱味道如何,我也来一份吧。” 瑞内博刚进门就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而那个穿着脏裙子的姑娘却没有任何羞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收钱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我和玛亚特忙活着煮面淘面送餐,直到刚回柜台,就看见站在那的黑瘦的男人。 有些陌生,我也只当新客,客气的笑着道“我们这有炸鸡麻辣鸭……这些您想点哪个?” 我一口气将店里的菜名都报了出来。 还未等我歇口气,面前的人突然露出一脸难过的样子,委屈道“我是瑞内博啊伊彼。” 瑞内博哪里看不出来伊彼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陌生。 难过的不得了,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伊彼竟然没有认出他! 这直接将他的信心打击的一点都不剩。 他还指望着伊彼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忙,结果人家都不认识他了。 我内心有些尴尬,一边收钱一边喊着玛亚特送面,一边解释道“我开玩笑的。” 总不能说我确实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早八百年前的记忆了,就和刀一样,你不时不时的拿出来磨一磨,早晚会生锈连用都用不上了。 我现在就处于用不上的记忆直接自动格式化,包括织布这项技能。 我忙着收钱,这一时半会的也不能问他来干什么。又实在有些好奇这人怎么出来的,于是喊了玛亚特出来,我酱围裙摘了塞进柜台里,推开小门和他道“我们去花园说话吧。” 瑞内博闷不吭声的跟着去了花园。 老板娘的妹妹正吃力的提着桶将水倒进陶瓮里。 “你有什么事找我?” 我直接斩钉截铁的问了,毕竟这人还是个奴隶呀,虽然不知道人怎么能随便出来,但一出来就找她肯定有什么事。” 瑞内博现在是一点都没底了,即便伊彼说她开玩笑但……那陌生的眼神属实让他难受的不得了。 提不起精神叙旧,瑞内博只犹豫了一下就直接道“我被我妻子赎回来了,但是他们家家底也快被掏空了。我想把我父母赎出来也没钱,我想着你是不是和赫提夫人认识,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让他们放我父母出来。” 第66章 我捋了一下对方的意思,然后果断摇头拒绝。 瑞内博顿时急了,“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伊彼。哪怕我做的不对,但是你能不能看在,看在他们在你小时候也照顾过你,你就帮帮忙。”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这个原身喜欢的男生。 对方被我看的躲着我的目光,整个人缩起来像是被打怕了一样。 我好奇的问他“那你们全家当时怎么忍心抛弃我的?” 瑞内博哑口无言,他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村子里的人说的话不算太难听,但作为被你抛弃的人,我当时……”找不到人才没来得及揍你。 不过瞧着对方愧疚的眼睛都红了,我就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所以你怎么有脸来求我。” 瑞内博捂着脸跑了出去。 老板娘妹妹在那站着不知道听了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怜悯。 我…… “你……”老板娘妹妹手还提着空桶子,她纠结的样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摸了摸脑后的小丸子,我满不在乎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成功的让他妻子打断了他的腿顺道送他去当了奴隶。” 傍晚老板娘来了,正巧看到她妹妹捏着胳膊疼的忍不住倒吸气的样子,又心疼的不得了。 等妹妹回家,才拽着要去吃饭的伊彼,“你让她干什么累成那样。” 我斜眼看她。 老板娘闭上嘴,转而说起那个男人的事。 “我瞧着我妹妹就是一头烧的火热,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我拖着腮靠着柜台,非图他们打扫卫生,目光落到外面火一般的夕阳,慢吞吞道“一种可能是喜欢的不够,一种可能是太喜欢了。” 老板娘被我说的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太喜欢,太喜欢他能一声不吭的就让我妹妹在这出力,他是个男人就不能有点担当。” “太喜欢了所以不想让喜欢的人和自己的父母对着干,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为了喜欢的人而忍耐退出。” 老板娘看了我一眼,“你这观点,倒也是稀奇了。” “我从别人那听的,不知道准不准。” 要是我,哼,我一定要抓到手,好不容易碰到喜欢的人哪里能让人跑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呀…… 我都想他了。 第49章 大清早, 阳光刚照落到平民区的泥坯屋顶上,其中靠近水井的一家,刚爆发出单方面的怒骂, 以及男人提着水桶脸色涨红的跑了出去的身影。 艾斯提亚烦躁的将陶瓮狠狠的放在桌上, 陶器和矮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大的响声。 越想越生气, 叉着腰冲着门口呸了一声,回头就看到父亲不赞同的看着她。 尼罗卡黑黑瘦瘦的站在屋子门口, 一手捧着一份棕榈叶包裹的牛肉小笼包,一个个堆在隆起的手心里像一座白色的山。他将包子放在桌上,“你用伊彼撩拨他, 他这一次再去找人家帮忙, 要是同意了你怎么办?你准备继续伺候瑞内博的父母?” 艾斯提亚想起那难缠的老太婆。 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臭味,手也不洗就上桌抓着面包塞进嘴里。 每次他们一走, 她都能看到残留在席上的污渍和虫卵。 艾斯提亚都没来及的和父亲呛声顿时恶心的够呛。 看女儿恶心的脸都白了, 她父亲不着痕迹的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凭瑞内博自己, 那对夫妻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可,那伊彼真能狠下心?”真怕瑞内博把她说心软了。 毕竟他们是多年的情谊, 还是同一个村子。 尼罗卡舀着辣子牛肉酱抹在面包上,快速的塞进嘴里, 肉酱的香味刺激着味蕾, 就凭这手艺,难怪短短时间就开了一家爆火的食堂。 “瑞内博不知道, 你还不知?她和维吉尔大人交好, 就那一顶金花冠,就是身份的象征,那是贵族给予的荣耀, 是旁人轻易不敢得罪的人。这般关系,她要是想让瑞内博他们出来,还用等到现在?” 也怪当时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能干,又这么快搭上了这么一条硬关系。 有的人也猜测维吉尔大人是不是和这个伊彼食堂的老板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 这也只是猜测,谁也不敢说。 他现在劝女儿别老挑拨瑞内博去找伊彼的原因就在这。 如果伊彼真的是维吉尔大人的情人,那瑞内博再三用着青梅竹马和曾经的未婚夫的身份去找伊彼,可能他们一家都会被牵连。 “总之,这几天他在家你也别总是挑拨离间让他去找伊彼。等会他进来你嘴巴老实点。”尼罗卡将罐里肉酱一扫而空,起身擦了擦嘴,看了眼女儿埋头苦吃的样子,生怕女儿脑子不好使他特意提醒一句“对了!你和你的那几个小姐妹说归说,可别让瑞内博听见。” 艾斯提亚胡乱的塞了一口肉酱面,“我说什么了?我说。” “维吉尔大人和伊彼之间的关系,你们小姑娘说说也就罢了,被有心人听到了,即便我卖了自己的老脸也不一定能救的了你。!” 艾斯提亚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哪条法规,还不让人说话了。 瑞内博闷头提着桶进来。 艾斯提亚抱着盘子刚要嘲讽,脸上的表情都摆好了,就听到父亲咳嗽了一身,她的脸顿时拉长了,转身自己吃自己的。 作为父亲当然不愿意女儿和女婿闹僵了,至于之前送他们一家做了奴隶,尼罗卡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贪婪又不老实的人就要受到惩罚。 毕竟他即便有心帮衬,也绝不愿意掏家底多养两个壮年男女。 于是,面对瑞内博还是如之前一般,叫女儿去给她丈夫弄点吃的。 牛肉酱是吃完了,但还有半屉包子。 艾斯提亚不愿意,那桌上半屉包子还不够吗? 这还不如不回来,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现在是天天生气! 他到底是谁的父亲啊! 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艾斯提亚吃完饭,擦着嘴就要回屋。 瑞内博站在那低着头不知道什么表情。 尼罗卡在此刻突然后悔了,但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等瑞内博回村子里找村长预定明年的地,尼罗卡背着斜亚麻包去了陶坊。 艾斯提亚的小姐妹才找了过来。 都结了婚了,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那孩子光溜溜的身上都带着黑色的灰泥…… 艾斯提亚偶尔躲着伊彼食堂大门口贴着另一边走的时候,还见到过伊彼的妹妹。胖嘟嘟的干干净净的,还穿着干爽的小裙子。 和大街上跑来跑去光着屁股在地上打滚的埋汰娃子完全不一样。 那种鲜明的对比,让之前不以为意,但怀孕后的艾斯提亚默默的记在心里反复对比。 给了朋友的妹妹德本铜,让她去买炸鸡和麻辣鸭。 最近格外爱吃辣的。 虽然她还是不太喜欢伊彼,但真心承认这人手艺确实不错,她自己在家将手都差点炸出泡都没做出来炸鸡。 只不过不敢去店里只能找人代买,本以为新开的那家店能让她不用再躲躲藏藏的,结果…… 她差点就要上门跟人家对骂。 炸鸡的面皮和面包一样,里面的鸡肉也不嫩,口感就像是嚼芦苇杆,肉里似乎只有盐…… 难吃。 “哎,听说了没,伊彼食堂旁边的珠宝的铺子,他们家之前不是来了个姑娘吗,”抱着孩子的姑娘将孩子放地上。 艾斯提亚家是这一片平民区算是比较好的,毕竟是高级釉料师。 地面上是别人家没有的石板铺的干净的院子,没有鸡鸭没有羊,只有两盆洋甘菊在门两边。 不过再干净的院子,地面上也会有尘土和泥沙。 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蛋上瞬间粘上了灰 ,紧接手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塞进嘴里…… 艾斯提亚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忍着反胃转移注意力。 “……她啊,为了一个叙利亚的商人在家里闹呢。” “这有什么新鲜事,我还瞧着她也在伊彼食堂端菜呢。” “你们是不知道,这姑娘闹腾的要嫁给人家,但是那叙利亚商人身边突然多出来一姑娘。” “是奴隶吧。” 带孩子的女人神秘一笑,“是妻子。” … “妻子!我……”少女她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突然抬头,“你从哪听到的,只是谣传吧!或者有哪个姑娘倒贴他,传出来的瞎话。” “他亲口和我说的,我都去问了——” 突然少女将桌上的东西狠狠的砸在地上,她气急了“你去找他做什么!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说,是他自己找我和我说他有妻子了!”不过老板娘话音刚落,她直接愣住了。 第67章 原因就是,她的妹妹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老板娘被看的愣住了,下意识的往后退,寻着什么就紧紧的攥在手里,她看着妹妹这番恨意浓浓的样子,她差点都要憋不住难过的红了眼眶。 她这般做不就是怕她遇到不好的人,要是远嫁,她被人折磨死了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找不到尸体在哪。 她做错了吗?!老板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于看着妹妹这个样子,顿时就心梗的厉害。 楼下的商铺和伊彼食堂差不多的面积,架子和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饰品。 镀金,铜,银,以及一些带着彩色釉料的金属饰品。 金饰倒是挺多的。 珠宝商老板在柜台后睡的昏天黑地。 呼噜声震天响。 陪着我的奴隶在我停顿在其中一件首饰旁就非常有眼色的停下来给我讲解饰品的材质和设计的图案象征的意义。 我看了一圈,只停下了三次。 一件是红髓石额饰,一件是一指宽的金釉彩镯子,最后一件,是一只戒指。 戒指上的屎壳郎……不对,该说是圣甲虫。 总之,戒指环是金色的,上面趴着一只黑漆漆的圣甲虫,说实在的,很难看。 我停下来的主要原因是,我刚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不过太快了我愣是没抓住。 大概是我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店员也和我认识,说起话来就带着一丝熟捻。 见我盯着看那丑兮兮的戒指就问“您是送人吗?” 我点了点头。 我看的大多都是中性饰品男女都能带,他摸不准我要送给谁,只小声道“不管送谁,我建议您不要买这个戒指。” 我挑眉看他。 奴隶看了眼呼噜声不停的主子暗想他这时候肯定不会醒,直接道“这东西是主子的朋友送过来摆卖的,我在这都有七八年了呢,一直没卖出去,想必您送出去,对方也不一定会喜欢。。” 奴隶见了不少贵族到店铺亲自挑选饰品,他当然知道哪些受欢迎哪些被人弃之如敝履。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的审美没有出错,这东西确实难看。 刚想转身再看看,就听到楼上陶器摔裂的声音,砰的巨响,老板的呼噜声停顿,人还没怎么醒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看了一圈。 没有小贼。 珠宝都老老实实的挂着背着摆着。 老板这才拍胸口缓口气道“吓死了还以为抢东西的。” 几人同时往上看,连回过神的老板都感觉到是楼上的声音。 刚从柜台出来,手还没离开边角,侧楼梯噔噔噔的跑下来小姑娘。 紧接着是跑的鞋都掉了的光着脚的老板娘,大喊一声“给我拦住她!” 这姑娘的跑路路线恰巧在我旁边的过道,我比奴隶速度更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被这姑娘反手一爪子狠狠的挠了手背。 “嘶……” 我下意识的想要松手,这时候老板娘几大步喘着气跑过来,一把拉着少女的手,压低声音咬牙道“你难不成还要将事情闹大了,让所有人知道你看上人家人家却娶了别人!” 我头顶叮的一声亮了一盏灯泡,我捂着刺痛的手都没来的及看热闹,落在圣甲虫戒指上的视线越来越亮。 “……我就去,那又怎么样!……伊彼也被人抛弃了……” 我盯着戒指正在想上面刻什么,得仔细打听打听,有什么规定不能被触及,大祭司和维吉尔大人都要问一下。 说起来,杰涅德大人的妻子前些日子还来食堂了,也是我没想到这件事,要是想到了早就问了。 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的家底子被人给掀开了。 “……” 老板娘通红的眼怜悯的看着我,不过下一秒怒目自己的妹妹“你闭嘴,掀开别人的伤疤,是母亲和我对你的教育吗?你简直太失礼了,这很伤人心。” 也还好,我是无所谓来着 妹妹梗着脖子,粗喘几声,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我,嘴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撇开头,“我就是去看一下,我就是问问他。” “我喜欢他,我就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他喜欢我的话!”少女没忍住哭着道“他喜欢我他怎么就忍心这么对我!” “我就是想问清楚!”姑娘哭的难过极了,手狠狠的擦着不停掉的眼泪,“我就是……”她咳嗽了好几声哭着喃喃道“我就是想问问……” 老板娘简直是被自己妹妹这一根筋的样子气死了,怎么这么轴,就算是问清楚了又怎么样,他娶妻这件事就是既定的事实,问了也改不了还平添了伤心。 现在的孩子们怎么比他们那个年代感情还要复杂。 老板娘都不明白这些孩子脑子里想什么。 只顾着抓着妹妹的手,死也不肯放开。 我在一旁看了一会。 老板站在姐妹俩身边劝妻子,奴隶早就跑没影了。 我挪动着脚步蹲下身,看着低着头坐在地上哭的妹妹,“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这一路上人也多,你姐姐担心的有道理。或者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你可以让你姐姐将人请过来问清楚。” 这姑娘哭的都瘫软了,胳膊都没力气的被她姐拽着,我说的这番话当然不是给已经伤心到极致有些无力的妹妹,而是给怒火中烧的姐姐听的。 老板娘冷哼一声,松开妹妹的手,目光落到了一侧的丈夫身上,眉毛呈倒八字,怒斥道“你还不快去找人!站在这跟我叽歪个什么劲!” 被一通炮轰的老板吓的打了个抖,转眼跑没影了。 我拉起地上的姑娘,她软软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她垂着眸看到了我手背上已经冒血的划痕,哽咽道“对不起伊彼,我不该抓伤你,也不该说你的坏话。” 哦呦,瞧瞧这小可怜,难怪她姐姐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倒八眉变成了正八眉,心疼的不得了。 我冲身后的老板娘大拇指微弯冲着嘴唇倒了倒。 老板娘立刻跑去隔壁的食堂买饮品了。 这姑娘总爱点茉莉奶茶,老板娘也帮着买了几次。 “你要不要去收拾收拾自己?” “不了。” “等他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件事你问清楚了就到此为止,来我店里干活转移你的注意力,用你所有的精力来忘了他。” “……可我或许忘不了……” “没事忘不了也没事。”我拉着她在一旁“你家后院的砖头还算结实,多砸两下醒来就会自然而然的遗忘了的。” 妹妹本压制的哭声顿时又哽咽“姐姐,你是报复我给你抓了两道痕吗?” “怎么会。” 我是那种人吗? 不过手腕隐隐作痛,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用烧开的凉白开清洗一下。 第50章 等妹妹喝着茉莉奶茶缓解心情, 那边老板带着叙利亚帅哥进门了。 叙利亚帅哥身后还跟着一姑娘。 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男人进门后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最终落到了侧身捧着小木杯的女孩身上。 神情嘛,看不太出来。 老板娘坐在一侧, 看见人进来身后还跟着人家妻子, 脸色更难看了。 这怎么还让妻子跟着来。 老板娘一个眼刀甩到了老板身上, 老板也苦着脸。 他是拦都没拦住,人家就是要带他还能拦着不成。 老板娘看向自己的妹妹, 这一看更是来气,刚刚要死要活的,现在缩在那倒是安静了可你不说话, 这些人干站着吗? 我本要走的, 奈何这姑娘在看到男人身后的姑娘,抓着我裙子不放, 缩在那要哭不哭的样子。 好在老板不愧是商人, 直接打着带男人上楼看藏品的借口将人带到上面,老板娘趁机拉着那亦步亦趋准备跟着的姑娘拉到一旁的凳子上, 又是点心又是奶茶的招待着。 我看了眼依旧坐在那扯着我不动的妹妹,站了几息她还是不动, 眼见着老板娘带笑的脸都渗出邪气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人的架势。我借着尿遁带着的姑娘上了楼。 好容易让两人单独相处, 他们说什么我不知道, 只内心带着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有一种破坏人家婚姻的感觉。 老板和我各站在门两侧,老板比我更心虚, 频频看着楼梯口生怕有人闯上来, 见我看他,老板还劝我找男人擦亮眼,因着只一个帘子遮挡根本不隔音。 叙利亚男人在哭声中镇定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已经有人了不能和她在一起。 妹妹伤心到不行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哭着跑了出来一门心思跑回了房间。 老板娘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我也赶紧跑路,还有事要办呢。 不过我也不得不感叹,感情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拼命争取的结果和妹妹拼命争取的结果完全相反…… 第68章 我站在大街上沉吟着。 不会是因为我动嘴了吧…… 不过咱也不能回去劝人家亲一个,那就真是助纣为虐天都看不下去了。 …… 侍卫长帮我推开卧室的大门,我看到放下的纱帘遮挡了灼热的阳光,卧榻上,少年面朝门口睡的很安宁,半张瘦弱的脸陷在羽绒靠垫里,头上的额饰也不见了,几缕黑发凌乱的搭在了他的耳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上前,弯腰看了一会才满意的点点头,瞧瞧,这就是我为自己打拼来的战利品! 看着喜欢的人心里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只是满满当当的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转身看了眼四周,凳子太远了,拖过来还麻烦,只想靠着他的我小心的坐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也幸亏天气有些凉,他又太爱赤脚下床才铺上了地毯。 不然我现在也只能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从斜挎的小布袋里掏出来一截手掌长度的细细的丝线,这是准备量一下手指的尺寸,不过看他难得睡的香就没舍得惊醒他。 我盘着腿整理了裙摆,一手托着腮无神的盯着门边的熏炉,每一缕乳香和薄荷香慢吞吞的升起时我的视线就跟着往上飘。看着烟消散在半空,留下的气味却在上空缓缓落下,落到了青石地板上,落到了贝斯神像上,落到了我的鼻尖。 意识一点点有些模糊,这一天干的事还挺多,大清早起来不睡午觉是挺难受的一件事。 等我下巴从手心滑落时,我就已经迷糊了。 换了个姿势侧靠着卧榻边缘,骨骼清奇的平胸脯和僵硬的床边贴合在一起,双方都被硌的生疼。 睡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床边,好在这时候后背的肉比前胸多,虽然还是睡的比较难受,但也凑合吧。 睡梦中时间过的悄无声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迷迷糊糊的感觉一双带着微凉的手轻轻托起我的后颈。 …一点点摩擦的酥痒,是头发和其他摩擦在一起的触感。 纤细的手臂环绕过我的膝盖———隔着亚麻裙也能感觉到一丝触感。 侧脸陷入羽绒一般的暄软中,一股薄荷香夹杂着淡淡的乳香包围着我,我感觉吸了迷药一样,亚麻布互相摩擦的声音,还有如同轻烟一般浅浅的低语。 “睡吧……” 他的呼吸掠过我的耳边,我依照吸了迷烟一般身体本能,脑子彻底被拖入了黑暗中。 蜷缩着自己睡的沉沉的。 再一睁眼,天黑了! 我立刻坐了起来,一条柔软的长巾从胸口堆叠到了腿上,璀璨的夜空从露台往外看,像是一副巨大的星空画。 静谧到能够听到鱼儿游过睡莲之下的声音,我捂着睡多了的涨呼呼的脑子,到夜晚的温度降低,短袖外的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候连接书房的门口有声音响起,不一会在黑暗中出现的他手里提着青铜油灯。 暖色的光将他的上半身照的温暖又明亮,少年看着我的目光带着笑意,“你睡醒了啊。” 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软。在暖光下,那双黑眸氤氲着笑意,星星点点的,仿佛刚才看到的夜空一般璀璨。 我懵懵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意识回到了脑子里,坐在床上的我感觉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所以……那个迷迷糊糊的梦是真的? 或者那温暖的手臂环抱着她不是做梦? 就在我不可思议男神竟然能将我抱起来时。 微凉的手搭在我的头上,一件外搭的短款披肩披到我身上,霎那间隔绝了冷空气,渐渐的温暖起来。 那只微凉的手替我整理好细长的带子,撩开我的长发就要收回去,我抬手抓着他的指尖,被冷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捏的更紧了。 他轻轻将我整只手包进去,我俩的手心没一会儿就热乎了起来。 此时肚子饥肠辘辘。 我跟着他去了餐厅。 墙壁上青铜壁灯已经被侍女点燃,一簇簇火焰照亮整条走廊。 餐厅中央的巨大莲花青铜吊灯如同一个小太阳,驱散了黑暗。墙壁上涂了颜色,细看像是介于蓝色又或者绿色之间。 墙壁上下两端使用的金粉描绘的莲花和纸莎草的花纹,在摇曳的火光下仿佛流动的闪着金光的尼罗河水。 一只银杯里装了半杯的紫红色葡萄酒,杯身上刻了图案,什么图案说不太清,只依稀能辨认出那一堆刻纹有一团像是一个人脸。 晚餐很丰盛。 我大快朵颐。 蜂蜜烤乳鸽,色泽偏焦红,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吃了两块后我看向了小茴香和胡麻煨的烤羊肉。 这羊肉炖的软烂之后在火上炙烤,胡麻的微麻微辣以及咸甜的酱料都在大火焖炖之下浸透每一丝肉里,只用短时间炙烤锁住汁水和香气,比长时间纯烤制的肉质更加柔软。 切一片羊肉放在柔软的面包上,搭配着洋葱薄荷麻叶拌菜,又香又解腻。 薄荷叶是用大蒜汁和盐巴腌制,细嚼之下还带着一种韧劲,薄荷香气淡了不少,却在这份凉菜中处于恰到好处的位置,不会过分突出也不会过分隐匿。 蜂蜜、鸡蛋、面粉、牛奶和坚果做成的蜂蜜蛋糕,说是蛋糕其实更像是饼干,口感偏酥松,有一种后世东北地区的老式软饼干的口感和味道。 酒我没有碰,我还是等着自己家酿好的葡萄酒好了再喝。 我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洋甘菊薄荷水,吃的饱饱的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贫富之间相差的不只是金钱还有食物。 我错怪了这个年代的厨师们,他们用简单的调味品就能制作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所以我抬头看着吃的不多的少年,狐疑道“这么好吃你怎么还这么挑食!” 由于我的劝说下,他多了吃一份拌菜和两片面包。 “肉。” 我紧盯着他,一种你不吃就不走的架势。 少年蹙眉看着盘子里的羊肉,轻叹口气吃进嘴里。 … “……最后也能这样了,她哭的可伤心了。” 我将身边发生的事和他讲,一边捏着他的左手无名指缠绕麻绳测量手指的宽度。肩膀上窝着他的脑袋,柔软的头发亲昵的蹭到了一起,我俩并排坐在塌边,他看着我忙活,手指被麻线弄的酥酥痒痒的,他动了动手指“你要做什么?” 少年歪着头看向少女捧着他的手绕了一圈,上下滑动后定好位置。 “等给你一个礼物,期待一下吧!”我用青铜匕首将绳子划断,不得不说他的匕首确实很锋利,轻轻一碰绳子就断了。 一根点麻绳托在我手里,我手一握塞进口袋里。 天色很晚了,我不能留在王宫,离开前也没说自己去哪了,怕玛亚特担心,又怕黑娃见不到她哭。 我们告别了两次,一次在寝宫门口,第二次是宫门口。 牵着彼此的手,不舍得松开。 “伊彼……”少年带着风帽的头微扬,风帽被风吹的鼓起,到最后风停帽子滑落,少年落入火光下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他轻声道“如果现在进宫……” 砰! 我茫然的看向一侧。 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瞧着似乎是抬着东西的人不小心将物品砸到了地上,瞧着还挺严重的。 我看了一眼就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捏紧我的手道“快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我跟着侍卫长离开了好远,回头一就能看到孤零零站在宫门口的少年,离开火把之下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我扭头看向前面走着的侍卫长,问道“你刚才听王说了什么吗?” 侍卫长举着火把,低头看脚下的路,闻言茫然地回头“没有啊,我离的很远的。” 我捏着下巴望天。 总感觉错过了什么…… 回到家后,我带着黑娃洗完了澡,她在床上躺着玩脚。 因着我不喜欢卧室太昏暗,学习画画缝衣服都很麻烦累眼睛,于是我屋子里买了好几个青铜灯叫人帮忙安装到了墙壁上。 石头的墙,怎么烧也烧不起来,安全隐患倒也没那么多。 由于我点的够多,屋子够亮,甚至那光都能匀给外面的一小段路。成功的成了黄金大街上最亮的卧室崽崽。 我掀开床单,从床下伸手翻找,我从不在床下放东西,但却摸出来一个篮子,我瞥了眼床上的黑娃直接将篮子拖了出来。 黑娃摸着脚咿咿呀呀的唱着歌,依稀能听出来几个中文字爱拼才会赢之类的。唱着唱着,小奶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如同待宰的小羊羔发出一连串大叫。 我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正扔掉篮子里的磨牙饼干、一根长毛的肉干、一块干净的纸尿布,最终在一堆陶珠下翻到了一个金戒指,这还是赫提夫人给黑娃的。 第69章 背后猛的扑上来一个小肉弹。 “呀呀呀!”黑娃伸直小胖手脚在姐姐背后蹬得飞起。 我捏着她的小手不以为意道“借我用用呗,又不是不给你。” 孩子气的鼓着小脸蛋,头上好不容易留的小短发都炸了,“坏!” 我捏着戒指寻思着刻什么呢,莲花?玫瑰? 当听到身后小人大骂姐姐,我眯着眼回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在床上蹬腿撒泼的黑娃,“你这是……还没等我老就不愿意让我花你的钱了吗黑娃!姐姐好痛心!” 我作势擦着眼睛,余光借着空隙打量。 黑娃小胳膊小腿也不在床上倒腾了,看我哭了愣了一下,小孩子那表情都没有遮掩的,一看就是着急了,直接一骨碌爬起来,撅着小屁股坐到我面前,那股奶香和小鸡仔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的幼崽味靠过来,小家伙一点也不迟疑,小手一把将我特意放在床边的戒指攥在手里。 我倒也没难过,小孩子而已性格也没怎么定下来,她现在也不知道复杂的感情。 可下一秒,那握着戒指的小拳头差点砸到我的鼻子上,小家伙用的劲儿还挺大,直怼着我的鼻子。 “给!” 奶声奶气的声音着急道“给!” 小手一个劲的怼我,软绵绵的,那么小。 我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怎么就……这么乖! 这下子我都不舍得在上面刻东西了,掉下来一咪咪金粉我都觉得对不起黑娃。 第51章 我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脑子疼的厉害。 看了眼天色,黑漆漆的,翻过身将羊绒薄毯盖在身上, 将不知何时滚出去的冰团子挪到被窝里。 揉着她小肚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时间过得很快。 二月中旬的暖风吹过河谷的麦田, 一片金色的麦浪微微浮动着。 我提着镰刀站在田埂上。 二月份的天温度已经很很高了, 又重新回到了光着身子都热到窒息的温度。 我头上顶着尖顶宽檐的大草帽,芦苇杆坚实又有韧劲, 戴在头上遮挡了光线。 黑娃就在我身侧的地上坐着,带着同款mini大草帽,只能看到阴影下的两小团肉嘟嘟的小脸蛋, 屁股下垫着一张草垫一张软布。 我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田埂, 看了眼玛亚特和非图他们熟练的挥动着青铜镰刀,手速飞快, 麦秆整齐的一片一片被割落。 眨眼, 三人身后留下光秃秃的麦茬,和阿哈他们基本持平甚至有望超越。 我惦着手里的镰刀, 拽着麦穗狠狠的割断麦秆,参差不齐, 我吭哧吭哧的在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面朝麦田背朝热阳, 干的还算轻松。 这时候远处传来声音, 是卡姆瑟。 “过来。” 作为嫁过来的儿媳妇,她现在正跟着这个新的大家庭干农活。 看到伊彼抱着黑娃托着垫子和镰刀过来, 才干了一点活就有气无力的样子, 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片落在地上的麦穗。 “你就在我后面给我编麦穗,咱俩还能快一点。” 同样多年不怎么干活的卡姆瑟也担心自己太慢了引得阿哈他们心里不舒服,所以直接拉着一个帮手, 她也不用一边割麦一边收拢麦穗耽误时间。 我一听,身上的硬件哗啦扔到地上,一身轻松的将黑娃放到垫子上,迈着步子就要跨进田垄,可脚步一顿转身一看,黑娃手都快摸到镰刀上了,我直接将镰刀带进地里,顺带将一旁的瓦罐也拿到地里。 瓦罐里的葡萄酒酸甜浓郁,主要是玛亚特当时选的好。 她特意挑的是一半还未熟透一半熟透的葡萄,喝起来酸甜的滋味很浓郁。 我和卡姆瑟一人一口分着喝。 孩子们在田埂上跑着追蜥蜴,里面不乏蹒跚学步的,慢吞吞的跟在哥哥姐姐身后。 一个小女娃踉跄在黑娃身后跌倒,黑娃正摸着自己的一小份家产,一小碗彩色陶珠,一颗颗扒拉,一颗颗攥在小手里玩。这是她姐姐防止她无聊干坏事,给她找的活。 身后传来抽泣声,黑娃回头看,眨了眨眼。 从自己胸口的小兜兜里掏出姐姐给她带的小帕子,上面还绣了两三个简易版金灿灿的金币做点缀。这是黑娃最爱的。 扭着屁股撅起来,使劲用手撑着地爬起来,一扭一扭的来到哭泣的小女娃面前,拿着帕子胡乱的怼到小姑娘的脸上。 怎么说呢,力气很大,不像是安慰到像是欺负人。 小姑娘本来看着黑娃过来,已经好奇的停止了抽泣,现在脸被人又拧又搓,直接张大嘴嗷一嗓子哭的更响了。 黑娃小手一顿,皱着小眉头拿开帕子,小手攥紧帕子,啪的扔到了小姑娘的脸上…… “……”这是我听到哭声立刻回头看到的画面。 我脸都红了。 不是气的而是害羞。 我捂着嘴无声尖叫,这个小模仿精! 我快速的将芨芨草做的绳子将麦秆捆紧整个身子跨上去狠狠的扎紧,收尾后趁着卡姆瑟要过去看热闹我一把将人推了回去“你干你的我去。”说完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脸都气红了……”卡姆瑟是真没见过几个像伊彼那样将孩子当公主宠的,昂贵的防虫药膏,那软软的小裙子,普通人都不舍得买一张,而梅里特有好多条不重样的各色款式的小裙子,全都是玛亚特和伊彼做的。 大部分都是卡姆瑟没见过的款式,什么百褶裙、a字裙,小家伙年纪不大裙子是好看的不得了。 卡姆瑟都忍不住想自己做一件,但奈何没什么时间,忙着家务忙着织布现在又是农活。 这可是第一次看到她还能被孩子气红了脸? 卡姆瑟的跟上去。 我提着小家伙的领子拎到一边,小胖腿来回倒腾,才将将靠着蹲在她前面的姐姐身上站直。要说站直也不太准确,小腿还打着弯。 我一边将孩子抱起来看了看她的膝盖,好在小孩子腿短不高身子也不重,摔了一跤并不严重,只油皮碰掉了一点点,连血点都没有,我掏出手帕擦掉孩子脸上的泪水汗渍和鼻涕…… 回头就看到罗圈短腿黑娃,对方还在我身后的歪着头看,小表情还带着好奇。 有你看的时候,等我晚上回去。 给抽噎着的小姑娘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孩子下意识的砸吧着嘴倒是不哭了,但一张脸要皱不皱,眼里是嫌弃又带着舍不得。 纠结的不得了。 刚学会走步的和我家黑娃差不多年纪的,就已经有这么复杂的自我牺牲精神。 身后卡姆瑟上前,她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摸着湿漉漉的脖子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 半晌才认出来,“这不是阿莱亚家的孩子?” 小姑娘听到母亲的名字,下意识的抬头,眯着眼看卡姆瑟。 “滚成猫了都。”卡姆瑟将刀放在地上一把夹起孩子,“我给她母亲送去,你继续收拾麦子。” 走了几步回头,“你快点干别偷懒!” “……” 中午一家人坐在田埂上吃饭。 卡姆瑟说起上午的事,她揶揄道“我还真没见过伊彼生气的样子,她那张脸都气红了,一巴掌把我拍到一边,人就已经冲了过去。” 奈芙缇缇笑看了一眼咬着泡发面条的伊彼,“孩子间打闹,你也别太在意。孩子还小呢。” 我在面碗里又加了一大勺辣鸡肉酱,筷子搅拌,塞进嘴里才勉强感觉到滋味。 此刻那些情绪烟消云散,他们笑他们的,我自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坡下追着什么似的低着头跑的黑娃。 我眯着眼,决定给小罗圈腿一点教训,不过也不是教训,主要是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胖的还是年纪小,腿总站不直。寻思着小姑娘外貌还是很重要的,这腿形也是跟着一辈子的,要是能尽早矫正…… 依稀记得前世看到的帖子,上面说腿间夹着一枚硬币不掉,每天一个小时,不到三个月腿就像漫画腿一样笔直。 我提着嗓子喊“黑娃,过来吃饭!” 小孩子饮食格外健康,奈芙缇缇端着陶碗给黑娃盛了三分之一,我稀里呼噜吃了一筷子辣面条,放到一边接过黑娃的碗,从旁边的小布包里掏出来一小瓶不辣的酱汁倒进去,添了两筷子菜,准备工作已经到位抬眼一看,黑娃已经小手搭在我的膝盖上,脸都凑过来了。 难怪一股热烘烘鸡仔味飘过来,每天洗澡都不行,果然是天太热了的缘故,都发酵了。 面条菜丝一样一小缕,塞到倒三角的嘴里。 黑娃会吸面,吸溜两下嚼着,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黑娃和姐姐都是紧闭着嘴嚼东西从来不吧唧。 背在身后的小手突然伸出来举到姐姐面前,“给!” 一小簇蓝色的小花被她捏的几片花瓣都揉烂了,扬着笑脸,嘴角还带着红色酱汁。 第70章 其他人都感慨这孩子对她姐是真好。 卡姆瑟倒是想说人家衣食住行都给孩子最好的,关心疼爱也是实打实的,从不生气从不打人。孩子喜欢不也是在所难免。 没说的原因是这毕竟黑娃的亲父母在跟前,怎么说都不对劲。更何况卡姆瑟小时候也挨过不少揍,说这些也没意思。 … 夕阳将尼罗河都染成了红色,我双膝跪地,身边是足以将我淹没的一捆捆和车轮一样粗的麦捆。 好在厨房干活也磨出了一层薄茧,此刻手指刺痛但问题不大。 只是我觉得我的肩膀要歇菜了,一动就疼。 人们三三两两的收工。妇女垮着篮子,年龄小的被抱在哥哥父亲的怀里,大一点的孩子们从脚边跑过,又跑又跳满身的力气。 我呆滞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艳羡。 忙了一天走是走不动了,非图和玛亚特要背着我我死活不同意。都干了一天的活了,什么好人能这么折腾。 附近想也知道不可能有租车的。 正琢磨着要不要和村长借一下牛,就听见非图道“那是不是……” 我眯着眼看向西面的村口缓缓往这边赶的牛车去,赶车的奴隶等凑近了才看清。 回到家率先一鼓作气洗了个澡,想着他也没吃饭,我抓着黑娃来到了对面。 熟门熟路,正看到楼梯口厨房里的膳长正在收拾一头半大的小羚羊。 估摸是维吉尔大人打猎送来的。 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脑袋靠着正低着头看莎草纸的少年轻叹口气。 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无名指上的金色的戒指被窗外的橙红色的光线照射,闪着浮光。 我那时候为了这个戒指,废寝忘食了一个月,差点刻错了字,一个小竖画上去,那个意思就完全相反,幸好我刻完了之后找珠宝老板看了眼。 他还以为我是要给哪个逝者刻的,希望他往生之路走得更顺遂…… 我…… 总之黑娃的家产多了两枚刻废的磨了面的金戒指。 突然学认字一大部分原因就在于这。 我倒也不是那么勤奋的人,可文化知识这种东西看着平常不起眼没什么用的样子,关键时刻是真要命。 …… 我此刻饿的能啃一只烤乳猪。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才开始学认字。 趴在桌上,老老实实的一笔一划,像画画一样,我临摹是临摹的很好,就是认字方面的逻辑没有彻底形成,导致看不懂。 过了好久才适应这个文字是从中间往两边看。才是它正确的意思。 只不过这一过程现在依旧困难。 少年轻笑一声,我羞恼的拿着手绢砸了他的脸上,手帕从他脸上划过,他笑得更欢快了。 自从他出来后,我给他各种食补,和大医师系统了学了一下各个药材的药性,无论是饭菜还是汤水,都非常有营养。 眼见着人长点肉了,连嘴唇都没有那么苍白了,我也笑了,如果能将他养的胖乎乎的就更好了。 维吉尔大人看不出来,他本身神经大条。大医师和杰涅德大人倒是看了出来,他们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起来。 不过,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我俩靠着桌子,黑娃在我们身后的地毯上,摆出她标准的看热闹姿势。盘着腿,两只手撑着前面的地毯,身子前倾,一小坨哦,瞪大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 我顿时想起了上午那件事。 背后教子。 我秉承着这句话,直到黑夜回了房间。 “给我站直了!”我提着芦苇杆,一头带着叶子,啪啪挠着她呲溜到地上的小短腿。 黑娃小手紧贴着墙,像是两只爪子一样抠着墙。 这是她自己发明的姿势,勉强依靠手臂的那一团嫩嫩的肱二头肌支撑着,我捏着芦苇杆掉头用尾部敲了敲……噗…… 嫩嫩的小肉团都颤抖了。 我压着嘴角,面无表情的看她,“下次不许学姐姐听到没!我和你姐夫做的事你不许学听到没!” 最悲哀的莫过于此,因着黑娃大部分时间跟着我……我已经很久没有亲亲了…… 也不算,趁着黑娃睡着了也亲昵了一下。 黑娃可不知道姐姐的牺牲,圆溜溜的葡萄小眼睛眨了眨,抿着小嘴乖乖道“知道,不气。” 说话时小腿都累的抖了还知道安慰人。 我嗓子眼的笑意都要冒出来了硬生生憋住了才咳嗽一声,“去床上躺着,姐要吹灯了。” 第52章 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抱着一小捆垂坠的麦穗小跑着跟上前面的驴车。 滚烫的热浪席卷着埃及两岸, 打谷场妇女扬着麦子,纷飞的麦壳被吹落。男人们在一侧牵着驴,石磨在一片金色中滚动、碾压。 谷粒在石磨滚动下, 碎裂的爆壳声啪啪的, 声音细小但却能听到。 我将家里的最后一小缕没有编上的麦穗扔到石磨下, 趁着驴车和大人们马上走过来时踩着新买的小凉鞋跳着跑开。 细细的金链在蜜色的脖颈上划过,上面的太阳章和一枚金色的小戒指在圆领中晃动。 隔着软麻领口将饰品摆正, 没有人发现,因着和肤色过于相近,确实轻易瞧不出来。更何况村民们包括我这个身体祖上十八代都是贫农, 谁能想到我脖子上能带金饰, 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只会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们会自己对自己说,那是铜不是金…… 我看了眼母亲奈芙缇缇正和提耶婶婶、卡姆瑟一人手拿一把木叉翻动麦杆。 我也拿着叉子跟上, 在石磨路过后叉着麦穗翻动, 确保每一粒麦子都能被碾压到位。 一旁的奈芙缇缇看着远处抱着装满谷粒的陶瓮去谷仓的玛亚特,又瞥了眼身侧低着头拿叉子翻动的伊彼, 她好奇地问:“梅里特呢?你怎么不带来,她由谁帮忙看着?” 忙碌了一上午, 也就这时候还能有时间聚在一起。 女人们聊着奥西里斯庆典。 奥西里斯庆典是古埃及最重要的宗教节日之一,死亡与重生的象征。 里面有一个小故事, 我倒是听了一耳朵, 无非就是丈夫死了妻子帮助他复活之类的神话小故事。 春天伊始的开端啊,万物的躁动。 也不能这么说, 就这天气, 再燥也没力气了。 我双手交叠搭在竖直的木叉子把手顶端,下巴搁在上面,目光落到那远处的城镇, 巍峨矗立在顶端的王宫变得小小的,绿荫像绿色的缎带环绕着它。 我慢吞吞的回答, “我让珠宝商老板娘看着。” 奈芙缇缇并不知道女儿的交友情况,只听珠宝商老板就想到了那次隔壁的滚圆的胖男人,身上都是镀铜的饰品的珠宝商老板。 毕竟不是女儿自己照顾,也不是在神庙上签约的玛亚特照顾,奈芙缇缇有些不放心。 “人家那么忙,哪里能打扰的,你这孩子啊真是。把梅里特带来多好。”奈芙缇缇顿时有些担忧旁人不能照顾好小女儿。 一侧的缇耶婶婶将麦秆和麦壳扒拉到不远处的堆积地,回来就听到奈芙缇缇说的话,她看了眼大大的帽子下蔫蔫的伊彼,和卡姆瑟对视了一眼,卡姆瑟摇了摇头。 别管。 “太热了!”我抬起带着草帽的闷红的脸,擦掉脖颈闷出的几条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溪流。 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可又理解奈芙缇缇做母亲的担心。 我带着燥热下仅有的耐心解释道“您不用担心,他们家的店里没多少客人光顾,闲的也是闲的就让他们帮个忙。” 虽然是这般说话,但实际上确实有些偏差。 这个小偏差还不能如实说。 奈芙缇缇肯定揪着不放,将人家问的底朝天,我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所以干脆就变成老板看孩子。 孩子是王在带着。 我眯着眼挠了挠脖梗处的刺痒,寻思着黑娃能不能乖?会不会哭? 倒也不是担心王照顾不好黑娃,而是担心黑娃太闹腾让他费神。 好不容易养好的人哪里舍得让他那么累,只偏偏这天气越来越热,我担心黑娃受不了,刚穿越过来劳役时,那孩子在大太阳下,回去人都晒中暑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现在回去。 我压着情绪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底比斯王宫内,黑娃浑身挂满了金饰品,眯着眼乐呵呵的,完全不知道姐姐的担忧,小脑袋贴着侍女拿着的银镜子面前,胖嘟嘟的小脸上都带着金光,仔细一瞧可不是满脸金光,头上挂满了金色的额饰。 杰涅德看了眼外面金灿灿的小女娃,又看了眼低着头看着莎草纸的王。 终究是没忍住,他略带笑意道“那孩子似乎在姐姐身边养成了好钱的性子。” 王捏着芦苇杆,坚硬的中空斜尖的笔在空白的地方停顿,想起梅里特看着金子亮晶晶的小眼睛,他抿唇轻笑“她姐姐可不会这样。” 第71章 说起伊彼,他眸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忧思。 繁重的农忙哪里是她能做的,不过才多长时间人都瘦了一圈,抱起来…… 王指尖在笔杆上微动,敛眸轻叹,抱着都硌手,还总是担忧他吃不好。 明明自己更应该要注意点。 杰涅德打量着王的表情,想起进宫前维吉尔的催促,他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问道“按道理我们也不会多加干涉。”想要暗自干涉的,还没到伊彼食堂门口,就被站在那等餐的侍卫长瞪跑了。 “但是,您什么时候考虑让伊彼进宫。” 废了这么大力气平衡世家大族和官员。不就是想让伊彼进来的顺利一些? 杰涅德一直没说和维吉尔说的是,他觉得王并不会让伊彼做侍妾。 如果是侍妾,王就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他对待伊彼的事情,都很慎重,甚至在杰涅德看来有些小心翼翼了。 杰涅德这个老人家实在有些拿不准现在的年轻人的感情,怎么如此的纠结。 相爱的话不是更想要时时刻刻的在一起吗? 不过想到王总会隔一段时间跑到宫外,也勉强符合事实。 维吉尔比杰涅德跑的勤,早中晚每一次去的时候,也只有中午和晚上吃饭能看到伊彼,其他时候,两人就各忙各的。 这种相处模式,从某种角度讲,和婚后五六七八年时情况差不多,介于喜欢的想要在一起又并没有热恋期的黏糊。 维吉尔和赫提私下里猜测,不是他们已经过了腻歪期就是感情不到位。 诸多猜测,都不如直接问当事人。 杰涅德双手交叠在前,静静等待着王的回答。 “等她做好准备。” 王将笔放下,手指勾着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轻轻划过后,思量很久才和自己信任的下属轻声道,“等她亲口说愿意进宫。” 声音清清浅浅的,伴随着书房外小孩子嘎嘎乐的声音以及侍女惊呼声,杰涅德不仔细听很容易会错过。 王看向窗外的尼罗河水流淌过的麦田,他不想亲手斩断她的生活,哪怕他能够竭尽所能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大的自由、金钱和权利。 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予他正确的教导,父母关系的不和以及轮番上演的家族斗争都让他时刻处于警惕和疲惫的状态。 身体的因素和各种政治上的问题,内心深处的一丝难以启齿的恨意越发高涨。恨自己的身体又恨父亲对他的忽视,这种恨意在接下来的内斗中已经被消磨殆尽,或者说,他找到了发泄的点。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扰人的事情就会很快解决。 可偏偏,总有人想死,少年眸底微暗。 少年很珍惜和伊彼之间的感情,他并不想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伊彼恨他。 如同王姐那般。可他也知道,伊彼从本身就不适合与那人相互比较。伊彼骨子里的善良哪里是那个人能够比较的。 感情极度空白的少年压根不知道如何与心爱的姑娘相处,总是在这段亲密关系中占据下风。 身边也没有可靠的婚姻关系和恋爱让他参考。 维吉尔的主意总是不着调,杰涅德……他如同一座刻板的雕像,爱情和他基本上搭不上边。 霍伦海布因着嫌弃自己的妻子是个动不动就爱哭的性子,每每谈起婚姻都是很不得骂骂咧咧,只是因为在王的面前他不好放肆罢了。 自从阿伊绞刑后,霍伦海布直接双手双脚跑进了王的队伍中,和维吉尔也一起去伊彼食堂喝过酒。 吐槽起自己的妻子,能从下午讲到关店。 少年夹杂在其中难免有些迷失方向。好在本身聪慧,再加上伊彼每每甜话情话不要钱的往他耳朵里塞,少年也慢慢摸到了一丝门道,乐此不疲的和伊彼相处。 可越甜越幸福,他就越担忧,每每涉及到伊彼就总是瞻前顾后,谨慎再谨慎。 杰涅德看着少年满脸郑重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了伊彼为何至今没有进宫,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生怕热爱自由的姑娘被套上枷锁。 不过,伊彼是什么想法? … 伊彼坐在屋子里,捏着筷子打量着今天送来的食物。 阿哈看了眼那个退到大门口靠着牛车的奴隶,打量着自家裹着缠腰布的非图。 同样是奴隶,差距倒是挺大的。 瞧着对方穿的纯白的亚麻短袍,虽然短但料子和颜色无不证明这个奴隶比他们普通人穿的都好,各方面来说这家主人绝不是普通的有钱人。 女儿对他们的说法是,这是她花钱请珠宝商老板家的厨子帮忙做的午饭,可阿哈清楚的记得,那个胖胖的老板自己穿的都没这个奴隶好,虽然对方身上挂满了珠宝。 阿哈凭着直觉,认定这绝不是珠宝商老板家的人,但究竟是谁他在乡下也不知道女儿的交友情况。 筷子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牛肉进嘴里,所有的心思都飞了,连吃了几块的奈芙缇缇都不准备让伊彼将人叫来问问梅里特怎么样了。 卡姆瑟拨了一些好菜给父母弟弟们端去,刚回来就坐到伊彼旁边,法利亚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妻子和妹妹的关系好他更高兴,洋葱烤羊肉美味的让他连连吃了七八片软面包。 卡姆瑟和伊彼道谢,毕竟如果不是伊彼同意,她再想要给父母尝尝也不好意思做这种事。 我摆了摆手,一筷子指了指中央的三个食盒,肉占了大部分,“咱们也吃不完你可别客气,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卡姆瑟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接过法利亚给她的面包,口感和之前在面包坊吃的口感一样,都是软乎乎的。 只这个是配菜的,没有加甜果酱和果仁,只带着清甜和麦子的香气,搭配蔬菜和肉丝毫没有喧宾夺主。 看了眼门口的牛车,不是维吉尔大人的,卡姆瑟坐过,那是浑身金灿灿的一只牛。 这只牛温吞的仿佛没什么存在感,车上的帷幔也是普普通通没有金色线勾勒的花纹。 卡姆瑟瞥了眼埋头苦吃这几天瘦了不少的伊彼,眉越挑越高。 这牛羊肉可不是普通人商户能弄到手的,更何况———天天都有如此新鲜的,还不太像是成年牛羊当作祭品后淘汰下来的。新鲜的羔崽………一般也只有王族和几个贵族才舍得将还未长大的牛羊宰杀就为了那一口鲜嫩的肉。 不知为何,卡姆瑟又想起了那天蛇的事件,在维吉尔大人家。伊彼和王之间流转的一丝熟捻。 我低着头埋头苦吃,风卷残云一般填饱了肚子,才擦了擦嘴巴道“咱们家这几口人的劳役税我都交完了,字也签了,到时候税官来咱们家收粮食税的时候你将这块板子给他看一眼。” 阿哈正探身再夹一块羊肉,听到女儿的话他腾的坐直身子。 “你怎么,这得多少钱啊”奈芙缇缇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我们哪里能让你……” 瞧着女儿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的无赖样子,奈芙缇缇又好笑又难过,难过自己没能力还让女儿给掏钱。 阿哈倒是没说什么扫兴的话,他看着女儿放下手才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赚钱多也不差这些,只是我们到是无所谓,你哥可没脸用你的钱,是吧法利亚。” 众所周知,男孩女孩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阿哈也只能当女儿提前赡养他们,只法利亚白白被妹妹养,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法利亚正激动的和妻子眉飞色舞的,听到父亲的话他的眉毛僵在那。 整个人缩在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时不时的戳了戳埋头在包里翻东西的妹妹,一块泥板拍到那期期艾艾的眼睛上。我没好气的指着我哥道“我就知道你不要脸了,劳役是没有,但你正好去我店里帮忙。” 卡姆瑟一听连忙道“我也去!”她也被免除了劳役,心里不知怎么感激。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一件好事,没一会,大家都后反劲一样带着喜悦。 除了一家之长,平静的说自己闲的没事就多开垦一些菜地,帮女儿种菜。 奈芙缇缇也表示赞同,两口子一人一句的聊了起来。 下午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 王在杰涅德走后不知过了多久,停下笔垂眸坐在那不知想些什么。 这时候书房的门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出来,同款杏眼,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一双圆滚滚的稚嫩的小眼睛。 在少年看去时,两双眼睛眨了眨,异口同声道“一起玩呀!” 少年因为惊喜,黑眸都亮了,抿着嘴歪头笑着配合道“玩什么?” “老鹰抓小鸡。” 不提在亲姐身后都要飞起的肉弹黑娃。 只沉闷的王宫内传来的笑声,让路过的侍女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 不过晚上离开时,笑声变成了惊雷的哭嚎,仿佛一只猪崽被人拖到案板上的撕心裂肺。 第72章 中午嘴角带笑的侍女们现在一个个抱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远离王的寝宫。 “你给我安静点!这些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许你拿!” “嗷嗷嗷!”黑娃死死的抱着姐夫的小腿,因为她只有这么高。在满寝宫跑,抱不住石柱差点被拖走的黑娃死命抱着站在那满脸无奈的劝伊彼的少年。 一地的首饰,都是这孩子闹着要带走的东西。 “没用!你抱他也没用我不让你拿你看他敢不敢给你!” 黑娃嘟着小嘴哼哼的,小手里的金链子攥的紧紧的。 不过当看到少年也爱莫能助的样子,被一把扯过去的敲屁股的黑娃震惊了,那双小眼睛泛着泪花,奶声奶气哭蹬腿道“没用!没用!” 也不知道是说谁没用。 总之离开前她一个都没带走。 第53章 奥里希斯节从节日当天新日出到第十五天黄昏落下为止, 长达十五天的节日。 在此之前有一个小插曲。 实际上这次神庙制作祭祀的食物也找到了我,我最开始以为无非是让我做一些好吃的糕饼,来自于我店铺里的糕饼花样。 如果不是食材限制, 我还能做出更多不同种类的甜品。奈何远航的人们还未归来, 他们要是四五年不回来, 我也就只能在肉食上面绞尽脑汁。蔬菜就不用想了。 绿豆、红豆、糯米、粳米,这些都是中式点心的经典搭配……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亲自动手将他们做成绿豆糕红豆糯米团子之类。 这次的食物同样是酒、面包、烤肉。 鉴于我本人在黄金大道开的伊彼小食堂堪称是人尽皆知, 甚至底比斯城里的祭司和平民大多都去过我的店里,对于我做的食物都表示认可。 我在这个人多嘴杂的环境中待得还算适应没有像上一次一样,一种寄人篱下的不适, 那种被人瞧不上的感觉还是挺糟糕的。 那个男厨子这次编入烤肉的队伍当中。 我是在面包组。 这次还看见了哈娜。 她父亲没来, 奈布要忙着摆摊,自从他们找到了自己经商的路子后, 干的风生水起, 一天都不敢耽误。 我这边情况类似。 大半个月没有开店了,也就相当于大半个月没进账了。好在客流量还是不需要担心的。 这几天玛亚特和非图他们也是非常有干劲的起早贪、黑手速飞快的包包子、包饺子、蒸米糕和烤酥饼, 玛亚特炒菜拎着铲勺炒的热火朝天。 累着什么样了,手也抖脸也不白白, 精神状态非常好,我都撑不下去了他们第二天依旧是干劲满满。说实在的有他们三个人我这家店也是不用操心了。 到最后我在厨房都没有下脚地。 除了店里出了新品, 我需要亲自掌勺顺道教玛亚特。 我这次出来已经跟他们安排好了, 非图和我去神庙广场摆摊,玛亚特带着另一个在店里忙活。 这十五天可热闹的厉害, 我还打算多赚一些。 神庙厨房里里外外忙乱的很, 陶土的烤炉也在徐徐地冒着烟雾,空气中发酵的酸味和蒜蓉烤鱼烤肉的味道交织。人们手捧着烤熟的食物,一篮子一篮子往外拎。 我手捏着青铜匕首在发酵膨胀的面团上刻画图样。边缘小心的刻着麦穗的图样, 一旁的哈娜和几个妇女一起摔摔打打揉着软成一团的面团子。 揉好的面团,用手将面团从中间压下去,在里面填满了果酱。 面包样式花样繁多,可以做成圆胖也可以做成长条,酥皮的,夹心的不夹心的,在这方面我的自由程度还是蛮高的。 巧克力是这段时间突然火起来的酱料。 不过瓦布神官之前并没有立刻将巧克力酱纳入面包的菜单中,我认为这些东西供奉之后也是给人吃的,这个巧克力面包在斯芬克斯大道的路边摊火成什么样,没道理不能加入供奉的菜单之中。 除非,瓦布神官纠结奥利希斯神能不能接受这个来自外来食物的口感味道。 有点苦。 说实在的,瓦布神官这番想法,如果奥西里斯神真的健在,一定会非常感动,然后看在教徒们这么虔诚的份上,吃一口尝尝最后惊为天人保佑埃及也能种植上可可果。 当然了,为了让巧克力面包被纳入菜单中,我将巧克力里面多放了一倍的蜂蜜。那点点苦味几乎忽略不计,只有巧克力的焦香。 当时是做的圆形夹心的巧克力白面包,瓦布神官亲自品尝后,拍板决定这个可以加入。 巧克力接下来也是我们店里制作甜品的重要食材之一,让它发扬光大,在贵族阶层当中崭露头角是我的使命。 哈娜他们一家肯定也会收到红利。毕竟他们家做的面包确实好吃,添上巧克力更是如虎添翼。 我是准备做一些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布朗尼和巧克力熔岩蛋糕。这些材料都非常的齐全了。 我也该给店里再添一些主力军。 凉凉的可可牛奶还是蛮受姑娘们的欢迎,不过她们要的蜂蜜调味品的倒是蛮多的,估摸是苦可以但接受不了太苦。 楼下的先生们倒是很能接受可可的原味,用他们的话说,有一种扎实成熟的感觉。 果酱、巧克力酱、巴达木和核桃混着油脂磨的坚果酱。 我用油将一张圆饼铺满,上面还有我手指的一个个圆印子,黄色的油落入其中瞬间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卷起来推开再卷起,手按压方形的皮,在里面放了三勺坚果,包包子一样捏紧底部,一团坚果酥皮面包放入烤盘中。 酿酒师脚在桶里酣畅淋漓的踩着大麦槽,仿若也是微醺的状态,红红的脸颊上都带着淡淡的酒气,烤肉的烟火气弥漫着。 赶在祭典之前下所有事情结束,接下来,我就和非图一起在广场边上摆摊售卖我们店里的食物。 摆摊的食物都是做好的用纸莎草或者是芦叶包裹,饮品都是小木桶,一杯就二百五十克左右的量。 干净的长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瓦罐,辣子鸡丁,糖醋肉段,水煮鱼片,以及篮子里的垫着纸莎草纸的发面的牛肉包,油皮都在上面斑驳的都要流出油水出来。烧卖和蒸饺没有带来,这东西捂着皮容易软塌,不盖上布又容易干皮嚼不动。 点心有鲜花饼、蛋黄酥饼,核桃蜂蜜耶枣糕,炸鲜奶…… 奶茶我准备了茉莉奶茶,玫瑰洋甘菊糖水和可可牛奶。 玫瑰洋甘菊都是我自己晒干后炮制的,是煮不是泡,里面也不止有名字上的两种食材,加了炒的焦黄的大麦一起煮的琥珀色的汁水,大麦茶本身煮出来的颜色就和玫瑰的颜色相近,里面加了蜂蜜。 味道是玫瑰的浓郁和大麦的焦香,加了蜂蜜味道自然更香甜扎实。 路过的人,有四分之二买的玫瑰洋甘菊、可可和茉莉奶茶平分秋色。 摊子旁边是卖香料和烤肉的。香料这边没什么可说的,倒是烤肉的森巴可是个老熟人,我的第一笔订单就是从他手里拉过来的。 对此,他面对我时基本上就当我不存在,本来是很高兴的赚钱的日子,说实在的他赚的也不少,但那张脸在没有客人时,如同钱都被抢走了一般,丧到不行。 我装作没看到,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玫瑰鲜花饼递给客人,莎草纸包裹后用麻绳扎了个十字结。 这多了一个人帮忙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客人比我刚开始摆摊的还要多。 准备看大神像的人们聚集在广场上,只要路过都会在我这里买东西,我仔细观察,竟然大部分都是我店里的常客,有的说先买的垫垫肚子等回去伊彼食堂再吃。 神像被十二人抬着从广场往外游街时,一群人三三两两的抱着瓦罐扛着肩袋也跟着亦步亦趋去看热闹了。 …… 总之忙活了大半个月,期间有两次去王宫接黑娃都忘了……实际上她本人这个胖娃娃,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等到侍卫长将脖子上带着一串金戒指的黑娃送出来,我才后知后觉的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亲妹妹都能忘…… 一串金戒指的垂坠感和沉甸甸的麦穗到了丰收的季节时被压的垂落一样的道理,金色的细链子似乎只是个串戒指的绳子,有些长,戒指垂到黑娃软软的小百褶裙凸起的小肚子上,正好是最滚圆的尖尖位置。 我强装着自己本来也是要去但还没忙完的样子,如果我当时不是一副洗完澡清清爽爽的样子。 一看就不准备吹灯入睡了的架势。 侍卫长几次都没有将我的粗心在孩子面前点破。只要我没时间(忘了),王就让他就送过来。 只不过这种情况在这半个月中持续了五天后,第五天晚上,侍卫长交给我叠的很厚的纸莎草纸。 然后行礼离开。 我单手是抱不住黑娃了,让她自己爬楼梯,我在后面跟着,和厨房收拾的的玛亚特非图他们三人道了声早点睡就上楼了。 一旁的黑娃最近对金饰到了一种巅峰及泯灭的感觉,彻底拥有后就不知道珍惜了。 第73章 我将脚边的额饰捡起来,黑娃躺在床上自己蠕动着想要脱衣服,但奈何不太会,我也没管她。 饰品用亚麻布擦干净保存好。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交叠的淡黄色的莎草纸,打开的纸上一片空白。 我疑惑的打量了一圈后翻过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也是一片空白。 琢磨着这是需要什么手段才能看到字?可他又不是那种耍花样的人啊。 余光撇了眼墙上的火,低头看手里的纸莎草纸…… …… “姐姐,火!”黑娃从无袖的袖口钻出来一颗小脑袋,盯着姐姐在桌上啪啪用手拍火的画面,小眼睛在那张眼熟的纸上看了一眼。 依稀想起来姐夫半蹲在她面前和她说了什么。 “姐夫……” 我吹着有些烫着了的手去门口,将手放进架子上的水盆里,听到黑娃念叨着他,我回头问她,当然也没指望问出个什么,“你姐夫和你说了什么没有啊。” 黑娃盯着姐姐晒黑的脸,闭着小眼睛回想,就是姐夫半蹲在她面前的画面,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姐夫说的话黑娃忘了一干二净,不过她不想让姐姐知道她笨、她忘了。于是小小年纪脑子转得挺快,下意识道“抱着梅里特,大大的地方……等……”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少年的意愿,但黑娃这个断断续续的词用得好。 生动形象的勾勒出了一个在夕阳西下抱着孩子殷殷期盼爱人却没有看到人的落寞的样子。 我在水里感觉到手心微微地刺痛,心里倒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应该是在等我。 我拍了拍脑袋,湿漉漉的手带着水渍沾湿了额头的碎发。也是忙昏头了,都忘了他这段时间也不可能出来。 节日结束后的当天早上,我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抱着黑娃去了王宫。 没成想,天还未亮,黄金大道迎面一辆牛车赶过来,我往旁边让的功夫,牛车慢吞吞的停了下来。 大概是直觉让我抬头看一眼,暗蓝色的晨光下,纤弱的手指撩开帷幔,少年清澈的眸带着笑意的嘴角,无不在和心爱的姑娘诉说着他的好心情。 我惊喜的一把拉着他的手。 上了牛车,坐在软软的靠垫里,一把将黑娃放在一旁让她自己玩。我捏着他的手腕,在昏暗中看了眼,似乎比之前瘦了一点,但好在没瘦太多。 “你有好好吃饭,我很开心你这么珍惜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他保持这个状态,肯定有他自己的努力。 这是值得夸赞的一件事。 “你很棒!”我按着黑娃的脑袋扭向一侧的车窗,借着黑暗在少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奖励。”我收回我的大脑袋一本正经的解释刚才的行为。 少年握着我的手有些重了,他偏头亲昵的蹭了蹭我的头发,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抱了过去。 …… 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集市上买的奥西利斯的人形泥胚,里面装满了小麦,只要勤浇水,上面就会结出一茬绿莹莹的小麦草。 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我擦了擦手,将提来的食盒打开。为了平衡黑娃的高度,我们决定在矮桌上吃饭。 三人围着桌子,黑娃小手攥着她的金勺子小眼睛紧紧盯着姐姐端出来的食物。 冒着热气包的结实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上还有晶莹微透的褶皱,里面是浅绿色的素菜,我夹了两个出来,没有立刻给黑娃,而是用筷子抿开晾凉 一盘饺子放到少年身前。他正垂眸喝着热乎的大麦茶,里面加了两勺蜂蜜甜滋滋的香气顺着微不可察的雾气慢腾腾的飘散着。 我问他要不要将饺子抿开,凉的快。 他摇了摇头,“我自己来,你快吃。” 我确实也饿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饿的很快,如同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吃的功夫饺子下了大半盘,他还给我夹了不少。 我不是没有想过在长身体,但每每睡梦中惊醒摸了摸胸口的肋骨,就深深的觉得任重而道远。 只饭快吃完,就听到楼下侍卫长和谁说话的声音。 我撂下筷子出去,侍卫长已经将人领了上来。 “伊彼,回家一趟吧,你给的免劳役的泥板,税吏不承认,甚至看都不看就……砸了……” 卡姆瑟还想说什么,余光撇到一个少年抱着黑娃出现在伊彼身后,她顿时睁大眼睛。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少年也跟了出来,我叹口气和他解释道“交了税,上面还有祭司的签名……” “流程上都没有错。”少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抱着黑娃看了眼侍卫长。 侍卫长立刻道“我跟着去。” “去找杰涅德。”少年清澈的嗓音响起。这种情况既然能够发生,就绝对不止这一件,趁机都敲一敲打一打。 他看了眼伊彼,想说你不用去也行,但毕竟是家里人他也不好强求人家在这个时候陪他。 我看出他的挽留,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小声道“马上回来,我很快!” 少年也只能轻叹,毕竟他不能跟着去。 侍卫长去神庙找人,杰涅德大人刚好也在。 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带着助手跟着侍卫长架的牛车后一起去了哈马迪村。 第54章 炙热的沙粒踩在脚下, 隔着凉鞋底都能感觉到烫脚。 卡姆瑟坐在马车里,柔软的羽绒靠垫上勾勒着金色的丝线。这辆马车外表看着毫无特色,内里却截然不同, 薄荷清凉的味道弥漫在这半封闭的车里, 还带着一点点乳香。 按照往常, 她已经开始问东问西了,只现在心绪不宁也没精神, 全身心都在家人身上。略带粗糙的手不时的撩开帷幔露出一点缝隙看着窗外,只希望这头牛能走得更快些。 一想起今早上发生的事,卡姆瑟都忍不住憋火。 一大清早天还未亮, 但家家户户已经将分到的粮食装好袋子方便税吏官的检收。 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背着粮食在火把照亮的晒谷场上排着队等着上交粮食。 税吏官们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巡查农田, 按照总收成的比例提取粮食税。农民哪里敢偷税漏税的。 只见胖乎乎的长官坐在一张桌子前神气的厉害,村长在一旁忙前忙后。 刻有圣甲虫纹的古老的秤杆, 是铜做的, 还有砝码。 沉甸甸的粮食或者是亚麻被村长小心翼翼的秤量。 每一袋粮食都是晒的干透的,奈何税吏官总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从每一户农民手中再多要一袋粮食。 他的借口有很多。 在村长称量时, 他会慢悠悠的挺着大肚子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干燥的粮食,揉搓几下, 那干燥饱满的米粒洒落在地上时村民的表情是心疼,他却冷笑道“你这粮食摸着有些潮湿, 别是喷水了吧!” 还未等村民辩解, 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写一边道“行了, 别说我没有照顾你们, 但我这新上任没多久也不敢和上面撒谎呀,你再填一袋粮食吧。” 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借口,这个税吏官也不知从哪里调来的, 一张嘴寥寥几句话就让人哑口无言,有的人亲眼看见自己的名字被红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圈框起来,难过的掉眼泪。辛辛苦苦种粮食到头来还欠一袋。 都没法说理。 法利亚看不过,在后面上前,卡姆瑟拉都拉不住,父亲母亲都没反应过来,这人就直愣愣的跑到税吏官前。 “我们的粮食晒了好多天都干透了,您不能这么做。” 村长直接在税吏官说话前将这个没眼色的臭小子呵斥走。倒也不是村长有良心,主要是伊彼每次回来都会给村长家带东西,只要是阿哈家有什么他们也同样会得到什么。 村长极爱吃牛肉,但奈何每次神庙分配到他手里只有巴掌大小,按照贡献有时候他一年也轮不到一次。还是伊彼每次来都特意给他送一些牛肉干牛肉酱,价值根本不是钱能够衡量,那是非常珍贵的食物。一根扎实的牛肉干村长都能嚼三天。 更何况,不同于村民们的心大,他对每一个在外的村民的底细都会打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伊彼,这是他们村子里几千年来唯一一个成了商户的有钱人。即便家里人还在苦哈哈的种地,那也是她父母自己的选择,。 村长年纪足有六十多岁了,是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即便是阿哈他父亲也是村长从小看到大的,按辈分,法利亚和伊彼叫他祖爷爷都是可以的。所以他清楚这家人的秉性,老实忠厚。阿哈他们还留在村子里,村长绝对不会诧异。 不过这下一辈三个孩子,性格就截然不同了,法利亚还好,一直都是憨憨的甚至有些天真的傻气。伊彼倒是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勤劳还在但脑子可比他们一家都灵光不少。 维吉尔大人竟然是她的背后的靠山,说实在的他很震惊。 第74章 无论是食物还是背后的人。 村长都愿意照顾他们一二。 但奈何,村长的好心呵斥虽然让法利亚红着脸跑了回去,但到了他们上前交粮食的时候,迟来的麻烦依旧找上了他们。 我和卡姆瑟率先跳下牛车,此刻天色已经没有卡姆瑟离开时那般昏暗,作为晒谷场,阳光自然是最充裕的,很轻易的看到了谷仓门口围着整个村子的村民。 税务官在书桌后声嘶力竭的大声呵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要将你们统统抓起来抽三百鞭!” “您要抽就抽吧!我们被迫欠了这么多粮食也活不下去了!当了奴隶我们宁愿投入母亲河。” 我上前拉住阿哈和法利亚,看到了地上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秤子,还有劳役的泥板。 这事要解决不好还真是有可能会被罚。 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村长,他看到伊彼,又看了眼远处的两辆牛车,顿时松口气。笃定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估摸是找来了帮手,如果是维吉尔大人亲自来就更好办了,这位税吏官一定会息事宁人,他可安生些了。 只不过,后面那辆牛车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而是头戴覆在头部和后面及肩膀的彩色条纹头巾的一位老者,穿着纯白的亚麻袍上一抹金色的牌子在腰间一晃而过,耀眼的光遮挡住了上面的刻纹,但…… 村长默默的从村民和税利官中间和稀泥的有利位置退后到税吏官身后。 我看了眼摔在地上碎裂的泥板,只弯腰将地上的碎块捡起来,卡姆瑟提着裙子连忙帮忙将最后两块捡起。 泥块碎裂但能够在桌上拼接,清晰的神庙印章在上面。 税吏官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慢条斯理的在他的桌子上摆着那块破泥板,他一把将这些东西重新扔到地上,一块一块扔还麻烦他干脆一只蒲扇大手直接全撇了下去。 “干什么干什么!”显然税吏官气还没消,本来之前还能捞点,现在被弄到这个破村子真是一粒米都要不出,一群穷鬼还敢在他面前装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下贱的穷鬼,我好心好意为你们解决麻烦你们这么对我。受了潮的粮食交上去,王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到时候就不是补交,而是拖到广场上一个个给你们拖到架子上施行最严厉的惩罚。绞刑你们都不怕吗?!” 有些胆子小的,又懂点事的孩子的啜泣声响起,妇女抱着孩子哀伤又愤恨的望着满口胡言的税吏官,可绞刑两个字压的她们头也不敢抬,只绝望哀泣,她们真的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有的人真的已经完完全全被税吏官狡辩下了头,诡异的觉得他说的对。 一时间,有的人心里已经暗骂,骂谁,无非是脑门上刻着绞刑的法老。 阿哈皱着眉,法利亚迷迷糊糊的感觉哪里不对劲。 卡姆瑟抬眼看向一侧的伊彼。 我看了眼四周的村民,觉得有些可笑。 “减免百姓一半的赋税是谁规定的!”我看向一侧的男人,那人愣了一下,喃喃道“王。” “他为什么要减免赋税?” 这样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村民们下意识的从一段诡辩中走出来,来思考她们熟悉的伊彼询问他们的问题。 为什么要减税? 一个抱着抽噎的孩子的妇女瘫坐在地,她的丈夫就在她的身前站着,他的一只手因为连年的吃力和劳作,在一次意识不清时,割麦子不小心割到了手腕,血留了一地,从那后他的手就动不了了,只单单用一只手干活,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本以为他们一家要去当奴隶,没成想,王下令,赋税减免一半。 减免一半是什么概念。 那是让他们这个家不仅有充足的粮食交税还能留下很多粮食填饱肚子。 有的人家已经蠢蠢欲动,想要用富裕粮食酿制酒水。 他们明明要过上好日子的。 妇女抱着孩子慢吞吞的起身,她的丈夫单手帮她抱孩子。女人擦掉脸上的泪水,目光坚定的大喊“王是为了我们。” 女人一字一句大声道“他是为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农民。他是为了我们这些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村民们看着女人的背影,沉默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生根。 我收回目光看向税吏官,从他鼓胀的大肚子落到他那张脑满肥肠的脸上,对着他那双依旧带着轻蔑的眼睛,我扬起声音道“王,他能看到农民的汗水划过泡涨割裂的血痕。酷热的季节,我们跪在泥地里小心的播种,最热的季节我们晒的晕厥也要爬起来除草,我们收割时做梦都在割麦子,我们没有一天的停歇。” “我们不是穷鬼” 我轻声道,“我们是让尼罗河岸边,我们让整个埃及的田地长出黄金的人。” ”我们更不低贱。没有我们你们这些人只能趴在地上喝尼罗河水里的污泥。” 税务官气的捂着胸口大喘气,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堆。 但不知不觉的,少女身后围聚的村民像是她的保护伞,每一个人从被打压到现在眼底带着光。 他们此刻内心涌出无以言表的激动,他们是种出黄金的人,王看到他们的辛苦了。 卡姆瑟握着拳头在胸前,看向好友的目光都带着兴奋。 她觉得伊彼说到她心坎里了。 她振奋她高兴,实际上何至于她,在场的村民甚至包括村长都在此刻被这番话说的内心激荡。 卡姆瑟瞥了眼抱着肚子神色不明的税吏官。掩着嘴巴小声道“伊彼,你说的太好了” “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砸了他的场子?” 卡姆瑟身后靠近的男女,顿时捏着拳头看向税吏官。 那架势,只要伊彼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冲过去。 什么砸场子,我没好气的撇撇嘴,纳闷的看了眼身后,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税务官被情绪高涨怒视他的农民包围,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踩到他身后的村长。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村长一看,连忙撤到了包围圈,刚挤出去,就见那位祭司大人站在外面正袖手旁观的看着,他一时间都弄不清这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过好在伊彼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杰涅德大人!” 正在琢磨着的村长顿时啥心思都没有了,杰涅德!那不是神庙最高祭司大人吗?! 税务官看伊彼转向身后喊了一声杰涅德大人,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等看到人群渐渐散开,大祭司大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时,腿软了…… 可片刻,他又镇定的强托着自己的两条腿站直道“您怎么来这种地方大人?” 他挪着步子小心翼翼的遮挡着被砸坏的秤子,这时候税务官甚至比那些不知所措的村民还要害怕大祭司看到。 能惹的村民集体暴动砸了秤子的,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当然他们这些税务官私底下自己做了什么都清楚,有的也贪只不过不敢踩在这些农民的底线上。 可这次属实是气不顺,税务官刚从富裕的村落调到穷村子心态还没调整。但他哪想到,杰涅德大人竟然屈尊降贵的来到这里,他没有感到荣幸而是惊恐和害怕。 甚至反复在心里焦急道,杰涅德大人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杰涅德看了眼税务官庞大的身躯依旧没有完全遮住的散落一地的的金属秤子。 他只淡淡一句,“所有粮食重新返回到村民手里,重新算。” 丈量土地和查验收成不止有税务官还有村长,为了防止税务官贪多而引发村民的暴动,摊少一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瞎装看不见罢了。不过谁曾想这次来的税吏官比之前还要明目张胆。 村长连忙找人去谷仓里搬来以前破旧的淘汰的秤子,有懂的人帮忙调修,不一会儿村民们一个个交的粮食和他们带的不差分毫。 好多人看着崭新的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上没有任何红色的标记,无债一身轻,相视着都激动的差点红了眼睛。 有的人已经拖欠了两年的税,本想着这一次因着税粮减免,他们咬牙宁可今年饿一点也想把之前的补齐,谁都心惊胆战生怕被拖去当奴隶。 今天险些交不上还倒搭一袋粮食,一家人都要绝望了,还以为等到粮食验收后税吏官就要带着他们去神庙登记成奴隶。 此刻轻松还了债,饿是能饿一点,但这家人脸上的笑是止都止不住。 村民们再一次深深的感谢王的政令,这一刻图坦卡蒙成了他们心目中比神还要高尚和亲切的存在。 村民们高兴了,税务官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杰涅德大人低着头看了最终的粮食册。 一时间空气寂静,村民们激动后,又担忧明年再碰上这些事,哪里能找到这个祭司大人帮助他们。 不过接下来,税务官在杰涅德大人一句带走后,两名低阶的祭司助手二话不说将税务官押走。 村长在一旁和杰涅德大人询问之后的税务官…… 第75章 他可真是怕了。 杰涅德倒是表示还未定,不着急,并且又掏出来一份新的免除劳役的泥板递给村长。 村长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和家人吵架的伊彼,心里真是再三感叹,他们村竟然能有这么出息的人。 有一个头发卷曲的男人看了眼自己上面还剩下两年的税粮没有交。看向站在角落里和卡姆瑟说话的伊彼。 法利亚高兴的和他们说他妹妹替一家人免除了今年的劳役。 卷发男人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神色,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注意。 “嘿!”他身旁的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小声道“怎么,准备将主意打在伊彼身上了?” “什么叫打主意,我是准备好好的追求人家。” 吊儿郎当的男人显然不信,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的性格都了解的很清楚。 伊彼要是不同意,这家伙这是要打坏主意了。 不过谁让这姑娘现在这么抢手,谁不想免除劳役,但给一家子还有毫不相关的嫂子浪费钱免除劳役,这姑娘在他们眼里可就是乱花钱的冤大头。 被人盯上也是应该的。 伊彼正和法利亚抱怨她太冲动了,不过话说到一半突然回头,和一个卷发男四目相对。 对方温和的笑了笑,粗糙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底色,裹腰布还带着霉色。 第55章 这天, 提耶看到一个壮年的小伙子从奈芙缇缇家离开,而奈芙缇缇还一副很客气的样子。 客气但不热情。 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提耶碰到这个家伙, 她甚至都不会让他进门。 抱着在河边洗刷干净的陶锅, 提耶绕着篱笆墙去了隔壁。 那小伙子还未走远, 短短的卷发打理的倒是干净,提耶嫌弃的撇开眼。 “我刚才看见洛特来你家了?他来做什么?”将罐子放到旁边, 一屁股坐在柴火堆旁,帮奈芙缇缇烧火。 一篮子碰出汁水的表皮裂口的无花果倒入陶瓮里,热火蒸腾, 底下已经开始冒热气。 家里的无花果树长得快结的也多, 吃不了准备做成果酱给女儿送去。 一家子闲了下来,高兴之余又觉得没什么事可做, 阿哈在后院又往上坡开垦了一大块地, 甚至最近已经开始在自家菜地旁建一个水池子引流,方便浇灌。 这闲着闲着, 东边松土西边挖坑,平日里除了上工就是种地, 没成想还能倒腾出不少活。 想着伊彼爱喝葡萄酒,阿哈又移载七八颗手臂粗的葡萄藤, 这几天移栽后状态很好, 有细小的绿色嫩芽冒了出来。奈芙缇缇平日里就收拾着这些果子藤或者果树。 提耶提到洛特,奈芙缇缇就知道这人怎么突然来家里了。 一想起这小伙子上门就说他喜欢伊彼, 奈芙缇缇脸色没那么难看但也没多热情。只含糊地说不着急就把人打发走了。 “也没什么事。”奈芙缇缇拿着木勺搅着已经沸腾糜烂的无花果, 对于洛特这件事她只当将人打发走了,便不想再谈了。 提耶倒是瞧了眼对方的脸色,“不会是和伊彼有关吧。” 这话一说出口, 提耶看着奈芙缇缇僵硬的脸就了然道“我就说嘛,他没事不去小姑娘面前献殷勤跑你这来干什么。要我说他这是被逼急眼了才找过来的。” “别乱说。”奈芙缇缇敲了敲陶瓮“可别把他和伊彼牵扯到一起。” 要是被人传来传去的,按照洛特这小伙子的无耻,绝对会堵着门上赶着来家里住。 提耶没好气道“我哪能不知道,我比你知道的都多,你看你刚才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我要是你我早就愁死了。” “有什么可愁的,我们又不会答应,况且伊彼也说了她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哪里那么容易,”提耶这般说着,敲了敲还未放进柴火堆里的木柴,小声道“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之前咱们交粮食税那天,我注意到了杰涅德大祭司手里税收名册,洛特已经有两次没有交满粮食税。他现在吃饭还是在那帮跟他混在一起的小伙子家里吃的,弄的好多人都在背地里骂他不知道羞耻,自己不好好种田就想着勾搭小姑娘帮他干活。” 奈芙缇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洛特又懒又风流已经在哈马迪村子出名多年。 可以这么说,当这个男孩有了男女性别意识后,他就看是利用自身长相的优势勾引别人帮他做工。 早些年,洛特还小的时候,包括提耶这个不好惹的少妇都被洛特那时候的小白脸蒙骗了,德闻即便说这孩子哪里不对,提耶都坚决的认为丈夫是嫉妒这个孩子。 等到若干年后洛特长大了,他们这些当年的少妇现在的中年妇女就成了弃之敝履的存在。 等到下一茬小姑娘们长大后成了能干活的劳动力,这小子马上转移目标。就连卡姆瑟和伊彼都差点成了对方手里的奴隶。 不过之所以差点,是因为对于当年的伊彼来说帮瑞内博家里干活更重要,而卡姆瑟纯粹是因为她从那时就有一个成为王的女人的梦想,在卡姆瑟眼里除了王其他都是尼罗河里的污泥。 顺便一提当年在位的还是搬到了底比斯和孟菲斯中间的阿马那尔作为新城镇,直接改天换地抛弃阿蒙神自立新教的阿肯那顿四世。 提耶丢开操心的女儿,最终做了一个总结。“你家伊彼帮你们家里的人都免了劳役,洛特这是将主意打到你女儿身上了,想让你女儿帮他交欠了两年的粮食税。” 奈芙缇缇想了想,她摇了摇头好笑道“他就算想了又如何,我们只有一句话,不同意,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孩子他爸在呢。” … 金色的玉米粒在锅中煮的软烂香甜后,在凉白开中浸泡,放在院子的长桌上,并排摆放一起的,还有辣椒炒牛柳,以及淡黄色的奶酪。 这个奶酪做的很曲折,总之酸角作为酸引子,困难是困难了一些,好在试了几次后,找到了窍门,才能乳清分离。 薄薄的饼皮还带着热乎气,薄薄的上面有焦黄的裂口。 勺背将红色的甜辣酱汁在中间划过,夹一筷子裹满酱汁的牛肉炒圆葱,玉米粒洒在上面点缀在棕红色的馅料中,饼皮包裹对折,朝下摆放在盘子里,托盘上已经摆了一半的牛肉奶酪卷。 法利亚正在铺子门口吆喝着卖卷饼,干劲十足,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腼腆的样子,和最开始陪着伊彼出来的害羞样子完全相反。 有的人路过来不及在店里吃,直接在门口买了成品,成品的饼子不需要制作,想买就能直接带走,方便上工要迟到了的工匠。 帕赫利总是给伊彼食堂送果木,但这还是第二次见到法利亚,没认出来,还想着这个小伙子瞅着有些眼熟,不过他也没时间了想东想西。 昨晚上帕赫利被哭闹不止的孩子折腾的没睡,只在黎明前勉强打了个盹没想到错过了时间,也来不及说其他,只问了价格就掏了钱买了三个卷饼。 法利亚同样觉得这个工匠师傅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陆陆续续的有的买过的男人又重新归来,买了三个卷饼给家里的孩子吃。 回头客很多,在中午下工后人更多了起来。 食堂门口聚了好多人。食堂里也是人满为患。 到最后有的只能提着东西回家吃。 这个新出的牛肉饼里最让人好奇的就是饱满的金色果实,吃起来的口感软糯香甜,可他们都没见过。 于是有人和玛亚特他们打听这东西是什么。 还有人询问,这东西从哪买的,他们也想多买一些回家尝尝。 与此同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都会有一个装着水煮玉米的陶罐摆在卷饼旁,没有帘子遮挡,只见陶罐里一个个棍子似的玉米,颗粒饱满的在上面一圈一圈的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地下还置一小火炉,小火苗不大,但足以让陶瓮里的水一直处于微沸的状态。浓郁的玉米甜香飘散,每一个路人都能闻到。 一锅只有十根,转瞬就被之前买卷饼的客人抢走了。 下手慢的,遇到熟悉的人买了,还能不客气的要两粒尝尝,最后就是围着伊彼食堂门口,人们握着匕首切开两半,给朋友分一半。 水煮玉米的口感自然不用再提,不过城里的人但凡知道点消息的都在猜测伊彼食堂的玉米从哪弄来的,她的种子是哪里发现的。 有的吃了一根玉米,饱胀感比面包来的还要强烈,吃两根干一上午的活都不觉得饿。 新上任的管理粮食的粮仓主管巴基和手下巡视完玉米田,基本上用了两天方方面面的才检查完。 土壤流失的是否严重,水的用量,玉米茎是否有虫,地里的蛇和一些贪吃食物的活物用药物驱赶。 巴基和上一任的官员相比,更敬业一些,然后就是他胆小不敢贪。 哪怕是好吃的玉米就在眼前,奴隶们有的还想动手偷偷吃了,巴基都不敢动手。 第76章 不过好在伊彼食堂有玉米卖。 傍晚坐在田埂上,咬着伊彼食堂煮的玉米再看一眼王田里的玉米穗。 一颗玉米棒就产出不少的玉米粒,真的是比大麦小麦产量还要高。 这些东西按照伊彼小姐说的,要想留种子就要挂在上面不能摘。 等到水分自然流失,玉米茎干了之后才能摘下来。 勤勤恳恳的浇水施肥料,那都是去年尼罗河冲刷来的最好的养分,全都一股脑的灌进大片珍贵的玉米田地里。 王带着官员们来时,那时候玉米刚刚成熟,满眼望去都是一片绿色的像是小树林一般高高的玉米茎。 祭司和官员们在王的示意下,跟着侍卫长来到靠近田埂的一片玉米秆上掰下来一个绿色的带着条纹的皮包着的玉米,拨开一层层绿色黄色的外皮,才露出里面金色的饱满的玉米以及上面的玉米须。 这个新奇的食物,在农官的实地考察下得出的结论是,和麦子相比,最起码高了两倍多的收成。 官员们望着大片的田地,那些质疑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再也不说什么了。 只不过有些人也是在宴会上吃过一次后格外想念这个香甜软糯的口感,委婉的和站在那手持权杖弯腰抚摸绿叶上的棕色的玉米须的少年道,可否赠予一筐玉米给他拿回家尝一尝。 这种不要脸的话还能说出口,精心伺候玉米如同伺候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巴基顿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但奈何人家根本不看他,只一个劲的眼巴巴的瞅着自家的王。 对于食物的热爱,哪怕是官员们也不能幸免。 一个个暗骂老头子坏得很,不过这老爷子是王亲自从孟菲斯宫廷学院请来的,这里不少人都是贵族出身子弟,和这个新上任宰相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他们不是自己的孩子是这个人的学生,就是自己本人是这个人的学生之一。 总之,心理暗骂老爷子竟然一开口就要一筐,这不是断了他们的路子吗,这田地里就这些,一人一筐的,那得少多少粮食种子。 王如何能将派发给农民的粮食种子送给他们。 纷纷闭上嘴,哀叹只能等到年底或者明年才能吃上。 这时候少年看了眼宰相,老爷子很耿直的看回去,片刻后少年咳嗽一声拨弄飞到脸上的发丝,给了他一个建议,“你要是想吃,就去黄金大道的伊彼食堂那买吧,他们每天会有十根玉米售卖。” 侍卫长在一旁看着蠢蠢欲动的人,心想这是帮店铺招揽生意? 巴基回忆结束,啃了玉米屁股上最后一片最甜的玉米粒,满足的嚼着,幸亏王当时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建议。不然他都不可能知道伊彼食堂竟然卖玉米,甚至能错过好久。 … 晚上上楼,路过伊彼的房间,卡姆瑟想起那天看到王和伊彼可是前后脚从屋子里出来,梅里特瞧着也对抱着她的人丝毫不陌生,要知道这孩子现在只认伊彼,其他人抱着她,不是收获尖叫哭喊就是鲤鱼打挺般挠你的脸。 小孩子的行为,大人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明显就是熟悉。 在店里忙活着倒头就睡,今天倒是还算有点精神。 卡姆瑟撩开帘子看向了里面,嘴巴刚张开就闭上了。 人呢? 手放下来进屋,干净整洁的小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卡姆瑟还在奇怪这人哪去了,回身准备离开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硌到了,她挪开脚看到的就是一个胡乱磨过的金戒指。 看到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卡姆瑟像是被烫到手了一样飞速放到伊彼的书桌上。一边舒口气一边懊恼伊彼怎么这般迷糊,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被对面的哪个女客人进来看到,不就捡走了吗? 就在她站在书桌前念叨了几句伊彼不靠谱,头一抬就看到本尊在对面的窗口书桌前,趴在那不知道写什么,豆大的暖光只在她周围包裹着。 卡姆瑟手扒着窗口,上半身靠着桌子恨不得整个人飞过去。 但她现在弄不清伊彼是自己在还是…… 我趴在桌上一边写字。 少年靠着榻上和盘腿坐在地毯上的黑娃玩掷骰子大富翁游戏,一大一小对于这个新奇的游戏都带着一种痴迷? 黑娃时挺迷的,少年嘛…… 巨大的木材薄板拼接的,上面路线也是用各种彩色的矿石找工匠画出来的。 小骰子一扔,咕噜咕噜的转,连黑娃都看懂游戏规则了,知道上面几个点她就要走几个点。 少年下颌稳稳的抵在手臂上,镶嵌琥珀的金丝缠绕的额饰一动不动的贴合着他的额头上,微垂着眸安静的落在小娃娃圆胖的小手上。 看着小娃娃学着姐姐,握紧骰子冲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哈了一声,少年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笑意,他侧眸看了眼奋笔疾书的某人,输的人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他右手微垂着,修长的手指勾着一根看着就有些破旧的陶珠手绳。 黑娃鼓着气用力向上抛,小孩子准头不好,直接砸到了姐姐的后背,得到了姐姐头也不回的一句,“加油啊崽,姐的自由就交给你了。” 骰子滚落到地上,滚呀滚,一会是六一会是一。 最后的结果是….. 将攥紧紧的木头胖娃娃放到了终点的迷你小屋子上时,黑娃顿时尖叫着撅着小屁股爬起来,“姐姐姐姐!” 我回头一看,“啊啊啊啊啊!我的崽!”我终于如愿的扔掉了芦苇笔,将这恼人的惩罚———抄写直接抛之脑后。 一把抱起我的崽,我趾高气昂道“怎么样!我妹妹厉害吧!输了吧!哈你也有今天!” ———我两战两败。 少年含笑望去,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不吵也不闹,就这么安静的样子,我靠过去猛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捂着黑娃的小眼睛。 “好玩不。” 少年点头。 我和黑娃一组对战恶势力,完胜! 少年藏在角落的陶珠我也没提,只寻思着得和哥哥说一声。 抬着手腕看向上面的绿松石做的护身符一样的小雕饰的手链,我单手抱着黑娃一路往家赶。 第56章 清晨, 陆陆续续去工匠坊的工人们都会从黄金大道经过,古朴的神庙建筑群旁的几座大型的作坊,炉火烧起, 烟雾弥漫。 当第一缕光穿透雾蓝色云层, 远处的天边云层中夹着金色和红色的光。 “伊彼, 给我来一份单人烤鸭套餐!” “好嘞!” 我将钱放进抽屉里,掀开帘子冲着厨房道“一份单人烤鸭套餐。” 玛亚特小跑着端着托盘去院子里, 院子的烤炉旁还有非图帮忙看着火,正举着长烤杆从烤炉里的炉梁上挑出来,他一早就看到玛亚特端着特制的四格子小盘子出来, 麻溜的片鸭子。 院子后门处堆满了新到的果木, 玛亚特趁着片鸭子的时间将另一烤炉的枣糕取出来,放在长桌上, 用刀在铁盒子里切开软乎乎的蛋糕胚, 青铜刀上面挂着连片油润的颗粒。 空地上一阵阵腐烂的味道,全都是盖着棕榈叶的黏糊糊的可可果子。 伊彼食堂门口, 上方挂着一张木质浮雕板,对于这个门匾, 店铺的小老板是从开店起就在琢磨着,食物多种多样, 伊彼食堂每一道菜每一份甜点那都是独一而二的美味, 选哪一个作为商标都觉得合适又都觉得不合适。 还是那天在田边看着沉甸甸的麦穗才突发奇想,粮食是食物之源, 那我直接刻上麦穗的图案不就好啦。 于是当洛特叫了两个兄弟来伊彼食堂时, 看到的就是门匾上漂亮的麦穗刻纹的伊彼食堂几个图案——他虽然不认识,但也能猜出来。 洛特迟迟等不来伊彼回村,阿哈对他怒目而视每次都是扫地出门。 本就自尊心极强的他哪里能让人撵那么多次, 他不是没听到村子里的人笑话他。 可他纳闷同样都是靠女人,他比瑞内博强多了,为什么瑞内博可以他就不行。 不过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靠父母劝说伊彼显然走不通,他马上就要去上工了,这些事肯定要在上工前解决。 两件大事如同巨大的岩石一样将他紧紧的压在下面喘不过气。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穿的整洁的袍子和凉鞋,他和身后的俩兄弟裹着腰布赤着脚。 偶尔只抱着东西去斯芬克斯大道上换取食物的人,哪里敢来黄金大道。 黄金黄金,相比于平民喜爱的朴实和廉价的斯芬克斯。这个黄金大道一眼望去,都是高大的二层石头建筑,威风又贵重的样子,路过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一样。 每一个路过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仿佛是在说,“瞧啊,鞋都穿不起的穷人还敢来这里,真是丢人。” 洛特面上一片平静,心理却已经被自己的脑补折磨的黑脸都烫了,可惜太黑了别人看不出。 在他身后抱着两岁女儿的蒙图,蹭了蹭赤裸的脚,黏糊糊的淤泥和沙粒在脚底下半干未干的,磨蹭了几下,干净的青石板上顿时落下了几只模糊的大脚印。 第77章 青年脸都红了,女儿抱着他的脖子,小声道“父亲,我饿了。” 吊儿郎当的男人也就是索贝克,正在和路过的姑娘们打招呼,如此放浪不羁的样子,壮硕的胸肌在汗水的浇灌下油光锃亮的,哪怕此人穿的不体面,依旧有几个姑娘看红了脸。 听到小侄女说饿了,他也拍了拍前面站了好久的洛特,“怎么样?要进去就快点让兄弟们看看你追求人的本事,不想进去咱就快点走,孩子都饿了。” 索贝克的性格是一贯的表里如一,心大得很。从来只用下半身思考,所有的智商都用来勾搭姑娘。不过索贝克在村子里的名声倒也没有洛特那么差。毕竟人家好色归好色,没干出什么恶心的事来。 如此,他一番大咧咧的话都是心里的想法,并且如实地说了出来,没成想洛特火气上来,他看着店铺眼睛都冒火了,一股子要被送到绞刑台上的样子,摸着兜里的一袋子大蒜,率先走了进去。 “走吧!”索贝克抱着蒙图的小女儿一边进去一边说“等会叔叔给你点好吃的啊。” 小姑娘笑眯了眼,他爸爸倒是心思敏感且细腻,和大咧咧看不出眼色的索贝克不同,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洛特的恼怒。 如果不是带女儿来吃点好的,他哪里还愿意跟在洛特后面混。这人的名声差到他媳妇都担心他被带坏了。 总不是小时候了,人长大了总得为家里人考虑。 … 我趴着柜台,就在两个点心篮子中间的位置,看着走进来的三个男人。 刚刚可有姑娘们说起门口有一个健硕的英俊的男人,笑的和阿蒙神一样灿烂,太阳都要失色了。可惜看着就像是不敢进来消费的样子。 估摸是中间那个抱孩子的,这一进来就看到在柜台的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伊彼!” 我认识这三个人,左边的洛特中间的塞贝克和右边的蒙图。 说实在的,这三人和我哥算是同龄人,不是有什么事找法利亚吧。 我暗自不动,静等着他们上前。 洛特瞪了一眼索贝克,直接身子一挡,将人挤在后面,一张粗糙的黑脸带着虚伪的温和和腼腆,像是不好意思一样,他手忙脚乱的将袋子解下放在伊彼刚刚趴的位置,一袋没怎么晒干的蒜十几个摊开。 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如此朴实无华的交易了。 洛特看了眼伊彼的脸色,没发现瞧不起他的样子,于是洛特提起的心落了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只要她本人对他没什么偏见,多磨几次总会成功的。 我报了符合这些大蒜价格的菜,基本上都只能做一半的量,大蒜实在是价格不高量也不对。如果是其他村民来,我就自己添点钱让人家多吃点。 可余光撇了眼洛特,依旧是当年哄骗我这个小孩子给他干活的虚伪的脸。 我觉得还是算了。 洛特一听,三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孩子,只能点半盘的麻辣鹅肉。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大堂的几张桌子,人满为患。 “可以拼桌。”我捏了一块鲜花饼给索贝克怀里的女娃娃手里“乖孩子,姨姨请你吃鲜花饼。” 小孩子例外。 小娃娃口水都要流尽了,索贝克对于别人的孩子耐心也不错,还知道用手给孩子的嘴巴擦一擦。如果不是太过多情,估摸好多人家都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毕竟长得壮实又好看。 虽然种地不行但没洛特的不要脸的花肠子。 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蒙图小声道“谢谢你,伊彼。” “谢什么,孩子嘛。”我摸了摸小孩的手,转头看向洛特,对方似乎有些纠结,我看向身后已经排了三个人的队伍,直接问道“你是现在点餐还是等一会,我给你后面排队的人先结账?” 洛特不想别人面前丢人,拼桌简直要了他的命,可他哪里想到伊彼竟然一点情谊不讲,为人吝啬得很,连给他们免费送一些吃的都不愿意。 只强忍着不好的脸色,捏着鼻子端了半盘炸鸡上桌。 一张桌子六个人,其中早有吃了一半的三个陌生人正在那一边喝着老板酿的葡萄酒,一边聊着天,偶尔从快吃完的盘子里抓了一块炸鸡或者夹一块子凉透的水煮鱼片,红彤彤的嫩菜芽和韭菜包着鱼片塞进嘴里。三人点了五道菜,摆满了大半桌。本以为这又添了三人,他们寻思着腾地,结果就见一个木盘子,半份炸鸡。 屁股就不动了。 洛特被这些目光看的恼火极了,他扯着笑重点盯着索贝克“不是饿了,吃吧。” 蒙图吓的手都没敢动,一把将闺女要抱过来,不吃了,孩子能吃块饼也不错了,那半盘炸鸡是死活都不敢碰了,还是回家吃吧。 索贝克倒是直接抓了一块最大的炸鸡,一口咬下去,他猛拍大腿,回头找了下伊彼,看到人在厨房门口刚要进去连忙大喊“伊彼,你这炸鸡好吃!太好吃了!” 夸赞的话总是听不腻的,我笑嘻嘻的接受了,转头刚要进厨房又想起卡姆瑟带孩子上楼换尿布了。 忙了一天,提着食盒准备去对面吃饭,里面是晚上做的好消化的鱼肉馅水饺,放了一点点韭菜碎,味道鲜美。 少年最爱的就是鱼肉饺子,每次不用劝就能将一大盘饺子吃进去,有时候我吃不了的他都能解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这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整个人都健康了不少。吃饭吃的也多了起来,像是正常的正在长身体的少年。 大医师来店里,偶尔有时间就坐他旁边和他聊一会儿,他也念叨着王以往一个月里总有一两次发热的,大医师总觉得和身体里哪里腐烂一般感染后得的热病。 但现在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烧热,老爷子也是满意的很,避免了熬夜的煎熬,小老头来这里吃东西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也不知道人回来了没。 刚出锅的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伊彼!” 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门边的那颗盆栽大树后走出来一人。 洛特? 他不是早上吃完了就走了吗? 我看了眼天色,红彤彤的火光一样的晚霞。这人不会就在这坐了一天了吧。 “伊彼,我在这等了你一天。”洛特小声道“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村子里,到时候我过来接你,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疑惑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大个子,我们很熟吗?要你送我。 “不用了。”我直接摇了摇头换了个手挎着篮子。“我哥哥会送我回去。” 那人没纠结这件事,眼睛落到我的食盒上,他吸了吸鼻子咽着口水道“你这是吃的吗?” 味道好香啊,洛特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只从索贝克那家伙手里抢的一小块炸鸡,现在都消化的一干二净,肚子咕噜咕噜的震天响。一想到回家也没吃的,他看向食盒的目光越发饥渴。 “你这是要去哪?不会就是回家送吃的吧。”洛特琢磨着伊彼提着食盒出来无非就是回家,他舔了舔嘴角有些羞涩道“我也没吃饭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正好将人送到家,看在他送人的份上,怎么也能捞一个包子尝尝,偶尔在田间路过伊彼家时,他们吃着流油的牛肉包子就让洛特羡慕嫉妒的不得了,做梦都想吃一个。 眼前的男人两眼冒的光都要绿了,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对面的商铺探出来侍卫长的脸。可问题是我现在也不能直接过去,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又太缠人,怕给少年带来麻烦,我只好不情不愿的当做没看到。 只和洛特道:“我哥哥和卡姆瑟会陪我回家,而且我只是去隔壁的珠宝商老板的店里,他们点了一份鱼肉水饺,我得给人送去。” “不好意思啊,你要是没这么事就先走吧,我还要去他们家店里送餐,晚了就扣我钱了。”我这般说着,就要绕过他去珠宝店躲一躲。 洛特一看人要走了,他不能忍受自己白白浪费家里的大蒜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好歹……好歹让这里的人以为他和伊彼有不寻常的关系吧,时间长了,伊彼的父母即便再不愿意,为了名声也只能将女儿送给他吧。 到时候他再适时地提一些小条件。 洛特越想越兴奋,哪怕他现在饿的有些腿软,依旧胡乱的就要上前抓着伊彼的手和她道别。 晚上的人可真多啊。 洛特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 带着汗臭味的身子死死的就要从后面贴上来,那股子热气和男人身上长时间不洗澡的酸臭味越发浓郁,眼见着那只手就要握上来了,我头也不会回的将鳄鱼皮兜里的匕首拿出来,抽开剑鞘,将闪着寒光的一面贴着那只贼手。 不管他有什么借口,他无限靠近我就是不怀好意,已经让我恶心的反胃。 刀打磨的非常利,洛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个劲往前摸的手掌心可不是心心念念的□□,而是一碰就会压出口子的匕首。 第78章 当手心的阻力越来越大,洛特还一脸腼腆的想要继续伸手,越来越大的口子带来的剧痛让他后知后觉的瞬间松开手,他痛呼着不可思议的看向手掌上血肉模糊的一条长痕,他整个人都懵了,他只是想摸个手而已,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口子。 刀和鞘都来不及合上,我背对着人一股脑放进袋子里。等洛特看着口子吓傻了之后准备找罪魁祸首的麻烦时,看到的就是蹙着眉头准头看向他的两手空空的伊彼。 “……”我眨了眨眼,看着满手的血迹,吓的倒退一步,我是真的有点害怕血。 弯腰将食盒捡起来,撇开眼掠过那大片的血迹,捂着脸苍白的脸头也不会的跑回了店铺。 只留下一句“抱歉,我害怕血,我受不了了我先走了。” 洛特疼的咧嘴,他不时的倒抽一口气,猜测了所有的可能就是没猜到伊彼拿着匕首给他划破了。 男人快步离开,我看着对方消失在黄金大道,才提着食盒往对面赶去。 侍卫长眼神好使,倒是清楚洛特手上的伤哪来的,看了眼毫无所差正靠着椅子睡的正香的王,摇了摇头。 这两人,看着都像是个无害的小白鸟。 作为看着无害的小白鸟之一的少年,睫毛微微颤抖,蹙着眉打了个哈欠,纤细的手指抵着嘴边半晌才彻底清醒,水润的黑眸看了眼床边撅着屁股的侍卫长,嫌弃的撇了撇眼。 无疑,鱼肉馅的饺子就是他的最爱。 再加上耽误了些时间,饺子已经不烫了,鱼肉的鲜美、韭菜的辛辣,少年一口一个。 我将剩下的划到了他的盘子里。 侍卫长已经溜到了隔壁和玛亚特他们一起吃饭。 侍卫长吃的欢实极了,不同于王只能吃好消化的食物,他现在一手一只烤鸭腿一手一只牛肉卷,越发壮实的身板子坐在玛亚特和法利亚中间,像座小山。 法利亚看着桌子上快没了的饭菜,忙不迭的给妻子夹菜,卡姆瑟抱着黑娃吃都吃不过来。 我拿着梳子给少年脑后有些乱的头发梳齐了,从后面隐隐看到他两颊微鼓,吃的很秀气,即便是在吃饭,坐姿也是笔直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握着筷子。 我给他梳好了头发才搬着椅子坐到他旁边,托着下巴给他夹了点拌菜。 “今天还要学什么?历史?还是地理?”我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光说着就觉得很困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是越来越严苛了,甚至还让我学什么天文地理数学一系列的学科。 我一方面震惊于这个年代竟然有这么多眼熟的学科,一方面痛苦的想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睡觉。 我学写字还好,学天文地理……看着粗糙但标记清晰的埃及周边各国的地理莎草纸卷…… 学到死的痛苦经历又再度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属实没想到自己穿越到远古时期,不是在草丛跳草裙舞而是穿戴整齐的学习。 不学不行,少年严肃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重点是我也不想让他失望,反正也只是学习,闭着眼再来一遍就是了。 少年笑了笑,拉着我的手来到了一架不知什么时候摆到房间角落的拱形的贝尼琴。 纤细的指尖划过一根根紧绷的琴弦,轻泻出一连串的露珠一般清澈的鸣音,我看着后世的竖琴,眼睛顿时亮了。 我绕着竖琴转了一圈,板子上的刻纹都带着古典的异域风情,如果是后世的价格怎么也有几万了吧。 这时候又是一首短暂的带着奇艺的美妙的音乐响起,我捂着嘴羡慕的不得了,“教我!” “你学完一门功课,我就教你。” “成交!” 第57章 底比斯沿岸的村庄里并不算富裕的一个哈马迪村, 灾情期间常常处于吃不饱的状态,这次多亏了仁慈的王,他们最起码不用忍饥挨饿。 只是, 这灾情毕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人们只是在交税前畅想着酿一瓦罐大麦酒, 不过交完税后还是不舍得浪费粮食,只殷勤的将家里储存的粮食日复一日的在屋顶上暴晒, 干燥的芦苇叶子做铺垫,上面的带着麦麸的麦粒子,就等着阳光的临幸。 干巴巴的枯瘦的老人慢吞吞从屋子里走出来, 一身泥灰色的亚麻袍是在田地里干农活时弄脏的, 洗都洗不干净了。 几十年了,这袍子依旧是老村长的最爱, 只要干活, 他都第一时间换上这件袍子。 大儿子和二儿子正在后院的坡地上开垦一片新的菜地,儿媳妇们和老婆子去了村中央的公共水井洗衣服去了。 也不知道就那么十来件衣服如何洗的这么慢, 老村长在仓库里仔仔细细的数着袋子,数量对的上就一肩膀扛着两袋大麦往后院走。 棕榈木和纸莎草茎捆绑的梯子就在房屋后, 两根木头斜斜的戳进泥土沙粒中,踩着最底的横木, 一袋一袋扛上去。 大儿子见状让自己偷懒的小儿子去帮忙, 一家子都忙活着就他在地里干一会玩一会,抓着蜥蜴就去逗弄树下织布的堂姐妹们, 引来一片笑骂声。 老村长对待十来个孙子孙女没什么太大的偏爱, 一视同仁的不冷不热,可谓把一家之主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小孙子淘气归淘气,在爷爷面前也是大气不敢喘, 乖乖的在仓库和梯子间上蹿下跳,没一会功夫,库里的粮食都被他扛到了房顶上。 搬完后他小心的爬着梯子上了一半停下,只靠着梯子露出半张脸,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刚准备下去就听爷爷呵斥道“还不过来帮忙!” 雾蓝色的天空被阳光穿透后驱散开,丝丝缕缕的卷云飘荡在明媚的天空上。 炙热的阳光星星点点的落到每一颗饱满的灰褐色的麦粒上,就像是被点缀成了蜜糖一样。 黑黝黝苍老的手在一堆堆刚倒出来的麦粒中打散铺开,蜜色的浪花在农庄的屋顶上翻滚着。 老村长看着家里的粮食,他心满意足的下了梯子,溜溜哒哒的和家人一起吃早饭。 只这一口大麦粥还未喝进嘴里,一点点牛肉酱在嘴里都要化开了,门口传来洛特的喊声。 同样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洛特非常不受村长的待见,哪怕他偶尔也得捏着鼻子帮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老村长瞥了眼大儿媳妇,对方已经快速的将牛肉酱放到身后的麦秆垛里,回身刚盘腿坐好,人就进来了。 不同于去找伊彼时穿的一条干净的裹腰布。此时洛特的裹腰布上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嗑了,边缘细细密密的小眼。 洛特进门就看到了老村长嘴角的一抹棕红色的酱汁,扫了一眼桌面,一瓮炖鱼汤,鱼汤清透的能看到里面的韭菜和蛋花。 见这老家伙肯定是把好东西藏起来,洛特也没有不依不饶的说着酸话,只看着那群小的依旧不给他让位置,他才恐吓他们,“我的父亲救了你们的爷爷,所有不知恩图报的人,阿蒙神会降下厄运。” 孩子们毕竟年龄还小,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端着碗跑了出去。 这一早上的饭吃的人火冒三丈,三三两两的离开后,只有老村长坐在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大麦粥,嘴里没滋没味的。 他咳嗽一声,声音呼噜呼噜的,“你吃也吃完了,还不赶紧走!” 他还想就着牛肉酱喝粥呢。 洛特这个人吧,让小姑娘帮忙干活这件事,是挺缺德的,但归根结底也是你情我愿,没有发生严重的事情。老村长对于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处罚过。 平日里来家里蹭吃蹭喝也无所谓,老村长自认自己的粮食也够养活一个小伙子,就当是报恩。毕竟人家父亲救了自己都死了,妻子也跑了,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他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不是。 “我欠了两年的粮食税,你帮我交了。” 听到这话,老村长顿时歇了心思,对着一头贪婪的狼头也不抬道“吃完了就走吧,别耽误我时间。” 洛特舔着碗底的粥,将只带了一点鱼肉的鱼刺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嚼着鱼骨恨不得全咽进肚子里,“我父亲是不会让我做奴隶的。” 碗放在桌上,大半碗的粥晃悠着,老村长看了眼对面懒洋洋的青年,淡淡道“你自己不好好种地,没有粮食上交你管我要,你觉得我可能给你吗?” 洛特当然知道老村长不能给他,要是能给,也不至于拖欠两年。他暗恨这个不知道感恩的恶毒的老家伙,但面上却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年轻人或许会被他的隐藏所欺骗,六十多的老人了却能看出那竭尽所能的隐藏却依旧轻泻出不少的恨意。 浓郁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冷笑连连,也不知道在座的两人谁更像是一条翻脸就咬人的蛇。 老村长就那么怂拉着眼皮看着面前的洛特,知道他还没说完,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这伪善的懒惰的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让他大开眼界的话。 第79章 洛特收拾好情绪,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毕竟求人办事,声音都温柔了不少,“您将伊彼赐予我。” 不符合六十多岁的年老的迟缓,老村长翻手按在桌上,一屁股起身直接准备出门,他腰间早就系好了陶瓦片和芦苇笔。 贵族的葡萄庄园招人,他得赶紧通知村民,晚了就被别的村抢走了。 一人能领一袋半的粮食,比去年还多了半袋。 走了几步,终究没有憋住火气,在身后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只要娶了伊彼,他甚至能做主让伊彼也免去村长儿子孙子们的劳役…… 老村长一脚踹了过去,用了这些年踢孩子的经验,他专门踢了人最疼的地方。毕竟是老人家,在体力上不行也只能找偏方。 这个偏方踢的洛特高高瘦瘦的大男人顿时摔倒在地上,灰尘飞扬,他抱着一条腿蜷缩起来,大声骂道“老东西你敢打我!我父亲都没打过我!” 老村长对于此人翻脸的样子并不惧怕,他弓着身子居高临下道“你想死就别扯上我,别怪我没警告你,敢打伊彼注意,等着被喂鳄鱼吧!” 提维吉尔大人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这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能干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真惹火了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级贵族,别说是洛特,他这个村长估摸着要做到头了。 老村长抬手让小孙子去叫人,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抱着腿不吭声的洛特,他给了大儿子一个眼神。 洛特被警告一般压着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回了家,想起那老东西让人不要打他的胳膊和腿,他就一阵牙痒痒。 按着脸上的红肿的地方龇牙咧嘴的发誓,等他和伊彼在一起,他就去黄金大道经营商铺,势必要让这些看他如同看蝼蚁一般的家伙们羡慕死! “嘶,”脸颊的抽动带着尖锐的疼,他暗骂道“倒霉的,还想着留我的胳膊腿干活,想的美!” 本来指望着村长压着伊彼一家,眼下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可洛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是双赢的事情,那老东西竟然不为所动?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不过洛特也没时间想这些没有用的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看着劳役又要开始了,洛特所有的路都行不通,就只能走最后一条。可惜了他本来压根不想用,毕竟他名声不好,这么一弄他在这个村子也待不下去了。 可转念一想,这贫穷落后的破地方哪里有黄金大道的两层别墅好,不用劳役不用种地,只坐在柜台收钱,还有那天吃的炸鸡一样美味的食物。 洛特眼神越发坚定,他笑的梦幻极了,蜷缩在破旧的凉席上闭着眼忍着疼准备休息一会儿,蜥蜴和虫子爬到他身上他都不为所动。 … “我和法利亚就不回去了,”卡姆瑟将手里装了四件干净袍子的布袋递给伊彼,她看了眼回厨房干活的法利亚,扭捏的凑到伊彼身前小声道“别让你母亲知道。” 我挑眉,“看情况。” “我算账已经学明白了。” 唔,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玛亚特也会算账但奈何她更会做菜,一人不能劈两半。我这边最近学的焦头烂额的,光晚上的那一点时间压根就不够。甚至图坦卡蒙找了霍伦海布和杰涅德给她讲战争和神学…… 大医师也来凑热闹,又添了一门医学。 …… 我背着包裹提着卡姆瑟装衣服的小布袋,握着她的手诚恳道“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母亲知道,你就放心吧!” 卡姆瑟连连拍开我的手,嫌弃的躲开,但没一会又欲言又止的靠过来,嘟囔一句“你自己注意点,别有了时间就不着家。” 卡姆瑟想说别弄的怀孕了,可她知道自己要是说了一定会被伊彼骂得狗血喷头。 可两个热情似火的少年少女凑在一起,不就是一场爱情的狂欢吗?她虽然比伊彼大两岁,但两人之间也没差多少,反正她觉得自己和法利亚在一起后,这个……总是忍不住…… 我要是知道卡姆瑟内心乌七八糟的想法,我倒不会在指着她鼻子骂,但也会嗤之以鼻。 你们这些学渣哪里能和我们这些学霸相比。 学霸们为了各自的学业,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爱情的狂欢?笑死,学习足以碾压生理上的冲动! 我抱着黑娃亲了一口和她说要乖一点,睡午觉就赶紧闭眼别闹腾卡姆瑟,小家伙点点头,双手托着我的脸,从卡姆瑟怀里倾身蹭我的脸,黏黏糊糊奶声奶气道“快一点,梅里特等你一起吃晚饭。” 然后,黑娃等了一天,夜幕低垂黄金大道的尽头也没有看到伊彼的身影。 黑娃不肯吃饭跑到门口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卡姆瑟抱着牛肉疙瘩汤的碗追出来“梅里特,吃完饭姐姐就回来了,你要是不吃我就跟你姐打小报告。” 面对威胁,黑娃很不耐烦的扭头冲着伸过来的勺子报复性的啊呜一口,差点自己怼到自己的嗓子眼,呕了一声眼睛红彤彤的,难受的拽着卡姆瑟的手,另一只小爪子指了指尽头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影,“姐姐没回来。” “估摸是耽误了,你母亲不也得留你姐吃一顿饭再走嘛,好了小乖猫我们进去吧。”卡姆瑟牵着梅里特要进去,手心的小爪子扭来扭去的抽了出去,黑娃一屁股坐在门口,盘腿撑着膝盖一小团。 那架势,不等到姐姐就不回屋。 卡姆瑟也是无奈,法利亚看妻子一直没回厨房,出来找了。 黑娃闹腾的样子也是让他头疼,不过他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大道的尽头,皱着眉道“她说没说晚上会留在家明天回来。” “她什么时候在家住过?农忙最累的时候也要回黄金大道。”卡姆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这当哥的不会没发现自己妹妹的小心思吧,伊彼还能回去睡凉席?她可是一个怕虫子怕到能晕过去的家伙。 卡姆瑟看了眼法利亚,琢磨着让他回家看一看,别的人也就算了,伊彼要是晚上没回来,肯定遇上什么事了。 “你去……”她刚想说什么,法利亚也回头看她。卡姆瑟却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伊彼每晚都会去隔壁,或者她回来了只是没来得及和我们说? 即便这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完全不靠谱,伊彼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卡姆瑟还是准备过去看一看。 这般想着,她让法利亚给黑娃喂饭,卡姆瑟直接跑到了对面。 商铺本就不是现在的主人用来经营的,但依旧被打理的非常漂亮且干净。 可惜,卡姆瑟今天是观光不了了,她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人应答。后退几步看了眼二楼中间的窗户,紧闭着且没有一丝光亮。 法利亚一手端着碗一手夹着鲤鱼打挺的黑娃靠近卡姆瑟。 受到影响,大咧咧的法利亚都忍不住在想,他妹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可这想法一出他马上咬了舌头心里祈祷阿蒙神保佑。 “你回去一趟,不管伊彼在不在你都回来告诉我一声。” 法利亚二话不说放下黑娃,将碗给了妻子,拔腿就要跑。 “发生了什么?” 法利亚听到一个陌生少年音从他背后响起。 夫妻俩回头。 这一次侍卫长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一对在大道中央焦急的说着什么的年轻的夫妻俩,只静静地站在牛车一侧没有上前打招呼。 而他身前的少年一身简单的纯白金丝绣纹长袍,黑暗中,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点点暗沉。 “伊彼怎么了?” 少年声音比尼罗河的河水还要冰冷。 第58章 “人要是掉了一根头发, 我将你们通通做成木乃伊!” 维吉尔越想越气,一脚就将歪歪斜斜的后背一片冒血的两个共犯踹歪了身子,将飞舞到胸口的假发扔到后面, 气的直喘粗气。 火把在沿岸的村庄亮起了火光, 从神庙口往两侧望去轻易能看到飞速掠过的火光, 不时有人惊叫。 本来美美的开着晚宴,享受着歌舞, 感慨太平盛世。 眼见着最喜欢的小王后也要入宫,不远的将来他还能有幸伺候小公主小王子。 作为谋反专业户眼里最佳的背锅侠,维吉尔大人为自己这些年心酸的经历拘一把同情的泪。 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 宴会厅的大门被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侍卫长一脚轰然踹倒, 不比王宫的大门那般结实, 倒下去的木板上还带着一个和脚相似的洞口。 当侍卫长冷着脸咬着牙说伊彼失踪了,维吉尔登时急的直接从面前的矮桌爬了过去, 可以这么说, 连滚带爬的都将脑袋上的假发胶都要扯掉了。 他简直要急死了! 哈马迪村中央的神庙口,不同于以往只开了一个侧门, 现在中央的几扇大门都被打开。 火把照亮,两侧跪了一排的人。 听着门口的维吉尔大人指天画地的怒骂和威胁, 无论是村长还是村民们,无不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歪倒在中间的两个男人身上。这般也无济于事, 内心再恨也阻止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第80章 奈芙缇缇捂着胸口无声的哭着, 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跟着伊彼去城里住。现在倒好了,女儿被人抓到哪去都不知道。 蒙图和索贝克被人从各自的家里拖到神庙前时, 他们的人都是懵的, 家里人恐惧的看着突然踹门进来的士兵,不知道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只慌乱中,所有人听到动静来到神庙前时, 他们才看到神庙的正门被打开,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亚麻袍垂落,一手摩擦着带着荷鲁斯之眼的权杖,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只片刻就挪开了目光。 村民们看着那只权杖顿时敬畏的跪在两侧。 蒙图的妻子抱着两岁的女儿还未等鼓足勇气询问他们身后的士兵,自己的丈夫为何被拖来,究竟犯了什么错? 破空的声响,让蒙图的妻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同一时间她或许猜到了什么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惨叫求饶声,两个不管在平常是什么样的人,此刻被鞭子上的钩子钩的,几鞭子甩下来,人背后就像被什么咬了一样血肉模糊。 蒙图和索贝克的家人被迫看到了这一幕,吓的面无血色,那鞭子如同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当那俩人将洛特所要图谋不轨的事说出来后,村民们一时间还未能联想到伊彼被洛特抓走,王为何会三更半夜的来到村子。 村长也不懂,但不耽误他吓瘫了,他跪在那,手都打颤的撑着地面。 平日里没见过一个士兵,现在他们小小的村子,来了半支军队,此刻在这一片小村庄里挨家挨户的找人,附近的村庄,沿河,船上都没有放过。 足以说明,伊彼消失这件事,比他提醒洛特的还要大。 比任何人心眼都多的老人,此刻虽不清楚其中王在此有什么讯息,但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村长弓着身子将额头贴在地上。 此刻在喊着阿蒙神保佑都没用了,伊彼真要是被那小子玷污了,他都能想象得到,洛特这个人不会再出现,而伊彼…… 提耶一家跪在奈芙缇缇旁边,揽着两个孩子头都没敢抬,被洛特的不要脸的行为恶心的咬牙。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家,还没有丈夫,这要是被洛特得逞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吗? 孩子们已经被木乃伊三个字吓哭了,村子里的老人去世都被做成木乃伊安葬,大人总说如此才能前往来世,所以多多少少知道点流程的大一点的孩子直接吓趴在母亲的怀里。 面对上位者,他们天然的求生本能紧紧的压住自己的声音,只无声的抽噎着掉眼泪。 其中,蒙图的妻子抱着年纪太小的小女儿,她深恨自己怎么不听母亲的话嫁给这个男人。 瞧瞧他们做的好事吧!对同村的姑娘竟然做出这种事,蒙图的妻子气没有力气了。 她娘家就在隔壁的村落,也不知她母亲会不会担心她过来找她。 不想让母亲过来,她自己死也就罢了,连累父母那她的灵魂也会徘徊在尼罗河上被懊悔所侵蚀,生生世世不得安息。 … 军队,可从来没有见过,连片的村落的居民们此刻都吓的跑到了院子里躲在墙角看这些壮硕的军官们手持武器挨家挨户找什么的样子。 有私通的都被人从房子里丢了出来,大庭广众的,他们的家人本害怕的靠在一起,看到远处的草垛里滚出来一对男女,无论是女方的丈夫还是男方的妻子,都是咬牙再咬牙,终究在这群士兵的闪着寒光的武器中不敢轻举妄动。 远处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少年抬眸看向一侧的杰涅德,声音恍恍惚惚,很轻很轻的,“别吓到无关的村民。” 大祭司杰涅德左手扶着胸口欠身,回身大步迈了出去,他轻叹口气。 尼罗河畔边。 水光在暗色下微微闪着银色的光,只一丝丝一缕缕,芦苇丛遮挡住了大片的视线。 一个两个的士兵在河里摸索着。 而他们不远处的谷仓,此刻大门紧闭。 黑暗中,只有那贴近屋顶的墙壁上,才有两个小小的长方形的小窗户依稀能看到淡淡的银光。 外面的声音若隐若现。 我半个身子养躺在谷仓的碎裂的陶片上,一滴一滴的血缓慢的粘稠的落到我的耳边、脖颈以及下面的麦粒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吃力的将身上还带着温热的尸体扒拉到一边,那一侧刚好是用纸莎草和芦苇叶子铺垫的叠在一起的粮食。 没有动静的洛特,他捂着脖子身子长长的瘫软在粮食边上,像是一条黑暗中的蛇一样,扭曲着身子,瞪着那双眼仿佛随时能扑过来撕咬。 但他眼睛已经扩散了,和活着的人不一样的。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瞳孔涣散就在我身上。 所以我知道这人大概率不会复活。 可我还是害怕。 刚干了一件大事,此刻浑身无力扒着坚实的粮食壁靠了上去。 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潮乎乎的味道,看来粮仓里面潮气也很大。 村长要是不勤搬出去晒一晒,粮食就要发霉了。 我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将血擦到裙子上,可每动一下就会神经一样的发抖。 第一次……我真的很害怕,刀片划过皮肤的声音,血液流淌的声音,刺耳的怒吼和恐惧的喊叫声都让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戳聋了,这样听不见声音,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浓郁的血腥气让我恶心的想吐。 被木棍子敲打脑后的那一瞬间,我该庆幸我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腿脚在那一瞬间软了下去。 我不清楚每个夜里返回黄金大道的路上,那么安全,怎么突然有人对我下手。 只是看着洛特将我拖到谷仓里,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但我没时间想其他,只是想要逃,我不想动手。 迷迷糊糊的念叨着自己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法官大人一定要体谅我,我是正当防卫,我不想坐牢。 这时候我已经烧迷糊了,法官问我话我都说得语无伦次了自己都不知道,睡梦中都在求宽大处理,哭的人事不醒。 人声和喧闹,门被打开。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感觉到自己被关在炙热的京中的监牢,热的扒着铁栏杆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那栏杆凉丝丝的,直接化成绳子将我捆了起来,可紧了。 勒的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哪个是梦。当我被人抱在怀里时,我眼神清澈了三秒,小声念叨着道“……我厉害……我不用你保护。”但你记得,要找律师捞我出来! 少年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还未说话,怀里的人就晕过去了。 维吉尔的声音由远及近,越发吵闹,少年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的可怕。 伊彼黑发覆在脸上,歪靠着他。 没人敢把火把拿进谷仓,维吉尔摸黑被绊了一路,踉跄走到了侍卫长一侧,听到伊彼说的最后一句话,眼泪都要出来了。 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人这孩子! 怎么就那么好! “……维吉尔……” 维吉尔听着少年声音越发颤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张了张嘴,“王…………” “……她的脑后,湿乎乎的……” 黑暗中少年抱紧怀里的人,他抬起沾满湿润的左手,戒指都黯淡无光,掌心的暗色斑驳的痕迹明显…… …… 王宫连续两夜都是灯火通明。 来来回回的,堆积的卷轴,护身符,燃烧的没药,没有用…… 床上的姑娘更加瘦弱,脑袋上的亚麻布裹了一圈,脸色苍白却又带着奇异的红晕。 断断续续的发烧,人也昏昏沉沉到最后喂进去都被吐了出来。 小姑娘难受的在睡梦中都在委屈的掉眼泪,嘴巴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祭司围绕着矮塌,低声的祈祷。 王目光落在地面上,像是不敢看床上烧的脸都红了人,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往日总是能够温暖他的手此刻竟然比他还要冷,冷得让人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自己这般瞻前顾后,如果伊彼早一点进宫…… “早知道如此,伊彼早早的进宫多好!哎呦操心死我了,药呢!那些药呢赶紧的把府里的所有药都给我送进宫里!” 维吉尔在寝宫外的走廊转着圈,不时的扒着将脑袋凑过去。 靠着墙边的赫提看向不远处赶过来的大医师。 连忙上前,“怎么样了?” 大医师也熬的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只不过他比起其他人还算沉稳点,拖着药瓶点了点头就将扒着门的维吉尔推开。 赫提连忙让人帮忙推门。 看着人进去了她才默默在心里祈祷这次可一定要醒过来伊彼。 维吉尔还在吵吵嚷嚷的,赫提一个没忍住,拉着他小声道“你能不能稳重点,你不要喊了!” … 我抓着栏杆,想要靠上去凉快凉快,嘴里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点点咽进肚子里。 第81章 什么宽大处理的话都被迫咽进嘴里。 只眼前一黑,连监狱都看不见了,直接没有意识了。 第59章 金红色的光线穿透云层, 尼罗河水泛着金色的粼光。 棕榈树围绕的底比斯王宫内,风吹过亚麻纱帘,光线被遮挡, 只留下昏暗的带着药香的室内一片寂静。 图坦卡蒙紧紧的抱着身前的少女, 两人头对着头, 黑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温暖的气息交织。 瘦瘦小小的姑娘蜷缩的姿势能被他完整的包裹住,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搭在她包裹亚麻布的头侧,在睡梦中都是保护的姿势。 … 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子、胳膊、和后腰。 也不知道是我昏久了意识不清醒, 总感觉身边应该有个人抱着我睡觉来着。 触摸着身旁软榻上残存的余温, 手背上落下了温暖的暗光,那是纱帘也遮挡不住的温热。 侍女们轻轻的推开寝宫的大门, 软软的凉鞋踩着青石地砖上,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端着盘子一个端着盛满清水的罐子,两人也不知道是如何知晓我醒过来的, 我明明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歪着头打量了一圈, 目光落到了跪坐在床边的侍女。 “王在哪里休息?” 我睡在他的房间里,那他去哪了? 我这刚醒, 身边就两个不认识的姑娘, 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感受的淋漓尽致。 寒心呀…… 侍女垂着头从身后人的托盘上取了一块亚麻软帕子侵了水, 拧干后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撑起胳膊起身,躺着让人擦还真不好意思。 不过我闭上眼感觉到这帕子温温的, 思考了一下,又小声问道“他刚才出去了?” 侍女这时才轻声道“是的,小姐。” 我看了眼门口,侍女又柔声细语道“请您闭上眼睛,好让奴帮您画眼妆。” …… 吃完早饭也没看见人,问路过的侍卫、祭司都说没看到人。 家里还没有报平安,黑娃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找不到他,只好去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这逛了一上午,手腕上的轻纱都被我无聊的揉成一团,站在庭院里半晌才弯腰垂了垂有些酸软的大腿,轻叹一口气喃喃道“这人也真是,都不想着来看看我嘛……” 若有似无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余光撇到了身后晃了一晃的影子,像是侍卫长高高壮壮的样子,我连忙直起身回头,头上网织的头饰坠下的流苏星星点点的在我回头时打在了我的脸上。 摸着脸仔细一看,似乎只是树木遮挡阳光留下的高大的影子罢了。 我失望的转头离开,感觉自己的背影都萧瑟了不少。 我可是大病初愈的人呀,这关怀一点都不到位。 树木掩映的灌木丛中,侍卫长看着手臂上趴着的虫子,匍匐在地。身旁的少年盘腿靠着树干神色不明的样子。 “王,您为什么一直躲着伊彼小姐?”侍卫长百思不得其解。今早上他站在门口强撑着眼皮,王突然走了出来,只告诉侍女伊彼小姐要醒了进去照顾,就带着他走了,可以说一瘸一拐的走的却很快了。 明明不眠不休的照顾,怎么人家一醒就跑。 王双手捏着膝盖,抿着嘴不吭声,纤细的身影都透着一股子灰色的沉重。 不过此刻两人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围墙上,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双手挂在上面,伸出上半身,长发和金色的流苏落到了墙头上。 姑娘看着下面两个人,重点盯着少年露出的瘦弱的肩膀,心疼自己好不容易养的肉,声音都带着憋闷。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躲着我……” 少年身子一僵,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要走,还未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砰地一声,重物坠地以及侍女们的惊叫,“天啊!伊彼小姐!” “您摔到哪了?!” “呀,流血啦!”这一声格外尖锐,尖锐的少年顾不得绕着庭院出去,直接踩着侍卫长的肩膀双手撑着围墙翻了过去,落地时左脚突如其来的痛让他起身都带着踉跄。 可他在第一时间看向不远处抱着膝盖坐在那的人。 听到一声抑制不住的短暂的痛呼声,我偏头只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想要过去,可手指掐着小腿的肉上,强忍着当没看见。 可少年疼的脸色都不太好,他着急的起身,踉跄的扑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眼底的担忧和急切挡也挡不住,他连连的问我,声音低哑。 “你哪疼?伊彼你告诉我哪里疼你刚才摔到哪了!” 那么急切、又那么害怕的样子。 隔着亚麻布浸透着丝丝的凉意一路小心的触碰着,大概是没看到血,他一时间不知道我究竟摔到哪了,只感觉那只手都摸索到我的腿上了,我轻轻按住,偏头靠着膝盖看向他,“我没有受伤,但是我现在有些委屈。” “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都想你了,你怎么不让我看看你……”委屈又难过,我鼻子一酸声音都带着鼻音了。 少年手指微动,却被人死死的攥着,他抬眸看着委屈巴巴的含着眼泪的伊彼,眼眶也跟着泛红,他深吸口气。 他很怕伊彼想要回家。 外面太危险了,他一刻看不到就会担忧甚至半夜总会惊醒,哪怕她依旧在他怀里安静乖巧的的睡着。 对方纠结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并打定主意要问清楚,没道理睡了几天后醒过来,我喜欢的人不想看到我还远远的躲开我,他要是移情别恋…… 我哽咽一声,眼泪流得更快了,我要炖了他! “你不想我?!”我借着这几滴眼泪大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侍女们躲得远远的,侍卫长趴着另一面墙,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医师一起听热闹。 大医师感慨,果然他没有看错伊彼,这孩子好样的,感情嘛,就得说出来,你猜我猜的,感情都猜没了。 少年勾起一缕被泪珠打湿的黑发落到少女耳边,露出瘦小的脸蛋,他闭上眼叹息道“我很喜欢你,但我现在想要做一件坏事,可我怕你恨我。” 我茫然又期待的支棱起了我的脑袋,想要对我做坏事?! “我想要让你永远待在王宫。” 在这片牢笼中,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少年忐忑又像是松口气一样,双手扶着少女瘦弱的肩膀,他凑近,越来越近,像是给自己增添一点砝码,想要让伊彼更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抛弃她的家人,就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生活。 我被薄而柔软的唇贴着脸颊,我眨了眨眼,双手无意识的搭在他的手臂上,靠着他,感觉湿润的柔软贴着我的耳边,他轻声的话语都带着温暖的气息,“留下来伊彼,不要出去了就陪我一起,好不好。” 少年还未等到答案,脸颊被一双手紧紧的捧着,微侧的头都被瞬间掰直,直接和心爱的姑娘对视,姑娘两眼放光,似乎有些兴奋,兴奋的让少年感觉有些诡异的熟悉。 “你是和我求婚吗?”我跪直身子,直接压过去。 少年法老有些茫然,求婚? “你要让我当你的王后?”我转换了下思路,他们现在好像对求婚这两个字有些陌生,我马不停蹄的换了个词语。 被人直接骑在身下,少年茫然的点了点头,少女的发丝落在他的眼角、脸颊上,软软的刺痒感。 他慢慢睁大那双漂亮的黑眸,“你愿意吗?”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却意外地发现,只有惊喜和兴奋。没有一点厌恶……甚至是恨。 哪怕现在,心里想起这个字,少年都难受的厉害。 可她很开心? 我捧着心爱的少年,在对方的脸上啾了一口,我双腿夹着他的腰,乐的不得了,那种喜欢的人和自己求婚的巨大的愉悦感让我一个高兴就将人拉起来。 “我们需要做什么才能变成夫妻?我们变成夫妻后也会住在一起的对吗?” “……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我们可以在一起……” 少年恍惚的听一个问题答一句。 我念叨着自己一个人住害怕,夫妻就得一起才好,又念叨着我太小了不适合生育,还是等我十八岁之后吧,寝宫里太空了还是要多点摆设…… 就这样,一个望天思考着念叨着以后的事,一个在身后慢吞吞的走着,哪怕脚踝还是有些疼,他从茫然到清醒最后抿着嘴笑的眼睛都弯弯的。 只前面的姑娘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实际上说起生育……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脚步越来越慢,我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只隐隐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远处椰枣树下的一个拐角,走出来抱着瓦罐的侍女,她见到我们后欠身行礼退到一旁,瓦罐上的鱼纹刻画的和我的画像一样死板,和壁画…… 第82章 壁画…… 墓室…… “木乃伊!”我捂着嘴怪叫一声,顷刻间恋爱脑都清澈了几秒。 我不要被做成木乃伊…… 不想在1922年被挖出来,也不想龇牙咧嘴干巴巴的出现在画报上和照片上,更不想和身旁的少年一人一边躺在法医室里被解剖! “怎么了?”少年眨了眨眼,很无辜道。 我捂着嘴,半晌闷声道“刚才说的话不算。” 少年急了,他拖着脚上前一步,吭哧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不能这样。” “你都答应了。” 翻来覆去的,一路贴着隔壁墙角的侍卫长都要恨不得翻墙出去给他们的王支招! 我别过身子有些纠结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我别过身子,少年就很执着的绕过去,难得强势的捏着我的下巴,但不是很重,可以说拖着我下巴想让我抬头。 “你不能反悔,”少年急的额头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额饰闪着碎光,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里都带着焦急和难过。 我感觉到他抓着我的手臂紧一下又马上松开,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我也不忍心让他着急,只看了他一眼才含含糊糊道“我不想被做成木乃伊。” “……” 两人回到寝宫,并排坐到塌上,不并排也不行,手死死的扣在一起。 少年垂眸思索着,我看了眼就事不关己的将脑子挂在他的肩窝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好几天没怎么动弹,这连走带爬上蹿下跳已经让我有些疲惫了。 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只是醒过来看到对面的人靠着椅子正在油灯下看着什么…… 我捂着嘴狠狠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翻过身对着他,对方倾身回了我一个吻。 他贴着我的耳边小声道“伊彼,给我点时间。” 我抬头看向他,他坐回身子捏着我的手道“我已经在和杰涅德想办法,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有啥为难,又不用我动脑。 学了他们的知识和文化常识,好歹明白埃及人执着于死后做成木乃伊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一时半会扭不来他们的思想,只能摊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至于办法,图坦卡蒙有些忧愁的叹口气。 杰涅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觉得这姑娘稀奇,却没想到稀奇的有些诡异,他也伤透了脑筋。木乃伊才能保持尸体完整实现灵魂的回归与来世的永生。 这不想被做成木乃伊倒也无所谓,毕竟个人意愿,虽然和整个埃及人的观念相悖,可杰涅德从小接触神学,此刻到了一定的年纪对于此事倒也没想有过多的干涉。 可问题是,王在一旁看着呢,怎么能不绞尽脑汁给出个满意的往生的方法。 杰涅德大人忙忙碌碌的也看不到身影,就连大医师也在最后一次上药后神色诡异的看了我一眼摇头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我坐在王宫的一处书写室,数百卷莎草纸摆在架子上。 行政记录、法律文书、王宫的建筑图纸、一些铭文、灵书、天文、地理乱七八糟的。 神奇的是,我趴着矮桌上,手边还放着一两卷绘着花花草草图案的莎草纸卷,我盘腿趴在桌上,一手托着额头感慨自己聪明了,竟然能看懂天文了……也是老师教的好。 说起图坦卡蒙,他这阵子忙着给那群人施压威胁,最后威胁都没有用直接转手给人送进监牢。 快狠准,说起来,似乎在以前也迷迷糊糊听到王朝有什么变动,可水花都没溅起来就消失了…… 最近那些反对平民王后的声音消失了很多,我并不怎么八卦这些事,但侍卫长天天跟着王,又是个嘴碎的,好不容易逮到我这个敢听的,他彻底放飞了自我。 听着听着,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小食堂,好久没做饭了我还有些想念。 我趁机和过来看我的少年提议,先让我出去一趟。 就算不做饭,也不能放着我的小食堂不管吧,我还有那么多菜谱,虽然现在因着食材严重不齐导致我陷入了瓶颈期。 可总得有始有终不是? 不过少年对此,只看了我一眼,然后消音了…… 消得很彻底,一宿都没吭声,睡觉时像是一条蟒蛇将我死死地缠着。 我深吸口气,感觉那瘦弱的胳膊再勒就有点看不起我了,我的胸再平,也不能让你侮辱成这样。 “松开我喘不过气了!” 都凹进去了,我自己都看不过眼了,你感觉不到吗!? 我痛苦的呻吟一声。 远航的叔叔们,快回来吧,崽好歹要结婚了,不能就这么一直平着吧! 你们弄到木瓜了吗? 第60章 卡姆瑟抱着扒着门哭的黑娃, 拽拽不回来,小姑娘年纪小小力气很大,再加上也怕强用力伤了她。 这孩子前两天还算克制, 第三天就开始憋不住了, 接下来几天真是想起来就找姐姐, 找急了眼泪掉的更凶了。 法利亚也没回来,她自己带着孩子也不敢回去, 还是玛亚特提议让非图回去一趟看看怎么回事,卡姆瑟这才奈着性子等在伊彼食堂。 几个年轻姑娘好几天没瞧见小老板,都来问了一嘴, 卡姆瑟哪里知道伊彼哪去了, 只抱着孩子强打着笑意说回家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有的人信了,有的却不信。 小老板每次都是妹妹不离手的, 哪有可能自己回家住了这么多天还不带孩子回去。 一时间, 众说纷纭。 无论猜测伊彼生病了还是其他,非图跑了一段路休息了一会又跑了一段, 沿着河岸跑过了两个村庄,就听到了有些奇怪的对话。 “………要不是那一堆火把将那草垛照的亮堂堂的, 谁能看出来他们都没穿衣服就被人扔出来了……” “……那天晚上到底在找什么?” “嘘,”路过非图的婶婶抱着亚麻布连忙制止同伴提起这件事, 看了眼非图扯着同伴飞快的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沿途的村庄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越来越安静。 等到了主人的家门口,院子里没人, 墙角的农具都在。屋子里也没人, 织布机上挂着织了一半的布,芦苇席上还有磨刀石没有收起来。 非图转了一圈,又去了趟隔壁, 紧接着他就发现不是错觉,村里的人都不见了。 “嘿!在这里贼头贼脑的做什么!” 非图正趴着临近的几家的篱笆墙往里张望,平地一声吼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头,忙转过身将自己紧紧靠着篱笆墙。 迎面来的人是穿着胸甲和腰带的一名士兵,非图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走过来的人他连忙道“我的主人住在这个村子里,我想找她。” 士兵冷眼看着还算结实的小奴隶,暗自琢磨了一下,就知道这个主人是谁了。他沉声道“跟我走。” 说罢,士兵转身就走,非图连忙跟上,虽然没有挨打但是他依旧提心吊胆,绕了一圈来到了谷仓都没看到村民,只谷仓门口一边站了一个士兵,像是在看管什么东西一样,犀利的目光落到非图身上。 还未走近就听见谷仓里穿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非图吸了吸鼻子,越走越近直到门被打开,那股臭哄哄的味道才光明正大的从里面喷出来。 “呕……”非图恶心的还没吐出什么,就被一把推了进去,门一关,黑暗降临。 在粪便的气味中,非图很熟悉的,人死了之后腐烂的味道。 整个人贴着门,非图根本不敢离开门边,他胸口起伏不定,巨大的恐惧和困惑让他忍不住瘫坐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非图?” 非图听到粗糙却熟悉的声音,连忙抬起靠着膝盖的脑袋,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阿哈大人!” 阿哈哪里是什么大人,但他纠正了很多次非图都不愿意直呼他的名字。不过连日被关在充满尸臭的谷仓里,再加上女儿一直没有消息,他的心态也有些萎靡。 只强打精神询问非图可否见到了伊彼。 非图摸黑上前,他小声道“伊彼主人一直没有回食堂,卡姆瑟大人让我过来看看,谁知道就碰上了……” 这件事太不同寻常了,非图刚想说村子里也一个人都没有,就听到孩子痛呼一声。 他连忙抬起脚,渐渐适应了黑暗后,他看着一群靠在谷仓粮食堆后面的老老少少。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哈深深叹口气,妻子在一旁一直在流眼泪,他们那天看到伊彼浑身都是血的被抱出去,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活下来。 那么多的血。 他们都来不及说些什么,整个村子的村民全都被撵羊一般撵了进来。 和一具尸体关在一起,慢慢腐烂的臭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村民,恐惧也随之蔓延,日日夜夜都在害怕这些士兵会突然闯进来将他们杀了。 第83章 老村长连日忍饥挨饿,再加上又惊又怕,人虚弱的只剩一口气,瘫在自己的大家族中间被他妻子抱着头昏睡着。 没有伊彼的消息,奈芙缇缇没忍住又抽噎了起来,捂着脸都要晕过去了,她可怜的女儿啊! 提耶和德闻抱着俩孩子,听着奈芙缇缇的哭声,提耶轻声道“阿蒙神会保佑伊彼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响动。 …… 我蹲在灶台边烧火,膳长领着一群人围着我,就想从我手里抢走柴火。 我瞪了他一眼,起身掀开锅盖。 转身将一碗白色的浆液倒入刷好油的青铜托盘里,薄薄的一层架在陶锅上,翻滚的热水不时的拱起上面的托盘,热气笼罩,白浆下满满鼓起透明的细小的泡,颜色逐渐变成透明的一层薄薄的面皮。 “伊彼呀,啊不是伊彼小姐呀,王在门口等您呢,要不我帮您做?” 膳长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年,回头又是挤眉弄眼又是连连伸手要帮忙。 我被七八只手挡着实现,看了眼调好的酱汁,只能无奈指了指两碗酱汁“我的多辣椒他的少放……” “伊彼,你不能吃辣。” 本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里面的少年轻声道。 这个声音如果不注意听,还真的听不到,我是没听见的,还在指点江山,多放辣多放辣酸的甜的都来一些蒜汁加两勺。 我没注意到膳长他们突然静止了一般连声音都没有了。 只说完了自己的要求,拽着少年离开。 “你瘦的也太厉害了,我想着给你做的吃的。”实际上是我想吃了,但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说的太明白,我还在认错的阶段。 我捏了捏他的手笑眯眯的凑过去,“你来的好快呀,我明明看到你还在工作呀。” 他总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但是让我干巴巴的坐在书房我还坐不住,写了几个大字趁着有人进来,二话不说顺着墙根就跑了出去。 本以为那个官员还能拖一阵子,谁能想到一点用都没有,还没做完凉皮呢人就过来了。 少年没有吭声,只不过带的路却并不是通往餐厅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进入一间陌生的房间之前,我看了他一眼,扯住了他要推开门的手。 将人拉到廊柱边缘的位置,靠着石柱我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道“从刚才就一句话都不说,你有心事。” 少年却道 “你的父母亲人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进去先看一看他们。” 他看起来可不太愿意我进去的样子。 额头的细汗都冒出来了,我拿着帕子认认真真的给他擦掉汗珠,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握着他的手道“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 少年本垂眸不语,听到我的话他长而卷的睫毛微颤,看了我一眼,“你不是一直期待见到你的家人?” “那倒也没那么想念,”我不以为意道,昏过去前的晚上还和家里人吃了饭。 我眼神很清澈,清澈到看不出一丝为难,“你知道的,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接受。” 少年嘴唇微动,“梅里特。” “啥?”我茫然的看着他,少年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眸子清清冷冷平平淡淡,我差点陷进去。不过好在我对黑娃的爱让我战胜了这一点。 被提醒后迟来的爱也算是爱,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提着裙摆就要冲进去。 管他呢,黑娃最重要,这孩子别哭的嗓子发炎了,这个时代小孩子可是很容易生病的。 纷飞的轻纱笼罩在半空被一只纤细的手死死地扯住。 我被迫停下脚步,扶了一下头顶粉色的玫瑰花冠回头,少年抿着嘴看着我,“伊彼,我和梅里特谁最重要。” “……” “你会为了梅里特放弃我吗?” “你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总是想要出去!” 少年越说越难过,他松开轻纱的手后退一步,就那么看着我。 我刚想张嘴,少年冷声道“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我可以让你们每一旬见一次面,但绝不会让你和他们一起离开。” …… 黑娃在门后手都要挠门了,奈芙缇缇死死的捂着孩子的嘴,一家人连连后退的最里面的卧室里,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伊彼,”奈芙缇缇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我女儿,埃及未来的王后?!” 阿哈摸了摸光秃秃的大脑门,身上也带着一股香喷喷的乳香味道,作为一个硬汉,洗澡只会一瓦罐的水从头浇到脚,这一次又是脱毛又是泡热池子的,此刻已经浑身都不自在的坐在一边叹气。 一旬一次,也行吧。总比那些远嫁到别的城镇的女儿一年回不来一次的强多了。 卡姆瑟激动的掐着法利亚光秃秃的大腿,掐了一手滑溜溜的油。 法利亚正咧着嘴念叨着妹妹是王后,不过他除了激动这一点倒也没别的意思,原谅这祖宗十八代都是平民的孩子,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别的贵族或者商人已经开始为自己谋权利了,他只替妹妹高兴又暗自感慨和八卦。 不愧是伊彼,做什么都是轰轰烈烈,找丈夫也是,前一个当了奴隶后一个是王呀! 黑娃摸着侍女特意放到她手里的金手环,一边擦掉眼泪一边玩。不是黑娃突然不想姐姐了,属实这个金镯子它不一般,又宽又大上面镶满了宝石,大人挪不开眼何况是纸尿裤要脱不脱的小家伙。 而门外。 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一连串重重的小脚印,和夹杂其中一深一浅有些凌乱的脚印消失在庭院外的拐角。 我拽着人,怒气冲冲的冲到餐厅。 膳长左等右等已经在转圈了,看见我的脸色又麻利的将两份凉皮摆好闪速的跑了。 “吃饭!”我将饿的有些晕乎的人按在椅子上,他刚才越说越激动人都晃悠了一下,我一猜就是没吃饭造成的,懊恼他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 脸色也不太好,一边夹了一张牛肉饼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吃完再说。” 我俩安静的吃着凉皮和牛肉馅饼。 说实在的,一股气憋在那吃东西都咽不下去,我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吃了两个馅饼大半碗的凉皮,才放下筷子。 我拖着椅子坐到他旁边,他下意识的想拉着我的手,真是!这种好事哪里能让他得逞,我一把将我的双手死死的背在后面,昂着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挺翘干净的鼻梁……嘴唇被擦的干净极了,还带着点淡粉色……啧! 我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对方也看出来我的抗拒,竟然别过身子将自己的手死死的捂着唇,那种你不让我牵着我也不让你亲的别扭感。 …… 谁稀罕! “你刚才说了很多,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离开你!” “难道不是吗?你总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一趟!” 少年似乎也有了自己的小脾气,比之前闷声不坑的样子活泼了不少,按照往常我很高兴他慢慢有了少年的心性,但现在我却觉得他释放不是时候,气死人了好犟啊! “你也说了我说的是一次,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我出去也只是想要去店铺看一眼,我突然不见撂下这么一大摊子让谁收拾,他们自己吗?!” 我说着说着简直气死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我日日夜夜的缠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还离开你,我什么时候亲口对你说我伊彼要离开你,我说了吗。” “你给我指出来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就叫你爸爸!” 我居高临下的叉腰狠狠从鼻孔喷出来一口气,“请你辩解吧!你要是找不出我说离开你的话,你就要和我道歉,因为你不相信我所以你要给我道歉!” 在我噼里啪啦说了一顿,期间他从别过身到看向我,最后放下手,人都愣在那了。 看着我脸红脖子粗的啪啪拍着桌子都要跳到桌子上时,他才试探性的握住我指着他鼻子的手。 我哼了一声,手挪到一边拒绝他碰我!如同弹簧一样重新弹回原来的位置————指着他的鼻尖。 少年站起身,纠结的看了眼我笔直的手,绕着那只手从我的侧面缓缓的靠着我,抱着我小声道“你别气……” “……我只是,”他轻叹口气,“身边的人总留不住…” 我看了他一眼,他垂眸敛眉不想让我看到他的难过…… 手慢吞吞的收回来,我笔直的站着还没有软到他怀里,还带着点点气,让我不想这么快妥协,他还没到道歉呢! 这时候头顶又是清浅的一句“即便我唯一的亲姐姐……” 我立刻软乎乎的缠了上去,手指点着他的唇瓣,一想到少年差点被亲姐姐毒死,他吐血的样子让我至今都胆战心惊的,“好了好了不提那些,总之,我舍不得离开你,你就不要多想了,我明天去店里看一眼,安排安排我就回来。” 第84章 少年只能妥协,但他有一个要求,必须带上侍卫跟着。 至于我的家人…… 我俩吵了一架后,双双忘了,我是真的忘了…… 直到第二天出宫,一家人坐在一辆牛车上,我才想起来…… 第61章 在车里抱了抱黑娃, 黑娃看到我倒是出息了没掉眼泪,只黏在我怀里撒娇,一会要亲亲一会又要我给她揉小肚子。 只过了一条巷子我就有些不耐烦了, 将黑娃放到一边让她自己玩。 牛车外还跟着四个侍卫, 和牛车一起稳步前进, 卡姆瑟将帘子放下,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目光落到靠着软垫子里和奈芙缇缇说话的朋友, 雪白的亚麻长袍,金色的腰带,漂亮精致的花冠以及……那一双清澈漂亮的杏眼。 如果说就长相而言, 卡姆瑟暗自回忆了一下前任王后, 两者如果硬要对比找出一个更好看的,卡姆瑟还是觉得伊彼更出彩。 只不过这性子有些无赖, 也不知道当了王后是否会收敛一些。 侍卫早就知道我的习惯, 并没有让奴隶跪趴着让我当脚蹬,我撩起长裙却只撩了一半, 身后还拖着车板子上,蹙眉烦躁的跳下牛车。 手一松, 裙摆在身后轻轻滑落在地,轻纱还拽在手里, 只是阳光太晒了才边走边披到肩膀上, 倒腾着两边的头发盖在脸上一股脑的冲进了大门敞开的伊彼食堂。 卡姆瑟和家里人一路往里走,看着跑的贴地的裙摆都飞起来了, 顿时觉得优雅两个字和克制根本与伊彼绝缘了。 玛亚特提前得到通知早早就关了店铺, 等在里面。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我刚坐好,咳嗽了一下嗓子给自己做足了准备后才道, “你们也知道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王后了……” “扑哧,几天不见伊彼你越来越幽默了,板上钉钉的王后哈哈哈,我还是王太后呢……” 老板娘摇着扇子嘴巴一松啥都能说,话说出口人冷不丁反应过来,扇子贴着嘴巴看了眼围着桌子的一圈人,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一下,你这几天赶紧的把你家那臭哄哄的东西挪走,这味道越来越大了,我可受不啦!” 我捂着脸,即便我知道我说的是事情,但被老板娘这么一嘲笑,脸顿时挂不住了,通红一片。 有一种诡异的好丢脸的感觉,像是吹牛被人发现了。 老板娘这边出了门子还在提伊彼刚才说的那句话,那小脸绷的紧紧的仿佛在说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跟真的似的。 想起对方年纪也小,就知道辛苦赚钱,还凭一己之力交足了一家人的劳役税。 感慨伊彼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姑娘,如果她有弟弟就好了,老板娘肯定二话不说将伊彼求进家门。 摇着扇子看了眼身边恍恍惚惚的妹妹,暗自感叹人比人真是…… 眼见着姑娘都要撞到门边了,当姐姐的恨铁不成钢的一个扇子打了过去,“想什么的!看着店路!” 妹妹捂着后脑勺,“干什么呀姐!” 老板娘哼了一声“看我做什么,你看看人家伊彼,跟你年纪相仿都已经是咱们底比斯有名的商人,那家产都快赶上你姐夫这个做珠宝的。你还在我这伤春悲秋,要么自己赚钱要么赶紧嫁人,” 老板娘停顿片刻,又有些纠结道“你这次参加宴会给我配合点,你再挑我就给你送回家,你就嫁给那些种地的农民得了。” 妹妹捂着脑袋闷不吭声。 那副死样子看着都气人,老板娘自认自己说的已经够可怕了,这姑娘一副嫁给农村人也无所谓的样子。 老板娘深吸口气,“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没听!” 小姑娘也被气的拎着裙子往楼上跑,一裙摆打在姐姐的身上,转眼间就没影了。 老板娘看着越来越不服管的,在听着大堂里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气的她撩起裙子跑到柜台,一扇子拍在柜台后呼噜声震天的丈夫身上。 “呼……呼噜……” 扇子拍打显然对皮糙肉厚的老板只是挠痒痒的程度。 啪! “……”老板在睡梦中被打醒,整个人差点撅过去,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粗气缓了半晌,迷迷糊糊的看到老板娘转身就走的背影,都要气哭了。 干什么啊! …… 我自己琢磨着,瞅着那人的态度我近期不会再出来了,可可豆我还没教过玛亚特。 玛亚特和非图他们我是不打算带进王宫里,一方面我自己喜欢咸鱼躺不代表别人也喜欢,更何况他们这一身手艺也别浪费了,还可以帮助法利亚卡姆瑟他们。 提起店铺暂时交给卡姆瑟和法利亚,奈芙缇缇刚想说什么,卡姆瑟急了,连连摇头一脸慌张。 她倒是明明白白的和我说,她不会经营,顺道连法利亚她也委婉道对方太耿直了也不适合。 自己的丈夫自己知道,法利亚可以帮别人卖东西,但他自己管理一大摊子,绝对会被骗的。 法利亚也知道自己的能耐,脑子一转手一指,就指向了父亲阿哈。“父亲可以,伊彼,你让父亲过来帮你看店,我去种地。” 阿哈正抱着小女儿梅里特,和妻子一起看着孩子手里摆弄的手环,不时嘀咕一句,对于孩子们那边的事他们还真没听进耳朵里,等法利亚又叫了一嗓子,奈芙缇缇才从金镯子上面的宝石拔开眼。 事情最后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两对中青年夫妻来回推给对方就像是在推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他们的表情无比生动形象的告诉我,只要他们接上手就能将这家食堂干黄了。 我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业,在这一刻我就有些犹豫了,突然觉得将店铺交给他们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思来想去,先将可可豆扒了黏膜果肉再说吧。 这东西再发酵里面的果壳都要坏了。 家里人也跟着帮忙清理,男一堆女一堆的隔着亚麻布揉搓着黏糊糊臭哄哄的可可果。 卡姆瑟和我说什么我都没怎么听,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店长…… 店长哪里那么好找,突然找一个有能力管店铺的…… 珠宝商老板被妻子吓着了也睡不着了,溜达着往旁边看看开没开店,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他也不见外的溜达着进了大堂喊了一嗓子“伊彼!” 睡了一上午都饿了,珠宝商老板一屁股坐在靠近大门的椅子上,揉着胸口,还是感觉不舒服,一喘气胸口就刺痛。 烦躁的厉害。 听到小跑声,他才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等伊彼出来时他吃了一惊,面前穿的华美精致的姑娘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老板上前几步绕了一圈,面前这个薄纱披肩的姑娘,瞧着可真是不一样了啊。 “伊彼,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因着两家关系好,珠宝商老板还语重心长的劝解正准备和他说暂时不开店的伊彼,“我跟你说,即便维吉尔大人再好咱也不能当情人,你这条件自己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干什么想不开。你刚来没多久不了解上面人家的消息,赫提夫人背后的家族可不是你能够招惹的。” 老板很严肃,饭都没胃口吃了,一门心思想要劝解失足少女。 什么那些年被骗进府里没多久就失踪了的姑娘们。 我还有些好笑老板一边鬼鬼祟祟看着门外一边和我小声说着,不过到最后听到那些失踪的姑娘,我也叹口气,最后没意思的说了一句“我要嫁人啦老板,不是维吉尔大人,是我很喜欢的人。” 珠宝店老板显然愣住了,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摸了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现在想找一个帮忙接管我的店铺的人,只帮我打理,我可以给他开工资但是这家店铺我是不会让出去的。” 我想了想又道“我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但玛亚特他们都会留下来,技术方面不用担心就是管管帐之类的……” 还未说完,珠宝店老板胖嘟嘟的手指指向了自己,他两眼放光,不就是管店铺吗,他最擅长了! 最重要的是,每次在花园看到他们吃的那些自家才做的美味食物,作为伊彼食堂的掌管者,他怎么也能和他们一起吃吧! “我!”珠宝店老板连连道“伊彼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你的伊彼食堂开出三四家分店!” 老板娘得知此事专门在我离开前过来一趟,此时我和老板已经在神庙的祭司见证下写了两份契约。 老板没想到我竟然会写字,而且一笔一画的还挺好看的,不过总念叨着我这字体他在哪见过。 我还不以为意,这画简笔画似的文字哪里能看出什么,不过等到路过广场的石膏泥做的告示板时,竟有一群人拥挤在前,里三层外三层。 有工匠有抱着陶罐的摊主。 “竟然是一位平民王后,但据说有农神的血脉……” “发到我们手里的玉米种子也是她发现的。” 第85章 人们窃窃私语,有的人还恍然大悟“难怪一个平民竟然能当上王后。” 珠宝商老板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我都走了老远了他跑来询问我什么时候去神庙取得伊西斯女神的祝福。 就是结婚的意思,这里人大多在结婚的那一天会去神庙祈求女神庇佑自己的婚姻幸福。 我被问的愣住了,眯着眼思考当时图坦卡蒙和我说什么时候来着? 算了忘了,我只含糊道还没确定,老板娘听到消息还特意跑来,拉着我的手有些不舍道“我听说你结婚后再也不能出来了。” “也不一定,我努努力多出来几次,更何况我店铺在这呢。” 老板娘看了我一眼,小声道“你以后住哪,我去找你。” “正好我妹妹你也知道,这姑娘到现在都快成宴会的常客了,谁都认识但就是没有一个能看上的,愁死我了,你但凡有什么晚会一定要叫上我俩。”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参加过晚宴,目前流程什么都不熟…… 不过人家也不用我点头,老板娘已经安排上了,还说我订好了时间什么时候去神庙提前告诉她,她好去替我撑场子。 她估摸是怕我家里人口少,还商量着带上亲朋好友一起去。 末了有些不舍的拉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被欺负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我感动的不得了,深感自己这朋友交的好,虽然我们年龄相差很多。 然后就被人塞了一样东西在手里。 我和家里人告别后回王宫的路上,我还在打量手里的奇怪的玩意,打开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描绘着尼罗河岸边的少女靠坐在少年身上,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箭,少女手里拿着一只罐子。 只是一张画而已,那为什么老板娘神神秘秘的样子,还生怕被别人发现…… 第62章 我蹲在冒着热气的池子旁边, 依旧穿着我的单肩亚麻袍。 而此刻,青石灰岩砌筑的、池底镶嵌着努比亚盛产的防滑的玄武岩水池里,冒着蒸腾的白色雾气, 准确的说, 整间彩色釉砖墙壁围绕的洗浴室内, 雾气弥漫甚至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但即便这样,我依旧能看见五六米远的汤池边缘, 穿着纱衣的少年清瘦的身形 ,没药和乳香浸透在温暖的雾气中,四面的陶管不停的涌出水流。 水蔓过了我的脚尖, 一片蓝色的睡莲花…… 我全程低着头, 侍女给我换上轻纱我都不太愿意。 和前世去参加亲戚结婚的时间点差不多,都是天没亮就已经开始准备。 和他一起进入神庙, 穿着亚麻礼服, 在阿蒙神像前完成“圣婚”仪式。 他接受祭司递给他的安卡,我则是接受莲花手杖——这东西类似于生饺子一般的祈愿。 不过接下来一系列的环节我最喜欢的是共饮完圣酒后, 围观的贵族们会献上黄金,黄金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作用, 毕竟我自己也有点点小钱,花都花不了。 那些金子花不出去, 但做成饰品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少年靠着水池回头见从另一侧进来的伊彼还未下来, 他缓缓的穿过清澈温暖的水流,下半身的纱衣浸透, 腰间裹着纯白亚麻布。 由于这位少年法老身子不好总穿的很严实, 导致他胸前清瘦的皮肤比四肢更加白一些,凌乱的发尾甚至有些微卷的黏在他的脸颊上,那是水雾已经打湿了他温和的眉眼, 他似乎从早上醒来就很兴奋和高兴。 眼底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此刻悄无声息的来到少女身边,垂眸牵着仰头看着他的少女湿润的手,目光在那一身包裹严实的亚麻裙上一晃而过,笑意更是要倾泻而出了。 我纳闷:“你笑什么。” 图坦卡蒙抿着嘴摇了摇头,他倾身揽着,头低垂靠着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不看你。但你这样洗澡会很不舒服的。” 少年直起身很乖的样子,眼睛清澈透亮。水雾在他的下颌凝聚汇成一滴细小的水珠,一路划过纤细的脖颈,黑色的卷发黏在上面,形成鲜明的色差。 我脸越来越红,倒也不全是因为看了男生的身体而脸红,我羞恼道“那你将那香油拿过来做什么。” 少年手指握着小罐,无辜的歪头,“我怕你这边没有。” 我脚边就是侍女留下的托盘,上面足足两瓶的乳香精油。 我警惕道,“等一会我们很忙!很忙很忙!你不许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图坦卡蒙正心里带着很多喜爱的看着自己的王后,听到羞羞的事情顿时耳朵都红了,他抿着嘴眸光都飘忽了一瞬,不好意思的看向别的地方,只在那往日里从不曾关注的彩色釉砖上打量着,像是在分析那些釉料的颜色是用什么矿石制作的。 一时间,流水声都响亮了不少,哗啦哗啦的。 最后一人占据汤池一边,雾气遮挡,我在水下飞速的将湿呼呼的裙子脱下,团成一团放到了托盘上。 因着我本人的意愿,没有任何人进来侍奉,我眯眼看向远处背对着我靠着池边打瞌睡的少年,转头一边擦身子一边想,他似乎身边没几个贴身的侍女。 偶尔两人同时起床,侍从和侍女都是分工明确,我这边全都是女孩子,从八岁到二十五六岁不等,不过每一个固定的。 这件事图坦卡蒙也问过我。 作为王后,这个王宫中女性最大的官职,下面有一系列的附属女官,我当时见了图坦卡蒙和维吉尔还有杰涅德介绍的三名年纪相仿的姑娘,二十五六,怎么说呢,她们的能力光是听,都挺厉害。 我最终选了一个话语更简洁的,看着就不唠叨的女侍当我在宫中的下属。 相当于一个管家,平常很合我心意的从来看不见人。 不过那不代表在关键时刻她还能如同隐形人一样看着我迟迟没有从浴室里走出来。 侍卫长在一旁打着哈欠,想靠墙又被人瞪了一眼,一身新做的亚麻袍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要靠不靠,坚强的保住了自己体面的样子。 女侍奈斯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天色,看了眼侍卫长,示意他提醒一下里面,时间到了。 侍卫长上前,凝神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轻松口气大喊“王,该换装了!” 亚麻帷幔围成的净室内。少女的一只手被半跪在脚边的侍女小心的涂抹着乳香精油,裸露的肌肤莹润透亮。 一只纤细的画笔在我的眼睑处划过,干净且利落,手指在我脑后编发,我闭着眼靠着椅背,内层圣衣的纯白亚麻裙摆落到脚背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被人轻轻叫醒。 “伊彼” 来人声音很轻,手指摩擦着捏了捏我的耳朵,我歪着脑袋蹭了过去,却被硬块一样的东西硌到了,怎么蹭都不舒服。 图特轻轻拍着妻子的瘦小的脊背,进来的人刚要说话,就见他们的王伸出食指抵着唇,顿时抱着王后的外袍没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醒了。” 我闷声抵着他的腰间,双手摸索着攀爬到他纤细的手腕上,使了些力气。 图坦卡蒙将人拉起来,顺了顺妻子的有些凌乱的额发,拨弄上面金色的额饰,退到一边。两人手还牵着,外袍穿上才松开。 神庙的阿蒙神像前,大祭司杰涅德身着圣袍端着他精心调制的蜂蜜与葡萄酒混合的酒饮,看着少年法老和小王后一起共饮,他难得笑了。 在一旁大声读着《神圣婚约》,重点强调了一下农神之女与阿蒙神之子的结合,会让埃及更加强盛且富饶…… 最后一句更是神神叨叨的,例如什么这一切都是阿蒙神的旨意…… 神像面前,一对新人接受贵族的跪拜,他们献上的礼物,赫提后来进宫找我学做点心时闲聊到这的时候,她也明确的表示,乳香和香料都是进口的昂贵的贡品,哪怕是黄金饰品也都是现下各国最流行的款式。 我当时并不知她特意提起这件事的由头是什么,不过没多久我就知道原因了。 还是奈斯告诉我的,据说上任王后新婚时,那些贵族没想到她还能上位,都没准备好。 只是在底比斯城里买的一些当地货,价格处于中庸不便宜但也不昂贵,这完全是他们根本没有摸清楚王的态度。 眼下我被牢牢的牵着上了花车,前面的少年不时回头望着我,身后是大批官员、贵族和穿着华美纱衣的贵族夫人们。 还未上车,神庙高空突如其来的花雨和金色的谷物纷纷落下,谷物砸到脸上也带着刺刺的感觉,我偏头躲了一下,少年摸了摸我的脸。 一群人都在笑,维吉尔大人笑的声音更大。 少年人的情感,看着就是青涩和可爱。 …… 这显然是结合王权、神权与全民狂欢的盛世。 老板娘挎着篮子站在神庙前的中央大道最前面的位置上,花篮里是她和妹妹一大早采的蔷薇和洋甘菊,中途去了趟伊彼家要了一些玫瑰花瓣。 第86章 伊彼也不在家,老板娘和其他人也不熟悉,摘了花瓣客气了几下回家就找了人送去了两篮子他们家花园里结的果子。 当带着蛇形头饰的女祭司们高歌吟唱敲打铃鼓从神庙广场传来,歌声与尼罗河畔的惊起的白鹭翅声交织,美妙的远古的和声穿过黄沙。 十二位努比亚大汉抬着的镀金轿撵上,帷幔被风吹起,蓝色的睡莲花瓣从上空顺着金色的光落到了盘腿靠坐在羽绒靠垫上的少女的鬓发上。 老板娘和老板一股脑的和身旁的自由民高举着花瓣和浸泡过圣水的棕榈枝铺洒在法老与王后途径的大道上,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和色彩缤纷的花瓣雨点般纷纷在空中花落。 老板娘激情的扔着花瓣,等待着轿撵的到来,但旁边女人长得比她高还比她壮,垫脚歪头怎么都看不到前面,气的她一把就要拽着女人理论,却没想身后一声怪叫。 像是伊彼家后院的母鸡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声音尖锐又刺耳,这一小范围的人都皱眉瞪过去,老板娘也不例外。 不过她横眉冷对的看去,才发现那个怪叫的是她丈夫,呵斥怒骂就要到嘴边了,可丈夫眼睛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金色丝线和亚麻帷幔交织的轿撵上,手指着那边哆哆嗦嗦道,“伊彼!” “你看到伊彼了?”老板娘挑眉顺着老板的手看去,路边聚在一起的平民里可没有伊彼的身影,不过也有可能伊彼太矮了夹在高大的人堆里看不见也正常,老板娘自己也窝火的回过神死死的盯着挡住她视线的女人准备来第二次战斗时,轿撵终于慢吞吞的到了她眼前。 我正攥着手杖好奇的看向自己这一侧,人们发现我看着他们,更加兴奋的挥手,一股脑的花瓣就要往这边扔,这般有趣的景象还真是第二次见,虽然位置不一样,但都一样的热闹。 我被看的不好意思,抿唇笑的矜持一些,却扭头将身子挪了挪,靠着少年贴着他耳朵小声道“我腿麻了……” 真麻了,盘的时间太长了还不能随便动,此刻都感觉不到血液的流淌,捏着顺风进来的花瓣。 图坦卡蒙本就时刻注意身边人,听到妻子的抱怨,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刚要伸手和往常一样贴过去按压她的腿,却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句“哎呀!被看到了怎么办!?” 少年无辜的缩回手。 两人默默对视,齐齐偏头看向外面,这件事确实没办法解决。 图坦卡蒙也是这般想着,看着几米远外的一个眼熟的女人张着嘴惊恐的看过来的样子,倒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少年本就记忆不错,轻易想起了那位夫人是伊彼隔壁商户的老板娘,她很照顾伊彼。这般想着他拍了拍妻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提醒她看向外面。 我扭头看去,已经只是隔着纱幔的距离,老板娘指着我,嘴巴大张,一颗鸡蛋不碰嘴巴就能顺滑的塞进去的样子。 老板抱着肚子两眼呆滞的样子,我趴在图坦卡蒙身上冲两人挥了挥手。 老板娘捂着额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我真是哪里出问题了……”眼花了! 当夜降临,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一件单肩亚麻短袍,盘腿后直接提到大腿,身上的精油洗干净了才有一种浑身透气了的感觉。 等了一会人也没出来,我顺着宽敞的矮塌上一趟,头陷进羽绒靠垫里就睡了过去。 少年红扑扑的走出来,和往日里穿的严实不同,难得只裹了一件纯白色的腰布。 他看了眼背对着他躺在榻上的人,抿着嘴不太好意思的将背后的莎草纸卷攥得更紧了。 如果往后看,还能看到中间的层数显然不止两三张,少年正对着伊彼慢吞吞的往后挪,轻轻的迈步到书房才转身将东西放进了抽屉里。 打开的抽屉里摊开的一张画像赫然和老板娘给的那张非常相似。不过少年手很快的合上了。 回寝宫的脚步都跛得更严重了,或者说走的太快了,感觉很急切的样子。 只是刚靠坐在床边,少年伏在少女的身上,一只手伸出,最终只留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微张着嘴睡觉的妻子,脸颊上微微凹陷,手指收回,脸颊上的肉弹了回来…… “伊彼……”少年上塌,挨挨蹭蹭的抱了过去,下颌抵着妻子的肩窝,温暖又带着点燥热的气流,就在这交缠的黑发中不断循环,若隐若现的薄荷香气才慢慢的压制住了乳香。 奈何,新上任的王后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睡觉睡的和昏过去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少年并没有真的想将劳累一天的妻子叫醒,只可怜的将人慢慢的挪到自己的怀里,抱的结结实实后,才盯着天空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数着…… 后半夜才睡着…… 第63章 当阳光透过露台高高的廊柱间穿过, 耀眼的金色触碰的带有异域风情的几何纹地毯上,细细密密的尘埃颗粒一般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这张地毯可有些来历,是叙利亚公主听说这位王后的身份, 不远万里的赠送的新婚贺礼中就有这么一张足以铺满整个寝宫的大型彩色羊毛双编织羊毛毯。 地毯这种工艺品, 还是纯羊毛的手工艺品, 在后世淘淘上两平方米的价格就已经算得上是家居中的奢侈品了,更何况足有一个寝宫大小。 关于叙利亚的特产, 我倒是和我的老师在睡前聊天时,被迫听了一耳朵各国的小常识。 或者说纺织工艺方面的技术以及带来的经济价值。 就这么说吧,做这么一张大毯子得需要耗费一千人, 同时一年半的时间。 随着这张毯子而来的小道消息, 就是这张看起来华美显然不像是临时匆忙编织出来的工艺品,据传言买家来自于赫梯。 再详细一点, 是来自于赫梯王宫的一位精致买家。 我, 叙利亚公主,赫梯公主之间的关系, 仅仅一件珍贵的工艺品足以证明。 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可真是,从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看出, 两个国家的关系。 银镜里,穿着抹胸亚麻裙的少女头发被分到两边, 一点点编发缠绕, 在脑后用头饰固定,一根漂亮的彩釉项链点缀在胸口。 奈斯站在一侧提着我的浅蓝色轻纱外袍, 一边和我说今天的任务。 晨起的环节就像是一场小型的仪式, 如同在乡间时期,带着家里的食物去神庙祈愿,也或者是玛亚特一大早将酿造的葡萄酒放在店铺的神像前, 虔诚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神像上的灰尘。 穿着华丽的服饰去神像前,将完整的麦穗轻轻放进神像面前的陶罐里,回身盘腿坐在神像脚下,女祭司们围绕在我身边,语速轻缓的吟唱着一些我能听清楚但听不懂的圣歌。 我之前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要钱。 现在的愿望嘛…… 我低垂着头闭着眼于速飞快的念叨着保佑图坦卡蒙保佑图坦卡蒙…… 一早上我盘腿坐在那,嘴巴一直在动,看着非常的虔诚。 女祭司们看着前面闭着眼睛身子越来越紧绷的王后,在心中感慨万千。 这必将是神明最宠爱的神之妻。 我双手捏着拳头放在膝盖上,到最后腮帮子像是咀嚼了几万次橡皮糖。 酸疼到最后,腮帮子的神经都在痛。 好在奈斯及时进来解救了我。 站起身脚麻了,晃悠了一下,靠着奈斯缓了一会儿才好起来。 当奈斯担忧的询问我是否再休息片刻,我摆了摆手,背对着神像有些沧桑的叹口气,“回去吧。” 在这里,忍不住想许愿。 或许是乳香的味道或许是温热的空气,我在回程的过程中依旧被这些硬件所环绕,走在回廊下被廊柱外的阳光轻轻碰了一下,我就有些困了。 昨晚上睡到后半夜难受的要命,总感觉没睡好。 所以当我需要处理政务时,就在前王后的寝宫旁的书房,一坐下我就像是找到了安乐窝一样差点闭上眼,不过我狠狠的眨了眨眼,站起身缓了缓睡意。 转移注意力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说实在的这书房看着可并不算太奢华,甚至有些过于简洁。 似乎这一整间将近五十平左右的书房里,只有我屁股下的这个象牙椅子和边缘镀金的乌木桌还算值钱。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我脑袋凑到桌脚跟前,弯着腰观察。 奈斯从门外的侍女手中端回来一个小箱子,看见王后扶着头上的发饰,弯着腰姿势非常不优雅的将自己塞在桌子和椅子的缝隙中,她规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又想起了王的命令。 在王宫之中,王后不会受到任何一切的礼仪所限制。 ……奈斯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摸了摸凹陷的桌腿,金箔似乎被扣掉了,记得图坦卡蒙书房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乌木桌,下面确实是包着金的鹿腿样式。 第87章 身后的羽绒靠枕是奈斯早早让人放在这里的,我靠着靠垫无语的盯着面前的桌子,又有些匪夷所思,到最后我拿着芦苇笔只在莎草纸上面停顿了好久,盯着那一桩偷情案的开头,就忍不住偏头询问奈斯,“她房间里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奈斯当然知道小王后问的是谁,她轻声回应,“没有,实际上,前任王后所有的饰品包括寝宫内的摆件都流向了宫外。” 我倒是不想评价太多,但我对前任王后的评价就是无私到令人咂舌。 四处散财自己过的苦哈哈的。 这种人即便是后世也不多见了。 幸好图坦卡蒙没有陪着一起疯,还知道什么叫抄家。 要不然,我现在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安静的盖章批示,而是拿着单子上门要帐了。 低头看了看莎草纸上的偷情案,发生地和我家很近嘛…… 偷情男女双方各自都有家庭,但他们背地里育有一子,是在女方回娘家时产下,对外说是死胎,但却直接送给了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门口。这两人还时不时的结伴去看孩子。 偷情史长达五年。 有意思的是,在案件之后还写到了两人的供述。 男方全程只说是女方勾引并威胁他。女方全程都是恳求绕过无辜的私生子。 我好歹是新婚第一天啊,就给我上了这么一课,还是真人真事,这触动有些大。 按照…… 我咬着笔杆思索图坦卡蒙带我背的法令法规…… 偷情的话,根据情节是否严重来做出惩罚。男方轻则罚款重则流放。女方轻则失去财产权重则流放。 主要这有了孩子是不是算情节严重,流放能不能达到惩戒警示的作用。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我将案件的莎草纸卷一股脑放进箱子里,带着奈斯去找图坦卡蒙。 奈斯说按照时间,对方现在还在议事厅。 朝会嘛,我也不能直接进去打扰,将箱子放到廊柱的脚下,坐在半阴半阳的台阶上低着头将放在腿上的一些简单的事情批注签字和盖章。 写了一会靠着旁边的柱子休息顺道贴着凉快。 谁家的羊被谁家的偷了,现在羊死了偷羊的人不还钱,要不要鞭刑五十下以示惩戒。 对于老赖,五十鞭子都轻了。 一系列的财产和民事案件的批令,大部分都能按照我背的法令法规去做出正确的决定。 只除了偷情案件。 我将纸张叠好放进箱子里,奈斯抱着放回书房,我手捏着三张莎草纸起身活动活动。 听到大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杰涅德和霍伦海布最先走出来,大胡子将军脸色不太好看路过我时勉强和我行了一礼才快速的大步离开。 我站在台阶一侧,让他们先过。 杰涅德似乎有急事的样子匆匆和我道别就追上霍伦海布一起走了,维吉尔倒是没见到,其他人我也只是矜持的点点头,一只手背在身后,裙摆里鞋尖没有规律的点来点去的画圈。 等人走走完了我才趴着门歪头看向里面。 空荡荡的议会厅内,只有独自一人靠在窗前的少年,阳光落在少年垂眸的侧脸,金色的细链在额角和黑色的软发间若隐若现。 一朵半开未开的蔷薇花被他无意识伸出的手指摩擦着,瘦弱的花瓣七零八落的,一半落在石台上,一半落到了窗外。 目光落在不远处三三两两已经绕着廊柱庭院离开的背影,看不清神色,既没有杰涅德的急切也没有霍伦海布的怒气。 当然,他要是能出现那么生动的表情,我也不至于天天琢磨着他的敏感的心思。 我拎着我未完成的作业,从门口哈的一声蹦了进去,我的声音气势磅礴,我当然要在气势上取胜。 最近偷了一点点懒,并没有按照图坦卡蒙的要求一天默背两遍,内心有些心虚。 少女左眼写着心虚右眼写着猖狂,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捏着莎草纸,小跑着凑到图坦卡蒙面前。 图坦卡蒙转身看到跑过来的少女,眼底缓缓的浮现笑意,他扔掉玫瑰,沾染细碎的花瓣汁液手下意识的想要拉着少女伸过来的手。 却被人一巴掌打掉。 少年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妻子,不过那张小而甜的笑脸却被一张竖着的沙草卷纸遮挡,上面大写的标题就是,偷情……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高柱厅内分外响亮,“偷情这种事我不会,你赶紧帮我!” 门口路过的侍卫长默默收回了自己要踏进去的脚,转身靠着大门三米外,看着天边的云彩,默默感慨王后越来越厉害了。 我背靠着窗户,和少年说起偷情这件事,男女双方对待婚姻的不忠诚这确实是很恼火的事情,对幼小的孩子们也非常的不负责任,这种事双双流放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指着上面的供词,我怀疑这男的将所有的错往女人身上推,对此我有一个很明确的解释,“他说他是被人勾引的,他自己要是能把持住,人家也勾引不了他啊,这种撒谎的懦弱的男人,感觉流放都便宜他了……” 图坦卡蒙收起莎草纸,握着妻子的手,两人离开议事厅,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从书房回来的奈斯,偏头和身边的人轻声道,“伊彼,流放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漫长到……生不如死…… 我敏锐的感觉到对方似乎哪里不对,情绪低沉了很多…… 悄咪咪的看了眼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牵着我的手倒是依旧紧紧的。 我从一旁的花丛中扭了一朵蔷薇,上面的小刺倒是蛰人得很,我一个窜步跑上前,然后转身正对着少年,伸出手,亮出我的宝贝! 一朵盛开的蔷薇粉粉嫩嫩,就静静的躺在少女干净柔软的手心。图坦卡蒙慢吞吞的上前,看了眼笑看着他的妻子,手合上面,一大一小交叠。 中间轻轻的搭着一个小帐篷,小小的花朵安静乖巧的躺在主人们温热的掌心中。 少年夫妻相伴,沉默片刻。 “说吧,出了什么事,你闷闷不乐的,”我眼见着面前的少年还想转移话题,捏着他的嘴凑过去恶狠狠道“骗人会变成小狗子!” 少年笑了笑,然后深吸口气,声音平稳有带着一点暗哑。 “伊彼,” “远航的部队,失联了。” 第64章 这几天, 每每书房里传出来的争吵,都让我有些忍不住担心霍伦海布这个壮实的如同一只棕熊一样的人,会抬手揍我们家图坦卡蒙。 这少年的小身板即便现在多少养了回来, 在棕熊面前和一只小鸡仔没什么区别。 我时时刻刻紧挨着书房, 大部分时间就在一门之隔的寝宫内做事。 不过今天倒是有了别的任务, 我让人将石磨抬到院子里。 不大的石磨旁站着一位农业部的小管事,他的表情, 有些纠结又带着心疼。 农业部门刚送过来的一小筐玉米籽就在石磨旁,干巴巴的玉米粒从手中滑落像是玉石一样落下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我要来一些准备磨成面粉的,之前做的都是新鲜的玉米。 我抓了一把放进和沙粒一起放进去, 没让奈斯帮忙, 转动着把手推碾着里面硬颗粒。 金黄色的种子变成了淡黄色的粗糙的粉粒从另一侧磨眼排出。 细小的面渣,农业的主管心疼的厉害, 要知道这一把就能种几十根玉米棒。 我磨了三四遍, 筛出沙粒,将细腻的玉米面在灶台间做成了玉米面的窝窝头, 加了蜂蜜和鸡蛋。 口感松软香甜,农业主管看到窝窝头时, 顿时明白了这是玉米的另一种吃法。 我临时想起来这件事,玉米面、玉米碴子、玉米大碴子, 这些东西还有玉米汤面, 这些都是晒干后的玉米可以做出来的主食。 生怕自己忘了,只能抓紧时间在这个紧缺种子的节骨眼浪费一小筐玉米粒。 不过农业主管尝过窝窝头后, 他差点红了眼眶! 抱着一篮子窝窝头, 连连和面前亲自下厨的慈爱的王后道谢,真的是全埃及的百姓感谢这位仁慈的王后! 兴奋的离开时还表示会将这件事会以公告的方式出现在埃及每一座城市的广场公告板上。 也会让农业部的人下去挨个推广。 这无疑是一件非常重要且令人振奋的一件好事。 玉米自从成为了农业部的首要的宝贝,他们在经历玉米确实能够翻倍生产的喜悦后, 又发现了一件很严峻的事。 玉米不好储存,只能现种现吃。可这样算下来,即便一人能产好几亩玉米,他吃不了交给国家也储存不了。 晒干储存倒是可以存放很久,但又干又坚硬,怎么也不可能直接食用。 可如果只能晒干存储,种子倒是越来越多,可粮食就会供应不足,这不还是回到了原点。 但眼下!农业主管抱着窝窝头,一手拎着熬煮的小碴子粥,满嘴都还带着松软香甜的口感,他都迫不及待的小跑着赶紧回去,给上司和同事尝一尝,这晒干的粮食也可以制作美味松软的食物。 第88章 我弯腰站在厨房的院子里,奈斯抱着瓦罐倾斜倒出水方便我清洗手上残留的玉米面疙瘩。 玉米面比面粉好洗,只片刻就洗掉了上面的顽固,我一手端着一盘窝窝头,到了书房门口,听到里面勉强平静的谈话声,敲了敲门。 里面背靠着椅子,话说到一半的少年,看了眼面前憋着气的霍伦海布,扬起声音大声道“进来。” “王后真是……”像个维护孩子的母亲一样。不过他被少年法老清泠泠的视线看了一眼,撇开视线低着头看手里的线路图。 这上面是不时带着当地资源回来的小分队在莎草纸上一点点绘上的路线,沿岸碰到的部落和盛产的食物药材资源…..这些霍伦海布并没有仔细打量,而是看着最后一次,也就是几天前最后一个小分队回来后画出的位置。 和其他的部落相比,这个地方似乎有一个国家在中原地区,但沿海的越人…… 我端着盘子刚要路过霍伦海布坐在椅子上也依旧是大块头的身子,余光撇了眼延长了好长几条线路的新图纸…… 【越……骆越……稻….猪…..】 骆越? 名字不熟悉,但附近的沿海的线路图,所指的方位,大致的沿岸边缘的刻画,从幼儿园看到大学的地图不是白看的。 我越来越近,越看越像,到最后心脏扑通扑通的,脸都红了! “伊彼。” 直到少年的声音响起,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霍伦海布已经被我挤的一只手撑着地。 图坦卡蒙看向我,并站起身向我走来,我才想起来这时候的他所在的年份…… 血液倒回,我人彻底清醒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我咳嗽一声和已经站在一旁眼神看我都不对了的霍伦海布道歉。 对方像是被我这份歉意吓得比刚才还局促。 图坦卡蒙看了眼霍伦,目光落到了伊彼的脸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姑娘或许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线路图上瞟,眼神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我收拾好情绪,冲着担忧的望着我的少年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黄色的窝窝头道,“我之前忘了说了,这晒干后的玉米粒也可以做成食物。” 在场的两人顿时目光落到了小塔一样的黄色食物上。 “尝一尝,”我一人给拿了一个。 霍伦海布再怎么烦躁,对待粮食也非常的慎重,他是一名将军,对于打仗来说,粮食就是军队的基石,没有粮食,哪怕武艺高超武器精良也依旧不会赢得胜利。 他这段时间也听说了玉米作为储备粮食的不稳定性,他们也探讨过,但农业部一直没有对策。 干硬的玉米粒煮了一天,吃进嘴里依旧像是泡发的石头一样咬不动。 有的可怜的老臣因为太过相信新鲜的玉米的脆软,一口下去,嚼碎了牙齿。 而煮了干玉米粒的陶锅里只留下一层浅浅的微稠的水带着点玉米的味道。 他在窝窝头被塞到手里前,看着食物外层油亮的膜,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东西能吃进嘴里?煮都硬邦邦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揉成这样,本不想吃,但奈何王后亲自送到手里,他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用自己左侧的后槽牙,镶了两颗金牙的位置咧嘴轻轻的咬了一口。 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牙齿磕碎了。 可没成想,毫不费力! 软软的带着说不出的蓬松感,麦粉做的面包还带着韧劲,这个食物蓬松的毫不费力,像是流行的枣糕一样,好吃极了。 香甜柔软,带着玉米的甜香。 霍伦海布惊讶的看向手里咬了一口的食物,咬过的一面露出里面细细小小的柔软的颗粒。 “这……” “这是玉米窝窝头,我从游行的一个商人嘴里得知,有一个民族,就是将干硬的玉米粒磨成粉,其实本质上和大麦一样,麦子的颗粒也是坚硬的,但磨成细细的粉就能做出好吃的面包是一个道理。” “石磨磨一遍出来的大碴子,就是碎裂的颗粒较大的玉米粒浸泡一宿就可以熬煮成粥。两遍磨出来的细一点颗粒不用泡水直接煮。三遍磨出来的就是这个玉米面粉,可以和麦粉一起做面包,或者其他面食。” 图坦卡蒙倒是昨晚上就听妻子说过这件事,如今这东西在手里轻轻一捏就能感觉到的柔软,他顿时轻舒口气。 “伊彼,你真是……”图坦卡蒙上前拉着妻子的手…… 我握着他的手打断他“不用感谢,如果非要感谢,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图坦卡蒙认识眼前期待的看着他的少女也很久了,从两人相识到如今结为夫妻,他深刻的体会到伊彼的善良和温柔。 从认识以来,她从来不会做一些让他为难的事情,这让一直等待着妻子可以任性的提着小请求的图坦卡蒙有些挫败。 他总想着能够回报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此刻被这一双清澈的带着祈求的样子所迷惑,图坦卡蒙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我要去骆越!”我话说出口,就隐隐觉得不妥,但也收不回去。 霍伦海布两口塞进去的玉米窝窝头一半在嘴里一半卡在嗓子里,听到王后的请求,粉末喷了出去。 我嫌弃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喷射点离我很远,就不顾对方的咳嗽回头…… 再次看向图坦卡蒙时,被人捂住了眼睛。 那种平静到有些压抑的氛围。 我不安的想要靠过去,这很正常,毕竟我真的从来没看见过他这般样子。 图坦卡蒙淡淡道“你不能去,伊彼,很危险。” “可是我———” “霍伦,你先出去。” 霍伦海布看了眼王后,一般来说,王后所在的地方,王通常对他们格外宽容一点。 霍伦海布,“我也想跟着————” “他们也是我的子民,我知道你想将他们带回来”图坦卡蒙被面前两人气的头更晕了,但还是平静道“但你去不行,你知道的!” 看着犟的如同一头野牛一样的人。 图坦卡蒙语气微重的又重复一遍“你知道的!” 霍伦海布咬牙转身就想离开,可他看了眼王后,似乎又给足了自己勇气,他大声的准备再辩论一番,依着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和方向感一定会穿过凶猛的海浪礁石成功抵达骆越。 可抬眼就看到王揽着背对着霍伦的小王后,黑沉的目光冷的像冰一样。 浅淡的嘴唇微动,无声的做出了一个清浅的口型,‘滚’ 霍伦海布…… …… 我被人揽在怀里,眼睛被人从脑后伸出来的手轻轻的捂着,睫毛划过对方纤细的手指指缝,微凉的触感压着我微微向后仰。 “……你生气了?”我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后仰的有些僵硬的身子,不过片刻就被人拦腰抱起来,直接拖着我坐到了他的左臂上,他仰头看着我,好像这样能将我看透了似的。 不过我却惊讶道“你竟然能将我抱起来!” 我这个兴奋来的显然不是时候,少年情绪和缓了不少,他仰头时,神色和往常一样清清淡淡的,“伊彼,你猜的对,我确实很生气。” “……” “我生气也很难过,我以为你会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 我收回笑意,抿着嘴有些无措。 “如果你出了事怎么办?当你说出那句话时,我就知道我是你可以随意抛下的无关紧要的人,对不对。” “……”这里我可听不下去了,我忍不住双手捧着他的脸,急切道“你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最爱你了!” “你总说爱我……可我觉得你似乎并没有很喜欢我,”图坦卡蒙目光在我脸上,似乎在找些什么,但只片刻他叹口气将我放下来,背过身子轻声道“你先出去吧伊彼,我今天会很忙……晚上你先睡吧。” 我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我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拉着他的手说,我不去也行,就是突如其来的情绪,我不去也行的。 可对方根本不想和我多说话的样子,别过身子,连手都躲开我的触碰。 我深吸口气,压制住越来越娇气的直冲天灵盖的酸气,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没有哭出来,才转身离开。 刚出门,就碰到了奈斯。 “您要见的人已经到了……”奈斯欠身行礼后刚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红红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奈斯难得卡顿了一下,越说越慢到最后头越来越低。 奈斯不这样还好,越这般遮盖,越让我想起刚才图坦卡蒙躲开我的样子。 我承认,我脑子瓦特了,这时候没有后世科技发达的度假邮轮让我享受。 我知道他担心我,他很怕我受伤。 我也知道他总是期待我能够任性一些,他甚至给了我很多很多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再也没有人能给的了的所有偏爱。 第89章 可我现在难过的想要掉眼泪的,也恰恰是因为,我这个自认最爱他最心疼他的人,到头来却让人家难过…… 我眨了眨眼睛,可惜这次没眨回去! …… 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和小时候钻到卡车底下捡球被我妈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打的时候一样。 我委屈的不得了,我当时年纪太小了,只觉得自己就是去捡个球就能被爸妈混合双打,大人都是坏人! 我那天晚上哭的,即便姥姥姥爷给我买烧鸡、做红烧鲳鱼、甚至还有我最爱的宝宝贝贝拇指饼干摆在我跟前,都没让我好受半分。 当然了,我现在和小时候分不清好赖不一样,深知自己做错了还有脸哭,顿时被自己的厚脸皮无语到极致。 急匆匆的挡着眼睛闷头往前走,差点撞到人,侍女要跪下都被我一把提溜起来。 在屋子里紧急用凉水浸透的帕子缓了好久。 才去二楼的小会客厅见人。 第65章 “哦, 我尊敬的王后……”老板娘眼见着人似乎……眼睛有些红? 倒也不是很明显但肯定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我本来也是好久没见到老板娘了,心里也是想念的,只不过心情还没么平复, 此刻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不过避免对方过多猜测, 我依旧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上前, 一把拉过有些迟疑的老板娘的手,两人并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圆桌靠窗, 本就不大,我拖着另一侧的椅子直接摆在靠窗的位置,正好离老板娘更近了。 她最开始有些拘束, 和我学礼仪之前一样带着一些懵懂, 不过自卑这两个字就和我们无缘了。 这么说吧,如果有一个贵族嘲笑我俩, 在我还是一个商人时, 我只会面上谦卑,背地里依旧我行我素顺道和朋友吐槽。老板娘也是这种性子。 礼仪?那就是一个附庸风雅的没有的东西罢了, 即便没有也不耽误。 老板娘在看到我搬着椅子靠着她,和以前在店铺里闲的没事聊八卦一样亲近的态度, 她顿时将拘束两个字扔到脑后。 连自己第一次进宫的兴奋也慢慢消退,我俩聊了伊彼食堂和珠宝店, 甚至只要是我出没的地方, 都是姑娘们夫人们聚集地,纷纷打听我平日里的生活和性格。 甚至将我有一个镀金甲虫的前未婚夫都被扒了出来, 据说那一家子至今都被人指指点点。 “我听说那个瑞内博回去种地了, 他妻子倒是没跟着回去,整天抱着肚子在姐妹家闲聊,等人散去才回家。她心态还挺好, 估摸着也知道你的性子,不是那种得势就报复的小人。” “我也没那么高尚,他们真惹了我,我肯定是要想办法报复回去的,只不过人家没招惹我而已。” 老板娘细想伊彼对那家人的态度,老实说如果不是那群闲的没事的贵妇小姐们抱着找乐子和八卦的心态派人调查,他们这一帮黄金大道住户还真忘了伊彼拿着刀冲出去的对手老太就是瑞内博的母亲。 聊了一会,这个叙旧叙的也差不多了,我直接问到“我记得老板有一个海上船队……盟友?” “有倒是……”老板娘迟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听老板说他认识的那个船队经历过野人的追捕差点在原地建立了一个部落,惊涛骇浪漩涡中也能爬出来扒着一根木板漂洋过海!” “……”过于夸张但却是命是能保住。 老板娘沉吟片刻,“您是要找远航队的人?” 我并没有诧异老板娘竟然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当远航队彻底没了消息后,埃及每一座城市的广场公告上都誊写了底比斯王宫下发的公告函。 并标注了非常显眼的丰厚的报酬。 只是围观的人多,但奈何没有一个人报名。 不过也不怪百姓们踌躇,这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他们不顾死活的赌一把,可那份赌徒心态在生命面前就有些不够看的了。 也有几个叫嚣着说自己能航行的世界的尽头并且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按照告示旁站着的士兵的说法,那些人吊儿郎当的丝毫没有畏惧大海的心思,一看就是大骗子。 老板娘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其实本来很期待见到传说中能航行到世界尽头的航海员,但没成想竟然是个骗子,我还和奈斯感慨,真是为了钱都不要命了,真要是架着他们上船,这不是造孽吗。 老板娘恩了半天,她有些纠结的说道,“实际上……” 我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也难受的厉害,“您快说呀。”这么憋着,我都不上不下了。 “那群骗子……” “那群骗子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不过转瞬我就联想起了什么,震惊道“那群骗子不会是!” 老板娘艰难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一言难尽,可生意场上的伙伴,他们不远千里从海边赶到王城,就是想实现自己的英雄梦。 说起来好笑,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心还挺细腻,说是在王城脚下领命,说不定还能亲眼见到王呢。 总之,综上所述,这些人背着包袱来到了底比斯,然后…… “他们也不是吊儿郎当,就是在海上漂泊惯了,总带着一些放肆和肆无忌惮,更何况他们技术真的不错,是真正的在航海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基本上有些在各个国家行商的人都坐过他们的船,每个人都能活着回来。”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想要的,我既然找到了老板娘就代表着我愿意相信,或许是因为老板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很靠谱吧。 但都被当成骗子了,我现在将人推到图坦卡蒙面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老板娘话说着说着就说歪了,“有的还娶了当地的姑娘,不过那皮肤白的呀,都比叙利亚的人还要白了,和云朵的白一模一样,眼睛也和咱们不同,我瞧着……像绿色又不太像绿色似乎偏蓝色?那姑娘就是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咱们这的语言,不过那生下来的孩子是真漂亮,我……” 我纠结的想东想西,但这种事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唯有真将人带回来,怀疑的人才会相信。 耳边老板娘叽里哇啦的说着什么我都没怎么听,只在做下决定去找图坦卡蒙说一声,可想起刚才的事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过去。 最终眼见着时间不等人,不能耽误救人,人命关天其他事情都可以抛之脑后,我这般安慰自己,直接起身,没顾得上老板娘,和奈斯说了一声就自己跑去找图坦卡蒙。 老板娘正说道兴头上,一抬眼,人没了。 “她,不是,王后去……” 奈斯上前为老板娘倒了一杯薄荷水,让人上了一桌食物,老板娘这临时过来,却是光紧张和兴奋,早上吃的也少,这会儿确实饿了。 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一路穿过高大的一根一根廊柱,脚步最开始是飞快的,裙子上的莲花纹都飞蹭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几粒被莲花纹的金线和裙摆的流苏吊坠剐蹭的彩砂在风中簌簌落下。 …… 图坦卡蒙双手撑在桌面上,他左手食指敲击着乌木桌,轻轻的击打声沉闷且无规律的,无名指伴随着手指的微动,金色的戒指不时闪着细碎的暗金色光芒。 目光落到骆越的位置,久久未语。 一旁的杰涅德出声道:“霍伦海布将军似乎已经打消了自己亲自前往……” 图坦卡蒙没有回应。 杰涅德犹豫片刻,最终轻声道“或许,如果他们已经死了……” 少年这时才仿佛回过神,揉了揉额角,声音轻浅却非常坚定“我不能让我的子民,消失的不明不白……在确定他们落入海底深渊之前,我都不愿意放弃他们。这是我的坚持。” 可现在没有人愿意出海,唯一可以调动的人力就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可如果这一批损失了……他们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重新征招,也并不能短时间内将一个新手培养成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 赫梯最近的消息传来,他们可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大马士革早就戒严并已经虎视眈眈的想要咬赫梯一口,赫梯担心后方着火迟迟未动。 可他们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可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那都是伊彼的画册上的并写清楚食材的特性和用途。 无一例业,他们得到了丰厚的物质资产。 就连那十头带着卷曲的尖牙的猛兽———猪,站上船都差点将船压进水里的重量都让人吃惊,更何况…… 还有好几只很小的两窝崽子。 看着当时所处的环境,他们也断定这东西可比牛羊好养活多了。 绿色的豆子和黄色的豆子,这些都是他们沿途拿着画册询问当地部落的人,在荒野中找到的野生的,原住民似乎并不清楚这东西能吃,见外来人捡这些东西,还叽里哇啦的一通说,说什么听不懂。 不耽误士兵们捡地上落满了还未腐烂的干燥的豆子,也用土和瓦罐小心的采摘了一堆还在生长的植物。 第90章 这些都还未来得及和伊彼说,远航队就出了事。 可这些东西,赫梯人也不知从哪听说的消息,此刻堪称是蠢蠢欲动。 我在外面酝酿了半分钟给自己打气,然后看了眼侍卫长。 站在门口的侍卫长敲了敲门,“王,王后来了。” 图坦卡蒙听到王后两个字,手指在桌上微微蜷缩,他看了眼一旁目光落在地面的杰涅德,提高声音道“进来。” 侍卫长刚要开门,我在旁边小声道“等等!” 这一路跑的有些快,披肩已经从我的臂弯划到了手腕上,倒腾了一下衣服,摆正了我的额饰,最后看了眼门口的小神像黑曜石的眼睛里看了看自己的发型。 都折腾好了,我才深吸口气,“开吧。” 侍卫长或许知道王后如此反常的原因,刚才杰涅德大人来之前,他就感觉到王的情绪有些不对。 我进去后,目光一直看着地面,简单了说了那群骗子实际上确实是航海员,我也直接提议,让他们去试试。 这一路我都在想该怎么说怎么劝图坦卡蒙让这些人去,或者干脆直接让他们先斩后奏先自己去救人将人带回来自然而然的就能领赏。 可问题是,不能仗着人家有经验就胡乱嚯嚯。设备总得给人配齐了吧,就单说船只,整个埃及上下没有哪艘船能比得上装备精良的军用船只。 多一些准备,也对他们的生命多一份保障。 可我嘴巴笨,也不知道怎么劝,所幸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果他不同意…… 图坦卡蒙看向杰涅德,“你去将人找来。” 我差点想要抬头看看他的表情。他为什么都没有多问,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相信…… 站在一侧不吭声的杰涅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什么话都没说,离开后去找人。 这很简单,找到珠宝商老板就能知道那些人去了哪。 等人过来的这段时间会过于漫长,我感觉空气静的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情侣款闹脾气后是怎么和好的,我只知道我室友和男朋友吵架然后对方给她买了礼物,两人就和好了。 我这什么也没准备,笔直的站在书房中央的,连个将自己躲藏起来想办法的地方都没有。 自己的错,自己认了,没有东西赔礼道歉,口头上的道歉还是得有的。 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身上,我更加局促,扭着手越扭越紧,目光从地面晃悠到桌腿,为了防止和他对视,我全程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借着打量桌腿时,余光小心的撇了过去。 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是撇开头看窗户并没有看我,这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感觉错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更难受。 到最后,死死的黏在一起的嘴巴到底是冲破防线,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没想等他说话,我扭头就跑! 我承认,我带着点道歉羞耻症,我也怕他旧事重提。 所幸,先跑为敬,反正他说了让我晚上不用等他先休息。 我一股脑的循着本能转头拱进寝宫内,将寝宫与书房的门合上…… “?”我看着面前的门,又看了眼左侧连着回廊的寝宫大门。 手还按在书房的小门上,边缘还带着复杂的花纹,这时候感觉到对面传来的推力,我下意识的按了回去。 …… 图坦卡蒙再次尝试着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少年此刻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像从来没有过的,很别扭的,一股脑直接发泄出来的脾气,连隐藏和收敛都做不到了。 图坦卡蒙很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可他也知道伊彼的性子,嘴巴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总有一些和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的处事方式和看法。 她似乎总是看不清身边的危险。 那一次的失踪就让图坦卡蒙至今仍是带着挥之不去的不安,以至于,当伊彼再一次毫无危机感的脱口而出要去骆越时。 所有的不安、焦虑、和冷意爬上心头。 他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归根到底,只是想要让她多给他一些安全感。 不是没有看到听出来背后的哽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我感觉到身后很久没有推力,迟疑的站起身,往前走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书房门,小心的脚步飞快的,踩着软乎乎的地毯跑去找老板娘了。 事情的发展如何,我已经是尽力了,奈斯说人也见到了,具体怎么说的不知道,只听说王直接将军用的两艘船划给他们,作为此次出海的交通工具。 我正歪着头听奈斯说话,一只滚烫的手拉着我,老板娘脸红扑扑的,浑身酒气浓郁,此刻挪着挪着,人也靠着窗边,看了我几眼慢吞吞道“你怎么不喝,瞧不起姐了!” 奈斯小声道“王后,这位夫人喝多了。” 我看出来了,我也知道奈斯话里的意思是天黑了该将人送回去了。 可问题是,天黑了,我不想回去啊。 虽然他说晚上不用等他,但也没说他不回来。 或许他会回来,因为他尝试着推门了,虽然我死死的抵着门。 也或许他不回来,因为他可以从走廊的卧室大门进来找我但他没找我。 总之我摸不准,所幸有人陪着不至于干巴巴的耗在这过于无聊。 “……你今天看着像是哭了似的,我都不好意思问,也不可能是侍女惹哭的,夫妻吵架了。” 老板娘晕乎乎的捂着脑袋,一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她喃喃道“我可帮不了你啦,你丈夫太厉害啦,我都没法劝。” “我就和我妹妹说找人别找太有钱有权的,到时候我们这些娘家人上门说理人家都没用,人家根本不怕你。” “你家里人好像也担心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哎!”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和他们说。” 老板娘纠结的看了我一眼。 “我今天,和他说我也想参与这次远航行动。” 大概是和朋友在一起说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倒也没讲太多,但我发誓,我说完这句话后,老板娘眼神瞬间清澈了。 她甚至差点酒醒了,挣扎着在意识清醒时不可思议的大声道“你胆子太大了!这多么的危险!不小心掉入深海里,你尸体都找不到,甚至一辈子飘零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连灵魂都会被束缚。你让你的家人怎么办,你会让最爱你的人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哦,阿蒙神啊,这简直是灾难,伊彼你!” 老板娘你了半天,酒气又缓缓灌进她的脑子里,双眼迷迷糊糊,嘴巴含糊道“难怪王会和你吵架,你简直伤透了他的心,可怜的……” 老板娘缓缓地靠着窗户闭着眼呼呼大睡,奈斯看向我。 实际上我现在的脸色大概不太好,奈斯看着我的目光都带着躲闪,我让她将人安置好。 垂着头坐在那,十二根柱子高高支撑的小会客厅里,只有门口站着两名侍女。 风从窗口直直的吹打着我的脸,凉丝丝的液体落到嘴边我才想起来用手狠狠的擦掉。 室内的葡萄酒的气味和食物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可突然间,一股很淡的很淡的薄荷味,像是从远处缓缓的流淌过来,不明显却也并不会被人忽略。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来,我轻易的就能察觉到是谁,他走路时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我想着他拖着脚过来找我,就算是单挑吵架重提旧事我也不想躲开了。 脚步声缓缓停下,就在我面前,我低着头忍不住委屈的小心的伸出手,却被人一手按着头一手揽着背,他躬身将我整个人拢在他怀里,他抱着我,手指在我后颈处按的越来越紧,我闷在他怀里,都是薄荷和淡淡的乳香。 我哭的直抽抽,身子都抖了,“我有些……太难受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红着眼眼泪一直不停的掉,他将我松开,我却死死的拉着他胸口的衣服,想要凑过去,怎么都不撒手。 猝不及防被人揽腰抱起,我下意识的想下来,我太重了。 却听到少年的声音响起,“伊彼,你说,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 我冷不丁从他怀里爬起来,脸对着脸,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呼吸。 “伊彼,我这一生,大概会被困在这具病弱的身体中。”少年看着我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他视线转到回廊的青石板上,他重新调整好我的姿势,抱着我轻喘气道“我在神像前祈祷我们能够永远的在一起。” “我承认,我有些自私了,我该如往常一样祈求神明庇佑埃及,可那时候,你在我身边,我就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痛苦。” “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如同我失去你一般,生命不止就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我就忍不住祈求神明,让我们健康的永远的相伴。” 少年喘息声越来越重,他颤抖着手将我放下来,手指摩擦着我的脸,就在光线照不到的拐角处,他深吸口气,声音颤抖,“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将你困在我身边,可当你说出……” 第91章 少年微不可察的哽了一声,他深吸口气,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睁大那双含着水的漂亮的眼睛,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可最终,在少女靠过来,死死的抱着他,抽泣声不断,都要背过去了。 才缓缓垂眸俯身抱了回去,那眼泪翻滚着落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我很任性……”我抽噎道“我让你伤心我很难过的,可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打消你的不安,但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少年闷不吭声,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两人站在拐角抱了好久。 图坦卡蒙此刻并不知道,少女的决心,在某些时候,也挺让人苦恼。 洗了澡躺上床已经是后半夜了,图坦卡蒙被少女抱的死死的,当然他也经常将人抱在怀里,整个身子将她笼罩着,那种安全感,是图坦卡蒙最喜欢的。 但…… 少年深吸口气,有些别扭的挪了挪身子,可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倒抽口气,整个人僵硬在那…… 我趴在图坦卡蒙身上,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如果按照往常天热我是不愿意挨着他,睡着后另当别论。可现在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抱着他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爱。 于是我整个人是趴在他身上,一条腿放在他两腿之间,我找准了位置,没一会就睡过去了,我今天,掐指一算哭了三四次了,每次都哭的太久了。 实在累的够呛,睡的快,在所难免。 可图坦卡蒙睡不着了,少女在他身上轻轻一动他眼底的水光就更重了……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好难受……好热……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第五天,少年扛住不住了! 第66章 关于野猪的饲养方法, 我提出的一点就是给它来一下子。 有些人不解,我也没办法讲原理,总之我也是从书里得知, 这种做过小手术的猪, 味道不会太难闻。 不过眼下就这几头猪, 一时间还做不了相关的实验。 总得壮大家族不是。 豆子一类的都在肥沃的土地上重新种植有将近大半个月了,有的本就是移栽,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结出豆荚。 而捡到的豆子很少,只有几十斤左右,无疑等到发到百姓手中, 最少要一年半的时间。 不过各匀一斤还是可以的吧。 农业主管此刻的内心, 当然了还是心疼的。不过上一次的收获颇丰,导致他即便是心都在流血也依旧按照命令带来了这些彩色的种子。 同样的, 他们也早知道这东西如果没有晒干也会和玉米一样腐烂, 有的人已经想到了到时候也可以磨成粉末制作面食。 “可以,这个制作面食也可以, 但比起当成面粉使用,或许做其他的更合适。我现在要将这些豆子用水泡一泡, 您中午再来。” 主管也只能离开。 三瓦罐豆子浸泡在凉水中放在寝宫门口的廊柱下,我甩了甩水渍看向远方。 不知道那些人到了没。 …… 骆越东行往上不远处, 也是百越部落的一支。 船停靠在海边的沙滩上, 此刻船上只有最后一批二百个埃及士兵,此刻这两百名埃及士兵都被整齐的扔到了沙滩上, 一个个仿佛喝多一样晕乎乎的被人摆布。 “爹, 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半大的少年带着族人围绕着士兵呈半圆形。 男人背着手再次打量这些外来人,一旁的姑娘抱着镰刀好奇的探头望着离她最近的青年腰间围着的一块破布,看了几眼感觉有些害羞。 和身旁的小姐妹眉来眼去, 低头捂着嘴小声哧哧的笑着。 姑娘眼睛大大的,满是害羞的眼睛在那个异族人结实的胸口又转了一圈。 “瞧,他们这么穿可不太好,是不是太穷了才飘到我们这来。” “这可难说他们的船就比我们大,我爹都和族长上去看了,那船我爹都不会造,他说要研究一段时间。” 身后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人制止,小姑娘好奇而已。 族长看了眼沙滩上巨大的船,心里有了一个主题。 先不说只是还没下船就被人偷下药晕了过去,埃及士兵们醒来后深深觉得没脸面对王和将军。 愤怒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怒斥这帮野蛮人狡诈和卑鄙,只可惜叽里哇啦一通人家也听不懂。 语言沟通障碍这件事,还真有些让迫切想要知道造船技术的族长头疼了。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的粮食可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 …… 大人还要去干活,姐姐们就带着弟弟妹妹拎着桶去给那群一天一宿没吃饭的异族人喂吃的。 小家伙一个个争抢着要帮忙,勺子纷纷戳到了异族人的嘴边,可没喂进去,异族人纷纷撇开脸目光依旧带着怒火。 五六个姑娘抱着膝盖坐在沙滩或者岩石上,看着弟弟妹妹们犟脾气一样使劲追着往人嘴巴上怼。 白花花的米粥一时间也撒了不少,姑娘们也顾不上看热闹,心疼的不得了。 大眼睛姑娘看了眼昨天那个人,直接上前蹲在他面前。 士兵亚布皱眉撇开头,却被人一把将脑袋摆正,力气大的感觉他两边的脸都被按的生疼。 青年目光锐利,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都和姑娘见到的一样安全不一样。 “这个,”姑娘按捺住胸口扑通扑通的快节奏,指了指碗,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放在两人面前,她连笔划带一口闷进嘴里,一边咽进去一边大声道“可以吃,这个没下药.……” 也不知道是姑娘随手抓了一个掩饰还是知道亚布就是这只小分队的领导,总之,亚布觉得此女很有可能也是个狡诈的人,冷着脸不说话,只和身后的士兵道:“等会看这个女人中午还是没事,我们就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 大眼睛姑娘喝了半碗,捂着肚子坐在亚布面前,看了眼男人闭着眼不说话,而那些士兵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抗议。 一时间,小弟弟小妹妹没了大玩具,爬起来就去找别的乐子了。 只留下几个姑娘面对这群陌生的青年,最后面面相觑。 “走吧” “他们不吃也没有办法” “找族长……” 姑娘们嘁嘁喳喳的,大眼睛姑娘看了眼面前死活不张嘴的异族人,也来了脾气,直接扭头坐在岩石上。 这人!真犟! …… “梨花!回家吃饭啦!” 梨花听到她娘的声音,身子在岩石上动了动,但没下去。 在船上研究了一上午的牛大叔在甲板上探头往下看,嚯,真高呀,得有家门口的树一般高了。他心里惊叹着,也不忘顺嘴提醒下面看了一上午的梨花。 “你快回去吃饭,不用你在这看着。” 梨花磨蹭着从岩石上跳下来,将辫子甩到身后,余光撇了眼那个异族人,扭头走了。 牛大叔趴着在上面,笑呵呵道,“这孩子……” 一连半个月,从最开始不吃到最后每天干掉好几桶粥的埃及士兵,终于成了族长田最不愿承认的拖累。 但奈何,无论是被绑的人还是绑人的人,对双方都没有造成伤亡,这一时半刻都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 只是亚布担心任务没有完成,而且,他看了眼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船……就算要逃,一时半会也逃不了。 暗恨这帮野蛮人,竟然将如此珍贵的军船毁的如此彻底,亚布这一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在这起异族人事件当中的梨花的父母,也是心情郁结。 这族里谁不知道,梨花看上了一个异族人。 梨花娘在家里摔盆砸碗的做饭,噼里啪啦的发泄着怒火,一根荆钗盘起的头发都散了两三缕,实在没忍住,回头气冲冲道“你看上谁不好,一个异族人你都不知道他来自哪,家里什么情况……” “他肯定没媳妇。”梨花垂着头站在角落双手背在后面,脚尖点着地,一圈一圈的划着。 “你又知道唷!”梨花娘气的胸口憋闷。 梨花哼了一声,她挺起胸脯大声道“穷成那样除了我还有谁敢嫁。” 梨花娘…… “穷一点也没事,我不怕吃苦!” 梨花娘嘴巴张了又张,一脸不可思议。 梨花爹扛着锄头出门,路过女儿时悠悠道“你和他说你愿意嫁给他,他要是答应你,爹娘二话不说夏麻做好就送你出嫁。” “……” 梨花弟弟咬着甜甜的纤维,嘎嘎嘎乐“姐,那人听不懂你说什么呀,”天真的小男娃说的话戳人心尖。 白吃了大半个月的饭菜,亚布看那个像是头头的男人和他连笔划带讲话又指了指拆的七零八落的船,最后做出了双手合拢的姿势。 亚布猜测,对方很可能觊觎他们的造船技术,因为这几天即便被绑着,他也能尝试着转个身子看了眼附近的地形,顺道看到了边角树荫下的几艘小船,那是他们尼罗河岸边的渔民打鱼用的船只。 第92章 形似,不过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 泡好的黄豆是干豆子的两倍大,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搓一搓,透明的皮破开,露出里面分开的两瓣豆子。 “这个泡好了才能煮或者蒸,不然会和玉米粒一样不好煮熟。” 农业主管看我一把将豆子送进磨眼里,然后就是白花花的汁液从磨口出来,哗啦哗啦流进下面接着的瓦罐里。 “这些汁液……” “这豆浆用亚麻布过滤豆渣后的汁液煮沸用石膏或者卤水就可以制作成可以使用的豆腐,这东西煮鱼汤可以放里,也可以刷层油放在石板上煎着吃……” 我转着石磨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农业主管看我停下来,以为我累了,连忙上前“您辛苦了我来我来!” 石膏?卤水? 对啊,这些东西我也没有啊! 我哭丧着脸看着白花花的豆浆,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最后用豆渣麦粉和鸡蛋搅拌均匀做了一大盘子豆渣煎饼。 不过豆渣煎饼味道也不错,本就是磨的软乎乎的豆渣和鸡蛋面粉还有洋葱混在一起,油多放一些,煎的表皮酥酥脆脆,内里软乎乎的,只放了少许的盐添味道。 吃起来就是有一种炸豆腐肉丸子的味道。 而一斤的绿豆,去掉皮上锅和红豆一起蒸熟,绿豆碾碎在锅中加入白糖翻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一个个带着梨花纹样的方形凹槽里按压。 倒扣在案板上,只做了八块。 匀给农业主管一个,他吃了一口,然后目光就落到了剩下的七个上,我纠结的又给了他两块。 等人走后,我端着托盘,上面一碟两个雪白的豆包和五块绿豆糕,另外一碟就是豆腐煎饼,两杯加了蜂蜜的热豆浆。 夕阳下,橙红色的霞光穿过高大的廊柱落到了青石板路上。 书房内,图坦卡蒙收着笔放进盒子里,纸莎草卷纸堆叠在一侧,一半被粉色和紫色的光下晕染,一半沉默在黑暗中。 少年整理卷轴,纤细的手指利落的打卷用绳子系上,额饰微微晃动在余光之中,闪着暗棕色的光芒,长发落到肩膀,右边不时几缕遮挡光线,少年抿着嘴蹙着眉纠结的看了眼头发。 我在门口告诉侍卫长厨房里有好吃的,然后推开门进了书房,一眼就见少年嫌弃的捏着自己的头发。 “明天咱们去院子里,趁着亮堂,我给你剪头发。”我将托盘放到桌上,他牵着我来到他身边。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歪着身子打量了一下,少年很配合乖乖的侧着身子让我看。 “行,到时候给你剪到这可以不?”我手指轻轻按在他的脖颈处,耳垂下四指的位置上。 少年含笑点头,握着我的手亲吻在了我的指尖上,我摸了摸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口,“吃饭!” 奇怪,总感觉最近图坦卡蒙格外愿意和我亲呢。 不是说他以前不愿意,只是都是我主动他回应,现在…… 晚上泡了一会儿澡,出来的时候就比平常晚了一些,踢踢踏踏的进了卧室,一抬眼…… 图坦卡蒙听到门口的声音,期待的看向门口,“伊彼!” 我目光落到了他清透到仿佛没有穿的敞开的纱衣里光裸的胸膛,有些迟疑的上前,少年拉着我的手,仰着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纤细的手本是握着我的手,到最后我感觉对方微凉的指尖像是一条柔软的蛇,缓慢的磨到了我的手腕内侧最敏感的部位,他揉了一下,慢吞吞的拉着我,像是想要让我坐下来…… 可他似乎也有些害羞,眼见着我直挺挺地站着,他抿着嘴眼神撇开,最后坚定的看着我,一把将我抱在他膝盖上。 揽着我背靠着他湿漉漉温热的胸膛,双腿微微打开,方便我坐在前面。 我感觉到空气的乳香似乎压住了薄荷的味道,暖烘烘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他亲了一口我的侧脸,然后抱着我一动不动就坐在那……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昏欲睡的仰头倒在他怀里睡觉。 图坦卡蒙茫然的从少女的脖颈处抬起来,他看像怀里睡的香甜的人,睫毛轻颤,眨了眨眼,他蹙着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少年本就是一个做事干练绝不拖沓的性子,将妻子安顿好,给她在肚皮上盖了被单,转身回到了书房。 室内的灯火明明暗暗,少年打开抽屉,一沓卷轴被他抱了出来,摊开卷轴靠坐着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眼底浓浓的疑问。 手指在画上一男一女抱着的空白处点了点干净的指尖,敲击声和摩擦声在书房里响了很久。 少年脑子里满是疑惑,他是抱在一起,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咳咳,你们得交合,就是咳咳咳咳……】 大医师也说的含糊,导致少年懵懵懂懂,也没听明白,只是苦苦思索总是不得要领。 交合从字面上意思,是交织在一起,合在一起。 …… 少年揉着额角轻叹口气,靠着椅背,手指无意识的转动左手的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圈、两圈…… 或许该找一个人问一问。 第67章 图坦卡蒙睡得晚, 不过醒来时,沙漠之上清澈的夜空,还带着点点星光清晰可见。 没睡多长时间, 但感觉很清醒。 轻轻地翻身, 左手搭在身边人的腰间缓缓的靠过去, 头埋在妻子暖乎乎软发里,深吸口气闭上眼。 …如此, 当天边的云层中渗出鱼肚白,与深蓝的天空交织碰撞,融合成一种奇异瑰丽的紫色。连弯弯的月亮都变成了清透的白色一点点消失…… 地平线悄然涌起的红色光线缓缓升起, 雾气笼罩的尼罗河水流动, 两条独木舟一前一后一晃一摇的穿过芦苇丛。 我打了个哈欠,手里抱着黑娃。 突如其来的外出, 打乱了我的节奏, 本是吃完早饭,在庭院里, 趁着亮光和清晨的凉意,给图坦卡蒙的头发剪了。 虽然, 我其实蛮喜欢他留长发的样子,不过太热了, 留短一点也能凉快一些。 早上还未清醒, 总感觉身边的人离开睡不着了,爬起来找了一圈, 才看到靠着露台栏杆的图坦卡蒙, 一层薄纱换成了整整齐齐的短袖长袍,目光看向远处。 “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双手拢了拢头发,出了门一路走到了围栏附近, 将头发简单的用绳子拢起。 靠着栏杆看了眼远处的靠着烟的平民区,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的摊在石柱上,两只手搭在外面怂拉着抓着空气,鼻尖是清清凉凉的森林气息,毕竟是树木环绕绿植遍地的王宫内院。 只那一片片长方形水池里摇晃着脑袋的蓝色睡莲看得我困意一点点袭来。 图坦卡蒙右手搭在冰冷的石头上,目光下意识的游移,不过见妻子并没有关注他,整个人如同一张软软的摊子挂在石头上,他轻轻舒口气,下意识摩擦粗糙石壁的手指这才缓缓蜷缩收拢。 “维吉尔生病了,我有些担心。” 至于维吉尔是不是真生病了,图坦卡蒙并没有骗人,维吉尔的确是生病在家,这几天都没来王宫。 我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这出来一趟,正好看看黑娃。 去的时候太早了,这孩子孩在被窝里睡着呢,亲姐和亲嫂子给她包裹的严实。 船缓缓穿过宽阔的河面上,两岸影影绰绰的三三两两的人影摇船打鱼。 我靠着背后坚硬的木板,偏头朝吃早饭的图坦卡蒙张嘴,他身子前倾,夹着一块还带着热气的牛肉豆渣饼送到我嘴边,右颊微鼓,嘴唇上还带着油光,可可爱爱的。 如果我不是抱着黑娃,船上又不宜动作太大的挪到他身边,我早就凑过去亲亲摸摸了。 一口咬了大半,边缘要掉不掉的面糊软渣最终还是落到了黑娃趴在我小腹的胖脸蛋上。 我一边嚼一边将面渣捻起来扔到一旁的河水里,顺手在水里涮了涮指尖。 厨房的手艺真是不错,又软又扎实,香喷喷的洋葱肉馅汁水丰厚,一口下去,就像是吃豆腐包子一样美味,只是外层油煎的脆皮有些软了,包在莎草纸里被反上来水汽捂着了。 我吃东西很快,基本上一口两三下就吞进去了,图坦卡蒙倒是细嚼慢咽,垂着眸吃的很认真。 一张饼小饼就吃了两张,眼见着他就要吃完了。我一只手揽着腿中间的黑娃,一手翻开食盒里的其他包裹的食物。 翻出来被切成薄片方便入口的小羊排,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正咀嚼豆渣煎饼的少年嘴边。 少年歪头,蹙着眉不太情愿,他不吃了。 这都是常态了,大医师也总说他们这位少年王总是挑嘴,为此身子更瘦弱,这大病小病不断,一把年纪了曾曾孙女都有了的大医师也很为此事发愁头疼呢。 不过,那都是没人用强硬的态度喂他吃罢了。 第93章 我举着手,看着越来越往后仰的人,幽幽道,“我手好疼呀…” 少年歪着躲避的身子顿了一下,清澈的双眸看了我一眼,但依旧未动,他在打量我的脸色。 看了一会,他坚定的撇开头,垂眸看着河水都不愿转过身来面对我手中筷子夹的嫩嫩的羊排肉片。 我挑眉收回手,真是相处久了,都看出来我在耍花招了? 眼珠一转,“一片亲一口。” 少年抓着船边缘的手动了动,他看了眼周围,他身后的老者吭哧吭哧在划船,对面的船只里侍卫长在埋头苦吃。 但少年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将落到遮挡一侧视线的黑发撩开显,露出微红的耳尖,他咳嗽一声,“伊彼,在外面呢…………” 我手刚要收回来,筷子被人咬住,干净洁白的牙齿咬着羊肉,少年坐回原来的位置,嘴巴动了几次咽下去了。 我又喂了五片,给他塞了一块个牛肉小笼包。感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 接下里过河时,少年频频看向我,我抱着黑娃当做没看见。 图坦卡蒙轻叹口气。 …… 维吉尔刚拉完肚子,走到一半走不动了,被人搀着靠着台阶坐着。 男人脸色煞白,怂拉着眉眼,一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哎呦……” 赫提见人还不回房,就猜到丈夫在这里,她端着一碗草药汁从屋子里出来,弯腰将碗递过去。看了眼丈夫蔫蔫的样子,又是忧心又是恼火。 “那东西本就不能和葡萄一起吃,伊彼也说了会拉肚子,你怎么不听呢。” 一大盘八个蟹子吃进肚里还配着葡萄。 赫提就算再好的脾气,面对脑子不好使的丈夫也是发了火。 不说厨房里的人,都提醒了怎么还能将这两样东西一起呈上来。 维吉尔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呻吟着,图坦卡蒙带着妻子进门,看到的就是对方一副要往生的样子。 脚步一顿,看向一侧的赫提。 赫提深吸口气,“他吃了螃蟹和葡萄……” 一盘子螃蟹半篮子葡萄。 我将孩子交给一侧的女奴,听到这话猛的回头,不可置信“我不是……” 我不是说了螃蟹和葡萄甜瓜不能一起吃吗。 赫提羞耻的撇开眼,看向丈夫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瞧见床边两人估摸是要说什么话,赫提带着伊彼去了会客厅。 维吉尔恍恍惚惚的道“王,原谅我暂时起不了身。您百忙之中来探望我,我真是,太感激了。” 图坦卡蒙坐在床边,看了眼睁眼都困难的维吉尔,有些难开口。 那么私密的事情,总有些不知道如何说,少年有些纠结。 维吉尔肚子突然又是一阵绞痛,他直接一跃而起,一眨眼就出了房间。 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只留图坦卡蒙一人,都没张口人就不见了…… …… “您二位亲自过来,结果出了这种事,真是。”赫提手挡着脸,坐在椅子上满脸羞愧。 自己丈夫总是这般不着调,赫提也跟着丢了不少脸,此刻更是…… 我没说话,只笑了笑,目光落到一侧抱着黑娃的侍女,收回目光,然后又看了眼赫提夫人。 “葡萄和螃蟹都太寒凉了,两样东西下肚其实就和吃进嘴里的已经腐烂的东西一样,得养几天才能缓和,多喝点热水吧。” 我说完话目光又落到了一侧的侍女身上,也是我无意识的行为,只是心里装了点事,琢磨着怎么开口。 赫提刚开始没有注意到,不过两人闲聊时,伊彼也总是一副画在嘴边又转移话题的样子,还频频看向侍女…… 她抬手对侍女说“将梅里特小姐抱到我房间去,孩子还是睡在床榻上才会舒服一些。” 赫提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梅里特被抱走后,会客室里也没了外人。 我犹豫了一下,嘶,总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呀,但我也不太明白,倒也是看过小说的人,但小说里描写的也不太详细……以前还能看到点不明确的,后来就全都是脖子以上的细节。 就,抓瞎。 我有不太懂的,但好像模模糊糊也了解点。 想起丈夫茫然的眼神,我就想笑,当然不是嘲笑,实在是他太可爱了。 我昨晚上确实刚开始没睡,但后来哈哈哈哈我实在是不能直视那双无辜茫然又可爱的眼睛,我怕笑出来。 不过也打定主意,从年长的赫提夫人这找点类似…… 我即便再耿直,面对这种私事,我也是吞吞吐吐尽量委婉点。 抬手的功夫就多了四五个动作,摸手挠嘴碰了碰绿松石串珠项链…… 不过好在赫提夫人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听完后,就像听一件很普通的事,她安抚我道“您稍等一下。” 人就是暂时出去了一会儿。 我任务完成,也舒口气喝了口葡萄酒。 “我去!”我喝进嘴里才想起来这是葡萄酒!lue…… 没过一会,听到身后的动静,我回头一看,赫提夫人独自一人抱着比她肩膀还好宽的箱子。走一步里面还有沉闷的撞击声。 我…… 这声音可不对啊,难不成是画在了泥板上钉钉?也不无可能。 我也没打开看,只小声道“您能借着维吉尔大人的手送给……” 面前的夫人了然的点头“当然,您放心吧!” …… 图坦卡蒙独自在维吉尔的房间坐了好久,最终他看向一旁的侍卫长,“你去,看看他好了没。” 侍卫长小跑着去了,然后飞速的回来,在王越发难看的脸色中摇了摇头。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多少螃蟹,都给我带回宫。” 少年难得埋怨了表哥的不靠谱,为了撒气,临走前还从维吉尔的府上带走了两筐螃蟹。 这是维吉尔的家底。 赫提当做没看见,在侍卫长和奴隶扛上了牛车后的木板上,这才有些歉意道“没有好好招待您二位,真是太失礼了,不过他为表对您的歉意,给您送了一些没来得及给您的贺礼,请您务必收下。” 图坦卡蒙对着温柔的表嫂倒是压制了自己的脾气,只轻声道“不用如此。” 我和赫提夫人聊了几句,就坐上牛车往回返。 期间那个箱子就在我俩腿边,少年靠着羽绒靠垫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垂眸抿着浅淡的嘴唇,偶尔还有一声叹息…… 我摸着银镜子看了眼自己的发型,微微一侧,就在镜面上看到了少年蔫蔫的样子,和早上兴高采烈一脸精神气十足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维吉尔大人要不好了…… 我嘴角克制着没有上扬,放下镜子装模作样的嘟囔着,“也不知维吉尔大人送的是什么……”我打开箱子刚要假装惊叹这画的是什么呀羞死人了! 但下一秒砰的合上盖子。 图坦卡蒙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帮助,心情不太好注意力都不太集中,可猝不及防的碰撞声太响了,他就算是在发呆也清醒了,看着妻子通红的脸,他倾身摸着她的脸,“怎么了?突然这么红……” 这般说着,图坦卡蒙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眼妻子飘忽不定东看西看的眼睛,垂眸看向了维吉尔送的贺礼。 掀开盖子,里面挤满了交错的小型的雕像,大部分都是乌木材质。少年好奇的拿起一个,直到从茂密的树林里拔出来,才看到雕像真正刻画的是什么。 少年不止是耳尖,脸脖子蔓延的红晕让他差点羞涩的晕过去,尤其是!他手一松,雕像落到箱子里。 一路过河,回王宫的路上,两人豆没好意思看对方,一个看左面的巷子的墙壁上的涂鸦,一个看巷子路面有些翘起来的青石板…… …… 第68章 太阳从东面升起, 尼罗河畔的水雾弥漫,高高的玉米秆上细小的玉米棒还未长大,细长的叶子互相缠绕, 从河畔到沙漠的边缘, 从农家院子里到肥沃的田地里。 凉爽的冬日的风吹过, 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浪覆盖着大半个底比斯城。 玉米的产量几年间已经飞速突破,红薯, 杂豆,多样的瓜果蔬菜,在短短几年极大的丰富了埃及人民的餐桌。 当然, 也有一些是绝不适合大面积种植的农作物。但这些种子也很快在农户城里的平民家中的院子里, 或者是巷子口门边的瓦罐中生根发芽。 只需要一个带着拇指大小的三个孔,这个新出炉的罐子刚刚做好, 只是在工匠坊小小的流行起来。 瑞内博从泛滥的尼罗河水中掏的淤泥分三次提到家里, 在院子的十个瓦罐里装满土后就开始了在院子里种蔬菜。 城里的百姓全都是工匠或者商人,大部分都是靠每日国家补给的食物生活。 普通工匠收入不多, 家里孩子却七八个的生,虽然饿不死但也没吃多饱。 第94章 于是有的人就瞄上了玉米和地瓜,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国家是直接发给农户的手上, 他们找不到门路, 于是就跑去了附近的村庄花钱买了些种子。 年复一年,城里的百姓们有时自家种的东西吃不了也会酿酒做美食拿到集市上卖, 用来补贴家用。 花样繁多的熟食酒摊雨后春笋般在各大集市上竞相出场。 经济上涨, 粮食满仓,收成好,卖身的奴隶逐年减少。 底比斯城高处的雄伟的宫殿, 大片的的阳光落到刻有花纹的墙壁和石柱上。庭院里植物茂盛,青石板铺的地面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正在庭院里,咔嚓咔嚓用着新出炉的青铜剪刀,比之前那把灵巧了很多,不笨拙,剪刀也被打磨的挺锋利的。 跪坐在矮几后等了一会,托着腮目光盯着回廊的拐角处,绿色的矮丛花在廊柱外的不远处半凋零半盛开。 绕着剪刀在手上转圈的手听到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攥着剪刀放在桌上,我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身后。 十五岁的少年是怎么变成了二十岁的青年? 阳光穿过廊柱,明暗的光线下,十五岁还有些担忧自己长不高的少年。此时此刻已经是一位修长挺拔的青年,身着靛蓝色的亚麻长袍,退去少年时略微稚嫩的双眸,一双狭长的黑眸略带深邃,柔软的黑发落到肩膀上,被风吹的凌乱。 他弯着腰握着我的手,我仰头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青年微侧着脸看了眼桌边的剪刀,直接转身靠坐在我身边拿起剪刀笔划了一下。 咔嚓一声清脆响亮并不过分迟钝。 我趁着他在那摆弄剪刀,将亚麻布绕着他的脖子掖好,解开他头上的额饰,准备开始。 微微潮湿的头发用乌木梳子梳开打结的黑发,我手搭在他肩膀勾了勾手指,青年刚开始没察觉、只感觉耳边痒痒的,他侧身有些难受的避开。 我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剪刀给我呀,躲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从头摸到脚从脚摸到头的,我都没说啥,他倒是难受起来了。 不过这人,痒痒点倒是挺多的。 我有时候但凡热情点,他就能撑在我上面红着脸笑的泪眼汪汪最后难受的趴在我身上,缓了一会儿才再接再厉。 讲真,不要看我年纪小,拥有五年婚龄的我作为妇女这么些年,也算是在自家丈夫身上长了见识。 图坦卡蒙这才想起来手里的剪刀得还给妻子,后仰头看了眼妻子的脸色,冷不丁问道,“还生气吗?” 这话没头没脑,但在场的两人心知肚明。 我接过剪刀怕拿不稳伤了他。特意绕过他的头,我另一只手将他脑袋摆正,跪在他身后的三层的垫子上,刷刷开剪。 一边剪一边不吭声,低着头咔咔的剪了好多黑发顺着亚麻布堆落到我的膝盖上,感觉对方脑袋动了动,头发差点从我手里滑出去,我一把攥住就感觉手上的这缕头发瞬间绷紧,青年嘶了一声,小声道“别生气了……” 剪子咔嚓一声,声音格外大,我忍了几息,“哼!” 我还是没忍住,“你不许说话!” 声音明显带着火气。 图坦卡蒙背对着妻子,盘腿坐在前面是坐立难安。他轻叹口气,右手抬起摸了摸额角被发丝触碰的痒意。 一时间觉得有些难办了呀,伊彼气的不轻呀。 可图坦卡蒙真的是睡迷糊了,更何况两人相处时间长了同吃同睡下可以说和是不分你我,如同河水和海水交织,轻易感觉不到陌生和需要警惕的地方。 然后…… 【“伊彼,你是不是胖了呀……”】 我一想到男人一大早摸着我摊成半圆肚子捏来捏去的说我是不是胖了,我直接就火气上涌。 不是因为他说我胖!而是因为胖这件事十有八九都要归到他头上,我狠狠的剪了两下,差点戳到他后脖颈。 青年感觉脑后一阵凉爽,僵硬着身子。 她好像气的不轻呀…… …… 说起这件事,我就格外焦虑,因着我并不想太早怀孕的,所以询问了大医师有什么方法。 自从这个,咳咳,我们对坐着研究一箱子雕像颇有成效后,他都会喝一碗药汁用来避孕。 但是!三个月前!还不是最近几次,最近他都喝了就是三个月前,他没喝! 天天晚上不管有没有,厨房里都会熬一碗备用,那天碰巧被侍女打碎了,也没来得及再煮。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 ……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半推半就! 但不喝药就是他的错! 我咬着指甲靠着床榻,一旁的奈斯却有些兴奋的一直搓着手,不过眼见着王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只是微微搓了搓手克制住了自己,勉强将从上扬到耳根后的嘴角狠狠的压下去。 可奈斯太激动了,因为这么多年,王室终于迎来的新成员,软软的小王子小公主!奈斯恨不得现在就能伺候主子们。 如果消息传出,整个埃及会立刻陷入狂欢,所有人都会迎接可爱的新生命。 可奈斯又泄气的想,甚至都带着点埋怨了,王怎么能说有孕的妻子胖呢…… 这太不应该了!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王后怀孕了。 我斜靠着床榻,目光下移,落到自己的肚子上,半晌有些不自在的挪开视线,主要是一想到孩子怎么来的就有些害羞。 过了一会,我捂着脸小声道“你让王过来一趟,就说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也先别告诉他。” 我要看看第一现场。 我要看看他到我怀孕后的表情。 …… 图坦卡蒙正在演练场,距离王宫得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回来时满头大汗,身上还带着灰尘和泥土,及耳的短发微微凌乱,一身暖乎乎的带着汗水的潮湿,就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夫妻二人都是不洗澡不上床的。 青年似乎平缓下来自己的呼吸,只是扭动了几下脚踝,没露出难受的表情,看着是打架打舒服了。 我托着腮看着他,那双还带着兴奋的黑眸亮闪闪的,老实说,傻乎乎的但是又可可爱爱的。 那双眼睛最漂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比珍贵的黑曜石还要明亮,甚至,那层薄薄的眼皮都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肥厚臃肿。 就是个头没有一米□□,矮是矮了点,不过一米七八也配得上我这个小矮子了。 永远比我高一个头就行,不用太多。 不过…… 我揪心的想,爸爸在男人中不是最高的,妈妈在女人中是中等偏矮的,这生出来是女孩倒也好办,如果是男孩…… 图坦卡蒙本是好奇妻子找他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这是破冰,这是妻子给他的台阶,他当然顺梯子就得爬上去,可…… 妻子目光越来越忧郁,图坦卡蒙也忍不住了,他坐立不安,试探的,伸出手摸了摸伊彼的脸,他轻声道“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你的儿子是个小矮子,和他妈妈一样矮,你会爱他吗?” “什么?” 图坦卡蒙贴着妻子的脸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已经长了记性,二话不说直接道,“我当然会爱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爱。” 我抓着他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 图坦卡蒙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当然!”他是这么肯定的回答,但是太奇怪了,他心底非常茫然,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我怀孕了。” “……”过了好久,男人缓缓的眨动半晌没有合上的眼睛,他似乎有些迟钝的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看今早上他的错———柔软的亚麻布下,因为侧躺而有些褶皱的挡住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图坦卡蒙睁大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猛的起身,然后又坐了下来,两眼亮晶晶,他双手想要抱着妻子,可又担心碰到她。 他总是笨手笨脚的,图坦卡蒙在这一刻给自己贴上了妻子怀孕后的第一个标签。 我看到了他的喜悦,牵着他有些无措的拢着她肩膀的手,靠过去。 “你要好好照顾我。” 我很怕,我怕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足,我很怕我身体出状况,我怕的东西太多,但我也只能靠着他微微潮湿的肩膀,在他宽大的圆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蹭了蹭,贴着脸道“你可得好好保护我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但在那一瞬间我看到青年流露出的表情,那是一种让我说不出的,有些难过的样子。 但转瞬即逝。 …… 图坦卡蒙深吸口气,他明显感觉到了妻子的恐惧和不安,他早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喝药,此刻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后悔,但更多的也是害怕。 以至于在之后的几个月,总是害怕到做梦都是不好的血腥的噩梦,直到伊彼平安生下孩子。 第95章 期间他也找了大医师,询问了很多……关于生产的问题…… 越听脸色越白,越听越有一种要晕厥的冲动。 血崩!不不不,这怎么会呢,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已经吓的在全埃及境内,找生孩子超过千人的老妇人! “王,一个城镇居民也就两万人,您可以找接生百人的也就够了……” 但显然,王已经听不进去了,下了死命令。 第69章 六岁多一丁点的黑娃已经是一个长大了的小胖丫头, 整个人黑的可可爱爱,乌发在头顶扎着小揪,穿着姐姐给做的金灿灿的小裙子, 或许还是年龄小, 胖嘟嘟的小脸上, 一双本该圆滚滚的杏眼都被挤小了。 金灿灿的裙子,其实细看之下和金子的颜色还是有些区别。金子是明亮且耀眼的, 而这种新发现的染料染成的衣服颜色却是明亮但不刺眼。 这种颜色也算是目前贵族圈比较流行的颜色。维吉尔大人五颜六色的贯头袍或者直筒袍都换成了金黄色,再加上他辫子上金灿灿的金坠子,手腕上金色的手环。 每每入宫, 都是让人有一种想要伸出手遮挡阳光的冲动, 刺眼的比阿蒙神之子还要阿蒙神。 不过对比蜜蜡一般肤色的维吉尔,黑娃深棕色偏黑的小胳膊小腿穿上这条裙子, 如果她姐看见, 就会发现,这和鎏金小企鹅没什么区别。 黑娃是一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小孩子, 她带着小弟们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牛肉馅饼、巧克力豆,小小年纪就知道哄骗小孩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跟父母要钱买她的东西。 奸商黑娃, 在看到颇为冷静的小哥哥时,这种哄骗的方法没有用, 她眼珠子一转, 开始挑拨离间,说父母疼爱孩子才会给孩子买。 那个冷静的小哥哥本站在父亲后, 父子俩刚从木工坊里出来准备回家, 还未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一路吆喝着走向他们,眼见着他们不买,这孩子嘴巴叭叭叭的说了一通。 当父亲的本就疼孩子, 再加上虽然有些贵,但咬咬牙也能买。于是黑娃也算成功了一半,她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胸前背着的小筐里,里面都是她的宝贝,父亲看了一圈,问身后不吭声的小儿子,轻声道“孩子,你喜欢什么就去拿。” 小儿子起早贪黑跟着他一起上工,当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的,但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无论哪个工匠,只要家里有孩子,年满六岁就会被带到作坊里,从最基础干活,积累足够的经验,工龄满十年才能真正的成为独立工匠师。 他儿子争气,今年刚满十一,工龄不足十年,但木厂的高级木雕师傅却看中他,已经开始教他不外传的精美的手艺。 做父亲的心疼孩子,又为孩子骄傲。 也可能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年纪小但活泼可爱,就没忍住说了几句,眉眼间都带着骄傲。 黑娃机灵的立马接话,表情都做的特别到位,她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您不会是骗我这个小小的娃娃吧,这位小哥哥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成就,那可是不得了的呀!我黑娃走南闯北一年了都没有听过见过这么厉害的事呢。” 父亲笑的合不拢嘴,两人你来我往的,父亲手里已经抱着一小包巧克力豆四根糖葫芦。 少年看了眼黑漆漆的丫头,不喜的皱了皱眉,只不过也没想打扰父亲高兴的心情。 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他走上前将最贵的巧克力豆放回小丫头胸前的芦苇筐里,里面还剩下三包巧克力豆。 十一岁的少年背着师傅送给他练手的好木材,沉甸甸的压在他瘦长的脊背上,但少年却没有被压弯而是和树一样站的笔直笔直的。 黑娃年纪还小,虽然人机灵,但货已经出了又被人塞了回来,心里难免带着惆怅和不满,不过嘴巴撅了一下就飞快的收回去。 她姐说了,客人都是财神爷,要像对待财神爷一样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尊重。 黑娃想起自己起早贪黑给店里的财神爷擦身子,还拿姐姐给的珍贵的精油涂抹全身,当时的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般想着,她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笑眯眯道,“糖葫芦也很好吃哦,小哥哥和叔叔要好好品尝呀。我们是伊彼食堂的外包人员,我们食堂里有很多好吃的,到时候也请二位多多光顾。” 回应黑娃的是叔叔憨厚的笑脸,和小哥哥那张冷冰冰的脸。 黑娃转身时笑脸落下,撇了撇嘴,“小气!真是太小气了!我黑娃以后找男人可坚决不能找这种的,货到不付款还要退回,真是俗气的家伙。” 先不说黑娃以后和这个俗气且没一个笑脸冷冰冰的小哥哥以后成婚后的鸡飞狗跳。 但说说现在,黑娃的梦中情人只有一个————维吉尔大人。 黑娃发誓,有朝一日,她也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和维吉尔大人一样,随心所欲的过着金色的生活。 不过就现在而言,黑娃赚的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小金库也是越加丰厚,俨然是底比斯一众十五岁以内平民孩子当中的富豪,豪霸! 小弟们一个个在伊彼食堂门口等着呢,只是每个筐里或多或少剩了几包。 黑娃一人给了半个铜环,看着小弟们咧着嘴乐颠颠的跑回家,老大也蛮欣慰,这大概就是姐姐说的罩着小弟才能有的那种大姐大的满足感。 卡姆瑟抱着托盘看了眼,回到厨房再看自己三岁的小女儿还在院子里滚泥汤,一旁的洗脸盆倒扣在地上,尼罗河里的鲶鱼都没这么埋汰过。 深吸口气,不要比不要比,承认吧卡姆瑟,你家孩子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捣蛋鬼,攒够了嫁妆就嫁人滚蛋吧! 黑娃喜欢一切黄色金色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小房间,床上的被子都是金黄色的,床后面的墙上也是挂着一条金黄色的纱网。 这条细密的纱网是用纸莎草纤维浸染后找人编织了六个个月才做出来的,将纱网拉开足以遮挡整张床。 蚊子虫子也不会咬到小孩子,卡姆瑟家得到的是蓝色的。 黑娃撅着屁股从金黄色的床单下拱进去,拖着自己的小金库吃力的往外拽,脸颊鼓鼓的越拽越累。 红着脸拖出来,已经过了好久,黑娃都冒汗了。 打开箱子,她将姐姐送的金饰品放在一边,掏出来两大袋子自己这一年赚的钱。 数了数,咬着手指算了一下,应该是够买金镯子了。 珠宝商老板这些年成了贵族们首选的批发商,销量大增那是赚的盆满钵满。 一方面贵族们确实是因为伊彼才来这里,二是上门后发现这家店铺里的珠宝非常新颖好看,老板待人真诚,夫人小姐们都愿意过来。 不过,珠宝商老板和老板娘却认死理,认定一切都是伊彼的功劳。 自从王后有孕,喜讯传遍了埃及各个角落,人们高兴欢呼,这一个月内光底比斯这座王城都喜气洋洋的,甚至大大小小的自动自发的庆祝活动也是不间断的。 老板娘和老板琢磨着送什么好,琢磨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送首饰,他们别的不一定能送的有多好,但珠宝首饰一定能送到王后的心尖上。 在老板和老板娘准备找人定制礼物时,黑娃吭哧吭哧抗着一大袋子的钱币进门。 “老板,我要买金镯子。” 黑娃指了指她这几天早就看好的镯子,那是通体金灿灿的,连一块彩色的宝石都没有,镯子边缘雕刻的是莲花纹,中间是浮雕的圣甲虫形状。 …… 我躺在庭院的矮塌上抱着肚子昏昏欲睡,凉爽的风刺眼的阳光,绿油油的树和开满鲜花的花丛。 享受着美好的时光,桌子上还有一份肉夹馍。 自从猪肉正式上桌,我的幸福的日子就来了。 红烧肉,红烧排骨…… “大姐!”黑娃屁颠屁颠穿过回廊,在奈斯的指引下,看到了…… 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眼不远处爬起来冲她招手的姐姐,小丫头皱着眉仰头看着奈斯。 奈斯偏头小幅度摇了摇头。 黑娃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一骨碌爬到姐姐身边,随手翻开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直接放到姐姐的手上。 我正摸着黑娃的小脑袋,想说什么,就看到了小家伙给我的东西,心里隐约猜到了,可打开后依旧很惊喜。 黑娃摸了摸头上的小发揪,不好意思的在姐姐惊喜又怜爱的目光下小心的缩到姐姐怀里,软乎乎的暖洋洋的,她抱着姐姐的脸蛋,小声道“黑娃自己攒的钱,我自己赚的。”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 我被萌的不要不要的。 哦!天啊,我的崽怎么那么可爱那么好呀! 我摸了摸她晒黑了的小脸蛋,心疼的亲了亲“是不是很累。” 我脑子里都回荡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孤独的小背影。 想说以后别这样了,姐养你。可孩子抱着她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小脸上都带着骄傲的小表情。 第96章 再一看这壮实的小样子,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当即就表示,这个金镯子一定会给她小外甥留着。 可没成想,黑娃扭扭捏捏道“是给姐姐,姐姐生宝宝最辛苦,黑娃给姐姐的!” 我飙泪了! 晚上黑娃要走,我抱着这孩子不想松手,可怜巴巴的捧着崽崽的小胖脸,“就不能陪姐姐睡一觉。” 黑娃也很不舍得姐姐,但她打定主意要赚钱的,只能眼泪巴巴的离开。 图坦卡蒙刚从大医师那里回来,脸色有些白,但他站在门前轻呼口气,调整好情绪,才进了房间。 只侍卫长推门时看到了,室内的人还没有注意,只一脸稀罕的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 听到声音,我抬头发现是图坦卡蒙,立刻将手举起来,显摆道,“看,我妹妹自己赚钱给我买的金镯子。” 我摇了摇手,金镯子在烛火下闪着暗金色的光。 图坦卡蒙看了眼,点点头夸了几句,将妻子哄得眉开眼笑后,他坐到一边,揽着妻子的肩膀,轻声道,“吃完饭陪我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不要。”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图坦卡蒙更愁了。 第70章 五个月的肚子, 我看了眼银镜子,感觉自己没太胖,又侧身看了眼自己的身材…… 在大街上不是没见过孕妇, 只是,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狐疑的看向镜子里的贝斯神像,就在身后靠近书房门口的位置上, 怎么感觉神像……瘦了? 我回头看了眼威风凛凛的石雕,眯眼打量片刻,发现藏在暗处的神像, 离远了看也和镜子里的大小差不多吧…… 收回目光继续在镜子前整理一下盘起来的头发。 图坦卡蒙换了身衣服出来, 便看见妻子抱着肚子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他脚步微顿, 神色带了一点点挣扎。 青年欲言又止, 目光落到那面等身银镜时,他更是无声的轻呼口气, 瞥向站在门口的奈斯,奈斯被他看了一眼直接低头当做没有看见。 图坦卡蒙抿着嘴微不可察的改变了刚才的路径, 按道理来说他是要去亲自牵着妻子的手去餐厅吃早餐的,但现在他站在床尾, 将自己一半的身子隐藏在帷幔后。 我摸了摸肚子, 回身朝着床尾站着的青年招了招手,“你怎么站在那里。” 要不是注意到了, 真有可能发现不了。 人好像没有疾病的困扰, 心态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我等着他走进才拉着他的手,抬头摸着他的脸,又拍了拍隐隐有些结实的胸脯上。 这位少年时期青涩又腼腆的人, 现在竟然变得有些活泼了,自从感觉到了身体的强壮,这人也不顾自己左脚的一瘸一拐,在演练上摔跤打架玩的不亦乐乎。 他的脚,大概率是治不好了。 我额头靠着他肩膀,感觉到他亲吻在耳边的温热与潮湿,我深吸口气恋恋不舍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最近,从内而外的非常想要他的陪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偶尔半夜睡梦中还能想他想哭了。当然我们也一直是在一起的,无论是吃饭还是办公,不过他去演练场,我却不能跟着了。 很简单,太远,而我不想动弹。 图坦卡蒙小心的揽着妻子软乎乎的身子,手指摩擦着她的腰间,稍微往里一些,就能碰到又软又硬的鼓鼓的肚皮。 隔着柔软的亚麻布,他期待的摸了摸,然后意料之中的一片平静,肚子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 图坦卡蒙打从知道了一系列的孕产知识,他就一边害怕一边又有些期待。 期待传说中的婴儿在妈妈肚子里是有意识的,是会翻身的。 这是接生过一千一百个婴儿的那位老夫人说的。 可图坦卡蒙却一直没有遇到过。 这种期待也夹杂着不安,因为孩子降生,母亲会面临危险。 图坦卡蒙忍不住联想到了那个惊吓过度流产的姐姐。 这血淋淋的现实,辛苦的孕育两人孩子的妻子,他光想着就难受的不行,他抱着妻子亲了又亲,额角嘴边,如此反复的被内心的双重情感折磨,图坦卡蒙轻叹口气。 再加上…… 图坦卡蒙忧心的看了眼将他照的瘦成树枝身材的银镜子,深吸口气,怎么办,必须让伊彼动一动了。 大医师难得回来一趟,看见伊彼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倒是没和伊彼说什么,但关起门对图坦卡蒙,他直接很严厉的问了一个让图坦卡蒙瞬间脸色苍白的话。 “您是想让王后难产吗!” 图坦卡蒙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他真的吓坏了,完全不明白大医师的话。 他明明…… “太胖了!”大医师也很生气,这还是图坦卡蒙第一次见,“孩子在肚子里长得越来越大,王后身子娇小哪里能顺利的生出来,您真是!” 图坦卡蒙茫然道“可是那些接生的夫人们……” 都说要怀孕的人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有力气生孩子,不然就会因为力竭而亡,孩子大人都会死。 大医师当时听完图坦卡蒙茫然的反问的话,深深吸口气,有些无奈道“她们接生的大部分都是平民,他们吃的少又得白天黑夜的干活。可王后的情况完全相反,她吃的多又不愿意动弹……” 大医师痛心疾首,“好好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都胖成什么样了!” “您可得让王后克制一下吧,运动也要增加,或许有希望在产前恢复正常。” …… 图坦卡蒙抱着昏昏欲睡的妻子,他轻声道“你之前不是想学射箭,正好今天去演练场,我教你好不好?”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在他臂弯里头也不抬,“不想去。” “我今天和维吉尔约好了比试,你知道的,他总会耍赖,你去了他就不好意思了。”图坦卡蒙弯腰贴着妻子的额头,用妻子总会看的发呆的黑眸温柔的勾引她,“那你替我加油好不好。” 图坦卡蒙说什么都要将妻子带出去运动! 我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头想要躲开,却被抬手捂着脸颊,他丝毫不让我躲的样子,亲着我的鼻尖,声音压的低低的甚至只带着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气音,只有我们彼此才能听到“我不舍得和你分开,伊彼,你舍得离开我吗?” …… 牛车在靠近演练场附近时,图坦卡蒙就带着我下了车,说是已经到了…… 然后,我走的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时,才只走出了一条小巷子。 短短的一条小巷子,我不可置信。 我靠着我丈夫,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往我走这种巷子,拎着两大篮子食物都健步如飞气都不喘一下。而现在,我大汗淋漓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图坦卡蒙靠着墙壁给妻子当靠垫,揽着胸前靠着自己的姑娘,手擦着她汗湿的头发,大拇指抹掉妻子鼻尖的汗珠。 虽然心疼,但他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坐一会走一会,图坦卡蒙也不敢让妻子太累,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也没有任何的抱怨,或者不愿意下车走动。相反她非常配合,甚至坐了一会感觉自己体力恢复了,她都没等图坦卡蒙提这件事,自己就要下马车走一会儿。 到了演练场,一望无际的宽阔的沙地上,军队已经开始训练,而高高的两层木建筑露台上,已经有人等在哪里了。 “我让赫提夫人过来陪你了” 这话刚说完,牛车缓缓停下,图坦卡蒙率先下车,就在他扶着妻子,小心的帮她提着裙摆时,身后的木质建筑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两人刚站定,就见维吉尔飞了出来,整个金灿灿的,一头纯天然长发被他保养的油光锃亮顺滑异常。 维吉尔刚和自家表弟兴奋的打了声招呼,灿烂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转头看向两个月没见的王后,他瞳孔地震,脸上缓缓流露出的震惊是图坦卡蒙也无法掩饰的了。 此时,我看着维吉尔猛的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眼,再闭上眼再睁开眼。 来来回回的,我也察觉不对劲了,但我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好久不见维吉尔。” 维吉尔此刻眼睛都睁开了,我和他打招呼,他迟疑的说了声,“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身后门口走出来一人,正是赫提。 赫提下楼的速度当然比不了丈夫,更何况楼梯有些窄还很暗,她多了一份小心。 等下了楼梯来到门厅,赫提抬眼的瞬间就愣了一下。 只惊讶了一瞬也就如平常一般拉着我聊了几句然后带着我在门廊下的刚放置不久的软椅子上坐着,桌子上还有未打开的食盒。 我没什么心思看了眼食盒里的食物,哪怕大部分都是我爱吃的。 赫提夫人一如即往的温柔,和我聊了很多孩子刚出生后可可爱的样子,也叹息孩子们长得太快了,连大女儿都有了孩子。 第97章 “人这一辈子啊,过得挺快的……” 赫提夫人跟我聊哲学,我却更想要问一件我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表嫂,您为何与维吉尔表哥看向我时那么震惊。” 赫提被问的愣了一下,她迟疑片刻才道“……你和之前的样子变化的太大了,我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我有些纳闷,变样了? 我低头看了眼抵着桌沿的大肚子,总觉得肚子变大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震惊…… 赫提并不知道他们的王做的一些令人头疼的事,也并不知道伊彼一直被蒙在鼓里。 于是…… “您看着可丰满了不少……” 演练场可没有镜子。 王宫里的镜子估摸也被那个心机男换了! 我硬生生憋到了中午,一路没给坐在角落里有些无措的大男孩好脸色! 到了伊彼食堂,直接上楼,黑娃的房间里没人那孩子大概是出去赚钱去了。 卡姆瑟和法利亚还有熟悉的食客们看着一路上楼的胖姑娘,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我站在镜子前,悲愤交加! 直接气哭了! …… 镜子碎了一地,我歪着身子坐在床边,想一下自己的胖的那个样就抽泣一声,在想一下更是气的一拳头砸到软垫上。 图坦卡蒙站在一旁,不敢乱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妻子更伤心了。 没有帮上忙还弄的一团糟,青年垂着眸一时间都不敢看妻子的脸色。 可问题是,哭了好久了,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抱抱她,可手刚落到妻子的肩膀上,她直接如同一条打挺的鲶鱼,身子扭的飞快,都没给图坦卡蒙反应的机会扭头站起身往外走。 “伊彼!”图坦卡蒙急忙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胖了!还弄这些糊弄我!” 难怪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痛心疾首的伸出我的爪子,“手都带窝了!” 图坦卡蒙看了看我肥肥胖胖的手,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你之前……” 我之前怎么了? 我叉着腰回想了一下,哦,是我因为他说我胖我生气了。 话在嘴边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我深吸口气。 “我要运动,我要减肥!” 这个口号喊得不太响亮,导致厨房的人不知道我要减肥。 盘子里的红烧肉,精贵的一碗米饭。 红烧肉油光锃亮,奈斯如同往常一样将红烧肉用勺子在米饭上碾碎拌饭,又浇了一勺油汤…… 图坦卡蒙捏着勺子,看了眼妻子,她看着好痛苦的样子…… 第71章 梨花和亚布是在骆越成的亲。 族人们依依不舍的道别, 梨花的朋友们已经泪眼汪汪。 “我们还能见面吗?”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从来没想过分离。姑娘们难过极了,拉着梨花不想让她走。 梨花红着眼, “别哭, 我明年还回来, 他们不会说咱们的话,我得帮他们。” 姑娘们可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掉眼泪, 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 埃及的男孩子们在一旁可尴尬了,被族里的男孩子们瞪的一个个低着头仿佛做了什么坏事。 不过在他们登上船后, 一个个往下看的时候倒是目不转睛。一群白白的哭起来鼻子眼睛红彤彤的姑娘们泪眼汪汪的不舍的看着他们。 实际上看的是梨花。 这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心里想的是, 为什么家里的姐姐妹妹哭起来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不过哭的再柔弱,小伙子们也不敢小瞧了这群姑娘, 如果不是这几年两地之间多有来往, 行船时路过这里总会待上一个月寻找更多的珍贵的食物,他们真就被这群女人骗了。 下海捞鱼上山打猎, 勇猛顽强的让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伙子们和船下的人们挥手,看着一个个人影变得越来越小, 船行驶在波浪起伏的大海上,又是返程之际, 大家心情愉快。 亚布将妻子的行李放到船舱里, 他拿着点燃的艾草陶碗,仔仔细细的将角落里熏了一遍, 在芦苇席上铺好被子褥子。 为了女儿出嫁, 梨花的爹娘跋山涉水的四处寻找集市将家里好多东西都换成了梨花的嫁妆。 塞满柔软的芦花被子和褥子,新的夏麻衣服。 梨花父母把亚布给的彩礼,粮食、葡萄酒, 两头牛、三只猪都要重新牵回船上。 哪怕族长在自己族人吵吵嚷嚷不停推拒的身后,盯着那院子里一桶桶的葡萄酒,不停的咽着口水。 然后就是那两头牛,头小巧玲珑,背又宽又深,那肥硕的腰臀和四肢,如此健壮的牛一定能成为最大的劳动力。 族长看着劳动力牛和葡萄酒,眼睛尽量矜持的瞟了一眼然后第二眼,族长儿子和孩子们则看着野猪哗啦哗啦流口水。 他们可太爱吃这些异族哥哥们做的红烧肉糖醋肉段,简直美味极了。 就连梨花的弟弟也是口水直流,但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看他爹娘在前面一个劲的推,一声连一声的的高喊“赶紧赶回去,这些都太珍贵了,我们就陪了一点贴身的用品,哪里值这么多彩礼,” 梨花父亲也在一旁拉着女婿小声嘀咕,“别让我们难做,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我们给不起相等的嫁妆,这会让我觉得这是在外卖女儿。” 亚布的性格和能力,这几年哪怕每次路过待的时间都不长,但他上山打猎下地种田都是很厉害的。 他们知道他的能力,再加上小伙子虽然冷硬瞧着却是个对待感情认真的。 哪怕女儿倒追了人家四年,梨花父母也并没有觉得亚布不识好歹,而是认为这小伙子认真! 对待感情太认真,所以不敢轻易和一个姑娘家在一起。 亚布因为某种原因,骆越语学的还可以,虽然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能听得懂岳父的话。 可亚布也表示东西带来就不打算再拿回去,还将自己攒的一半的银饰和他们用得上的柔软的亚麻布也留给了岳家。 梨花坐在船舱卧室的门口,擦了擦眼泪,看向已经将屋子都整理好的丈夫,两人一坐一站静默片刻,梨花声音沙哑道“你要对我好知道吗?” 梨花磕磕绊绊的用埃及语和丈夫认真道“你得对我好,因为我喜欢你。” 没有说我为了你背井离乡,也没有说我为了你抛弃了生养我的父母。梨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姑娘也有自己的脾气,如果亚布对她不好,她说什么都会在埃及捞一笔钱然后衣锦还乡。 亚布蹲下身,将妻子抱进怀里,“我们每年都会回去一趟。” …… 女人,在关键时候,对自己下手就要狠一些! 我抱着我的大西瓜,吭哧吭哧的穿越王宫内所有的回廊,走到冒汗就停下来休息一会,为了防止我嘴馋,我严格禁止奈斯给我带食物。 自从减肥后,我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馋,抓心挠肝的馋,之前没有猪肉也就罢了,现在批量生产的猪肉比牛羊繁殖的还快,仿佛无数的猪排队投胎到埃及,准备成为埃及人餐桌上的大餐。 每次还没感觉饿呢,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油汪汪的红烧肉,不吃进嘴里就浑身不舒服。 说起来,我已经有三天没吃到红烧肉了。 拌黄瓜和小馄饨或者面条是我最近常吃的食物,挺有营养的,只是我每次吃饭都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吃的也不多。 而某人一副愧疚的要哭出来的样子,本就该好好吃饭吃肉长身体,却陪着我一起吃一些清汤寡水的,我都好几次看到他饿的打不起精神——大笨蛋! 我好不容易把他养壮实,要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还不是我难受! 我直接拍板决定,生完孩子之前两人分开吃,我不会馋。 “王后”奈斯扶着我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和赫提夫人约好了去伊彼食堂吃饭的。 身上一身的汗,赶紧洗个澡。 牛车行驶在巷子里,我靠着软垫彻底休息下来就有些困了,估摸也是累着了。 意识有些模糊之前,依稀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腕,我倦怠的掀起眼皮看过去。 奈斯指了指巷子尽头的梅里特小姐,“您快瞧。” 我眯着眼定睛一眼看,前头挂着小筐的六岁短腿黑崽可不就是我家黑娃,那标志性的高高的小丸子一摇一晃的,小姑娘说的可激烈了,小手都捏成拳头在筐上哐哐锤了好几下。 黑娃没注意到姐姐,她要气死了,咬着小白牙瞪着阻碍她赚钱的大坏蛋,“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少年抱着一袋麦粉,低着头看着刚到他腰间的小娃娃,他皱眉冷声道,“我根本就不想靠近你,是你总在这里转悠。” “我转悠关你什么事!”黑娃奶声奶气的火冒三丈,“我卖我的东西你干什么阻止他们掏钱,你这是断我财路!小心我找人将你抓起来!” 第98章 少年并不打算和被宠坏的小孩子说一些无意义的话,反正她也听不懂。 黑娃是个机灵的孩子,情商智商都挺高,眼下虽然年纪小小,但看这个大坏蛋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以为意并且下次还会再犯。 黑娃磨牙,黑胖的小脸绷紧,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这段时间她的钱包因为眼前的家伙都缩水了! 黑娃眯眼,鼻孔喷气,团着双小拳头抵着圆滚滚的腰上,昂着小下巴,“你知道我姐是谁吗!” “说出来吓死你!你再敢砸了我的生意,我让我姐给你抓起了!我姐可厉害了!整个埃及最厉害的,你敢欺负我,她一定会———” 黑娃放狠话放到最后,贫瘠的小脑袋里闪过唯一看过的最惨的事,她冷哼道“她一定会将你抓起来刷马桶!” …… 我在这一过程当中,我甚至会想到黑娃会说她姐能将人鞭刑、把他们一家变成奴隶……唯独没有想到黑娃竟然将这件事记住了……并且说出来了…… 这确实是我想恶心人的方法,不会要人命又让人长记性。 黑娃…… 我一把抓着垫子,目光落到夹着小屁股挺着小胸膛像个小公鸡一样的兴奋的都要打鸣的黑娃身上,这孩子竟然还会仗势欺人了! 只是仗势这一方面没告诉人家她姐是谁,欺人也没欺负到位。 少年眼神都没变,哼了一声嘲笑道“你家里人知道你用这种方式做买卖吗?” 我抱着肚子爬到车头,隔着帷幔目不转睛的看着。 什么方式? 我盯着黑娃的小身板,这孩子胖墩墩的,同龄孩子确实不会是她的对手,但黑娃绝不是借着体型吓唬人的坏孩子。 “你胡说!”黑娃觉得自己的职业道德被玷污了。 她每天矜矜业业的将所有掏钱的人都当成了财神爷一般笑脸相迎好话不要钱的说,嘴皮子都磨破了,腿都要跑断了,没见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小肚子都瘦了一圈。 “人家没钱买,你是不是说,你父母真的对你好吗?对你好怎么会不给你买好吃的甜甜嘴,不会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给你们拿一点点钱都不舍得吧。” 少年记忆力很好,将黑娃说话时用的一些可爱的小词汇都说了出来,一字都没有拉下。 小小少年姿态挺拔,看着就像是笔直的青松,端正得很。 而他对面的黑娃,呈现的就是一种惨不忍睹的反面形象,五短黑胖,背抱着沉甸甸的零食篮子,小肩膀都要压弯了,有一种猥琐的感觉…… 黑娃丝毫没有觉得不对的样子,还准备说什么,我头疼的让奈斯将人叫上来。 黑娃眯着小杏眼,看眼前的大坏蛋没有丝毫的反悔的样子,她决定,要给他好看! 就在黑娃琢磨着要让小弟们天天堵在他家门口,让这个坏蛋迟到…… “梅里特小姐,”奈斯掀开帘子,冲着在那发呆的小家伙喊了一声。 黑娃和小小少年都看了过来,少年目光落到牛车和帷幔里若隐若现的人影,抱着麦粉的身子靠向墙壁,低着头没说话。 黑娃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眼睛都亮了,两只小短腿兴奋的原地倒腾几下,就飞快的跳着跑着去了姐姐的牛车上。 “姐姐!” 小黑娃高兴的想扑过去,可姐姐肚子大大的,她怕碰到小宝宝。 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还知道仗势欺人了……” 黑娃一想到姐姐都听到了,羞的脸都红了,她吭哧半天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我也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有什么纠葛,只准备问问卡姆瑟然后和黑娃谈谈,如果少年说的是真的,小家伙这种卖东西的推销方式可不太好。 不过猥琐是猥琐了点,但自家孩子被生活压弯了腰,做姐姐的心疼的不行,我捏着她小肩膀揉了揉。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都给她那么多好东西还是要自己出去赚钱。 牛车经过少年时,那孩子头也没抬,但脸上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我不由得对这孩子产生了好奇。 一张黑胖脸猛的出现在我面前,团团的贴着我的脸蹭来蹭去,“看他做什么!看黑娃!” 帷幔被吹开缝隙,少年抬眼就看到黑娃抱着谁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少年转头就走。 我拍了拍黑娃的小屁股,她才缩回脑袋。 第72章 珠宝店老板娘每天都会来算一下当天的账, 主要是卡姆瑟这个做主的人也算不明白,她算数不好。 她又怕玛亚特也算错了,干脆, 让老板娘这个管着店铺的人也跟着算一遍。 伊彼食堂这些年也就在红海边的小镇开了两家伊彼海鲜餐馆, 生意倒是没有底比斯的好, 就珠宝商老板几次观察下,发现了一件事。 很少有人花钱去店里消费, 哪怕路边摊经济也都不景气。 还是因为底比斯有钱人多呀。 老板娘扒拉铜币算了一遍,和玛亚特算的一样,收拢到盒子里给卡姆瑟, 她随口问了一句, “伊彼是不是快生了,都八个多月了吧……” “是啊, ”卡姆瑟将钱匣子递给玛亚特, 见人上楼才靠着柜台闲聊起来,“肚子瞧着比我当时还要大一点。” “会不会是双胎?”老板娘见过几个怀双胎的女人, 肚子都大的出奇。 卡姆瑟摇了摇头“虽然胖了点,但应该只是一胎。” 对于这个孩子……卡姆瑟想起了王宫里的那对夫妻, 她摇了摇头,孩子还未出生他们就已经根据孩子的衣食住行和教育方面吵了好几架, 虽然每次王都吵不过伊彼。 瞧着怪可怜的。 不过人家再可怜也没有她可怜!真是受够了! 女儿这性子也是被丈夫惯的无法无天, 卡姆瑟这边还抱怨着,进了院子就看到小女儿钻进熄火的炉灶里…… 法利亚在一旁笑眯眯的给女儿加油, 黑娃皱着眉上前就要把小侄女抱下来, 炉灶不高但如果这孩子进去习惯了,谁也没注意在里面点了火,或者再因为各种意外结合在一起, 炉灶门一关。 …… 这非常的危险,卡姆瑟当然也想到这点,她平静的让黑娃去外面买点果子回来,等人走了后,深吸口气。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 不说巴掌声和孩子的哭嚎声响了多久。 老板娘回了自家店里,看了眼从孟菲斯的高级学院回家的儿子,刚开始看着亲,觉得男孩子哪里都好。 可时间长了……对比香香软软的姑娘,儿子是真让人讨厌。 “母亲!” 老板娘换了个姿势站在柜台边,柜台里是睡的昏天黑地的丈夫,她言简意赅 “说!” 青年被母亲的铁面戳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您能再借我些钱吗?” “你可欠了我两大笔债了,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再说。” 眼见着儿子满脸不情愿的,又丝毫没有男子气概的表示自己一定会还钱。老板娘都麻木了。 瞧瞧人家梅里特,七岁的小孩子,这一年不说人家赚了多少,就说那股冲劲闯劲,比她这个老大个子的儿子可强了百倍。 更何况伊彼也疼这个妹妹,首饰不要钱的给,那些东西在底比斯买几套豪宅都绰绰有余了,可人家小姑娘年纪小小的都知道争气,自己赚钱给姐姐买金镯子,这前几天看中了一条绿松石项链,麻溜的进了宫给姐姐送去了。 老板娘瞥了眼自己身上的首饰,没有一样是自家儿子送的,并且身上常带的几样最贵的已经换钱借给自家大儿子了…… 抬眼见儿子那副你怎么能不给我钱的嘴脸,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外面,“去找个活干吧,自己攒钱自己花,顺道还钱!” 青年气的跺脚,直接跑了。 珠宝商老板呼噜声骤停,老板娘还以为他要咽气了,胖老板咂咂嘴翻身继续睡,嘴里嘟囔一句,“白养了……” 我靠着卧室的大门往里看,看了好一会,最终决定在旁边收拾一间房作为产房。 我知道生孩子很疼,说不定还会有血,这简直是噩梦,更何况这是三千年前…… 还是不在常住的卧室制造梦魇了。 为了不让他在我耳边磨叽,我都没让他知道我要跟他分开一个月。 说起来我俩结婚后就一直在一起,偶尔吵架的时候也死死的勒着对方互相瞪眼睛,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都是大人了,做事也成熟了不少。 会翻身背对背睡觉了…… 我带着大医师和几位年长的老妇人询问他们都需要做这么准备,我再根据这些增添一些在后世听过的东西。 没多少,无非就是剪刀而已,我已经和奈斯说了无数遍,奈斯肯定记忆深刻的。 热水,东西都要用热水煮一遍,让他们洗干净手。 大医师准备草药留我小命,其他几位老妇人负责给我生孩子。 我看着他们,内心充满着信任……顺道还有不安。 第99章 这是正常的,我和孩子他爸现在都心惊胆战,不过我脑子不好使有时候被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就会忘一段时间…… 图坦卡蒙可是越发憔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我总半夜醒来上厕所就看他坐在我旁边,灯也不点,黑漆漆的一双眼睛闪着泪花…… 对此,面对我焦急的询问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好好休息,大医师表示一碗药就能解决。 被我灌了好几天,最后图坦卡蒙怕我突然半夜生孩子,而他因为药没办法察觉。所以死活不喝了。 孩子他爸正在院子里给孩子做小床,二十岁的青年呀,和我的同学很像又不像…… 年轻帅气性格好,只是小小年纪经历的太多…… 我靠着廊柱站了会,才在奈斯的搀扶下,伸出脚结结实实的踏上下一层台阶,才挪第二条腿,肚子太大低头看不见脚尖,我需要整个身子侧着往下走才能看到我赤裸的大脚掌,鞋子穿不下我也不愿意穿了,天天光着脚走。 树木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庭院上空一半的热阳,阴影下,一张大大的芦苇席上,图坦卡蒙盘腿坐在中间,四周木质的零件一组一组的摆放,此刻他正盯着我画的小床造型,开始将他打磨好的没有一点嫩刺的木头组装起来…… 我在他不远处坐着,是坐在高背椅子上,我现在盘腿很不舒服。 此刻才看到他亚麻袍沾满还未打扫的木屑卷,他刚开始还没发现我过来,目光很认真的盯着图纸,直到他伸手将一侧的方木棍握在手里,抬眼就看到我,眼尾弯弯,眸光明亮,“伊彼,你忙完了吗?” 就好像一只等着主人亲亲抱抱的大狗狗一样。 我心中大喊,可爱! 挣扎着抱着大西瓜起身,他连忙站起身大步过来握着我的手,“我想你陪我坐在那里好不好……” 他在撒娇…… 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湿漉漉的看着我,我一时间分不清我俩谁大,内心大呼一万遍可爱。 重新坐好,我还是坐在椅子上,只是图坦卡蒙身子靠着我的双腿,低着头组装小木床,我低着头不时摸着他的头发,似乎比少年时更硬了一些,没有小时候头发软乎乎的。 我不时的和他说着以后小孩子犯错了不要装作没看见,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 我不是突然想起来才说的,而是之前就提过这件事,我说小孩子犯错一定要教训他、要给他小惩罚! 孩子他爸,犹豫了…… 然后说起了以下一系列的熊孩子家长喜欢说的词语。 “孩子还小,不懂事……咱们好好说……” 再不就是“我们的孩子生来就是王呀,就算他犯错也不会有人提的,我们做父母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现在觉得,情况很不妙,孩子还没出来呢,就有一个想让我在教育界和政治界身败名裂的敌人。 家里没皇位继承也就罢了,出门被社会上教育一番也能长记性。可这以后是要管理国家的,熊孩子管理国家…… 我真的会遗臭万年…… 或许我不会变成木乃伊被人解剖,但我的良心会在若干年后被历史学家深度解剖! 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位准爸爸在小床左边刻着莲花纹,右边刻着海浪和圣甲虫浮雕纹。 木质的小匕首和长剑,建筑模型和积木乐高,是我教他做的。 这人还怪细心的,用珍贵的纯天然颜料将积木染成了好几种颜色。 滑梯……秋千……在寝宫外的这片宽敞的庭院里,一点点的被这些东西占据,满满当当的游乐园。 我喜欢! 这些也是我的最爱。 不过我不是第一个玩耍的。 孩子他爸很兴奋,他从来没有玩过乐高积木和滑梯秋千…… 说实在的,看我家这位玩的欢快的样子还有他忍不住惊呼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甚至想将这些一一画下来…… 时间总会过得很快,孩子长大,亲人逝去……最后是夫妻…… 我们最多也只能活八九十岁顶天了…… 人这一辈子,时间短着呢…… 想要永远在一起似乎是不可能实现了…… 看着对方的笑脸我就能看一天,和他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好开心好幸福……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也或许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有这个想法…… 我不想和他分开…… 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和他做夫妻,但显然不太可能了…… 我的画技不是很好,慢腾腾的自己琢磨着胡乱的画着,但即便这样我也要将每天发生的事画下来。 盒子里已经有了好多,大部分都是和他有关。 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射箭摔跤,生气发脾气……玩滑梯时短发飞扬笑的灿烂…… 我摸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搭在肚子上,顺着亚麻裙往下摸了摸,孩子要乖一点,不要欺负爸爸呀,和妈妈一起多疼疼他吧…… 过了一会儿,我轻声道“孩子他爸呀……” 图坦卡蒙最开始不明白爸爸什么意思,不过后来知道后就格外爱听我叫他孩子爸爸。 孩子爸爸听到孩子妈叫他,偷偷摸摸的捣鬼的青年身子一僵,我笑着像他伸手,他回身仰着头望着我,有些迟疑了…… 我毫不客气的将他藏的小袋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全都是珍贵的珠宝,这家伙准备将珠宝做一个镂空木球给他闺女或者儿子。 “我不是说了不要让孩子这么小接触这么贵重的东西吗!他们会不珍惜的!” 孩子他爸这时候胆子上来了,他有力地辩解道“梅里特不也是……” 在我眼睛越瞪越大,孩子爸爸声音越来越小。 “哪来的,”他不可能突然拥有一大包珠宝,库房的钥匙在我这。 “维吉尔。” 我就知道!这对表兄弟总是暗度陈仓! 我已经很痛心我家黑娃的偶像是维吉尔了! 不想再添一个! 第73章 冷风吹拂底比斯城。 城里家家户户点着陶灯, 围绕着桌子吃晚餐,聊着这一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距离王后怀孕到目前为止已经足月了,这段时间女人们在公共水井边, 洗衣服聊天时总会提到这个话题。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猜测究竟会诞下一位公主还是王子。 而此刻位于山冈之上的宏伟的宫殿, 灯火通明, 树影微动。 微风吹过,一片落叶飘呀飘, 落到了浅蓝色的滑梯上,停在原地打了个旋儿,风缓缓停下。 坐在床榻边缘, 大西瓜直顶我的胃, 吃了两筷子面条就吃不下去了,起身还能塞一点, 但现在回到屋子里坐下, 又感觉食物都要顶到嗓子眼了。 我不耐烦的扇着扇子,短袖长袍也让我热气上涌, 而对面孩子他爸,穿着长袖亚麻袍。 这个天气, 他多穿点也是正常的,晚上还是挺冷的, 但显然我目前享受不到大自然开的冷空调。 图坦卡蒙捏着一颗黑曜石截断了我的位置, 我捏着绿松石从旁边开辟了一条新路线。 五子棋,我俩最近的业余活动。 突然间, 孩子好像在肚子里翻身一般, 有什么在我肚皮上凸起一大片,和小手小脚的一小团凸起不太一样,我个人觉得这个应该是我家崽的大屁股。 图坦卡蒙听到我哎哟一声, 瞬间抬头,紧张的看着我,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不过我手放在大西瓜上,拍了两下,在对面孩子他爸不赞同的目光下又拍了两下,有一种拍水气球的感觉,“不要这么看着我呀,这小房子马上塌了她都不出来,我总得想想办法吧。” 图坦卡蒙摇了摇头,妻子似乎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歪理,他刚抬手从瓦罐里拿棋子,低着头盯着棋盘想要一招制胜,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响起。 我捂着肚子,感觉腿上有水流下…… 盯着猛的站起身的青年,我尽量平静道“她大概也猜出来自己的房子要塌了,这不马上就要跑路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图坦卡蒙连忙跑出去让侍卫长快点叫人。 我心里总觉得我这大概是苦中作乐。 ————— 青金石铺就的高大的宫殿传来阵阵克制不住的痛苦的呻吟。 空气中还带着药的味道。 感觉接生的人那只手在我肚子上使劲往下推。 疼痛让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用力的抓紧床单,感觉额角用力到紧绷,我咬着牙不时发出痛苦的声音“……是这么生的吗…” 即便这个时候,我依旧带着百分之五十的不信任。 奈斯在我身侧跪趴着给我用柔软的棉布擦着汗水,我声音很小且细碎,她侧耳倾听,目光也带着怀疑的看向使劲往下推的老妇人。 另外两个站在一边解释道,这种方法可以让孩子快速的出来,避免孕妇出现生孩子慢而导致婴儿窒息。 第100章 我一听到婴儿窒息吓得呼吸都乱了。 那还是推吧。 从深夜到凌晨,这孩子一直没出来,室内室外都一片寂静,生怕打扰到正在生孩子的人。 感觉过了好久,我都快没力气了,睁着大眼睛盯着屋顶,感觉一阵阵白光在我眼前晃过,脑子有几个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的脑子,疼的有些麻木。 我歪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话。 “他、让他进来……” 即便在此刻我都不会认为生个孩子就能让我死,只是突然觉得好孤单,我想让他陪陪我。 奈斯并没有生过孩子,可瞧着王后苍白痛苦的脸,她非常心疼害怕。 可接生婆对她们说,这是正常的。 怎能是正常的呢? 当她看到神情恍惚脸色惨白的人小声说着什么,奈斯靠过去。 “……陪陪我,让他陪陪我。” 奈斯顿时红了眼睛。 转身跑了出去,甚至差点撞到一旁的侍女。 图坦卡蒙就站在门口,一墙之隔,就这么站了一宿。 他抿着唇动也不动,脚踝实在受不了才靠着廊柱。 他双手撑着膝盖,好久未曾疼痛的左腿没有引起他片刻的注意,直起身眨了眨干涩的眼,紧紧的盯着大门,仿佛能从这扇雕刻的痕迹里穿透。 声音在里面若隐若现的传出来。 鼻尖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想要起身推开大门。 侍卫长拦在一侧,他也在王没有注意到他时,在院子里来回转了一宿,直至现在的天边破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里面的声音什么时候消失。 图坦卡蒙看到门被推开,下意识的往前。 奈斯哭着出来,图坦卡蒙茫然的看着她,这一段路都不知道怎么走的。 夫妻俩后来都在回想,可脑子对于这片记忆一片空白。 我闭着眼,痛苦却没有从身体剥离。 薄荷的香气在滞闷的血腥中带来一丝清凉。 “我是个大傻子。”生孩子,真遭罪。 回应我的是噼里啪啦的烫人的水滴。 “……我就是,担心你……” 不出所料,哗啦哗啦倾盆大雨,眼皮、脸蛋、额头,哪里都有。 我睁开眼,白光中似乎看到了一双通红的不停落泪的眼睛,看着好难过。 我都心疼了…… “头!头出来了!” “哇……哇………………” 孩子蹬着腿哭的声嘶力竭,和他爸哽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宫室都传遍了。 所到之处,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看王捂着脸痛哭的样子。 —————— 我歪着身子靠着图坦卡蒙的身上,盖着羊毛毯,洗干净的头发被烘干后用根绳子盘起来,仰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距离床大约五六米远的小婴儿床里睡觉的一小团。 木床内壁都缝上了软乎乎的靠垫,而床上也堆了一层软垫和羊毛毯,孩子睡在小手小脚在睡梦中突然抻动了一几下,抿着小嘴巴继续睡。 孩子他爸抱着妻子抻着脖子看着,孩子妈抱着海碗,腰间的手抱着她也不耽误女人干饭。 感觉用了一辈子力气,这几天都好饿。 勺子碾碎几块烂糊糊的猪肘子拌饭,要是加点辣就好了…… 我一勺子刚要放进嘴里,身后孩子爸爸突然将头埋进我的肩窝里,猝不及防的。 “……”我将勺子放下,半晌憋了一句“怎么,你儿子蹬腿吓着你了。” 肩窝的脑袋摇了摇,然后抬起头下巴搁在上面继续盯着小木床。 我都没见过他抱孩子,问了几句就随便了,顺其自然。 吃饱了饭我就困了,也不和身后的人玩什么猫咪躲藏,将人撵下床,我躺好后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图坦卡蒙看着睡着的妻子,看了好一会,然后目光又落到了小床上的儿子。 胆小鬼爸爸迟疑的迈着步子,一点点靠近木床。 屋子里没有人,双手轻轻的搭在木栏上,图坦卡蒙垂眸看向自己的孩子。 小小的一团,他太小了,小的图坦卡蒙看一眼都觉得忧心重重。 担心他长不大担心他呼吸都不会呼吸,那种很愚蠢的想法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 眉眼都没有长开的孩子,图坦卡蒙仔细打量,也实在不能违心说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的漂亮。 但内心对他的疼爱,丝毫没有减少,随着他的到来,一天比一天爱。 不过,为什么这么白。 青年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儿子小脸旁边,他抑制不住的惊呼,满眼惊奇,因为孩子的脑袋都没有他的手大。 小王子小嘴抿了抿,哼唧一声小脑袋一偏,软乎乎的贴在一只大手里,感觉到凉意,小声音都委屈了,眼见着哼唧声要变成哭声,大手忙不迭地拿开。 “……” 图坦卡蒙胆战心惊的站在那,看着儿子小眉头放平,咂巴嘴巴不哭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轻轻的盖在小儿子的腿上,隔着被子抚摸着,“我的儿子……”青年轻声道“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青年浓浓的父爱倾泻而出,半晌缓过神来的傻爸爸接了一句,“和你妈妈。” 爸爸妈妈为你的将来经常意见不同吵架呢…… 可是呀,现在…… 爸爸只期待你能健康的长大就好。 然后……问题来了…… 如此,小王子在爸爸一惊一乍下,像膨胀的气球,真的和吹起一样长大,胖乎乎的,小胳膊上的肉跟藕节似的。 小家伙喝的小脸鼓鼓的,他爸爸就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不时的伸手戳了一下小脸凹进去然后弹回来。 小家伙歪着脑袋乐呵呵的对着爸爸笑,我深吸口气第三遍掰回来脑袋,都喷出来!傻子!一对大傻子! 小家伙喝了好久,然后最精彩的时候到了,妈妈没用了,一脚踹到我脸上,乐呵呵的找爸爸,我歪着被踹的脸一声不吭。 图坦卡蒙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揽进怀里,双手护着儿子和他抱我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呵” 一声冷笑。 孩子他爸小心的站起身,离床榻三米远,感觉安全了,才小声道“孩子还小。” 回应他爸的尤里斯,小脑袋亲昵的拱着爸爸,咬着小手乐呵呵的。 …… 就这样吧,遗臭万年也无所谓,我又看不见…… 第74章 尤里斯最喜欢的就是爸爸, 妈妈什么的无关紧要。 我记得前世有人说要做月子,我自己倒是做了一个月,但我感觉做月子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呀, 不过我俩还是没有分开睡。 晚上尤里斯饿了, 我爬起来准备喂奶, 孩子爸爸比我爬起来的还要早,殷勤的将他家大宝贝放在我怀里, 还特别虚伪道“亲爱的,你不要起来就躺在那就好,你继续睡, 他喝完了我抱他回去。” 呵呵。 我也不管了, 四仰八叉的睡得昏天黑地,如此, 几个月下来, 我半夜都没醒———作为奶罐我就当自己不存在。 不过这种吃醋的时候有但吃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尤里斯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天天抱着肚子胎教, 要多疼爸爸呀多爱他呀之类的。 看到多了一个血脉如此喜欢图坦卡蒙,我内心深处也是很欢喜的, 毕竟他那么好,总该有好多人爱他不是吗? 杰涅德大人和维吉尔大人带着夫人进宫。 尤里斯一瞬间赢得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 围着小床, 我们六个大人都不够地方站, 我退出,站在图坦卡蒙身后, 借着他与维吉尔大人中间的缝隙看去, 小家伙此刻已经醒了,颇为卖力的蹬着小腿小脚,大眼睛随爸爸漂亮的不得了, 摇晃着小脑袋找了一圈爸爸,瞄到头顶上的图坦卡蒙,他咧嘴笑,小手就伸过去了。 维吉尔大人眼热,“瞧瞧吧我们的小王子,他可真喜欢他的父亲呀。” 维吉尔作为家里的底层,孩子们可并没有和小王子一样如此的喜欢贴着父亲,他在家里是最不受欢迎的。 大女儿梅里塔蒙和小女儿奈菲尔塔利,从婴幼儿时期就更愿意黏在母亲的怀里……香香软软的孩子…… 维吉尔大人都没抱过几次,每一次都惊心动魄。刚要将自娱自乐的女儿抱起来亲亲,就被一脚蹬到脸上,顺道就是扯着嗓子嚎。 后来维吉尔学聪明了,趁着妻子孩子睡着了,抱着女儿贴贴,结果还没贴到女儿的小脸上,那孩子不知道是惊醒了,还是自带厌父探测器……扯嗓子喊,小手也使劲的推着维吉尔的脸…… 时隔这么多年,哪怕是女儿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维吉尔回想起来还是有些伤心的…… 尤里斯软嘟嘟的贴着图坦卡蒙的脸上,稀罕父亲的样子让维吉尔眼眶一红嘟囔着“让人羡慕的家伙!” 第101章 杰涅德的夫人看了有一会了,在场年纪最大的她,轻易察觉到了这孩子多依赖他的父亲,这可真是少见,一般父子关系哪怕是幼年时期也不会如此。 男人们围着尤里斯,女人们到了庭院里坐着聊天。 面对两位夫人的不解,我看了眼里面,当见到图坦卡蒙抱着孩子一脸幸福的样子,维吉尔大人一脸艳羡的样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凑过去和两人说“我听人说孩子在肚子里能翻动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能听到大人的话了,我就偶尔抱着肚子和他说要对父亲好不要惹他生气……” 两位夫人惊讶的捂着嘴,一脸竟然是如此吗?她们是第一次听说,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还真有可能。 我挠了挠脸又小声道“我跟他说一定要爱父亲……” 两位夫人惊讶的双眼马上变成了揶揄的一条缝。 …… 我咳嗽一声,脸有些红,“他那么好,总该让他以后的日子事事顺心才是,孩子是我们血脉的延续,他从孩子还未降生就如此期待,我真不忍心让他难过。” “哦……”两位夫人捂着胸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怜爱的看着比她们小很多的年轻的小王后……怎么这么招人疼。 图坦卡蒙看了眼庭院里笑的腼腆的妻子,转头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小声道,“究竟有什么办法?孩子对待母亲太随意了,伊彼有时候感觉好像……” 男人垂眸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感觉妻子因为孩子的疏离而难过,就是有些吃醋?他的妻子是这么说的…… “总之,如何能让孩子更亲近母亲,”哪怕和他疏远…… 图坦卡蒙抱着软乎乎胖嘟嘟的儿子,心里万分不舍可他还是觉得,伊彼舍下性命也要生出来的孩子,要多疼爱母亲才是。 维吉尔拽着鬓发间的金链子恶狠狠的咬在嘴里,盯着眼前令人嫉妒的家伙,瞧瞧他一脸被孩子贴的幸福的样子!还说什么让孩子多疼爱母亲。 从来没被女儿们如此喜欢的家里最底层的老男人心里窝火。 杰涅德大人拢着宽大的长袖,看了眼尤里斯,“您是经常抱着孩子的吧,我们在议事厅见到小王子的面已经好多次了,您经常陪伴他或许也让他更喜欢您了……” “不可能,”维吉尔呸呸将链子和头发丝从嘴巴里弄出去,他咬牙切齿道“要是光凭这抱孩子,我老早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了,肯定不是!” 杰涅德大人当作没听到,他沉吟片刻道,“或许您可以让孩子全权由母亲陪伴,或许时间长了他就忘了您了。” 图坦卡蒙抱着儿子,低头看着尤里斯在他怀里吃手,连忙将孩子的小手从嘴里拿出来,尤里斯有些不情愿的蹙着小眉头,发出奶声奶气的小声音,孩子爸心都化了…… 如此可爱的孩子,怎么能忍得下心不抱他…… 先不说这两对夫妻了解到王与王后为对方做的事,甜的他们都感动了…… 直到客人们离开,我回到卧室看了眼被放进小床午睡的孩子,这小胳膊小腿啊,我捏了捏崽的手,冷不丁想起来好爸爸可见不得妈妈这般虐待孩子,我缩回手瞟了眼身侧,一双湿润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我没多用力,”这怎么还哭了! 我还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半夜孩子哭了,我半夜可从没听到孩子哭。 慢吞吞的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看了眼小床,孩子爸爸站在那,一动不动。 见我醒来,他也没动。 我起身抱着孩子,孩子哭的难过极了,拱进我怀里喝奶,大口喝了一会儿,就撇开小脸哭着朝爸爸伸手,我没忍住借着黑暗,孩子爸爸看不见虐待了他,掐了手里圆滚滚的小屁股,这坏小子。 我将孩子递过去时,我就知道出什么问题了,这家伙一脸忧郁的看着我,就是不伸手,那手在两侧都要捏成拳头了。 孩子放在床里,让孩子爸爸坐在一侧挡着别让娃掉下去。 我提着点亮的陶灯走过来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爬上床和他面对面,身边是睡意袭来挡都挡不住厥过去的娃。 我抱着胸,表情倒也没严肃,而是温柔如水的问着他“怎么啦?不喜欢你的崽崽啦。” 青年瞪了一眼,虽然这个瞪带了点难过就变得有些让人想笑,好委屈呀大崽崽。 “我才没有,我最爱尤里斯。”图坦卡蒙说完后过了三秒才道,“还有你。” “行了。”我好笑的瞪了他一样,“你家崽是你的最爱,你就不要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扯我了,虚伪!” 图坦卡蒙抿着嘴,心虚了一小下。 “说吧,突然不抱孩子肯定有原因的。” 男人有些纠结的看了眼孩子,然后看了眼我……收回视线片刻又看了眼我…… “跟我有关?” 大男孩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然后猛的垂下眼皮,“才不是。” 我当做没听见,跟着这家伙我现在都快成一个心理医生了,我琢磨着和我有关,他还突然不抱孩子。 “你不会是觉得崽崽不亲我你担心我难过?” 青年身子僵硬。 我了然,“有人给你出馊主意了……” 我膝盖向前挪过去一点点,我捧着他脸道“没用的,你就算一辈子不抱他也没用。”偶尔我觉得也不全是因为胎教的原因这孩子才这么喜欢他爸爸,不过眼下还是要归于胎教吧。 “你摸了很多次,孩子在肚里拳打脚踢的小包对不对。” 男人抱着妻子仰头看着她,眼神充满着茫然。 “他在里面已经是一个可以听到外界声音的大宝宝了,所以我天天捧着肚子和他说……” “要爱着爸爸,要很多很多的爱……” 图坦卡蒙不知道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是什么情绪,或者是酸楚,或者是一种和伊彼在一起总会涌出来的让人感觉温暖的情绪,他死死的抱着妻子,眼泪顺着她的衣服吸进去。 “你怎么这样啊。”图坦卡蒙哽咽道“我也想让孩子多疼你的,他总是欺负你,可我又实在是不忍心,他真的太小了,对不起…对不起伊彼,我好几次选择站在他身边………” 我抱着孩子的爸的头,感觉他哭了,心疼的轻叹口气,这家伙总是这么敏感,总是想要委屈自己……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好了,咱不哭了哈,这也就是孩子小,我洗脑力度比较大,他出生后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两眼望着屋顶,喃喃道“估摸着长大了就不喜欢你了也不一定……” 埋在我胸口的脑袋顿时惊的抬起来。 我摊手“毕竟你今天没抱他,说不定明天他就不喜欢你了……” 图坦卡蒙眨着含着水光的黑眸,二话不说将孩子抱在怀里。 我找了个好位置,数着羊让自己入睡…… 而白痴爸爸,抱着孩子坐了一宿…… 问就是,婴儿床太小他进不去,但抱着孩子睡又怕压着他…… 第75章 小王子尤里斯, 小小年纪和小姨混在一起,两人常常因为金钱产生纠葛。 众所周知梅里特,她姐姐总愿意叫她黑娃, 总之黑娃喜欢金子这件事, 从小时候起就出现端倪到最后演变成和维吉尔大人相似的, 埃及唯二敢穿的金灿灿的上街的女战士。 而小王子,今年六岁了, 从小就对金钱无动于衷。 有一种看破红尘淡然处之的感觉,你给我我就要,不给也无所谓的状态, 但就这种对金钱的轻蔑常常让和他一起玩耍的小姨恼恨的厉害。 黑娃发誓, 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为此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计策。 这天黑娃看了眼跟着母亲乖乖坐在二楼隔间里吃东西的尤里斯,十三岁的大姑娘在门口笑的一脸灿烂, 满眼都是不怀好意。 她背着手进去, 看了眼喝着甜汤的姐姐,目光落到大眼睛瞧她的小尤里斯, 她努努嘴,暗示出去。 尤里斯还没反应, 头也不太抬的孩子妈咽下嘴里甜滋滋的糖水,慢吞吞来一句, “你上次让尤里斯做木雕, 他父亲可是很生气的,你最好消停点黑娃, 你再折腾小不点, 你姐夫撕了你我也爱莫能助。” 黑娃想起姐夫看到尤里斯手上磨的小泡,那眼神…… 搞事的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不过黑娃还是忍不住嫌弃道“姐夫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他心怎么比你还细,你都没瞧见呢……” 心大的孩子他妈抬起头,伸出带着绿松石手链矜贵的手点了点站在那画圈的吊儿郎当的妹妹,“你闭嘴,惹事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尤里斯小手上的泡,他父亲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宿……”边挑边心疼的红眼眶,尤里斯这孩子看着淡淡的,一看到他爸哭他就忍不住,然后父子俩抱头掉眼泪。 不得不说遗传真的挺有意思的,这父子俩一脉相承的情感细腻……爱哭…… 第102章 “总之,”我放下手转身坐好,继续捏着汤匙道“好不容易磨着你姐夫出来的,你再搞事,这辈子都别想见尤里斯了……” 黑娃带着尤里斯去木作坊里玩,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面对面坐着,一个非常利索的在木头上刻着花纹,一个抱着小猫木雕看的全神贯注。 黑娃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已经和金灿灿的花蝴蝶一样东转西转没一会儿人就没影了。 好在尤里斯是一个乖孩子,小姨不在他就自己玩自己的。 不一会儿,小崽崽说话了,奶声奶气道,“小姨夫你每天睡在金灿灿的房间里会不会觉得很刺眼。” 少年想起屋子里的墙壁上……他默不作声。 小娃娃说完后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他又问道,“你能教我雕一个简单的护身符小猫吗?我想送给父亲。” 少年看了眼小家伙,很坚定的样子呀。 …… 回程的路上,心大的妈经过上一次孩子爸天翻地覆的闹腾,这次翻着儿子的小手,没什么泡,检查完后拍着儿子的手小声道“给爸爸做了什么礼物?” “护身符。”小家伙奶声奶气“给爸爸的护身符。”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对方回应的是蹙着的小眉头,我一把将崽抱在怀里了,不是小时候了都沉了。 小家伙小手推着我的脸,我硬生生的贴过去,成功的香了一下。 松开手,小家伙连滚带爬,我冲着那小屁股拍了一巴掌。 图坦卡蒙站在门口等着妻子和儿子,看到儿子下车跑过来,他连忙上前伸手将儿子举高高,在孩子笑声清脆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家伙一手捏着盒子,“爸爸,尤里斯给你做的护身符。” 孩子爸感动成什么鬼样子。 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 我用帽子挡着眼,嘴角弯弯,这可真是……好幸福呀! 第76章 我醒过来时, 人还在开罗医院。 宋奶奶就在隔壁,她家属还没来呢,导游在她病床前, 哭的和大孝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眼珠子转动, 安静的躺着, 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我朋友在我床边,吃着烤冷面看着手机, 她最喜欢易洋千玺演的电影……我不看光听声音就知道她看的是什么电影。 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疼的厉害,有一种高烧后虚脱的症状。 “开罗……还有烤冷面?” 这是我醒来后第一句话。 我朋友惊喜的喊着导游,大孝子导游抹着眼泪松开宋奶奶的手出去高喊着医生, 宋奶奶病恹恹的将手快速的缩回被子里, 胖乎乎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虚弱和嫌弃。 医生过来给我检查…… 我握着我朋友的手,“给我一口烤冷面。” 我好久没吃烤冷面了, 从十三岁……到五十三岁…… 怎么就不坚持坚持…… 我心里平静的想着。 我朋友刚把烤冷面给我, 她抬眼看我时愣了,然后惊慌失措的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 “你至于吗,吃烤冷面还能哭成这样!” 我捂着眼睛无声的掉眼泪, 嘴巴里烤冷面的金针菇都掉了一条在我嘴唇上,没办法压制的情绪如同海水一般将我吞没, 我甚至喘气都在疼。 【伊彼, 我们要在一起好久好久,你要一直陪着我, 哪怕尼罗河水枯竭, 绿洲最终也变成沙漠,你也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声嘶力竭哭的停不下来,浑身颤抖到最后我自己都感觉到了痛苦。 我听到我朋友尖锐的喊叫, 太刺耳了,可是我好难过,直到医生给了我一针镇定,我带着激烈的情绪直接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 我朋友自从我那一哭,虽然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对待我都很小心翼翼…… 我也没心情说什么,只着急的去开罗国家博物馆,我接下来的行程都取消了我就要去博物馆…… 我想看看他…… 也不知道他难过成什么样,他哭的好难过…… 可我却没有办法。 我一路攥着纸巾掉着眼泪进的博物馆。 保安人员自从发现了我这个奇怪的人后,他们生怕我干出更奇怪的事,警惕的看着我。 我一路打听图坦卡蒙在哪,但凡被我询问的人都以为我是在找一个负心的渣男。 如果渣男的名字没有这么响亮。 不过…… 奇怪的是,没有图坦卡蒙的尸体。 “儿子也没有,似乎从图坦卡蒙这一代开始,将近四百年的时间里王族大部分都没有做成木乃伊保存。” 导游在展柜一旁讲述,而那人形棺椁里什么都没有…… 我隔着玻璃,眼前一片模糊,抽噎着想要摸一摸他最后的存在…… 但是却被可恶的保安人员集体拦在前面,我生气道“你们挡住我了!” 我朋友被我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惊呆了…… 保安也没想到一个亚洲姑娘会流利的小语种。 不过他们毅然决然地拒绝我,甚至都想在图坦卡蒙光秃秃的棺椁前拉一个警戒线————小偷经过都没见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闭着眼颤抖着喘着气,湿漉漉的纸巾按在眼睛上。 我朋友带着我离开虎视眈眈的保安的视线范围之外……大厅的柱子后。 “小白……”我朋友纠结的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她也被我折磨的够呛,因为我从医院哭到酒店,基本上哭的麻木了呆滞的看着窗外的尼罗河,然后继续哭。 没有医院那般声嘶力竭,大喊着哭着。 而是无声的,就看着眼泪往下掉,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朋友也只是看我的背影都在抖就知道我一定又在哭。 “你究竟怎么了”我朋友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红肿的都要冒血的眼睛,倒抽口气,强忍着慌乱的情绪小心问我“你从进医院就是我陪着你,你一直在睡,不可能是医院发生的事。可咱们这一趟旅游我也没见你心情不好,蚕豆炸丸子你蘸着薄荷酸奶酱吃了一盘我都不敢跟你抢,睡觉打呼噜我都没好意思叫你,你这一路都没有什么值得你哭成这样的……” “你到底怎么了简白。”我朋友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 在我没注意到的图坦卡蒙棺椁前,快要散去的保安见到挂着工作牌的男人,都打了声招呼。 一般修复师很少到馆厅,但这位却从入职起只要工作完成都会来到图坦卡蒙馆厅的角落,似乎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什么…… 图特.迈赫米。 是埃及国家博物馆馆长最心爱的下属———难得的全才,一眼就能断定真假,甚至能精准的说出大致的年代是在古王国时期还是新王国时期。 修复手艺也是惊人的厉害,纸莎草纸卷、古币、壁画、人物雕像、饰品…… 当然这些只是这位迈赫米先生不值一提的优点,他最大的能耐是……捐赠了好些新王国时期中王国时期的几样珍贵的国宝级古董! 当然还捐赠了好几件早商时期骆越人们衣食住行的一些日常用品交给华国国家博物馆…… 本人也似乎对华国有种奇怪的兴趣,每年只要有假期都会跑到华国。 图坦卡蒙可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只是如往常一样准备找个角落……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 这个世界太大了…… 图坦卡蒙在三年前梦醒时总会在想,这一辈子两人还能遇见吗? 外貌、姓名都变得面目全非……有时候图坦卡蒙甚至想要去han国整容成前世的样子…… 这三年他去往很多城市,摸进警局找人,但叫简白的人全国三十三个人,作为一个外国人,警方当然不可能将三十三个简白的地址告诉他。即便他长的干净帅气,看着眉眼也很温和,但谁都知道变态最会掩盖自己…… 图坦卡蒙找的很吃力。 到目前为止,只在福州、乌鲁找到了两个,但对方不是七岁,就是四十八已婚。 已婚,要真是伊彼,图坦卡蒙虽然心痛但也想在妻子身边随便找一处孤独此生…… 但这两人似乎行为上和妻子有些不一样…… 图坦卡蒙绞尽脑汁回忆妻子说过的话,但太长时间了,断断续续的,她说自己在2025年是一名学生,长得漂亮又温柔,说她身边的人总会夸她如江南女子一般…… 这件事图坦卡蒙想起来,就马不停蹄的去江南一带找人…… 奈何…… 轻叹口气,图坦卡蒙目光都有些难过了…… “呜呜……我就是我穿越了……穿越到底比斯哈马迪村,然后然后我在那里做美食赚钱……” 我抽噎着说着我穿越后发生的事。 我朋友打断我“我不想听你辉煌的工作简历,你就说你做梦梦到和谁谈恋爱了!” 第103章 我朋友越想越觉得我这个状态不就是如同失恋一般痛苦的样子吗。 可问题是这孩子可母胎单身到现在,小男生的手都没摸过,是如何做成一个旷古绝恋的梦呢。 图坦卡蒙忍不住直起靠墙的身子,他上前两步,甚至差点撞到一个挂着相机的白人男子。 “伊彼。” 他目光忍不住落到背对着自己的华国女孩身上。 妻子说过,她是华国人……简白…… 刚才那个人叫她简白。 她说自己穿越到了哈马迪村…… 背对着图坦卡蒙的高挑的身子正哭的都在抖,听到伊彼这个名字,她转身转的太急了,差点在滑溜溜的地砖上劈叉。 他连忙上前架住面前的姑娘,长发圆脸大眼睛…… 和伊彼长得完全不像但是…… “尤里斯。”我说出了暗号,实际上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我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小时候自己找他小姨夫给我刻的护身符……”图坦卡蒙喃喃道。 两人对上彼此的暗号…… 图坦卡蒙忍不住抱着妻子哽咽道“我好想你……” “我也是呜呜呜呜……” 我朋友站在我们身后,看着我和一个工作人员抱在一起哭的如同找到了亲生的丈夫一样的我。 她脑子里的问号都要灌满了…… ——————— 我本来想挥手让我朋友自己去玩,但对方一副怕我被拐了的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哪怕对方身上还挂着工作牌。 不过变态打印挂牌也是分分钟的事。 我仔细想想,然后被我朋友这份关切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刚才和我说你挖了好多?” 青年穿着干净的浅蓝色短袖,黑色的长裤,比前世还要白的脸蛋似乎已经带着浓浓的地中海希腊风。 “你是混血?” 青年点点头,浅棕色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笑意,“爸爸是埃及和希腊的混血,妈妈是希腊人……” 人这一白,似乎更好看了。 我稀罕的看了几眼,然后询问“你挖的那些……” “我都攒起来了,想着找到你,我就在你家附近买个房子……” 我抱着他,在餐厅里,对面是我朋友看着窗户的样子…… 图坦卡蒙贴着妻子的脸蛋,填补内心的空缺,缓了好一会儿才委屈道“我找了你好久,华国太大了……” “我只记得你说你是江南的姑娘。” 我点了好几分蛋糕,招呼着我亲爱的朋友赶紧吃,听到图坦卡蒙说的话。 我朋友听不懂我俩叽里咕噜说的外国话。 我有一个梦想,致力于做一个温柔如水的南方姑娘,这大概是骨子里的爱好,一时间说不清…… 我个子太高了,173,幸亏旁边图坦卡蒙这一世比前世高了六七厘米。 总之我很羡慕南方姑娘的娇小…… 我摸了摸耳朵小声道“你听错了我可没说我是江南姑娘……” 图坦卡蒙眨着眼看向我,看了会才一脸认真道“你说的我永远不会忘,哪怕过了这么久……” 我要喷泪! 我埋头躲进他怀里,纠结的说了一句“我是北方的姑娘……” 图坦卡蒙琢磨着华国地图北方…… 新城似乎不是妻子这般长相,北方…… “东北……” 我心虚的唱着大江大海呀,环山绕水呀……我的家乡呀…… “我家有好吃的草莓,你跟我回去咱俩领个证,你放心,现在人人平等,我爸妈不会把你怎么样,他们会双手双脚的将你迎进门。” “我毕业前我寒暑假来找你,毕业后这个……” “我可以去你的国家伊彼,我没有关系的。” 我俩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多。